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上部落首领后发现是在明朝》 章节目录 第1章这是个什么鬼地方? 当梦到从高处坠落时,所有人的感觉都出奇的一致,那就是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不适感和淡淡的快感。 这会让你脸红,心跳加快,会从梦中惊醒,然后一种深深的放松感会从全身涌起。 只是在现实中,当人从万米高空往下坠落的时候,体验往往没有这么温和。 一般都是极度恐惧,加上失重状况下的无能挣扎,当速度越来越快时,会出现红视和短暂性的晕厥。 就在这半清醒半幻觉的状况下,人会在接触地面的那一刻,如同液体一般四溅。 当然,这个过程已经没有痛苦可言,因为人的神经系统压根来不及反应疼痛。 而此刻的颜政,对这种体验的感触则更加多元,也更加的迷幻,让他觉得就像是做了场梦。 从飞机发动机停止运转开始,他先是极度恐慌,然后在突然的失重下,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到了机尾。 就在这种挤压下,他眼睛血红,意识也开始迷糊起来。 随着一声爆响,他觉得似乎灵魂出窍了,又感觉到肉体像是被砸碎后又重组了一下。 最后又是一阵高空坠落感,在感受到好像砸穿了什么东西后,他就晕了过去。 整个过程只有短短的几十秒,对于他来说,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反应。 且意识和肉体,在这个过程中也似乎处于分离状态。 等到他重新感受到意识时,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缓缓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洞。 准确来说,是一个茅草屋顶的洞,阳光从中穿过,有些刺眼。 他抬手遮挡了一下,却没能顺利抬起来,随之一阵酸麻的感觉瞬间从手臂蔓延的全身。 他全身都麻了!这种感觉,堪比凌迟! “呜……嗷……艹。”他惨叫了一声。 “#¥%……”这一惨叫,却让他发现,周边昏暗的环境里,居然还有一圈人。 这些人正在围观他,表情十分的不解和畏惧。 从他们手里拿着的武器来看,他们把颜政当成了异类,警惕的同时,却又不敢轻易的得罪。 颜政暗道一声苦,酸麻的感觉已经开始消散,他也想起了之前的事。 一想到自己随着飞机做自由落体运动,他很快就排除了幸存这个选项。 他明白,他一定是像某些情节说的那样穿越了。 只是……他觉得很不对劲,他眼前围着的这圈人,手里拿着石矛,脸上画着一些古怪的刺青。 更重要的是,这些人特么的只裹着块布。 活脱脱的野人形象! 他脑瓜子嗡嗡作响,为了验证这个结果,他不顾刚才的全麻,又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 哎哟……剧烈的疼痛让他明白,真不是再做梦,他娘的不知道穿越回了什么时代。 “%¥@i!……”野人中的一个说话了,一边说,还一边左瞧瞧右看看。 颜政有些慌了,他明白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野人们可能会把他当成异族给弄死。 只是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天可怜见,谁会想到自己有生之年会同野人打交道? 那个野人见他一直没反应,不由得也纳闷起来。 旋即他指着屋顶大洞比划起来,指了指洞,又指了指躺在不远处的一个老人。 然后又做出祈祷的样子,一边比划,还一边叽叽喳喳的叫着。 颜政有些看明白了,这意思似乎是告诉他,他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而且正是在这群野人搞某种祭祀活动时,他从天而降。 想必也正因如此,这些野人才对他又畏惧又忌惮又好奇。 咕噜咕噜——就在他苦思对策的时候,肚子却是不争气的响了起来。 为首的野人见状,飞快的从一旁跑了出去。 片刻后,这个野人带着几个野人少女走了进来,这些野人少女都顶着个陶罐。 她们进来之后,在颜政面前把陶罐摆成一排后,便齐齐站在一边,等候为首野人的吩咐。 “#¥%……&*”为首野人指着陶罐,叽里咕噜又开始了边说边比划。 颜政很快就会意了,这厮是给自己送来了吃食。 本想矜持清高一些,可肚子里再次传来的咕咕声,却让他清高不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多久没吃饭了,只知道闻着这些陶罐里食物的气息,他的身体正在表达出极大的渴望,隐隐要压住他仅存的谨慎理性。 终于他再也按耐不住,起身就端起一个陶罐,看了一眼后,发现里边竟是一些不知名的肉块。 他拿起一块,都没尝出什么味道,就三下五除二下了肚。 一连吃下几块,都没有缓解饥饿的感觉,反倒是加剧了饥饿的感觉。 这让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更加野蛮起来,喉咙里也发出了如同野兽进食一般的声音。 将一陶罐肉吃完后,他把目标转移到了第二个陶罐,里头是一些糊糊状的东西。 他喝了一口,惊喜的发现居然是粥。 当下他胃口又是大开,抱着陶罐就咕噜噜的喝了起来。 一旁围观的野人皆是目瞪口呆,他们没想到,一个个头不大的人居然这么能吃。 不少人都开始露出担忧的神情,觉得部落里从天而降这么一个能吃的,就意味着他们以后能分配的食物都要减少。 为首的野人也皱眉看着,他一边望望颜政,一边望望躺着的老人。伸手开始朝着神灵祈祷起来,他浑浊的目光中,透露出深深的忧愁。 颜政干完一陶罐粥后,饥饿的感觉消失了大半,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这些食物刚进肚子就被消化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他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体的力量正在飞速的增加,大脑也像是被重新的狠狠开发了一遍一,他此刻只觉得思绪如飞,各个脑细胞都壮大了一圈。 这些变化意味着什么,他没有多余心思去考虑,喝完粥的他,再度将精力放在了第三个陶罐。 这个陶罐里边,装的是甜水。甜滋滋的感觉,一喝就知道是蜂蜜,而且带着淡淡的花香。 他嘴角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将蜂蜜水喝完之后,便是舒坦的打了一个饱嗝。 为首的野人见他将三陶罐吃食都吃完了,便笑着指了指躺着的那个老人。 一边叽里咕噜的说着,一边有些恳求的比划着。 颜政望着他的肢体语言,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很快就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这明显是让他去救那个躺着的老人,且从这些野人殷切的目光中,可以看出这个老人地位应该不低。 只是他有些犯愁起来,前世他学的是马理论,压根不懂得一丁点医学。 他仔细回忆起来,可他前世知道的草药,也就那么几种,还是喝凉茶的时候,记下来的。 回忆一阵后,倏的一下,他只觉得脑子里的记忆猛的清晰起来,就如同照相机记忆一般,一幕幕开始浮现,不少原本模糊的记忆,都开始清晰起来。 他再仔细回忆了一遍,发现自己十二三岁前的记忆,变得格外清晰,恍如昨日才刚刚发生。 穿越后,记忆力超人了起来? 颜政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小时候他家里穷,买不起课外书。 他只能看当过民兵的爷爷带来的一些书,这些书包括《赤脚医生手册》、某个时期的《十万个为什么》、《军地两用人才之友》,以及各种土法小册子,就连母猪产后护理这种书,他都翻了好多遍。 此刻这些书中的内容,就像是相片一般,记在了他脑海里。 感恩牧之!这是反应过来后的第一个想法。没有他竭尽全力的开民智、搞教育,颜政就不可能看到这些书。 而这些书发行的初衷,是设想在核大战后的废土上,如何利用最基本的资源,重建一个文明。 这对于颜政来说,简直就是重启文明之光的指南! ………… ………… 章节目录 第2章堪忧的野人卫生习惯 拥有超时代水平的医学知识后,颜政觉得自己又行了,信心大增的他制止了野人首领那手舞足蹈的比划。 随后他很专业的走到那个老人面前,稍微检查了一遍后,发现这个老人应该是染上了风寒,还伴随着支气管炎。 只不过这个老人的卫生状况,让他感到无比的惊讶,仅仅是掀开兽皮,就闻到了一股恶臭。 更不用说这位老人的秀发已经结成块状,伴随发馊发臭的味道,上边的寄生虫,正在愉快的享受这个“生态圈”。 这种卫生习惯,还能活到一把年纪,也真是老天眷恋。 连带着颜政,都觉得身上似乎有跳蚤在爬一样。 再一看这屋内的其他野人,即便是那几个少女,也都是脏兮兮的。 这让他心里发怵起来,这个部落的文明程度,一看上去就很太低,跟着他们一起生活,夭折的概率非常大。 可是他似乎没得选择,让他一个人活在这蛮荒世界,可能死的更快。 他叹息一声后,在心中定下了药方,那就是用蒲公英、鱼腥草、马齿笕、半夏、桑白皮、佛耳草、薄荷等草药,这些草药可以混搭着用,少几样也不太碍事。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不知道这个鬼地方找不到他熟悉的草药。 如果不成的话,那他就得像神农氏一样,去遍尝百草。 且靠这些野人去采药也是不可能的,他无奈的朝着首领示意了一下,从茅草屋里找了一个藤织的背篓。 然后比划了一下,表示自己要出去。 首领没有阻止他,反而拿起一个背篓,准备跟着他一起出去,屋子里的这群野人也跟了过来。 颜政默默的走在前头,一行人都满脸疑惑的望着他,因为他正在不断的查看各种草,一边找还一边拔出来放在背篓里。 好在运气不错,出门不久就在路边找到了马齿笕和蒲公英,还找到了一株蛤蟆藤。 这让颜政着实松了口气,从植株种类来看,这地方的植被类似于华南和华东地区。 首领跟在后边,看见他有目的的拔草,便也拔出那几种草放在背篓里。 颜政见状,提着一株蒲公英对他说:“蒲公英!” 他也跟着读:“蒲~公~英!” 颜政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能做首领的人,一般都是聪明人。 又找了几种草药之后,颜政惊喜的发现,这个地方的草药十分之多。 想来也正常,原始时代各地都比较蛮荒,开发程度低,自然没有人知道草药的好处。 又找了一会后,他就已经收集了十几种有用的草药。只是迟迟不见有佛耳草,只得继续深入寻找。 很快他就来到了一条河边,这条河大约十来米宽,离部落也不算太远,河流在上流几百米处形成了一个胳膊肘弯。 所以在下游形成了一块滩涂地,一眼望去,满满都是芦苇。 正当他想欣赏一下蛮荒时代的自然美景时,目光却被几株植物吸引。 那是一片野生姜!这让他大喜,这不仅仅是一种调味料,更是一种能驱寒的草药。且不一会儿,他又找到了凤尾草和银翘。 他此刻的心情,那叫一个好。他从没想到采集也能这么有乐趣,他觉得此刻的他,就像是尝百草的神农氏一般。 文明之光,由我诞生啊! 又采集一会后,颜政瞅了瞅背篓,觉得应该差不多了。 他比划着要返程回去,首领和其余野人都若有所思的望着一背篓的草。 他却是继续一马当先的走在面前,丝毫不在意遛鸟一般的穿着。 回到茅草屋,在他的示意下,一个野人少女将草药清洗。 他通过大概估算的办法,确定草药的比例,将要用的草药,捆成一把放进一个陶锅里。 然后便是中火熬制,等熬出色来了之后,便是改用小火。 这个过程里,他极其的严肃认真。 围观的野人,也是一脸认真望着。他们脸上更多的是疑惑,尤其是首领,眉头皱的死死的,但却也没有阻止。 等药熬好,黑色的药汤和有些冲的气味,令得在场的野人都有些紧张起来。 颜政顾不得脸上的炭黑和汗水,端起药比划着示意要喂给那个老人。 只是刚做出样子,他的手就被首领抓住。 见这几人都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自己,颜政顿时了然。 “药!救命!”他指着那个老人说。 首领拿过那碗药,望了一会后,自己细细喝了一口。 只一口,便是猛的瞪大眼睛,呸的一声吐掉。 颜政大呼头疼,他知道原始人类,很多时候都是靠着味蕾来辨别危险的。在他们看来,甜的肯定是好的,苦的难吃的一定是有毒的。 首领一脸不解的望着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堆。 颜政想了想,又拿起一个陶碗,将锅里剩余的药汤倒出,自己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直到把这药喝完。 首领愣了愣,端着那碗药望着颜政。 过了一会后,他将药递给了一个野人少女,由她喂给那个老人喝。 由于老人有些抗拒这个味道,喂了好一会才喂完。 不过喝完药之后,老人的气喘便没有这么厉害了,且沉稳的睡了过去。 颜政松了口气,他知道这是草药起作用了,看来这些植物的药性同后世没有太大的差距。 首领也是如释重负一般,他朝着颜政双手交负,右臂搭在左臂上,行了一个他们的礼节。 然后拿着他的背篓,似乎是让颜政告诉他,那几种草药一起煮能治病。 颜政只得将刚才那几种草药,摆在一起,一株一株展示。 首领淡笑着一株一株的认齐后,便从茅草屋的墙壁上取下一卷绳子,每记下一种,他便在一根绳子上打一个结,而且这个结花样挺多,都不相同。 这难道就是结绳记事? 颜政看着首领开始尝试煎药,不由得觉着自己真是幸运。 正好遇到这个部落有个病人,否则的话,指不定该怎样才能取得野人的信任。 他知道对于落后地区的人而言,治病的药物可以很快的拉拢他们,很快的取得他们的信任。所以后世西方的传教士跑到东南亚传教,就是从送药开始。那个时候的传教士,几乎人人都懂医术。 他笑着开始手把手教首领煎药,通过比划让他理解,怎么控制火候。 为了让步骤复杂一些,他特意将控制火候的次数增多。 结果他发现,这个首领非常的聪明,几乎是比划一遍他就懂了。 一旁的少女也一样,仅仅是在旁边看了一遍,就差不多理解了。 这说明野人的学习能力是有的,虽说煎药这种事也很简单。 只是首领有点偏执,他见背篓里,还有其他草药没有用到,就让颜政也示意一遍怎么煎那些药。 颜政只能不厌其烦的进行煎药,一遍又一遍。 每一遍,这个首领都会尝一口,不单单是他尝,他还让旁边的汉子也尝。 一直折腾到了天黑,等到那个老人稍微清醒一下时,首领更是欣喜不已。 在颜政的示意下,他们又给这个老人服用了第二遍药,这遍药是温热的时候就服下的,一喝这个老人就开始发汗。 颜政见到这种症状,立马就知道,他这回算是造了七级浮屠。 看来这个年代的病菌也没有太强抗药性,一副草药下去就见效了。 首领狂喜了起来,直接将自己手腕上的一串骨链送给了颜政。 其余人等见状,也是恭恭敬敬的向颜政行礼。 颜政本想装个逼,可是回想一下现在的处境,立马选择了装孙子。 他此刻就不能给这些人太高的期望,否则真出意外的话,语言沟通不便加上对方是野人,指不定怎么搞自己。 随即他摇头苦笑,指着那个老人,幽幽的叹了口气,做出一副忧愁的样子。 首领见状,笑容凝滞了一下,又是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顿。 颜政面露惋惜之色,走过去又给那老人号了号脉。 他看到这个老人身上有层厚厚的老泥,掀开包裹的兽皮,酸臭的味道再次扑面而来。 忍住呕吐欲望的他,气定神闲的起身走了两步,向首领比划。 “你,你,你们。若是不洗干净,也会得病!”颜政一边说,一边用肢体语言表达。 他觉得应该多同野人说话,这样才能让这些野人直接拥有汉语这套高级的语言表达系统。 首领一开始不理解,等到颜政又躺着装病,又跳起来指着这些野人叽里咕噜后,他很快就明白了意思。 他认为颜政是在说,将会有更大的灾祸将降落在这个部落,所有人都将像巫一样得这种病。 他立马就恭敬的朝着颜政深深一躬,诚恳而焦虑的边说边比划。 颜政心里头暗喜,虽觉得野人好骗,却也做出一副义不容辞的样子。 他指了指屋内的青壮野人,示意他们听从安排。 首领想都没想,便让这些野人跟着颜政。 颜政现在最想做什么?不是立即开启高大上的事业,而是他想快点普及卫生概念。 至少,得先让这些野人养成洗澡的习惯。 ………… ………… 章节目录 第3章洗澡真难 颜政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洗澡问题,让他明白了什么叫做拍着脑袋做决定。 他前世学马理论的时候,觉得精髓就是实事求是,用发展变化的眼光看待问题。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客观规律下,发挥实践主体的主观能动性,达到改造世界的目的。 此刻颜政只觉得,自己把洗澡这件事情看的太简单了,或许在后世,这个问题算不上问题,但在这蛮荒时代,还真就是个不小的问题。 他在部落找了一圈,没有发现一件器物适合当澡盆,也没有一口锅能满足烧大量热水的要求。 这个部落虽有陶器,但大多都是小件的。 陶锅也是小小的,用来煮点东西和烧点热水自然可以。但要烧洗澡水的话,怕是得动用十几口陶锅,且烧好了,也没有合适的器物用来泡热水澡。 作为过来人的颜政,自然知道最好用来泡澡的是澡桶,可澡桶需要箍桶工艺,这有点太为难野人。 所以他原本的目标就是大陶器,就像是后世的那种大陶土水缸一般。 “哎,后人怎会想到,洗个热水澡这么难。”颜政感慨起来,这个部落文明程度太低了,大件的陶器都没能力造出了,虽说也可能是他们没这个需求。 他又找了一圈,看了看这个部落的工具。 结果令他很是无奈,这个部落有石斧、石矛、石刀,也有石舂。还有骨箭头、石箭头,简易的木弓。 但就是没有一件适合挖土的,连耒、耜都没有诞生,这说明还没进入真正的农耕时代。 唯一一件用来播种的工具,就是一头尖锐的木棍,想必就只是戳一个洞,扔下把种子,然后看天吃饭。 颜政长长叹了口气,客观条件就摆在他面前,他只能在此基础上发挥能动性。 思索一阵之后,他让几个青壮带上石斧石刀,还让他们从外边背回来不少石头。 回到茅草屋后,指示这些人开始用石斧刨土,效率虽低一点,但能达到目的就行。 在挖土的同时,他又指示其余的人开始生火,并把石头扔进火里灼烧。 等到一个坑挖的差不多了之后,他亲手在底下铺上一层小石头,然后在坑内堆满柴火,将坑狠狠的烧了一遍。 野人们看着他怪异的举动,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首领也站在一旁,沉默的看着这一切。 等到坑烧硬烧热之后,颜政便让他们用陶罐打来水倒入这个坑中。一边倒水,一边投入烧热的石头。 没有容器,就只能搞个坑!没有大锅烧水,就用石头来加热! 颜政觉得自己把客观条件用到了极致,他以前都没发现,自己这么聪明。 看着坑中的水不断冒出热气,他笑呵呵的用手试了试水温。 觉得差不多后,他指了指躺着的老人,又指了指这个热水坑。 首领会意后,双眸猛的一缩,眼神极其复杂的望着颜政。 其余野人也是一样,纷纷不自觉的离他远了几步,有的人眼神中,甚至流露出来了仇恨。 在野人们看来,只有食物才能放进热水中煮,活人放进去,难不成是要吃人? 颜政笑着摇了摇头,接受新事物总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尤其是对于这种未开化的野人。 他知道要让所有人都接受,就必须要有一位先驱去吃第一只螃蟹。 他没有再比划,而是在这些人的目光下,缓步走向了热水坑。 当他舒坦的躺在这个热水坑中后,野人们爆发了一阵惊呼。 首领率先来到坑前,望着颜政一脸享受的样子,他将手伸进了水坑。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很快水坑便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围满,一双双黑手,朝着热水和颜政招呼。 颜政被摸的烦了,赶紧从水坑中爬起来。 首领望着水坑,思索片刻后,便让一个野人少女躺进去。 野人少女瑟瑟发抖的走进水坑,她虽胆怯,却没有后退一步。 躺下后,她紧闭的双眼猛的睁开,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呻吟。 她爽了,泡澡的感觉太奇妙,这是她活了这么多年,从未有过的身心感受。 其余野人沸腾了,纷纷想要下去体验一把。 颜政见状,忙将这些人驱逐开,开始示意如何清洁。 他以水坑里的少女为演示对象,用草木灰将她的秀发仔仔细细的洗了个遍。 当那结块的头发被泡软,当一块块污垢将水变得浑浊,这个少女终于露出了本来的肤色。 颜政看呆了,古铜色的肤色,立体的五官,再加上充满野性的身材。 这个澡搓的太值得了,他能搓一年! 等到这个少女被洗干净后,所有野人都看呆了,纷纷围着这个如同换了个人的少女。 这个少女也有些意犹未尽,浑身舒坦的好像在回味一般。 首领望着热水坑中的黑水,陷入了深思之中。 颜政从水中捞出一把各类寄生虫,凑到首领面前说:“这,虫子,咬人,人就病了。” 一边说一边比划,他内心是震惊的,谁能想到某个器官里也能冒出寄生虫,不搞大卫生运动的话,这让他下半生的幸福怎么保障? 首领从他手中捏过几只虫子,又在自己的头发中摸索一把,也找出几只。 对比一下后,首领笑了。他用部落的礼节谢过颜政后,就开始叫人继续挖坑、继续烧石头。 接下来的事,就不用颜政指挥了,茅草屋内的野人爆发出对泡热水澡的巨大热情。 不一会儿,舒坦的呻吟声此起彼伏。 颜政相信,只要坚持泡澡一个月,这个部落就将成为蛮荒时代最干净的存在。 而那个老人也被抬进了一个更大的热水坑,首领亲自给他清洗。 他学着颜政的手法,用草木灰先清洁头发,当看到一片片的虫子钻出来后,他的表情愈发的凝重。 洗到一半,他做出了一个令颜政都吃惊不已的举动,他拿起石刀,直接将这个老人的头发给绞了。 一边绞短,一边看着颜政。 颜政摸了一把自己短短的秀发,心想自己不会就此引领了野人世界的短发潮流吧? 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话,岂不是就不用诞生了? 首领绞完老人的头发后,朝着屋内的野人咕噜了几句。 这些人立马也开始了互相绞短头发,就连那几个少女,也开始动手。 颜政赶紧把这些少女拦下,比划着告诉她们,男人可以短,女人不可以。 首领没有多想,便依从了他的指示。 等到屋内的野人都绞短头发后,他们纷纷跑了出去。 过一会儿后,当颜政走出茅草屋了,发现外边的大空地上,几十个水坑已经冒出热气。 野人们正分工明确的在泡着澡,他们赤xx的走动吆喝着,充满着野性时代的粗犷美。 颜政望着这一个个野人少女,不由得被这副野性画面给深深震撼了。 这是原始的蛮荒社会,也是人类文明最早的星星之火。 ………… ………… 章节目录 第4章原始世界的主次矛盾 施展了一手草药治病和泡澡清洁后,颜政在这个部落的地位瞬间就高了起来。 首领特意给他分配了一件茅草屋,这间茅草屋就在那老人的茅草屋旁边,而首领则住在另一边。 看得出来,这种住所分配,肯定是带有地位象征意义。且首领还安排了一个少女给他当女仆。 这让颜政很是感慨,原始社会居然是单位分房,还配有生活秘书! 他满意的接受了这种安排,他来到这个世界,首先肯定是想自己过的舒服,其次才是干一番事业。 且这两件事做起来也并不冲突,为了过更好的日子,他必须让这些野人文明起来。而文明程度高起来,自然他就过的更爽。 只是可惜这个部落还未进入真正的农耕时代,生产力更是低到令人发指。 而要生产力提高,又必须得有强有力的农业保证,可进入农耕阶段,又不可能一蹴而就,起码垦荒就得两三年。 躺在茅草屋里,颜政习惯性的思考当下,他学习过马哲,其中的世界观和方法论让他明白。 想要达成既定的目的,就必须对各方面的客观条件进行分析,只要一开始的方向对了,剩下的便只是执行问题。 所以面对这种原始部落,他想当然的认为,当前的首要矛盾便是,部落食物来源不充足不稳定与部落野人想要稳定吃饱饭之间的矛盾。 这个矛盾好解决,也不好解决。 好解决是颜政喝到过粥,说明这部落已经会一些耕种。 不好解决是这个地区矿产、物种不明确,万一这地方缺乏可驯服的牲口,缺乏必要的金属矿石,那么农业想要提高,将难上加难。 且语言不通也是个大问题,别有什么想法,传来传去就变味了。 今后要统治更多人口,自然不可能靠肢体语言。 颜政一边抖着腿,一边在脑海里分析着当前的状况。 可没思索多久,他的思绪就被屋内的野人少女吸引。 这个野人少女身材均匀苗条,在野性美的衬托下,更显出几分柔和。 尤其是她长着一张鹅蛋脸,大大的眼睛配上一个精巧的鼻子,显得格外有少女气质。 且最重要的是这部落的女子,大概是为了节省布料,所以一个个都穿的很少。都是一块布裹胸,一边布遮羞。 “没想到野人,竟也有长得如此灵动者!”颜政赞叹了一声,虽说黑了点,可在这昏暗的环境下,其实都一样。 可惜的是,他此刻没有反应…… 是真的没有反应,他仔细检查了一遍后才发现,他的身体好像回到了未发育前。 难道是穿越的后遗症?他心里头慌的一批,觉得要是连这点爱好都被剥夺了,那穿越的意义将失去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你!”颜政朝着这少女喊了句。 她听见后,立马放下手中处理兽皮的工作,恭敬的来到颜政跟前。 颜政细细打量了一遍,心里头突然涌出一阵恶趣味。 他用手指着自己说:“我,你以后得叫我父亲大人,父亲……大人!” 少女疑惑的听着,望着颜政的比划,片刻后释然一笑,模仿道:“父……亲!大人!” “嗯,父亲大人!”颜政乐开了花。 少女笑得开心,也指着自己说:“蓝雅,蓝雅!” 她边说边点头,颜政不由嘀咕道:“蓝牙?” “嗯,蓝雅!” 颜政笑了起来:“蓝雅!” “父亲大人!” “蓝雅!” “父亲大人!” …… 颜政笑的贼淫荡,野人是理解不了,这个称谓有多邪恶。 他不仅感慨,前世没实现的许多事,竟然这么轻易的在这一天的时间里实现了。 他现在有房有女仆,还有人叫他爸爸! 他又本着好为人师的精神,教会了蓝雅几手按脚的招数。 在这父亲大人的称谓和按脚服务下,他飘飘然的进入了梦乡。 ………… ………… 第二天,颜政神清气爽的醒来。 一睁眼他就看见睡在墙角的蓝雅,她只能睡茅草,清晨的寒意让她以蜷缩的姿势侧卧着。 看来缺乏布料,在这个部落中很普遍。但按理来说,这种狩猎为生的部落,兽皮的积累肯定是有的。 颜政带着这个疑问,仔细察看了一下自己盖的兽皮。 他单纯一摸就明白了,兽皮处理的有问题,这个兽皮太硬,且没有鞣制,也没有进行防腐处理。 望着蓝雅昨晚处理的兽皮,颜政发现这个部落处理兽皮的方式极其原始,虽说他们是野人,却像穴居人一样处理皮子。 他们处理兽皮,只是刮掉上边的一层油,而后将皮子撑开阴干,这是最最最古老的做法。 可明明这个部落,已经有了一点农耕的影子,也形成了一定的社会关系。 按理说,不至于连兽皮的处理都做不到,带着这些不解,颜政准备刷牙洗脸。 可一看简陋的茅草屋,他只能选择捧水洗脸,用草木灰简单漱口。 这时蓝雅也醒了过来,一见颜政已经起床后,她满脸歉意的行了部落礼节,便撒丫子跑出了茅草屋。 等到她回来的时候,她手里多了一个陶罐,头顶上也多了个陶罐。 颜政望着这两陶罐的食物,食欲依旧很好。 两个陶罐,一罐子是肉汤,一罐子是粥水。 他先拿起一块肉,大咬了一口后,肉汁在口中爆开,瞬间一股子腥臭味充斥口腔。 呕——颜政吐了出来,脸色都变了。 这特么是什么肉? 他赶紧漱口,凑近闻了闻这肉汤,只闻的腥味膻味弥漫。 回想起昨天吃的爽快,颜政觉得这肯定是换厨子了! 他喝了一口粥,勉强是食物的味道。 可当他看着粥水,又看了看肉汤后,他瞬间明白了,这肉汤里边没加盐! “对啊!”颜政拍了脑门一下,如同快刀斩乱麻一般,方才的疑惑有了答案。 这一切都很好解释了,这个部落为何处理不好兽皮,很明显就是因为缺乏食盐。 兽皮需要用粗盐揉,才会变得柔和耐用,原因是粗盐中含有硝化物 且缺盐这种事情,在野人世界应该再正常不过,即便是二十一世纪,也有非洲内陆部落不食用食盐。 不是他们不想吃,单纯的没有而已。 而缺乏食盐,意味着必须食用一些兽肉来补充盐分。 所以一切都说得通了,这个部落缺乏必要的动力去转变为纯农耕部落。 对于他们来说,兽肉是一定需要的,而其他粮食再多,也替代不了兽肉。 这种需求关系,使得这个部落只能固执的走在狩猎的道路上,种植一点东西,纯粹是为额外获取些食物罢了。 若是没有其他的外部压力,这个部落大概率会一直维持这个样子很长时间。 就像是当年东南亚的土著部落一般,一直到西方殖民者到来,生活习性才发生变化。 且历史上出现过这么多部落,一定是离盐和铜的产地近的部落发展的更快。 尧舜禹都曾在河东盐池筑城,这个盐池就在山西运城,这种先决条件,是永恒的影响因素。 颜政觉得他发现了这个部落的内在瓶颈,他赶紧跑到首领的屋子里。 拿着陶罐比划一阵后,首领会意的给他又送来了三个陶罐的肉。 颜政很无奈,他又不是饭桶。 又比划一阵后,首领摇了摇头,似乎实在弄不清楚,颜政在表达什么。 颜政见的这反应,反而松了一口气。 看来同他分析的一样,这个部落真的是没盐! 而且可能是没见过盐!这不是开玩笑。 为什么各个文明都食用盐?原因就是其有不可替代的作用,所以有盐吃的部落,淘汰或者同化了其他部落。 并不是一开始,就有野人知道吃盐有这些好处。 可当他们开始能稳定吃盐后,他们就不可避免的更快走向了农耕,一步领先,便能造成不小的差距。 不过问题也随之而来了,这个部落都没见过盐,那里去弄盐? ……………… ……………… 章节目录 第5章厕所 对于制盐,颜政知道有好几种方法,像煮盐和晒盐,都是最常见的方法。 至于找盐,在他看过的土法小册子里,也有相关记载。 能找到矿盐,这是最好的情况,因为矿盐开采提纯更加方便。 可根据记载,矿盐一般更容易出现在蒸腾和降水少的地区。 因为这些地区的洼地里,由于千万年的汇聚和蒸发,会形成沉积的盐层。 而像南方这种植被丰富的地方,不太可能会出现易开采的矿盐。 另一个食盐的稳定来源,就是大海,只要海水含盐量过关,那么就可以进行煮盐和晒盐。 颜政只出茅草屋看一眼,就把第一种可能给排除了。 他所在的地方,一眼望去郁郁葱葱,植被同亚热带地区有些类似。 这样的地方几乎不可能找到裸露在外的矿盐,这也是这个部落不知道有盐的原因。 可去找大海? 他心里也没底,他觉得以现在的情况,似乎难以发起一场探矿行动。 所以他此刻真觉得难受,明明知道问题所在,可偏偏客观条件就在那里,让人生出一种无力感。 首领不知什么时候颜政来到了身后,见他脸上有些落寞的样子,也跟着眉头紧皱起来。 “#¥%%……”他和蔼的笑着说。 颜政回过神,望着他微笑道:“你这个首领,还真是傻人有傻福!不知道这么多,也就不压根不用操心这些事。” 首领叽里咕噜又说了几句,似乎是在宽慰颜政。 “算了,先稀里糊涂凑合过吧。” 颜政伸了伸懒腰,找盐太困难,弄出一点盐来却不难。 他想到了当初面对常凯申的封锁,苏区是怎么熬出一些盐来的。 “@#¥……”首领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着走。 颜政跟着进了大茅草屋,发现那个老人已经完全清醒了,只是现在还起不来。 他看见颜政和首领进来后,便笑着伸出干枯的手。 首领立马走过去,抓住他的轻声的说了几句话。 老人喉咙里似乎有痰,边听边望了望颜政。 “!@##¥%……”老人虚弱的招了招手,示意颜政走过去。 等到颜政走过去后,他便用干枯的手指,点在了颜政的额头,并轻轻吟唱起来。 不单单是他唱,首领也跟着唱了起来。 颜政懵逼的看着,心想这是咒语还是歌谣? 唱完之后,老人朝着他笑了笑,一旁的首领则将一根拐杖恭敬的递了过来。 颜政还是有些懵,只得本能的将这根洁白的拐杖接过。 可一细看,他汗毛直接立起来了,这是一根大腿骨制成的拐杖。 且接下来,首领拿出的东西,更是令他差点尿了。 一颗精致的人头骷髅! 首领将这颗人头骷髅递到颜政身前,神情非常的肃穆。 颜政强行镇定下来,用颤抖的手接过。 不管怎样,这个时候顺着人家总不会有错。 见他接过人头骷髅后,老人笑容和蔼的对首领说了几句话。 首领会意的点头,带着颜政走出了茅草屋。 随着首领一声吆喝,离得近的族人立马赶到茅草屋前的空地。 见到颜政手拿骨杖和人头骷髅后,族人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呼。 嘿呼……嘿呼……嘿呼…… 见到这个场景,颜政明白了过来,这一定是授予了他某种认同。 这样也好,起码从此刻起,他这个怪人在部落里有了一席之地。 首领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阵,底下人更是狂喜起来,他们四散开来跑回自己的茅草屋。 不多时,他们就带着石矛、石刀、弓箭等武器跑了出来。 随着首领的一声高呼,青壮们就跑出了部落。 这是什么情况? 首领又拍了拍颜政的肩膀,带着他回了茅草屋。 刚坐下,就有几个少女端来了六陶罐的食物。 有肉三种,豆子一种,粥,两种野菜。 首领笑着做出吃的动作,他自己则抱着一陶罐粥喝了起来。 颜政也选择了喝粥,如果昨天那几陶罐肉也是这样的,他很怀疑自己到底是饿成了什么样子,才能没察觉到味道就给吃了下去。 首领见他胃口不好,稍稍疑惑了一下。 颜政没喝几口,就起身表示他要出去办点事。 他虽已经看到这个部落的不少问题,但饭得一口一口吃。 在教会野人洗热水澡后,他必须加快普及一些卫生概念。 至少不能让他们再随意拉屎了。 毕竟当看到一个野人少女豪放的走出茅草屋外,在天地间自由畅快的拉屎时,拉完还不擦一擦时,颜政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排泄物这玩意,弄好了是肥料,弄不好就是细菌的温床。 一个排泄物随意分布的部落,注定要寿命减少一些。 而且在没有化肥的年代,将排泄物送给野花野草,实在有点浪费。 所以颜政决定,在部落挖几个厕所。 而对于厕所的选址,也是有讲究的。 首先肯定是不能在部落的核心区,其次最好是离未来可能的农耕地带近一些。 稍微考量一下后,颜政将第一个厕所的选址,安排在了靠近大河一侧的部落外围。 同时还打算在部落四周,都挖上一个厕所。 至于一户一厕,这个目标还有些长远。 在颜政的指挥下,几个野人开始了刨坑。 由于缺乏铁质工具,所以效率很低。 好在颜政要求也不高,有个厕所摆在这里就行。 只要将来的野人们看到,粪是可以用来让庄稼长得更好的,他们自然就会接受厕所这个东西。 等到他们刨好一个坑后,颜政觉得深度差了一点,他害怕以后拉屎的时候会溅起什么。 于是他便让野人用粗木头覆盖住洞口后,再用一层茅草盖住,再覆上土。 只留下一个一个大小合适的排泄口。 野人们不知疲倦的干着,颜政也是饥肠辘辘的指挥着。 等到厕所棚子搭起来的时候,都已经快要黄昏了。 望着花了一天才弄好的厕所,首领自然不能把这个棚子同拉屎这种事情联系起来。 他用手势询问了这个棚子用来干嘛。 颜政笑呵呵的走了进去,撒了个尿,后又做出一个拉屎的动作。 首领脸上的肌肉僵化了一下,几个累了一天的野人也是一脸讶异,甚至脸上还露出了愠怒。 他们辛辛苦苦搞了一天,结果居然就是造了个拉屎的地方。 拉屎在屋后拉不就行了? 颜政见首领不理解,便拉着首领来到一个茅草屋后。 在那里,他忍住恶心找到了一坨屎,这坨恶心的屎上已经爬满了某种生物。 “这,有害!人住的地方有这些,会像那个老头子一样,得病!”颜政比划着同首领解释。 首领会意后,也是思索了起来。 随意拉了几十年屎的他,突然被告知拉屎有害部落,这需要时间来接受。 不过首领接下来的举动,还是让颜政放下心来。 首领召集了族人,不知道是不是下达了不许随意拉屎的命令,所以不少族人都是满脸的不理解。 可接下来族人们的举动,差点让颜政苦胆汁都吐出来了。 族人们开始清理部落中的粪便,没有更好打扫工具的他们,直接上手! ………… ………… 章节目录 第6章野蛮习俗 颜政不知道历史上的厕所是什么时候产生的,但他知道华夏先民们很早就发现了人畜粪可以肥田。 而在十六世纪,西欧人都没有处理排泄物这个概念,所以那个时候的西方城市,基本上都是被各种排泄物所占据。 欧洲人穿高跟鞋和带高帽的风俗,就与他们这种排泄物处理的习惯相关。 戴高帽是为了防止被屋顶倒出来的屎砸到,穿高跟鞋则可以减少踩屎感。 所以古代欧洲的城市人口,一直维持在一个较低的水平。 人口一多,注定就是疫病横行。 而华夏先民发现人畜粪可以肥田后,就会刻意安排一个地方去储存这些。 久而久之一些郎中就发现,不好生处理人畜粪,就可能引发瘟病。 这就使得在唐朝时期,就有律令来规定相关的城市卫生。 所以颜政建厕所这件小事,形成习惯后就会在未来带来重大的影响。 且建完厕所后,颜政又带着族人开启了部落的平整硬化工程。 茅草屋前后的坑洼处被填平,填平后又通过垒高一层台阶的方式,将茅草屋与地面抬高。 由于缺乏三合土和水泥什么的,所以只能让族人们用大木头不断砸严实。 等有了台阶后,就是修排水沟,努力不让更多水积存下来。 有水积存,就会有微生物和菌落,也会产生蚊虫。 首领依旧是选择支持,族人们也没有怨言,只勤勤恳恳的按照指示干着。 等到所有茅草屋的屋前屋后都修好了排水沟和硬化之后,颜政觉得整个部落的卫生状况都会为之改观。 首先就是恶臭味会消失,屋前屋后的杂草也会消失。 他还打算把部落中央的大空地也硬化一下,可考虑到族人们挖的泡澡坑还在,也就只好等有了大陶器再说。 一连干了两天,他的这项工程终于完成。 每个茅草屋都按照要求进行抬高和硬化处理,排水沟互相汇聚,高低错落成了十条主排水渠。 族人们虽然不清楚这些有什么用,可当完工之后,他们还是很满意的望着这些规整有致的茅草屋。 他们没有规划这个概念,即便在颜政看来马虎到不行的工程,在他们眼里也是异常奇妙。 颜政相信,只要等一场雨,当他们看着雨水汇聚、排水沟川流不息的时候,他们会更加的惊讶。 首领也微笑着望着这有些不一样的部落,能让族人满意,便是好的。 他再度行礼谢过了颜政,其余族人们也是如此。 颜政也很满意,就当他打算好生庆贺一番的时候,部落寨门口却传来了一阵阵的欢呼声。 首领听到后狂喜起来,忙招呼着颜政就往寨门跑。 颜政也很欢喜,他这两天怎么也算是达成了一项成就。 可当他来到村口时,整个人瞬间呆在了原地。 部落寨门口正在迎接大前天离去的青壮,这些人不是打猎归来,而是杀人归来。 走在前边的人手里,都拎着血淋淋的脑袋。 是真的人头,由于用石刀割的,所以那样子,要多恶心人就有多恶心人。 可这整个部落的男女老少,都齐齐发出了欢呼声。 颜政浑身冰凉,想到了一个词——猎头族! 他曾经看过一篇介绍猎头文化的文章,猎头这种文化,在早期人类发展的一定阶段曾在各个地区存在。 后来便只存在于一些南岛语系的部族之中,等到二十世纪,猎头族基本已经消失了。 不是被屠戮完了,就是彻底放弃了这种落后野蛮的习俗。 之所以说猎头这种习俗野蛮落后,最主要的是将猎头当作一种信仰,在剥夺了其他人生命的同时,也断送了同其他部族频繁交流的可能。 试想一下,一个地区的部落都有猎头的习俗,那么注定了这个地区的部族,彼此之间都是以邻为壑。 颜政现在几乎可以想象得到,要壮大这个部族有多难。 因为有猎头习俗的存在,同其他部落间的信任基础几乎没有,一言不合就可以开砍。 这种情况下,要想通过和平演化去吸收其他部落以壮大,似乎是很难完成的事情。 首领笑眯眯的望着那几个提着人头的青壮少年,朝着人群大呼了一声。 旋即整个部落的气氛都高到极点,从他们狂欢一般的神情来看,猎头于他们而言,真的是信仰! 颜政一把辛酸泪差点没忍住,他太难了! 穿越就穿越了,还让他穿越回了野人堆。野人堆也就好了,还是一群有猎头陋习的野人。 在狂欢一阵后,首领制止了手舞足蹈的族人。 他挥手示意一下,几个青壮野人就提着一个捆绑结实的少年走了出来。 他们恭敬的将这个少年俘虏放在了首领面前,还恭敬的递上了一把打磨的不粗的石刀。 颜政心里头一阵阵的惊涛骇浪,他作为一个经历过现代文明的人,是绝不能接受猎头这种习俗的。 首领看了看这个捆绑结实的野人少年,叽里咕噜说了几句后,他做出了一个令颜政吓得冒冷汗的举动。 他将石刀,恭敬的递给了颜政,并示意他去砍下那个少年的脑袋。 颜政脑瓜子嗡嗡作响起来,首领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认为他也想猎头? 老子看上去就这么像变态? 啪——颜政几乎是本能的将石刀扔在了地上。 刷的一下,全场瞬间寂静,都被他的举动给惊到了。 首领也是一脸的不解,飞快的捡起石刀,又将其塞给了颜政。 颜政望着那个少年俘虏恐惧的眼神,再一次将石刀扔在了地上,并且极其愤怒的指着这些族人骂了起来。 族人们都吓到了,他们不能理解,为什么颜政会这么愤怒。 首领也沉默的看着,打死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上天掉下来的神子,会不接受血祭祖灵。 颜政骂了一会后,才觉得有些冲动了,有些后怕的他,怕自己的头颅也成为某个家伙的收藏品。 他表情渐渐正常,甚至还尴尬的笑了笑。 望着这群懵逼的野人,他表情又谄媚起来。 他对首领笑了笑,指了指那个少年野人,又比划着说:“这,砍头滴不要!他滴,大大的劳动力,留下,用来干活正好!” 首领不明就里,见颜政没有杀这个少年野人的意思。他似乎是觉得那里没有做好。 颜政见首领还没有get到他的意思,仰天长啸一声。 而后他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他跪了下来!虔诚的望着上苍。 野人们再度被这个举动惊到了,见颜政虔诚的神情,他们一个个也呆立不动。 颜政闭上眼睛,学着神婆跳大神,浑身颤抖起来,嘴里也是念念有词。 片刻后,他缓缓睁开眼睛,指了指上苍,又指了指那个少年野人,又指了指血淋淋的人头。 首领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神情却是异常的凝重起来。 其余野人也是头大,他们之前那里遇到过这些状况。 良久后,首领叹了口气,让人将那个野人俘虏给抬进了部落里。 颜政松了口气,他不确定首领是否理解了他的意思,但不让他杀人了,总归是好的。 他此刻又多了一个非常必要的任务,那就是必须废除这个部落的猎头文化。 望着三颗血淋淋的人头,颜政暗骂人真是最残忍的动物。 多好的劳动力,就这么被愚昧的信仰给葬送了。 ………… ………… 章节目录 第7章制陶 回到茅草屋后,首领神情依旧凝重,似乎有些不高兴。 颜政极力比划着解释了一番,可首领依旧是不理解。 无奈之下,他只能拉着首领出门。 他在茅草屋前的空地上,找到了那个野人俘虏。 然后用火把凑近俘虏的脸,示意首领看清楚了。 等首领看了一会后,他又把火把放在了旁边一个野人的脸旁。 他比划着说:“他,他,长得一样!都是人,都是一样的人。不该被杀!” 首领又沉默了起来,他这个部落的聪明人,也算是头一回听见些不同的观念。 他沉默一会后,一言不发的走回了茅草屋。 颜政不想再多管,假如过几天,他们还是要砍下这个俘虏的脑袋,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到时候他只能推行奴隶制,用奴隶制让这些人明白,人还是活着最好! 他望着这个还有些惊恐的少年俘虏,转头回了自己屋子,拿出了一陶罐肉汤。 “吃吧!要是接下来他们要弄死你,你起码能当个饱死鬼!” 颜政一边说,一边用手拿着肉块递到少年俘虏的嘴边。 少年只犹豫了一下,便接受了颜政的投喂。 其余野人见到颜政的行为,惊恐和不解布满脸上。 一个青壮叫喳喳的走了过来,很不理解的望着他。 颜政叹了口气,重复了方才的动作,让这个野人看清楚,他们的脸是如此相似。 这个青壮愣住了,沉默了一会后,也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这让颜政稍微宽慰了一些,至少这些人多多少少明白同类这个概念。 在喂完这个少年俘虏后,颜政望着他说:“能不能活,就看你的造化,如果可以,我会放了你!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带点我的善意回去。” 少年俘虏自然听不懂,不过还是对颜政报之以微笑。 颜政也笑了笑,他内心有个小想法,他觉得如果放归这个少年野人,能够缓解部落间的敌意的话,那就是一件大好事。 不过他不能让这个少年空手回去,毕竟这可能是延续很久很久的敌意,需要一点诚意。 “¥%……” 颜政准备回茅草屋时,首领叫住了他。 他赶过去后,发现茅草屋里还站着三个青壮少年。 首领让他坐在一旁,指了指自己脸上的刺青后,一声不吭的开始拿出一套骨制工具,开始给这三个年轻人刺青。 颜政发现,这三个人都是今天提着人头回来的青年。 他瞬间明白了,首领刚才思索一阵后,还是想要说服他。 且更为恐怖的是,只有成功猎头的人,才有资格刺上象征部落的刺青! 这是首领在表达,长着相似的脸,却不是相似的刺青。 颜政愣住了,这应该算是最早的共同意识问题。 这意味着猎头一事,就相当于后世的某些文明观念一样,这让他怎么办? 颜政看着首领熟练的给这些青年刺青,觉得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一、生产力是社会发展的最终决定力量,他只要努力把生产力弄上去,部落内部自然会产生其他理念。猎头这种注定被淘汰的习俗,也就会走完他的历史进程。 只是这个过程,可能要花费的时间很长,甚至要花上许多年的时间。 二、重塑一种共同意识,例如新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只要他提出的口号适合,就能渐渐同化掉部落文化。 就像是王政复古类似的口号,一打出来,就能占据大义。 可野人们能接受什么?自由皿煮?不可能! 吃他娘、穿他娘,开了寨门迎颜王,颜王来了不砍头?有点勉强! 这条路也很难! ……………… 接下来的两天里,首领依旧试图在说服颜政。 看的出来,这种意识观念方面的分歧,让这位首领非常迫切的想要得到颜政的认同。 从他越来越激烈的手脚比划中,颜政明白这位首领内心很煎熬。 这种理念的碰撞,在人类历史上发生过很多很多很多次。 以至于有人类学家认为,从猿猴进化到人类的标志,就是有人会为了一个想象出来的共同体而团结在一起。 对于这种说服,颜政抱着搁置争议的态度。 他觉得只要他能让这个部落的人过的更好,拥有更多的好东西,那么自然而然就会证明他是正确的。 只是令他非常奇怪的是,那个老人这两天对他的态度,居然反常的更加热情起来。 也不知道是这个老头子身体恢复了,还是这个老头子也认为颜政不杀那个俘虏是对的。 可惜的是这个老人,依旧起不来床,虽说看上去他的病症已经消失了。 就在首领再次说服未果之后,颜政开始制陶,他要造出大陶器,用大陶器让族人过得更好。 有了这样的成果后,或许能让首领也暂时搁置这种观念方面的分歧。 他拿着一个陶罐,比划着让首领带他去找会烧陶的族人。 虽说有了分歧,可首领依旧没有阻止颜政要去干什么事。 他会意后,就点头让颜政跟他走。 颜政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打算烧制一个简陋的模具,使得可以快速的制作出大量的大型陶器。 因为制造大陶器的难处,就是难以造泥胚。 只要教会了野人用模具制造大型陶器,那将会是技术的一小步,野人的一大步。 最起码可以爽快的泡热水澡,说不定还可以搞个酱缸、泡菜坛子,看能不能搞出点另类风味。 首领很快带着颜政来到了部落后边的一个地方,这个地方有很明显的烧陶痕迹。 只是这个地方一个人都没有。 颜政诧异了一下后就明白了,这个部落掌握了工艺的人,大概率不能脱产专门从事烧陶。 所以一般都是有需要了,就让会烧陶的人过来烧几个。 这也说明了,交易这种事情,在这个地区并不普遍,甚至可能是不存在。 毕竟你不能指望一群狩猎为生的人,能拿出什么去同其他以狩猎为生的人交换。 无奈之下,颜政只能自己上手了。 首领见状,让随从的野人也过来帮忙。 令颜政惊奇的是,这些野人对烧陶居然很了解,都不用他教,这些人就开始了和泥、踩泥。 颜政觉得,一定是这个部落的人都会这门手艺,谁需要了,就来这里烧几个回去。 哎,得有社会分工啊!这个部落只有男女分工怎么行?颜政不由感慨。 