《大明:首席国医》 章节目录 第001章不受待见的私生0子 大明,黔南道吴昌府知州官邸。 吴昌府自隋唐以来,漕运兴盛。作为最高行政长官的办公地点,这官邸在这繁华的码头后街上,鹤立鸡群,一眼就能认出来。 一个瘦弱的白衣少年神色匆匆,略显艰难但动作熟练,跨过高高的大门门槛,向府内的一处偏僻的厢房疾步走去。 这少年叫钟宁,吴昌府知州最小的儿子。可并不受知州父亲的待见,原因也难怪,他是个私生子。 正妻薛氏是个当地望族的大家闺秀,家教管得严,自从生钟宁三哥钟贤之后便严格规定夫妻之事的次数,搞得正是血气方刚三十五六岁的知州老爷,很是烦躁,一次同僚升官请吃花酒,最终还是没把持住,擦枪走火这才有了钟宁。 正妻薛氏为了娘家颜面,便默许了知州钟岳将钟宁母亲纳为妾室。 “娘,今天,教我读书认字的王先生又夸我了!”钟宁拿了一块屋内八仙桌上的桂花糕,一边狼吞虎咽一边高声说道。 “娘,这桂花糕真好吃,我今晚又要去柳儿姐那屋子睡?”这桂花糕本来无特殊含义,但自打钟宁记事起,只要有这桂花糕出现在八仙桌上,他就要去贴身丫环柳儿姐那里睡。 钟宁也曾问了柳儿姐为什么会这样。 柳儿姐没有回答钟宁,只是莞尔一笑,说你长大了就懂了。 他真的不是不懂,但先生说,在大明,好好读书,是可以改变命运,甚至跨越阶层的。 先生说的,总归没错。所以,钟宁努力读书,每次放学都会主动向母亲汇报当日的学习内容和府学学堂趣事。 转眼,钟宁就长到了18岁。 这天,钟宁一反常态,并没有滔滔不绝地汇报,甚至有些情绪有些低落。 母亲徐氏发觉了儿子的异样,便急切地问道:“宁儿,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啊?” 是真的没事么?显然不是。钟宁脑袋里又像放电影一样把今天的事情回想了一遍,耻辱和愤懑顿时涌上心头。 今天学的是论语,钟宁很流利地背诵出先生要求的片段。 教书的王督学夸了一次孺子可教也,今后必成大器。 一起同学的官宦子弟哄堂大笑,齐声喊他娼妓之子。 那一刻,钟宁感觉蒙受了极大的耻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但钟宁不想母亲担心,便小声宽慰道:“没事,今天先生邀请了武举人教我们射箭骑马了,累得慌,娘,莫要担心!” 在偌大的知州府中,钟宁能相依为命的,也只有这年老的母亲,所以,他不能让自己的母亲为自己担心。 凭什么,有的人一出生就能继承祖上爵位飞黄腾达?凭什么,就因为我娘是娼妓,我就不能参加科举出人头地?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钟宁悲愤过后,更多是不甘心。但在等级森严的大明,世家大族早已垄断了各个高位肥缺,不甘心又能怎么样? 钟宁索性开始了自甘堕落,终日与市井无赖为伍。 在20岁那年冬天,实在太冷,就算老爹没来,也是跟贴身丫环睡在一起,只是不同的被窝。 柳儿姐的夫君去年在平定宁王叛乱的战场上战死了。有时候半夜听到她的哭声。 钟宁心生怜爱,初尝了禁果的甜头,便一发不可收拾,流连烟花之地。府里给的月例钱渐渐入不敷出,钟宁在猪朋狗友的撺掇下,甚至想涉足走私交易。 因为宁王叛乱,金疮药等药材吃紧,价格水涨船高。钟宁结交的市井无赖中有个卖狗皮膏药的江湖郎中叫周神医,极力鼓吹走私珍贵药材,肯定稳赚不赔。 哪些药材珍贵,这个江湖郎中也说不出所以然。 钟宁也不傻,万一花大力气搞出来的药卖不出,岂不亏大了?所以必须要有周密的计划。 钟宁想到了常给母亲看病的府医沈大夫。沈大夫的独子按照大明惯例,是可以承袭他的医生职位。这要放在和平年代,是个美差,但由于今年前方战事吃紧,军医死伤很多,缺额大,朝廷征调了许多民间医生充补。 钟宁老爹所在府又临近前线,自然是首当其冲。很不幸,沈大夫的独子名列征调大名单。 一来,这事能彰显钟宁老爹清廉无私,你看我们把我家家庭医生的独子都送上战场了,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二来,这事也能让钟宁老爹狠狠地捞一笔,弥补一下历年修葺府衙内宅的巨大亏空。举个例子,假如你被选中又不想去,那好,那就给州衙户籍司缴纳充补银。