见他们踩好泥后,颜政试着做了一下,手残的他很快就宣告放弃。 他只得指导这些野人,开始制造模具。 说是模具,其实就是一个大的大陶管,一个稍小的圆锥体,小的能放在大的里边。 只要控制好它们之间的游隙,就能通过直接填充的方式,快速造出大型陶器的泥胚。 只不过这两个泥胚也够大,非常的不好操作,非常的难以将其弄成完美的圆圈。 但在颜政看来,这不是太难的事。 他让两个野人将踩好的泥铺平,然后用两根绳子确定长度。 在泥面用一根棍子固定好,然后拉着绳子旋转一圈,就得到了一个完美的圆圈。 再将这两个圆圈周边的土仔细去掉后,就得到两个不太圆的圆坯。 在旁边烧一堆火,待到两个圆坯干燥后,便可以进一步加工。 稍小的圆锥体直接在圆坯的基础上垒土上去,达到需要的高度就行。 大陶管则不行,还需要确定厚度,所以得等小的圆柱体烧制好,再来按照小圆柱体的规格确定。 在等待阴干的过程中,颜政又按照规格,指导这几个族人制作了几种不同直径和形式的圆锥体。 做的很粗糙,但他此举的目的,就是让族人有用模具的概念,等他们熟能生巧后,自然就能做的更好。 至于没有烧制的窑,颜政选择了垒一个一次性的小土窑,这种土窑没有什么太大的要求,只要排风口和进气口做好,保证能放得下要烧制的陶器就行。 简单来说,就是将要烧制的陶器放置中间,用干燥的柴堆起来将起围住。 在保证通风口的条件下,用土一层层将柴覆盖住。 然后点火,留下排风口和通风口就行。 这种简陋的方法,在后世都一直是黎族烧陶的方法。 几个族人灰头土脸的忙活了四天,终于才烧出了几组模具。 由于阴干不彻底,加上手艺太潮,废品率几乎达到了百分之六十。 只有四组是勉强堪用,但都是有些坑坑洼洼,上边都有不同程度的裂纹。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在颜政的指导下,几个帮着制陶的族人,很快就掌握了模具制胚。 只要得到一个大致形状,剩下的他们用手便能给重新修整和削割。 ………… ………… 章节目录 第8章玩尿? 又过了两天后,颜政亲自指导下的第一批大形陶器正式出炉。 令他难受的是废品率依旧很高,这里头肯定有阴干不彻底的原因,可是他也不清楚得阴干到什么程度。 且这种一次性的小土窑,相对来说也没有正儿八经的土窑好。 这里头涉及了一个冷却的问题,大土窑封窑口后,里头的冷却是缓慢进行的,所以开裂的情况会减少很多。 颜政决定按照土法制陶中的土办法,让族人将这些废品陶器弄成碎渣,添加到下一批制胚的陶土中。 按照土法上的记载,这样可以最简便的提高陶器的质量。 而第一批成品大陶器,全是酱缸形状的大陶缸,这几件大陶器很丑,很厚很粗笨,也不够大。 但比起部落里的其他陶器,这玩意已经堪称巨大。 泡澡的话太小了一点,做大锅的话勉强合适。 当这几件陶器烧制成功之后,亲自参与烧制的族人们无不是瞋目结舌。 他们几乎无师自通的明白了,那套模具有这么大的好处。 这几个族人看向颜政的目光,都比以前不同了。 颜政指挥他们抬着这几个大陶器,来到了首领的茅草屋外。 族人们很快被这个大家伙给吸引,不一会儿就围了一圈人。 陶器他们见多了,可这么大的陶器,他们还真是活久见。 首领也被吸引过来,他望着大陶器笑了笑,还亲手抚摸了一下。 他望着颜政,指着大陶缸比划了几下。 颜政淡淡一笑,让族人们简单刨出一个灶洞,用石头垒起一个简易灶台。 将一个大陶缸放在上边后,开始了烧热水。 然后他又站进一个大陶缸中,做出了一个进去洗澡的动作。 对于洗热水澡一事,族人们已经理解,见到颜政这番搔首弄姿后,不少人都反应过来了。 大陶缸可以用来洗热水澡!这肯定比在坑里洗好太多了。 首领也是眼睛一亮,他想到的好处更多。 在坑里用石头加热水,这是一个非常不方便的过程,洗个澡都需要格外一个人手帮忙。 可有了这个大陶缸后,每家每户都能在自己的茅草屋里洗澡,这让洗热水澡变得格外简单。 首领原本的想法是,整个部族在太阳升起落下十个数后,就一起在坑里用热水泡泡,把身体上的虫子杀死。 而有了大陶缸后,他觉得可以让这些人每天都泡泡。且能煮热水,就能炖肉,这么一大口锅炖肉,比部落原先用的陶锅能炖的更多。 “¥#@……”首领朝着颜政行了个礼。 其余野人也跟着行礼。 颜政明白他们说的这个词,一定有感激、感谢的意思,这几天他也记下了十几个简单的词,能大概理解意思。 只不过这个陶缸,他还另外有妙用。 烧个热水,炖个肉,弄个酱缸,都不能给野人最大的震惊! 他要用这个大陶缸来——制盐! 在族人们众目睽睽之下,颜政抽出大鸟,对着另一个大陶缸撒了泡尿进去。 族人们被这操作惊麻了,这么好的大陶器,居然用来撒尿用? 撒尿直接撒在地上难道不是更好? 颜政不管野人们的震惊,他不单单是撒尿,还让其他人一起撒尿。 族人们都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都不敢先尿。 首领也一脸茫然的望着这怪异之举,在颜政邀请他一起尿到这个大陶缸时,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颜政。 有了首领带头,一个个族人都开始对着大陶缸撒尿。 后来者更是起劲,仿佛这么撒尿进陶缸,乃是一种不同以往的撒尿体验。 在场的人撒完之后,颜政感觉尿还是有些不够,便是比划着让他们叫来更多人。 等到部落的人都几乎尿了一遍之后,颜政得到了一大半陶缸的尿,同时也知道了这个部落有男子一百七十二名。 就在这些人的注视下,他开始了煮尿! 野人们的三观在这一刻仿佛炸裂,就连老成持重的首领,眼神里也藏不住讶异。 颜政却是不管这一地炸裂的三观,他要求烧火的人多加柴。 他此刻正在做的,正是土法制盐中最不堪的一个办法,那就是用尿熬盐。 当初常凯申围困苏区,咱们苏区战士就是用这个土办法,弄出来一点盐。 熬了大约半个小时后,尿液已经沸腾,一股尿骚味弥漫开来。 首领叹了口气,转身回了茅草屋。 不少野人也选择了离开,剩下的则是想要继续看看,会不会有神奇的事情发生。 等到中午时分,其余野人都已经散去,只剩下颜政和那几个跟着他制陶的野人。 颜政拿着根木棍,在大陶缸里搅拌一下,发现底层已经有些晶体。 他知道,这是各类无机盐开始沉积。 而靠熬尿弄出来的盐,自然同海水煮盐不同,虽说海水和尿液一样,里头含有大量的各类无机盐。 可是海水由于盐分较高,所以能熬出品质非常高的盐。 至于尿熬出来的盐,颜政反正不会吃。 等到大陶缸里只剩下一层尿液后,颜政让野人把火熄灭。 在他们的注视下,他将大陶缸底那层晶体刮了起来,放入了装有清水的小陶锅之中。 然后继续烧开小陶锅中的水,等蒸腾开始一段时间之后,就开始析出晶体。 颜政仔仔细细看着,晶体析出够刮出一点,他就刮出一点,再加点水。 饥肠辘辘的忙活到太阳快下山时,他得到了大概一捧盐,怕是连三两都不到。 而目睹了整个过程的三个野人,此刻对能从尿中弄出颗粒的颜政,表达了极大的敬畏。 他们望着陶杯里的这些微微泛黄的神奇物质,觉得颜政真的是神,能从尿中变出这些来! 颜政见他们好奇,用手指头点了一点,让三人张嘴靠了过来。 旋即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指头伸进了一个人的嘴巴里。 那人先是吓了一跳,而后表情极其复杂,最后却是满脸幸福的炸裂开来。 试想一下,一个味蕾长期接触不到盐的人,此刻味觉被一点盐咸挑逗了一下,这种感觉会让精神都为之一振。 就像后世非洲部落的人初次吃到雪糕一样,都吃哭了! 三个野人一人尝了一点,三个人都激动的叫了起来。 颜政很满意的端着这些盐,快步走向了老人的茅草屋。 首领也在里头,他正在打磨着一块石头。 颜政同他打了个招呼,就拿着盐来到老人身前,用手指捏了一点,放进老人嘴里。 老人脸上和蔼的笑容,在盐入口的那一瞬间就消失了。 他闭上眼睛,又猛的睁开。他有些贪婪的吮吸了一下,好像就连灵魂都在品味这不一样的味道。 首领见到老人这复杂的表情,也走过来看了看这些麻布里头的颗粒物。 老人突然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他颤抖的说:“#¥%……&*!!##¥¥¥%。” 首领也捏起一点放进嘴里,他也猛的瞪大了眼睛。 片刻后,首领笑了起来。 老人也大笑了起来,就像是发生了天大的好事一般。 首领连忙比划着问这些东西是那里来的。 颜政笑嘻嘻的做出一个撒尿的姿势,一个煮尿的动作。 他这么一比划,老人不知道意思,首领笑容却是渐渐消失。 ……………… ……………… 章节目录 第9章赌一次 用尿煮出来的盐,味道肯定没有纯正的盐那么好。 所以得知真相的首领沉默了,他怎么也想象不到,每天撒的尿里边,会有这些玩意。 颜政见状,选择了亲自下厨,用盐弄个肉给这些野人瞧瞧。 他在茅草屋里找到一些兽油,用石刀将一块炖煮过的肉切细。 在陶锅里放入兽油后,放了一些盐进去,等盐与油融为一体,便将肉放进陶锅。 随便翻炒几下后,再加入一块用剩下的野姜,香味就在茅草屋内弥漫开来。 首领一声不吭的看着,眼神时不时就落在了那些颗粒物上。他这些天受到的刺激,比以往几十年的都多。 等颜政炒完这道菜,邀请他品尝时,他拿起一块肉,纠结了一下后就放进了嘴巴里。 只咀嚼一口,首领就愣了一下,又咀嚼几下后,他又用手拿起一块肉放进嘴巴里。 一连吃了好几块后,首领才像是回过神了一般,默默的在一旁坐了下来,又开始了沉默。 颜政不理解首领在拧巴什么,他把投喂的目标放在了老人身上。 当第一块肉进了老人嘴里后,老人的嘴巴就一直停不下来,眼神中还露出了贪婪。 他吃的满嘴流油,喉咙里还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可依旧在渴望颜政能快点把肉塞进他嘴里。 从控制自己的欲望来看,首领比这个老人强一百倍。 或许是首领知道这是从尿中而来,所以他有一些想要坚持的东西。 全部吃完之后,老人神情才渐渐正常,他闭着眼睛躺着,似乎一直在回味。 “这东西,想要的话,能找到!”颜政简单的同首领比划了一下。 首领摇了摇头,他考虑的似乎更多。 颜政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他弄出这些盐,就是为了让这个部落的人,能知道有种味道叫做盐咸。 他拿着盐离开了首领的茅草屋,去了关押那个少年俘虏的地方。 这个少年俘虏此刻被绑在了部落的柴堆旁,见到颜政后,他放心的笑了笑。 这两天都是颜政给他吃的,且他也看得出来,是颜政救了他一命。 而今天,颜政要做一件更加冒险的事,他要放了这个少年。 他已经观察好了路线,虽说这个部落没有真正的警戒可言。 “你听不懂我说什么,但愿上苍能保佑你,能够多理解一些我的意思。” 颜政苦笑一下,又开始了肢体语言交流,这些天下来,他的肢体语言进步很大。 他拿了一点盐摸在少年的嘴唇上,等这个少年露出了讶异而幸福的神情后。 他将剩余的盐倒在一个陶杯里,又将一块麻布塞进去,接着对这个少年比划道:“这个,你,带回去,我放了你。” 少年俘虏的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情,可还是点了点头。 颜政又在地上画了两个圈,将陶杯放在一个圈内,又将一块石头放在另一个圈内。 做出一个交换的动作,几经演示之后,少年野人点了点头,并伸长脖子,示意颜政将他脖子上的骨饰取下来。 颜政见他明白后,长长叹了一口气。 那天救下这个少年后,他就有了这个主意,他觉得必须让人明白,有交换的可能。 一旦以物易物形成,就会形成贸易。 贸易带来的利润,就会让部落间开战的的成本和难度上升,因为再次开战,需要顾及的就更多了。 以前或许为了一头猪开战,以后起码就得是为了一头牛。 颜政又比划了一阵,示意这个少年,以后想要这个东西,还可以过来换。 然后也不管这个少年到底理解多少,他解开了这个少年的绳子,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几乎是没有遇到任何阻拦,颜政就从部落靠河的一面送走了这个少年。 少年临走前也行了个感激的礼,随后轻盈的跑进了林子里。 颜政望着少年远去,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后世可能会记载:政仁德,将仇人释之,仇人感其恩,遂举族归。 当然,这只是他的意淫。史书上十几个字,背后指不定带着多少艰辛和黑暗。 做完这件事情后,颜政回到了自己的茅草屋里。 蓝雅依旧在处理皮子,她见到颜政归来后,立马端来了一杯水。 颜政心安理得的坐下,将大脚丫子伸了出来。 蓝雅会意的开始捏了起来,一边捏,还一边接受颜政的指导。 这妞力道虽然大一点,可颜政却是痛并快乐着。 捏了一会后,颜政的目光再次落到了那张皮子上。 盐他弄出来了,可是他没想到,这种熬法产量这么低。 且盐分这种东西,也不是人体合成的,都是来自摄入。 所以用尿熬盐,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颜政也只能期望,能够让这些野人都品尝一下盐的味道。 那样他以后就能更容易的说服这些人,跟着他去找盐。 他在脑海中思索着,心里却是在感慨,无论是对于一个国家还是一个部族,都是生下来有的,一辈子也就有了。 假如这个部落是生在面朝大海的地方,他也不至于沦落到熬尿制盐。 只能说自然地理条件,是人类发展永恒的制约因素。 他望着蓝雅处理的皮子,记忆里也涌现出关于皮革的处理技术。 虽说人类最早是粗盐处理皮子,可其实起主要作用的是其中的硝化盐。 现在盐这个东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大量获取,他也只得尝试制硝了。 可硝不能食用,除了用来处理皮子外,真不知道这个部落还能拿硝用来干什么。 而他知道的土法制硝中,最高产的是堆硝法,利用烘膛炉法可以精制出硝。 这种方法需要先有土硝,将土硝和泥土按照比例与粪便混合。然后把混合物放在阴干通风的平地上,只要厚度保持在一到两尺,防止被雨水淋湿,堆放二十天左右,就可以得到人工培育的硝土。 当然,也可以直接在厕所墙壁上找到硝土,也可以去找硝洞。 不过产量都不如堆硝,且堆硝是越堆越省事,因为其中起作用的硝化细菌,会不断被优化出来。 只是按照这个方法来,刚煮完尿的他,又得去玩屎了。 在一个拉屎不挑地的部落,收集粪便,肯定是一件会被当成异端的事。 且他还得先得到土硝,在这个刚有厕所的部落,老墙根里的土都不一定有多少硝土。 思来想去,颜政觉得他有必要去找找看,看附近有没有山洞。 他觉得既然有条件,就趁早把硝弄出来,毕竟这也是一味中药,还可以加点木炭粉用来装神弄鬼。 如果找到硫磺的话,他更是直接可以掌握化学能,直接能让野人跪下喊爸爸。 蓝雅在捏完脚后,将屋内的骨杖和骷髅头仔仔细细的擦拭了一遍。 颜政有些不理解,她为什么会对人头这么恭敬。 也许是打小就见多了,所以才见怪不怪。 “蓝雅!” “父亲大人!” 颜政指示她,将骨杖和人头,放在墙根,用兽皮遮起来、 蓝雅会意后犹豫的望着颜政。 颜政叹了口气,这两天一睁眼就望见骷髅头,他怕久而久之,他也见怪不怪了。 他亲自起身,将骨杖和骷髅头放在墙角,用兽皮遮好。 总有一天,他要把部落的骷髅头都给埋了。 ………… ………… 章节目录 第10章巫 首领发现少年俘虏已经逃走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他有些生气的瞪着颜政,可颜政是死活都不会承认是他放走的。 况且在交流不通的情况下,首领讲再多的道理,他也不了解。 无奈的首领只得接受此事,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他觉得难受而已。 因为这说明,他这些天并没有说服颜政,他们之间的意识观念冲突依旧存在。 作为一名首领,他要对部落的传承负责。 假如颜政这个天上掉下来的人,不认可这种传承,就意味着将来会有变化。 有变化,那么就可能有意想不到的惨重代价。 对于愚昧的人来说,他们害怕变化带来的惨重代价,甚至愿意为之放弃可能的收益。 只是首领没生气半个小时,就又高兴起来。 因为那个老人今天能够起床了,还拄着根拐杖走出了茅草屋。 首领和其他野人看见后,立马就嘿咻嘿咻的欢呼起来。 老人也和蔼的望着族人,伸出双臂应和了一声。 颜政看着这精神抖擞的老头子,猛的反应了过来。 这厮的病,应该有一部分原因是盐分摄入不足,所以出现了乏力的症状! 而昨天吃了足够的盐之后,他今天也就能起来蹦跶了。 首领高兴的朝着颜政行了个礼,说了一声感谢。 小小的不快,在这一刻早被他抛之脑后。 这个老人也走到了颜政的身边,笑容可掬的他,也行了一个礼。 颜政赶紧回礼道:“你个糟老头子,早知道弄几碗尿给你喝,说不定早就能起来蹦迪了!” 老人自然听不懂,笑容却更加灿烂。 他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又做出一个吃的动作。 颜政瞬间会意,微笑着带着老人来到那个大陶缸前。 在他的示意下,几个青壮又开始撒尿了。 等到尿完后,颜政又开始了昨天的步骤。 老人笑容凝滞了片刻,他比划着确认了一番。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老人苦笑着拍了拍颜政的肩膀。 “#¥%%!@……”他又对首领说。 首领听后,也是一阵苦笑。 然后首领就去召集更多的人撒尿,把部落里的女人都给叫上了。 颜政明白,这个老人像是接受了这种尿之精华。 老人又看着他,敲了敲这个大陶缸。 颜政立马将他带到了制陶的地方,让那三个族人演示了一下,如何用模具快速的造胚。 老人略带惊叹的看了看这模具,还上手亲自操作了一下。 他操弄一会后,脸上溢出了满足的笑容。 他对颜政表达了感谢,又命令几个族人,留下来帮忙制陶,像是想将模具的制法弄懂。 颜政趁机要求,让这几个人留在这里,帮部落制作出足够的大陶器。 老人没有多想,直接同意了下来。 紧接着,这个老人又带着颜政回了茅草屋,拿出剩余的草药,让颜政教他。 颜政从没想过,野人的求知欲这么强烈。 看来老人和首领都是这个部落进步的推动者,他们虽有局限性,可对于能让部落好的东西,都保持着了解的欲望。 颜政只得将几种草药的配比教了一遍,至于什么病吃什么药,这太复杂了!他想教都教不了。 等到学习完草药之后,这个老人居然又来到了澡坑前。似乎还想学一遍怎么搓澡! 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颜政赶紧通过肢体语言告诉他,以后洗澡可以在大陶缸里洗,在坑里洗是不对的。 老人会意后,又仔细想了想,发现好像没有什么遗漏后,就带着颜政找到了正在熬尿的首领。 此刻的族人,已经不再用异样的眼光看待这个行为。 看来这个老人的话,非常的具有权威性。 就这样,大家坐在高高的尿罐旁边,看着颜政指挥着几个青壮在煮尿。 颜政觉得他上辈子一定是造了孽,才会受此折磨。 首领和这个老人,都在边看边学。 这使得原本的一个动作,他需要操作好几遍。 强烈的尿骚味弥漫在部落上空,就连往日常常飞过的鸟儿,今天也不见踪影。 等到终于再度制出大概四两的盐之后,颜政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只期望族人学会后,能够让他从这项工作中脱离出来。 老人一点都不嫌弃拿起刚制好的盐,尝了一点后,他双手将装盐的陶杯捧起,做出了感谢上苍的样子。 族人们也跟着虔诚的祈祷起来,他们看向盐的目光,也变得格外的不一样。 随着老人不断祈祷和哼唱,这个活动变成了一场祭祀一般。 颜政明白这个老人应该就是巫之类的人物,这在每个部落里,都是会存在的。 巫哼唱的歌谣很好听,族人们更是恭顺虔诚到忘我一般。 就连首领,此刻也是异常的认真谦卑。 信仰的力量果然恐怖如斯! 颜政突然觉得他以后得造神,只要造出一套神话体系,他不就拥有对猎头的解释权了? 当然,这得要语言相通。 而在这场突然的祭祀结束后,巫将泛黄的盐交给了颜政,还让人抬来一块生肉。 这是巫在请颜政亲自下厨,而且似乎所有族人都聚集在了空地上。 巫的这个想法,倒是同颜政不谋而合。 巫或许是觉得遇到了好东西,所以要同全族人一起分享,颜政是想要这些人知道有盐这种咸味来源。 “盐!”颜政接过之后,举起盐大声呼喊了一句。 “盐?”巫问。 “嗯,盐!” “盐!” 所有族人从这一刻开始,都明白了这东西叫盐。 而为了利用好这少量的盐,让每个人都尝一下味道,颜政决定还是熬汤比较实际。 他亲自去了一趟河边芦苇地,拔来一些野姜。 只可惜这块生肉膻味很重,他没有更多的调味料来压制住这股腥味。 他只得先用油爆一下,再加入足量的水,然后把盐放进去。 这次熬的盐,只够做三陶锅的肉汤,大概就是每个族人能够浅尝一下。 颜政自认为厨艺不怎么好,可爆炒这种理念还是很超前的,比起野人们处理食物的方法,那算是降维打击了。 更何况他手里还有盐,不像部落只是清水煮肉,熟了就好。 所以当肉香味飘起的时候,还伴随着一阵阵油脂的香味。 不少族人的哈喇子都流了出来,纷纷瞪大眼睛望着三口不大的陶锅。 等肉熟了之后,颜政邀请巫和首领先品尝。 可他们两个却都请颜政先吃,大有一种野人朴素的客气。 颜政那里敢喝这加了尿之精华的汤,他坚定的表示了自己一口都不会喝。 巫有些感动的拍了拍颜政的肩膀,他也没有先喝,而是拿起了一个勺子,让族人排队一口一口喝过去。 首先喝的是部落的青壮,而后是少年。 只是当轮到少年时,汤就已经没有了。 喝到了的族人,都在砸吧嘴里这股味道,这种奇妙的味道挑逗了他们那未曾接受太多刺激的味蕾。 不少人还想再来一口,眼巴巴都围在三口陶锅旁边。 而在汤喝完了后,巫就开始了捞肉分下去。 只可惜即便是把肉都分了,女人们也是没有一个人品尝到了。 部落的不少女人都有些落寞,有的人直勾勾的顶着陶锅,希望里头还能捞出点东西。 巫叹了口气,走到颜政面前,用手势表示,能否得到更多的盐。 颜政摇了摇头,说实话,要发起一场找盐的行动,他认为至少要准备个大半年。 因为他不确定自己的方位,所以纯属是碰运气,很可能他寻找几次都找不到。 而最好的办法就是他教会一些野人,让他们代替自己专门去寻找。 这样的话,就可以在不耽误他功夫前提下,一直将这项任务进行下去。 巫的神情也落寞了一下,他转身叽里咕噜说了一阵,族人们就散去了。 他和首领走到颜政面前,恭敬的再次行了个礼。 颜政趁机提出,他想要去附近转转,并通过比划询问,首领和巫是否见过山洞。 ………… ………… 章节目录 第11章探索行动 颜政的请求让巫和首领为难了一下,他们会意后就互相交流起来。 等两人达成共识之后,首领指着大河上游的方向,叽里咕噜的用手描述起来。 颜政从他的肢体语言中读出,有个地方有山洞,只是那个地方有点远。 远就意味着危险,他们害怕有什么闪失。 颜政却觉得远一点更好,那样的话他沿途可能有更多的发现。 他也有调查一下部落周边的想法,只要了解了周边矿植物的状况,才能做更多的事。 一直窝在部落里,是成不了大事的。 首领和巫很快讨论完了,他们示意颜政,明天太阳升起之后就可以出发。 颜政稍稍高兴了一下,便回自己茅草屋内做准备。 他首先用兽皮和麻线给自己做了双简陋的鞋子,甚至还不能称之为鞋子,只能叫裹脚布。 然后他努力用麻布弄出了一条内裤,虽然看上去没有内裤的样子,但好歹不用野外遛鸟了。 做完这两样后,颜政还是觉得就这样去野外运动的话,实在是有些简陋,可他也没有更好的工具能使用。 他现在只有在这个部落积累技术,才有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达到临界点,迎来野人生产力的爆发。 届时,他才能过上舒坦一些的日子,至少他此生,要过过现代刑法里不允许的日子。 ………… 翌日清晨,颜政被族人的嘈杂声吵醒。 当他走出茅草屋时,发现首领和巫已经召集好了族人。 他发现差不多整个部落的青壮,都聚集在了部落空地。 看来首领和巫,非常重视颜政的这次远行。 虽说他们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可是有了颜政前几次带来的好处,他们已经愈发信任颜政。 颜政穿上内裤和鞋子,走到队伍前边。 首领今天也穿戴齐整,戴上了那有羽毛的漂亮帽子,脖子上也挂上了骨饰项链。 看到颜政来了后,首领向队伍说了几句话。 然后站在队伍前边的三个大汉,就站在了颜政身边。 随着首领一声令下,整个队伍就开始出发了。 令颜政奇怪的是,首领居然会亲自带队。 而且族人还带上了不少兽皮和肉干,以及颜政要求要带的背篓。 他们的武器虽然全是石制的,可每人都带着弓箭、长矛、石斧。 这几乎就像是一次远征,比他们平日狩猎的人手都多。 在这三个大汉的护卫下,颜政跟在首领的后边。 首领拿着根长矛,步伐轻快的走着。 还没走出几里地,颜政就有些吃不消了。 一个大汉见状,立马躬着身子,示意自己可以背他。 颜政犹豫了一下,可为了更好的发挥自己的价值,他坦然的接受了。 就这样,大汉背着颜政,依旧是步履矫健。 又走出大约两里地后,他们走进了一片茂林。 从远处望去,这片林子里黑森森的,树木茂盛的程度,一度让颜政觉得这是原始森林。 “停!”颜政目光被黑森林外圈的一片植株吸引。 他麻溜的从大汉背上下来,叫停队伍后便赶到这片植株前。 这是一片野生佩兰! 颜政笑了出来,佩兰这玩意气味芳香,性平味辛。 在没有香料的情况下,这玩意是不错的调味品。 颜政确认了一下这片佩兰的位置,捡起石头将其圈了起来,又竖起一根树枝在旁边。 他打算回程的时候,再来把这片佩兰移栽回部落。 首领见状,走过来摘下一片佩兰叶子嚼了一下。 自打颜政治好了巫之后,首领现在对草药很热衷。 颜政比划道:“回来的时候,再来这采回部落!” 首领点了点头,继续带着队伍前进。 等进了黑森林后,颜政只觉得这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等眼睛适应了里头的光线后,他才能仔细观察里头的环境。 黑森林里有不少的小路,看样子是狩猎留下来的。 而且从树林里时不时传来的野兽叫声来看,这里头的野兽非常的多。 颜政走进后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把这些树木全给砍了。 这种黑森林里,真不适合待人,到处都是腐殖质土层。 所以里头烟瘴横行,细菌等各种微生物滋生。 且从湿润程度来看,这片林子还点不着。 只能砍砍砍! 这种森林变成良田,才是最好的归宿,在蛮荒时代,别扯什么保护环境。 在黑森林里走了一段路后,首领叫停了队伍,他仔细听了听林子里的动静后,才继续往前走。 族人们也开始保持高度的警惕,纷纷亮出长矛。 “停!” 颜政略带惊喜的声音又回荡在林子里,首领都被吓了一跳。 只见颜政兴奋的跑向了一滩棕色的黏泥,爱好干净的他,居然动手挖了一下,还闻了一闻。 颜政笑望着这滩棕色黏泥,这是一个积水不深的小坑。 能在这种环境下,形成铁锈菌菌落,说明这个地方有铁。 事实上,铁这个东西分布很广泛,几乎是全球各地都有。 问题是铁的富集程度怎样,一般地表能形成铁细菌的菌落,意味着这个地方能找到含铁的矿石。 在土法找矿的册子中,就有运用铁细菌的属性来找铁矿石的方法。 颜政让族人将这些棕色黏泥挖起来,放进了背篓里。 并且他要求队伍停了下来,让他们都分出人手,去找这种类似的黏泥。 首领也尝试闻了闻,但没有闻出什么名堂。 族人们找了大约半个小时后,找到了二十五处。 颜政依照铁菌落的分布情况,确定了往黑森林西南的方向,铁在富集。 于是他在树上用石刀刻下一个标识,带着队伍往西南探索。 一路上收集了不少铁细菌土,而且越走越多,颜色也转红。 最后颜政来到了一条小河前,他叹了口气,选择了回程。 溪流就是这么讨嫌,因为这意味着此地可能是很久以前冲积出来的。 所以铁矿石可能深埋地表之下,让野人在这种条件下找铁矿石,简直强人所难。 他做了一路的标识,打算下次再来一探究竟。 “停!” 回程还没走两步,颜政又有了新的发现,居然是几株辛夷。 这即能调味,又能入药! 颜政赶紧做好标识,他觉得这一趟真来值了。 就这样在黑森林里走走停停,颜政总共得到了十一种草药,其中三种能用来调味。 且他还发现为数众多的蘑菇,只不过没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不敢贪图这些蘑菇的鲜美味道。 因为在十万个为什么中记载,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快要饿死的情况下,才能在野外食用蘑菇。 且这还是在熟悉蘑菇种类的情况下,一般不了解蘑菇种类的人去吃蘑菇,大概率会得到一个全村吃饭的结果。 当走出黑森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 首领望着豁然开朗的前路,却是让所有族人都停了下来。 三个大汉更是把颜政围在了身后,看上去他们的警惕性反而是比刚才高出许多。 就在颜政想要询问怎么了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远处有几个人影。 他猛的反应了过来,这里有其他的部落! 一想到猎头这种事,他瞬间明白了,为什么首领会如此大张旗鼓的准备这次远行。 颜政突然有些害怕起来,这不比在部落的地盘里,现在的他很有可能就在其他野人的领土里。 其他野人可不知道他是天上掉下来的。 “%¥#……”首领对身旁一个青壮说了一句。 这个青壮行礼后,便是跑向了人影消失地方,他没有带武器。 大概一刻钟过后,这个青壮跑了回来。 他同首领交流几句后,首领就叹息着让几个族人,将带着的兽皮和肉干抬出去。 颜政看懵逼了,艹,野人也学会了收过路费? ………… ………… 章节目录 第12章猎鸡行动 通过过路费一事,颜政觉得他在对待猎头文化时,又有些想当然了。 他觉得真的是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猎头虽然导致了各个部落间的提防,却也存在一些基本的信义。 就像是首领送出兽皮和兽肉之后,立马就有几个野人赶过来,虔诚的用祷告姿势说了几句话。 颜政猜测,这应该是几句誓言。 也就是说这个部落接受了首领的礼物,并发誓这次不会进行猎头。 这让颜政意外的同时,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就这样,在那个部落一百多个青壮的紧密监视下,颜政随着队伍,一起从这个旁边的小路上走过。 双方没有更多的交流,彼此间的眼神都充满了警惕,不过却都没有过分之举。 颜政觉得这是个积极的信号,眼前这个部落,他们同样的落后,只是仗着人数多。 如果未来能够抵消这种人力优势,大概率可以让其他部落,接受像过路费一样的规矩。 而且他发现这个部落距离自己部落已经相对很远。 这同样给了他一个新的思路,猎头肯定造成同临近部落的仇恨最多。 所以远交近攻,在这个地区应该会很有市场! 随着队伍继续往前走,颜政来到了一片山区前。 他曾经在部落,看到过这座主峰的轮廓。 只是走近之后才发现,这是一条巨大的山脉,在他面前呈现出横向延伸,而且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等景色,看上去非常的巍峨,令得颜政都不由得感慨。 首领指着前边的一座山,嘀咕着同颜政比划着,似乎在说,他们曾经去过这座山里。 而后带着颜政,朝着旁边的山谷走去。 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首领让队伍加快了步伐。 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他们来到了一个山洞面前。 首领表示,这就是那个山洞。 颜政在火把的照耀下,观察了一番这个山洞。 他发现这里头有不少石英石,在洞壁上显得白花花的。 再看了看底下的泥土和洞壁上的泥土,颜政满意的点了点头。 只要是个洞,土中都会含有硝。 因为硝化细菌的存在,使得洞内数千年来一直在沉积硝土,尤其是洞内一般冬暖夏凉,这种同外部温度的差异,导致了硝在洞内更容易富集。 所有族人都开始准备休息,令颜政奇怪的是,这洞内有人活动的痕迹。 而族人们也似乎很熟悉这个洞,不少人进洞后,都是懒散的开始找地方休息。 负责生火做饭的族人,更是在洞中找出一堆干柴出来。 颜政照例只喝粥,他实在是接受不了,没加盐没加调味料的肉。 这次他找到的三种调味作物,只要种植的好,很快就能有收获。 届时即便是没盐,他也能尝试吃点鱼什么的。 族人们则胃口很好,一个个狼吞虎咽。 首领心思则不在吃上,他通过肢体语言询问颜政,已经到山洞里了,他想做什么。 颜政指了指墙壁上的土,将这些土刮了下来,示意首领他就是为了这些土而来。 首领捧着土看了看又闻了闻,看不出里头有什么名堂。 颜政笑着让他尝一口。 首领犹豫了一下后,拿起一点土放进嘴里,然后猛的睁大眼睛吐掉,还忙漱了一下口。 颜政笑的更欢了,看来这是很不错的硝土。 首领也没有被捉弄后的愠怒,他已经摸索出道理来了,味道越怪,越有用。 等族人们都吃饱后,首领就让他们开始收集洞壁上的土来。 在颜政的要求下,他们尽量把每一个背篓都装满。 只是土比较松散,所以得锤结实后,才能带走最大量的泥土。 好在族人们编制背篓的手艺不错,所以不会漏出太多,否则的话,颜政真得把麻袋先弄出来。 在干完这件事之后,首领再度向众人下达了一个命令。 这让几个青壮似乎有些不满,可表达几句之后,就被首领一句话怼了回去。 他们只得悻悻的找个地方开始睡觉。 不多时,山洞里边鼾声如雷。 ……………… 第二天,颜政起的格外的早。 在山洞里睡觉,实在是一种折磨。 只是他刚睁眼就发现,首领似乎起的更早,他正站在洞口,望着天空像是在观察天气。 见到颜政起来之后,首领向他示意,今天要带着人去深山里。 这是首领第一次,有目的的去做某事。 颜政有些好奇,只不过从首领略带严肃的神情里,他明白此行可能有些艰辛。 他也不好询问是为了什么,更何况,他对深山也充满兴趣。 等到天空出现鱼肚白的时候,首领叫醒了所有族人。 连吃个早饭的时间都不给,就带着队伍开始朝着深山走去。 族人们动作也很麻利,背着颜政的大汉,开始变成了三个人。 他们三个轮流背一段,似乎是为了保证速度。 首领快速而谨慎的在山路里穿行,山路也越来越狭隘,很多地方甚至算不上路。 等到爬过第一座小山后,首领让队伍停了下来。 观察一会后,这才让队伍继续前进。 颜政不知道他们在找什么,他的目光也在不断寻找,看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走了一会后,他猛的拍了拍背着他的大汉。 大汉会意后,小声的喊了一句,首领也立马停下。 颜政指着远处一片皂荚,示意首领让人去采一些。 这是一片野生皂荚,一眼望去满片都是,这可是不错的天然洗涤剂。 虽说算不上什么大发现,但至少能用代替草木灰用来洗澡。 首领让几个族人采了一些,就匆匆的继续前进。 等再次翻过一座山后,已经没有路可言,处处都是荆棘和陡坡。 首领让族人停了下来,然后一个个都藏得严严密密,一声不吭的开始等待着什么。 颜政也随着那三个大汉等在一旁,从他们认真的神情来看,显然很看重此事。 就这么一直趴着,等到颜政都困了,旁边大汉突然微微动了一下。 颜政立马打起精神,只听见两声清脆的叫声从不远处的树上传来。 他仔细看了看,他才发现树上有两只非常好看的大鸟。 不对!这他妈的怎么这么像野鸡? 族人们都高兴了起来,有人蹑手蹑脚的开始悄悄靠近。 首领却是给了一个严厉的阻止眼神,吓得这些人不敢再动。 而后首领拿起一把弓,很是轻盈的靠近了这只大鸟,搭起弓箭嗖的一声,描边了! 族人们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大鸟正受惊欲逃的时候,一个个纷纷跳出,十几支箭就飞了出去。 可惜自制的木弓力度不强,全是描边大师。 首领脸上升起一阵痛苦,叹息了一声。 颜政望了望首领帽子上的羽毛,似乎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看样子,这种大鸟的羽毛,在部落看来非常的珍贵。 偏偏这种大鸟又只在深山中有,所以他们不得不来这里碰运气。 这也就说得通了,为什么之前那个部落会接受贿赂,然后大大方方放人过去。 看来这是长期的接触后,双方为了减少误判而所做出的一种互相妥协。 且颜政认为应该不止一个部落要进入深山中,否则这种鸟,为啥只剩下深山里有了? 除非这种鸟只能生活在深山里。 只可惜这次,首领他们运气不好。 首领有些懊恼的召集族人,似乎想要换个地方埋伏。 颜政叫住了他,并让族人去树上的大鸟窝里看看。 等族人拿着大鸟窝下来后,颜政发现里头有六个蛋。 他不由高兴了一下,不就是几只鸟吗? 对他来说太简单了! 就在他得意的时候,一阵怪叫声响起。 首领脸色大变,忙让几个大汉护着颜政,一行人开始了飞快撤离。 嗖——一阵箭矢破空声传来。 颜政大惊失色,他没想到这深山里还有野人。 而且特么的见面就放箭! ……………… ……………… 章节目录 第13章蛮夷啊~ 被三个大汉护卫着,颜政死死的佝偻着身子,生怕不长眼的箭矢会射中他。 此刻他是真的后悔,假如首领提前告诉他深山中有危险的话,他一定会待在山洞里,等着族人归来。 他抱着鸟窝,害怕的低着身子,听着族人们慌乱的叫声。 面对这样的突袭,族人们毫无组织可言,都是疯狂的往一个方向跑。 而这伙野人也非常难缠,一直都有箭矢破风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等跑到这座山的山脚下时,族人们都停下来喘息起来。 奇怪的是,那群野人也没有再追击放箭。 首领有些狼狈的望着那些身影正在消失的深山野人,眼神中流露出了仇恨。 这一次,总共有三个族人没能回来。 还有二十多个受伤的,就连保护颜政的三个大汉,都有一个背部中箭。 好在箭矢穿透力不强,只是挂在了他身上,没伤到内脏。 所有族人都有些悲伤,望着深山中,似乎期望留下的伙伴会奇迹般的从山中跑出来。 等待几个时辰后,首领终究是下令队伍回程。 从他沉默的神情来看,他也为这次的损失而难过。 颜政不理解,他们为什么会冒着风险来狩猎这种像野鸡一样的鸟。 他看了看自己拿着的鸟窝,也差点哭了出来。 六个蛋打碎了两个,只剩下四个是完好的。 他只得期望这四个蛋,能够完美的孵出来。 他把碎掉的蛋交给那个受伤族人,那个族人傻傻一笑,就把蛋液倒进了嘴巴里。 回程对于族人来说,少了些欢乐。 不过对于颜政来说,心情却是不错的。 假如没有后边进深山的事,这次远征探索行动,简直是完美。 他一共得到了硝土五十七背篓,铁菌落黏泥二十八背篓。 中草药十余种,调味作物三种,蛋四个。 付出的代价是十几张皮子,加上十背篓的干肉,外加三个族人的性命。 总的来说,这次行动堪称成功。 他将沿途做了记号的植株全部细细的挖出,在不伤根的情况下,将这些植株小心翼翼的让族人背着。 其实对于他来说,三种调味作物才是最大的收获。因为这与他未来的生活息息相关,他现在就梦想着能吃上顿香喷喷的肉。 族人们不急不慢的走着,再次回到部落时,已经是出发后的第三天。 他们受到了部落族人的欢迎,只是很快这些族人就发现,队伍中少了人。 再看收获,族人们就高兴不起来了。 他们不仅失去了好多皮子和肉干,还失去了族人,却只得到几十背篓的土。 首领也有些丧气,他默默的向巫说明了这次行程。 巫长长叹了口气,目光放在了颜政带回来的东西上。 颜政则来不及同他们一道伤感,他向巫和首领示意一下后,就使唤几个族人,去河边芦苇地刨一些土来。 然后用这些土,在他茅草屋旁边垒起了一小块的菜地。 平整之后,他小心翼翼的将带回来的三种调味作物,分块分株种了下去。 佩兰、辛夷、紫苏。 他能不能愉快的吃肉,就靠这三块地了。 做完这件事后,他才拿起四个蛋,来到茅草屋内。 土法孵蛋里头方法众多,他能做到的只有土炕。 至于能不能成功,他不报太大的希望,反正有个女仆蓝雅帮他守着,他不用费啥劲。 他找来那天烧陶的族人,让他们在茅草屋内玩起了泥巴。 等搭起一个有烟囱的小土炕后,颜政在里头烧了把火,等着其被烘干。 一直忙活到入夜,颜政才确定可以进行孵蛋了。 先铺上一层茅草,然后再盖上兽皮,再在土炕的另一边放上个加水的陶杯。 用手感受了一下土炕的温度,大概就是手能感受到温暖的感觉。 几次测试之后,就能确定火的大小,和升温的速度。 然后用手感受了一下陶杯中水的温度。 颜政让蓝雅看着他操作了一遍,他还特意简化了一下。 当陶杯中水温了后,就掀开兽皮凉一下蛋。 然后通过伸缩柴火,一直保持炕内是小火。 至于翻蛋和加湿,这得颜政亲自来上手。 他小时候就见过老娘用煤油灯孵蛋,原理都差不多。 在他的示意下,蓝雅很快明白,她得一整晚守着这个土炕。 她没有半点怨言,甚至还带着少女的欢悦。 这让颜政良心刺痛了一下,孵蛋得整整二十来天,而且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就因为他的一个想法,就让一个少女得如此操劳二十来天。 他为了良心安定,立马跑到首领的茅草屋内,想要为蓝雅找几个帮手。 首领听完颜政的比划后,特意到颜政的茅草屋内看了一下。 在彻底明白颜政的意思后,他眼神中流露出一阵异彩。 他重重的感谢了颜政,然后他居然要亲自盯着。 颜政一时语塞,不就是只野鸡吗? 首领怎么会如此上心? 他立马心虚起来,这可是碰运气式的孵蛋,要是最终一个没孵出来,那怎么交待? 可望着首领神采奕奕的眼神,他还是默默的教了首领如何操作。 然后颜政无语的看着首领把巫也叫了过来,他们两个决定一起盯着。 颜政叹了口气,他是理解不了野人的心思。 为了防止半夜被这几个人吵醒,他选择了搬去首领的茅草屋里睡。 ……………… 躺在兽皮上,他回想起这次探索行动,觉得最意难平的就是铁矿石。 那个黑森林里一定有铁矿石,他只恨没有一块磁石。 因为只要有了磁石,他就能让族人去黑森林里头的那条河流里收集铁沙。 且部落旁边的那条大河,也能收集铁沙。 虽然效率很慢,可是几个族人收集一个月,还是能打出把锄头的。 当然,如果能找到裸露在地表的浅层铁矿石,那自然是更好。 都不需要是个富矿,只要能有个几百吨,都足够让这个部落成为蛮荒世界最强大的存在。 说到底还是自然地理环境,会影响发展的进程,看似不是决定力量,其实对于很多种族和地区来说,这就是决定力量。 假如印第安人生长的地方有铜和能驯服的大型牲畜,就不会几千年还是过着原始一般的日子。 即便他们有了先进的历法,天文方面也做的不错。可在生产力这块,他们几千年来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所以即便是没有铜矿,颜政也要让部落的人明白,有些石头中能炼出最厉害的武器,和最好用的工具。 ……………… ……………… 章节目录 第14章熬硝与烧荒 颜政不明白首领和巫,为什么会对孵蛋有这么大的热情。 当他一大早起来,看到两个顶着黑眼圈的憔悴男人时,他心里头居然害怕起来。 他心想万一这事要是黄了,该怎么向这两人解释。 何况他是真的怕蛋没孵出来,倒是把老头子给熬走了。 他赶忙察看了一下四个蛋的状况,给蛋翻了身后,又洒了一点水增加湿度。 从手感温度来看,这种保持温度的方式,还是十分有效的。 做完这件事之后,他又去屋后查看了移栽的佩兰、辛夷和紫苏。 发现叶子没有耷拉枯萎的迹象,这说明成活的可能性很大。 他对此十分满意,等长结实了,他打算再浇点粪水,反正部落厕所现在已经有点储备了。 自打那天首领下达命令后,会去厕所的族人已经有了不少。 不过大多数人,还是习惯找个地方,在亲近自然的天地间解决。 唯一不同的是,他们不再拉在屋前屋后,而是学会了找个远点的地方。 当然,不让他们在屋前屋后拉屎后,自然出现有人拉在茅草屋内的事。 颜政对此毫无办法,卫生观念的普及,真的是一个过程。 他又来到了制陶的地方,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十来个勤奋的族人。 或许是有巫的指示,所以他们前几天又按照颜政的法子烧了一批陶器。 添加了破碎陶器末后,成功率果然高出许多。 颜政看了看他们制造的泥胚,满意的点了点头。 并通过肢体语言,让他们造出更多的模具来。 相信用不了几个月,这些人制造大陶器的手艺,就会炉火纯青。 而今天,他要做的事情就需要不少的大陶缸——他要熬硝。 他一口气就要走了所有成品的大陶缸,并让人召集了二十个青壮。 熬硝的原理也很简单,那就是硝酸钾易溶于水,但随着温度提高,溶解率会逐渐下降。 利用这个特性,颜政让族人将采来的硝土放入大陶缸中,用木棍不断搅拌。 如果他要求高一点的话,其实应该用淋硝这种方法来得到纯度更高的硝。 简而言之就是用一口底下开洞的大缸装好硝土,第一遍用七十五度左右的热水淋下。 淋完热水后,再淋冷水。就能得到浓度不一样的溶液,然后再熬硝。 不过在野人世界,纯度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一共八口大陶缸,每缸装上两背篓的土,再加入三倍的水。 一直搅拌到泥与水成液态后,便可以开始静置。 等到静置完了之后,就把这缸溶液,转移出来进行熬硝。 由于族人已经有了熬尿的经验,所以他们以为这又是在熬盐,一个个都哇哇的叫了起来。 熬这些土,可比熬尿舒服多了。 等到第一缸溶液在加热中出现结晶现象后,一阵欢呼就响彻起来。 这次带回来了五十七背篓的硝土,大概是一千多斤,只要能够熬出一百斤硝,都足够颜政霍霍的了。 他看了一下第一锅的结晶情况,发现这些硝土质量很是可以。 他让族人开始缓慢搅拌起来,防止缸底结块。 等到晶体越来越多后,他就让族人将晶体捞出,放在一旁的麻布上等待干燥。 看着一个族人用手指沾了一点打算尝尝,他立马挥手制止。 这玩意长得像盐,且还有一点咸味,怕是比尿熬出来的盐味道都好。 但是这些硝化物吃不得,颜政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哄骗族人。 不会拿不是盐的东西当盐去骗他们,虽说他都不确定,啥时候能找到可靠的盐产地。 在阻止完族人后,颜政便将这项工作交给了族人。 他的目光则放到了同硝土一起被带回来的黏泥上。 这些铁细菌菌落形成的附着黏泥,里头肯定是含铁的。 土法记载中,就有如何通过这类黏泥造出一点铁器的方法。 只不过颜政最想要的是磁铁,可是他现在毫无办法,让铁磁化的方法他知道一些,可都需要电流和铜、镍等元素。 他打算弄出铁后,就让族人们认清铁的形态,然后让他们在野外,遇到类似的石头就捡回来。 他又让人去召集更多的人手,他要对这些黏泥进行初步处理。 可是族人神情有些为难的表达了人手不够这一事,从他的肢体动作来看。他表达的是部落的食物储备不够了,必须要有大部分青壮出去狩猎。 这让颜政老脸一红,食物储备不够一事,责任几乎都是他的。 他教制陶,结果十个青壮现在不得不为部落制陶。 他教制盐,所以三个劳力又不得不每天熬尿,还让族人撒尿自由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他搞了趟探索行动,结果部落送出去不少兽皮和干肉。 更何况为了他的探索行动,一连几天这些人都没有去狩猎。 但颜政觉得,这是件好事! 真的是好事! 因为之前的部落,是没有人手不够这个概念的。 他们之前,差不多就是狩猎、采集、吃饭、睡觉、祭祀、交合这样每天循环,劳动生产率很低。 而颜政这些天下来,至少让熬尿一事,每天都得有人负责。 制陶的话,如果没有交易存在,大概率是制作出部落需要的大陶器后,这项工作就会结束。 但熬尿不一样,他们每天都得熬! 这不就有分工了? 不过粮食这个问题,还真是个大问题。 狩猎是不可能支撑起太多的手艺人口,所以必须农耕,必须找到盐! 颜政当下下定决定,本着多干快上、大干快上的精神,他决定带着野人们,尽早垦荒! 青壮去狩猎了,那就让采集的妇女先来搞! 总有一天,他要在漫山遍野种满庄稼! 正好,熬硝剩下的溶液,正是肥料。 颜政不再提处理这些黏泥,他带着几个族人来到大河边上的芦苇地。 他触摸了一下芦苇,觉得湿度有些高,不过顶上已经干燥。 他让人抬来干燥的柴火,在芦苇丛中踩出一条路,将一大堆柴火堆在了中间,又指导他们弄出几条防火带。 然后在族人诧异的眼神中,他亲自点起了一把火。 大火呼啸而起,原本有些湿润的芦苇被烘烤起火,蔓延开来之后,又烘干了其他芦苇。 就这样风助火势、火助风威,一片大约一千五百亩的芦苇,就在火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浓烟更是遮天蔽日,直冲云霄。 族人不理解颜政为何要破坏掉这片芦苇,可看着熊熊火势,他们不由得恐惧起来。 一连烧了将近一个小时,直到火势撞上防火带消亡之后,族人们才松了一口气。 再度放眼望去,黑乎乎的地面还残留一些幸存的焦化芦苇,残存的火星一闪一闪。 颜政望着满目疮痍,心中却是无比豪迈,他觉得从人类诞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是为了破坏而生的。 我们的建设是在破坏的基础上,我们破坏了地球上原本的一切,又建起属于我们人类的一切。 ……………… ……………… 章节目录 第15章沃野 颜政踩在带有余温的土地上,拿起一根树枝戳了一下松软的土地。 拔出来的时候,发现这是一层厚厚的冲积层,那黑色多汁模样,表明里头含有不少腐殖物。 这是天赐的沃土,还靠近河流,只有开垦上几百亩,部落将再无饥荒。 若是顺带解决了盐的问题,部落就能进化为纯农耕的部落,可以极大的解放生产力。 更重要的是松软湿润的土地,就如同秦国的关中沃野一样,只需要简单的木制工具,就能完成耕种。 颜政拿起一根木棍,在这片沃土上开始了画方格,依照地势的微小起伏,他画出了大概五十亩地的范围。 开荒种地也得一步一步来,先弄个试验田,在看效果的同时,也能让族人们更加信服。 他试着只用一根木棍,翻了一下土地,发现不是特别费力。 虽然达不到犁田的效果,但种上几年,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他拍了拍了手上的泥土,让人召集来族中的妇女孩童。 既然青壮狩猎,那么妇女就在耕地一事上多加把劲。 他觉得这才叫做平权和解放妇女! 而不是说男人能狩猎,为啥子要女人跑去种地。 且这些部落妇女,平日里也会进行一些采集活动,这种投入与产出不成正比的事,颜政觉得还是早日淘汰掉的好,反正重要性远不如现在的狩猎。 很快族中妇人,包括老幼少,大概一百五十人左右全部赶来。 从部落男女比例来看,蛮荒世界的男子死亡率高出女子一倍,看来狩猎和猎头,都是一件风险很高的事。 这些妇人都一脸疑惑的赶到黑焦的土地前,她们中不少人,还背上了背篓,似乎已经准备开始今天的采集活动。 颜政通过肢体语言,让她们分成几个部分,然后每个部分的人负责开垦一块田。 在这片沃土上,开垦耕地的过程也很简单,垒起田埂,填高补低。 再通过颜政的总体把握,一片田地很快就初见雏形。 然后便是翻地,这个过程稍微费力一点。 不过部落中的妇人们,每一个都做的比颜政好。 这让颜政觉得在体力上,他简直就是个废人。 他也就不帮倒忙,只坐在一旁看着。 望着这一群妇女孩童协作的画面,尤其是穿衣很少的画面,还真真是赏心悦目。 唯一煞风景的就是这些妇人中,只要是成婚了的,就会在脸上刺青。 颜政又让熬硝的族人,将熬剩下的废液,全部倒在这片已经垒起田埂的地里。 他相信这片土地的产出不会低,虽然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季节,可他觉得该地的气候,十分的像亚热带季风气候。 所以无非是稻子成长周期长短的问题,只要能有收获,无论是那个季节种都行。 等到指定的地都翻耕完毕后,颜政指挥妇人们,开始挖出一条水渠。 利用河流存在的落差,沿大河上流走大概一百五十步,在那里挖出一条引水沟。 都不用挖得太深,只要能走水就行。 等这条水渠延伸到试验田前时,颜政从最上边那块田的田埂上破开一个缺口。 河水就从水渠流入这块田,慢慢开始充满。 他又亲自在每块田的田埂上弄出缺口,让水流按照自然落差,流入每一片田中。 为了更好的利用落差,他将划定的这片田地,一共分为了三个部分,也就是按照微小落差分成的三个部分。 这么做的好处不言而喻,除了高效利用水渠外,更可以在发大水的时候,对田地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还方便控制田地里的水量。 妇人和孩子们都惊奇的望着这些水,看着水流听话的流入黑泥里,他们纷纷露出了欢快的表情。 在他们的认知里,还从来没有让水听话这个概念。 可是他们不理解为何要往这些地里灌水,他们觉得颜政这项行为,或许就是为了让这片土地,变得亮晶晶起来。 颜政见水量差不多了后,便让人去河边堵住了渠口。 等到最上边的田,水量减少得差不多了后,他就让族人将一角地平整造垄。 做完这项工作后,他才让妇人们散去。 此时天色也已经不早了,熬硝那边依旧是火光通明。 他去看了一下进度,觉得只要再花上两天,就能把这些硝土全部熬完。 到时候,他就可以用堆硝法,保证部落的硝产量。 他来到部落的仓库里,找到了里边储存的稻子和豆子。 本来他打算用扬起稻种风选这种方式挑选,可是一想到自己手残,又缺乏实际经验,便选择了直接浸泡。 空瘪的谷子在浸泡中,首先浮出水面,再去除之后,用清水反复清洗几次。 再用温水进行浸泡,进行保温催芽。 虽说土法记载的育种中,步骤更加复杂,可现在颜政还不想搞精耕细作。 且育种一事,他只能亲力亲为,让野人通晓这个过程,还只能靠演绎。 只不过他这一次,又消耗了部落的粮食储量。 他还打算在被烧后的其他芦苇地上,全部种上豆子。 豆子可以有效固氮,是肥地和轮耕的不二之选。 且靠着他的法子来种豆子,也肯定会获得一个非常好的收成。 选完种后,颜政腰酸背痛的回到茅草屋。 首领和巫依旧在守着这几个蛋,见到颜政后,两人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阵。 颜政看了一下这几个蛋的情况,觉得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你们轮流着睡觉,这个需要好多天!”颜政向他们比划了一下。 首领和巫点了点头,他们同颜政之间的交流,已经变得准确度更高起来。 尤其是从巫的口中,颜政听到过几个普通话的词。 想必是相处时间久了下来,两种语言都在互相影响,连带着他也记下了一些部落人的话语。 相信只要时间一长,那么这个没有文字的部落,就很有可能走上用汉字的道路。 就像是古代日韩越一般,说的话不一样,却丝毫不影响他们用汉字来进行表意。 而颜政自然而然,可以收获一个造字的美名。 他在想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心里头连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该怎么盗用,都已经安排明白了。 如此贪天之功,轻易而举就能获得。 这就是回到原始世界的好处,果然世界上到处都是辩证法。 有好处的时候,一定会有一个方面是带来坏处。 得到坏处的时候,那么一定有的方面是得到好处。 ……………… ……………… 章节目录 第16章悲催的堆硝 在首领和巫被孵蛋一事羁绊后,颜政发现部落的大权暂时落到了他手里。 而部落也没有因此而混乱起来,反而是变得更加井井有条。他觉得这是因为他的指令,更好的传递给了族人。 通过此事,颜政发现原始部落的权力界限非常的模糊。这就给了他很大的操作空间,他觉得久而久之,他很可能成为部落实质的掌舵人。 不过他现在没有心思去争权夺位,毕竟这个部落太落后了,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就像是农耕一事,他在亲自施下稻种后,便又让部落妇人整理出了芦苇地的其他土地。 让她们在这片沃土上,垒出一垄垄的地,同时又造出一条条的沟。 最后在他的指导下,用一根小木棍确定间隔,种下了豆子。 这与部落以往的种植完全不一样,部落以往存在的种植,就是撒一把种子在地上,能收多少就是多少。 且种植的规模也远没有这么大,一次性就消耗了部落大量的豆子储备。 所以这些妇人在将这些豆子投入地里时,都带着不舍的神情。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部落存粮不多,颜政这次都没能让她们种满整个芦苇地。 而狩猎队这些天的收获也不多,他们抓到最多的猎物是兔子和老鼠,唯一一头大型猎物就是鹿。 这种狩猎效率,让颜政恨不得带领他们发起一场围猎,可惜他们没有鼓这种能造出大动静的东西。 好在硝的产量远超颜政的预期,背回来的硝土,最终熬出来了两陶缸的硝。 颜政决定留一陶缸硝来堆硝,另一陶缸硝则用来处理兽皮。 只要皮子能处理的好,鼓这种东西就是个小问题。 在他的授意下,全部落最会处理皮子的十个妇人,被召集来学习皮革的处理。 他这次演示,用的是一块兔子皮。 这块兔子皮已经被初步处理,皮上的脂肪已经被刮掉。 他先将其放在热水中浸泡,等兔子皮受热延展后取出,在其冷却的过程中用硝盐对其进行反复的揉搓。 揉搓过后,便在四周钻上孔,用细麻绳将其绑在由木棍组成的四边形上。 要让兔子皮保持一定的张力,然后再用硝和草木灰加水,制成糊状物,均匀的涂在这块兽皮上。 接下来就只要阴干处理,等糊状物开始掉落,兽皮表面渗出硝盐,便只需要再用硝溶液浸泡一遍。 最后阴干后的皮子,就能保证舒适柔软,且非常的有韧性。 整个过程一共需要用上五天,当最后成品展示在这些处理兽皮的好手面前时,她们的表情都带有一丝错愕。 这还是她们熟悉的兽皮吗? 她们在惊讶之余,对硝盐这种物质,表达了极大的敬意。 颜政趁势让她们开始帮着全部落处理皮子,使得她们也实现了“被分工”。 他相信只要再过一段时间,部落的女子,将几乎都会这门手艺。 不过他就是要让这几个妇人分工出来,只有专门从事,才会精益求精,才会积累出更多的经验,取得更多的成果。 十个妇人对这个安排也没有一点异议,她们飞快的投入了处理兽皮中。 在颜政的稍微指导下,她们很快上手。 颜政要求部落以前那些皮子也要重新处理,这让工作量加大了不少。 望着这十个人的工作效率,他稍微思考一下,做出了一个违背马哲的决定。 他进一步让这十个人进行了分工! 他将皮毛处理分成了五步,这十个人每人负责其中一步。 一步处理完,就交由下一步。 这般安排被提出来后,这十个妇人诧异了一会,不过还是按照步骤开始工作。 颜政在一旁看着,发现当十个人熟悉之后,有一定默契之后,工作效率果然提高了! 这么说,简单的标准化,在野人中也是可行的? 那么什么垂直分工、社会分工、再分工,要不要试着培养一下? 颜政一边想着,一边来到了制陶的地方。 他观察一会后,对制陶的十个人也重新做出了安排。 同样是将制陶工作分步骤,按照他观察的每个人的情况,给他们分配最适合的步骤。 在这样的安排下,野人们只磨合了大概半个小时,就渐渐适应。 且效率也同刚才不相上下,想必再过个几天,就会有更大的提高。 颜政摸着下巴沉思起来,这些野人真的是最好的压榨对象! 现代工厂制度能够如此细化分工,能够标准化、流水线化生产,其实是建立在一套完善的生产管理体系中。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激励、监督、管理、调控等手段,这套东西也是会玩不转的。 可在野人这里,似乎只要他们能做到,他们就能不摸鱼的认真完成。 颜政觉得,这可能是野人的观念里,还没有摸鱼这个概念。 残酷的生存环境,使得这些人习惯协作,习惯每天努力出力,否则摸鱼的人多了,这个部落也就没了。 这就像是九十年代进血汗工厂那一批人一样,他们没有加班费,什么都不懂,每天也没有多余的休息时间。可他们依旧觉得能在工厂赚到更多的钱,他们的劳动就值得了。 颜政激动了一下,可也仅仅是一下而已。 他娘的,有这么好的剥削对象,却没有条件让他过上土财主一般的日子。 而且也没有市场让他这么搞,他放回去的那个少年,特么的快二十多天了,依旧连个影子都没有。 他想要的开市搞交易,似乎已经胎死腹中。 想到这些,颜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离开制陶的地方,找来几个族人,让他们带着大陶缸去厕所搞一些粪便出来。 又让他们在部落地势略高的地方,搭起一个新的棚子。 他要堆硝! 只要他成功,将彻底解决这个部落用硝这个问题。 而那几个被他叫去弄粪便的族人,仿佛已经习惯了,从熬尿到熬硝,颜政用一次次的事实,博取了族人们朴素的信任。 所以即便是玩屎这种东西,这些人也不遗余力的给他弄来,又在他的指导下,将一缸硝与黏土混合均匀。 然后在他作呕的表情下,用手将这些粪便混合在一起。 最后将这些混合物铺在棚子下的平地上,在上边盖上茅草。 颜政又让他们在棚子旁边垒起一道垄,挖出一条沟。 等这些做完后,他才远远跑开,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玩屎和尿这种事情,他真的不想再多来一次。 …………………… …………………… 章节目录 第17章野鸡都能成凤凰? 颜政觉得生活在蛮荒时代,最能让人学会的就是等待。 他以前是一个不喜欢等待的人,那时候他每天沉迷在即时娱乐中,会享受着各种电子产品带来的那种短暂廉价的快感。 会被各种**乐文化吸引,即便知道自己不能这般颓废,可依旧每天乐此不疲。 可现在,他渐渐学会了等待,且相信等待就会有结果。 也只有在等待的过程中,才能更加的体会到,时间会因为等待而慢下来。 他以前的日子几乎千篇一律,实在找不出每天有什么不同。 但现在,他会因为豆苗冒出嫩芽而喜悦,会看到一天比一天长的秧苗而感到满足,更会因为那几个蛋出现的变化而兴高采烈。 这些变化每天都在发生,这些变化都与他有关。 而且他与族人的交流,也一天天变得顺畅起来。 他几乎可以记下族人说过的许多词,再慢慢通过肢体语言和比划,来确定这些词的意思。 这些变化让他觉得等待很值得,他自信会有一个很好的未来在等待着自己。 且在等待方面,任何一个族人,都比他更有耐心。在孵蛋二十一天后,首领和巫都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 巫那干枯黝黑的脸上,眼珠就像是陷进去一般。 可他依旧神采奕奕的在等待着,他眼中泛着光,听着这些蛋中传来的细细声响。 随着一个蛋裂开,首领和巫猛的凑了过去。 叽叽——一声清脆的叫声响起,一只黄色的小生物,正用爪子费力的将蛋壳撑开。 颜政制止了打算帮忙的巫和首领,脸上也洋溢着轻松的笑容。 这些天他的注意力有一半是放在这几枚蛋上,好在有一枚蛋算是孵化成功了。 至于其他三枚,只有一枚好像有点动静。 望着小鸡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挣脱蛋壳后,颜政长长的舒了口气。 首领和巫也是愉悦的笑着,满脸的放松之感。 他们熬了这么久,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终于是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颜政伸手将小野鸡仔温柔拿起,仔细的观察了一下。 他对于鸟类没有多少见识,愈发觉得这应该就是野鸡。 “祖灵,#¥……喜欢!”首领笑着说了句。 颜政听懂了两个词,觉得这个部落,应该是把颜色鲜艳的野鸡当成了某种神灵般的东西。 只是在他的眼里,手中的小鸡仔却越来越像一块鸡排。 “得好生喂养!养肥后裹上面粉这么一炸,不加盐都能好吃!”颜政擦了擦不争气的口水,将小野鸡仔放在了地上。 刚下地,小鸡仔就叫叽叽的在地上扒拉起来,还用它那好奇的小眼睛,观察着周边的环境。 “这,怎么……!”首领又问。 颜政靠着听懂的两个词,猜到首领是在问,这小家伙要怎么长大。 他笑着让蓝雅去拿来一些粥水,将里边的米粒挑出来后,放在手上让小鸡仔啄食。 见到小鸡仔会吃稻谷后,首领和巫都笑了起来。 “父亲大人,多谢!”两人齐齐行礼。 颜政差点一下没站住。 这两人肯定是从蓝雅口中得知,他让蓝雅喊他父亲大人。 “我,颜政!颜—政!”他拍着自己,很严肃的说。 首领和巫有些不解的望着他,他又指着蓝雅比划说:“她才能叫我父亲大人。” 会意后,首领和巫都是一笑。 他们将小鸡仔托付给了颜政,两人见蛋真的能孵出神鸟后,便放心的离开了茅草屋。 对于他们来说,这意味着以后只要找到足够的蛋,就能获得足够的神鸟。 颜政也自然而然的成为能变出神鸟的人,这更加坐实了他无所不能的神子身份。 只是当首领和巫走在熟悉的部落里时,他们惊讶的发现,眼前的这个部落看上去有了一些陌生。 他们仔细看一一圈后才发现,在他们忙着孵蛋的日子里,部落多了不少的东西,也少了不少的东西。 他们发现每家每户都有了一个大陶缸,基本做到了普及大陶缸来洗热水澡。 且当他们看到了用新法子处理的兽皮后,更是为这种兽皮不可思议的触感所震惊。 他们望着那白色的,被族人称之为硝的晶体,惊讶于这是从那天运回来的泥巴里弄出来的。 至于大河旁边那片消失的芦苇地,则没能激发他们更大的好奇。 首领眉头紧皱起来,他在为孵蛋一事操心操劳之前,对族人的要求就是,青壮们多去狩猎,女人孩子们多去采集。 这是他对族人习惯性的安排,以前也都是这么做的。 且为了照顾颜政,他特意告诉族人,当颜政有指令时,得想办法满足。 而二十多天过去,首领发现除了粮食依旧那么少以外,整个部落多了不少的好东西。 巫似乎看懂了首领的想法,他笑着对首领说了几句话,然后便虔诚的做出个祈祷的姿势。 首领也笑了笑,跟着做出个祈祷的姿势。 祈祷完后,这两个求知欲很高的人,随即就开始了询问族人,熬硝和皮革处理的细节。 当问了一圈后,他们找到了颜政,恭敬的朝着他行了个礼。 颜政坦然受之,他觉得这些天过后,他在部落的话语权将稳固不少。 这对于他废除猎头一事,是一个巨大的助力。 而接下来,他还要给这些人最大的震撼。 这也是他深思熟虑后的想法,他决定在首领和巫的见证下,在族人面前炼铁! 他清楚铁这种东西,将会带给他们什么样的震撼。 这是一种不同于以往任何材质的东西,其坚固锋利的程度,远胜于一切石器。 颜政相信,只要是追求力量的族人,都会被他练出来的铁所折服! 且在众目睽睽之下,用一种仪式感的方式来展示炼铁,更能给族人以深刻的印象。 如此一来,铁矿石这个概念,将深深的刻在族人的脑子里。 而这些天,他也已经让人初步处理了那天带回来的黏泥,还拿了一小部分做了试验。 试验的结果是他得到了一些小小的铁粒,这些铁粒是真正的铁。 这于颜政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他已经可以厚着脸皮宣布,他就是蛮荒世界里,第一个弄出铁的男人! ……………… 章节目录 第18章大典 炼铁大典被定在了五天后,为了庆祝部落孵化出神鸟,首领和巫还打算在大典上为神鸟举行一场祭祀。 对于只想吃鸡肉的颜政来说,把野鸡地位弄得这么高,他很担心以后会没有这个口福。 不过令他高兴的是,四个蛋最终孵出了两只鸡仔。 另外两个蛋一直没动静,他敲开后,里边冒出了一股浓烈的臭味。 百分之五十的孵化率,在蛮荒时代已经算是很高了。 为了让鸡仔快活的成长,颜政让族人在他茅草屋旁边围出了一个小鸡圈。 还发动去采集的妇人,捕捉一些虫子回来给它们吃。 蓝雅很喜欢这两只生灵,几乎到了魔怔的状态。 当颜政把饲养这事交给她后,小鸡仔吃什么东西前,她都要亲自先吃一遍。 就连虫子也不例外! 这让颜政感慨,蛮荒时代的少女就是这么生猛,换在现代,一只蟑螂就能把小“仙”女给吓到发好几条朋友圈。 所以说文明越进步,人类越废物! …………………… 五日后,部落中间空地上,已经建起了一个高高的小土炉。 这个一人高的土炉,是在颜政的指导下,五个族人合力干了三天的成果。 其不仅拥有加料口、出料口,还有一个简易的鼓风装置。 这个鼓风装置的原理非常简单,就是在垒土炉的时候,造几个木叶片放置在鼓风通道里,只要保证其有空间顺快的转动,就能拥有一定的鼓风作用。 同时为了保温,特意在鼓风通道上边,又弄了个简易的反射炉,用来适度加热里边的空气。 这种在蛮荒时代堪称科学和精巧的炼铁装置,可以说是将有限的条件利用到了极致。 首领和巫都对这座小高炉表达了满意,更令他们满意的是颜政让人垒起的高台。 以往祭祀,首领和巫都没有垒起高台这种意识。 可当他们站上高台后,很快就发现高台带来的庄严感和地位象征。 这从心理学上很好解释,尤其是站在高台之下的人,更是能体会到这种不同。 所以在炼铁开始前,他们二人和颜政一起站在垒起的高台上,高高在上的领着族人开始了祭祀。 两只小鸡仔被蓝雅拿着,她站在高台之上,将小鸡仔高高举起。 首领和巫又唱起了那熟悉的歌谣,族人们也纷纷虔诚的拜倒。 颜政也跟着哼了几句,这歌谣大概是歌颂祖灵和森林湖泊、以及山川河流的意思。 这种祭祀其实很简朴,摆脱了简单的神灵崇拜,也没有人殉这种残忍的行为。 在进行一个时辰后,巫就笑意满满的告诉族人,祖灵非常满意。 族人们也露出了轻松愉悦的笑容,被迫演出的小鸡仔,也终于迎来了大赦。 然后在颜政的安排下,炼铁大典开始! 他站在小高炉前高呼一声,十几个族人就背着处理好的黏泥走到小高炉前。 这些黏泥,在混合草木灰和木炭末后,被搓成了一个个的圆柱体。加草木灰是为了降低熔点,同时碱性可以形成更易熔炼的矿渣。 颜政朝着小高炉作了三个揖,把仪式感拉的满满的。 他一挥手,一个族人就走上旁边台阶,掀开小高炉顶上的盖子。 小高炉炉内,木炭正在缓慢的燃烧,掀开盖子后,由于空气加快了流通,一股黑烟伴随着明火就冒了出来。 族人们被吓了一跳,他们才发觉这个高高的炉子,不似做饭的土灶那般温和。 在颜政的邀请下,首领亲手将一个黏泥柱投入小高炉内。 他也学着颜政,朝着小高炉做了三个揖。 颜政点了点头,负责鼓风的族人立马开始了鼓风。 这个简易的鼓风装置,还运用了拉钻原理,所以随着这个族人将拉杆做上下运动,小高炉上的黑烟加剧扑腾几下后,就冒出了橘红色的火焰。 在颜政的指挥下,两大背篓的黏泥柱被投入小高炉中。又加入一些沙子和木炭后,便将盖子封闭又用黏土糊上。 随着鼓风的不断进行,只能听见细微的爆裂声,这座高炉仿佛安静了下来。 只是顶上冒出的热浪和黑烟,让族人们不敢小瞧了这安静的东西。 鼓风的族人汗流如注,靠近炉子的族人也是大汗淋漓。 不知过了多久,在颜政的指示下,一个赤xx的族人拿起一根长长的大木棍爬上了小高炉旁的台阶。 他推开盖子,一道橘红色的火焰飘忽不定的冒了出来,显得格外的炽热。 这个族人紧闭口鼻,皱着眉头忍着热浪,往下用棍子戳了戳,又搅拌了一下。 然后又开始了二次加料,又加入了大量的木炭。 等到第二次掀盖时,一个族人开始将小高炉底下糊住的出料口戳开。 只见点点滴滴的不明物体开始掉落,随着上边搅拌的进行,掉落的更多。 这就是初步还原出来的生铁! 颜政让族人收集好,直接放进水里冷却。 再将其破碎去除一些杂质,就得到了很纯的铁沙。 将铁沙展示给首领和巫过目,两人都好奇的打量着这种神奇的物质。 巫拿起一点放进嘴巴里,颜政也没有阻止他。 只听得巫抱住腮帮子痛呼了一声,忙吐出口中的铁沙,然后一脸懵逼的望着这些黑色的小玩意。 颜政用手比划道:“有了这些,我们能造出最坚固的工具和武器!” 首领和巫会意后,满脸庄重的望着这些泥巴中弄出来的东西。 他们活了这么多年,从未想过泥巴中能有这么多东西! 这真是有了半辈子白活之感! 族人们则更是好奇了,他们的认知中,从没有金属这个概念。 而今天开始,他们认知里有了! 甚至以后,他们都有可能得同金属打交道。 炼铁依旧在继续,几个耗费大量苦力的族人,得到了颜政的赞许。 他们今天,得到了吃带盐食物的嘉奖。 这对于付出大量苦力的人来说,是必须的! 否则盐分摄入不够,又从事如此繁重劳累的工作,很可能盐分不足而体内电解质失衡。 几个劳累的族人在知道嘉奖后,赤xx的身子都不由得一挺,眼神中满满都是骄傲。 其余族人,眼神中也是露出了一阵羡慕。 用尿熬盐已经很久,这些盐都被颜政要求储存起来。 他储存的目的,就是为了奖赏。 他要在部落中,掌握赏罚大权。他也要树立一个赏罚分明的人设,如此才能让更多的族人心甘情愿的为他服务。 ……………… ……………… 章节目录 第19章神兵出 小高炉不分昼夜的运转两天后,带回来的黏泥就被消耗一空。 颜政最终得到了大约四斤的铁沙,从这个结果来看,这些黏泥含铁量不算太高的。 而接下来就是要把铁沙铸造成一块,再锤炼成合适的工具。 颜政选择了传统铁匠常用的方法,他用黏土和沙子做了一个简单的坩埚,用来融化这些铁沙。 在他的指导下,族人将坩埚放进一个能鼓风的密闭土炉里。 随着鼓风的进行,坩埚耐不住这么高的高温,出现了一定的融化。 而里头的铁沙则化成了一坨,在拿出来用水冷却后,颜政又让族人仔细弄掉板结在铁块上的杂质。 然后换个坩埚,开始了再次化铁。 一连重复三次,颜政才得到一块满意的铁块。 而后他让族人拿根硬木棒子开始打铁,敲击几下就再次烧红铁块,继续敲击。 等到有了想要的形状后,便可以开始淬火。 淬火三次后,就得到了一块有些黝黑的斧头形状的铁。 颜政不能确定这铁碳含量如何,不过无论含碳量多少,这块做成斧头的铁,都不会出现过脆的情况。 这也是为什么他决定先搞把斧头的原因,因为斧头用铁少,同时由于横纵向比都比刀小,所以只要硬度够,就能堪用。 虽说这第一把斧头很不规整,只是有一定扇面状。且大小也有些过小,只有半个巴掌大。 但能做到如此,颜政觉得差不多就够用了。至少已经可以吊打一切石斧! 他让族人再弄了一把斧子,剩余的铁沙,就全用来铸一把锤子。 再费上整整一天功夫后,颜政终于拿着两把半成品斧头和锤子,他只觉得铁斧在手,安全感提升了一个档次。 他立马跑去找来一块灰色的砂岩石,将斧头细细的磨出一道刃后,就拿给一个族人,让这个族人试着使用了一下。 当这个族人,很轻松的就用斧头在木头上留下一道印后,他愣住了!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震撼和狂喜。 颜政满意的笑了笑,将磨刀的工作交给了他,让他照着这道刃,将斧子的刃口开得更深。 就这样一连折腾到秧苗可以移栽,前后整整花了九天,颜政的第一次炼铁终于落下帷幕。 两把斧子被族人装上木柄,那把不像锤子的锤子,也被绑在了木柄上。 当这两把斧子和锤子,展示在所有族人面前的时候,这些人看颜政的表情,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首领和巫都流泪了,他们抚摸着斧子,还亲手拿着斧子去砍倒了部落旁边的一棵树。 然后在族人们看神物一般的气氛下,首领和巫为斧头和锤子,发起了部落狂欢。 族人们燃起篝火,用一种部落独特的口衔乐器,发出一阵阵的震颤声。 他们围着篝火跳舞,一个个的放声歌唱。 两把斧头、一把锤子,外加余料做的三支箭簇就安静的置放在祭祀祖灵的祭坛上。 首领和巫恭敬的向祖灵诉说着,仿佛是在告诉祖灵,部落的这件大幸事。 他们的做法让颜政有些诧异,因为他确认首领和巫的祭祀对象,是祖灵!而不是纯粹的神灵。 也就是说这个部落,在某种程度上也尊祖,认为祖先就是神灵。又或者说认为他们就是神灵的后代。 这可不是简单的共同意识,这有点类似于出现在中国三苗部落的意识观念。 且更让颜政好奇的是,这个部落生产力不咋地,却已经是有了家庭的观念。 现在部落实行的就是一家一户,只是私有制却不是部落的主流,只有有限的私有制。 他们收获的猎物,一般都是部落公有,由首领来进行分配。 所以望着这些狂喜的族人,颜政其实特别想确定他所在的地理位置。 他曾仔细的观察过月亮,在发现月亮同记忆中的没什么二样之后,便确认自己是在地球,而且是在北半球。 只是他无法确认经纬度,待的时间也有些短,还不能通过气候来粗略判断。 可他也明白,通过气候判断,同样也会出现大误差,因为几千年来,全球的平均气温,不是恒定的,是一直在变化的。 想到这些,颜政心里头刚有的成就感,就被扑灭了一半。 世界这么大,部落这么小,他的征途还有很长! 他现在取得的一点成绩,简直太过于渺小! 狂欢还在继续,他却是坐不住了。 他跑到了育种的田里,察看了一下秧苗,秧苗已经可以移栽。 又去看了一下豆子的长势,发现豆子长势很是喜人。 就连他让族人随意播种的那片皂荚,都冒出墨绿的苗子。 颜政满意的从田里离开,又看了看自己茅草屋旁的菜园,四种调味作物全部成活。且自打淋了一些粪水后,更是长的壮实了不少。 这些都是他的底气!这些都代表了历史潮流前进的方向!农耕势必取缔狩猎,正如工业文明会打垮农耕文明。 他再次回到狂欢的营地,心情好了不少。 他让首领和巫叫停了狂欢的族人,然后举起一把斧头说:“我,能造出神物!” “也能,让部落不再挨饿!” “只要你们,将开垦出来的那片地种满稻子!” “我们就能有吃不完的粮食!” 族人们听着他磕磕绊绊的话语,虽缺词少句,可大多已经听了个半懂。 听到不用挨饿,他们立马嘿呼嘿呼的狂呼起来,他们已经完全相信了颜政。 首领和巫也一脸兴奋之色,金属这种匪夷所思的东西,给了他们以触及灵魂的震撼。 可以说,从现在开始,整个部落就将以颜政一个人的意志为首。 他的话从此刻开始,将越来越具有公信力。 等到部落真正走上农耕,所有人都能够吃饱饭、住上宽敞的房子、穿上新衣。 他更是将成为这个部落的灵魂,有他在,这个部落就会自信能战胜一切。 颜政享受着这份尊荣,大手一挥又道:“以后,我们也会有更多的铁!造出更多的铁斧!” “铁!” 所有族人纷纷附和呐喊:“铁!铁!铁!” 从今天开始,这种奇特的东西,就将被称之为铁! 而以后这样的名词会越来越多,只要是颜政创造的,都会有一个新名词。 ……………… ……………… 章节目录 第20章竹子文明 第二天清晨,几乎狂欢了一整夜的族人,被颜政召集到水田前。 他们脸上没有熬夜的疲惫,依旧是精神饱满。 这让颜政发自内心的佩服,这些族人还真的是比牲口还猛。 秧田里的秧苗已经被拔出来捆好,颜政今天要教他们插秧。 他先让几个族人拿着铁斧去砍了几根竹子,在拥有铁斧后,族人们对砍树一事爆发了巨大的热情。 以前他们一般不砍树干,或者只砍那些不粗的小树。 但有了铁斧头后,再坚硬的木材,也成为了可以砍倒的存在。 这极大的拓展了部落能使用的资源,尤其是颜政让他们砍伐的竹子。 竹子这种东西,在石斧时代,基本只能通过火烧的方式来砍倒。 且没有铁制工具的情况下,竹子要比树木更难处理的多。 这是由于成材的竹子,一般韧性十分的足,且竹子纤维是纵向生长。 这种特性使得竹子非常适合用来编制,前提就是得有能对抗其韧性的工具。 而竹子的第一个用处,就是被颜政用来平整水田。 砍来的四根大竹子被组成竹排,上边放置一块石头后,再由一个族人拉着在水田中行走。 经过这么处理的水田,就真变成了一汪明镜一般。 且为了让族人插秧的时候,能保证每株水稻之间的间隔,颜政还弄了不少竹条。 族人就这样插一株秧,便用竹条子比划一下。同时,还要注意颜政要求的前后左右要对齐。 之所以将插秧变得这么繁琐,主要是颜政要让族人们养成习惯。 只要族人有了一定经验后,那么他们自然凭感觉就能做好插秧这件事。 他也不求这些族人种一茬水稻就能掌握全部经验,他有耐心把这些族人培养成为合适的农夫。 首领和巫都笑意满满的望着,他们已经丝毫不怀疑颜政的话。 既然颜政说在这些地里种满庄稼,就能不再挨饿,那么就一定是真的。 他们两个一边饶有兴致的观察着,一边也亲自上手,插了大概半亩地。 “如果有牛,能种的更多!”颜政笑着同他们说。 首领和巫不清楚牛是什么,看着颜政的肢体模仿,也不理解他说的是什么生灵。 这让颜政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在部落的兽皮中,发现最大型的动物就是鹿。 就连野猪皮都只有一张,而且这种野猪也同他记忆中的野猪有些不同。 这些事实都让他不得不接受,部落周边,或者说部落族人活动范围内,可能没有可驯服的大型牲畜。 而没有大型牲畜,意味这开拓的步伐减缓,活动的范围也会受限。 毕竟如果不解决后勤问题,活动的极限范围,就是看一个人能带多少东西。 不过好在有这条十几米宽的大河,他完全可以依靠舟船之力,借助这条河流来让自己走的更远。 且这个已经可以实现,因为铁斧的出现,他现在已经能够很快的造出大量竹筏。 只是在此之前,他要用竹子造另一件东西。 这件东西就是石器时代的神器——竹甲! 他之前一直想要造一件竹甲给自己,只是受制于没有金属工具。 而现在,族人砍竹子就像是喝水一样的简单。 他回到自己的茅草屋,让人砍来十几根竹子,然后用斧头将竹子破开。 再砍成大小差不多的一块块竹甲片。 由于是准备自用,所以为了更加结实,他特意找来两块鹿皮,选择了将竹甲片镶在鹿皮上。 都不用钻孔,只要在每片竹甲片上下边缘划上两道横槽,再用麻绳缠绕绑紧。 然后在鹿皮上钻上孔,将竹甲片放上去,在另一面也放上一块竹甲片,然后牢牢绑紧。 如果要让竹甲片更结实的话,应该还有一步烘干再用油煮一遍的过程。 不过部落现在基本没啥油料,且野人们的石器,除了用砸能造成伤害外,连割兽皮都费劲。 而竹甲片,就能够抵消砸的力道,从而比皮甲更能阻挡石器的攻击。 在缝制十几片后,颜政将这项工作交给了蓝雅。 他则用部落采集的红白藤,准备编织一个头盔。就像土法编织藤条安全帽一般,不用太花里胡哨的造型,只要能兜住脑袋就行。 蓝雅的手依旧很巧,她镶嵌的甲片,几乎完美的同兽皮契合,显得格外的结实。 颜政望了一眼自己编的头盔,不由得的看着右手陷入了深思。编制的技巧他是明白了,可他依旧手残! 必须得培养一批匠人! 这是他的第一个想法,否则靠着手残的他来搞工艺进步,简直是痴人说梦。 “蓝雅,你来试试,用这个编个帽子。” “帽子?”蓝雅放下手中的甲片,接过颜政手中的半成品琢磨了一下。 颜政指导道:“你看好,这样缠绕,这样穿过来,这根压着那一根。” 蓝雅点了点头,立马利索的开始了编起来。 颜政瞪大了眼睛,艹!只教一遍,就比他利索多了。 他心里头升起一阵挫败感,烦躁的说:“那这帽子也交给你编!” 蓝雅笑了一下,把这半成品放到一边,又开始摆弄甲片。 颜政一脸不爽的走出茅草屋,却突然发现他同蓝雅交流,已经比同首领和巫交流流利多了。 而且在方才,蓝雅说出的话中,已经带有一半的汉语词汇。 “这死丫头莫非是个天才?”颜政赞叹了一句。 他不爽的走到鸡圈前,发现两只小鸡仔已经长肥了一圈,毛色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抓起来仔细一看,小鸡仔的颈部都开始长出一圈肉瘤,头上也隐隐长了些。 可惜从外貌特征来看,这两只应该是同性的,也就不能奢望这两只鸡仔能够繁衍生息。 “哎,想吃口鸡肉也不容易啊!”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 嘿呜——嘿呜——嘿呜! 就在他准备再去水田里看一下插秧进度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阵急促的呼喊声。 下一刻,一个个族人们飞快的从四面八方奔向了各自的茅草屋。 首领和巫也惊恐的跑了过来,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焦急之色。 不一会儿,所有人都拿着武器,开始聚集。就连蓝雅,也拿着一根木矛跑了出来。 颜政明白肯定是出事了,他赶紧跑到首领面前问:“何事?” “敌人出草!” 颜政瞬间慌了,这是有其他部落的人来猎头。 且来者实力应该很强,否则不会直接奔着部落领地上来。 首领和巫神情有些焦急,可依旧是镇定的鼓舞着族人。 颜政却清楚,此时是部落最虚弱的时候,因为狩猎队一早就出去打猎了。 而且为了多捕捉猎物,狩猎队几乎带走了部落绝大多数的青壮。 “政,你留下!”首领对颜政说了句。 巫也道:“政留下,你们,护住他!” 两个青壮点了点头,站在了颜政身后。 颜政虽想同部落人共进退,可此刻他却是没有激昂一回。 因为他活着是最重要的,只有他活着,才能快速让蛮荒世界文明化。 所以他也觉得自己,一点闪失也不能有! ……………… ……………… 章节目录 第21章打开了新纪元 颜政原本做好了坐镇后方、运筹帷幄的打算,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蓝雅拿着木矛出去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跑回来告诉他说:“阿纳部的人来了,首领让你过去!” “为何让我过去?” “他们不是出草!” 颜政诧异了起来,见蓝雅不像是在骗他,便在两个青壮的护卫下,朝着部落寨门走去。 “为何不打了?” “他们送礼!”蓝雅笑着说。 “送礼?”颜政更加纳闷了,上次去找山洞弄硝土,也送过礼给人家。 可那是人家部落占据了交通要道,所以不得不给过路费。 “难道?”颜政猛的抬起头,他眼睛发亮了,脚步都不自觉的快了几分。 当他来到寨门前时,两拨人还在对峙着,双方气势都很凌冽。 眼神中都流露出来了一股仇恨,仿佛恨不得将对方撕碎。 不过在这他们之间,却堆放了一些兽皮和粮食。 颜政走到首领面前时,发现首领气得不轻,他双手握住一根石矛,咬牙切齿的瞪着对面。 “政,他们要盐!”首领说。 “他们知道我们有盐?” “嗯,你放走的!” 颜政仔细瞧了瞧对面,发现真有那天他放走的少年。 那少年笑望着颜政,还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木矛。 “那这些东西?”颜政指着面前的这堆东西。 “礼物,给你的!”首领怒道:“他们说可以不打,但他们送礼了,我们得给他们盐!” “还说,这是你的意思。”巫接了句。 “找你来,就是让你告诉他们,盐我们一粒不会给,礼,他们带回去!”首领咬着牙说。 “可我真这么说过。”颜政苦笑道。 首领摆手道:“盐,不能给他们!我们,不够!” 颜政笑着说:“盐,我们每天都能产,这么多东西,换一杯盐,我们得到了更多。” 巫望着对面,长叹道:“不能给,他们这是逼迫我们把盐给他们!虽然你说过,但他们也不能逼迫,而要来祈求!” “我们怜悯他们,才会把盐给他们!这样带着人,拿着武器,我们不能给。”首领也说。 颜政扶着额头,差点被这些的脑回路给弄晕,鬼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 明明这一笔交换,不仅可以极大缓解部落的粮荒,还能缓解两个部落的仇恨,何乐而不为? “不,这不是逼迫!”颜政试着解释道:“这是交易!” “交易,交换!用他们的东西,换取我们的东西!我们只需要一些盐,就能得到几天才能狩猎到的食物!” “即便他们今天是逼迫,我也要同他们交换!因为,咱们部落的青壮大多出去狩猎去了,现在打起来,我们吃亏!” 首领坚决道:“可是,盐!是神物,他们不配享用和拥有!” “那也是我弄出来的!”颜政有些生气的说:“你也看到了,一杯盐只够十几个族人吃一顿可口的,可这么一大堆兽皮食物,可以让整个部落吃好几天!” “如果神赐之物,就是要让族人饿肚子来满足少数一些人享受,那这就不是神物。而且,现在交换可以得到大好处,不交换却可能打起来。我们青壮不在,就会多死很多人,他们可能还会抢走我们的盐、兽皮、硝!” “且他们知道我们有盐,以后会有更多部落知道,我们独自占用,他们就会一起来抢夺!所以为了部落,我们必须选择大好处,而不能因为一点盐,让部落陷入不好的境地。” 首领沉默了一下,巫也细细琢磨起这番话来。 颜政这话的意思,就是要让这两位以部落利益为首,做到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 “你,过去告诉他们,派人过来取盐!”颜政不等首领和巫纠结完,就对一旁的一个族人下令。 那个族人望了一眼首领和巫,在没有得到两人的呵斥后,便放下手中的石斧,缓步朝着对面走去。 不一会儿,那人带着一个对面部落的人走了过来,正是那天放走的那个少年。 “谢谢!”少年见到颜政就行礼道。 颜政笑了笑,他内心是一阵窃喜。这个少年能回来,绝对是他下的最好的一手棋。 有了这次的接触,那么周边部落知晓后,肯定也会过来接触。 届时,他就可以定下规矩,就像是赶集一般,十日一集。 而他们部落,也能慢慢通过交易,确定自己诚信的形象,这对未来发展,有享受不尽的好处。 “跟我来!”颜政拍着少年的肩膀说:“我们部落,好东西不少!” 少年笑嘻嘻的跟着颜政,介绍道:“我叫希鲁。” “我叫颜政!” 颜政热情的领着少年来到部落,取了一杯盐后,又拿起一块处理好的兽皮,拿了一包草药给他。 希鲁捏起一点盐尝了尝,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个兽皮,好的!三块兽皮换一块。” “草药,两块兽皮换一包,能治病!” “没有兽皮,粮食滴、人滴、奇怪滴宝物,特别的石头和植物,都可以拿来交换。” 颜政不厌其烦的推销,还带着希鲁逛了一下部落,但凡他能看的上的,都被一一标价。 等到他们回到部落寨门前时,身后跟着的两个族人,已经抬着一大陶缸的东西。 首领脸上升起一阵不快,可他此刻也已经想通了,觉得至少应该避战。 而让颜政出面,自然比他直接出面要好,至少族人更容易接受一些。 希鲁满脸满足的带着兽皮、草药、大陶器回到自己部落的队伍,在同他们部落的人交流一通后,对面先是仔细的看了看处理过的兽皮。 然后他们对大陶缸,爆发出很浓厚的兴趣。 不一会儿,希鲁又走到了颜政面前说:“我们同意了,我们要你们的兽皮十张,大陶器要十个,草药等用过了再说。盐,太少了,我们的礼物,是要两杯的。” 颜政微微一笑:“好说!五天后,你们派人来这,我们把东西交给你们。” “好!我监督你,你以祖灵的名义起誓。”希鲁道。 颜政二话不说,直接起誓道:“我以祖灵的名义起誓,到时候一定把东西给你们。” “好,你们也派人,监督我们起誓。” 颜政挥了挥手,一个族人就跟着希鲁走向了对面。 等族人回来,宣布对面已经起誓后,颜政恨不得仰天长笑。 他娘的,果然还是贸易来钱快!不出几年,周边的部落都得被他吸血。 首领略有些不快的叹了口气,望着对面队伍撤去,他们眼神中又涌出一阵轻松。 ……………… ……………… 章节目录 第22章目光得放长远些 为了利用好这次同阿纳部的友好接触,统一族人们对交易的认识,颜政决定搞个“大内宣”。 他特意让人将阿纳部送的兽皮和食物都堆放在部落空地上,让族人们能直观的看见。 他还宣布会将这些东西分配给每一个人,等他们都被吸引过来后,颜政笑着大声道:“你们看,这么多食物和兽皮!” “我们付出的不过一点盐,一个族人熬一天,足够弄出这么多盐,可是一个族人去狩猎,却不可能弄到这么多食物和兽皮!” “而这些兽皮,我们用硝处理了,再拿去交换,一张可以换他们三张,我们只处理一下,却能多两张兽皮!” “所以,只要我们不断同他们其他部落交换,我们就可以得到更多!” 首领和巫沉默的听着,这么简单的数量关系,他们还是能直观体会到的。 “可是,他们是仇敌!他们的年轻人,会对我们出草。”首领问出了不少族人的疑惑。 颜政笑着回道:“猎头不影响我们交换,交易就像是狩猎一样,我们不会被猎头就放弃狩猎!同样的,我们也不能因为曾经有过猎头,而放弃同其他部落交易。” “当然,我们要定下一个规矩,那就是不允许在交易时猎头。” “他们不会的。”首领担忧的说:“如果来交换的部落多了,他们会一起来杀死我们,再抢走我们的东西。” “不会的,只要我们足够强大,他们就会遵守规矩!”颜政继续劝诫道:“只要我们约定一个地方,每次都去那个地方交易,让所有愿意交易的部落起誓,不允许在交易的地方猎头。” “如果他们不遵守,我们就同其他部落,一起去打那个部落,而且不再同那个部落交易。” 首领思考了一会说:“我们不够强!” “不。我们有铁斧,以后会有更多,还会有更厉害的武器。” 巫长叹了一声说:“可是我们人少。” 颜政自信道:“其他部落人也不多,而且这些部落大多都互相猎头,不可能立刻就联合起来对付我们。等到他们习惯交易了,那时候,他们就不会再有破坏交易规则的想法,因为交易对大家都有好处。” “而且,我们以后人会多起来,我们可以让其他部落,用人来换我们的东西。我们也能通过交易来控制小部落,让他们依附于我们部落。” 首领眼神幽幽的望了一眼巫,巫的眼神中则流露出了一抹光彩。 “且猎头是不好的!”颜政低声道:“我们部落不应该继续猎头!” 首领惊愕的抬头道:“不猎头的孩子,死后灵魂不能过彩虹桥!不能被祖灵接受。” 巫沉默的抬头望了望天,发出了一声长叹。 “可猎头让更多的年轻人死了,且让我们同其他部落互相不信任,这才导致了我们连交易都不敢。”颜政语气激昂了几分,“如果祖灵知道的话,他一定不会再让年轻人去猎头。真正的勇士,应该是为部落做出过大贡献,保证了部落的延续。” “就像我,我没猎头!可我让部落有了许多的好东西,甚至有了铁斧头!如果我们部落人人都有铁斧头,那猎头将变得很简单。可是铁斧头最好的用处,不应该是砍下更多树,打死更多的猎物,让族人生活更好吗?” 首领瞪着颜政,指了指脸上的刺青说:“你想让每个孩子的脸,如同你的脸一样干净吗?” 颜政有些不爽起来:“不管如何,今后同我们交易的部落,我们应当不对他们猎头。除非他们对我们出草,我们才会报复。” “而且我们的报复,一定要告知其他部落,让他们明白,我们猎头不是随意的!”一时半会说服不了,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巫双眸亮了一下,他在一旁沉声道:“不同我们交易的,我们得不到更多的好处,可以猎头。同我们交易的,我们能从交易中得到好处,就不猎头?” “正是!凡是不同我们交易的,他们对我们就只有害处,而没有好处,我们就不必要用同样的方法对待。所以以后,我们对每个部落,也都不能用同样的方式。同我们亲善交好者,我们优待之,同我们仇杀者,我们加倍报复之!”颜政冷笑着说。 首领和巫不清楚的是,颜政这几句话,包含的其实就是一套贸易殖民体系,而且还有着分化拉拢的应有之意在里边。 “首领,你此时不能接受,我也不强求。等过些时日,如果族人日子没有因此好起来,部落没有因此强起来,我就放弃交易,重新按部落原有的方式对待其他部落。”颜政接着说。 首领低下头沉默了一会,终究是没有再说二话。 巫笑了笑,深陷的眼窝被他眯成了一条缝,“可先同我们毛乌社的其他部落交易。” “毛乌社?我们?”颜政不解道。 巫脸上升起一阵狡诈:“我们是毛乌社的一部,在这周边,还有三支。” “总共有多少支?” 巫想了想说:“不知道,在大河对岸,还有好多支。” 这倒是让颜政有些意外,这个部落原来是某个大部落的分支部落。 “那为何我们被分到了大河这边?” 首领叹息着望着天空,眼神中有一股子悲伤之色。 巫说道:“部落一大,猎场就打不了这么多猎物,所以就让族人不断迁移出去。其他部落也是这样!咱们首领曾是毛乌部大首领的儿子,被放逐到了这里。” “其余三个在大河这边的部落,也是被放逐到了这边。让我们来面对这边大大小小的其他部落,让我们自己去争夺自己的猎场。” 首领低声道:“刚开始,我带着四十七个愿意跟着我来这边,我们拥有了一片猎场,经过许多年的守护,才真正在这里生活了下来。” 颜政点了点头,明白这其实也是狩猎采集部落另类的扩张方式,在消除了人口增长的压力的同时,又把自己部族的文化、意识观念等传播开来。 而且别小看这种扩张方式,早期人类就是靠着这种方式,几乎扩张到了欧亚大陆的各个角落。 所以他敢肯定,这里的所有部落,在千百年以前,很有可能就是同一个部落。 只是在不断的放逐和分离的过程中,有些部落形成了自己的意识观念和文化,渐渐就开始变成了一个新的部落。 “同他们交易可行?”颜政问。 巫笑着说:“我们彼此间划分了猎场,答应只有进入他们猎场,他们才会杀我们,他们离我们不远,我们会换亲。” 颜政欣喜了一下,这说明亲属部落间,基本的信任是已经存在的。 换亲这种事情,也是一种锁链,把几个部落绑在了一起。 原始时代的换亲和父系社会诞生,都是因为近亲结婚容易生出带疾病的后代。 所以必须知道父亲是谁,同时又最好娶其他部落的。 “那我们毛乌社各个部落之间,为何不彻底放弃互相猎头?”颜政问。 首领叹道:“当年争夺猎场,杀我们人最多的,就是巴莫他们。” “为何同是毛乌部的,就不能一起狩猎?” “刚开始是我们大河这边的几个部落,头目之间都有私仇。” 颜政懵逼了一下,这特么野人中能玩政治的,也都不简单啊! 放逐到远离部落核心区域的地带,还特么是一群有私仇的人。 好一手借刀杀人、坐山观虎斗。 巫嘿嘿一笑:“他们过的比我们更难,我们同他们交易,更好!” 颜政瞬间了然,巫明显不是本着帮助亲属部落的心思在打主意。 ……………… ……………… 章节目录 第23章毁其根基 在同首领和巫达成初步共识后,颜政将堆放在空地上的兽皮和食物,分给了部落的族人。 说一千道一万,都比不过实打实的利益。 族人们都得到好处之后,自然而然就对交易这件事情,没有了更多的抵触。 在他们看来,既然首领和巫都同意了,既然神子都极力促成了,既然他们都得到了好处,那么这件事情,就没有更多的理由去反对。 不过令颜政意外的是,他在这堆兽皮中,发现了一种以前没见过的兽皮。 经过询问才知道,这是一只黑鹿。 只是他越看越觉得,这块兽皮像是羊的。 他曾有过驯化鹿的想法,只不过他也知道,鹿这种动物并不适合用来当家畜。 