明码标价:府医,1000两纹银;州医,500两纹银;县医,300两纹银;名医价格面议。 就物价而言,一文钱能买三个包子,一两银子等于1000文,所以就算对于沈大夫这样从医多年的医道世家,俸禄一年才十两纹银,仍然算是天文数字。 沈大夫也找过钟宁老爹钟岳。 钟岳面露难色,缓缓说道,看在多年交情分上,可以打个8折,再多的话,我难以服众了。 沈大夫心知肚明,这府衙之内,真正做主的还是钟夫人。 多年交道下来,大事小情,钟夫人说一不二的,既然知州大人都如此说了,那多说也没有用的,只有尽快筹钱。 等钟宁提出要走私药材的事情的时候,沈大夫没有丝毫犹豫,一口应承下来。 “沈大夫,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怎么实施还请您多多费心!”钟宁知道凭自己那些个酒肉朋友恐怕难以成事,便接着客套道。 “这个是自然,我这就召集可靠的人商议,明天傍晚,请少爷屈尊光临寒舍!”沈大夫语气坚定。 ------------------------------------- 傍晚时分,沈大夫医馆。 “大夫,大夫,快救救我的父亲!”沈大夫医馆门外响起了急切的敲门声。 这时,正在密谋秘密走私交易的众人一惊,纷纷面面相觑,不再讲话。 钟宁警觉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举手示意大家躲到内堂里面去:“沈大夫,我和您一起支应着,看什么情况?” “好,那就有劳少爷了!”沈大夫快步地走到院中,迎进了一个面目清秀的花季少女。 “大夫,我父亲就在门外,我实在背不动了,还请这位公子一起帮忙把我父亲抬进来!”花季少女喘着粗气,脸庞和额头的汗珠在皎洁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清秀。 钟宁怔了一下,没有想到这少女反客为主,安排起自己做事来。看年纪的话,这姑娘估计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在知州府衙中,自己虽为私生子,但除了老爹和母亲,还没有人敢安排自己做事。想到这,钟宁对眼前的这位少女有了几分好奇。 章节目录 第002章钦犯的女儿?我喜0欢 “咳咳咳……”一个虚弱的老者伴随着拉长而无力的咳嗽声,出现在钟宁的视线里。只见老者双眼禁闭,身上的衣物有些破烂,但披在他身外披风的用料极为考究。 钟宁在抬这位老者的时候,手指明显感到了一种丝绸的那种柔软触感。 看来,这位老者非富即贵,能在这吴昌城穿的起锦罗绸缎面料的,都不是一般人。 正在钟宁思考问题的时候,沈大夫已解开了老者的披风,正在仔细查看老者的病情。 突然,沈大夫“啊”了一声,吓得连连摆手,说道,“这位姑娘,你们到底哪里来的?还是另请高明吧!” 钟宁顺着声音看去,也发现了老者贴身衣物上的大大的囚字。在大明朝,这个囚字一般只有死囚才会穿,也难怪沈大夫吓得一惊。窝藏这样的犯人,轻则流放重则祸及家人。 “大夫,您莫惊慌,我们是被冤枉的,我爹是被奸人陷害的,”花季少女毫无惧色,转头直盯着沈大夫。 “话虽如此,可口说无凭,你们说你们冤枉,可有真凭实据?”钟宁冷哼了一声。 “这位大人,只要您能设法让我见到奉旨南巡的钦差大人,小女子就能自证清白。”花季少女不卑不亢。 “你们的底细,我们都不清楚,空口白牙,万一你们诓骗了我们,我们搞不好就罪犯欺君之罪了。”钟宁心中泛起了波澜。 “底细?这是小女子的通关路引和我爹的海捕文书。”说罢,花季少女便从一个黑布包袱里拿出两样东西。 “哟,名字倒是蛮好听的,朱绮梦,听着像大家闺秀的名字。”沈大夫把少女的通关路引翻来覆去地仔细查看真伪。 “登徒浪子,休得轻薄无礼!”朱绮梦一把抢过路引,正色道。 “姓朱?那可是皇家姓氏,怎么沦落到如此地步?”沈大夫反唇相讥。 “我祖上本不姓朱,祖辈因随永乐皇帝征战战功赫赫,才赐得国姓,我爹世袭得镇远侯爵位。去年春,受奸人诬陷,说我爹勾结乱王,全家下了死牢。”朱琦梦神情中充满了悲愤。 “还好,老天怜见,宁王乱军攻破鹏城,我父女二人趁乱逃跑,才到贵地。”朱绮梦缓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多日风餐露宿,老父亲旧疾复发,生命危在旦夕,还请各位大人发发善心,日后家父若能官复原职,必将厚报诸位大恩大德!” “空头支票,这谁都可以开,就是上嘴唇搭下嘴唇的事。我才不做这赔本的买卖,除非你答应陪我睡一晚!”钟宁坏笑着,用手指轻挑了一下朱绮梦清秀的脸颊。 “少爷,您千万别被美色迷了眼睛啊,要三思而行啊。”沈大夫素闻这知州家的小衙内喜欢胡闹,可也没想到居然能下作到这地步。 朱绮梦半晌无语,望着神情痛苦的老父亲,选择了虚与委蛇,咬着牙回答道:“只要你们能救我父亲,我答应你们,假如我们父女翻不了案,最终我也还是要做官妓或舞姬的。” 钟宁看着朱绮梦眼中泛着泪光,有点后悔刚刚说出的玩笑话了,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落井下石。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钟宁清了清嗓子:“各位听好了,朱姑娘以后就是我娘子了,知州家的儿媳妇了,嘴都给我把严实了,要是消息泄露出去,你们在这吴昌就地界也就别想混了!” 钟宁知道屏风后的都是些市井无赖,必须要威逼利诱一番,才不至于让自己惹祸上身。 这些泼皮无赖吃着自己喝着自己的,还要一起密谋药材交易,也算利益上的攻守同盟了。举报自己只能得一时之力,还丧失一个长期饭票,得不偿失,这些猴精的家伙,才不会干这亏本的买卖。 当晚,钟宁就把朱绮梦父女安置在沈大夫家附近的家佃户家。一来,掩人耳目,这家佃户家僻静,平时鲜有人关注。二来,方便名义上的老丈人看病,体弱的老人再也经不起折腾。三来,这也是沈大夫的建议,方便他随时关注病人情况。 佃户家虽然是简陋的吊脚竹楼,但也还算得上干净卫生。老人被安置在阁楼上,本来是有竹床在一楼的,但朱绮梦不放心老父亲,索性打地铺,也住在阁楼。 钟宁其实心里明白,这朱绮梦主要是防备自己,对自己不大放心。 钟宁哼笑了一声,心想,我就过过嘴瘾而已,真的趁人之危,这事本少爷还真做不出来。 第二天,钟宁早早起来了,回府拉着丫环柳儿姐,在集市上买了一些年轻女子的日常用具和新成衣。 “少爷,咋了?这不过节不过生的,就给奴家添置衣物?不过你小子没那么好心,估计又是看上哪家瑶姐了?”柳儿姐不怀好意地笑着问道。 “柳儿姐,你说笑了,这次真的很正经的,没有瞎胡闹,可别到我爹那里告我状,老头子说了, 我再去怡红院就给我断月例钱!”钟宁脸红了,有点不好意思了。 “哟哟哟,我们的宁哥儿也有怕处呀?不过我们老爷也是为你好,你结交个狐朋狗友瞎胡闹,顶多就是亏折些钱财,老去这青楼,一旦染个花柳病像二少爷一样,那就不得了了!”柳儿姐笑得更厉害了。 “嘘嘘嘘,柳儿姐姐,你别咒我,假如我说,我去勾栏只喝酒不过夜,你信么?”钟宁脸更红了。 在知州府,二哥钟艾是禁忌,虽然知道内情的都知道是得了那脏病走了,但对外宣称是天花暴毙。 有了二哥的前车之鉴,钟宁就算流连烟花柳巷,也绝不和风尘女子发生不轨之事。钟宁深知,自己这辈子受的苦已经够多了,他不想自己儿子再背上娼妓之子的污秽之名。 “好了好了,姐姐不逗你了,今晚老爷要来太太房间睡,你今晚回来睡吗?”柳儿姐眼里充满了期待。 钟宁摇了摇头,说今晚有事,就不回了。哎,怎么说呢,从一开始的无比好奇,再到后来的索然无味。 和柳儿姐的这段感情,钟宁总觉得怪怪的,从小一起睡大的,没有了新鲜感是一方面,可能更多的是没有爱吧,也就是纯纯的彼此取暖。 自从见到了青春靓丽的朱绮梦,钟宁心中有了一种负罪感,感觉美好的爱情不应该掺杂着杂质,有意无意地就开始疏远起柳儿姐了。 章节目录 第003章这老头,看来也不是那么无0情 在沈大夫的张罗下,第一次走私名贵药材的交易很成功。 钟宁因此小赚了一笔,分到了纹银100两。 钟宁兴高采烈地回到家,毕恭毕敬地捧出了20两,交给了母亲徐氏。 钟宁像个孩子一样,又拿起了桌上的桂花糕吃了起来,觉得今天的味道香甜无比。 本以为母亲会很开心,会夸自己几句。 没想到,徐氏满脸愁容,颤抖着声音,开口问道:“宁儿,你这钱哪里来的?” “这钱,我挣的,不偷不抢的,凭本事赚钱。”钟宁不想欺骗母亲,“凭本事赚钱”这句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毕竟,走私这事儿见不得光,心里还是有些虚的。 