所以如果有野羊的话,他肯定选择来驯化野羊。 回到茅草屋,蓝雅依旧在编制竹甲片,她几乎已经快编完了胸甲和肩吞部分。 至于护颈和掩膊,颜政选择了用两层皮革叠成的皮甲。 所以这种形制不算太规整的盔甲,是可以很快就被制造出来的。 颜政估计,按照他这种在兽皮上镶嵌的做法,五个人一天就能做出一副。 不出一个月,他就能让整个部落的青壮都披甲。 且现在他不用担心兽皮的来源,只要交易继续扩大,部落将来用四层皮革叠成的皮甲都行。 他满意的看了看这身盔甲,甚至还想找来染料,将这身盔甲染得花花绿绿。 颜值也是战斗力嘛! “好生把甲片固定好,不可让一片脱落!”颜政嘱咐道。 蓝雅学着他点头说:“爸爸放心,每一片弄好,我都会用力扯一下。” 颜政满意的摸了一把,就起身去水田视察。 此时插秧已经结束,大概五六十亩的水田里,全都是绿油油的稻秧。 几个族人正按照颜政的要求,在将旁边豆面地里的杂草拔掉。 颜政去看了豆苗的长势,发现已经有开花的迹象,心里头不由得更加高兴起来。 豆子多了,用来榨油做饲料都可以,还可以做成豆腐。实在是没粮食了,吃些煮熟的豆子,也可以撑得住。 两个族人抬来一缸熬硝废水,正准备倒在水田里。 颜政叫住了他们,问他们是否每个方格田里都倒过了。 其中一个回答道:“按照您的指示,每个倒过的方格田前,都会垒一块石头。每倒一缸垒一块。” 颜政点了点头,看来族人很严谨的在执行他的要求。 自打堆硝成功后,部落已经可以自产硝土,还在颜政的安排下,将原先的硝土堆层一分为三。 所以现在部落已经没有多余的粪便了! 为了多收集屎和尿,颜政还让烧陶的族人,烧制不少陶器送给每家每户,让他们在这个陶器里头方便,只是要记得每天将这些屎尿送到专门处置的地方。 这么做带来的结果就是,现在在光天化日下拉屎,已经不再是族人的行为准则。 甚至这么做了,还会招来其他族人的谩骂。 毕竟在野人的观念里,浪费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既然尿可以带来盐,屎可以带来硝,那么就没有将这两样东西白白拉在地上的道理。 颜政也是没有想到,他所实行的卫生运动,会因熬盐和熬硝而向前跨越一大步。 “你们以后不光是要在里头倒硝水,还要每天看看这些秧苗,觉得长得好的,就多留意一下。” “是!”两个族人恭敬的应下。 “下去吧!” 两个族人行礼后又抬着大缸离去,这两个人,在部落中都不算强壮,甚至称得上是瘦弱,所以被颜政安排熬硝。 对于他们来说,不用去狩猎,靠着熬硝就能在部落混饭吃,也是一件好事。 他们仿佛对猎头也不上心,两人脸上都没有刺青。 而且颜政还知道,他们都没有成婚。 估计是没有女子愿意嫁给一个脸干净的不像话的人,一张干净的脸,就意味着没有资格将刺青刺在脸上,也就象征着懦弱和不勇敢。 不过现在整个部落,对颜政这张干净的脸,却不敢有过多的忤逆。 颜政觉得这是他这张帅脸,第一次有这么大的价值。 因为只要他在部落,就会让脸上没刺青的人,少了一分愧疚,多了一分信心。 而族人们也会渐渐发现,脸上没刺青,也不是那么的不堪和糟糕。 且如果他们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颜政把熬尿和熬硝的工作,全交给了脸上没刺青的人。 就连制陶的族人中,也有一半是脸上没刺青的。 这种安排,也是在动摇猎头这一事的根基。 且颜政最大的大招还没有生效,这个大招就是人口买卖和奴隶制度。 俗话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猎头得到的不过是脸上刺青。 可若是活人能够换来不少的好东西,那么他们在挥刀砍下更多脑袋的时候,就会仔细的思量一下,是不是把这个人抓起来卖掉更划算。 而变相的奴隶制度,就是颜政准备在部落实行的,买来的人先低人一等,只有在为部落劳作两年后,才有资格成为部落的人,分配给房子和土地。 这是颜政深思熟虑后采取的政策,这两板斧下去,不说彻底瓦解猎头,至少能够让猎头现象减少。 因为他发现,部落最猛的那个勇士,家门外挂着二十多个人头骷髅。 也就是说他们猎头,并不是得到刺青和认可后就停止,而是一个持续性的行为。 所以颜政必须让他们明白,活人比死人值钱多了。 ………… 视察完水田后,部落寨门口传来了一阵嘿呦声,外出的狩猎队迎着晚霞归来了。 他们显然不知道部落遭遇过危险,走在前边的族人挥舞着猎物。 这次狩猎队运气很好,打到了两头鹿,七只兔子。 令颜政欣喜的是,他们背回来了四背篓的棕红色黏泥。 “箭丢了一支!射在了一头大赤猪身上,追了好久,没追上!”为首的汉子一脸愧色的汇报道。 首领听后瞪了他一眼说:“为何要去射大赤猪?不是从不去招惹大赤猪吗?” “铁箭头很厉害,我以为能杀死大赤猪。” “再厉害的武器,碰上不清醒的人,也没有用处!打猎,要用野兽的想法,你要是学会了,不用铁箭头也能杀死赤猪。” 首领骂了一句后,生气的回了茅草屋。 狩猎队都低下了头,有了铁箭头后,他们惊讶的发现,原本需要石箭射好几下的猎物,在铁箭头面前,似乎不堪一击。 在领略了铁箭头的厉害后,膨胀的他们,将目标放在了往日不敢惹的大赤猪身上。 结果一箭射中,猪吃痛之下居然带着箭跑了。 慌张之下,狩猎队连追带堵,付出了一个人骨折的代价后,还是让赤猪带着箭跑了。 “魃万,不用灰心,一支箭头而已。”颜政这个造铁的男人,却没有他们预料中的大发雷霆。 叫魃万的汉子咬牙道:“我一定找回那支箭!” 颜政用手捏了捏他们带回来的黏泥说:“开弓没有回头箭,失去了的就不用再惦记!这次你们能把这些黏泥给我带回来,我很高兴!” “失去一支箭头算什么,以后我们有了铁矿,想要多少支箭都行!” ……………… ……………… 章节目录 第24章锄强扶弱? 族人们开始有意识的带回发现的棕红色黏泥,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现象。 颜政已经可以期待,某个族人会在某一天给他找回来一块铁矿石。 只要有了这个意识,他相信这一天总会来到。 何况收集铁菌落黏泥,同样是获得铁的一种途径,产量虽然很低,但也同收集铁沙差不多。 可惜的是,这种黏泥被挖掉之后就没有了。不像大河里的铁沙,每天去淘都能淘到。 所以要获得更多的铁,必须让更多人有意识的去找。 而要发起更多的人去寻找,便只能让收集同铁有关的矿物成为一件有收益的事。 为此颜政准备向所有部落开价,以后只要有部落愿意来交易,他便会告诉他们,只要他们找来他描述中的石头,他就可以花大价钱收下。 他觉得一旦参与此事的部落多了,找到铁矿石的概率将会大很多。 他让族人处理好带回来的黏泥,同时嘱咐族人,记得在沿途做好记号,尤其是发现黏泥最多的方向。 他决定等威慑住周边部落后,做好充足的准备后,再发起一场找矿行动。 两天后,他让蓝雅编制的竹甲终于编制好了,整套下来,大概有二百多片竹甲。 这件简化过的竹甲,虽有点不伦不类,可构造上有点类似于布面甲。 除了前后甲外,有皮甲护颈、袍肚、肩吞、掩膊,下边则有裙甲和吊腿。 不适合竹甲片安放的地方,全用皮甲替代。头盔则是藤条编织的,还缝上了一层皮革。 虽没有霸气侧漏的感觉,但戴上后感觉还是有不小的防护力的。 在蓝雅的帮助下,颜政穿上了这身竹甲。 抖弄了一下后,他立马就明白需要改进的地方,关节处还是有些不灵活,还有些松垮垮的感觉。 而且竹甲片太厚,显得整个人都有些臃肿。 不过在蛮荒时代,倒是没有更好的替代材料。 颜政试着走了两步说:“鞋子还是不合脚!” “要用更小的钻子,才能更合脚!”蓝雅打量着说。 “你也可以弄双鞋子!” “鞋子不舒服。” 颜政笑着说:“穿了鞋子,才能保护脚。” 蓝雅摇头道:“狩猎的人需要,部落的女人不需要。” “都需要,以后兽皮多了,每个人都能穿上鞋子。如果麻多了的话,也能用麻做鞋子。” “麻不多,每年只能采集一些。” “麻不多就种!”颜政大步流星的走出茅草屋。 蓝雅也跟着走了出来,她先去察看了一下两只鸡仔,撒了一把谷子后说:“神鸟长大了不少!” 颜政看了一下,两只鸡仔见到披甲后的他,嗖的一下就缩到鸡圈角落。 “得把它们的翅膀弄折,或者在脚上绑一块石头。” “为什么?” “不这么做,它们再长大一点后就会飞走。” 蓝雅犹豫的望了两只鸡仔一会,终归是选择了在它们脚上绑上一块石头。 其实把翅膀折断是最好的,人类最早驯服动物的时候,甚至会把动物的眼睛弄瞎。 只有等过了两三代后,这些动物亲近人类的特性才会渐渐稳定,成为合格的家畜。 颜政看了一会挣扎的鸡仔,它们开始时对脚上多了个累赘很苦恼,不停的试图摆脱。 可徒劳无功一会后,就又默默的吃食了。 颜政叹了口气,人又何尝不是这么被驯服的呢? 他穿着盔甲走进首领的茅草屋,刚进屋,首领和巫就立马投来了发亮的目光。 颜政笑着站在首领和巫面前,插着腰说:“这是我弄出来的盔甲,如果部落青壮都穿上了这样的盔甲,我们的部落还会不够强吗?” 首领和巫一动不动的盯着竹甲,他们几乎一眼就看到了盔甲对个人战斗力的提升。 “好,好东西!”首领笑着站了起来,激动到颤抖的触摸着竹甲。 巫由衷赞叹道:“真是太美了!若是配上神鸟的羽毛,那将更加耀眼!” 颜政笑着摘下头盔说:“这副盔甲,只需要麻线和皮革,加上一些竹片。你们也看到了,有了铁,我们可以轻松使用竹子,有了竹子,我们就有了竹甲。” “有了竹甲和铁武器,我们部落的勇士,可以以一当十。我们以后如果要猎头,实在是太简单了,可是猎头对我们有好处吗?我带给部落的许多东西,都不是猎头来的。” “我们部落的一切,也不是靠猎头来的,而是靠族人辛勤劳动来的。杀人也并不能代表这个人勇敢,对于我们来说,杀人已经越来越简单!” 首领笑意消散了,收回触摸竹甲的手说:“年轻人可以不穿这个去猎头!” “有了盔甲而不用,是不是愚蠢?”颜政笑着反问:“既然能让年轻人减少受伤,那为何不用?” 首领一时之间语塞了,这是一个自相矛盾的问题。 猎头代表勇敢,那是因为猎头需要冒着巨大风险,有时候还需要付出生命。 可穿着盔甲再去猎头,这将不再是一件太难的事。那是不是还能代表勇敢? 而不穿盔甲再去猎头,实在是显得愚蠢。 颜政见首领还在思索怎么反驳,便笑道:“首领,其实有了盔甲,意味着我们自此有了强于其他部落的实力。可我们以后,却不能仗着强大的武力,随意把一个部落的人全杀掉。” “以后,我们应该是锄强扶弱!” “锄强扶弱?”首领疑惑的问。 颜政笑着说:“依仗自己有更强武力而去欺凌弱小部落,随意猎取他们的人头,抢夺他们的猎场和猎物的,我们便去杀这个强大部落的人。使这个强大的部落不再强大,不能再去欺凌弱小部落。” “弱小部落太弱,我们就要帮助他们,让他们在我们部落的保护下,只要他们每年上交一些物产。” “而且每逢征讨强大部落,要告知其他部落,并要让所有部落都明白,我们能替他们裁决公平!” 首领和巫细细回味这些话,片刻后两人惊讶的对视了一眼。 作为野人中的掌权者,毕竟是浸淫权力多年,他们很快就明白了,颜政提出的这种做法,几乎完美的满足了各方面的需要! 可以说锄强扶弱这个纲领,在满足部落猎头需要的同时,又给予了猎头一个新的内涵。 从此猎头不再是为了猎头而猎头,不再是单纯为了祖灵的认可而猎头,而是带有一种新的价值取向在里头。 首领和巫自然想不到这四个字还牢牢占据了大义和道德制高点,给了他们部落的猎头行为一个非常正当的理由。 且还能打击竞争者和危险者,只要是威胁到他们的部落的,都可以被锄强。所有不接受他们扶弱者,都可以当作强来处理。 强弱之势,以后就是颜政一张嘴巴说了算! 颜政都佩服他能想出如此纲领,从此以后,野人世界将多了锄强扶弱的道义。 “锄强扶弱!”首领想明白后,欣然一笑道:“我答应你,以后不让族人再随意猎头!你说的对,猎头不能去找弱小部落。 我们也曾被强大部落驱逐,族人几乎被杀掉了一半。那个时候我很绝望,我像个懦弱者一样,不得不放弃猎场,带着剩余族人迁移。如果那个时候有个部落能锄强扶弱,我一定会去找他们。” 这是共情了?颜政嘿嘿一笑说:“只要我们把所有弱小部落聚集起来,我们就能让他们接受我们的规矩。” 说到这,颜政不再往下说了。他自然是要把锄强扶弱和交易的规矩推广到所有部落,让他们不再互相猎头。 用高级一点的词,这叫做统一战线,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 相信到最后,再强大的部落也得被打击成弱小部落,然后不得不接受他们的扶弱。 而等把他们捏在一起了,怎么搞还不就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首领,请让部落族人,抓紧时间编制竹甲,三天后的交易上,我希望部落青壮,都能披甲!”颜政笑道。 首领答应道:“让部落女人们,这几天放下其他事,都去编制盔甲,拿出所有的兽皮全造成盔甲!” ……………… ……………… 章节目录 第25章复杂的形势 在同首领和巫达成重要共识后,颜政趁机了解了一下周边的态势。 这一了解不得了,他原本以为自己部落应该属于比较强大的存在,可是在同首领交流过后,他才对整个地区的形势有了清醒的认识。 他所在的部落,应该被称为毛乌社莫那部,社可以理解为是各部落的源头大部落的称谓。 而按能够出动的青壮男子算,莫那部在这片地区,只能算是一个中等部落。 在其周边,最强大的势力就是岸里社,其次是斗尾社。 这两个大部落,都有五六个分支在这个地区。 希鲁所在的部落,就是岸里社阿纳部,位于莫那部的东南方向,只隔着一片猎场。 双方目前对这片猎场存在争议,但是经过多年的斗争,已经渐渐默认了一条界限。 平日里唯一的冲突,就是互相喜欢把对方部落的人当作猎头对象。 且周边各个部落,也呈现出了犬牙交错的形势,同时又出现了各社之间的小聚集现象。 只是由于猎场资源的争夺,导致了各个部落间,几乎都存在争议,所以几乎都把对方当成可以猎头的存在。 除此之外,就是生存在这些较大部落夹缝地带的小部落。 这些小部落不能称之为常驻部落,他们往往在一个地方待一段时间,占据不了足够的猎场资源,就选择迁移。 这种小部落,往往是被放逐的,或者是在同敌对部落的作战中失败的。 他们过着游猎的生活,渴望能够找到一块地盘安定下去。 颜政所在的部落,最初也属于这种小部落,只是首领比较幸运,占据了一块不错无主猎场。 而在了解有这个族群之后,颜政立马就明白,这些人最好的统战对象。 且他坚信,他们部落有这个能力去同化掉这些部落。 因为若是单纯狩猎,那么在没有足够大的猎场时,断然不能增加部落人口,否则就会出现有人饿死。 但只要进入农耕,一两亩土地,就足以让一个人吃饱穿暖的活下来。 所以颜政立马制定政策,依靠强大的武力,团结游猎的小部落、限制岸里社和斗尾社,有目的有计划的吞并毛乌社其他三支。 就这样,在拥有对周边“国际形势”的基本判断和应对策略后,颜政率团正式会见了来交易的阿纳部。 阿纳部按照约定,带来了不少兽皮和谷子、豆子,以及一些肉干。 只不过这次会面,阿纳部这一百五十来个青壮,却是没有了上次那种嚣张,他们站在远处,不敢多靠近。 不少人目光中,都流露出来了一种对未知的恐惧。就连他们首领阿纳,目光也多有闪躲。 颜政和首领都穿着竹甲,笑意满满的望着。 这两天,在部落妇人的努力下,终于赶在同阿纳部他们交易前,让部落的四十六个青壮穿上了竹甲。 所以这场交易,理所当然的也是一次武力展示。 颜政为了保证足够的威慑力,还让这些新晋甲士排成三列,一人一根石矛,腰间还背着一张弓,和一个皮制箭囊。 站在排头的则是魃万和部落第二勇士阿奈,他们二人腰间都别着铁斧头,手中握着一根长矛。 虽说在颜政看来,这个甲士方阵槽点特别多。可是首领和巫看了一眼后,就像是灵魂出窍了一般,半天都说不出来话。 他们以前那里见过整齐站立的方阵?尤其是整个方阵,还穿着形制统一的服饰。 远远看去,都分不清楚,这里头有多少张脸,就仿佛每个人都是一个面目一样。 整个方阵,无形之中就有一股子不怒自威的威严。 族人们只要远远看一眼,立马就对部落充满了信心,他们真觉得,靠着这些人,他们就能把所有敌人全部杀光。 至于在其他部落眼里,自然就是对信心的打击了! 半晌后,阿纳头目才回过神来,他让希鲁过来交涉,自己则带着青壮们,继续远远的猫着。 希鲁缓缓走到方阵前,望着有些陌生的颜政恭敬的行礼道:“莫那头目,政,我们按照誓约,前来同你们部落完成交易。” 首领笑着说:“我们定会遵守誓约,只是你们部落的人,为何不走近一些?” 希鲁尬笑道:“我们首领觉得,带着武器离他人部落太近,是失礼的行为。” 首领和颜政皆是畅快一笑,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礼节才能显出应有的作用。 颜政摘下头盔道:“交易的事,你去同巫交接就行!今天,我请你们阿纳头目品尝美食,顺带好好会谈一下。” 说着几个部落少女就掀着块兽皮来到两支队伍的中间地带,铺好之后,便在上边放好陶杯、陶碗。 接着几个族人就抬着一个大陶缸来到兽皮旁边,用带来的石头垒起一个灶台。 希鲁回去禀报后,阿纳头目疑惑的望着这个场面。 颜政和首领走到阿纳能看见的地方,将身上的武器扔掉,然后摘下头盔走到了兽皮面前。 “阿纳,我最近学会了一种新的礼节,那就是有贵客到来,必须用美食佳肴招待。不能让客人空着肚子回去,否则这就显得主人小气。”首领笑着喊道。 阿纳部一干人等,之前那里遇到过这种情况。有人笑呵呵的友善对待他们的同时,身后却有一群看上去非常不好惹的甲士存在。 阿纳头目犹豫再三,终究是受不了首领那戏虐的笑容,也解掉兵刃,走向了为他准备的位置。 他尽量让眼神更加凶狠一些的坐下,满不在乎道:“莫那,你们部落这么小,也有美食?” 首领友善的笑道:“我们部落不仅有美食,还有许许多多你们没有的东西,你想要的话,多去打点猎物,来找我们换就行。” 一边说,首领还一边擦拭了一下肩吞上的竹甲片。 阿纳眼神直勾勾的望着,语气弱了几分道:“这是竹子做的?” “哦,你是说这身盔甲吧?正是竹子做的,你也知道,石斧难以砍断竹子。” 阿纳语塞了,有些没底气的说:“用火烧,能……烧断的。” 首领故意抬手显摆了一下说:“用火可以,可是我们不用火,就能把竹子弄成一块块的。” 颜政在一旁恰到好处的拍了拍手,只见远处的魃万,拿起一扇鹿肉就用斧子砍了起来。 三下五除二就将鹿肉分解成几块,然后在阿纳惊诧的目光中,将一块块鹿肉拿过来放进大陶锅里。 颜政笑着说:“我们部落新发现一种烹饪方法,可以让鹿肉香嫩可口!” 他拿着一陶杯盐,以及一些佩兰、辛夷和紫苏叶子加入陶锅,又投入两块大野姜。 然后用大木棍搅拌了一下后,盖上一个由木头削成的锅盖。再让族人添柴,用猛火暴炖。 “小鹿肉嫩,炖的酥烂后,味道极好!不过要等上一会,阿纳头目不要心急。来,先喝茶。”颜政鼓捣完后,开始暖场。 阿纳也笑了笑,举起身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只一口,他便感受到唇齿间一阵清香,并伴随着淡淡的甘甜。 他又连着喝了几口,直到见底后,才砸吧着嘴放下茶杯。 颜政和首领都是一笑,首领介绍道:“这是部落的竹叶茶,里头还加入了一点蜂蜜。” “阿纳头目若是喜欢,待会让人带一些回去。”颜政笑着给他斟满。 阿纳老脸一红,真觉得坐在这里,实在是难受的很,连喝杯水,都被看笑话了。 偏偏他不能发作,他看见了盔甲和那把分离鹿肉的神器后,几乎不敢生出抗衡的想法。 颜政见威压给的差不多了,便笑道:“阿纳头目不要客气,我们部落好东西很多,我们愿意送给你,是因为咱们两个部落是邻居。咱们的族人狩猎,常常能够遇到。我们的族人也遵守规矩,默认了猎场的归属。我认为很好,更何况我们两个部落,现在还开始了交易!” “交易的好处你也看到了,你们部落可以用多余的,来换取你们部落没有的。这叫做互通有无,对咱们两个部落,都有偌大的好处。为了能够继续交易,我今天在此起誓,从此以后,我部落不对同我们建立交易关系的部落猎头!” 阿纳愣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你们不再向我们部落出草?” ……………… ……………… 章节目录 第26章棒子加胡萝卜 要说服阿纳部不再向自己部落出草,很明显比说服自己部落不对阿纳部出草容易。 前提就是得让阿纳部见识了实力后,他们才会明白,这是个他们不能拒绝的条件。 颜政笑着对阿纳头目说:“我们部落不对你们部落出草,以后族人相遇,即便是落单的,我们也不会猎头。” “当然,前提是你们也不对我们猎头,只要你们也放弃对我们部落出草,我们现在就可以互相起誓。” 阿纳脸上的紧张之色大为缓解,思忖一会后,他眼神中还露出了一丝得意。 他也笑了笑说:“这件事很重大,我得让巫问过祖灵才能决定。” 颜政知道,这是以为莫那部底气不足。 他并不感到意外,十分坦荡的说:“这是自然,今天咱们会面,主要是消解一些误会。也是告诉你们阿纳部,我们从今天开始,不再对你们出草,只要你们一直同我们保持交易往来。” 阿纳点头说:“交易可以一直进行,不过我们想要换更多的盐。” “盐,我们只卖给同我们交情深的部落,交情,就是看这个部落怎么对我们,同我们交易的次数多不多,带来的东西是不是我们想要的。” “只要你们继续同我们交易,带来我们想要的东西来交换,我们就会给你们更多的盐。”颜政笑道。 首领也说道:“若是你们部落对我们部落出草,以后盐,一粒你也别想换到,我们会交换给其他对我们友好的部落。” 阿纳愣了愣,望着首领那张严肃的脸,他心里头就如同一团乱麻一般。 他不明白,为什么莫那部突然愿意给自己部落好处,还愿意不向他们部落猎头。 假如他们真的拥有了强大武力,按理说就应该带着这些青壮杀进阿纳部,逼着他屈服。 可是莫那部没有,他们居然像是个战败者一样,在给予他好处,恳求他同意。 “为什么?”阿纳问,“为什么你们不愿对我们出草?” 颜政温和一笑道:“因为,猎头这件事情,是件对我们双方都不好的事情。我们不喜欢再随意猎头,从今以后,我们莫那部只会惩戒那些恃强凌弱的部落,我们今后猎头,将不仅仅是为了血祭祖灵。” “以后有强大部落依仗武力,肆意屠戮弱小部落,不遵从我们的交易规则,残害我们的交易伙伴,我们就会对其出草,用猎头的方式,来让这个强大部落不再强大!” 阿纳嘴角露出一丝讥讽:“这么说,你们以后只会对强大部落出草?” “不是,同我们交易者,不恃强凌弱者,愿意遵守契约精神者,我们将和平待之。任何一个部落,无论大小,我们也都能平等待之。可若是谁违反了我们的誓约,我们便要惩罚!甚至还要联合其他友好部落,一起惩罚破坏规矩者!” “你想要给所有部落定规矩?”阿纳有些震怒。 “不是定规矩,而是定条约、契约、誓约!也就是双方约定和商谈后,列出双方都需要遵从的条令。” 颜政耐心的解释说:“就好比咱们两个部落,有了今天和上一次的交易,我们都得到了好处,为了打消双方的顾虑,我们便约定一个地方,每十日咱们就去那里交易一次。” “而且定下,交易时不允许猎头、交易时不允许有欺骗、交易时双方不能动武,以及约定进入那个地方的人数。” 阿纳眯着眼思索了一阵,发现这三条对他们部落,也都只有好处,便说:“还要加一条,每次交易时,你们带的东西中,应该有我方需要的盐,至于以后还要什么东西,我们再提!” “好!既然阿纳头目也认为这是好事,那我们就先定下条约,至于你方不再向我方出草一事,咱们先搁置,搁置期间,我方不向你方猎头!”颜政欣喜道。 首领指着远处的一片茂林说:“以后我们交易,就在这片林子后的坡地,那块地方有四个入口,交易时,我们会派出十个族人进入其中。我们其余族人,会守住靠近我们这边的两个入口,保证不会有其他部落来袭击我们交易的族人。” 阿纳也说:“我们也会守住另外两个入口,我们也只会让十个族人进入,不会猎头。如果你们胆敢图谋我们,我保证,我们两个部落,以后不死不休。” 首领没有理会后边威胁的话,直接向着祖灵起誓,将几个交易条约向祖灵说出来,并表示如果他不遵守,便死不能过彩虹桥,灵魂得不到祖灵的庇护。 阿纳见状,忙道:“你们还得保证,每次都必须有盐!而且不能减少!” 颜政摊了摊手说:“这我们没法保证,盐很珍贵!很少,若是有其他部落,愿意用更多的东西换,我们只能答应给你们一些盐,不能保证每次盐都有这么多。” 阿纳想了想说:“这样对我们不好,你得定下用多少东西交换多少盐,然后一直遵守,其他东西也是这样!” “不,这没有道理!价格,以后我们每件东西都会有价格,价格就是你方需要付出的多少东西。” “只不过价格是会变化的,有的时候兽皮多,那么兽皮就会便宜很多。等以后盐多了,同样也会便宜。”颜政没想到这个野人头目,能很清晰的发现对己方不利的条件。 “这么说,一旦少了,你说的价格就会更贵?”阿纳问。 “正是这个道理!”颜政思忖道:“但是,如果你能带来我想要的东西,我可以将盐的价格定下,以后只减不增。” “什么东西?” 颜政挥了挥手,两个少女拿着一块兽皮走了过来,这正是那天交换过来的黑鹿皮。 “这种兽皮那里来的?如果你能活捉几头这种猎物给我,我可以用一头十块兽皮的价格交换。还能为你定下盐的价格!还有就是你们每次狩猎,只要遇到有特殊气味的野草,奇怪的石头,都可以拿到我们部落来,只要有价值,我都会出一块兽皮收下。” 阿纳接过兽皮看了看说:“这种鹿不好活捉,死的行不行?” “死的不行,小的更好!如果你捉不到,可以告诉我在那里捕捉到的,只要让我们部落去那里狩猎一次,我可以给你们三十块兽皮。” 阿纳沉默了一下,“我会尽量给你活捉回来!” 颜政笑了笑,知道这很有可能是从阿纳部的猎场中狩猎到的。他相信,自家部落的猎场里,应该也有。 只不过他要去抓的话,肯定是发起一次围猎,他希望范围大一点。这样才能高效的一次就抓够猎物,然后慢慢的来进行选种驯化。 “那好,以后每个十日,我们就在坡地交易。”颜政伸出了右手。 阿纳犹豫了一下,也伸出了右手。 双方友好握手,会谈取得了建设性的成果。 此时肉也煮熟了,颜政让族人捞起几块,全放在了阿纳的盘子里。 阿纳不顾肉的滚烫,拿起来吃了一口。只一口,这东西散发出来的香味就彻底的把他给俘虏了。 他贪婪的大口咀嚼着,丝毫不在意嘴角的油流到了胸膛上,他仿佛都忘记了来这的目的。 首领含笑的望着,明闪不定的眼眸里,满是对阿纳的鄙夷。 这一刻首领觉得他赢了,不仅赢过了阿纳,也赢过了其他部落的头目。至少,自己部落能够炖出他们想象不到的美食。 最后一块肉吃完后,阿纳才回过神来,望着颜政和首领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有些恼怒起来,他觉得丢了脸,可又不得不承认,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鹿肉。 “这肉汤中加了盐,还加了一些调味料,你喜欢的话,我可以送你一些!”颜政大大方方的笑道。 阿纳想都不想就说:“我们部落也有,有更好的,下次我会带过来跟你们交换!” 颜政哈哈一笑,指着旁边一个族人说:“这个人就是我选定的部落使者,我给他改名叫阿信,以后有什么事,我会让阿信去你们部落告知你。同样的,你也可以选定一个使者,来负责我们两个部落的交流。” 阿纳回过头瞅了瞅说:“希鲁,我选定希鲁!” “好,现在咱们得定一个规矩,即便是我们两个部落在作战,也不能杀害使者,杀害使者的部落,是野蛮不讲道理的部落,被屠灭也是活该!” 阿纳想了想后说:“可以!不单单是希鲁这个使者,以后我派往你们部落的使者,你们都不应该杀害!” 颜政答应了下来,挥手让族人拿出来一根竹条,上边绑着一块毛茸茸的皮毛。 “这个东西我取名叫旄节,只要拿着这个的就是使者,远远就能看到。沿途也能看到,以后不攻击使者,当成为共识!” 阿纳犹豫了一下,终归是选择收下。 “你很厉害!” 这是阿纳离开时对颜政的评语。 ……………… ……………… 章节目录 第27章商业才能出暴发户 鲁迅有言:无农不稳,无商不富,经商才能出暴发户! 同阿纳部的这次交易,让颜政真切的感受到了商业对一个种族的重要性。 这次交易中,部落获得了足以度过这次粮食短缺的瘦肉,还获得了大量的草籽和谷物。 为了制造竹甲而消耗的大量兽皮,也被重新补充的满满的。 而部落所付出的,不过是一点盐和大陶器,以及一些处理好的兽皮。 这看似不公平,实则很公平。 因为当一个部落的生产力提高后,就决定了其用很少的资源,就能拿走落后部落辛辛苦苦得来的成果。 可落后部落,假如不接受的话,那也就享受不到他们无法生产的商品。 即便是后世,这也是一条并行不悖的真理。 首领和巫看着交易回来的货物,脸上的喜悦之情也溢于言表。 这种直观的数量关系,让他们明白,交易对自己部落有大好处。 且同阿纳部的接触,让他们更加确信,颜政为他们找的那条路,可能是正确的。 而颜政作为最大功臣,也就有了权力来分配这些交易回来的物资。 他先让煮盐的三个族人过来,给了他们一背篓兽肉和三陶罐草籽,并大声宣告道:“你们为部落熬盐,每天忍受烟熏尿骚,熬出的盐为部落换来了四背篓兽肉,十张兽皮。所以你们应该获得更多的报酬!” 三个熬盐的族人激动的收下这些赏赐,恭恭敬敬的行礼谢过。 他们之前在部落,只能算是边缘人。有两个人脸上还没有刺青,算得上是部落的废物。 而自从他们学会熬盐之后,他们终于成为了部落喊得上名号的人。尤其是通过同阿纳部的交易,更是让他们为部落创造了更多的价值。 颜政分给了他们更多的兽肉和粮食,这就相当于宣告了他们在部落的地位。 三个人拿着赏赐,两个脸上没有刺青的人,当场就狂叫着将其高高举起。 颜政望着癫狂的三人,心里头很是欣慰,谁说猎头后得到刺青,才算是真正的部落男人? 他又让制陶的族人来到他面前,赏赐给了他们仅次于熬盐人的货物。 “你们制陶,不仅为部落族人带来了洗澡用的大陶缸,也让部落用大陶缸换来了大量的兽肉兽皮,你们每天受着烧陶的闷热,理应获得更多的报酬!且今日,我为你们赐一个称谓,你们今后就统称工匠!你们是制陶工匠。” 负责制陶的族人同样欣喜若狂,一个个敬佩的呼喊着颜政的名字。 颜政又赏赐了鞣制皮革的妇人,以及炼铁的族人。 他之所以这么做,一是为了确定分工,二是在蛮荒世界,创造出另一个靠手艺为生的阶层。 最重要的是冲击以狩猎为经济基础的部落经济,只要让狩猎不再成为主要的部落谋生手段,那么以狩猎为经济基础的部落关系就会瓦解。 这对废除猎头也是十分重要的,因为一个手艺人不猎头,同样能创造出巨大的价值,同样能获得比勇士更多的资源。 如此一来,自然而然就会把夸耀个人勇猛的狩猎经济给摧毁。这会极大的影响族人的观念和意识。 在赏赐这些手艺人后,颜政将剩余的货物,均分给了族人,只留下一部分作为部落共同的财富,储存进大茅草屋。 族人们虽然有些不满,可也不敢站出来质疑颜政。 更何况这次交易,部落所有人都从中获益,他们的不满也就大大被缓解。 “我们必须展示一下我们的强大!” 分配完货物后,颜政回到大茅草屋,第一句话就让首领和巫都愣了一下。 首领原本想要同颜政商量一下,因为他觉得颜政的分配方式有问题。 他以前分配的时候,是按照男人、女人和孩子来分配,不像颜政是按照干什么来分配。 可被颜政刚开口的这件大事一顶,他忙问道:“你打算怎么展示?” 颜政思忖道:“只有灭了一个部落,其余部落才能知道我们的强大!” 首领诧异道:“灭了一个部落?我们,我们没这么强大的力量去对付大部落,灭亡小部落,不符合我们的誓言,也起不到展示强大的作用。” 巫也说:“灭一个部落太难,我们最好是对某个强大部落出草,猎取他们更多的人头,让这些人明白,我们莫那部已经不一样了!” 颜政露出一丝浅笑道:“首领,出草和作战是有区别的。我们的披甲族人,应该被训练为战士,而不是像狩猎一样去同别人作战。” “只要由我训练披甲的族人成为甲士,同时我们做好对目标部落的侦察,只要我们明白他们最虚弱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我们就能趁机袭击他们!” 首领和巫表情都凝重起来,进攻其他部落,本来就是部落的一件大事。 他们平时猎头,也是靠着去野外寻找倒霉鬼。可颜政的话,却是让他们去袭击领地。 “我们的竹甲很强,可人少!”首领说。 颜政拍了拍胸膛,翘起大拇指自得道:“可是咱们部落有我!我知道如何让竹甲发挥最强大的战力,我能让部落勇士以一敌百!有我在,必将战无不胜!” “而且你们应该明白,一个强大的部落,必须是需要去狩猎的,他们狩猎队走后,我们可以先袭击他们的狩猎队,把他们部落最厉害的人全杀死。然后再去攻打他们部落领地,这样我们的人就不会显得少!” 首领和巫相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有些犹豫。 “你想攻击那个部落?”巫问。 “上次咱们要去抓神鸟,碰到一个部落收取了我们大量的兽肉和兽皮!我想这个部落,应该是所有部落都讨厌的吧?”颜政挑着眉说。 首领表情更凝重了,“那是西耐部,他们是斗尾社的,人很多!很强!” “那就攻击西耐部,即便我们不能灭了他们,也得让他们明白,我们已经是他们得罪不起的存在!”颜政豪气道。 巫拧着眉道:“得小心一些,西耐部如果报复,我们将永远不能再进神山。” 颜政哈哈一笑:“我们能够用蛋孵出神鸟,到时候同其他部落交易一些蛋回来,想必不是难事!如果我们这次失败,以后等我们盐多了,我们可以用盐来收买其他部落,一起去消灭西耐部!” 首领和巫的眉头都拧成了一股绳一般,他们脑袋里,只有过一些简单的计谋。 那里像颜政,知道远交近攻,知道合纵连横!更不用说颜政是个完全不讲规则的存在,野人们所遵守的游戏规则,在他眼里就是个笑话。 只要颜政愿意,他可以当野人规则的裁判,对他有利的就是规则,对他不利的就是无理指责。 “且这一仗我们不得不打!”颜政沉声道: “首先我们有许多好东西,知道的人多了,就有可能会有人来抢!我们主动打了这一仗后,这些人会明白,我们不可轻辱!” “第二,我们说我们要锄强扶弱,这个西耐部就是最好的目标。他们收取过路费,强迫弱小部落。所有要进神山的部落,都痛恨他们,我们除去他们,将会让所有部落都感激!” “第三,我们要让更多部落同我们交易,接受我们的庇护,就必须让他们明白,在我们的庇护下,他们才能活得更好!” “还有就是西耐部收取了这么多的过路费,积攒的好东西肯定不少,首领就不想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颜政列出一堆理由,每一条都让首领和巫的眉头缓解了一分。 “政!你真的有必胜的把握?” “我有必胜的信息,从我弄出铁那一刻开始,你们就该明白,在我身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 ………… 章节目录 第28章图谋一个部落 首领和巫最终还是同意了颜政的提议,只是带有一点听天由命的意味在里边。 颜政很理解他们的这种心态,他们都见识过竹甲对个人的巨大作用,如果面对人数相差不多的部落,他们很有战胜的信心。 而这次要图谋的西耐部,是一个有着三百多青壮的大部落,整整比他们部落多出了将近两百的青壮。 这放在以前,就相当于西耐部比自己部落强大了好几倍。而且他们还占据了更广大的猎场,物产更是富饶。 若是没有颜政这个天降猛男,莫那部几乎不可能战胜西耐部。 而西耐部也大概率又会成长为一个巨大的部落,晋升为社。 对于社这个说法,颜政也不是特别理解。 说其是部落联盟,怕是有点抬举了,毕竟轩辕、蚩尤他们造就的部落联盟,可是已经有早期国家政权的雏形了。 而这片大地上的社,则仅仅是一个有亲属部落的大部落。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奇葩的部落形式,令的颜政敢在这片地区大杀四方。 他相信,即便是他搞出了要统一这片区域的阳谋,其他部落也不能拉拢起有效的组织来抵抗他。 所以他觉得还可以再霸道一点,只要他的刀子够硬,他就有把握让这片大地上只有一种声音。 “召集所有青壮,从今日开始,到我们作战结束,部落结束狩猎和采集,只种地和训练。” 确定要发起战争后,颜政很干脆的宣布部落开始备战。 魃万和阿奈已经做好了狩猎的准备,听到这个命令后,都一脸焦急的走上前来问:“为何不狩猎?” 颜政望着二人说:“从现在开始,你们的猎物是西耐部。我会训练你们,直到你们能战胜西耐部。” 魃万不解道:“要打败西耐部,那就需要用狩猎的想法,用追逐猎物的速度去追逐他们,用猎杀猎物的手段去猎杀他们!为何要停止狩猎?” “魃万,作战和狩猎是不同的!”颜政耐心的解释道:“作战,是要我们所有人都记住自己该干什么,这样我们才能发挥出更强大的战力,而不是靠着个人勇武去厮杀。” 阿奈疑惑道:“可我们从来都是靠着自己的力量去打败敌人!” 颜政笑道:“这不一样。我教给你们的,是更好的发挥每个人的作用,而不是说放弃个人的勇武!咱们现在都有竹甲,我教给你们的,就是怎样让竹甲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魃万低下头想了想说:“可不狩猎,我们吃什么?” “上次交易到了很多物资,足够我们吃上十来天,有十来天,我觉得足够了!到时候,整个西耐部的兽肉和粮食,就都是我们的!”颜政自信道。 魃万和阿奈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说:“要是没从西耐部拿到兽肉粮食呢?” 颜政两眼一瞪,狠狠的扇了两人一下说:“未战而先言败,你们也配说自己是勇士?有我在,你们都能打输的话,那你们还是早点找块豆腐撞死!” 魃万挠了挠头,他不知道豆腐是什么,但是觉得颜政说的对,都还没交战就想着打输的事,确实配不上勇士之名! 他看了看阿奈,发现阿奈也很认可这话,便是行礼道:“行,我们听你的,我一定把西耐的头砍下来!” 颜政笑了笑说:“这才是勇士该有的样子!那你们中,谁攀爬奔跑最快?” “力木!” 一个个子矮小的精壮少年走了出来,从他桀骜的眼神,以及脸上的刺青来看,这家伙也是个狠角色! “你跑多快?” “坡地上我能追上鹿!”力木得意道。 “爬树呢?” “我第一次猎头,就是从树上跳下,砍死了两个人!” 颜政摸着下巴瞅了瞅力木,当看到他那粗壮的大腿,以及钢铸一般的肌肉后,他嫉妒了! 他拍了拍力木的肩膀说:“交给你一个任务,待会我会教给你一些隐藏在草丛和树林里的办法,你学会后就去盯着西耐部,我要弄清楚,他们部落喜欢什么时候出发去狩猎,去那里狩猎!以及他们部落,什么时候有祭祀!” 力木点头道:“需要我杀人吗?” “不需要,你还要需要弄清楚,有没有其他道路,可以让我们更好的接近西耐部!我觉得这条大河,可以帮助我们快速抵达那里,但是不知道该从那里上岸,你能帮我探一条路出来吗?” 力木笑着说:“可以!不过我想要铁斧头!” 颜政望了望魃万腰间的斧头,灿烂一笑道:“只要此战胜利,你就是首功!到时候,我亲自给你炼一把斧头!” “多谢神子!”力木激动的感激道。 其余青壮闻言都是一脸炽热,颜政见状便豪气道:“只要你们此战给我打胜了,我保证以后人人都有铁刀子铁斧子!” 青壮们爆发出一声狂呼,士气嗖的一下就拉满了。 颜政十分满意,他命令这些青壮开始披上竹甲,同时让他们开始列队。 他要进行的就是简单的队列训练,只要这些青壮能列好队,他就有把握让他们学会简单的列阵。 学会简单的列阵,那么就能让盔甲大发神威。 面对再多的敌人围攻,这些人也能靠着列阵来抵御,从而最大限度的杀伤敌人。 魃万和阿奈作为部落武力巅峰的代表,都被他提拔为了队长。 他还打算从队伍中,发觉一个能快速理解他指令的人,来充当第三个队长。 如此一来,就能形成一个简单的品字形阵,足以对付打起仗来杂乱无章的野人们。 随着颜政的一声令下,所有青壮都站在自己的位置。 有部分未披甲的青壮,则按照他的要求,不断进行着冲击后快速列队、冲刺后又快速列队。 魃万和阿奈,则要学习一些口令,并理解这些口令的含义。 望着青壮们乱糟糟的训练着,首领和巫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们二人从未想过,作战之前要训练,而且还要准备作战一次需要的粮食和武器。 在颜政的命令下,皮革在不断被造成盔甲,石刀、石斧头正在被重新打磨和修缮。 食物也在准备,甚至还制造了一些用来治伤的草药包。 部落从此刻开始,似乎所有力量都在为作战胜利而准备。 首领和巫不知道这对不对,不过他们觉得能把整个部落的力量都用在作战上的话,他们将会有更大的把握战胜西耐部。 只是这些天的粮食只消耗不增加,令二人有些担忧。 不过他们看见颜政的时候,心里又会安心不少。 神子怎么可能会让部落挨饿呢? ………… ………… 章节目录 第29章未战而庙算 训练进行五天后,天空中下起了一场淅淅沥沥的雨。 这场雨比之前的几场雨都大,这几天的气温也在升高。 不断汇聚的雨水,在硬化过沟渠的部落土地上,形成了一条条飞速流淌的银带。 而在这些银带分割的平地上,两支穿着竹甲的队伍正在相互攻击。 他们都拿着石斧和长矛,两边都在试图打开对方的阵型。 雨水滴落在他们的竹甲上,随着他们挥舞武器,一道道飞溅的水滴,破开雨幕。 颜政站在一把简易的兽皮伞下看着,他觉得这两支队伍虽看上去还是乱糟糟,不过却已经有些章法。 基本上能做到懂进退,已经知道去弥补和利用同伴的防御。 这就使得两支队伍不断的劈砍,可是却始终有些焦灼。 要打破这种局面,那一定是某一方体力不支。或者某一方突然有了一把铁制的武器! 颜政突然觉得,从这支队伍诞生的那一刻开始,一个时代便是划上了句号。 石器在竹甲面前,简直就只能当作一块石头用。 想要对披甲人造成重击伤害,都需要挥舞者用足够的力气。 这要放在作战中,披甲的一方面对没披甲的一方,简直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难怪古代王朝禁盔甲不禁弓弩!” 又看了一会后,他的目光再次被一个少年吸引,这个少年这几天频频让他眼前一亮。 原因也很简单,这个少年虽然不是最勇猛的,却是非常的敏锐。 他很好的理解了颜政的指令,并且在作战中,他始终在观察态势,几乎很好的抓住了几次机会。 颜政满意的点了点头,挥手叫停了对练。 他走到那个少年跟前说:“你叫什么?” “回神子,我叫安山。” “很好,很有精神!”颜政满意的将一根象征队长的野鸡毛插到他头盔说:“你以后就是第三队的队长!” 安山激动的行礼道:“谢谢神子!” 其余青壮脸上都闪过一丝失望,自打颜政说要选第三队队长时,他们都在苦下功夫,就期望这个头衔能够落在自己头上。 毕竟当上队长后,就能获得吃更多盐的资格,这个诱惑对于他们来说非常的大。 颜政看在眼里,为了安抚这些人,便鼓励道:“没选上的也别灰心,还会有下一次,等以后部落大了以后,你们每个人都能领一队!” “到时候,每个人都有铁刀子、铁斧头,每个人都能有十个老婆!都能有吃不完的盐!” 青壮们听完后都是嘿嘿一笑,对于颜政画的饼,他们是一向当真。 颜政见气氛调动起来后,便是再次分队,将一百二十五个青壮分为了三队,开始训练三队协同进攻。 这次由于有了这几天的底子,所以他们很快就熟悉这种进攻方式,也能理解如何利用两翼来推进。 魃万和阿奈虽然反应慢一点,可他们作为两翼,却是十分合格。 他们两个的勇猛,完全可以帮助整个队伍来打开局面。 几番训练后,颜政满意的解散了在雨中的队伍,留下了三个队长。 今天他要教给这些人一种全新的东西,那就是未战而庙算! “力木这些天,已经摸清楚了西耐部的一些情况,今天我们就来制定作战方案!”颜政一边说,一边带着三人走进了大茅草屋。 大茅草屋内,首领和巫已经在等候,他们望着一个简陋的沙盘在发呆。 力木则在一边的烤着肉,手里拿着一把小小的铁刀子,这是颜政奖励给他的,以表彰他刺探军情得力! 颜政让所有人围着沙盘坐下,拿起一根竹棍说:“这是我做的一个沙盘,简单的展示了西耐部的情况。西耐部同我们一样,是个寨子一般的领地,不过他们的墙更高,不过力木说,这墙能够很容易爬过去。且其寨门同我们一样,是用几根木头堵住,所以不难突破。但是其有两处寨门,一处在前,一处在后。” “力木,你来说说西耐部的具体情况!” 力木将小刀子插在烤肉上,露着白牙笑道:“我在西耐部附近看了三天,发现西耐部有两支狩猎队,一支去靠近黑森林的猎场,一支则喜欢去离部落近的猎场。他们一般一大早出发,离得近的傍晚回归部落,去黑森林那边的,则要一天后才会回归部落。” “他们留守部落的人不多,不过他们狩猎一次后,基本三天之内不用再去狩猎!且他们有人负责把守去神山的路,只要看到有大量其他部落的人,就会立马召集到近处狩猎的狩猎队前去。” 颜政点了点头,令他无语的是力木压根没有数字概念,所以他压根不知道那个狩猎队人数更多。 不过这都是小问题,知道西耐部会分兵就行了。 颜政准备实行的计谋叫做,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任其几路来,我自一路去。 “大家都听明白了吧?西耐部最虚弱的时候,就是两支狩猎队都离开之后。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先消灭那支去黑森林那边的狩猎队。”颜政指着象征狩猎队的一块石头说。 首领皱着眉头说:“为什么不先攻击他们的领地,在猎场里,他们可以很快的逃走,我们的甲士不好同他们战斗。” 颜政笑道:“攻击他们的领地,他们会召集回就近的狩猎队,我们将面临更多的人。且要是领地被攻击,他们在外的狩猎队可能就此躲藏起来,准备报复我们,这对我们极其不利。” “所以此战的首要,并不是攻击他们的领地,抢夺他们的物资,而是把他们部落最有战斗力的青壮尽可能的杀死。只要彻底削弱了西耐部,他们也就对我们不能构成威胁,才能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 “而且力木告诉我,他们在猎场中狩猎一天后,会在一个地方睡觉休息。那个时候就是我们发起进攻的最好时间,我们可以先包围好他们,再慢慢的围歼。” 首领思忖着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那消灭他们一支狩猎队后呢?”魃万问。 颜政指着领地说:“当然是攻击他们的领地,不过我们不是真正的进攻,而是让他们另一支狩猎队回防,我们在他们回防的路上,埋伏他们!等收拾了他们,我们就能进攻他们的领地!” 阿奈脸上露出了笑容,魃万则是挠着头在思索为什么要这么做。 安山则一直沉默的看着沙盘,眼神中带有几分冷冽。 “那你们觉得,西耐部的领地应该怎么打?”颜政问。 阿奈笑道:“如果消灭了他们的狩猎队,我们只需要从前后一起进攻就行,我们部落的勇士,一定可以全部杀死他们!” 魃万猛的拍了一下大腿道:“说的有道理,到时候我就带着一队人,专门阻止他们逃跑。” 颜政苦笑了一下,望着安山道:“安山,你认为呢?” “我认为我们应该堵住西耐部的前后寨门,先等他们出来作战。如果他们不敢出来作战,我们就一点点推过去,占领围墙后,就用弓箭和竹矛来杀他们!”安山思忖道。 颜政满意的点了点头说:“安山说的对,我们不能同西耐部做困兽犹斗似的缠斗,也得防止他们翻过围墙逃跑。我们人手不多,只有先造成西耐部混乱,才能尽可能的把西耐部的人全部消灭掉!” 所有人听后都跟着点了点头,战前先进行推演,这是他们从未有过的,不过他们都觉得把应该怎么做制定出来,对作战有很大的好处。 “好了,理想情况我已经说了,接下来,咱们谈谈万一出现突发情况怎么办。例如,我们没有消灭狩猎队,反而让他们回到了领地该怎么办!我们在猎场里打输了怎么办?西耐部有我们不知道的武器怎么办!” ……………… ……………… 章节目录 第30章十六字诀 战争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而一般战争的爆发,一定是伴随着某种政治目的。 从这一点来看,现在进行的部落交战,颜政认为只能算是冲突。 可即便是一场冲突,也让他明白了,打仗是一件非常细致的工作。 族人们以前没有过战前谋划这个概念,所以他们更像是在听颜政一个人分析谋划。 只不过他们虽然不懂,却还是提出了许多让颜政眼前一亮的想法。 他带着他们分析了作战不利的情况,以及作战中可能遇到的种种突发情况。 这种突发情况是他们从未想过,但是有可能发生的。 只是这几个人,虽然对打赢这场仗缺乏经验,却是对如何逃跑才能全身而退非常了然。 无论是首领和巫,还是魃万、阿奈和安山,他们面对不利情况时,应对的方案永远都是先跑进林子里。 颜政觉得这个方案很好,只是单纯跑是不行的,于是他告诉了这些人作战的十六字真决。 “你们方才所说,都是想着怎么逃跑,但是逃跑过程中,也应该保持队伍。我希望你们以后能做到,在奔跑的过程中还能聚集起来,重新组织起进攻!” “即便是一个人,也可以进行作战!只要你们记住这几条: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跑我追!” “且我们以后还可以假装逃跑,等那些敌人追过来时,我们重新汇聚起来列阵,再将追我们的人消灭!” “总之打仗不能用狩猎的想法,得用风的想法!