但这世道人心不古,踏实干活累死累活的,挣不得三瓜两枣。真是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宁儿,你知道么?刚你爹来了又走了,说叫你马上去州刑厅自首,要不然,他也救不了你!”说完,徐氏长叹一声,开始在佛龛前念《金刚经》。 “说得好听,他从来心里只有他自己,他是怕我连累他失去荣华富贵吧!”钟宁心里骂道。对于这个爹,在钟宁的心中,只是个符号而已,并无什么感情。 但看母亲如此严肃,也绝非空穴来风。莫非,自己走私的事情这么快就暴露了?那也不应该,这主抓走私不应该是市舶厅么?怎么州刑厅出手了?再说就刑厅那几个小喽啰,能奈我何? 事实证明,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第二天早上,一群穿飞鱼服模样的人气势汹汹地就奔到钟宁的住处,将他上枷架走了。 纵然钟宁骂骂咧咧,无济于事。 其实,此刻,钟宁心中慌的一批,能出动锦衣卫来抓他,那说明这事小不了。这次,他钟衙内真的摊上事了。 可不管啥事,钟宁准备抵死不认,反正挣得钱都花出去了,我也退不回来了。 “钟公子,你知道我们找你来是干嘛吧?你的同伙沈大夫已经招了。你现在说还来得及,算自首,算戴罪立功,假如我们查出来的话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这群审问钟宁的锦衣卫里面,一个看着像是头目的人用威胁的口气恶狠狠的说。 “那你们都知道了,我还说啥?”钟宁还心存侥幸。 “千户大人,我就说不用刑,这些贱骨头不会老实的。”一个尖嘴猴腮的锦衣卫说罢,拿起了一个烧红的烙铁就朝着钟宁胸口靠近。 “最后问你一遍,招还是不招?”千户大人语气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钟宁摇了摇头,随着一声惨叫就昏死过去了。 —————————— 吴昌最有名的酒楼昌悦楼。 布置雅致,桂花香味的檀香让食客心旷神怡。 靠江包间,绝佳的位置,一桌子好菜让人垂涎欲滴。 吃饭的主客只有两位。 席间,几个身材曼妙国色天姿的女子穿梭其间,虚坐在客人的大腿上,恰到好处地斟酒共饮,一片欢声笑语。 “王大人,犬子虽然顽劣,但勾结乱党这事真做出不来,请您高抬贵手。”知州大人钟岳陪笑敬酒,并伸出了四个手指头。 “钟大人,这事是皇上主抓的,恐怕令郎没那么容易捞出来哦!”锦衣卫千户王谈大人推开了钟大人的手,伸出双手五指。 “十个就十个,只要王大人不辞辛苦为犬子奔波劳碌,就感激不尽了。在此先谢过王大人了。”钟岳咬了咬牙,像割肉一样地痛苦。 很快,钟宁被放了出来。钟宁还以为是自己的策略起了作用,洋洋得意,向来照顾自己的丫环柳儿姐炫耀道:“你看,我说我吉人天相吧,你和娘都白担心了吧?” “宁少爷,您还是别这么说话,吓死姐姐和主母了。”柳儿姐嘘声,“您能开玩笑了,那说明您好得差不多了,主母说,您要是醒了,就赶紧去老爷书房,认个错道个歉。” “他?还是算了吧,这老头才不会在乎我这个野儿子吧,恐怕,他跟那薛主母一样,巴不得我死在外面吧?”钟宁没好气地接过话茬。 “宁少爷,你怕是不知道吧,老爷为了救你,偷偷地拿了十根小黄鱼,现正在书房罚跪,您这话太寒人心了,做人可得凭良心。”柳儿姐委屈地跑开了。 钟宁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平时扣得要死的老爹居然这么大方,一下子拿出了那么多钱,就为了救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更没想到的是,这老倌破天荒地忤逆那母老虎,居然还是为了自己。 难道,这些年自己错怪了钟岳这老头?但不管怎样,这老头也不是那么无情无义啊。 随着那个名义上的岳父的离世,朱绮梦伤心欲绝,准备要离开吴昌了,投靠在京城做官、青梅竹马的刘泽霖。一来,去那边有个照应;二来,举目无亲,有个熟人好办事,她还是想替自己父亲平冤昭雪,毕竟人死了,不能还背个坏名声,作为儿女,这也是自己最后能尽的孝道了;三来,自己不能一辈子就这么躲躲藏藏吧,不恢复官家之女的身份,抓到的话,就会入教坊贱民籍了,有辱门楣不说,假如自己被那些玩弄还不如死了算了。 