风变化莫测,来无影去无踪。可汇聚起来的飓风,可以将一切都吹跑!” 说着,颜政开始细细讲解,这十六个字的具体意义。 当几人都理解之后,他们望向颜政的眼神,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敬佩。 就像是饮了一汪清泉一般,他们只觉得听颜政讲打仗,心里头非常痛快。 也只有颜政明白,他这是在纸上谈兵。虽说这种纸上谈兵,对于野人来说已经是降维打击了。 接着,他又讲解了作战中,为什么要提前做各种准备。 当他把后勤这个概念普及给这几个人后,他们更是由衷的发出了赞叹之声。 就这样,蛮荒时代的第一场“键政会”圆满结束,参会人员都如沐春风。 这次会议制定了粗略的作战计划,统一了相关人员的意见。 作为会议中的核心,颜政发表了建设性的谈话,加深了与会人员对作战的认识。 提出了以歼灭敌人青壮力量为中心,以打击西耐部领地和震慑周边部落为重点的“一中心二重点”的作战任务。 明确了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忍耐、特别能吃苦、特别能贡献的“四特别”精神………… ………… ………… 第二天后,下了整整一天的雨停了,留下了一片泥泞的土地。 部落由于进行过沟渠的硬化,所以积水较之以往少了不少,但是依旧是很泥泞。 在这种糟糕的条件下,颜政开始让部落青壮进行演习。 演习的目的,就是让这些人先熟悉一下即将到来的作战,且演习分为三个科目。 第一就是在林子里歼灭对方,其次在林间小路上伏击对方,最后就是攻打对方的领地。 他在稍微指挥一下后,便是将指挥权交给了三个队长,他相信这些人能够在演习中,加深对即将到来的战斗的理解。 且在演习中发现了问题,他也打算让这三个队长自己去琢磨解决。 反正周边全是弱鸡,能够练手的机会是非常难得的。只要这三个人成长起来,那么以后肯定是不错的将领。 他来到了存放硝的茅草屋,弄了一大罐硝。准备为这场战斗,加一点神秘的色彩。 只可惜他没有硫磺,如果有硫磺的话,他还可以玩的更大。 他让负责烧木炭的族人将木炭用石舂弄成粉末,然后按照比例同硝粉混合。 混合完毕后,颜政就得到了一些可以用来装神弄鬼的粉末。 当着那几个烧炭族人的面,他抓起一把硝炭混合粉末,另一只手拿着一支火把。 随着他手一扬,一团火焰噗的一下爆开,且还伴随着哧的一声。 几个烧炭的族人,都被这爆燃的场面吓了一跳,纷纷如同鹌鹑一样四散跑开,跑远后他们又惊恐的望着这种未知的东西。 等到颜政差不多把一罐都玩掉后,他们才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慢慢靠近。 颜政满意的笑了笑,这玩意威力几乎没有,但唬人还是挺厉害的。 他让几个烧炭的族人,按照他的指令多制造一些这种粉末。 他相信如果夜袭的话,只要不断弄出这种动静,一个人就能驱赶一群人。 且这种看似非人力的玩意,也能给予其他部落以恐惧,更能降低其他野人的抵抗心里。 他笑呵呵的叫来阿信说:“你带着旄节去一趟阿纳部,告诉他们,我们最近将会同西耐部有一场作战,他们可以派来一个人,观摩我们的甲士作战。” 阿信恭敬的站着,思忖一会后蹙眉道:“神子,为何要让他们看到我们的甲士作战?” “要让他们怕我们!” 阿信不解的说:“等到西耐部被我们打败后,他们自然会怕我们!要是让他们发现了我们甲士的缺点,他们就不会怕我们了!” 颜政冷笑道:“他们发现不了,等看到我们作战后,阿纳部只会急忙派来使者,宣布不再对我们猎头!” 阿信呆立着想了一会,这才躬身告礼:“我这就去阿纳部!” 颜政点了点头说:“记住了,你要告诉阿纳,我们邀请他们派人观摩作战,是因为我们部落相信阿纳部,所以不打算对阿纳部有隐瞒!” 阿信也笑了笑:“我想阿纳会先得意一会,等西耐部被我们打败后,他就会老老实实的展示友善。” 颜政满意的瞅了他一眼,觉得他选的这个使节还是很不错的。 虽然阿信脸上没有刺青,也显得有些瘦弱,可他却是个稳重且略带狡猾的人。 只要灌输了足够的外交方式和手段给他,阿信将会成为一个以部落利益为主、以部落尊严为主的使者。 他望着阿信持节远去,心里头隐隐爆发出一阵兴奋。 此刻力木已经去西耐部做最后一次的刺探,部落青壮已经在演习,使者已经走在去其他部落的路上。 颜政觉得,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打破这个世界的秩序的第一步! ……………… ……………… 章节目录 第31章初试锋芒 当部落青壮们集结起来准备出征时,颜政很想赋诗一首聊以豪情。 作为一个华夏子孙,他年少的时候曾经有过一个封狼居胥的梦想。 他读到霍去病的事迹时,觉得少年郎就当如此。 可随着年岁渐长,才发现他娘的高考分数才是王道,还扯个毛线的封狼居胥。 好在此刻的他,总算是找到了一点霍去病的感觉,只是实在难以将部落青壮,同大汉铁骑联系在一起。 且阿纳部也没有派来观摩的使者,只送来了几张兽皮。 少了观众,装逼的感觉就少了一半。 不过这也在颜政的意料之中,他只是告知这个消息,给予阿纳部观摩的机会。 只要阿纳是个聪明人,他就一定会派人盯着西耐部的领地,甚至可能亲自出马,来窥探莫那部的甲士。 见人到齐后,颜政开始训话道:“所有勇士都记住了,这次作战,我们必须快速的消灭西耐部。我们不能在外边逗留太久,以防止我们的领地被其他部落袭击。” “你们千万记住,一定要听从指挥!有不听从指挥,导致作战失败者,必杀之!” 没有更多鼓励的话,只告诉族人,此战必须打赢,且必须是速胜。 首领也披甲了,他站在队伍前,朝着青壮们说:“我第一次出草时,手也发抖!可我告诉自己,祖灵在看着我,我只要奋力挥出手中的武器,就能让祖灵满意。 后来,我成为了部落猎头最多的勇士!今天,我们要去进攻西耐部。西耐部很强大,以前每次经过他们的领地附近去神山,他们都要收取大量的粮食和兽皮。” “如若我们不给他们,他们就会杀死我们去狩猎神鸟的族人。所以西耐部,是一个恃强凌弱的部落,他们卑贱、贪婪,不配为祖灵保佑! 今天我们去进攻他们,就是要让他们不能再凭借武力欺凌其他部落。这次,我们一定要胜利!如若不能胜利,我会在彩虹桥那头等着你们!” 首领说完后,用手点了一下脸上的刺青,他神情也变得格外的肃穆。 所有族人听了之后,都嘿呦嘿呦的叫唤起来,显得格外的同仇敌忾。 巫也在一边祷告,将即将进攻西耐部的消息告知祖灵,祈求祖灵能够保佑。 颜政在一旁听着,他明白彩虹桥的意思,说到底就如同奈何桥一般。 看来首领这次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甚至已经想好了,如若战败,他便一死来保全部落,顺带将一切责任带走。 他见部落青壮也都格外认真起来,便淡淡一笑道:“此战若胜,西耐部的财富、女人,通通归我们!到时候没老婆的,一人给两个,有老婆的一人给一个!” 哈哈哈——队列中爆发出一阵大笑。 就在这种稍微轻松的氛围里,颜政下令出发。 这次他们将走水路,在能大量获取竹子后,颜政就让族人制造了一批竹筏。 他同首领以及力木坐上了第一个竹筏,其余族人也纷纷抬着竹筏下水。 在力木的指引下,竹筏沿着上游缓缓的前行。 颜政猜的没错,大河上游地带的西耐部,离这条大河只隔着一个黑森林。 所以他们可以乘坐竹筏,溯流而上搞奔袭。 随着族人轮流撑船,竹筏轻快在大河中滑行,竹筏上的青壮们,一个个都开始惊奇的望着两岸的风景。 部落也有船,不过是烧空树干后的独木舟,那种独木舟载重量很少,也只能载一个人。 不像竹筏,一个竹筏可以乘坐十几个人,他们的竹甲和武器,也先被放置在了另一个竹筏上。 “就是那里了,那里有我做的标记!”随着力木一声惊呼,他们赶到了力木找好的登陆点。 颜政简单测算了一下,发现竹筏居然只要行驶大约一个小时,就能到达西耐部附近。 若是按照陆上路途,他们需要走上大约一个白天! 他有些兴奋的登岸,如果沿着这条大河辐射势力的话,那么大河上下的所有部落,都将在他的打击范围内。 甚至以前几天才能抵达的地方,走水路只要一天就可以进行打击。 “从这里往那边走,我们只要穿过这片林子,就能抵达西耐部狩猎队的宿营地。”力木颇为自得的说。 颜政观察了一下天色,此时离天黑还很早,他便下令,让族人们伐木。 他在登岸的地方,清除出一片空地,并用石头垒起了一个简易的栈桥延伸到河水里。 等以后部落人口多了后,他就会在这里建立一个居住点,派遣族人在这里开荒种植,且背靠黑森林,以后可以从这里运送资源到部落。 “以后我们可以多用竹筏,那样一次带更多的东西回部落。”颜政望着大河说。 首领笑着点头道:“狩猎队以后也可以用竹筏,可以更快的到猎场!” “不过,我们部落得加高围墙,否则别的部落通过大河来攻击我们的话,我们也很难快速反应!” 首领呆了一下,思忖片刻后眼神中露出一丝焦灼说:“不能让其他部落有竹筏。” 颜政摇头一笑说:“他们会学会的,竹筏看一眼,就能明白该怎么做。不像竹甲,必须拥有铁,才能更快更多的制造。” 首领低头想了想,嘴角泛起了一阵苦笑。 “或许你说的对,我们只有放弃互相猎头,才能好好的过日子。你方才如果不告诉我,有人可能会通过大河攻击部落,我或许不会这么担忧,可现在我知道后,就开始担忧了。” 颜政无所谓道:“难道之前,你不是每天活在担忧中吗?只要还有一个部落会对我们猎头,我们就得担心,会不会有族人被他们杀害!所以,我们必须同更多的部落建立不猎头的贸易关系!” 首领在一旁坐了下来,双眸中似乎有解不开的纠结。 “如果我死了,你让部落别在猎头了!” 颜政怔了一下,他心里头甚至冒出了打黑枪的想法。 只是望着首领那真诚的面孔,他突然就明白了,首领还是没有说服他自己,但是他也已经知道,不猎头是有道理的,他也说服不了颜政。 所以他觉得,让他带着纠结和猎头而去,算是把他一生所信奉的事情,一起埋葬。 这也是一种开明,因为首领明白了,一代人只能做一代人的事。他无力也不想再去改变自己曾经的信仰,所以只能随波逐流。 颜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你还能活很久,你能活着看到没有猎头的那一天!” 说完后,颜政招呼族人们开始了埋锅造饭。 由于有了竹筏,所以他们带了一口陶锅。 在颜政的亲手掌勺下,一锅喷香的肉汤很快就被做好。 族人们排着队,每人都获得了一碗满满的肉汤。 至于颜政,他选择了在小陶锅上,慢慢的熬上一锅粥。 这锅粥一定要熬到每粒米都爆开,一定要浓稠晶莹。 这样喝起来,才会有一股谷物的清香,还会伴随着沁人心肺的甘甜。 颜政将粥分了一半给首领,两个人慢慢的喝着。 喝完后,就同族人一道,找个地方美美的睡上一觉。 等到黄昏时分,力木就被派去了侦察西耐部狩猎队的动向。 而青壮们,一个个都已经穿戴整齐,等待着这即将来临的一战。 颜政心情也有些紧张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带领族人们征战,虽然他不会下场拼杀。 ……………… ……………… 章节目录 第32章夜枭 “首领,神子,西耐部的狩猎队已经回宿营地了,他们点起了很多堆火,我看见他们正在吃饭。” 力木急匆匆的赶了回来,一见面就告知,西耐部已经按照往常一般进入了宿营地。 颜政大喜,立马对众人说:“按照原定计划,魃万带着你的人去断他们的退路,安山和阿奈,带着你们的人先靠过去,等指令!” 所有人都开始动了起来,他们依照往常的编组,跟随自己的队友和队长而去。 颜政同首领跟在他们中间,也飞快的朝着西耐部的宿营地而去。 此时天色已经泛黑,天空中翻着鱼肚白,月光也还没有这么明亮。 族人们小心翼翼的行走着,若非是没有发现夜盲症者,颜政也不敢搞夜袭。 说来也奇怪,族人中几乎都没有夜盲症患者,想来也是因为食物来源比较杂的原因。 等到走近西耐部的宿营地后,颜政远远就看见了不少火堆。 每个火堆旁边都围坐着十来个人,一共有十个火堆。 这让他着实惊讶了一下,这个狩猎队就有一百多个人,几乎与他们部落男子数量相当。 西耐部果真是恐怖如斯! 颜政嘴角泛起了一丝阴谋得逞的奸笑,他没有让族人靠的更前,只是让族人们都潜伏好,不准发出声音。 他知道,这些人面对着火堆坐着,明亮的火光,会让他们的眼睛看不清漆黑处的环境。 望着天色愈发黑了起来,颜政不断观察着情况。 过了许久后,他发现西耐部的人,终于已经睡倒一片。 虽说他们聪明的布置了守夜的人,不过这些守夜人,最关心的是火堆! 因为火堆可以驱赶野兽蚊虫,所以守夜人一直在添柴。 至于周边环境,他们似乎没有这么在意。 颜政升起一阵狂喜,一抬手,族人们就纷纷站了起来。 然后按照演习所训练的那样,在队长的带领下,一点一点的朝着西耐部靠过去。 颜政自然是在两个甲士的保护下坐镇后方,他还让首领留下来陪他。 毕竟青壮们都演习了好几遍,若是因为首领勇猛的乱冲乱撞而搞乱了,反而会影响他们杀敌。 望着族人已经慢慢摸上去了,颜政刚想要赞叹一下这群勇士时,阿奈和安山却做出了一件令他差点跌倒的蠢事。 这群家伙居然毫不变通的将背上的竹矛扔了出去! 在他们扔出去那一瞬间,颜政也才反应过来,他居然没有随机应变的让他们摸上去劫营。 而是看着他们如同演习所做的一般,先用竹矛杀伤敌人,再射空箭矢,最后甲士冲击。 每个人都背负了五根竹矛,这种竹矛被削尖烤硬,不仅轻便而且还很锋利。 随着一阵阵竹矛破空声响起,西耐部的人在第一轮竹矛雨中,就有十几个人被洞穿。 他们爆发出一阵惊恐声和痛苦的叫声,其余人也立马被嘈杂声吵醒,叫喳喳的跳了起来,慌乱的望着周边环境。 而迎接他们的,是又一阵阵的竹矛雨。 他们快速寻找躲藏的地方,却是看见夜幕中,一群人穿着他们从未见过的装束,正在拿起弓箭放箭。 他们惊慌之下,也用弓箭回击。可是让他们更加惊恐的情况出现了,这些人用弓箭杀不死。 可他们的弓箭,却是不断在带走他们族人的生命。 “快走!”西耐部的领队赶紧让族人跑路。 可他们刚回头没跑几步,只听见前边又是一阵怪叫声。 然后夜幕中出现了让他们颤栗的火光,即便是西耐部最勇猛的领队,望着这种火光也是如同见了鬼一般。 伴随火光前进的,也是一群穿着怪异的人,他们也投掷竹矛,放出弓箭。 西耐部的人在极度惊慌下,就像是没头苍蝇一般开始乱窜。 只是他们惊恐的发现,那些诡异的火光,四处都在闪烁,还伴随着扑哧扑哧的声音。 “呼哈!” 西耐部的人被不断挤压到一片空地,这时四周箭矢停了,随着一阵怪叫,夜幕中的人开始朝着他们肆虐而来。 一直处在被动和惊恐之中的西耐部人,望着这些凶残的人呼啸而至,一个个不断拥挤着后退。 他们的领队勉强恢复了一些理智,开始召唤同伴朝着一片林子的方向冲去。 只是他们看不懂,此刻的魃万、安山和阿奈,正率领队伍,如同一个怀抱一般将他们包围。 随着接触战开始,魃万带着甲士迅速撕开了西耐部。阿奈则从左翼,以相同的方式切入。 等到安山靠上去之后,整个西耐部被切割包围。 厮杀声四处都是,西耐部的人越拼杀越是绝望和恐慌,因为他们的石制武器,根本砍不死这些怪人。 而这些怪人中,有三个人却是像魔鬼一样,拿着一把能一下就砍死人的神器大杀四方。 西耐部的人抵抗意志大减,纷纷四散奔逃。 只有领队尚有同魃万交手的勇气,他望着族人被魃万毫不留情的屠杀,大吼一声朝着魃万奔去。 他高高跃起的一脚,直接把魃万踢飞。 可是魃万爬起来后,只一合,就将其手中的长矛砍断。 西耐部的领队再也没有临战的勇气,惊恐的如见鬼魅一般瘫倒在地,疯狂的用脚摩擦着后退。 噗嗤——一阵破风声响起,魃万手中的铁斧划破一阵血雾,将这位领队的脖子抹开。 血喷洒了他一身,魃万却是异常兴奋的吼叫起来。 此刻的战场上,站着的西耐部人,已经不足二十,受伤者都躺在地方呀呀的痛叫着。 颜政和首领站在后边观战,两人都是一样的表情,那就是目瞪口呆。 护卫着他们的两个族人,则是恨不得赶紧加入进去。 “魃万,阿奈,安山!停下!”见西耐部剩余的人已经没有抵抗之心了,颜政赶紧叫停。 魃万挥斧砍死一个后,望着颜政跑了过来,便大喊一声,让厮杀的族人停了下来。 就这样,剩余的十几个西耐部人,被甲士团团围住。 颜政赶过来后,大喊道:“放下武器,你们可以不用死!” 西耐部人纷纷惊恐的望着这些杀神,一个个面面相觑起来。 颜政见状,捡起一根竹矛给首领,指了指最靠前的一个西耐部人。 首领会意后,用力的投掷过去。 那人一声惨叫后就瘫倒在地,血流不止! “放下武器!饶你们不死!” “放下武器,饶你们不死!”所有人都跟着喊。 终于,西耐部人撑不住了,有一个人扔掉石矛,跪下痛哭起来。 其余人见状,也纷纷放下武器,一个个痛苦的放声大哭。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力量。 他们此刻都还觉得,他们一定是遇到了魔鬼!遇到了夜枭! 而首领和族人们,则是突然发现,原来自己部落真的已经强到了这种地步! ……………… ……………… 章节目录 第33章毁灭你与你何干? 在打扫完战场后,颜政看到了一个用人头垒起来的金字塔。 塔尖的那颗人头,正是西耐部领队的,脸上还依旧保持着惊恐的表情。 冷静下来后,颜政只觉得四周血腥味很浓,让他一阵反胃。 他没有阻止族人砍下死人的头,只是让他们把受伤没死的西耐部人都挑出来。 最后清点,加上投降的西耐部人,此战总共抓到了三十五个西耐部的俘虏。 这些俘虏都被反身捆着手,一个个都惊恐不已的望着眼前的甲士。 颜政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些人脸上,大都已经有了刺青,这让他很是失望。 “你们已经投降,从此刻开始,你们将不再拥有西耐部的任何荣耀,西耐部的祖灵,也已经舍弃了你们这些背叛的灵魂!”颜政冷笑着对这些俘虏说。 这些人听了后,一个个都露出了痛苦的神情,有几个人甚至还想要挣脱手上的束缚。 颜政笑了笑,轻蔑的望着他们继续道:“是我饶恕了你们!你们从此刻开始,想要重新获得祖灵的认可,就必须在明日,跟我们一起去攻击西耐部,只要你们砍下一个西耐部人的头颅,我就能让我们部落的祖灵接纳你们!” 西耐部的俘虏怔怔的望着颜政,不少人眼神中的仇恨和愤怒,看的颜政心里头都有些发毛。 “你们不服从,我们就把西耐部的人全部杀光!”颜政狠狠道。 哗,俘虏中爆发出一阵骚动,仿佛都恨不得撕碎颜政。 一个受伤的俘虏,费力的挣脱着站立起来,用他那血红的双眸,恶狠狠的瞪着颜政说:“我会砍下你的头!我向祖灵发誓!” 颜政笑了笑,看着这个俘虏道:“你很有骨气,可我不喜欢!” 他挥了挥手,魃万就一手抓着他拖到了人头金字塔前,然后金字塔上又多了一颗人头。 颜政指着人头金字塔说:“你们也看见了,我们的武力有多强大!你们西耐部持强凌弱多年,这都是祖灵降给你们的灾祸。 我们打算杀光西耐部的人,但只要你们答应,砍下一个西耐部人的头颅,我就保证,让西耐部的儿童、女人都活下来!” “你们好好想想吧!你们这些背叛了西耐部祖灵的人,放弃了尊严的人,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来拯救西耐部,来救赎西耐部!西耐部的存亡,可就在你们的选择之中!” 说完这话后,颜政笑嘻嘻的离开,投名状这一套他太了解了,挑动群众斗群众这一套他也太清楚了。 首领在一旁冷漠的看着,等颜政坐下后才问道:“为何一定要这些人同我们一起出草?” 颜政笑道:“他们在我们的队伍中,可以让西耐部剩余的人,极大的丧失抵抗的勇气。同时他们也会看到,只要投降,就真的能活下来。” “而我们抓住的这些人,我会逼迫他们杀死一个族人,再将我们部落的刺青,刺在他们脸上。不愿意者,我们就全部杀掉!” “为什么不全部杀掉?”首领问。 颜政指着一个俘虏说:“你看那个人,如果调教好了,一定是一个不错的种地的。只要我们打掉他们的尊严,让他们的灵魂得不到归属,他们久而久之,一定会接受我们部落的刺青的。” 首领沉思片刻后说:“他们会仇恨我们的!我们不能用他们。” 颜政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说:“放心,他们大脑中的所思所想是可以被改变的!且他们面对的,是不可战胜的武力,体验过一回死,就不会再想去死。加入我们对自己有利的话,他们会被利益一直捆绑的。” 说着颜政又走到俘虏跟前道:“你们都有家人吧?都有孩子吧?我可以保证,只要你们明天同我们一起出草,我就能保证你们的老婆还是你们的老婆,你们的孩子还是你们的孩子。” “好好想想吧,你们的老婆孩子,可就由你们来决定能不能活下去了。” 说完后颜政再次回到了首领旁边,而他身后的俘虏们则是一个个痛哭起来,这哭声十分的瘆人。 魃万望着这些人,突然觉得砍下他们纠结的脑子,对这些人来说是一种解脱。 “神子为什么看上去这么可恶?”魃万问阿奈道。 阿奈叹了口气说:“对敌人可恶,对我们很好!” 魃万也叹了口气,望了望天空中浑圆的月亮。 ………… 第二天清晨,清点人数后,颜政发现部落勇士没少一个,只是不少人身上都带了些伤。 伤最重的是两个骨折的,颜政在看过之后,施展了一手正骨,并用两根棍子给他们绑好固定后。 就让两个骨折的伤兵带着一个竹筏和战利品回部落,颜政则和勇士们带着俘虏奔赴西耐部的领地。 经过一夜的思想折磨后,这些俘虏都异常的沉默。 昨晚反应最激烈的几个人,脑袋都已经搬家了,剩下的都是挣扎过后,屈服于死亡恐惧的。 不过颜政觉得这还远远不够,他必须在这些人身上去西耐部化,如此他才能得到可用的劳动力。 一行人不急不慢的走着,按照力木留下的记号,走了一个小时后,他们就到达了最佳的伏击地点。 颜政留下五个人看守俘虏,随后便让魃万按照计划,装作是要去神山,引来西耐部人留守人的注意。 随着西耐部那边传来一阵阵悠长的叫声,林子里也响起了鸟兽惊起的声音。 当看到西耐部另一只狩猎队的影子后,所有人都抓起了竹矛。 安山和阿奈坐在一棵树上,死死的望着西耐部第二狩猎队越来越近,脸上已经没有昨晚那般紧张。 而随着这支狩猎队越来越近,颜政发现这支狩猎队只有区区五六十个人。 他明白这场战斗,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西耐部的覆灭,也没有任何悬念了。 他默默的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到这种血腥的场面。从根子上来说,他有着现代人的灵魂,可其实他能造就的杀戮,却比野人多多的。 但是有些杀戮是不得不进行的,人类要进步,有些牺牲是必要的。 被牺牲掉的人,本来就属于没有选择的人。 随着安山和阿奈投出竹矛,一根根竹矛便随之飞射而出。 紧接着便是一阵阵痛苦的吼叫声传来,以及更多竹矛的破空声。 再一轮弓箭的激射下,三队甲士便是按照演习的那样包围了过去。 等到西耐部人完全反应过来时,只剩下十几个人被包围在其中。 颜政没有多说话,让首领过去劝降这些人,不从者全部杀之。 等部落勇士包围西耐部领地时,又多了十一个俘虏。 他将俘虏摆在最前边,让西耐部留守的人看清楚,他们的青壮已经没了。 两位领队的脑袋,也被扔进了西耐部。 西耐部剩余的青壮,在惊愕中爆发出了巨大的仇恨,他们组织了一次正面冲锋,结果没出门十几步,就损失了一半的人。 剩余的人见状,纷纷陷入了恐慌之中。整个西耐部瞬间乱成一团,纷纷围绕在他们头目西耐和大巫身边。 颜政让族人齐声大喊:“西耐头目和西耐部巫自杀,莫那部就退兵!” ……………… ……………… 章节目录 第34章杀人诛心 颜政让族人不断喊话,看似又给了西耐部一个选择,实际上却是又给了西耐部一层隔阂。 因为其余西耐部的族人,尤其是部落的女人,会觉得只要头目和巫愿意去死,那么她们和家人就可以不用死。 这样一来,她们的抵抗意志就会降低不少。 这种杀人诛心的把戏,在西耐部上空开始上演。 尤其是当颜政让人解开俘虏的绳索,并发给他们每人一个木棍后,更是让西耐部哭声大作。 哭的都是这些俘虏的家人们,他们此刻恨不得冲出寨墙。 首领呆呆的望着这个场面,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高兴还是难过。 魃万、阿奈和安山,同样是沉默的望着这副场景。 这些俘虏痛苦的哭着,他们拿着木棍,却不敢回过头来拼一次。 他们本就是部落中的胆小者,所以才会在战斗中,不断退缩着活下来。 经历过生死纠结和人性的折磨后,他们此刻已经丧失了同背后甲士一战的勇气。 但他们拿着木棍,却也不想朝着自己部落的族人进攻。所以他们被推着缓慢向前,一个个痛哭的撕心裂肺。 而颜政是唯一一个放声大笑的,他笑的异常奸诈,似乎是这场战斗中唯一的一个恶人。 “再等等,天稍微黑一点后,就继续驱使俘虏进攻!”颜政吩咐一句后,便是开始为勇士们做肉汤。 局面就这么诡异的僵持着,只有哭声和惊慌的叫声。 西耐头目和西耐部巫,站在围墙上望着,他们的目光中,满是悲戚。 可他们同样没有走出寨门,带着族人做最后一战。 天渐渐变黑,俘虏们瑟瑟发抖的站着。 随着颜政一声令下,吃饱喝足的部落勇士,开始驱使这些俘虏进攻。 只见十来个人拿着个大陶罐,在一个拿着火把队友的配合下,制造出了一团团火焰。 西耐部剩余的人见到这种诡异的场面,恐惧和惊慌再一次爆发。 而在火焰和竹矛的刺戳下,俘虏们战战兢兢的开始缓步朝着部门寨门走去。 他们一边走一边哭,走了一会后,围墙上的人开始放箭。 有些俘虏被弓箭射倒,立马就被甲士拉了下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两个身影从寨门走了出来说:“停下!” “快,进攻!杀死他们!”颜政在后边怒吼了一声。 魃万带着部下,拎着斧头就杀了过去,甲士们也纷纷狂热起来,冲破前方的俘虏不要命的往前冲。 很快,进入西耐部的人就开始了沿着围墙根展开合围。 等西耐部人且战且退时,他们才发现后门处也有人涌进来。 回过神来的西耐部人,开始疯狂的逃窜,一些人爬过围墙跑了出去,但更多的人被压缩在了部落中间的空地中。 西耐头目和西耐部巫的头,已经被砍了下来,魃万一身血腥的提着这两颗头,扔进了被包围的西耐部族人中。 哭声、喊声、惨叫声此起彼伏,浓重的血腥味让人觉得如同身在地狱。 颜政在甲士的护卫下缓缓赶来,他望了一眼那些跪地痛哭的俘虏,缓缓的说:“让他们拿起棍子!把还在抵抗的打死!” 这些俘虏又被推到了前边,一人拿着根棍子,佝偻着身子望着眼前的族人。 “放下武器,我便饶恕你们!”颜政大喊一声。 剩余的西耐青壮没有反应,手中依旧拿着长矛。 颜政笑了笑,对魃万说:“去,把那个人抓过来,让俘虏打死!” 魃万望了一眼,带着两个人就冲了过去,随着披甲的他冲杀一阵,一个西耐部的青壮就被他推到俘虏面前。 “打死他!不然你们死!” 俘虏们颤抖了起来,不少人直接瘫坐在地,痛苦的开始了哀求。 “打死他!不然你们死!”颜政咬着牙说。 这些俘虏依旧不为所动,只是跪地哀求的人更多了。 颜政给了魃万一个眼色,魃万愤怒的将一个俘虏砍死。 血溅起三尺,让剩余的俘虏胆裂。 “杀死他,不让你们死!”颜政阴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个被吓破胆的俘虏,闭着眼睛将棍子砸了下去,随后场面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剩余的俘虏都开始疯狂的砸了起来。 等他们回过神后,那个可怜人已经是被他们砸的面目全非。 西耐部人大骇,一个个如见魔神一般望着这些不知道那里来的怪人。 颜政满意的笑道:“这些人的家人可以活下来,他们已经证明了自己对莫那部的勇气,他们将会被莫那部的祖灵所接纳,他们灵魂将得到归属。” “他们和他们的家人,今后将受到莫那部甲士的庇护,他们将得到享用不尽的衣食!” “现在,你们只要走出来,证明你们要离开西耐部!不离开,就如同这些已经倒在地上的人一样,陪着西耐部一起去死。” 俘虏们听完这话后,刚才还癫狂眼神中,立马露出了一丝期望,他们不断在人群中搜索着自己的家人。 很快一个受不了的妇人抱着孩子冲了出来,可是她刚跑没几步,就被身后的一支长矛洞穿。 一个俘虏痛苦的叫了一声,瘫坐在地上愤怒的捶打着地面。 颜政挥了挥手,方才那个挥舞长矛的西耐部人就被竹矛扎成了刺猬。 “走出来,我们会保护你们的!”颜政笑道。 西耐部剩余的人群中,开始爆发一阵骚乱,几个妇人飞快的牵着孩子跑了出来,一头扎进了俘虏堆中。 有了这个开头后,又有了几个妇人带着孩子跑了出来。 紧接着,又有一些看上去是少女的跑了出来,也一头扎进了俘虏堆。 颜政心里头暗暗叹了一口气,他明白,这些跑出来的女人中,大多都不是这些俘虏的家人。 不过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样大庭广众之下的投降和互相残杀,几乎可以让这些人失去做西耐部人的尊严。 此后西耐部这个词,将成为他们心中最大的屈辱和痛苦。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后,颜政望着那些不愿走出来的女人和不愿放下武器的西耐部人,心里头微微有些不忍。 可是他明白,这些人此刻还不愿意屈服,那留下必然是隐患。 他叹了口气,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是为了彻底消灭猎头习俗才这么做的。 现在的杀,是为了将来的不杀! 随着他大手挥下,厮杀声再次响彻在夜空中。 ………… ………… 章节目录 第35章劫掠来钱真快 当最后一个拿着武器的西耐部人倒下后,针对西耐部的作战也就宣告结束。 所有部落勇士都开始割地上尸体的人头,每割下一个人头,他们都会发出一声狂欢声。 颜政没有时间去感慨十里风腥的战场,他让族人有条不紊的搜刮一切能带走的战利品。 并让他们将画着西耐部图腾的墙壁推倒,将任何与西耐部有关的绳结和壁画全部抹去。 等他清点过后,发现此战投降的西耐部女人有七十八个、孩童三十二个,加上之前的俘虏,他们总共抓到了将近一百五十个西耐部人。 至于逃走的那十几个西耐部人,颜政没有继续赶尽杀绝的心思。 在这个会猎头的世界里,那十几个人首先面对的会是艰难的生存环境。 且他们已经没有女人了,只能选择去依附他们岸里社的其他亲属部落。 走到堆放的战利品前,颜政蹲下身子,仔细的开始挑挑拣拣。 他觉得西耐部算是地区一霸,能够积攒下来的好东西,一定不会少。 翻找一会后,首领也走了过来,他从战利品堆中,小心翼翼的将一顶满是漂亮羽毛的帽子拿了起来。 颜政笑道:“以后,神山可以随便去!多找一些蛋的话,我们将永远都有神鸟。” 首领也笑了笑,望着这顶帽子说:“这顶帽子的羽毛更好!可惜,已经被西耐部的祖灵享用过了!” 说着,首领就将手里的帽子扔进了一旁的火堆。 颜政没有多说,继续在其中翻找。 可惜除了一些熟悉的肉干、兽皮和草籽谷物外,最多的就是一些骨链和石制品。 又清理一会后,颜政突然眼前被一块布给吸引。 这块布虽然也很粗糙,但是他一模就发现,这块布不是麻和树皮编织的,这块布更加的柔软。 他惊喜的将这块布拿起来看了看,发现这真的不是麻布! “这块布!是什么编织的?”颜政问首领。 首领看过后,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颜政立马拿着这块布,走到俘虏面前,询问他们是否知道这块布是什么编织的。 一个西耐部的女人见了后,从堆放的战利品中拿出一团白色的绒毛给颜政看。 “木棉?”颜政叹了一声。 他欢喜的问道:“这是那里来的?” 那个妇人指了指一个方向,表示他们是从山中找来的。 颜政点了点头,对首领说:“等实力足够了,我们就进山,采集这种东西!” 首领抚摸了一下这块布说:“好像高山中才有!” “甲士多了,我们就那里都能去!”颜政自信道。 他这么高兴的原因无他,那就是他想要一件真正意义上的衣服和裤子,而不是裹着一块兽皮。 为了这个目标,他甚至不惜动用整个部落的力量。反正纺织弄起来了,部落又会多一个好东西。 他再次将目光放在了战利品堆里,几近挑拣后,他发现了一个小麻袋。 拎起来后,他发觉有些沉。 他打开一看,瞬间眼神都直了! 这居然是一袋金沙! 颜政咽了咽口水,他明白有金沙,这就意味着这个地区一定有金矿。 他抬眼望了望远处的深山,觉得若有金矿,一定是在这个山中。 而与金矿伴生的,一般会有铜、铅、锡等。 对于他来说,金这种东西用处其实不大,现在他需要的就是铜! 要是能有铁矿的话,他更是会为之疯狂。 只可惜有金沙流出的金矿,不是一个纯粹铜矿,能得到的铜也肯定很少。 颜政望着手中的金沙,不由的感慨起来,同矿物的实用性相比,稀缺性真的不值一提,难道真的能用金子做锄头? 他再次来到俘虏面前,展示金沙后,一个西耐部人也指了指深山的方向。 首领见状忧愁的说:“深山里的人很凶残,而且深山里很险峻,不知路的话,根本进不去!” 颜政点了点头说:“深山里的人,可能有更厉害的武器!如果可以,我们还是同他们交易,用盐来换我们需要的。” 首领幽幽的叹了口气,望着深山的眼眸中,满满的都是沧桑。 进入神山抓神鸟的经历,让他对深山中的人,有一种深藏心底的恐惧。 等部落勇士砍完敌人头颅后,颜政就下令,带着俘虏和战利品凯旋。 走之前他特意让人堆起干柴,将西耐部人的尸体堆上去烧了。 只是首领想要带着一些族人走一趟神山,想去再搞几只神鸟回去。 颜政没有反对,他带着剩下的族人,将捆好的俘虏和战利品送到他们的登陆点。 单单是转运这些战利品,竹筏就跑了三趟。 这一次,他们不仅仅收获了成堆的肉干,还获得了大量的皮子。 至于人头,更是运了整整两个竹筏。 颜政虽然厌恶这种割头的做法,可是此刻他也不好扫这些人的兴。 “神子,我们作战的时候,真的有人在偷偷看着。” 被他派去潜伏在树上的力木,也赶了回来。 “阿纳部的人吗?”颜政问。 力木笑了笑说:“不止,好像有三波人,其中一波好像是打算去神山,见到我们后,就远远停下,派人过来看了我们作战。” “你知道他们是那个部落的吗?” “太远了没看清,不过从他们来的方向看,可能是斗尾社的。” “那你为何不跟上去看清楚?”颜政有些生气的说。 力木呆了一下说:“您没让我这么做啊!” 颜政苦恼的扶着额头,族人们太呆了。 他愤怒的瞪着力木吼道:“我不说,你就不会自己猜吗?我肯定会想知道还有谁窥探了我们作战!” 力木愣住了,委屈的说:“我,我猜不到啊。” 颜政脸上的表情凝滞了一下,脸上透出一股浓浓的无奈。 就族人现在这种主观能动性,他教十年才有可能让他们有本能的经验去自觉做某事。 他觉得这件事情太难了,还是把希望放在下一代靠谱一些,只要他教好了下一代,自然就能够培育出智慧更高的人。 他不想再看这群蠢货,望着阿奈和安山正在仔细的擦洗着一颗颗人头,他怒火中烧,一脚踹在他们身上,骂骂咧咧的说:“你们这两个蠢货,这时候就不能去照看一下受伤的族人,在这里洗什么死人头!” 阿奈和安山不知道他为何这么生气,便小心翼翼的放下人头,跑去粗鲁的问候了那些受伤的族人。 这一仗打的真正很成功,部落甲士只有三个倒霉蛋战死。 唯一有些令人害怕的是,受伤的人中,有不少伤口可怖,颜政很害怕他们死于伤口发炎。 好在这次带了草药,颜政让他们第一时间就清洗了伤口,敷上了消炎的草药。 ……………… ……………… 章节目录 第36章威名赫赫 首领第二天清晨的时候才回来,这次他不仅射杀了四支神鸟,还带回来了三十多枚蛋。 更令人感到振奋的是,这回首领的腰间挂着两个头颅。 看来此番进山,昔日的宿敌也在甲士的攻击下付出了代价,这让首领走路都有些带风起来。 留守的部落勇士看到后,也是纷纷嘿呦嘿呦的狂叫起来。 颜政朝着首领笑了笑,也为他能够报此血仇而感到高兴。 首领笑着扬了扬手,几个部落勇士就抬着几背篓的奇怪东西放在颜政面前。 他低头一看,发现背篓里有一些各类色泽的石头和泥块。 拿起一看后,他也懵逼了,这些东西好像就纯粹是有颜色的泥巴。 “这些石头怪,有没有用?”首领期待的问。 颜政挠了挠头,灵光一现道:“有用,可以让我们的陶器更好看一些!” 首领满意的嘿嘿一笑说:“我就知道,越怪的石头越有用。” 颜政点了点头,又在这些石块泥堆里翻了翻,发现还真只是一些色泽怪异的石头。 这些石头大多是页岩和砂质岩,除了带色以外,也就含钙这一特性有用。 不过他对此事还是很高兴,首领能够主动留意奇怪的石头,这就说明他脑子里已经有这个概念。 只要这个概念被所有族人都牢记后,以后发现铁矿石等各类有用矿物的可能性,将会得到极大的提升。 就在这种欢快的气氛下,颜政宣布了凯旋回归。 经历过这次大战的部落勇士,发出了一阵由衷的欢呼。 他们簇拥着颜政坐上了竹筏,一边高呼神子,一边高呼祖灵。 坐在竹筏上溯流而下的他们,在首领的起头下,唱起了部落的歌谣。 颜政也跟着哼了几句,他此刻很容易想到,或许当年的轩辕,就是通过这样一场场的胜利,最终将一个种族的自信心和骄傲给建立了起来。 所以他相信,只要自己部落不断胜利,不断进取,一定就可以糅合更多的部落加入其中。 当必要的时候,他会宣布一个新的称谓,赋予所有治下的族人,让他们一起享受这份自信和骄傲。 ………… 竹筏飞快的行驶,不多时他们就回到了部落领地。 留守的妇孺们,早已站在寨门口,一个个伸长脖子,等候着部落勇士的归来。 他们早就知道战斗已经胜利,也早已经看到了成堆的战利品。 此刻他们的眼神中,满是对这些勇士的敬爱,他们发出了一阵阵的狂欢声。 首领笑着朝族人挥手示意,享受着人生中难得的高光时刻。 当巫带着族人们奔向这些勇士们,场面便直接成为了一场部落的狂欢。 所有人都狂喜着相拥起来,一阵阵发自内心的笑声此起彼伏。 很快整个领地,便都是跳舞的族人和欢快的歌声。 颜政笑着让人将战利品拿出来,用大陶锅煮上了好几大锅肉。 他笑望着这些淳朴的族人,觉得这些人真的是最好驱使的对象,只要给他们一个目标,他们就能没缘由的去完成。 虽然他们傻一点,可是傻有傻的好处。他们不会知道,他们此番作战,背后伴随着的,其实是颜政更远大的理念目标。 他们是颜政的一把利刃,这把利刃将不断出击,直到把所有人脑子里的东西,都变成颜政所要他们认可的东西。 颜政在一旁坐了下来,开始了思考接下来的善后事宜。 西耐部已经灭亡了,西耐部留下来的猎场和权力真空,需要他好生去安排。 他明白,不少稍微有实力的部落,一定会试图去抢夺一些同西耐部曾有争议的猎场。而更强大的部落,还会直接吞并西耐部的猎场。 所以颜政需要让西耐部的猎场,以最有价值的方式,去替他收拢人心。 他也希望借助西耐部覆灭,以及西耐部猎场的分割,来将他的宣言和政治理念,推向这个地区。 要让所有部落都明白,今后莫那部将会是个锄强扶弱的存在。 他也做好打算,准备将所有流浪野人和游猎部落都吸收进自己部落,只要部落大了,很多事情就可以更快更好的完成! 首领跟着族人们同乐一会后,也来到了颜政旁边坐下。 “这次弄到了不少神鸟蛋,我们要将它们全孵出来。”首领笑着说。 颜政点头道:“以后神鸟会有很多,那时候我们可以拿神鸟出去交易。” 首领眼神和蔼的望着篝火,低声道:“我从未想过,部落能有消灭西耐部的一天。” “那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覆灭一个部落很简单?”颜政问。 首领叹了口气说:“不觉得,以前和现在都未想过,覆灭一个部落会如此简单。可是,我却安心不下来,我怕其他部落会有更厉害的东西,也将我们莫那部全杀掉。” “以前的时候,出草最多杀死十几个人,打不过就跑进林子里,其他部落也是如此。可是这一次,西耐部只跑掉很少的人。他们部落的青壮,脑袋几乎都被搬到了我们部落里。” 颜政笑问道:“所以你也认为,将一个部落完全覆灭,不是一件好事?或者说西耐部罪不致此?” 首领沉默的点了点头:“西耐部几乎没有杀我们的人,可我们却将他们消灭掉了。我也是看到西耐部的那些俘虏,才突然发现,我们居然灭亡了一个部落。” 颜政抬起头望着首领,淡笑道:“西耐部是没杀我们的人,可是西耐部没了,有不少部落会因此对我们产生好感,只因为我们消灭了一个去神山路上的部落,这个部落曾经仗着强大的武力,威胁所有经过的部落交出大量的货物,所以西耐部必须被灭亡。 因为西耐部是这个地方,同其他部落利益关系最密切的部落,所有去神山的部落,都不能避免。所以毁灭西耐部,与西耐部是否伤害过我们无关,只同利益有关!” 首领幽幽的叹了口气,缓缓道:“西耐部的俘虏和西耐部的猎场,你打算怎么处理?” 颜政挑着眉冷笑道:“明天,派一队甲士出去,告诉其他部落,西耐部已经被我们灭亡,以后神山随便进,只要保证不在神山中猎头。” “同时告诉其他部落,愿意同我们交易者,我们不对他们猎头。且我们莫那部今后会锄强扶弱,所有依仗武力欺凌弱小部落的行为,都必须得到我们的裁决!” “我们要让所有弱小部落明白,莫那部会保护他们的利益,要让所有的流浪野人和游猎部落知道,只要他们愿意给予我们狩猎所得的一部分,我们就允许他们去西耐部的猎场狩猎,我们会允许他们在莫那部领地周边驻扎,会让他们享受甲士的庇护!” “我要让这个地区所有部落明白,从此刻开始,莫那部说出去的话,便是他们必须考虑的条款!” ………… ………… 章节目录 第37章武力外交 西耐部覆灭,就像是拆除了这个地区的一个支点。 在改变了地区格局的同时,既震慑了不少部落,也会吸引来不少有野心有实力的部落。 所以此时的善后工作,甚至比作战还更重要,假如善后工作没做好,那么战场上得到的东西,就会大打折扣。 颜政十分清楚这个道理,回到部落的第二天,他就让魃万带着一队甲士,押解着西耐部的几个俘虏,挂着西耐部青壮的人头,开始了一场武力外交。 他给出的命令很简单,那就是让魃万在周边部落的领地走一圈。 告诉其他部落,西耐部由于持强凌弱,已经被莫那部给消灭了,从今以后进入神山,将不再有人勒索财货。 同时告诉所有部落,只要愿意同莫那部交易,就将不再对其进行出草猎头。 且顺便还送上一块处理过的皮革作为礼物,保证他们在交易中,会得到比这皮革更多更好的东西。 而遇到弱小部落、游猎部落和流浪野人,颜政会让魃万告诉他们,以后西耐部的猎场将为他们开放。 他们只要选择在莫那部领地周边驻扎,只要将狩猎所得分一部分给莫那部,他们就能享受到莫那部甲士的庇护。 颜政相信,在武力的加持和消灭西耐部的淫威震慑下,这次外交行动将会取得一个不错的成果。 一定可以让不少实力不强的部落,选择同莫那部接触并了解交易这件事。 尤其是那些原本就同莫那部有仇恨的,更有可能在惊慌下,跑来同莫那部进行接触。 对于这些野人部落来说,他们估计很难想象,莫那部居然能把一个部落给消灭了,还俘虏了他们的族人。 而如果莫那部真的做到了,那就说明这个地区的力量对比,已经发生了一个逆天的变化。 也就是说任何部落,都要面临可能的灭族威胁。 他们一开始或许还会怀疑一下,但当他们去西耐部领地看过之后,颜政相信他们一定会变得聪明起来。 就如同阿纳部一样,他们几乎是连夜就派来了使者希鲁。 “莫那头目,政,我们头目让我来商谈一下交易的事。” 在得到首领和颜政接见时,希鲁明显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恭敬的多。 颜政则依旧和蔼友善,他用对老朋友的语气说:“交易这事不急!我想先趁着这个机会,向你们阿纳部通报一下,我们已经结束了对西耐部的作战,整个西耐部已经不复存在了!” 希鲁拿着旄节的手颤抖了一下,他颤颤巍巍的笑道:“祝贺你们莫那部,取得了如此值得骄傲的战绩。” 颜政笑着摆了摆手说:“没什么可骄傲的,这都是我们莫那部职责之内的事嘛! 我们说过,我们以后是要锄强扶弱的,西耐部仗势欺人这么多年,早就该灭亡了。除掉了他们,才能让大家畅通无阻的进入神山嘛!” 希鲁也笑了笑道:“我们头目也说了,如果西耐部能消失的话,这对阿纳部也是件大好事。 原本我们头目也曾打算过,要对西耐部发起一次作战,好在现在你们消灭了西耐部,为我们阿纳部带来了不小的好处。 而今天我来,就是通知你们,从今以后,我们部落将不再对莫那部出草,我们答应你们所有的交易条款。” 听着野人朴素的场面话,颜政憋着笑问:“阿纳真的说他愿意加入到对西耐部的作战?” 首领也在一旁逗趣道:“阿纳就没让你提点其他要求?就这么同意了我们上次的交易条款?” 希鲁忍住尴尬,认真的点头道:“我们头目说了,既然部落间开始交易了,那么就应该相互信任。我们头目也认为,交易为部落带来了更好的东西,所以他愿意将交易一直下去。 互相交易的部落不猎头,这个要求是很合理的!互相交易的部落,为了共同的敌人一起作战!也是可以的。” 颜政哈哈大笑起来,拍着希鲁的肩膀说:“阿纳头目说的对!那你回去告诉他,让他将这个道理也告诉其他部落。 假如有其他部落敢欺负你们,我们莫那部的甲士,一定替你们伸张正义。因为你们是我们的交易伙伴,我们应该保护你们的利益。 同样的,假如有部落对我们莫那部不利,希望你们阿纳部也能派出勇士来帮帮忙。” 希鲁诚恳说道:“我一定会告诉我们头目,我想他会答应这个条件的。他还说了,希望尽快同莫那部进行一次交易,我们部落到时候,会送来你们所想要的黑鹿。” “这没问题!”颜政大气道:“只要你们送来,答应你们的一点不会少,而且我也说了,奇奇怪怪的石头和植物等东西,你们也可以收集好送过来,有用我们就用皮子跟你们换!” 希鲁犹豫了一下说:“我们头目还……想……想交易一件,你们称之为盔甲的东西,就是你们甲士穿的那件东西,我们阿纳部愿意用五十张兽皮、十背篓兽肉换。” 颜政的笑容消散了一下,忙朝着首领挑了挑眉。 首领会意后,立马笑道:“希鲁,盔甲是很好的东西,可是只有一件是没用的。 如果你们阿纳部想要,就准备好比山还高的兽皮,比石头还锋利的工具,比硬木还坚固的木材。到时候我会派人到你们部落,教你们如何制造盔甲。” 希鲁脸色比哭还难看,他继续结结巴巴的说:“有……有一件就够了,我们头目就想拿一件,用来告祭祖灵!” “只有一件,祖灵是会不高兴的!”首领笑着立马回道。 颜政在一旁默默惊叹,原来首领也是个装糊涂的高手。 “希鲁,这次还有一件事希望你们阿纳部同意,我希望你能带几个西耐部的女人回去,我们想同你们换亲!”颜政突然道 希鲁愣了一下说:“换亲?可我们不是亲属部落啊!” 颜政装作没听见,拉着他就走到了俘虏堆前,指着那些被捆住手脚的女俘虏说:“你看,都是西耐部女人,一个换一个,任你挑!” 希鲁望着这些俘虏,喃喃道:“可,甲……” “希鲁,既然我们是友好部落,那为什么不能换亲?” “难不成你们阿纳部不赞成?如果不赞成,那我就要考虑一下,是否要把好东西再换给你们。” 希鲁神色慌张了一下,他脑子有些乱。 颜政接着说:“如果你们愿意换亲,那就是说明你们阿纳部,已经同我们更加的友好了,那么自然会有更好的东西交易给你们!” 说完他的目光望向远处的甲士,脸上也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希鲁的目光也跟着望向了甲士身上的竹甲,他咽了咽口水说:“你是说只要换亲,你们就愿意给我们竹甲?” “这个嘛!到时候肯定会给你一个惊喜!” 希鲁咬了咬牙,目光从甲士身上收回。 他没有多想,立马就开始打量起这些女俘虏来。 不一会儿,他就挑选了五个少女俘虏。 颜政很贴心的让人给这几个俘虏松绑,还每人送上一块处理好的皮革作为陪嫁,然后让甲士护送着她们和希鲁回阿纳部。 他相信,这些女俘虏最好的结局,就是通过换亲的方式,掺杂进各个部落。 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打散这些剩余的西耐部人。 他们虽然是俘虏,但对于莫那部来说,人数还是显得太多了,只有再次被打散,他们才能彻底忘记西耐部。 颜政也就能心安理得的获得更多的人口!这简直就是双赢。 而未来他追求的理想社会,也是原子化个人,将每个人从部落关系中脱离,给予私有制以保护。 这样才能从根本上瓦解野人社会的分工和社会关系,使得所有人都直接向颜政效忠,而不是先向部落效忠,再向颜政效忠。 “阿纳部屈服了!”首领望着希鲁远去的背影说。 “意料之中的事,阿纳算是个聪明人!”颜政笑道。 首领含笑点了点头,又问道:“你真的打算将竹甲交易给阿纳?” “自然不会!除非我们有了能对付竹甲的武器。” “那你刚才为什么说,他们同意换亲,就会给他们竹甲。” 颜政放声一笑道:“谁说我会换给他们竹甲,部落好东西多的是!我又没有直接告诉希鲁,换亲就能交易竹甲。” 首领愣了愣,脑子仿佛有些凌乱。 颜政则是暗骂,别怪老子耍无赖,怪就是怪你们读书少! 遇到别人说办好一件事就有惊喜的情况下,就应该不断的让人解释清楚:什么他妈的叫惊喜! ……………… 章节目录 第38章什么他妈的叫惊喜 希鲁回去后的第二天,就带着五个阿纳部的女人,再次来到莫那部。 为了表示感谢,阿纳还让希鲁送来了一把神鸟毛作为礼物。 颜政依旧很友善,拿着神鸟毛问:“你们部落每年都会去猎取神鸟吗?” 希鲁点头说:“以往我们两年去一次,这次西耐部覆灭后,我们头目昨天就带人去了一次神山!” 颜政淡笑着收下这把鸟毛,觉得阿纳这个人,倒是十分敏锐的一个人。 