兵荒马乱的,钟宁怕朱绮梦一个人去京城,路途遥远,流民多,不安全,提出护送她去。钟宁这么做,也不全是为朱绮梦,他也想趁着年轻去繁华的京城看一看,涨一涨见识? 经过这些时日的朝夕相处,钟宁明白,假如真的是为了朱绮梦好,他就必须为他恢复官家小姐的身份努力。他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真心希望朱绮梦能过得比自己更好?爱不是占有,而是成全。 朱绮梦当然也不傻,她懂钟宁的心意。但这个时候,她还是钦犯之女,是个累赘,没有资格去谈儿女情长。只有哪一天自己为父亲洗刷了冤屈,恢复了官家小姐的身份,自己才有资格去接受钟宁的爱。朱绮梦清楚知道,爱情里,总要实力相当,才能美满结局。 一开始,钟宁提议,朱绮梦再三推辞,也就不难理解了。 一切准备妥当,钟宁和朱绮梦踏上了去往京城的路。而钟宁不知道的是,他口中的那老爹写了很多封信,招呼自家各地的产业和门生故吏,务必要照顾和关照钟宁。钟宁的母亲徐氏则花了差不多毕生积蓄,请锦衣卫王大人派出手下潜龙卫马超一路护送,对钟宁则谎称是州府老爷请的家丁,希望能缓这对父子的关系。 章节目录 第004章钱没了就算了难道还要被绿0? 湖广道崇阳县境,某处临崖山路 钟宁一行三人,朝着京城进发。行至崇阳县境内,山路崎岖不平,傍晚时分,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个农家。 正值晚饭时分,炊烟袅袅。 随行的家丁主动提出:小姐少爷,咱们一路颠簸,是不是在这休整一晚再行赶路? 路黑加上山路崎岖多悬崖,虽说夜晚行路能减少一些流民强盗袭扰,但万一马失前蹄,马车掉入悬崖,那真的是小命不保了。没有人保证能和金庸小说里主人公的好运气,每次跌落悬崖就能捡到绝世神功秘籍。 经这家丁一提醒,钟宁此刻更觉腰酸背疼,不自主地打了一个哈欠。 毕竟,自己前二十年养尊处惯了,这连日来的舟车劳顿,身体也是有些吃不消了。 钟宁点头表示同意。 再看看朱绮梦,一个官家贵族出身的大小姐,还是女流之辈,正靠在马车上的枕头上,早已沉沉睡去。 崇阳的秋夜,凉意渐深。 钟宁脱下来自己的披风,轻轻地为朱绮梦盖上。 马车停下了,钟宁轻声叫醒了朱绮梦。 这一夜,钟宁在简陋的农家茅屋里睡了一个难得的安稳觉。 “钟公子,你快醒醒!”朱绮梦焦急的声音惊醒了钟宁。 钟宁伸了个懒腰:“咋了?出啥事了?” 朱绮梦递给钟宁一封书信:“你自己看,你们家的家丁卷款逃了,估计是这家老小发现不轨行为,杀人灭口了!” “什么?钱没了还死人了?”,钟宁顿时变得清醒起来,“朱姑娘,那路引和其他金银细软可还在?” “值钱的都没有了,我的路引还在,换洗衣物也还在,可公子的路引不见了!”朱绮梦庆幸,这家丁还算良心未泯,没有赶尽杀绝,只是可惜了借宿的这家老小了。 “什么,这家丁不是我老头给我请的护卫吗?咋就成了我大娘的人了,这不科学啊!”钟宁有些糊涂了。 “我大娘这是为什么呀?我都离家了,还不放过我……”钟宁心中不免恐惧,担心起自己生母徐氏的安危起来。 钟宁转念一想,只要老头在,为了面子上的体面,大娘应该不至于对自己的生母下毒手。毕竟,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再说,要是动手早就动手了,也不会等到着钟宁长大成人,这不是拉仇恨,以大娘的城府断然是不会这样做的。 “豪门争产,庶子夺嫡,只有死人是最让人放心的,你说为什么?”朱绮梦若有所思,神情瞬间阴沉下来。 “那你说我家那老头,平素对我冷落,是为了保护我?”钟宁张大了嘴巴,回想起往日与知州父亲相处的种种,不觉迷了眼睛。 “钟公子,家父在世有一好友,如果我所记不差的话,父亲出事前,他每年中秋去我家饮宴,就在这崇阳县当主簿,公子可愿与我一同前往投奔?”朱绮梦的话打断了钟宁的回忆。 其实,钟宁想说一句,你父亲当年是侯爷,人家巴结你,现在你父亲被褫夺了爵位,你也是戴罪之身,只怕别人不见得能帮你,搞不好落井下石。但钟宁此刻也没有其他更好的良策,那也有只有如此了。