因为西耐部覆灭之后,意味着以后所有部落都能自由出入神山,这造成的后果,反而是弱小部落,在神山中会更加危险。 神山中的竞争,也将愈发的激烈。若是两个部落碰巧在神山中遭遇,那么面临着的,势必会是一场冲突。 阿纳估计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赶紧去神山中狩猎一把,利用时间差让自己部落实现了利益最大化。 “既然神鸟在你们部落如此重要,那你跟我来!” 颜政抬腿走在前头,径直走向了鸡圈。 希鲁好奇的跟着,当看到鸡圈里那两只小野鸡时,目光猛的呆滞起来。 颜政笑道:“我们部落驯服了神鸟!” 希鲁凑近前去,忍住颤抖道:“这真的是神鸟?” “千真万确,我们部落已经学会了用蛋来孵出神鸟,现在就有几十枚神鸟蛋正在孵化。”颜政撒下一把鸡食说。 希鲁颤声道:“神鸟不该被束缚在地上!” 颜政望了一眼野鸡脚上绑着的石头,不屑道:“这不是束缚,而是对神鸟的历练!只有经受过历练的神鸟,才能同人生活在一起,将福泽分享给人。” 希鲁怔怔的望着颜政说:“真的是这样吗?” “嗯嗯,这是神鸟告诉我的!”颜政温和的笑道。 希鲁擦了一把眼泪说:“难怪你们莫那部,可以短时间内就这么强大!” “不,莫那部强大是因为有我!神鸟的孵化方法,也是我带来的。” “你真的是神子!” 颜政忙贴金道:“我不单单是莫那部的神子,也是这片大地上所有人的神子,我带来的一切,都是为了造福所有人。” 希鲁诚恳的朝着颜政行了个礼说:“我相信了,至少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对我们阿纳部有好处!” 颜政点了点头道:“你更要相信,你们阿纳部会因为同我们交易,而变得越来越好!就像今天,我要给你的惊喜一般!” 说罢颜政挥了挥手,两个族人立马抬来了几个彩色的陶器。 为了这几个彩色的陶器,颜政将那天首领弄回来的那些带颜色的石头,研磨后成了颜料。 然后亲自手绘了十几个用来烧制,烧制的成果也是非常喜人。 他们部落就此解锁了又一种艺术,而阿纳部将成为第一个领略这种艺术的部落。 希鲁望着这些精美奇特的彩陶,赞美道:“这真是太美丽了!比神鸟的羽毛还美丽!” 颜政笑着同希鲁一起品鉴了一下,然后就派人准备送希鲁回去。 走到部门寨门前时,希鲁才回过神来,忙问:“还有盔甲呢?” “什么盔甲?” 希鲁呆了一下道:“不是换亲后,就给我们一副盔甲吗?” 颜政望了他一眼说:“换亲前,我好像没有同你提盔甲吧?只是说会有惊喜!” 希鲁仔细回想了一下,一脸惊慌道:“那惊喜呢?” “诺,这些彩陶啊!”颜政拿起一个彩陶对他说:“你看,多么精美,只有这种陶器,才能配得上你们阿纳头目!” 希鲁勉强笑道:“能不能将彩陶换成盔甲?” “哎,这……交易就是交易!交易讲究的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颜政叹息着说。 “可……可我以为,你们是准备用盔甲,来……”希鲁低着头望着这几个彩色陶器,从脸上就能看出他心里的落差。 颜政长叹了一声,野人的思维里,好像没有受骗这个概念,希鲁的朴素观念里,或许真以为他自己弄错了。 颜政也就不好太过分! “不过这事我也有不周到的地方,这样!以后交易,我们约定好货物的种类,确认之后再起誓定约,避免再发生类似的事!” “那我们要换盔甲!” 颜政摇头道:“你们同我们部落,还没有达到交易盔甲的地步。我们对部落关系,分成了三个等级,一个建交级,一个协作级,另一个是同盟级。以后你会明白,这三个等级之间的区别。” “那什么级别才能交换盔甲?”希鲁问。 颜政笑道:“同盟级就能交易盔甲,不过你们现在同我们只是建交级。” 希鲁继续问道:“怎样才能达到同盟级关系?” 颜政咳嗽了一下说:“第一,遵从我神子的地位。第二,同盟级的部落应该是互通有无、每年换亲。第三,同盟级部落,必须听从神子的教化。第四,同盟级的部落,应该共进退、共存亡。” 希鲁沉默了起来,这几条摆明是不可能。 颜政又道:“当然,只要你们有让我们看得上的好东西,我们还是可以拿盔甲换的。” “这次你们愿意同我们换亲,就已经是我们的建交级部落了,所以我也赠送一份礼物,一只神鸟如何?” 希鲁低着头思忖了片刻,觉得拿到神鸟的话,心理落差似乎要小一些,头目那里也更好交待一些。 “行!” 颜政笑着大手一挥道:“既如此,你们择日派遣两名少女,来迎神鸟入阿纳部!我们会教她们如何喂养照顾神鸟!” “从此以后,我希望所有部落明白,欲求神鸟入他们部落,必须成为我们莫那部的建交部落!” 希鲁憨憨的赶紧应下,他不知道是,颜政已经将神鸟入部变成了一种象征。 他要让所有人明白,同莫那部交好到一定程度,将获得超越其他部落的巨大好处。 而神鸟入部,也就成为了一种区别的特征。 久而久之,有神鸟的部落,将会疏远隔离没神鸟的部落。 这种被颜政塑造出来的共同意识,将极大的促进地区的整合。 甚至到最后,部落间会攀比谁供奉莫那部更加的殷勤,以同莫那部的关系等级为优越感。 颜政在心里头偷笑了一会,某本干部手册中教的方法,活学活用之后,真的是太好用了。 ……………… ……………… 章节目录 第39章被遗弃的流浪野人 等到阿纳部派人,毕恭毕敬的迎走了一只神鸟后,武力外交的队伍也归来了。 从魃万那得意的表情就能看出,这次武力外交进行的非常顺利。 他们花上了四天的时间,把莫那部的赫赫武功宣扬到了周边的各个大小部落。 他们队伍里也已经多了十几个人,都是愿意来归附的流浪野人。 魃万告诉颜政,还有更多的流浪野人在这个地区,只是那些人还不相信莫那部。 颜政早就知道有流浪野人这个群体存在,这些人都属于被遗弃者。 而他们被遗弃的原因也是五花八门,要么是太弱小,要么是他们部落的巫,说他们不能再待在领地,又或者是在部落争权中的失败者。 说到底这就是这边的生存法则,由于狩猎有限,所以部落一大,就总会驱逐一些浪费粮食的弱小者。 这是真正的丛林法则,被淘汰者,大概率会很快就死去。 因为个人很难捕捉到猎物,单独的个人也是最好的猎头对象,他们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东躲西藏,一旦虚弱到跑不动了,就有可能成为一具无头尸体。 颜政第一次真正看到这个群体,立马刷新了他对人这个概念的理解。 这十几个人都瘦弱的像是根竹竿,身上和脸上也都是肮脏不已,身上的臭味更是几米外都能闻到。 甚至有个人的手臂上,伤口都已经开始腐烂长蛆。 他们一个个表情呆滞,望着颜政的时候,甚至有人流出了哈喇子。 颜政心里头一阵悲凉,他很想揍魃万一顿。 特么的这十几个人明显就是快活不下去了,所以听到有人愿意庇护他们,就直接选择了跟随。 可是颜政又不是想做善事,他想要的是劳动力,是弄人来替他种地干活。 “这样的流浪野人多吗?”颜政问首领。 首领点头道:“很多,以前我们遇到,都是杀死。他们一般一个人,或者三五个人一起,压根没有反抗的能力。是少年们最喜欢出草的对象。” 颜政听罢叹了口气,他能想象这些流浪野人过的什么日子。 “都是这副瘦弱不堪的样子?” 首领笑道:“这还算好的,有的流浪野人,就只能躺着等死。不过也有更强壮一些的,那些强壮者,也会拉拢其他流浪野人,重新组建起小部落。” 颜政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叹息道:“以后,不再杀戮流浪野人,遇到流浪野人,就告诉他们,愿意过来替我们狩猎,就可以过来。” 首领犹豫道:“可是族人们会不愿意,你也看到了,这些人这么瘦弱,不一定能狩猎到猎物。想让他们狩猎,就得让他们先吃饱饭,变得强壮起来。” “如果不是你的命令,我觉得应该把他们全部杀死!”魃万在一旁接话道。 颜政瞪了魃万一眼说:“你忘记了我们部落锄强扶弱的誓言吗?这些人难道不是弱者吗?你武力如此强大,杀了他们,能向祖灵证明你的英勇吗?” 魃万低下了头,“可……可他们不是我们部落的人,如果不能给我们带来好处,我们凭什么庇护他们,凭什么把口粮给他们?” 颜政啪的一巴掌打在魃万的头上,怒道:“难道除了狩猎外,这些人就不能做其他的事吗?咱们部落的陶器和盐,也是族人辛辛苦苦弄出来的,他们没有去狩猎,难不成他们也不配待在我们部落?” 魃万哑口无言,弄不清楚里头有啥关联。 首领拧着眉沉思片刻后说:“他们可以留下,但是必须要有用!” 颜政道:“这是自然,只要给我一段时间,我就能让你们明白,每个人都是很珍贵的。只要活着,他就能创造出好东西。所以先给点粮食,其实是值得的。” 首领叹了口气,转身向茅草屋走去。 颜政知道这是默认了,只要首领默认,族人们的意见就不重要了。 他让几个族人抬来一个大陶缸,开始给这些流浪野人煮肉汤。 随着一块块干肉被切碎投进大陶缸,这些流浪野人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缓缓朝着大陶缸靠了过来。 他们一个个如同骨架一般,一双突出的眼睛死死盯着肉汤,就这般围在大陶缸周围。 颜政大怒,拿着一根棍子便让他们排成一列,不听话者便是用棍子打出去。 从此刻开始,他就要让这些人知道什么叫规矩。 改造族人不能用太野蛮的方法,对待这些人,则是少了很多顾及。 很快,这些流浪野人就知道该排着队,一个一个的领取属于自己的肉汤。 拿到肉汤后,便是在一旁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吃完之后,又一个个躺在地上,消化这难得的大餐。 颜政又让人烧起了热水,他找来几个女俘虏,让这些女俘虏给这些流浪野人剃发。 剃光头发后,便是让这些人泡热水澡。 在几个粗鲁妇人用草木灰的洗刷下,这些流浪野人终于有了人样。 颜政很是高兴的对他们说:“待会,你们每人可以领到一块皮子,明天你们自己给自己造房子,以后就帮我种地做工!” 这些流浪野人一个个都麻木的看着,片刻后才理解,于是一个个又开始表示遵从起来。 “魃万,以后这种流浪野人,有多少你就抓多少回来,记住了,即便是饿到走不动路的,只要不是病的,也想办法抬回来。若是让我知道你再滥杀,我一定会剥夺你队长的职务,让给其他人!”颜政狠狠的威胁道。 魃万不服气的脸上,很快升起一阵惊慌,他连忙道:“我以后一定不会滥杀他们!” “你向祖灵起誓!” “我从此不再滥杀流浪野人,若有违背,灵魂不过彩虹桥!” 颜政这才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次你的任务完成的很不错,听说有十几个部落,已经打算同我们商谈一下交易这件事了。” “是的,有大部落,也有好几个小部落!” 颜政笑道:“不管大部落还是小部落,咱们都要信守承诺。这件事,交给你去办怎么样?我打算再让你带着我们货物去跑一趟!” 魃万点头说:“我一定让这些部落,愿意来同我们交易的。” 颜政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很好,这次也没有什么好赏赐给你的,西耐部的女俘虏,你看上了那两个,尽管去挑!” 魃万抬起头望了颜政一眼,略带窃喜的说:“可是,我已经有老婆了!” “没事!你老婆还是你老婆,我创造了一个新说法,这两个女俘虏,算是你的妾!妾就是比老婆地位更低,但比仆人地位更高。” 魃万贱笑道:“真……真是这样吗?” “我说的话还能有假?首领那里我去说,以后咱们部落有本事的男人都可以有一个老婆,两个妾。没本事的,就只能有一个老婆一个妾!” 魃万狂喜着就奔向了看守女俘虏的地方,很快就传来了他豪放的笑声。 颜政则是良心被刺痛了一下,可是他不得不这么做,他必须保证部落尽可能的生下更多的新生儿。 新生儿才是希望,这群老族人再怎么改造,也就这个样子了。 而且他现在推行的,是变相的奴隶制。 这些吸纳进来的流浪野人,并不等同于莫那部族人,而是依附于莫那部的人。 以后他们只有做出足够的贡献,才能成为莫那部族人。 而鉴定他们贡献高低的人,决定他们能够能否成为莫那部族人的人,就是颜政! 颜政只要牢牢把握这个权力,他就能让这些流浪野人,按照他的意志去劳作生活。 ……………… ……………… 章节目录 第40章小皮鞭 在吃了两顿饱饭后,十七个流浪野人终于缓过气来,依旧瘦弱不堪的他们,总算是有了一些精气神。 且由于莫那部的饭菜很丰盛,已经有了几个野人表示,他们愿意向祖灵起誓,从此将为莫那部出生入死。 颜政很满意,第一时间就来到他们中间训话。 还将西耐部的男俘虏,同这些流浪野人放在了一起。 只不过俘虏的脚上捆绑着一根皮带,胆敢解开皮带的话,便将视作是叛逆,会被立刻处死。 这些人也不像流浪野人那么憨,一个个都有些胆怯加怨恨的望着颜政和周边的甲士。 颜政负手而立,站在垒起的小高台上说:“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我们莫那部的人,不过你们的身份是贱民,而不是像寨墙内的本族人一样,身份是平民! 不过你们虽是贱民,却依旧享受我们莫那部的庇护,我保证你们会有粮食、兽皮、房子、老婆,但这一切,都是我莫那部给你们的恩泽,你们需要用你们的忠诚和贡献来偿还!” “且你们的贱民身份,不影响你们成为平民,为我莫那做出贡献者、为我们莫那部作战者,皆有机会成为平民! 且为部落贡献两年后,你们的子女,出生便是平民!天生可以享受更好的部落供给,更可以接受我这个神子的启迪!” “你们中间,有原先是西耐部的人。既然你们投降了莫那部,我们莫那部也愿意彻底接纳你们,只是你们必须先接受考察。 只要你们通过考察,便可以去掉脚上的绳索。且你们不用害怕,此刻的你们,就享受着莫那部的庇护!你们的老婆孩子,今后依旧同你们一起生活,稍后就会让你们团聚。” “我保证在莫那部,你们可以吃饱穿暖,只要你们付出劳动,就可以得到自己应有的报酬!现在,我任命几个人,作为你们的村长。” 颜政走到流浪野人面前,很快就被一个流浪野人的眼神所吸引。 他略略皱眉问:“你叫什么?” 那个野人愣了愣,憨笑着说:“我叫风!” “风?”颜政笑道:“那你以后就叫张三风!从今天开始,你为这十七个流浪野人的村长!” 张三风行礼谢过,似乎很满意这个新名字。 颜政又指着一个俘虏问:“你叫什么?” 那人诺诺道:“讪那!” 颜政皱了皱眉说:“你以后就叫那鹰,我任命你为二十名俘虏的村长!” 那鹰行礼称是,脸上却是惶恐不已。 颜政又一口气赐姓加封了三个村长,全是西耐部中,那些看上去猥琐瘦弱者。 他笑着介绍道:“村长,有鞭挞的权力,每天能比其余人,多吃一碗肉汤。房子能比其他人大,兽皮能比其他人多两条,还能拥有一个妾!同时村长可以更快的变为平民,还能拥有每天分配食物之权。 而你们每天要做的,就是监督你们这村的人,首先不能随地大小便,不能偷懒,不能偷窃,不能斗殴!违反者,可以鞭挞之!若有杀人和袭击莫那部本族人者,则立马斩首!” 颜政和蔼的说着,语气平缓却让在场的贱民骚动了一下。 尤其是张三风,立马嘿嘿傻笑起来,几乎快要高兴的跳起来。 而那几个俘虏中挑选出来的村长,则是不自觉的把背挺了一挺,脸上的表情更是有些阴晴不定。 颜政没有再多说,让几个甲士送上了鞭子。这时候的鞭子,已经成为了权力的象征。 拿到鞭子后,张三风立马有些跃跃欲试起来。 那鹰则是望着鞭子有些出神,不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些什么。 接下来,这些人就在五个甲士的监督下,开始了在部落寨墙外修建茅草屋。 颜政为了让他们更快的建起来,还特意教了他们用竹筋夯土墙,还让他们进行了一定的分工。 能大规模的用竹子就是这么方便,不仅极大加快了茅草屋的建设,还让茅草屋可以建的更宽敞。 无论是俘虏还是投靠的野人,劳动起来时,都没有太多的其他幺蛾子。 几个不用干活的村长,也只是站着看着,丝毫找不到挥鞭子的理由。 而各村屋子的位置,颜政也做了安排,他将野人放在了最中间。 至于西耐部中,那些没有孩子,也没有丈夫的少女俘虏,则全部被安置在了寨子内,就等着被换亲,或者便宜某个族人。 颜政在远处看着,他在等一场冲突爆发。 可是等了好久,都没有发生冲突。 直到有两大锅肉汤送过来后,颜政期待中的冲突终于爆发了。 两个西耐部的俘虏,面对村长分配食物时,他们抢过勺子,给自己捞了一碗肉。 有了第一个后,就有第二个。 然后那些带着孩子的妇人,看着碗里的肉就开始不满起来。 那个负责的村长也有些不适从,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 这些男俘虏却越来越过分起来,甚至开始了去别的锅里抢食,最终演变为了一场抢食大战。 一旁有序排队的野人由于人少,倒是没有发生这样恶劣的事,可也有人开始抱怨,别人碗里的肉更多。 不一会儿,俘虏中有女人和孩子的哭声传出,原来是他们没有捞到一点儿东西。 颜政笑望着这一切,他一个眼神抛过去,阿信和力木就带着甲士跑去主持正义。 他们二人狠狠的鞭打了四个俘虏队的村长,责问他们为何没有做到公平公正,没有维护好秩序。 挨打后的四个村长,纷纷开始了委屈的吐苦水。 然后阿信和力木,就让他们去鞭打那些男人。 起初四人颤颤巍巍,可以在力木和阿信的威逼下,便是开始了鞭打那些实力同他们不相上下的男俘虏。 打着打着,他们发现这些人居然都是敢怒不敢言,瞬间才醒悟,他们身后站着的是莫那部的甲士,而这些甲士,是支持他们的! 于是鞭打就越来越厉害了,最后这几个村长,几乎是在疯狂的抽打那几个比较壮实的男人。 一边打,他们一边陷入了某种癫狂。 而一旁的流浪野人,则是被吓呆了,一个个望向他们村长的眼神都不同了! 张三风二话不说,也开始鞭打那几个抱怨过的族人。 等到阿信和力木制止时,几个俘虏已经被打到浑身都是鞭痕。 其余人望向鞭子的眼神,也终于恐惧了起来。 他们才明白,这条鞭子是权力! ………… ………… 章节目录 第41章与人斗 颜政冷漠的看了一场好戏,他不觉得野人的脑子能搞懂很高深的东西。 但挑动群众斗群众,玩人斗人这一套,他太熟悉了,太了解了。 你只要不断勾起人性中的某个弱点,使得这个弱点在每个人身上放大,那么这个群体立马就将变成一盘散沙,开始互相攻讦。 且这种攻讦会越来越疯狂,直接化作一个群体的不理性,最终又会聚合成乌合之众,对另一个群体进行攻击。 历史上这样的悲剧很多,最著名的莫过于明朝末年的党争,以及某个被扩大化的斗争。 在鞭打结束之后,四个俘虏村长惊讶于他们在原先族人中的权力。 尤其是稍后,他们还吃到了属于村长的小灶,他们只吃了一口,就被这难以言喻的味道所征服。 等到他们吃的饱饱的,又获得了一罐子竹叶茶来解渴时,他们发现不少原先的族人,都对他们报之以羡慕的眼神。 张三风还好一点,另外四个俘虏出身的村长则是背都挺拔了不少。 他们了解手中的鞭子意味着权力后,在初次品尝权力带来的好处后,几乎立马就想到了颜政所说的话。 那许诺给村长的好处,不断在勾起他们心中那团隐隐燃起的火焰。 再次开始干活的时候,他们监工明显更严了,甚至动了几次鞭子。 而动了鞭子没有受到反抗后,他们的鞭子就像是停不下来了一样,总有几个倒霉蛋,会被他们重点关照。 第一天就能看到这种变化,这让颜政非常的感慨,他觉得这些野人没有文明化过,也就压根没有文明的概念。 对于他们来说,人性中的弱点,在他们身上是没有掩饰的纯粹弱点。不像是接受过文明熏陶的人,会给自己心里找一份说服自己的答案。 经此一幕,颜政认为,收服这个地区的野人,或许要比想象中容易不少。 他继续观察着,就像是一个社会学家,在进行着一场人性实验。 他按照记忆中那些册子上记载的理论,不断同这场实践结合起来,做到真正的活学活用。 很快,这些俘虏中,就明显出现了两个派系,以四个村长为一派的上位者,以及以其他俘虏为一派的被压迫者。 这四个村长,互相之间开始了合作,他们发现有人有仇恨他们的倾向时,便几个人一起鞭打那个人,敦促他干更多的活。 而且他们望着原先的族人屈服,居然露出了一种很享受的表情。 颜政笑了,他之所以挑选看上去又挫又猥琐的人当这几个村长,就是看中了这些人原先很有可能是被欺凌、被压迫的存在。 所以当他们翻身把歌唱的时候,当他们完成了地位转换之后,自然而然会拥护给予他们权力保障的莫那部。 而流浪野人这边,则是简单多了。这群人原先没有交集,都是为了一口饱饭来到莫那部。 对于张三风拥有的权力,这些野人只有羡慕,却没有怨恨。 张三风也同这些人没有仇恨,他为了自己的好待遇,也仅仅是监工的时候更加严格。 等到第二次分配食物时,这些俘虏中就开始分成了新的派系,其内部矛盾在这一刻就开始激化。 有些人为了分到更多的食物,开始讨好这几个村长,尤其是有些女俘虏,更是有意无意靠近这几个村长。 即便原先她们看不上眼,可现在这几个人决定了她们干活的多少,决定了她们分到的食物是多少,决定了她们会不会受到鞭打。 于是就形成了以村长为首的既得利益派,以及以原先强壮男人为首的反抗派。 颜政冷眼以待,没有做出更多的干涉,任由这几个村长胡作非为下去。 而且在第三天的时候,他下令去掉了几个村长脚上的绳索,并且让阿信表扬了他们的工作进度。 这让几个村长更加激动了,他们甚至主动担负起了晚上看管这些俘虏的工作。 且他们的鞭子,开始更加的凶狠,脾气也越来越大。有人稍有反抗,便会被他们,以及他们的狗腿子一起群殴。 一旁的甲士见了,也只会去制止斗殴,要求这些人赶紧干活。 第五天晚上,有俘虏村长开始睡其他俘虏的老婆,而那个俘虏居然笑呵呵的在不远处看着。 颜政大受震撼,他没意料到事情发展的会如此之快! 他叫来力木和阿信,让他们不要多加干涉,他打算看看人性到底能卑劣到什么程度。 ……………… ……………… “这么说,有十二个部落已经起誓,将会同我们交易?” 魃万挑着货走一趟后,原本就打算了解一下交易的部落,几乎都同意了与莫那部建立交易关系。 这让颜政很是高兴,这意味着莫那部已经同十三个部落建立了交易关系。 魃万点头道:“没错,他们见识过盐和皮革后,就都同意了!还有两个大一点的部落,同意我们送货物去他们部落交换,他们也保证,不会对商队猎头” 颜政想了想问:“那你总共跑了多少部落?” “记不清了,可能有两只手两只脚那么多。” 颜政估算了一下,那大概就是有二十来个部落,刨去离得稍远的,这么算来,他大概能猜到,愿意交易的部落,大多都是离莫那部稍近的。 毕竟离得近,就更害怕莫那部这种突然暴起的部落。 “那些游猎部落呢?还是不愿意归附我们吗?”颜政又问。 魃万笑道:“他们可能还是不相信我们,所以大多只答应交易,如果以后我们真愿意替他们伸张正义,他们可能就会选择来归附!” 颜政点了点头,叹息了一声道:“一步一步来吧!现在还是多收留流浪野人为先,等粮食足够了,你就去抓更多的流浪野人回来。” 魃万沉思片刻后,望着颜政沉声道:“其实,我有办法,让粮食快快的变多起来!” 颜政怔了一下,抬眼道:“什么办法?” 魃万极其认真道:“我带着甲士去要!那个部落不给,我们就不同他们交易,就打他们!” 颜政嘴角抽搐了一下,苦口婆心道:“魃万,你以后就不要用脑子想这么复杂的问题,你把我安排的事情做好就行!” 魃万憨厚的说:“我的办法不好吗?这是最快把食物变多的办法,我们打了西耐部,就得到了两三个月才能吃完的食物!” “好是好!只是通过交易来获得更多的食物,不是更好吗?还不用杀人,大家都愿意!” 魃万愣住了,显然他的认识里,还是觉得无本买卖是最好的,拿东西去换,那有带人去抢更赚? 颜政不想同他多解释,打发他道:“好了,既然那些部落同意了交易,你去告诉他们,让他们派来使者,商议交易的事情。” 魃万还想再说,颜政已经起身走了。 ……………… ……………… 章节目录 第42章我要当王 通过商贸来吸周边部落的血,顺带消化掉因生产力提高而过剩的产能,这就是颜政迫切渴望扩大交易的内在原因。 他一直想要打造的模式就是交易-需求提升-生产力提高,只要这个模式建立起来,那么就将保证部落的良性发展。 至于资本主义那一套,则有些太过于超前,直接拿来用的话,肯定同生产力不相适应。 还有就是他希望通过交易,来聚集这个地区的资源和人力,进而把自己部落打造成为一个文明等级更高的部落。 然后再通过交流,将影响力扩散出去,以达到提升整个地区文明程度的目的。 这样做的好处不言而喻,那就是能让自己部落一直比周边部落更发达,也就一直能通过贸易来给部落供血,加快自己的发展。 这就和后世所谓的“强省会”战略一样,先用全省资源打造一个大都市,吸引各地人才和资本汇集,形成规模后,再从吃剩下的残羹冷炙中,分一点给其他地方。 颜政作为浸淫键政圈多年的愤青,对于这一套自然是十分门清。 所以极度重视交易的他,低声下气的接见了各个部落来的使者,同他们定下了交易的地点和日子。 并且带领这些使者,参观了莫那部的领地,让他们知道莫那部的先进。 顺带让他们知道了正在推行的部落关系等级制,以及莫那部更多的对外纲领。 当知道同莫那部达到建交级关系,便可以从莫那部迎走一只神鸟后,这些使者无一不是目瞪口呆。 为了让他们留下更好的印象,颜政更是送了这些使者每人一份礼物。 这种贿赂行为,很快就收到了回报,当颜政提出换亲请求后,总共有八个部落的使者表示,他们一定会让自家头目同意换亲要求。 就这样,那些西耐部未婚的少女俘虏,就被颜政安排的明明白白。 “大功告成!” 送走最后一个使者后,颜政忍不住鼓了一下掌。 在他的居中调度下,他同所有愿意交易的部落,都达成了几乎相同的条款。 按照他的意思,这些部落每十日,将会一起到约定的地方交易。 这可是一项重要的成就,因为这意味着市集很有可能出现。 从此以后,野人世界将有了赶集这个概念。 而聚在一起交易的部落多了,自然而然就会产生更多的交流。 一旁的首领却没有颜政这么高兴,他有些忧愁的说:“他们都需要盐,我们的盐肯定不够!” 颜政笑道:“这个我自有办法!保证到时候让他们都能有盐。” 首领有些不舍,又叹道:“只可惜,他们都很穷!不然我们可以换到更多的东西。” 颜政有些惊讶的望了首领一眼,旋即又觉得,这应该不是希望其他部落富裕起来。 首领只是纯粹觉得,其他部落富裕的话,自己部落就可以换取到更多的好东西。 不过能有这种意识,说明他是真的看到了交易带来的好处。 颜政笑道:“他们是很穷!不过只要他们能找到我们想要的东西,以后就能靠着替我们去采集这些东西而获利!到最后,我相信一定能让周边部落,都围绕着我们部落的需求而生存!” “围绕我们部落的需求?” “没错,我想过了,每天出去狩猎是很不划算的,以后我们每几个月围猎一次就行。其余时间,都用来种地和生产,甲士们则训练作战。我们需要的兽肉和兽皮,完全可以通过交易来取得。” “这样的话,我们生产出来的东西有了去处,其他部落多余的兽肉和兽皮,也不用放着等他变臭变l烂!” 首领拧着眉想了想说:“如果我们不在猎场经常狩猎巡逻,那么其他部落就会进入到我们猎场,我们猎场的猎物,也会跑到其他部落的猎场里。” 颜政无奈笑了笑,带着首领走到了原先的芦苇地。 此时,正有几个族中妇女在照看水田里的稻子,他们用一根竹竿,不断拍打这些稻子,好让扬花期的稻子更好的授粉。 颜政指着这一片水田说:“你看,这里的稻子已经开始扬花了,你见过这么好的稻子吗?我保证,一个方格内的稻子,就足够一个族人吃上几个月。” “你再看这些豆子,都已经长出了豆荚,今年一定可以收获部落都装不下的豆子!” “首领,其实狩猎是一种很浪费人力的行为。族人们的力量应该更多的放在生产和建设上!” “现在我们可以同许多部落交易,他们打下的猎物,会被我们用生产出来的盐、皮革和陶器给换回来。 我们族人的付出的努力,没有改变,只不过是通过另一种方式,回报给了我们!而这种方式,比狩猎更加的稳妥。” 首领捏着一片稻苗看了看,脸上凝重的表情舒缓开来,他问道:“一个方格的田,真能收获够一个人吃几个月的粮食?” 颜政点头道:“如果再加上一点兽肉和油水,我相信够他们吃上半年!” 首领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站起身说:“今年如果收获了够吃的粮食,明年我们就将这里种满稻子!不过狩猎不能停,我们应该派出一支队伍,每十天去猎场巡逻一番!” 颜政没有开口反对,他以后也肯定是要时不时发起一场围猎的,这种围猎,也会带有演练甲士的性质。 而首领今天的反应,说明他对放弃狩猎,内心并不是十分的抵触。 或许是他还没有意识到,狩猎会与猎头存在什么重大联系。 可是颜政却是清楚,当一个部落开始农耕后,大多数人都会被田地所固定下来。 届时自然而然会产生私有制和两极分化,到时候颜政只要把地一分,立马就能让原先的部落所有制崩溃。 到那个时候,交易就会变得越来越重要。部落的分工也将进一步细化,生产力将会极大被解放出来。 颜政美滋滋的憧憬着,心里头那点野心之火,也在慢慢膨胀。 他要当这个世界王!而不是一个日子过的舒坦的部落酋长! ……………… ……………… 章节目录 第43章颜政造市 十天后,终于到了商定的交易日,颜政可以自豪的说,这是这个世界头一场市集性质的集会。 因为这场交易在他的撮合下,成了十几个部落共同参与的集会,就如同当年的黄帝造市的一般。 而地点依旧是同阿纳部交易的那个坡地,为了纪念达成造市的成就,他还特意将那个坡地改名为开市坡。 只是日子到了后,颜政反而有些担忧起来。他害怕这场交易中,会出现什么破坏规矩的行为。 若是有部落因此打了起来,那么势必对其他部落继续交易的信心产生打击。 所以一大早,他就穿上竹甲,同魃万一起带着甲士和货物,早早赶到茂林。 在派人把守己方方向的两个入口后,他便是带着货物和一队甲士,一起走向开市坡。 他相信只要有莫那部的甲士在,还是可以镇住场子的。 刚进入坡地,他就觉得自己提早出发的决议是无比英明的。 因为开市坡上,已经有了两支前来交易的商队,他们以一棵树为界限,互相警惕的监视着对方。 颜政看了一眼他们脸上的刺青,发现分别是阿纳部和达坳部。 两个领队见到颜政后,也立马停止对峙,忙恭敬的行了个礼,然后就眼巴巴的等着他过去挑选货物。 颜政带着魃万和甲士走了过去,二话不说先递出一杯盐给阿纳部的领队。 领队接过盐后,捏起一点尝了一下,便点头让人摆出货物让他挑选。 令人高兴的是,阿纳部这次的货物中,有一只后腿断掉的小黑鹿。 颜政接过这只被五花大绑的小黑鹿看了看,不由得有些失望,这不是野山羊,似乎更像是黑麂。驯化是可以驯化,但肯定没有驯化羊来的划算。 他又蹲下翻了翻看,除了兽皮和肉干以外,草籽中倒是有一袋粟,只可惜这些粟看上去很差劲,一颗颗都是皮厚的一批。 至于奇奇怪怪的植物和奇特的石头,则只有甘草能入眼。 那些石头奇特是奇特,但更多的是长得奇特,这让颜政大失所望。 但为了不打击他们的积极性,他还是挑出了一块形状有点像锄头的花岗石。 “草籽我都要了!还有这块石头,这种草!” 颜政说了句后,两个族人便放下皮革和一个大陶器,按照数量比对的方式结算后,就拿走了阿纳部面前的肉干和兽皮。 阿纳部的领队很是高兴,这次他们多换到了十几块皮革。 颜政还送了他们几件彩陶,作为他们替莫那部搜寻植株和奇特石头的报酬。 “下次,有没见过的猎物,更奇怪的好看的石头,都可以弄来!” 颜政叮嘱了一句后,就走向了达坳部的商队。 达坳部的领队是初次交易,望着甲士时,脸上还带着一些紧张。 他恭敬的接过颜政递过去的盐,表达了感谢后,便是展示了他们部落的货物。 颜政看了一眼,脸上难掩失望之情。最多的依旧是兽皮和肉干,且还没有奇特的石头让他来翻找一番。 好在在草籽里头,他也找到了一袋粟米,以及不少稻谷和两种豆子。 他让随从交割完货物后,也送上几个彩陶作为礼物。 然后便带着族人在一旁坐下,开始等其他部落前来。 只是刚坐下不久,让他想不到的情况就发生了! 阿纳部和达坳部在成功与他交易后,居然也尝试着交易起来,丝毫没有刚才的那种警惕。 虽说是阿纳部的领队先主动去攀谈的,但他们还真的从剩下的货物中,交易成功了! 达坳部的领队可能是见颜政换了一块石头,便也拿出一块被挑剩下的兽皮,换下了一块他觉得奇特的石头。 颜政哭笑不得,看着他们笨拙的挑选交流,心里头却是感到很满意。 而阿纳部的领队,看样子就知道是交易的老手了,他居然又开始诱惑起来,要达坳部用彩陶再换几株奇特的植株。 颜政看着这种小狡猾,觉得这才是交易应该有的样子。 且他们在交易完后,似乎也不打算立刻离开,而是也像颜政一样等着,仿佛想再碰碰运气。 不一会儿,又有一个部落走了进来。 这个部落同样先找到颜政交易,只可惜他们也没有让颜政眼前一亮的东西。 他照样用盐、皮革、彩陶和大陶器,换到了兽皮、肉干和一些草籽。 只是这个部落交易完后,立马就急匆匆的离开了,似乎一刻都不想多停留。 颜政只看了一眼就明白,这是一个小部落,缺乏安全感和信任感,交易完就想着尽快离开,把好东西送回部落。 且这个小部落离开一会后,就有更多的部落走了进来。 颜政知道,这些应该都是小部落,他们观望一会,发现真的安全后,便是都赶紧跑了过来。 他们的货物也大多入不了颜政的眼,他也只能本着不以部小而不剥削的态度,耐心的平等交易。 而这些小部落在交易时,显然更加害怕吃亏,货物交割过程,他们都要摆弄好几遍才会放心。 后边排队的部落,更是生怕好东西都被前边部落给换走了,所以显得场面闹哄哄的。 过了好一会儿后,这些小部落才全部交易完毕,他们离开的时候都是喜洋洋的,因为他们都交易到了最重要的东西——盐! 颜政则良心隐隐作痛的看着他们远去,他欺负老实人了,今天交换的盐,他掺杂了五倍的硝在里头! 不是他想蒙骗野人,奈何族人真的是尿不出来了! …… 就这样,断断续续有部落进来交易,有的部落交易完后就走,有的部落则也选择留下来碰碰运气。 交易持续了差不多大半天后,颜政同最后一个赶来的部落完成了交易,此时已近黄昏时分。 而留在开市坡的商队已经变成六支,分别是阿纳部、达坳部、陶竹部、塔多部、捺苇部和阿道部。 这是六个相对来说比较强大的部落,他们带来的货物也是比小部落多的多。 可惜虽多,却真没有一件入得了颜政的眼。 这些部落互相之间也进行了一些交易,获利最多的是阿纳部,他们领队总是能坑到别的商队。 而等颜政告知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阿纳部的领队却是又带着他坑来的货物,跑到他这里换走了十个彩陶。 其余商队的领队也围了过来,希望颜政再看看,能不能把那些挑剩下的货物也给交易了。 颜政很严肃的拒绝了,并告知他们说:“实在太烂的皮子,长了蛆的兽肉,下次都别带来交易了!交易讲究的是货真价实,不能用不好的东西,来冒充好的东西!” 这些领队听了后,脸上立马升起一阵失望。 颜政又道:“这次,可以先给你们每个部落五块皮革,但是这需要你们找来我想要的东西!” “下次交易,谁能找来我想要的奇特石头,颜色绚丽的石头,我愿意出高价同他交易。” “还有就是部落的宝物,从未见过的猎物,无论这种猎物的皮毛还是活物,我都愿意出高价。” “最后我要向所有部落开价,一个活着的流浪野人,可以换三块皮革,或者十个彩陶!以后还能用粮食交换。” 这些领队瞬间露出了喜色,他们不断同颜政确认,那几种可以换得高价。 他们一个个努力的记忆着,不少人都拿出麻绳,打上了好几个结。 颜政同他们道别后,就率队离开了开市坡。 他相信,以后流浪野人被猎头的现象将大为减少。 甚至时间一久,这些部落很有可能去劫掠其他部落的人口来交易! 这不就达到颜政的目的了,当猎头成为一件会损害利益的事情时,这些人在砍头前,一定会想这个人等同于好多好东西,要不活捉了? ……………… ……………… 章节目录 第44章细水长流 当颜政率队回到部落后,所有族人都像是迎接英雄一般迎接他们。 族人大多已经有了对交易的概念,知道每次交易,都能给部落带回来更多的物资。 即便是如此,这次交易的获利,依旧让不少族人们都惊掉了下巴。 这要放在以前,他们狩猎半年才有可能得到这么多的肉干和兽皮。 一阵阵欢呼开始此起彼伏,族人们幸福的笑声,更是充斥着整个领地。 稳住如首领,望着这小山一般的肉干和兽皮时,依旧是微微颤抖。 巫更是直接开始了原地祷告,不断呼唤着祖灵。 颜政朝着族人们挥手示意一下,收获着这如潮的赞美感激声。 说实话,他看到这成堆的物资,也有些吃惊。 他略微估算了一下,发现利润率超过了百分之五百! 这让他心中一惊,觉得不能再定这么高的价格。 他必须降低必需品的价格,抬高奢侈品的价格, 否则对于小部落来说,很可能是一锤子买卖。 因为这是第一次交易,所以这些部落都有一些储存的兽皮和肉干。 若是再被剥削几次,很有可能这些小部落将丧失对交易的兴趣。 所以想要细水长流,不断深化交流,必须让这些小部落,也能一直负担的起。 可是他思索片刻后,觉得唯一能降下价格的就是皮毛。 因为盐现在是真正的奢侈品,大陶器则需求不多,彩陶也可以归于奢侈品一类。 唯一是必需品,且又有降价空间的,就是处理好的皮毛。 “将肉干都入库,草籽送到我的茅草屋里,等我先挑选一下。兽皮现在就送去,交给负责处理皮子的族人。至于那只小黑鹿,先让蓝雅照看!” 颜政下达了命令,狂喜的族人才回过神来,叫喳喳的开始搬运这些物资。 首领笑着走到颜政跟前,赞叹道:“没想到,这一次交易居然能换到这么多的东西。” 颜政点了点头,却是忧愁道:“可肉干太多了,留久了的话容易坏掉。” 首领笑容凝滞了一下,发现肉干确实已经储存了不少。 “那分给族人?让他们每天多吃一点?” “行!以后每天吃三顿饭吧!早上起来,太阳当空的时候,以及太阳落下的时候,我们都吃饭!” 首领忙问道:“是以后一直都吃三顿饭吗?” “嗯嗯,吃三顿饭是最好的,这样族人能少生病,小孩子能长得更好。”颜政道。 “可要多吃掉很多的粮食,如果每天多吃一顿,能撑半年的粮食,便只够吃四个月。” “不用担心,以后早饭可以吃些稻子、豆子什么的,另外两顿就肉多的时候吃肉,肉少的时候也吃稻子或豆子。” “但这些粮食省下来的话,可以拿去交易!”首领不觉得有吃三顿饭的必要。 颜政摇头一笑道:“现在最富裕的就是我们莫那部,我们的稻子再过两个月就能收割了,豆子也快了。我们粮食不会缺的,每天吃三顿饭,可以让族人更强壮,相信我,这么做只有好处。” 首领沉默了一会后说:“我去同巫商量一下,看祖灵同不同意。” 说完后,首领就去寻巫去了,显然他还是不想让族人吃三顿饭。 这让颜政很无奈,之前他没让族人每天三顿饭,那是因为真的没粮食。 但眼下粮食足够,又即将获得丰收,完全可以让族人开始每天吃三顿。 他知道首领这是怕吃的太多,会导致部落挨饿。 甚至大部分族人也都是这么看,每天吃两顿饭就够了,为什么要吃三顿饭呢? 不过颜政却是知道三顿饭带来的好处,既然后世都选择了一日三餐,那就说明其拥有的科学性。 他没有追上去再劝,他相信巫问过祖灵后,一定会同意他这个神子的话。 毕竟小三最能看透绿茶,整个部落也就颜政知道,祖灵不会有话告诉巫。 唯一更像神的,是他这个神子。所以巫知道是他的意思后,应该会很明白,祖灵会怎样告诉他。 “叫力木和阿信来见我!”颜政吩咐了一句后,就往自己茅草屋走去。 刚走进去,就看见蓝雅正在给小黑鹿包扎。 “您回来啦!”蓝雅恭敬的行礼道。 颜政指着小黑鹿问:“这小家伙怎么样了?” “只是腿折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不过骨头断了,这只脚应该恢复不了了。” “也好,反正是要驯化!” 颜政抚摸了一下这只小黑鹿,看上去这只小黑鹿很温顺,还亲昵的舔了舔他的手。 “就是不知道出肉率怎么样,能不能像羊一样放养。如果只能关着养的话,那还不如养头猪,起码长肉肯定更快一点。”颜政嘀咕道。 蓝雅吃吃一笑说:“以前首领也抓过受伤的鹿,他也打算养起来,结果鹿好了后,就跑掉了。” 颜政笑道:“那是抓的大鹿,大鹿没有小鹿好驯服,就像是神鸟一样,现在鸡圈里的那只神鸟,已经胖到不想飞了!” 蓝雅笑得更开心了,“神鸟已经飞不起来了,那天我把石头拿掉,它也没飞起来!” 颜政也笑了起来,现在神鸟在部落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 如果不是它的羽毛依旧绚丽多姿的话,活脱脱的就是一团肉。 而且巫和几个族人,正在孵化第二批神鸟蛋,进展的也非常的不错。 相信再过段时间,神鸟就将成为每家每户都能养上几只的存在。 “神子,有何吩咐?”力木和阿信赶了过来。 颜政笑着让他们坐下,问道:“那些俘虏的情况怎么样?” 力木笑道:“如您所预料的一样,他们现在分为好几个部分,一直都在明里暗里的较劲,那几个村长也是越来越过分,已经开始逼迫一些女俘虏同他们睡觉了。” “他们还拉拢了一些人作为他们的打手,经常殴打原先那几个有威望的男人。”阿信也道。 “他们还占了新建好的茅草屋,我按照您的吩咐,没有多加阻止!” 颜政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他没想到矛盾激化的这么快,看来是时候添一把火了。 “你们现在就带一些肉干过去,先交给那几个村长,然后告诉那些西耐部人,我赏赐了他们肉干,以表彰他们辛勤的劳动。流浪野人那里,也是一样!” 力木和阿信点了点头,阿信问:“那要不要派人继续去策动?” “不用了,你只要不小心掉下一块尖锐的石头给某个人。然后接下来,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 ……………… 章节目录 第45章刀在手跟我走 当肉干塞满了仓库,最后不得不征用两个族人的茅草屋来储存时,所有族人都被自己部落的富足给震惊了。 而当首领宣布,以后每天吃三顿饭时,族人们更是为了莫那部而感到自豪。 只要看到那满满的仓库,他们就有吃三顿饭的底气,他们就能踏实的接受更好的生活。 只是他们的好心情,被一件不和谐的事所打搅。 俘虏中爆发了非常恶劣的暴动! 这次暴动导致了村长那鹰被打死,三个村长重伤,另有十几个俘虏受伤。 甚至连流浪野人这边,也被波及了,张三风被打断了鼻梁。 颜政在听到阿信第一时间的汇报后,大怒着来到了贱民区。 他询问了几个俘虏当时的情况,这些人的说法都一致,甚至眼神中已经没有了胆怯,只有愤怒! 原来暴动的导火索,正是颜政的赏赐,这次赏赐乃是为了表扬他们建设茅草屋的进度,并且是每个参与这项工作者,都能获得这份赏赐。 可当阿信和力木宣布这个消息之后,这些俘虏却没有见到这些赏赐,一了解才知道,这些赏赐已经进了几个村长的屋子。 他们愤怒了,上演了一出杀村长,抢碉楼的戏码。 他们在第二天分配食物的时,突然暴起开始围攻这几个村长。 甲士们由于人数少,没有立马阻止。一直等到大队甲士过来时,才镇压住这场暴动。 颜政脸上的怒意消散一些,他望着一个脸上带血的女俘虏问:“你们村长平时都是这样做的吗?” 女俘虏怔了一下后,直接哭了出来,嘶声道:“他每天都鞭打我们,不论我们有无过错,他还不分肉给我们,吃饭的时候只让同他亲近的人吃饱。三天前的晚上,他还硬要和我睡觉,我不肯,他就说要杀了我的孩子!” 说着这个女人哭的不能自已,仿佛恨得不将几个村长碎尸万段。 颜政挤出了一滴眼泪,抓起女人的胳膊看了一下说:“你身上的伤,都是他打的?” 女人猛的点了点头,哭的更加厉害了。 “他们还霸占了最先建好的茅草屋,里头装满了克扣我们的东西!” “他们都睡过我,还说不让睡就没吃的!” “我儿子被他打到吐血,现在还没有好!” ………… 见颜政似乎能体谅他们的痛苦,这些人纷纷开始勇敢的揭露罪行。 活着的三个村长脸色大变,他们骂咧咧的想要辩解,却被颜政一个眼神给制住。 旋即几个甲士走进了几间新建的茅草屋里,很快翻出来一些皮毛和肉干。 证据确凿,颜政大怒道:“我任命你们为村长,本是让你们行监督职权,保证公平正义!可你们却如此欺压莫那部的子民,你们是如此暴虐。 甚至强迫他人的妻子,强迫孩子的母亲。你们的罪行,连禽兽都不如!你们这几个黑了心的恶魔,你们不配成为莫那部子民中的一份子!” “留你们在莫那部,都污了这一片土地!你们的所作所为,连祖灵都会为你们感到羞耻!今日,我就替天行道,除去你们这几个恶贼!” “阿信、力木!” 阿信和力木上前一步,带着几个甲士听命。 颜政戏精上体,铿锵有力道:“我以神子的名义宣布,这四人犯下了奸淫、贪污、残暴、歹毒、渎职、乱法之罪!处以绞刑!” 几个村长不知道绞刑是什么,可是当看到颜政那冷漠的眼神后,立马慌张求饶,一个个痛哭流涕,早就没有高高在上的神气。 阿信和力木也不知道什么叫绞刑,忙跑过来问了句。 会意后,立马拿着绳子,直接绞死了三个俘虏村长,还把已经死的那鹰,又给绞了一遍。 所有俘虏见状,爆发出一阵狂欢。不少人对颜政纳头就拜,纷纷感激颜政替他们出了口恶气。 他们丝毫不管始作俑者就是眼前这位义正言辞的神子! 颜政很满意,他悲戚道:“此事我也有错,没能及时听到你们的意见,所以才让你们受了这么久的苦!我当处鞭打之刑!” 说着,他拿起鞭子抽了自己几下。 “还有阿信和力木,你们未能及时发现此事,同样有罪!罚你们赏赐减半。” 阿信和力木虚心接受,并也向这些俘虏道歉。 一切都像是一场戏一样,不少俘虏已经被颜政给深深折服,一个个叫喳喳的呼喊起了神子。 但也有例外,例如几个稍微强壮的西耐部人,他们在呼喊的同时,眼神中还带有几分得意。 “但是!”颜政又发话了,“你们中有人发起暴动,这也是不对的!你们受了罪,被人欺辱了,应该禀报我,由我来处置!而不是发起暴动,导致了无辜的人受到牵连!” “所以暴动的发起者,当绞!” 此言一出,所有俘虏都望向了几个人,不过他们没有出声说情,只有这几个人的家属,在疯狂的大哭。 而这几个也慌张的开始辩解起来,有人直接开跑。 很快地上就又多了四具尸体,都是原先俘虏中有威望的。 颜政叹了口气道:“规矩就是规矩!以后善恶,只能由我来裁决!” “这次你们遭受了非人的折磨,我宣布,补偿你们每人一块干肉。且去掉你们脚上的绳索!” 刚才还在呆望着的俘虏,旋即又爆发出一阵高兴的狂呼。 颜政笑了笑,又宣布道:“今后,为了公正,我将直接任命莫那部最公正的几个人,作为你们的村长!” 所有俘虏都没有异议,对于他们来说,今天颜政已经展示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公正。 他们拿回了属于他们自己的东西,除去了让他们恨的牙痒痒的几个人。他们只希望,以后的村长,也能够如此公正的对待他们。 这些人不会明白,从一开始,这一切就都是个局。 而且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原先属于西耐部的共同意识,被撕开了一道大大的裂痕。 以后坐在黄昏下,他们中有人会想起西耐部,但他们再也无法彼此亲密无间。 这十几天,他们中的不少人,彼此之间已经有了很深的矛盾和仇恨。 死去的人,带去了属于他们的仇恨,活着的人,却会不断提醒他们,这十几天发生的事。 更会提醒他们,有个神子曾自我鞭挞,替他们主持了正义! 若非那个神子,他们很有可能继续活在痛苦的折磨中。 只有力木和阿信这两个知情者,望向颜政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敬畏。 神子,能预料到人心中在想什么! ……………… ……………… 章节目录 第46章人要多起来才行 族人们听说俘虏暴动后,大部分人都觉得应该把俘虏全部处决。 等知道没有莫那部的人在这场暴动中受伤后,他们又都觉得,既然是俘虏内斗,那就随他们去。 这种想法当然是不对的,颜政希望族人能看到,这些俘虏在莫那部存在的价值。 新的四个村长很快被他选好,他只告诉这四个人,他们要是敢不公正,就有可能被西耐部的那些人围攻致死。 刚见过暴动的四人,脸上都露出了哀求和惊慌,恳请颜政不要让他们去当这个村长。 颜政只得以利诱之,并告诉他们,应该如何管理那些人。 这四个人在听完后,很严肃认真的记下了这些方法。 等到他们上任后,他们的鞭子不在拿在手中,而是别在了腰间。 他们还一起同俘虏们劳动,手把手的教这些俘虏,应该怎样分工更合理。 俘虏们刚开始还对这四个新村长有些抵触,可一起劳作半天后,他们这种抵触情绪大为减少。 而等到分配食物时,他们更是觉得新村长更为公正,且还特意为他们的孩子,争取到了每餐多一碗粥的权力。 这让这些俘虏渐渐愿意同新村长站在一起,开始接受新村长的命令。 尤其是这几个新村长,天黑之后就回到寨墙内睡觉,所以也不存在贪图他们女人的可能。 于是不到三天,所有俘虏都对新村长表达了满意,越来越拥护这几个莫那部来的村长。 连带着都觉得,莫那部的人,一定都是非常公正的人。 这让流浪野人这边,也开始要求派一个莫那部的人来当村长。 颜政知道之后,找来张三风谈了一次话,回去后的张三风立马也变得公正起来。 整个贱民区就这样和谐起来,建造茅草屋的速度也是大大加快。 等到他们建造了足够的茅草屋后,颜政便将茅草屋分配给了这些俘虏,并宣布分配的茅草屋永远归他们所属,任何人都不能侵占。 这让这些俘虏,直接欣喜的接受了莫那部贱民这个身份! 他们付出了这么多汗水和辛酸,终于住上了自己建造的房子,且又能同原先一样,与自己的家人住在一起。 在考虑到已经付出这么多了之后,他们就觉得,留在莫那部也很好,争取正式被接纳的话会更好! 尤其是他们已经知道,莫那部的人每天都能吃三顿饭! 