在大明完备的户籍和人口管理制度下,没有路引意味着寸步难行,官府抓到,直接可以乱党流民论,轻则罚款下狱了事,重则充军发配。别看钟宁表面看着吊儿郎当,但也不是不学无术,大明律基本的要义还是知道一些的。 钟宁在崇阳县主街小心打探,打听到了主簿张师贤的私人府邸。一来,天杀的家丁偷走了路引;二来,朱绮梦的身份特殊,还是戴罪之盛,没有她的侯爷父亲值钱,但也是100两纹银,对一个普通老百姓还是诱惑极大,难保重赏之下没有勇夫。 朱绮梦为方便行事不引人注意,独自一人,进了张大人的府邸,吩咐钟宁在后门外等候,理由是带着陌生人进去,太冒失,恐失了礼数。 “礼数,您都到这地步了,还穷讲究呢,没毛的凤凰不如鸡,您不会不知道吧?”钟宁终于忍不住了,一顿吐槽。 朱绮梦狠狠瞪了一眼钟宁,还是坚持自己独自一人前往。 --------------------------------------------------------------------------------------------------------------------------------------------------------------- 崇阳县主簿张师贤大人别院 “老侯爷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说走就走了,人死不能复生,世侄女还请节哀顺变!”说这话的男人穿着员外服。这就是张师贤,一边吃着丫环剥开的板栗一边跟自己的小妾眉来眼去。 “还请张伯父帮助我的朋友办一张路引,小女将不胜感激。”朱绮梦脸上写满了鄙夷和厌恶,还是开口求人了。 “这个好说,这个好说,举手之劳的事,鹏城和老夫这里相隔千里,想必世侄女是受了大罪了,来人啊,快去准备一间上好的厢房。”张师贤小眼珠子一转,示意小妾和丫环回避。 “世侄女,老侯爷走了,以后你就跟着我吃香喝辣的吧,老爷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说罢,张师贤就准备开始上下其手了,活脱脱的一个老色批。 “张伯父,还请您自重!”朱绮梦一把推开了张师贤。 “实话告诉你,老侯爷谋反的举报信就是老夫联名几位同僚写的!这风闻奏事,真是个好东西哦,要不然,要我拿出真凭实据,我也拿不出来!”张师贤哼了一声,已经不装了。这里是我老张的地盘,你今天这么惨,就是拜我所赐。 “你就是中山狼,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朱绮梦咬牙切齿,呸了一声。 “哈哈,今天你从了老夫,我玩爽了说不定还能留你一条贱命!你服侍我一个,总好过被千人玩万人骑的好!”张师贤有恃无恐,更加得寸进尺。 “你就不怕遭报应么?”朱绮梦啪地抽了张老禽兽一耳光,恨不能撕了这间接害死自己父侯的仇人。 “你叫啊,使劲叫,小浪蹄子,越反抗老夫越兴奋!”张老禽兽摸着自己的脸,更加厚颜无耻。 这一刻,朱绮梦这个千金大小姐,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章节目录 第005章虎口脱险初入蕲0县 眼看着这张老色批就要得手! 朱绮梦后悔没有听侯爷老爹的话,要是当初好好跟管家大叔学些拳脚功夫,今天也不会如此无助。 老色批已经把朱绮梦的外面的罩衫褪下。 不得不说,这朱绮梦的身材真是凹凸有致,极具青春气息。 在摇曳的烛光下,更平添了一种淡淡的朦胧美。 朱绮梦叹了一口气,双眼流出了无助的泪水。 “住手!”钟宁跳墙而入,一拳打得老色皮眼睛天旋地转。 “你这为老不尊的老不羞,圣贤就是这么教你做人的,真是白瞎了你父母为你取的好名字!” 钟宁一边骂着一边赶紧将朱绮梦护到身后。 朱绮梦看着眼前这个并不魁梧的男人,更加坚定了这就是自己这辈子要嫁的男人。 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恢复自己的官家小姐的身份,要不然老这样东躲西藏也不是个事儿。 张老禽兽吃了这么个大瘪,岂能轻易地善罢甘休,于是心生一计,向崇阳县主官黄县令请了一个悬赏文书,抓捕钟宁等人。 “这可以,倒是可以,县衙财政吃紧,这悬赏费用,五十两一个人?还生死不论?