莫那部的人有强大的甲士保护! 莫那部的人有非常美味的食物! 莫那部人有精美的陶器! …… 如此种种,都让这些人对未来有了期望,他们开始让村长去禀报颜政,说出了他们想要去原先西耐部猎场狩猎的想法。 还说他们一定会遵从莫那部的规矩,打到的猎物一定会分上交一部分。 他们还告诉颜政,他们对那片猎场最熟悉,由他们去狩猎的话,莫那部将从此占据那片猎场。 颜政这次选择了拒绝,他不会让这些人,同西耐部的任何东西再有一点联系。 这些人就应该留下了,给他乖乖的种地、做工、当兵。 只有把他们永远固定下来,这群人才会离不开莫那部。 颜政见他们茅草屋修建的不错,比族人们住的茅草屋更加宽敞结实,便给了他们一份新的活计。 于是,由原先西耐部俘虏和流浪野人组成的施工队,就这样走进了莫那部的寨墙内。 他们在各自村长的带领下,开始为莫那部的族人建设新的茅草屋。 颜政这回采取了工资制,这些人工作一天,管三顿饭。 工资是成年男子一天一块肉干或者一袋粮食,十天多一块兽皮,三十天的话就送一个大陶器。 女人和孩子的话,工资减半。 而且为了让这些人自主处理工资,颜政让人在寨门处设立了一个商铺。 商铺里边出售的是工具和生活用品,以及一些甜甜的水,或者咸咸的水。 不少贱民下工回家前,都会用半块肉干,换一杯咸水或者甜水喝。 有的则将肉干带回家去,对咸水和甜水的诱惑选择了拒绝。 颜政很满意,他相信那些勤俭的人,会慢慢变得富裕起来。 而富裕起来的人,会认为他们的穷邻居,就不配同自己在一个层次。 到时候颜政轻轻一挥手,赐给他们一个平民身份,立马就能造成巨大的割裂。 且这些刚接受贱民身份的人也很高兴,这样每天拿工资,比以前狩猎稳定的多,他们也能吃的很饱。 只是首领和巫却有些不乐意,他们一致认为,就不该给这些人工资,能管饭就很不错了。 “粮食消耗的很快!其实让他们每天吃三顿饭就好了,不应该给他们工资的。” 开工四天后,首领终于在颜政面前表达了不满。 颜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着最先建好的茅草屋道:“若是让族人们来建,我们其他生产活动都要受到影响!要消耗的粮食,也肯定比现在多!你看看,这些人建起茅草屋来,已经又快又好!” 首领默认道:“可这些人……不是我们的族人!” “不能这么看,这些人虽不是我们的族人,可他们现在也已经归附我们莫那部。你也看到了,他们在为我们建房子,能建造房子,就能种地!以后我打算分配田地给他们,由他们替我们种稻子、种粮食,每年收成,他们上交一半。” “而且他们中的那些孩子,脸上都是没刺青的,我打算让这些孩子能融入莫那部。这样我们的勇士,就会比现在多的多。” “我保证,只要这些人有了自己的房子和田地,能够靠着莫那部过活,他们就一定愿意为保卫莫那部而战。” “因为他们以后的一切,都是建立莫那部的基础上,假如莫那部衰弱了,他们所拥有的,也一定会失去!” 首领长叹息道:“可是族人们已经有些不满,他们现在都没有你说的那个工资拿。” 颜政淡淡一笑说:“但是族人们每次都能从交易和狩猎所得中,分到自己的一份,他们身上穿的兽皮,用的陶器,吃的盐,也都没有付出自己的劳动。” “如果他们想要也靠拿工资过活的话,我会很高兴,因为我觉得干活给工资,一定是最理所当然的交易。你只有出卖了力气,才能得到回报!可是他们不是,他们只是不满,自己没有所谓的工资拿,他们压根没搞懂,工资是怎么回事!” 首领沉默了,片刻后猛的抬头道:“你以后,不会打算也让族人靠工资度日吧?” “这些贱民都可以,他们为何不可以?当然,我能保证,族人以后从事的,是制造陶器、制造工具、炼铁这样的劳动,他们可以拿更高的报酬!” “不行!”首领有些激动的说:“这样会让那些弱小的族人,养活不了自己!” 颜政笑道:“不,恰恰相反!靠着部落供养才是不能长久的,也不能发挥族人最大的价值,弱小的族人不善于狩猎,便可以制陶种地,总有一份工资给他。他也不会觉得是部落的累赘,也没有人再会轻视他,毕竟他能靠自己养活一大家子。” 首领脸上露出了一阵慌张,他觉得颜政说的有道理,可是他又觉得如果每个族人都那样的话,部落会乱套! 其实就是部落公有制会消亡,按劳分配会被建立起来,族人之间会比现在疏远。 首领虽看不懂这么多弯弯绕绕,却是察觉到了按劳分配制如果到来,会影响到部落的整体性。 “你总是要想的比我要长远的多!可是我还是不认为,这种人人拿报酬的方式最好。部落有老弱妇孺,一户人家如果老人孩子多了,只靠他们男人的工资养的话,会过的很艰难!而那些没有老人的,则会剩余更多东西,他们就会占有到更多!” 听着首领良久才想出的反对意见,颜政赞赏的点了点头说:“你说的很对,但那个时候,就需要我们制定规矩,每个老人孩子,都可以从部落领取一定物资。不仅如此,我们还要鼓励族人生孩子,每生下一个孩子,就给予一些奖励!” 首领眉头又拧在了一起,长叹了一口气后问:“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 颜政豪放一笑道:“首领你没发现吗?既然能让这些俘虏来给我们做工,以后是不是其他部落的人,也可以跑来给我们做工?且我们这样做,会逼着其他部落不得不学习我们?到时候,不用作战的手段,就能把其他部落的人变成莫那部的人。” “你要明白,单纯靠着部落繁衍,是不能很快让人多起来的。” ……………… ……………… 章节目录 第47章带路党 “这么说你消灭西耐部,开展交易,吸纳俘虏和流浪野人,都是为了图谋其他部落?” 首领冷静了下来,在仔细一琢磨之后,他有些看透了颜政的这一番谋划。 颜政点了点头,笑望着远处劳作的施工队说:“现在部落太多,大家都乱糟糟的,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这样很不好! 我们应该努力让日子变得更好,变得更富足。而要富足起来,就要人多起来。” “首领,当你看过水田里的粮食产出后,你就会明白,以后部落人口,再怎么多也不够。” 首领无力的叹了口气,有一种迟暮之感在他心头泛起。 “可是人多了,事情也就多了,你有把握让原先有仇恨的两个部落,好好的生活在一起吗?” “所以这事不能急啊!这其中关节,就需要好好的来把握。” 颜政笑着解释道:“像俘虏,就不能一下子太多,因为这些人原先都不知道莫那部,只知道自己的部落,所以这些人多了,很有可能会让我们难以管理。” “至于流浪野人,则是越多越好!因为他们大多都是被遗弃者,在野外也是孤独一人,最多不过三五成群。这些人对自己原来部落只有愤怒和仇恨,所以他们更容易融入我们莫那部。” 首领急剧的思考一会后,怔怔道:“所以你努力让更多部落同我们交易,是不是为了让那些部落的人,知道我们莫那部?” 颜政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说:“没错,我要让这些部落的人知道,莫那部的人过的比他们富裕,莫那部的人都很公正友好,莫那部人都是最强大的,莫那部有着他们想象不到的好东西!” “当他们推崇莫那部的一切时,当他们追求莫那部的商品时,当他们学习莫那部的行为方式时,他们还会对莫那部很抗拒吗?” 首领先是微微一笑,然后脸上就出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神情。 他不清楚什么意识形态渗透、什么和平演变,他只觉以他的智慧,肯定理解不了颜政的这番大阴谋。 颜政笑道:“说清楚后,首领不会再阻止魃万带更多的流浪野人回来了吧?” 首领尴尬一笑,他私下叮嘱过魃万,让他不要再带流浪野人回来。他没想到,颜政早就已经知道了。 “我现在就去找魃万,让他以后多带流浪野人回来!”首领说完后,就转身离开了。 颜政幽幽的叹了口气,有些事情真的是只能做不能说,首领肯定想不到,他挖的是整个原始社会的墙角。 他的目标是打造一个新体系,这个新体系将自下而上遵从他的意志。 只要这个体系形成,他就相当于成为了人类文明的总舵手,决定了这条船能开向何方,能开多快。 “让张三风带着他那个村的跟我来!我另有活计安排给你们。”颜政吩咐了一下阿信。 阿信立马去执行命令,一会儿后就带着张三风跟在了颜政后边。 颜政放缓了一下脚步,笑着对张三风说:“在莫那部的生活怎么样?比你以前的部落好吧?” 张三风忙道:“好,莫那部好,吃得好!睡的好!” “你觉得还缺什么?” “老婆,我们这村的都没有老婆,昨天有人去钻了隔壁村女人的被窝,几块肉干就被那女人拿走了。”张三风认真道。 颜政不仅莞尔道:“行,只要你们好好干活,以后肯定给你们发老婆。” 张三风嘿嘿一笑,憨气的说:“最好是黑林部的女人。” 颜政眉头微蹙,旋即笑道:“为何一定是黑林部的?” 张三风继续憨笑道:“我见过他们部落的女人,她们部落的女人最好看,一个个都穿的很好,头上都有漂亮的帽子!他们部落还很富足……” “这么说,你是黑林部的!”颜政突然冷声道。 张三风笑容凝滞了一下,傻笑几下道:“不是,不是!我……” 颜政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不要期望能诱惑我去替你报仇,我不知道你以前有过什么经历,但是来了我莫那部,就好好的听话!至于什么黑林部,等你对我们部落有了贡献之后,再说吧!” 张三风笑容消散了,他沉声道:“我老婆孩子,都死了。” “怎么死的?” “被吃掉了!” 颜政脚步停滞了一下,确认道:“被吃掉了?黑林部是食人族?” 张三风眼中噙满了泪水,再无半点憨傻。 “我孩子出生后,部落有些族人得了怪病,巫说吃掉我的孩子,病就能好!所以我们头目,就把我的孩子吃了,最后得病的族人,把我老婆也吃了。他们还想吃我,被我逃掉了!” 颜政微微松了口气问:“黑林部离这里远吗?” “在大河的另一边!” “有多少人?” “比你们部落人少!” 颜政点了点头道:“我答应你,等实力足够了,就派人回去给你报仇!” 张三风擦了把眼泪说:“我以后会听话的!” 颜政无奈的笑了笑,原始世界的荒诞,他也算是第一次听到。 不过令他更看重的是张三风这个人,他第一眼看到这个骨架粗壮的汉子,就发现这个人眼神里藏着事。 虽然他极力掩饰,可还是逃不过现代人的慧眼。 所以颜政特意让他当了村长,就是想要看看这个人的能力。 结果也如他所料,这个汉子真有两把刷子,他能很好的理解颜政的指令,并且还懂得藏拙。 在西耐部俘虏暴动的时候,他甚至能通过自残来规避事后的风险。 这些笨拙的小计谋,自然瞒不过颜政。 他只觉得这是个聪明人!至少同首领和巫一样,是这个世界少有的愿意动脑子的人。 颜政甚至能够想象到,他为何遭遇了这种横祸。 大概率是这个聪明人,威胁到了黑林部中的某个人,所以他们的巫选择了用这种伎俩来除掉他。 这就使得张三风来到莫那部后,就开始了藏拙表演。他肯定是想明白了,为什么妻儿会惨遭毒手。 只是颜政现在不能相信他,这个人很聪明,也很危险! 他不相信黑林部,真的比莫那部人少。 既然女人都能穿的好,戴上漂亮的帽子,且部落中有很激烈的权力斗争,就肯定不是莫那部这种小部落的规模。 黑林部的发展水平,一定比莫那部要高! 更何况隔着一条大河,两边交流本来就少,基本不知道黑林部的一点底细。 颜政心里头微微得意了一下,觉得收纳流浪野人这一手,绝对是一件收益长远的事情。 因为流浪野人中的聪明人,当听到莫那部人愿意接纳他们时,他们肯定会立马选择了接受。 他们明白,只有背靠一个部落,才能有机会更好的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可能借用这个部落的力量来达到复仇的目的。 这就很好玩了,聪明人、有能力的人铁定知道该怎么选。 即便是张三风这样有故事的人很少,但只要是流浪野人,都有成为带路党的潜质! ………… ………… 章节目录 第48章隐藏好爪牙 被看破心思后的张三风,不但没有任何的惊慌和畏惧,反而很自然而然的进入了听话的状态。 这让颜政很满意,这才是聪明人应该有的样子,而不是一被看透,就方寸大乱。 可惜部落实力还是不强,否则他很想立马走一遭黑林部。 不是为了给张三风报仇,而是去看一看,这个地区更发达一些的部落,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水平。 好在他等得起,他不认为黑林部的发展速度,能够快过莫那部。 且这段时间,他都不准备有大规模的对外动作。 因为前段时间的谋划都已经尘埃落定,交易关系也撒了出去。 现在要做的,就是默默的把獠牙和利爪收起来,让那些受惊的部落,渐渐忘却莫那部曾经屠灭西耐部的恐怖,忘却他们愿意交易,是受到了一定的胁迫。 颜政相信,过不了半年,这些部落就会麻木忘却,以为莫那部是友善和公正的。 这样他们才能心甘情愿的继续交易,而不是趁着各部落交流多了,就生出其他的心思,背后靠什么图谋和串联。 这不是颜政多虑,而是料敌从宽。他始终相信,在利益的驱动下,两个死敌都有可能团结起来。 而只要等上一年,莫那部的实力肯定能再上了一个台阶。到时候所有部落加起来,可能都不够莫那部打的。 届时颜政就会亮出在暗处磨好的爪子,这些部落到时候想脱钩也已经脱钩不了了,且他们还会绝望的发现,一切的解释权都将被莫那部给掌控。 那个时候想打谁就打谁,打之前还会通告其他部落,为什么出兵教训,做到真正的的有理有据! 而现在颜政最想做的,就是给自己建造一间独一无二的房子,长期住低矮的茅草屋,既不健康也不舒服。 之前没有人力来让他大兴土木,现在部落已经缓过来了,他也得适当的享受享受了。 且这间房子一旦建成,立马就将成为部落的地标。即便是族人们不能住上,也会成为族人们自豪和自信的存在。 这间房子就是红砖房! 颜政带着张三风他们来到制陶的地方,这里早就已经搭起了一个棚子,成为了一个制陶坊,也建起了一个更大的陶窑。 而在陶窑旁边,则又有几个不一样的窑,这都是颜政让族人们垒好的小砖窑。 不远处还有一个石灰窑,正在烧制着石灰。 由于窑孔越大越难建造,所以这些窑都只有两人高。 为了弥补产量少的缺点,也就只能多垒两个,做到停窑不停人。 在最靠近陶窑的小砖窑前,已经烧好了一批红砖。 这些红砖拿去泡在河里一天后,没有被泡散开裂,质量非常的好。 颜政拿起一块红砖说:“张三风,烧砖这件事,就交给你们村,只要你们烧够了砖头,替我建好了房子,我就让人教你们种田,分给你们田地!” 张三风看了看这些叫砖头的东西,脸上没有更多的表情,只说:“我不要其他的东西,事情办好之后,我想成为一个甲士!” 颜政点了点头:“行,我答应你!以后我会组建一支由贱民组成的甲士,你当他们的队长!” 张三风终于动容,感激道:“我一定替你建造一间最好的房子!” “别忙着表决心!”颜政笑道:“这些人烧砖、建房,如何调配,如何更快更好的建造房子,需要你来指挥。” “以我的估计,两个月足矣!你能保证两个月建好吗?” 张三风想了想道:“请先告诉我,如何烧砖,如何建那间房子!” 颜政笑了一下,就直接亲自上手,教他们如何制造砖坯。 砖模是用陶制的,一个人一次能制出四块砖坯。 制好的砖坯则被送到一旁的土炕上,这个土炕连接着陶窑的废气口,可以烘干砖坯。 张三风只看了一遍,便带着他的村民亲自操作了起来。 不一会儿,就造好了不少的砖坯。 “一个砖窑需要烧制多久?”张三风问。 “一天一夜!” 张三风低着头沉思起来,良久后才问:“一个窑能烧制多少红砖?” “五百!” “总共需要多少红砖?” “大概一万二千块吧!” 张三风沉默了一会说:“两个月可以建好你要的房子!” 颜政很满意,又教了他们该如何打地基,该如何砌墙。 张三风每学一件,就扣上一根手指头。 这种以手指头代替绳结记事的做法,让颜政都佩服了一下。 他暗道这个野人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两个月,我保证可以建好!”张三风琢磨后,非常确定的说。 颜政笑道:“那好,一言为定!如果你两个月后建好了,我便组建由流浪野人组成的甲士方队,由你当队长!可你没做到的话,就乖乖给我学种田!” 张三风立马起誓,接受了这个约定。 颜政很高兴,之所以搞这么一个过程,就是为了建立信任,并让张三风在这个过程中明白,他在莫那部可以随意展示自己的能力,莫那部的人不会因为他能力突出,就生出除掉他的心思。 而且从收拢人心的角度来说,张三风用自己的能力,获得了颜政的青睐和尊重,也会使得部落的其他人,都积极的出头。 这样做的好处是不言而喻的,部落人才太少了,颜政也只简拔出几个苗子。 像安山这样愿意动点脑子的,他已经觉得是很难得了。 虽说整个野人世界的思维都还偏简单,但是颜政还是希望族人们能快快的聪明起来。 这一代人他是不能过于指望了,他只希望部落的孩子,可以通过增长见识,来达到变聪明的目的。 “神子,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张三风骗了我们的?”走在回茅草屋的路上,阿信忍不住问。 “从我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怎么发现的呢?” “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那天他的眼神中,带有一丝轻蔑。我看他第一眼就觉得很奇怪,所以让他当了村长,接下来的事情,就印证了我的猜想,那天他居然真的是看不起莫那部!” 阿信抓了抓头,还是不明白能从眼神中看出什么。 “那我眼神中有什么?”阿信问。 颜政笑着说:“你的眼神中啊,同许多族人一样,有着不洗脸留下的眼屎。” ……………… ……………… 章节目录 第49章粗略的计谋 水田里的稻子已经开始灌浆了,豆苗上的豆荚也开始变得饱满。 移栽的佩兰、辛夷、野葱、野韭也都长得郁郁葱葱。 神鸟也已经孵化出了第二批,小黑鹿也已经适应了人的喂养。 这片土地除了缺点矿以外,土壤还是很肥沃的。甚至连气候,都算得上是风调雨顺。 张三风已经带着人开始打地基,在颜政划好的三间方格里,他们挖了一条膝盖深的壕沟。 颜政对他的工作进度很是满意,张三风只用了三天时间,就调配好了人手,做到了边烧砖边建造的。 虽然衔接的不是很默契,但有这种安排人事的能力和想法,还是很难得的。 整个过程,颜政都不打算下场指导他,而是期望他能够通过自己的摸索,找到一个最优的方案。 而为了让部落快速的确立更多的共同意识,在建房的同时,颜政发起了一场移风易俗的运动。 他首先让制陶族人造出了饭碗、调羹、茶杯等各类吃饭家伙,以及可以用蒸汽煮饭的蒸饭皿。 又让族人用竹子制造了大量的筷子,以及竹勺子。 且由于皮毛足够,他还让制皮的妇人,弄出来有裤裆的短裤,以及有鞋子样了的鞋子。 这些东西,都通过他的引领和教学,被教给了族人。 并且下令,今后族人吃饭,必须用碗筷,幼儿才允许用勺子。 还规定,每个族人必须穿鞋子和带裤裆的短裤。 这场移风易俗运动,开始的轰轰烈烈,几乎在颜政蛮横的专制下,被强制推行。 甚至为了让族人们学会用筷子吃饭,他还主动一连几天都同族人一起用餐。 在烹饪上,他也开发了几种更加精细的方式,不允许族人再搞大杂烩。 等到族人们能笨拙地使用筷子,都穿上鞋子和带裤裆的短裤后,颜政又让打铁的族人弄了把剃刀。 他下令,今后族中男子,不能再蓄长发,应当以易清洁的短发为主。女子的话,必须用发簪将头发盘起来。 这一连套的规矩定下来,族人们苦不堪言的同时,又不得不选择接受。 然后他们就体会到了好处,尤其是带裤裆的裤子、以及鞋子,很快就被族人给接受。 至于碗筷用餐,则在强制的推行下,渐渐被族人们认可了下来。 至于剃头一事,族人们更是没有更多的说法,毕竟首领就曾亲自绞短过自己的头发。 就这样,新风俗运动进行一个月后,莫那部几乎算得上是风貌一新。 同其他部落的人相比,在外表上就有了很直观的不同。仅仅一眼看去,就可以区别出来。 颜政本想让族人们都睡上床,都穿上亚麻的上衣。可是受制于工具和原料,只能选择暂缓。 他相信这些细微的小事,形成了共识之后,会塑造出强大的共同意识。 就像是华夏族会固执的遵从,结发为华,散发为夷。右衽为华,左衽为夷。 很多社会学家都认为,最坚固的意识形态,往往就是一个种族的生活习性。 所以颜政要塑造起莫那部的衣食住行,让莫那部实行进一步的文明化,而不是硬实力上去了,软实力却还处在原始社会。 只是让他郁闷的是,硬实力发展也遇到了巨大的瓶颈,因为他依旧没有找到铁矿石。 在经过又几次的交易集会后,他几乎都要放弃靠着其他部落来找到铁矿石的念头。 他虽然收获了一些奇特的石头,但这些石头最后都变成了石锄和石刀。 让野人去找铁矿石,这真的是个概率的问题。 好在在最近一次的交易中,已经出现了流浪野人这种货物,这也算是颜政取得的一个巨大胜利。 一个月的时间里,魃万和安山带着甲士边狩猎边搜寻流浪野人,一共抓到了一百三十四个愿意归附莫那部的流浪野人。 这让部落的人口,快速的爬上了一个台阶。 可惜的是,流浪野人中有聪明人,但大部分都是平平庸庸。 还有不少流浪野人的心思,更是令颜政都摸不透。 有装神弄鬼,说自己能同祖灵对话,并预示莫那部有灾难,只有他能拯救。 颜政听了后,问他几天后会有灾难。 那人说五个日落之后会有灾难,只有让他当巫,才能免去这场灾难。 颜政笑呵呵的让人把他绑起来,五天后啥事都没发生,然后他被吊死在了一棵树上,以警示其他人别装神弄鬼。 还有人进献从野兽那里学到的交合之法,说是可以让人奋战不休。 这个颜政很感兴趣,听完后却叫魃万打了那人一顿。 还有一个流浪野人不断通过村长向他禀告,说有一件宝物奉上。 他原本认为流浪野人没有什么宝物可言,可魃万却说他看过,那是一块很漂亮的石头。 听了魃万的描述之后,颜政选择了接见这个野人。 “就是你说有宝物要献给我?” 来的是一个矮小瘦弱的野人,脸上带着三道骇人的疤痕。 “没错,是一件很好的宝物,而且我还知道,在那里可以继续找到这种宝物!”他眯着眼睛笑道。 颜政淡淡一笑道:“你叫什么,原先是那个部落的?” “我叫麻渚,原先是斗尾社本部的。” “斗尾社本部?人多不多?” “是你们莫那部的十倍不止!”麻渚笑道。 颜政盯着他点了点头说:“宝物呢!” 麻渚笑着从腰间摸出一块石头,略带谄媚的递上。 颜政望了一眼,双眸猛的一缩! 这件所谓的宝物居然是萤石,在光芒的照耀下呈现出四种颜色,边角处更是非常晶莹。 且这块萤石被打磨过,呈现出的色彩,也是由内而外的扩散形。 “这块萤石是那里来的?”颜政目光变得凌厉起来。 麻渚那里知道这东西叫萤石,见颜政反应有点大,便继续笑道:“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捡到的!” “哦?”颜政眼神平和了下来,挑着眉问:“你想怎样?才把这个地方告诉我?” 麻渚那双小眼睛贼溜溜的激动了一下说:“很简单,只需要一把铁斧,一身竹甲,并让我统领一支甲士。” “塔多部、捺苇部和阿道部,都是你们斗尾社的亲属部落吧?”颜政突然问。 麻渚一怔道:“没错,都是斗尾社的亲属部落!” “斗尾社离这里多远?” “大概五天的路程!” 颜政淡淡一笑,将萤石扔给麻渚道:“这件宝物我看不上,还不足以换来一把铁斧和一身竹甲!” 麻渚愣住了,原有的激动瞬间散去,他慌忙道:“可以不要竹甲,铁斧就行!” 颜政冷笑了一声道:“行,那是不是到时候,你要带我们去找那个地方?” 麻渚松了一口气说:“嗯嗯,那个地方只有我能找到,我会带你们过去。” “大概离莫那部多远?” “三天路程!” “好!”颜政笑望着他,猛的下令道:“魃万,把他给我绑起来!” 魃万愣了一下后,立马将麻渚抓住,在两个甲士的配合下,将麻渚绑的死死的。 麻渚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不解的慌张道:“你不能抓住我,你这样,我是不会带你去找宝物的!” 颜政恶狠狠的盯着他,咬牙道:“你当老子是白痴吗?会率队去一个大部落的附近,你他娘的斗尾社,居然图谋到老子头上了,你们不是想要铁斧吗?我保证,莫那部的铁斧,终有一天会砸到你们头上!” 麻渚小眼睛瞪的浑圆,立马方寸大乱起来。 反应慢半拍的魃万不理解高深的东西,当听到有人要图谋莫那部,立马就狠狠给了麻渚一拳。 “别打死了,把他绑好,先饿上几天!” ……………… 章节目录 第50章颜安河 麻渚的出现让颜政很高兴,是真的很高兴! 就像是魔尊重楼发现飞蓬,感慨世间终于有一个称职的对手一样。 颜政也是这种心情,如果他猜测的没错的。 麻渚肯定是斗尾社本部派过来的,目的就是贪图莫那部的铁斧和竹甲。 颜政觉得他们一定是通过亲属部落,发现了莫那部拥有强大的武器。 而他们部落中,一定有个不错的聪明人。 所以在发现莫那部会收纳流浪野人后,便是想出了这么一招,通过间谍带着宝物,以流浪野人的身份进入莫那部。 然后诱惑莫那部出动甲士,跟随他去寻找有宝物的地方,而他们斗尾社的勇士,则早就在哪里埋伏好,以绝对的人数优势,消灭莫那部,抢过竹甲和铁斧头。 甚至还会趁势攻打莫那部的领地,将莫那部这种如日方升的部落扼杀在摇篮里。 只可惜这番谋划虽然难得,但却太过于粗糙! 要是麻渚能够隐瞒他是斗尾社本部的,能隐瞒斗尾社到莫那部的路程,那么这番谋划还稍微完美一点。 可麻渚在几句套着问的话里边,立马就泄露了关键的信息。 或许对于其他野人来说,这个谋划已经很完美,可他颜政是谁? 堂堂看过十几遍三国演义,十几遍《八一进行曲》的男人,会被这点小伎俩给骗到。 至于如果是他猜错了的话,那莫那部也没损失啊!大不了他道歉就是。 更何况,这一次真的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他把玩着手中的萤石,几乎快得意到把腿抖到天上去。 先前在西耐部找到了金沙,在黑森林发现了铁细菌菌落,现在又出现了萤石。 这只能说明,这一带很有可能存在火山熔岩的残余带。 颜政只觉得血液都有些沸腾了,火山熔岩带意味着什么? 首先就意味着这个地方,千百万年前可能发生过火山大爆发。 而这种火山大爆发一般是大规模的,由板块挤压撞击导致的。 这就是说脚下的这块地方,很有可能是在板块交界的地方。 且地理特性很有可能类似于岛国,就像是日本列岛,其土地上存在大量的火山熔岩残存带。 所以古代的日本,金银汞都不缺,且好多个地区也是不缺铁的,只是倭铁性燥,可为刀而难成钢。 而且火山熔岩的残存物中,金银锌铅汞硫等矿物都有。 更为难得是火山熔岩的残余带,一般分布的区域会很广! 只要这个地区曾经发生过板块挤压后的火山大爆发,那么差不多数百平方公里的区域都会存在! 而能在地表捡到萤石、摸到金沙、富集铁细菌,这很明显就说明,这个黑森林里的残余带,同日本列岛大多数残余带一般,都是浅层分布。 虽然不太可能是富集的大矿,可对于现在的颜政来说,只需要有个几百吨,就足以让他笑傲江湖! 他觉得这是近来最让他高兴的事情,他不仅加深了对脚下土地的认识,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从气候和植被等因素分析,他都觉得这地方不像是大陆上的挤压带。 否则也不会出现横向的大山脉,这个大山脉一定是当年板块挤压时留下来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表明着,这个地方很有可能离海不远! 他心心念念的盐,很有可能被一劳永逸的解决。 一想到盐这件比铁还重要的事,他立马怀揣着激动的心情,找到了首领和巫。 “我们能找到一个满是盐的地方了!”颜政一进大茅草屋就说。 首领和巫齐齐望向了他,愣了片刻后,两人才回过神,忙激动的站了起来。 “那里有大量的盐?”首领问。 “沿着大河往下走,会有一个全是水的地方,那个地方叫海!海的水里,就有取用不尽的盐!”颜政喜悦道。 “沿着大河往下走?”巫盯着他问:“远不远?” “我猜不远,我们用竹筏的话,不用族人长途跋涉!”颜政道。 首领沉默一下,立马就决断道:“去叫来力木和阿奈。” 颜政忙道:“不用太多人,叫力木来就行,这次先去探索一下。” 首领点了点头,让人去将力木找到。 不一会儿,力木就跑了进来,依旧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首领,巫,神子!”他行礼道。 “力木,你带着三天的给养,坐着竹筏往大河下游走,我允许你跑三天的时间。如果看到前方出现一眼望不到头的水后,就立马回来告诉我!”颜政直接命令道。 力木笑出一口白牙问:“三天时间内要是没有找到呢?” “那就回来!我只允许你往下漂流三天,最多再加一夜!” 力木继续笑问:“为何要去找这种有很多水的地方呢?” 颜政略带期望的笑了笑,望着大河下游的方向说:“因为只要你找到了,我们就能天天吃盐!” “真的?”力木倏的严肃了起来。 “真的!”颜政狠狠的点头道:“只要你找到了,我们部落将再不缺盐!” “神子放心,力木起誓,我一定会找到那个地方!” 颜政叮嘱道:“如果你找到了,就去喝一口,如果那些水味道怪的话,你就找对了,如果同平时喝的水一样,那就不对!而且那个地方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海!” “我知道了!我一定为部落找到海!找不到我绝不回头!”力木严肃道。 颜政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首领和巫则是为了力木祈祷了一番,然后郑重的告诉力木,此事事关重大。 力木听了后,固执的让人准备了大量给养,他发誓他会找到河流的尽头,如果这次没发现,他下次将会跑更远的地方去寻找。 颜政没有阻止他,他觉得这种为部落而献身的精神,需要鼓励! 很快,由力木和其余四个甲士组成的探险队,就乘坐着两个竹筏出发了。 不仅首领和巫赶来相送,其余知情的族人,也是抱着期望的眼神,望着力木他们消失在天际。 颜政默默拿来一根木棍,让族人钉在了河边,并在上边刻上——颜安河。 从此这条河叫颜安,意思就是这条河,会带回来让颜政安宁的消息。 ………… ………… 章节目录 第51章建城 力木走后,颜政才冷静下来。该做的已经做了,现在不过是等结果罢了。 他同首领和巫一起回到大茅草屋,这两人都有些牵挂着力木。 颜政却是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他赶紧把他对斗尾社的猜测说与二人听。 “这么说,你怀疑斗尾社,已经开始图谋我们了?”首领听完后,觉得很有道理。 颜政点头道:“不单单是斗尾社,我觉得可能还会有其他部落想要图谋我们,之前是我低估他们了。” 首领眉头紧皱起来,巫神色严肃道:“要不,停止收纳流浪野人,我怕其他部落的人,也装作流浪野人混入部落。” “不行,不能因为吃东西会噎住,就放弃吃东西!我们要壮大,就必须吸纳流浪野人!”颜政坚决的望着巫说。 “那为何你就不愿意去吸纳我们毛乌社的部落呢?在这周边,可就有三个亲属部落。”首领也望着颜政问道。 颜政摇头一笑说:“有些事情,其实越是沾亲带故,越不好处理!我们吸纳流浪野人,付出的代价极少,可要是吸纳这三个亲属部落,我怕咱们给不起代价。” “我们也不能牺牲本族人的利益,去惠及亲属部落,所以我宁可现在不同他们接触。也要等实力强大,只要实力足够后,他们自然会主动归附,到时候就是他们有求于我们!” “而现在如果我们去谈,他们会漫天要价,甚至以此胁迫我们,逼我们给他们更多的好东西,届时我们真能带着甲士去,杀怕他们吗?这也是为什么,我连交易都不想先找他们!” 首领摸了摸额头上的刺青,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有道理,越是亲近的部落,越难以遵从你一直在要求的规矩。” 颜政点了点头,又说:“现在我们最大的问题,依旧是人手不够,我们甲士正面对抗斗尾社,我相信能有一战之力,可是我们死不起人。” “而同样的,斗尾社本部,也死不起人!所以收纳流浪野人,不能停!” “可是,已经有人试着混进来了,我怕以后混进来的人多了,会对我们不利!”巫担忧道。 颜政笑道:“我是这么想的,流浪野人脸上,有刺青的,应当去掉,重新画上我们的!真正对原先部落有仇恨和不满的,一定会同意我们这么做!没刺青的,则直接画上。” 首领眼前一亮,欣喜道:“这个办法好!” “当然,也要让流浪野人们自己选择,他们愿意弄上我们的刺青,我们就真正当他们是自己人用。 不愿意的,说明抱有观望心理,我们就把他们扔去干苦力!永远成不了平民,只能一直种田做工。这样不强制,有选择的话,反而更容易筛出那些不真心投靠者。”颜政接着道。 巫也点头笑了笑,觉得这个主意很完美。 “那这次该怎么应付斗尾社本部?”首领又问。 颜政低头想了想说:“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积攒力量。斗尾社本部,人口估计数倍于我们,我们至少需要五百甲士,才能付出很小的代价就消灭他们。” “而且离我们也太远,前后差不多需要十天。这十天,我们又必须留下足够的甲士,把守领地!所以现在,我们只能尽量交好斗尾社。” “交好他们?”巫有点疑惑。 “没错!曾经有一位智者说过,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意思就是建造高大的围墙保护自己,积累足够的粮食,最后才露出自己的獠牙和爪子。 斗尾社很强大,我们现在吃不下,同样的,斗尾社也不敢轻易同我们死战。所以这时候,就要交好他们,给自己争取时间!” 首领皱眉道:“可如何交好?他们已经开始图谋我们了,他们的目的也是获得我们的竹甲和铁斧!” 颜政笑了笑道:“所以麻渚这个人很关键!我们或许可以利用一下,且我们有盐,斗尾社应该会愿意同我们交易。” 巫沉声道:“既然如此,要不也同岸里社本部交好,他们同斗尾社,可是向来有血仇!” 颜政摇头说:“时间在我们这边,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独立自主的解决。如果不能同斗尾社交好,到时候再去交好岸里社就行。不能以求庇护的姿态去交好其他部落,” 首领很是认可的点头道:“说的对!我们这段时间,就认真备战。斗尾社真要打,那么打!要交好,那就交好!” 巫又道:“那能不能多造一些铁?只要铁多了,两百个拿斧头的甲士,就能击溃斗尾社!” 颜政一阵苦笑道:“如果运气好,麻渚会帮我们找到铁矿石,不单单是铁矿石,还有可能有另一种厉害的东西。不过我们人还是太少,不能一次打击就彻底消除斗尾社的话,那就没必要先亮出自己的底牌。” 首领长叹了一口气,他也意识到了人口少这个问题,已经极大的延缓了部落的脚步。 “我打算修建一座城池!”颜政又道。 “什么是城池?”首领问。 颜政解释道:“就是用高大的围墙,将我们的领地包围起来,再在四周挖上河,引来大河的水。” “那要修很久吧!”巫惊讶道。 “两三年吧!”颜政自信道:“只要城池建起来,我保证任何人都不能再威胁到我们的领地,而我们的甲士,则可以随时摧毁他们的领地。” 首领想了想后问:“这需要很多族人,每天不停的劳作吧?我们支撑不起这么久的。” “只要有了盐和大量的水田,我保证粮食不会短缺,种地修墙两不误。且流浪野人越来越多,修墙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颜政是下了决心要开始建城,原本还想继续等等,可只要盐有了,部落很快就能向纯农耕部落转化。 那个时候,对其他部落将形成降维打击。 首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接受了修建城池的建议。 他不明白的是,修建一座城池,其实还有想象不到的好处。 城池可以将文明与蛮荒隔绝开来,进过城的野人,很有可能会对自己部落产生“定体问”一样的反思冲动。 而颜政也需要一座城池,来直观展示部落强大的建设能力。 当居住在城池里的族人被不断灌输,这是他们一起建设的城池时,他们会自然而然会产生一种更强的内在凝聚力。 ……………… ……………… 章节目录 第52章海啊海 古人常把将目光放的太远,而忽略了身边很近的事物,形容为灯下黑。 颜政此刻就有这种感觉,他目光长远,自诩无论是战略还是战术上,都远超这些野人。 可也正是考虑的多了,所以他就谨慎了,冒险精神大幅减少。 总是想要以最稳健的方式,来逐步达到自己的目的。 所以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特么的离海居然这么近! 力木在第二天黄昏时分就撑着竹筏回来了,四人脸上都透着狂喜。 一登岸,力木就行礼高呼道:“海!我们找到海了!” 颜政只觉得一阵轻松,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地。 同时他又恨不得直接给自己一个耳光! 若是他能早点冒险赌一把,本着百川东到海的想法,见到河流就让人顺流而下,他早就发现海了! 首领也激动起来,脸上露出了一阵红润。 巫则立马开始向祖灵祈祷,感谢祖灵指引着部落找到了海。 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找到大量的盐! “神子,你尝尝看,这是不是海的水!”力木又将一个陶罐递给颜政。 颜政伸手接过,用手指沾了一下后,用舌头舔了舔。 一阵苦涩之味瞬间充斥舌尖,他却觉得这是世间最美妙的味道。 “没错!是海!”他大笑起来。 首领和巫也跟着大笑起来,一起尝了一下海水的滋味。 颜政忙问:“这条河一直往下,水情有变化吗?” 力木笑道:“一直很平缓,没有太过蜿蜒的地方,而且一直能漂到海里。” 颜政估算了一下,按照来回一天计算,回程逆流要多用一些时间。 如此算来,沿河漂流而下,最多十个小时左右就能抵达大海。按照流速计算,也就是这里离海,不过是一百二三十公里左右! 换在蛮荒时代,不走水路的话,可能算是一段漫长的征途,换在现代的话,那不过是高铁半个小时的里程。 “好,太好了!”颜政欣喜道:“从此之后,我们部落就将进入一个全新的阶段!” “我们将有用不尽的盐,我们族人每天每顿,都将能吃上盐!” 首领也高兴到颤抖道:“应当祭祀祖灵,让所有族人一起庆贺。” 颜政笑了笑说:“自然是该庆贺,不过虽找到了海,但我们必须派出一队甲士,探查海边有无其他部落。 有的话,必须想办法消灭他们,盐,只能由我们一个部落掌握!从今天开始,大河上游部落的筏子,不允许越过莫那部,我们要在河边建造两个监视塔。” 首领思忖一会后,觉得海边部落难以远征,劝道:“海附近有其他部落的话,还是同他们交易为好,只要不阻止我们去熬盐,我想他们做不了什么。” 颜政挑了挑眉头,沉思片刻后说:“那就先礼后兵!假如他们不同我们友好相处的话,我们就一定要优先消灭他们! 以后盐路的畅通,将成为部落的头等大事,谁敢阻碍我们取得盐,我们就必须倾全力与他们对抗!” 首领点了点头,他明白盐对于部落的价值,只是不理解为何要看重到这个份上。 颜政却是明白,他一定要掌控盐! 因为盐实在是太重要了,农耕文明已经在向他招手! 盐还是控制其他部落的不二法门,当所有野人都开始吃盐,盐就能作为贸易禁运的武器来制裁其他部落! 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盐是最早的成瘾性快消品。 而买办、武器、成瘾性快消品,乃是灭亡落后种族的灭族三件套。 若是再搞出酒这种神奇的玩意来,那就更完美了! 颜政很高兴,拍着力木的肩膀道:“这次你立下大功,赏你两个老婆!你自己去没生过孩子的女俘虏里边挑。” 力木嘿嘿一笑道:“我不想要西耐部的女人,我想要巴莫部的阿拉米。” 颜政呦呵了一声,打趣道:“你倒是挺会顺竿爬,为啥一定要那个阿拉米?” 力木挠了挠头说:“去年换亲的时候我就看上她了,她今年正好可以参与换亲了!” 颜政重重拍了他肩膀一下道:“好,我答应你!今年换亲,就如你所愿。你先下去好好休息,明天陪我走一趟海边!” 力木狂喜着告退了,丝毫没有奔波的疲惫。 首领笑道:“阿拉米是巴莫的女儿,巴莫怕是舍不得把她嫁给力木。” 颜政摊了摊手道:“若是不换,来年我让力木带着甲士去取。” 首领淡笑着不再提此事,拿着那陶罐海水问:“这海水是不是就是尿?” “不是,这里头的盐,比尿里头的高!而且海水是上天赐予的,不是尿这种排泄物能比的!” “那这水也如同熬尿一般就能制盐?” 颜政笑着接过那陶罐海水,带着首领和巫来到茅草屋内。 在他们的注视下,开始真正的煮盐! 他也想看看这里的海水含盐量如何,土法上记载,海水含盐量平均值是3.5%,如果倒霉的话,则可能低于1%。 低于1%的话,能把熬盐的人给逼疯,杂质过滤也将更费工夫。 但无论如何,都会比熬尿弄来的盐好太多!最起码心理上更容易过得去。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等到海水熬的只剩下一丁点时,底下已经是一层相对较为洁白的晶体。 颜政开始不断搅拌,让最后一点水分也蒸发干。 等到捞起这些盐时,他忍不住赶紧弄了一点尝一下,这段时间没吃盐,他差点忍不住就吃了用尿熬出来的盐。 口中的咸味和苦味告诉他,这盐纯度很不错,含盐量十分可以。 不知道为什么,颜政有点想哭的感觉! 早知道离海这么近,就该早早派出族人去下游探索,而不是苦逼的用尿熬盐,害的自己差点晚节不保。 首领和巫尝了一口后,脸上压抑不住的惊讶,这盐的味道实在是太纯正浓郁了,比尿盐好上百倍。 两人当着颜政的面,把这一捧盐舔了个干净。 “你说的对!盐只能由我们莫那部掌控。”首领意犹未竟道。 巫回味道:“这味道太美妙,族人们都能吃上的话,这将是部落最大的乐事。” 颜政轻蔑一笑,尔等凡夫俗子,那里吃过什么好东西! 他脑海中,已经开始不断涌现各类盐焗做法的美食,盐焗鸡、盐焗大虾、盐焗猪肝、盐焗蛋。 还有咸菜滚豆腐、咸鱼、腊肉、香肠…… 这晚,颜政流着口水进入了梦乡。 ………… ………… 章节目录 第53章煮海为盐 在魃万和力木的陪同下,颜政亲自跑了一次海边。 形势比他预想的要好很多,原来只要大概七八个小时就能到海边。 而且沿河两岸,虽然林木森森,可实际上海拔却一直在降低。 到入海口处时,存在海水倒灌的现象,使得存在一大片的盐碱地。 这就使得周边五公里左右的区域内,压根不太可能有其他部落出现。 也就省了同其他势力打交道的麻烦,可以堂而皇之的占领那个地方。 为此颜政特意竖立了一块木牌,将那块地区取名为盐池。 他本打算采用晒盐生产的方法,但是缺乏水泥这种快速制造盐田的神器。 虽说三合土也行,但是三合土需要锤严实后,才能对抗这长年累月的腐蚀。 对于人力消耗来说,反而不如直接派几个族人来这里煮盐划算。 所以他让族人在海边挖出了一条沟渠,并保留了盐田的设计。 这条沟渠,可以在涨潮时引入海水,在潮汐力退去后,又会通过自然蒸腾和沉淀,来提高里边海水的浓度。 这样就便于族人来这里熬盐,且等以后稻草多了,族人只要将稻草放在沟渠周边的平地里,时间一长,稻草上就会析出盐分。 到时候只要用饱和食盐水来洗涤这些稻草,就能得到品质不错的食盐。 而制出的粗盐,则会被送回部落领地精制。 精制也很简单,只要利用洗涤剂来带去这些杂质,就能提高盐的品质。 而洗涤剂就是饱和食盐水,利用溶解度的差异,将粗盐磨细后,放入洗涤槽,通过洗衣机一般的原理,让附着在食盐晶体上的杂质脱离沉淀。 经过几次过滤后,就可以去掉其中的不少杂质,且这些杂质中的氯化镁和氯化钙,也是不错的耐火材料。 可以说发现海,一定程度上就是发现了一座化工宝库。 只要有条件了,让化工业有了一定基础的话,基本可以在这个世界横着走了。 颜政也已经很确定,这个地方绝对就是一个岛,不是岛也是个半岛。 因为这地方背后有个横向的大山脉,又北临大海,且从河流发源地到大海的距离来估算,这个岛或者半岛可能也就二三百公里宽的样子。 “听说不少陆地,都是几千年才冲积出来的,这时候的地理地貌,肯定不同于后世。这个地方,会不会也可能是华南的某个地方?” “我记得出事时,好像自己是在广东的上空吧?” “会不会这里就是广东,记得广东出土过什么文化去了,好像与仰韶文化同时期!” 带着这个疑问,颜政前后折腾了五天,终于弄出了部落的第一份精盐。 这盐细腻洁白,其中带苦味的氯化镁、硫酸镁,氯化钙等杂质被除掉,味道是纯正的咸味。 颜政尝了一口后,缓缓闭上了眼睛,一滴眼泪在他脸颊滑落。 他终于可以摆脱喝粥的日子了,终于可以吃上正儿八经的肉了! “神子怎么哭了?”周围看着的族人很是不解。 首领和巫都上前尝了一口,二人的表情都是错愕不已。 他们又尝了几口后,两人对视一眼,仿佛见鬼的表情。 颜政回过神来,温柔的对族人们说:“今日,庆祝部落得到精盐,我亲自下厨请所有族人共同品尝!” 哗啦——族人们瞬间躁动起来,在他们心目中,神子做出来的食物,早已经是世间一等一的美味。 而颜政轻易不下厨,只有在很满意某人的时候,才会做个菜奖励一下。 族人们立马高兴起来,自发的开始准备庆典。 几个族人更是识趣的将食材和陶锅送了过来,任由颜政挑选。 颜政叹了口气,这些食材怎能配得上精盐。 “魃万,去把我养肥的那只神鸟杀了洗净!” “还有那头小黑鹿,光吃草不长肉,一道杀好送来!” 魃万得令后立马就去了,没有人觉得不妥,反正神鸟现在已经有二十多只了。 首领和巫主动承担起了祭祀的任务,他们带着族人,开始向祖灵祷告。 颜政则神情专注,用了十分的态度来对待这次烹饪。 等魃万送来神鸟和小黑鹿时,颜政眉头一皱,这野鸡原来只是看着肥,实际上并不像印象中的鸡那样肥美。 好在小黑鹿肉质不错,他将最好的鹿肉割下,撒上盐后加入佩兰、辛夷、姜末、紫苏叶和野葱,静静的等它腌制好。 又将神鸟以同样的方式处理,然后用荤油,将神鸟慢慢的炸透。 剩下的鹿肉,则直接下锅炒制,加入佐料后就放入足量的水,然后小火慢慢的煨,开锅前还要撒上一把野葱花。 怕族人不够吃,又在一旁煮了两大锅的鹿肉干。 等小鹿肉腌制好后,便用竹签串起来,慢慢的用木炭火烤熟。 一直烤到鹿肉渗出油脂,稍薄的地方微微卷缩变焦。再撒上一点姜末,香喷喷的鹿肉串就新鲜出炉。 围着的族人,早已经是口水直流。 魃万更是都快把嘴都放到陶锅上,他猥琐而专注的深嗅着油烟,也不知道会不会上头。 颜政很熟练的撸了一串,吃了后心情大好! 这是他穿越以来,吃过的第一口正常一点的肉,小鹿肉膻味不重,配上烧烤制法和咸味纯正的盐,这股膻味隐隐像是另一番风味。 “甚好,当与族人分食!”颜政笑了一声。 早已等候多时的首领和巫,立马带着族人们开始欢呼起来。 而后便是在首领和巫的分配下,每个族人过来尝一口。 颜政一边抱着炸神鸟大啃,一边监督族人用筷子。 筷子用的较好的族人,能很快就吃到鹿肉,也就可以多吃几口。 用的不熟练的话,就只能勉强捞到一块。 魃万也用的不熟练,它索性上手。 可刚伸出爪子,就被颜政一棍子打了回去。 魃万急得团团转,筷子用不熟练的族人,也急得满头大汗。 颜政哈哈大笑起来,最终还是让给他们分了一些,让他们可以从容的尝试用筷子吃。 “再多拿些肉来,赐予贱民,让他们同襄盛事!”颜政又吩咐道。 族人们也黝呵黝呵的叫起来,整个营地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吃饱后,族人们开始一起跳舞,场面瞬间就篝火冲天。 一直跳到精疲力尽,他们这些人才停下来,一个个歪七倒八的躺在地上。 颜政也舒坦的躺在地上,叼根草望着星空。 首领和巫也在一旁躺着,两人也望着星空。 “有人死,天上的星星就会落下来一颗!” “你们看!”颜政指着一颗流星说。 首领没有回话,而是伸出了手,跟着流星的方向,似乎想要触摸到那颗流星。 野人也有摘星的梦想! “你们看那几颗星星,那是北斗七星,就像是一个勺子!传说迷路的人,只要在这几颗星星的指引下,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首领的手又伸向了天空中的勺子,一次一次的抓取都抓空后,他才把手放下来。 颜政又指着月亮说:“那是月亮,那上边有棵树,你们看!好像有人在砍树。” 首领和巫都望向了月亮,他们平静的望着,眼神深邃。 “月亮上边,还有个广寒宫,里边有个嫦娥仙子……” ………… ………… 章节目录 第54章国 “神子好!” “嗯嗯,吃过饭了没?” “哦,吃啦!” “神子好!” “去烧木炭啊?木炭还剩多少?” “神子好!” “哎呀,你老婆又怀孕了啊?确定是你的吧?” 第二天清晨,颜政走在部落的小路上,习惯性的视察了一些部落情况。 每一个族人都同他打着招呼,还有族人邀请他共进早餐。 这种感觉很好,威望和拥戴就是在这种点点滴滴的关心中建立起来的,每当有族人提出疑惑,颜政总会给他们以耐心的指导。 然后渐渐的,所有族人有疑惑和困难后,就都习惯来找颜政。 至于部落里的情况,却一直没有多大改变。 唯一有改变的只有稻子、豆子和红房子。 稻子已经开始变得饱满,再过个把月就可以收割,豆子也变得低垂起来,也即将进入可以收获的时候。 