这恐怕难以兑现。”黄县令面露难色。 黄县令虽贵为一县父母官,但无奈根基道行太浅。说不客气点,自己就是个傀儡木偶,做不了半点主。 崇阳全县的人事财权,都被张主簿控制得死死的。搞得全县百姓只知有张主簿而不知有黄县令。 说崇阳是穷县,那真还不是,地处盛产硫磺和硝石。 崇阳因着得天独厚的自然资源禀赋,早在元朝就有了烟花作坊,最鼎盛时期县里十家九户从事烟花生产的营生。烟花质量上乘且花样繁多、物美价廉,制造生产的烟花炮竹远销高句丽和天竺。 这张老禽兽祖上三代就是干这行的,在当地算是名门望族了。 人有钱了就想要权,所以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攀上了镇远侯这门高枝,捐了个一县主簿的实职,九品,品级大致相当于今天的常务副县长。 商人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张禽兽趁着崇阳县新旧县令轮换之际,勾连县丞,把持住了全县的烟花销售生产特许专营这一块的实权。 不得不说,这张禽兽眼光毒辣,一年办证和特许经营税就有20万两纹银之多,占了整个崇阳县财政收入的八成。 掌握了财权,就意味着掌握了一县一半的话语权。 这张老禽兽知道全部贪墨,太容易败露,按照事先约定十抽一,这些贪官污吏就这么瓜分了本该上缴朝廷的赋税。 这些年,县令换了一茬又一茬,县丞和主簿还是稳如老狗。 因前方战事吃紧,朝廷前年专门增设了稽税司,各县则为稽税局,专司查处偷税漏税不法之事。 邻县蕲县令被查出贪墨了税银五两,就被稽税局通报上级,判了个斩立决。 张老禽兽一伙一看,这朝廷是要动真格了,这才换成了自己拿二十抽一,稽税局主办拿二十抽一。 毕竟油水太足,谁看了都会心动,稽税局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县太爷,这您大可不必担心,我自有妙计。”张老禽兽又不知道在憋什么坏水。 黄县令心中怅然,这老家伙又要假公肥私。这老东西每月的孝敬钱不少还按时送到,比朝廷俸禄还准时。自己一开始也是想做个好官,但亲眼目睹那个前任典史愣头青不肯同流合污,第二天就坠崖而亡,不免心有戚戚。 黄县令出身书香世家,三岁丧父,家道中落,科举之路顺风顺水,才27岁就三甲进士及第。按照大明官场惯例来说,入翰林院当个庶吉士是没有什么问题,万一祖上积德,被选作太子伴读,那前途就更不可限量了。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哪里能看得那么远,他一叶障目,只知道外放地方的俸禄要比翰林院多的实在好处,所以在吏部征求学子意见的时候,尽管恩师内阁吏部尚书贾国舅一再挽留,还是执意下放地方。 不得不说,贫穷有时候真的能限制人的想象力,甚至左右人生发展。 现实也跟黄县令好好上了一课,同届恩科的三甲进士,都至少官居四品了。而他明年就四十五岁了,还是平级踏步,任职地点一换再换,从富庶的江苏无锡换到了这山高皇帝远的湖广崇阳。每五年的吏部考评,别的地方官都搞什么万民书给自己贴金,而他坚信只要好好为民服务,上级总能看见的。他也曾愤懑怀才不遇,但于事无补。 四十五岁之前,黄县令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现在不行了,他娶了妻还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要放以前,这孝敬钱,他打死不会收。但看着嗷嗷待哺的一对可爱儿子,他妥协了。 黄县令拿出了县官正堂大印。 张主簿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悬赏告示,一把抓过官印,动作熟练地盖上了大印,还哈了一口气吹了告示。 黄县令长叹了一口气。好在下个月就要平调到蕲县,这窝囊气也就这么几天了,为了夫人和文儿、武儿,我忍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什么升官发财都是浮云,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在一起,老婆孩子热炕头,比什么都强。 ———————— “雌雄大盗,悬赏50两啊,生死不论!”一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在人群中,高声念道。 一夜之间,这悬赏告示就贴满了崇阳县城的大街小巷。 钟宁没有路引,只能昼伏夜出,饿了挖些野菜,渴了喝点山泉水。 偶尔能吃口热乎的就是遇到小溪,抓些鱼虾烤着充饥。 朱绮梦果然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还有一张大明疆域地图,她说这是他爹的遗物,以前他爹行军打仗用的。 无奈,这崇阳县虽称为县,因地广山多,下辖区域足有一个半个吴昌州那么大,两人走了半个月才走到崇阳境界碑。 “驾驾驾,快点!”几个衙役打扮的骑马人开道,一辆马车从钟宁身边疾驰而过。 卷起的尘土呛得钟宁猛咳嗽了几声。 “赶着去投胎啊!没看见有人啊?”钟宁望着远去的车队骂道。 钟宁擦了擦脸上的尘土,身边的朱绮梦也是一脸灰,两人相视而笑,继续赶路。 “前面就进入蕲县地界了!”朱绮梦难掩兴奋,“阿宁,你看,就是这里,钦差大臣行营就在前面不远了!” 这些时日,两人相互扶持,关系更近了。 朱绮梦不再生硬客套的称呼钟宁为钟公子,而是称呼他为阿宁。 “小五,还是我去吧,万一又遇到张师贤那样的禽兽……”钟宁略显疲惫的脸严肃起来。朱绮梦在家中兄弟姐妹,排行老五,所以家人都称她为小五,外人则称她为朱五妹。 “……”朱绮梦像被电击了一样,张师贤这老狗居然还活得好好的,不禁咬牙切齿。 “小五,那个老禽兽,迟早有一天我们要收拾他的!”钟宁发现了异样,连忙打圆场,暗暗心中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 宁王叛军最近战场得势,蕲县城内流民猛增。 钦差行营周围的守卫更加森严,方圆五里之内天一黑就实行宵禁。行营一里之内,还布置了五百弓箭手。 要是硬闯,只怕没见到行营的中军大门就被射成刺猬了。 正在钟宁一筹莫展的时候,苦思冥想,终于想起自己家在蕲县有个牙行,专门为军队供应新鲜蔬菜。 “要不我混进送菜的杂工里,再伺机而动?”钟宁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 蕲县钟艾牙行 “你是宁少爷?开什么国际玩笑?我看你是乞丐还差不多!”一个穿灰布马褂的伙计正往店外赶人,语气傲慢。 “少废话!请你们家管事的秦福安出来说话!”钟宁心中想着朱绮梦的事情,不想过多解释。 论辈分的话,这牙行的掌柜秦福安,他钟宁还要叫一声秦伯。但今日事急,也顾不得许多了。 “也不打听打听,我们钟艾牙行什么来头,你个小王八蛋还敢直呼我家掌柜名号,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灰布马褂笑容逐渐消失,心知不妙,嘴上还硬,“你等着!我这就去通报我家掌柜,看他怎么收拾你这臭乞丐!” 灰布马褂说罢,就往店后堂一声吆喝:掌柜的,来客了! 只见后堂里,走出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穿员外常服,大腹便便,看来平时伙食吃得不错。 这男人名叫秦福安,是薛家的家养奴才。家养奴才,就是那种丫环和家丁生的野种,往往只知其母,不知道其父。大明连年征战,男丁不足,朝廷对这种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薛家是钟宁大娘的娘家。 说起这薛家,可是大有来头,这么说吧,大明皇商有三家,湖广薛家、金陵王家、洛阳谢家,这实力最强便是这湖广薛家。 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诅咒,薛家百年间男丁单薄,传到钟宁大娘这一代,就只有钟宁大娘这一个女公子了。 金陵王家、洛阳谢家虎视眈眈,想趁机吃绝户,便联名上书皇帝说,这薛家富可敌国,但后继无人,这军需物资供给又是国之大事,王谢二家愿为圣上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