红房的话,已经开始砌墙墙,砌墙后只要再铺瓦,就可以宣告完工。 颜政过问了一下张三风,施工队有没有什么困难,每天的食物足不足够。 得到肯定回答后,他又问:“这间房子还要几天能建好?” 张三风立马恭敬的说:“神子,我保证二十天后就可以建好!” “嗯嗯,二十天后能建好的话,你就是提前完成了我的要求。” 张三风笑道:“这一切还是多亏了神子的指教,神子使用人的办法,我很佩服。” 颜政也笑了笑说:“佩服就继续好好干,你应该明白,待在莫那部,你复仇的日子的将会很快来到。” 张三风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又犹豫着说:“神子,其实黑林部人很多,上次我骗了您。” “哦?黑林部有多少人?” “大概有四个莫那部这么多人。”张三风沉声道。 颜政淡淡一笑道:“张三风,我既然赐你名,就说明我欣赏你这个聪明人,你能向我坦白,我很高兴! 不过无论黑林部多么强大,我是否进攻黑林部,都取决于你对莫那部的贡献,以及黑林部是否阻碍到我莫那部的利益,你明白吗?” 张三风想了想,郑重道:“我以后一定好好替莫那部干活,莫那部跨过大河那一天起,我就是最好的向导,我会让莫那部在大河那边的部落中,得到最大的利益!” 颜政点了点头:“你明白就好!为何想到今天向我坦白?” 张三风诚恳的说:“莫那部是个很好的部落,我这些天了解后,觉得您做的事情是对的!” “不猎头吗?还是锄强扶弱?” “两个都有,而且您是真的在帮助无路可走的人,所做的事情,对所有人来说,是最有好处的!” 颜政笑着叹了口气道:“你能理解我所做的事,就该学会放下仇恨,努力帮我做成这些事!” “我放不下仇恨的,但我以后会听您的!” 颜政不再多说,勉励几句后就转身离开了。 张三风这种带路党起贡献的那一天,必然是莫那部提兵准备扩张的那一天。 这一天也不会太远,这次找到了稳定的盐源后,让原定的发展计划有了做出调整的必要。 他来到大茅草屋,同首领和巫一起共进早餐。 “我要废除贱民和平民的规定!”颜政喝了口咸咸的肉粥后说。 “你那个规定挺好的,为什么才实行没多久,就要废除?”首领抬眼望向他问。 “因为这条规定不适用了!以后只有两种身份,一种是国民,一种是归化民。” “国民、归化民,这又有什么区别?”巫问。 颜政道:“国,首先的意思就是疆域,也就是某块地盘,所有在这块地盘上的人,统称国民!国又能衍生出国家这个意思,也就是由千家万户组成。 我对国家设置了四个基本的要求,一是国民,二是确定的领土,三是管理体系,我称之为政府,四是主权!主权包括许多,现在我们只讲究领土。” “国民就是一开始就在这块地盘的上的人,归化民就是后来加入的。两者在地位和待遇上没有区别,只在能力上区别开来,能力强者,自然可以靠着能力过的更好!” 首领望向了巫,发现巫也是疑惑不解。 “是不是说,我们莫那部,以后就是国!” 颜政点头道:“没错,不过一开始,我们只能划定疆域这个规矩,让所有部落明白,我们的疆域不可侵犯。” “这样有什么好处?” “好处就是,我们今后所有人,都属于一个国,我会制定规矩,让所有人在这个国中都过上好日子。而且明确疆域后,以后打下一块地盘,我们的国土就延伸到那里,我们的规矩就传播到那里。” “这有点难,族人们难以理解的!”巫说。 颜政笑道:“他们不理解不要紧,我会按照我的想法来设计,等我们完全靠种地后,我们就先对外明确边境。” 首领又望向他问:“是不是划定疆域,就如同划定猎场?” “这个不一样!疆域更加的严格,涉及的是莫那部的主权,随意带着队伍进入莫那部,可视作是入侵,我们将直接回击。 但对于越过边境的普通人,我们普遍保护其利益。我们不允许任何部落派出青壮,在我们疆域内抓捕、追杀其他人。他们要处理相关事情,派使者来谈,而不是让青壮带武器来。” 巫又问:“那为何归化民,同国民的权力一样,而不是像之前一样,区别开来?” 颜政叹了口气说:“我也想让族人们高人一等,让后来者努力为平民身份而工作。可现在这样不行了,我们以后只能在入籍方面做限制,进来了就平等对待。” “当然,我们的族人,将大部分掌握管理的权力,和掌握盐铁武器生产,只要他们能力足够,以后还是可以过的很好的!” “那管理体系是怎么回事?”首领有些头大。 颜政道:“管理体系,就是如何治理我们的疆域,不管如何,这一套先弄起来,不能等族人理解后再去做,以后有用!” 首领还想问,巫却朝他摆了摆手。巫看的出来,这次颜政很是认真,似乎没有抱着同他们商量的心态。 他也发现找到盐之后,颜政与之前明显有些不同。 “我待会要审问麻渚,你们让阿信去那几个同我们交易的斗尾社亲属部落,告诉他们斗尾社本部想要欺压我们莫那部,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他们必须派使者来说清楚,否则中止交易。” “还有就是去海边煮盐的事,暂时交给力木,让他顺带探查沿河的情况。” ………… ………… 章节目录 第55章饥饿也是一种酷刑 对于斗尾社,颜政心里是感激的。 他没想到自己费了这么大劲,动员了这么多部落,都不如他们斗尾社本部送来的一块小石头。 只是心里虽感激,但颜政很是好奇,如果摧毁一个族社的本部,会不会使得其它亲属部落纳头就拜,又或者说让他们群起而攻之? 且对于这种地区大部落,尤其是每个社的象征部落,颜政是极其警惕的。 这些部落相对来说很强,而且同不少亲属部落,保持着一定的联系和交流。 这样有点号召力的部落存在,天然就是极大的不稳定因素。 他们面对莫那部的崛起,肯定会采取遏制的态度,他们不会喜欢看到地区出现另一个强权,尤其是这个强权还有着另一套意识观念。 而现在,莫那部进入农耕文明的条件已经完全成熟,很快就会拥有一套不同于狩猎部落的生产生活方式。 有了这么一个基本盘,人口足够多的话,肯定是一日千里。 这就将更快的激化潜在的对抗,所以他才要加快推行国这个概念,用一套新的体系预备着,将来好快速替代掉社这个部落体系。 ………… 再次见到麻渚,颜政很想重重的感谢一下他,如果不是这位老哥的话,他可能还在纠结,要不要吃一点尿盐。 于是本着礼尚往来的心思,他也给麻渚带了一份大礼。 那就是用蒸发皿蒸好的米饭,配上新鲜鹿肉熬煮成的肉糜,再加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浓汤。 这份礼物很让麻渚感动,已经饿脱相了他,这几天下来,几乎每天只有一口吊命的粥喝。 当这三样放在他眼前时,他甚至奋力一搏,想要挣脱掉手上的绳索,恨不得立马接受这份大礼。 颜政笑呵呵的看着,只挥了挥手,阿奈就端着那碗米饭,在麻渚面前吃了起来。 这家伙吃的非常缺德,故意吧唧吧唧的吃出了声音来。 麻渚精神已经有些恍惚,他小眼迷离,望着阿奈的嘴一张一合,不断的吞咽着口水,仿佛眼睛里只有食物。 颜政趁机问道:“想吃吗?” 麻渚虚弱的舔了舔嘴巴,目光依旧是盯着吃饭的阿奈。 颜政拿起萤石扔到他面前道:“这块东西是在那里找到的?你知道吗?” “回答知道还是不知道,回答了我就给你口吃的!” “知……道!” 颜政笑了笑,让阿奈扒拉下一筷子米饭。 麻渚如恶狗一般,疯了似挪动着,用嘴将地上的米饭都捡进了嘴里。 “你们斗尾社,是不是打算图谋我们莫那部?”颜政又问。 麻渚分了一下神,强行镇定了一些道:“没……没有!” “没有?可为什么有人告诉我,你们部落打算骗我们的甲士去寻找宝物,然后在那里埋伏,杀死我们以夺得盔甲和铁斧。” 麻渚目光又望向来吃饭的阿奈,他五指死死的伸张,口水都快流到了地上。 刚才吃了一点,反而激起了更大的饥饿感! “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颜政笑了笑,又招呼了一下门外的族人。 很快又是一块烤的金黄的鹿肉送了进来,就放在了麻渚的面前。 “你默认了的话,这就是你的!下一个问题,你们是怎么知道,莫那部有竹甲和铁斧这件事的?”颜政循循善诱。 麻渚望着眼前的烤肉,脖子上居然青筋暴起,他狠狠咽了下口水说:“是塔多部和和阿道部,他们今年提前来换亲,在换亲时,奉上了许多精美的货物,还说了一下,莫那部有竹甲和锋利无比的铁斧,曾经靠着这两样,屠灭了西耐部。” “好!”颜政又招呼族人抬上来一陶罐浓浓的肉汤。 “现在,你可以多得到一罐肉汤!” “下一个问题,你们部落,有多少支狩猎队,有多大的猎场?” 麻渚这下几乎是顺口就说:“总共十三支狩猎队,猎场很大。” “这块萤石,是你们猎场发现的吗?” “是!” “告诉我,你们那个猎场,在黑森林的什么方向,离神山那边多远?”颜政厉声问。 麻渚努力吞咽一下道:“离神山不远,一侧连接神山,离黑森林……不靠近黑森林,同黑森林中间,有一片空地。” 颜政忍住喜悦,连忙在地上划上几笔道:“这是大河,这是黑森林,这是神山,你们那片猎场,是不是在这个方向!” “是!” 颜政松了口气,淡淡一笑道:“你可以吃饭了,从现在起,你是我们莫那部的贵客!” 说完后他就转身走了,同他设想的对得到,沿着铁细菌一直向西南延伸,虽呈现富集的趋势,可这条富集带,其实是边缘。 真正的火山熔岩残余带,呈现扇形,从黑森林到神山以及斗尾社猎场的结合带,向东南延伸。 那一块,一定可以找到矿石! 而且还意味着可能有硫磺这种东西,他立马就能玩爆竹了! 他按耐住喜悦,等里头的麻渚狼吞虎咽后,才又施施然的站到了他面前。 “待会我会放你回去,告诉你们头目,我们莫那部欢迎他派来使者,商谈交易的事情,不过一切按照规矩来!” 麻渚吃撑了,正死狗一样躺在地上。 听得这话,他脸上的三道疤挤了一下,两行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 颜政不由一笑道:“放心,我会让你带些盐回去,告诉你们头目,对于你们,我们莫那部的盐,一定管够!” 麻渚痛哭失声,结结巴巴道:“谢过神子!我一定禀报我们头目。” “嗯嗯,记得告诉他们,我对宝物不感兴趣,只对人口、兽皮、兽肉、粮食感兴趣,如果有木棉之类的东西,也行!我很喜欢。” 麻渚恭敬道:“我们头目,一定会愿意同你们交易的。” “这就好,如果能同你们交易,我们每个月还会送上礼物给你们头目,只求能够保证我们两个部落的友谊!我们莫那部,不想同你们斗尾社发生任何冲突。”颜政笑吟吟道。 麻渚沉默了一下说:“我们头目,也不想发生冲突,如果……如果可以的话,能否让我带一件竹甲回去,我们头目会因此更相信你们的!” 颜政幽幽叹了口气道:“麻渚,你还是不明白啊!你回去后,最好如实告诉你们头目,也奉劝他,千万不要再有图谋莫那部的心思!别忘记了,一个小部落要成长为大部落,是很难的!” 麻渚愣了愣,身子颤抖了一下道:“我没这个意思!” “没这个意思最好,你是个聪明人!”颜政冷笑道:“千万不要以为,你们部落会替你来报仇,你这些天所受的苦,权当是替你们斗尾社受了!” 麻渚没在说话,一双小眼睛里,满是对颜政的警惕。 他此刻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仿佛多留一刻,都有可能多面对一丝风险。 他明白,颜政说的是事实,头目不会为了他,来找莫那部寻仇,毕竟莫那部离得远且很强!真要打起来,他们太吃亏。 所以对于颜政来说,其实最好的做法,是把麻渚给砍了,当作两个部落间,都没发生过这件事。 想清楚这一点后,麻渚不敢再有侥幸。 ……………… ……………… 章节目录 第56章你是我滴贵人 麻渚离开了,他以极大的毅力,在吃撑了的情况下,还坚持要立马回去。 颜政很不舍,特意派人送了一程,顺带给了他一些精盐。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麻渚是他的贵人! 自打来到这个蛮荒世界以来,麻渚是给了他最多帮助的人。而且这些帮助,都涉及了部落的大事。 “魃万!安山!召集甲士,咱们去找矿!” 魃万和安山得令后,很快就召集了甲士。 颜政此刻的心情,那真的是秦始皇模电线,赢麻了! 他同首领通报一声后,便迫不及待的带着队伍上了竹筏。 原本按照计划,他是想等部落人口多起来后,再进行一场大规模的探矿行动,以提高找到矿石的概率。 这种看似稳妥的办法,在某种程度上其实也是一种笨办法。没有点冒险精神,也就同巨大的收益失之交臂。 好在有了贵人麻渚相助,不辞辛苦为他带来了萤石一块。 虽说按照原先发动部落的路子,也很有可能找到这类矿石。 但早一天找到,就意味着早发展一天! 且还不单单是有了矿这么简单,因为有了矿,会让生产力和战斗力有质的飞跃! 一路哼着歌,按照上次的路线,他们很快就到达了黑森林的登陆点。 由于部落的狩猎队,时不时会从这里经过,所以这个登陆点,已经有了一些简易的设施。 颜政在树上又刻下了一种新的标记,意味着这是一条新的路线。 魃万和安山都护卫四周,随着颜政走过原先挖黏泥留下的标记。 在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后,一行人到达了黑森林的边缘地带。 而后颜政开始折向东南方向,几乎是与刚才的方向垂直。 他坚信火山熔岩的残余带,一定是相对较大的范围,而且从这个地方开始,往东南的地势都是渐渐变高。 这是一个好兆头,颜政带着队伍一边留标记一边前进。 很快就发现前方植被并没有其他地方丰茂,而且许多地方裸露着大面积的山石砂岩。 颜政停了下来,笑了笑道:“看来我猜的没错!” “什么没错?”魃万问。 “这个地方,应该往下挖就有铁矿石什么的,不过真正富集的地方,应该还在前头!”颜政一脸自信,又问道:“这个地方应该不是某个部落的猎场吧?” “应该不是!黑森林中的猎场,不能说是某个部落的,虽也有一些默认的猎场地带,可不像部落猎场那般,那是附近部落都认可的。”安山解释道。 “也就是说这个地方,原先是无主的,只不过后来有人来划了地盘?”颜政问。 “嗯嗯,不过实力强的部落,自然是随意进出这里打猎。” 颜政点了点头,让人砍下一根木头,在上边刻上莫那部三字,敲在一旁说:“此后这里就是我们的,这三个符号的意思就是莫那部的意思。” 魃万上前看了一下,觉得颜政画的没他好看。 “多砍一些,多插几根!”颜政贱兮兮的笑道。 他就是要欺负这里的部落没文化,既然都没有自己的文字,那他就把文字弄出来,顺带让他们见识一下,以后不是你说这块地是你的就是你的,你还得有凭证,你还得打得赢! 干完这事后,颜政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等他弄出国和疆域这个概念后,他可以让自家立的界碑每天挪半步,谁发现了还说出来就打谁!直到把其他部落都纳入界碑之中。 “快,前边开路!”意淫一下后,颜政下令加快了步伐。 随着继续往前走,植被疏松更加明显,土质似乎也不同。最明显的就是植被种类,较之之前的有些许差异。 当颜政看到野苦麻、细叶牛毛藓、紫云英和三色堇后,不由得跪倒在地上,狠狠的亲了一下这片土地。 这几种植物扎推,别问了,撸起袖子开搞就行。 贼老天虽然把他弄到了这鬼地方,但是这片地方真是没得说,也算是一方宝地。 他让魃万他们捡拾这里的石头,全部都放回到背篓里。 捡完后,又开始挖挖挖,挖到石头就就放进背篓。 他亲手从土里弄出一块带点绿的石头,顿时有些颤抖,这是一块含有一点铜的矿石! 又刨了许久后,他终于发现一块很明显带铁的矿石。 他高兴的对魃万道:“魃万,今后这片地方,整个黑森林,都要是我们的,谁敢进来,你就把他们杀死!白天进来就白天杀死,晚上进来就晚上杀死,逃走了就去灭掉他们的部落!” 魃万望了望这些石头,看不出什么名堂,但也明白颜政对这些石头的重视。 他猛的点头道:“好,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谁敢进来,我就把他打死!” “不仅如此,以后这里的树全砍了!猎场不要了,我要驱逐走一切狩猎的部落!” “要砍很久的!”魃万犹豫道。 颜政笑了笑说:“一点一点来,人多了后,力量就大了,说不定几年内这片林子就消失了!这里点火应该烧的起来吧?” “烧掉这里?”魃万惊讶了。 安山也惊道:“不能烧了!这个地方要是烧了,就要少很多猎物!” “我们以后不用靠狩猎,也能吃的很饱,没了猎场,我们可以开垦农田!” “这……”安山脸色都变了,把猎场毁掉,这不就违背了祖灵的告诫吗? “祖灵说过,我们的猎场,我们就要保卫它!” 魃万也一脸憨傻道:“猎场没了,动物就跑了,以后就吃不到了!” 颜政冷笑一声问:“你们喜欢作战,还是喜欢打猎?” “作战!杀人比杀猎物更让我快乐!”魃万不假思索的说。 安山低下头想了想,缓缓道:“作战!” “行,以后你们每天训练作战,食物的事情,交给专门的族人就行!” “这怎么可以?”魃万又傻了,“我是部落第一勇士,为部落打到更多的食物,是我的职责。” 颜政望着手里的铁矿石,露出神秘的笑容道:“年轻人,时代变了!” ……………… ……………… 章节目录 第57章外交讹诈 颜政将首次发现矿石的这个地带命名为铁岭,他让族人围绕一个中心挖了一百多个坑。 大概摸清楚了矿物分布的情况,且采集了不少的矿物样本。 总体来说,这里的矿足够制造武器和农具,只是想要玩大炼钢铁,那还是省省吧! 且这些矿石,金属成分很杂。铁矿石几乎都是硫化铁,这种铁锻造起来难度更大。 这也是为什么,历史上的岛屿文明,冶炼技术都不高,因为他们初次开始玩铁时,不知道如何去掉其中的硫。 硫这东西一多的话,直接让铁变脆,还不好通过锻打去除。于是乎,他们对铁的兴趣就大减。 不过这对于颜政来说不算什么,反而是让他在得到铁的同时,又得到了硫磺这种重要的矿物。 他最想打造的其实是煤钢复合体,因为这是工业革命的基础。 工业革命论到本质,其实就是利用化学能和机械,召唤出原本无法实现的生产力。 只要煤钢复合体实现了,那么钢铁和煤带动的技术,就将进入一个良性循环。 生产出了足够钢铁,就能实现用机器制造机器,然后用机器生产产品。 而要有足够的钢铁,就必须燃烧更多的煤炭。要燃烧更多的煤炭,就又需要机器介入煤炭的开采、运输,从而来战胜自然地理的阻碍。 所以煤钢复合体一旦成形,离工业革命其实也就是临门一脚。 颜政现在能做的,就仅仅是实现“木铁”复合体,有了更多的铁,他就能造出更多的锯子、斧头、武器。 靠着武器争夺更多的猎场,然后用锯子和斧头,更快的砍树。 造出的木炭就更多的变成铁,从而造出更多的工具,来达到提高生产力的目的。 这个颜政自命名的体系看似落后,实际上在人类社会,延续了上千年。 回程前,颜政让族人在一片看上去还算干燥的林子里堆放了一些干柴。 尽管魃万和安山都不太情愿,可依旧是默默的让人去点了火。 火势很快就熊熊升起,先是烧然了松树上渗出的油脂,然后又将烤干的树叶点燃。 颜政观察了一会后,默默的叹了口气,他打算从此以后,再也不提放火烧山这件蠢事。 安山和魃万则是一脸惊喜,熊熊燃起的火势,居然慢慢在变小,等到干柴烧完后,那点点火已经无法撼动整个林子。 颜政没有在多说话,对于他来说,火烧不了,就只能靠砍砍砍了! ………… 回到部落后,塔多部、阿道部、捺苇部的使者已经在等候了。 颜政先去了一趟小土炉那边,拿出几块矿石,让炼铁的族人先拿去炼炼看。 又吩咐族人,将这些矿石全部粉碎处理。 然后才不急不忙的召见了这三位使者,一见面就厉声问道:“听说你们斗尾社,想要一起图谋我们莫那部?” 三个使者一听,还没回过神来就疯狂的开始辩解。 “神子,这件事情我们部落可不知情,我们同莫那部一直都是和睦相处的。” “是啊,我们已经向祖灵起誓,就绝不会背弃誓约,既然已经开始交易,就绝不会图谋你们莫那部!” “我们也不会想到,斗尾社本部,居然会图谋你们!” 颜政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你们为何要泄露我莫那部的秘密?如果不是你们,他斗尾社本部,怎会知道我莫那部有竹甲和铁斧?” “你们还说不是你们想要借助本部的力量,来削弱我们莫那部?” 三个使者愣了愣,塔多部的使者猛的站起道:“这件事情与我们塔多部无关,乃是捺苇部泄露的!” 捺苇部使者瞬间懵逼,回过神后,忙反驳说:“他在说谎!这事明明是他们塔多部干的。” 颜政望向了阿道部使者问:“你们阿道部呢?” 阿道部使者有些慌乱的左右望了望,一根手指,不知道该指向何方。 “这么说,你们都有罪喽?”颜政厉声道。 阿道部的使者被惊了一下,咬牙一指说:“是捺苇部!是他们泄露的,他们向来同本部交好,他们头目的女儿,还嫁给了本部的大首领!” 捺苇部使者急的都要哭了,忙发誓道:“若捺苇部图谋过莫那部,就让上天降下三天三夜的火雨,将我们的灵魂都焚化!” 其余两个使者见状,忙一起发誓。 颜政大怒道:“区区一个誓言就想让人信服?你们莫不是以为我们莫那部好欺负?从今日开始,我们便断绝贸易,明日我便通告其他部落,后日我就让我们的勇士去问你们的头目!” 三个使者脸色大变,塔多部使者忙哀求道:“神子息怒,我们塔多部绝对没有图谋你们的心思!” 其余二人也是苦苦哀求,生怕几天后,他们就成为了第二个西耐部。 颜政怒意不减,大喊一声:“将几位使者送回去!” 说罢他就转身离开,极限的外交施压,可以带来想象不到的利益。 三个使者哭爹喊娘的开始哀求,死活不愿意就这样离开莫那部。 颜政走后没多久,首领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他推走拉扯的甲士,将三位使者恭恭敬敬的扶起。 “神子很生气,他说我们愿意用好东西同你们交易分享,你们却依旧想要图谋我们莫那部!” 三位使者忙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将方才的道理,同首领一一细说。 首领听罢后,长长叹了口气说:“可你们终归是将我们部落的情况泄露给了你们本部,他们也确实派人来图谋我们!好在被神子识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三位使者冷静了下来,也明白了为何颜政会如此愤怒。 “这样吧!”首领安抚道:“你们回去后,奉上厚礼来道歉,说明误会,说不定神子那时候就心软了!” “厚礼?” “嗯嗯,我们部落最近制出了精盐,我待会送你们一些带回去,你们再去说服你们头目,备上一份厚礼来赔罪,然后发誓同斗尾社本部不再多加往来,我相信神子会宽恕你们的!”首领很和蔼的说。 “那什么厚礼,神子会喜欢呢?” “神子最喜少年男女,尤其是少年郎,神子更是欢喜的很!” 三个使者都低头思索起来,片刻后都表示,可以回去同头目商量一下。 于是他们就带着一陶罐精盐回部落去了…… 而首领脸上也泛起了一阵偷乐的神情,他回到茅草屋,将情况通告了颜政。 颜政很是满意,突然觉得外交讹诈真爽!难怪后世每个霸权都喜欢玩这一手。 且这次这么大张旗鼓,也是为了让这些部落明白,不要存串联图谋之心。 现在的莫那部,不怕任何一个部落,但就是怕他们搞合纵这一套。 ………… ………… 章节目录 第58章铁器时代 三个斗尾社的亲属部落,在第二天的时候就送来了十五个少女,每个部落五个。 这些少女都是哭哭啼啼的走进莫那部,仿佛一进莫那部,就会被所谓的神子给吃掉。 而迎接她们的,也是几个粗鲁的妇人。 这几个粗鲁的妇人,不仅粗暴的用生石灰水清洗她们,还让她们把头发盘起来后,用一根木根子叉住。 并且警告她们,从此以后必须穿莫那部的那种带裤裆的裤子,必须经常泡澡,以及头饰也必须保持莫那部的风格。 这些少女很伤心,尤其是生石灰水,洗在身上那是真的疼。 只是等到清理完毕,吃上了一口莫那部的饭菜后,这些少女忘却了之前的痛楚。 随后她们又收到了一整套的陶器,有洗漱的,有吃饭,还有洗澡的。 这些陶器,有几件非常的华丽精美,这让这些少女,都不由得惊叹,抵触情绪也少了很多。 等到她们被几个莫那部的男人带回家后,她们更是彻底愿意待下来了,她们觉得这和换亲没区别。 反而是莫那部每个族人家里,都比其他部落富足的多,从高大的茅草屋和满屋子的肉干就能看出。 颜政很乐意见到这个结果,他明白这三个部落,已经被盐给绑架了。 且随着盐的产量不断提高,所有野人都将能吃到盐,渐渐也就都开始离不开盐了。 这是历史大势,不会因为几个部落拒绝食用盐就被阻止。 而斗尾社本部,也在两天后派来了派来了麻渚,不过是以使者的身份。 他们表示同意与莫那部建立交易关系,只要莫那部每个月献上一陶罐盐作为礼物。 颜政非常高兴的招待了麻渚,就如同老朋友一样,亲自带着麻渚享受了一番泡澡搓背服务。 能同一个大部落建立交易关系,无论怎么说都是赚的。 更何况斗尾社本部在这件事情上,一点便宜都没有占到,能有个台阶下,已经算是很好的结果。 至于每个月给点供奉的事,颜政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反正他已经开始磨刀了,先让猪吃肥一点,没什么不妥。 只要保证这段时间他们能安分一点,颜政的目的就达到了。 且麻渚到来的日子,也是他预备开炉炼铁的日子,他只希望这个贵人,能够继续给他带来好运! 只是这次却翻船了,令他不爽的是,这个幺蛾子出的还不小。一怒之下,他下了逐客令,一个人来到了炼铁炉前, 再仔细察看一番后,发现主要是挖出来的铁矿石品质太低了! 含硫量高也就算了,还特么的金属成分太杂,比他妈低低品位铁矿石的含铁量都低! 这就使得炼铁的族人,无论怎么捶打,都无法得到一块满意的铁。 颜政也是头大不已,这还不如河里弄来的铁沙品位高,无奈之下,他只能用水冲法先简单选一矿。 分离出来硫精矿,硫精矿也就是各种硫化铁的混合物。 然后便让族人先用硫精矿来炼磺,采用非常古老的土办法,一炉三罐。 这种“一炉三罐”法,包括蒸发室,冷却罐和练磺炉。 原理也很简单,就是利用蒸发冷却,但脱硫效果不太好,不过却能利用熔点差,将一些易融化的金属带走,且还能得到硫磺。 颜政采取少量样本,做过一次试验后,发现如此处理是可行。 于是立马利用手头条件,让族人开始建造炼磺设施。 这需要制陶坊、制皮坊和砖瓦的配合,制陶坊要烧制其中的炼磺炉和冷却室,制皮坊需要制造皮管道和吹风装置。 且建立的时候,发现这种竖立装置,很难做到理想状态的冷却,因为气体走的太快。 颜政苦思冥想,最终决定借鉴“攀李小炉”的内燃冶炼,通过扩大冷却室、分层装炉、提高炉温的思路,采用四平一均装料法。 这套设施虽然更复杂,可是可以加长冷却,反倒是对材料没有这么高的要求,横向的反应过程,也更方便操作。 在颜政的亲手指导下,总共花了十二天的时间才把炼磺设备搭建好。 尝试炼磺后,由于条件简陋,出磺率依旧只有5%左右,而且腐蚀性气体很多,对人体不友好。 颜政在教会几个族人操作后,便让人将炼磺的装置,搬到了大河边上,离部落领地远一点。 ………… 此时他的红房也建造好了,族人们都对这间红砖红瓦的房子惊叹不已,在想象力极大被扩充的同时,他们更为莫那而自豪。 毕竟这间红房,乃是蛮荒世界第一座人力建造的高大建筑,比任何一间茅草屋都要宽敞高大。 可是颜政没时间去享受,他依旧天不亮就扎进了冶炼技术的尝试中。 经过炼磺后的矿石,再通过破碎,再次用水简单选矿后,就加入石灰,进行初步的冶炼。 在充分考虑条件后,颜政采用的是炒钢法,让族人重新建了一套一体化的冶铁设施。 简单来说就是炼铁炉同炒铁炉串在一起,炼铁炉炼出的生铁液,可以直接流入炒铁炉中。 在炒铁炉中,再用木棍搅拌形成熟铁,且木棍中的碳便可以延缓去碳的速度,能够得到低碳钢。 这套设施对于野人来说,很有挑战性,算得上是真正的高科技。 颜政亲自指导和不断尝试下,才最终达到要求,且鼓风设备,也换成了皮革制造的。 只是铁矿石含硫量依旧很高,矿石金属成分依旧有点杂,所以弄出来的铁,属性一直是玄学,多少有点看运气的成分。 这让颜政颇为无奈,又想到了利用坩埚炼钢的法子,可是耐火材料不过关,又找不到石墨,也就只能作罢。 好在练出的铁,也已经差不多够用,打造一些兵器和农具不成问题,只是想要造土法机床和刀具之类的玩意,还是不堪用。 只能说技术进步,前路漫漫!纵使你有过人的知识又如何?一点材料就可以把你一直卡在那里! 不过他现在也不想玩土法机床这种高档货,即便造出来了,也没有这个需求。 总不能煞费苦心的造大炮去轰野人吧! 就这样,经过差不多一个多月的钻研,颜政最终在稻谷收割前,将这套新的冶炼体系确定了下来。 从此以后,莫那部可以得到铁、铜、硫磺,和一些无法利用的金属矿渣。 这极大的提高了部落的生产力,不仅能大量造锄头、镰刀、锯子、铁钎子,还能大量生产铁矛头、铁刀。 可惜铁犁头这玩意还用不上,部落只有人力,还不如拿把锄头去开垦。 但不管怎么说,莫那部正式步入铁器时代! ……………… ……………… 章节目录 第59章以夏变夷 当源源不断的铁被弄出来时,人会有安全感,但却没有踏实感。 只有当粮食和钢铁一起大爆发的时候,人才会觉得有无穷的底气,坚信人定胜天。 所以颜政才会格外关注农耕,他重视农耕,远胜于其他事情。 因为他明白,粮食多了,才能去追求更高的目标。 在粮食储备不够的时候好高骛远,其结果就是人间惨剧再一次上演。 此时稻子已经成熟,天气也很不错,对稻子一直寄予厚望的颜政。 即便是劳心费神的炼了将近一个月的铁,也还是选择了亲手操办这次稻谷收割。 且在拥有更稳定的铁产量后,他也希望利用这次收割稻子的机会,对部落软实力和共同意识再进行一次提升和塑造。 以往部落的共同意识里,对于食物生产,只有狩猎这个概念,这是一个很不好的现象。 所以颜政决定举办一场丰收祭祀,改变部落对祖灵的一元信仰,实现部落信仰多元化、世俗化。 他让首领召集了所有族人,包括归化的流浪野人和俘虏。 然后在田野前垒起高台,告祭祖灵和天地。 顺便提出了神农这个新的神祗,表示祖灵掌管的是猎场和狩猎,而神农掌握的是农耕。 他在族人面前,讲述了神农尝百草、始种五谷的事迹。 表示今后每年农耕之时,都要拜祭神农、天地和风神雨神,以祈求风调雨顺、庄稼丰收! 族人们对于他的鬼话,向来是认真的倾听着,且在农耕这方面,祖灵确实没有过多的告诫留给他们。 祖灵的歌谣里头,不断强调的是要勇敢,脚下的猎场是如此的美丽,真正的勇士需要狩猎和保卫自己的猎场,需要砍下入侵者的头颅。 而这个神农,讲述的却是如何耕作,如何才能种出更多的粮食,如何才能有更多种类的农作物。 且农耕不在乎勇敢,只要好好耕作,上天风调雨顺,就可以获得丰收。 要是放在以前,族人们肯定不会相信神农,只是望着田里黄澄澄的稻子,族人们似乎不得不相信。 那些照顾稻子的妇人,自然知道他们这些日子付出了多少,可那些没种地的族人,就觉得这一切都是神农这位神,风调雨顺的功劳。 就连首领和巫,也是一脸严肃的听着,他们觉得唯一的遗憾,就是神农没有留下歌谣传唱。 颜政不急不慢,他讲完神农的事迹后,又当着族人们的面,点燃一把草,将其投入面前的大陶缸。 他听说华夏始祖们祭祀时,都会烧一把蓍草,这种草他没有找到,也就只能弄了把茅草。 反正烧的啥不重要,重要的是仪式感。 显然他主持的这场祭祀,仪式感就比巫的要高级,逼格也更高。 所以族人们很快就记住了,祭祀神农的时候,应该烧一把草,这把草还应该是扔进大陶缸里。 若非是没有青铜器,颜政也不会用大陶缸。 而随着燃烧冒起的白烟,他一挥手,一阵极富穿透力的打击声响起。 这是鼓声!颜政来到这个世界上,造的第一种乐器。在能处理皮子后,部落就拥有了造鼓的能力,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 鼓声很是激昂,瞬间将这个祭祀的氛围拔高一个层次,比起部落那些乐器弄出来的声响,鼓声很令人振奋。 且鼓声传播的距离更远,在震动鼓膜的同时,也在震动着人的心脏。 族人们甚至忍不住当场起舞,不少人都忍不住欢呼起来,瞬间将这场祭祀的格调拉高了几个层级,也加深了族人对神农的印象。 颜政就在嘈杂的鼓声中伸开双臂,接过部落的第一把铁镰刀。 而后他亲自走向田间,将镰刀高高举起,如同族人猎头前会高呼一声一般,他也发出一声悠长的欢呼,然后割倒了第一株稻子。 将第一株稻子放上祭台上后,他宣布今年的庄稼开始收割! 话音刚落,立马就有十几个族人冲进一块方格田里,以很快的速度将稻子割倒。 他们一边割,后边一边有人拾起稻子,飞快的拿到一边进行脱粒,然后装进一旁的大陶缸。 等这个方格田的稻子都收割完毕后,大队的族人才涌进这大概六十亩的田野里。 部落三巨头,齐齐走到大陶缸前。 颜政抓起一把稻子看了看,发现饱满的和壳厚的都有,看来是种子潜力没有完全被开发出来。 深嗅一下后,满满的新稻清香。 从产量来看,一亩地大概有一百八十斤的产量。 这个产量不算高,也不算太低。 首领脸上难掩喜色,他还特意拿起几粒稻子扔进嘴里,细细的咀嚼了一番。 “我现在完全相信,种田就可以养活所有的人!”首领高兴的望着颜政说。 颜政也点了点头,感慨道:“部落一半的妇人,辛苦劳作,能有今天的收成!种地大有可为!” 首领目光投向了正在收割的稻田说:“我们要多开垦农田,把空地全种上稻子!这样族人将再也不会饿肚子。” 巫也笑着说:“农耕能为我们养活更多的族人,那么作为庇护农耕的神农,应当受到我们族人更虔诚的祭祀。我认为以后其他祭祀,也应该祭拜神农,不能仅仅在农耕之时祭祀!” 首领道:“应该如此,要让族人们诚心祭祀神农,这样才能一直获得神农的庇护!我们之前也种过稻子,可是都没这些长得好,一定是因为我们之前没有祭祀神农!” 颜政愣了愣,心想这二人怎么比自己还积极? 又思索一下后,觉得这两个人,压根不知道自己是在挖祖灵的墙角! 神农掌农耕,祖灵掌狩猎,以后狩猎能不能存在都是一个问题。 也就是说,华夏传统的神话传说,终将取代他们这种单一的祖灵信仰。 颜政笑了笑说:“神农这位神祗,留下的事迹还有很多!既然要祭祀神农,我们应当让族人们更多的了解神农!” 巫忙问:“可有歌谣?” “应该有吧!”颜政含糊道。 巫满意道:“若是有歌谣,只要让族人们传唱下去,就能让他们所有人都知晓神农的事迹!” 颜政望着巫那灼热的眼神,心里头虽没底气,可还是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硬编都要编出一首来!祖灵有歌谣,神农也要有歌谣! 很快,在两百多个族人的通力合作下,稻子就被收割完毕。 接下来就是收获豆子,豆子不比稻子。 这玩意命贱,只要水热充沛,种到那里都能长得很好。 等到颜政最后去核算这次的收获时,发现部落现有的仓库,已经装不完了! ………… ………… 章节目录 第60章神鸟取火 在蛮荒时代,粮食太多是一个伪概念。 很多时候,都是因为保存不善,才使得野人不习惯囤积太多的粮食。 所以颜政特意教了族人该如何处理这些稻谷和豆子,让他们晒干后,再放入粮仓中。 而且粮仓还是特意让他们用干茅草造的粮囤,这种粮囤同地面保持一定高度,可以有效防潮。 肉类的话,他教会了族人们制作腌肉和腊肉,通过盐能延长肉类半年的保质期。 且为了增加粮食的多样性,他还教族人编制了渔网,开始在大河中捕鱼。 鱼这东西在没有盐的情况下,不仅难吃而且容易变质。 可有了盐之后,那就是鱼盐之利了!不仅咸鱼好吃,还能得到鱼鳔这个重要的物资。 而试验田里的收成,不仅给了颜政很大的信心,还极大的打消了族人的顾虑。 所以收割完毕后,颜政就宣布停止一切部落活动,将部落所有力量用于垦荒之中。 他这一步意味着,部落将就此走上农耕! 因为他规定,以后农忙的时候,任何事情都要为农忙让步。 族人们没有任何异议,几乎很主动的遵守了这个规定。 他们在颜政的组织下,被分成了三个部分。 一部分负责沟渠的建造,一部分负责垦荒,一部分负责将收割掉豆子的豆苗堆肥。 炼铁炉里的铁,也优先被打造成了锄头等农具。 颜政亲自下场,指导族人对芦苇地进行开垦。 为了有感觉,他还特意将这一大块冲击带命名为南泥湾。 在他的精心设计下,沟渠的路线先插上竹签子,按照竹签子的长短,来示意存在的落差。 族人们就按照竹签子的长短,来选择沟渠的深度。 且为了让他们更好理解,颜政也制作了几种深度的竹尺子,对应着竹签子的长短。 当看到竹签子的要求后,就直接按照尺子的长度挖就行。 这种做法效率非常高,唯一的缺陷就是沟渠的硬化做不到极致。 为了这项水利工程的可靠性,颜政特意用上了红砖,就是为了以后修复的时候,沟渠不至于坍塌太厉害。 且知道这里靠海后,他便要求族人在河岸,建造了防洪堤,且直接放弃了河边的田地,用来移栽一些树。 而在修沟渠的同时,田地的开垦也在同步进行,他们同样按照竹签子的指示,来确定该如何削高补低。 好在这片土地是冲击而来的腐殖质土层,所以拿把锄头就能轻松的将这一大片地变为良田。 族人们也是不知辛劳的劳作着,无论是归化民还是族人,都拿出了足够的干劲。 他们一边干,还一边哼起了颜政所写的神农氏之歌: 天地混沌谁来开,盘古之君啊! 龙首蛇身,嘘为风雨,吹为雷电,开目为昼,闭眼为夜。 精气作五氏啊!身躯成山河呀! 有巢氏建房,燧人氏取火,伏羲创八卦,女娲始造人。 神农尝百草,万民得农耕…… …… 歌词尬的一批,是颜政搜肠刮肚写出来的,胜在曲调比较激昂,尤其是配上鼓这种打击乐,更是有种带劲的感觉,而族人半汉半土的语言,更是让这歌曲充满了一种神秘感! 颜政听了想吐,这特么就说唱词的水平。 但族人们很喜欢,超出颜政意料的喜欢。 他们学东西很慢,学唱歌却快的一批。 几乎每个族人都学会了这首歌,而且很喜欢这个调调。 即便不知道歌词,他们也要哼一会。 颜政只能归结于一个原因,那就是让你拿着一首祖灵的歌,每年都唱,每次祭祀都唱,有事没事都唱,你也会迫切的想要来一首新的曲调。 所以不管这歌多少的难听,只要曲调哼的上口,那么族人就会乐于接受,毕竟他们也没得选! 而歌词自然是颜政精挑细选的,这歌词虽然糙一点,但是包含着一个神话体系。 ………… ………… “昨天我们已经讲了,有巢氏教会了人们建造房子。今天我们讲遂人取火!就是歌谣里唱的燧人氏取火!” 晚上,当天完全黑下来后,白天辛苦开垦的族人,全部围在了篝火前,旁边是几个大大的粮囤。 颜政坐在一个高台上,开始给族人们讲神话故事。 自打歌唱开后,他便开始给他们讲这套神话故事。 而所有的族人,包括首领和巫,一个个都像是打开了新世界。 他们以前那里还想过有创世神话,听了盘古开天地后,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是盘古一斧头劈开的。 再联系到部落的铁斧头,他们很快就相信了这个神话。 颜政对这个现象很满意,这好歹又是一种共同意识! 他用他那曼妙而充满磁性的嗓音,不急不慢道:“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时候人们还不知道什么是火,到了晚上就黑漆漆的一片,经常遭到野兽的袭击,而且不知道用火,吃的东西都是生的,很容易生病,所以人们的寿命都很短,人们就这样忍冻挨饿的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住在天上的神看见人们的生活这么艰苦,就想把天上的火中传给人类,于是天神就想了一个办法,一天晚上天神就施法释放雷电,顿时天上电闪雷鸣,有一个闪电就恰好击到了一个大树上,这棵树木顿时就燃起熊熊大火………… 天神看到后就托梦给那个最初发现火的用法的年轻人,告诉他,一直往西走……,原来大树上有一种大鸟在捉树上的虫子,随着大鸟啄下树干,树干就闪出一片火花……” “神子,那只大鸟是不是就是神鸟!”巫突然激动的问。 颜政怔了怔,心想这是小三遇上流莺,一路货色。 居然还可以联动? “没错!就是我们所说的神鸟!” 巫猛的起身道:“感谢神子!你带来了祖灵的启示!” 族人们安静的看了一会后,立马爆发了一阵欢呼。 颜政尬笑了一下,锤子的启示。他很想好好的同巫谈一谈,反正两人都明白祖灵那点事。 就看能不能灵活运用,将华夏神话同这个部落的信仰相结合,实现华夏神话的本土化。 任何思想都要本土化,才更能发挥效能的嘛! ………… ………… 章节目录 第61章拓土殖荒 当水渠的最后一段通上水后,族人们发出了一阵由衷的欢呼声。 这宣告着长达一个多月的垦荒正式结束,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族人们集体劳作,不辞辛劳。 不少人都在这种持续的劳作中,消瘦了不少,一个个肤色黝黑,眼眶深陷。 就连颜政都被太阳给晒黑了,显得牙齿都白上了几分。 好在他所下达的指标,族人很好的完成了。 这次垦荒行动,将原先沿河的那一片芦苇地全变成了良田,大概有一千五百亩。 还通过延长水渠,有望将豆子的种植面积再扩大不少。 由于苎麻籽数量不多,所以麻只种下了一百多亩。 一千五百亩水田,这是通过计算部落人力做出的开垦计划。 这个数量的水田,可以在保证粮食充足的情况下,不至于将大量的人力,都捆绑在水田里。 现在部落已经有人口六百多人,包括原先部落的两百多人,归化的俘虏,以及这些日子收纳的流浪野人。 而就在上个月,流浪野人的数量,就已经超过了莫那部族人的数量。 颜政也适时宣布,开始推行归化民和国民的政策,废除了原先不合理的贱民规定。 所以这些人在莫那部,可以得到名义上的平等地位。 且颜政答应,只要他们在莫那部劳作满了年限,就可以拥有自己的田地和农具。 他还让人放出话去,来投奔莫那部的人,无论男女都能直接得到房子,都能直接通过在莫那部劳作,取得报酬和一日三餐的待遇。 这也算是原始社会里,第一份人才引进的政策。 只是野人们读不懂这种政策转变背后的逻辑,原先的贱民政策,很大程度上是针对俘虏,那个时候颜政悲观的认为,两三年内难以进入到农耕社会。 所以就希望通过贱民政策,来推行变相的奴隶制,进而撬动猎头这种习俗的根基。 同时也能通过征伐其他部落,来快速的获取用以压榨的人口。 而现在,部落已经走上农耕的道路,基本不需要再搞什么变相的奴隶制。 因为农耕对狩猎,简直就是降维打击,对人口的控制力也已经上了一个层次。 猎头习俗也会随着狩猎的落寞,而渐渐走向消亡。 这个时候,颜政推行的国民制。就能用国家这个概念来塑造一个大的共同意识,愿意归化者,就给予名义上的平等地位。 同时以后征战得到的俘虏,也已经有了更好的处理方式。 这种方式就是服苦役,让他们直接在军队这个暴力机器的管控下,进行劳作来产生价值。 若放在狩猎为主的时期,这种做法自然不行。 但现在,已经有足够的粮食,来支撑到这些俘虏产生效益。 且还只要一个固定的地方就行,这种对人口的掌控力,已经不是一个狩猎部落所能想象的。 族人们和首领都没有看到这一点,颜政却很明白。 ……………… ……………… 交易日又到来了,颜政已经很久没有亲自去开市坡了,也停止了让其他部落收集石头和植物的行动。 自打消灭西耐部,建立交易制度后,他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过对外动作。而有了铁、盐和上千亩田后,他有了很大的底气。 “神子,这次交易,我们的新粮,按照什么价格去出售?”商队的领队阿奈,按照惯例来询问他的要求。 此次商队带的最多依旧是盐和皮革,还特意带了一些收获的稻子和豆子,彩陶和大陶器已经不畅销了。 颜政想了想说:“稻子一陶罐,换一张皮子,豆子两陶罐换一张皮子。盐的话,再减价一张皮子,告诉其他部落,以后每个月的商品中,必须有一个流浪野人!” 阿奈忙在用来衡量稻谷的陶罐上,用木炭画上一横,又多拿了一个陶罐用来衡量豆子。然后又取一个新的陶罐,重新画上盐的价格。 颜政早已见怪不怪,他们每次不这么做的话,就会搞的乱糟糟的。 有一次阿奈带着货物出去后,换回来了超过价值两倍的货物,原因仅仅是拿错了衡量的罐子! 阿奈办完这事后,才松了一口气问:“那要是他们每个月的商品中,一个流浪野人都没有呢?” “那还不简单,提供不了我们想要的商品,我们就减少卖给他们的食盐,直到断绝交易关系。” 阿奈低下头想了想说:“神子,可流浪野人会越来越少,总有部落会抓不到的!” 颜政无奈的望了他一眼,低声道:“到时候啊!他们会把自己部落的某个族人驱逐出去,然后再抓住交给我们,说这就是流浪野人!” 阿奈懵逼了一下道:“这真是个好办法,这样一来,他们每个月都能抓到流浪野人了!” “嗯嗯,如果他们想不到这个办法,你就一定要把这个主意告诉他们!” 阿奈点了点头,又说:“神子,可我听说,有几个部落将我们的商品,卖给了其他部落,他们也在按照我们的规矩,让其他部落同他们交易!” “那几个部落?”颜政忙问。 阿奈很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说:“阿纳部,达坳部,还有塔多部和捺苇部。” 颜政缓缓叹了一口气,他没想到,买办还真的出现了。 虽说现在只能叫二道贩子,可性质上这些部落已经买办化了! 其特征都是商品自己生产不了,只能依靠进口。 不同的是以后的买办还能靠关税,现在的买办靠的是倒卖。 “那这几个部落,每次交易的货物多不多?” “比其他部落要多,他们送来的流浪野人也是最多的!” 颜政淡淡一笑,随后又是大笑起来,他没想到,这些野人比他想象中的要争气。 “记住了,以后这种事情应当鼓励,顺便告诉他们,我们要统一度量衡!” “度量衡?”阿奈不解的问。 “没错,从今以后,这个地方,凡是太阳能照的到的地方,都要用我制定度量衡! 度就是确定长度,量就是容积,也就是统一用一种工具,来交易草籽、谷子之类的东西。 量就是重量,这个有点复杂,不过你告诉他们,让他们十五日后派来使者,我们发给他们度量衡的工具。” “让他们记住了,以后不按照度量衡公正交易的话,就终止同他们的交易!”颜政强调道。 阿奈缩了缩脖子,他理解不了度量衡,却知道中止交易是怎么回事。 他立马让颜政重复了几遍刚才的话,自己彻底理解后,才记下来准备带给其他部落。 等阿奈走后,颜政淡笑着望向了远处,这是他对外走出的又一大步! 这是定规矩,也是利在千秋的伟业,以后他的族人能走到那里,这套度量衡就会走到那里! 且他也没想到,在原始社会,利益原则也是共通的。有了利益关系后,这些有猎头习俗的野人,居然也会主动去寻求通过交易获利。 而且他们这完全是学习莫那部的,属于一种自发的行为。 也许就是在多次的交易过程中,他们突然发现了交易所能带来的好处,于是主动开始将交易这一套推行出去。 这意味着颜政是可以在这个地区滚起雪球的,正所谓量变导致质变,当这么干的人越来越多,那么势必也就会传播的越来越广,越来越快! 而度量衡这次只是第一把火! ………… ………… 章节目录 第62章度量衡 春秋战国时期,各国度量衡五花八门。 确定的方式都非常的奇葩,例如长度,可能就是某个君主用手指比划一码的距离,然后依照这个长度来制定。 商鞅变法中,有个很核心的律令就是推行统一的度量衡,废除原先秦国境内的所有度量衡,由官方统一重新制定,并且发放标准的参照样本给各地。 这也是为什么,老秦可以搞最早的标准化生产,秦国的箭簇、弓弩不论在那里生产,都能做到零件互换。 所以秦始皇统一度量衡,也不是说突然就有了这个想法,而是随着秦国一统六国,秦法就传播到了六国,而后也就废除了六国原先的度量衡,采用统一的度量衡。 而在千百年后的历史中,为了方便商贸和收税,度量衡历朝历代都会有更改,渐渐也成为正统朝代的象征,只不过都不是十进制。 颜政要统一度量衡,自然也是为了以后能把管理体系铺的更远。 只是以现有的条件,无法让他确定标准长度单位、体积单位和重量单位。 最开始一米的长度,是按照一个长度为91.2cm的钟摆,来回摆动一次的时间正好是2秒来确定。 可颜政既无法做到计量时间,也没有一把尺子来告诉他1cm多长。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学习春秋时期的那些君主们,用自己身上的某个长度来作为标准。 他想了想,小老弟太长不适合,用手指比划一码的话,那就太随意了。 最后还是决定用身高来作为参考,他身体穿越后回到了十二岁,他记得十二岁的时候,他大概就是150左右。 所以他直接按照150这个整数来划定,他相信有一百多厘米来平摊误差的话,那么同现代标准长度的误差,可以降低了一个很低的水平。 他首先让族人弄来一根麻绳,拉直量好身高后就得到一条150的绳子。 再通过勾股定理,确定一个一个六十度的角。 用这个角,最终可以将绳子等长三份,如此就确定了一米的长度。 有了长度单位,就能确定容积,而确定容积后,又能用一升水等于一千克来确定重量。 如此折腾十天后,颜政得到了第一批度量衡工具。 一米尺子,外加一把十厘米的尺子和五十厘米的尺子。 半升斗,一升斗,十升斗。 一斤的砝码,半斤的砝码,十斤的砝码。 由于木匠工具已经被制造了出来,所以尺和斗都是用木制,而砝码用的是石头。 虽然制造过程中肯定有误差,可颜政也管不了这么多。 最标准的那一套,被摆放在了红房,以后可以时时拿出来校正。 他还造出了十几杆天平,让这些野人轻松可以用来称重。 至于秤这种玩意,他觉得还是过几年再弄出来比较好。 ………… 十五日后,一千五百亩水田里,全部都种上了颜政亲自选种、育种的秧苗。 来莫那部出使的使者,也都看到这副奇景。他们疑惑不已,不明白莫那部,为什么要把土地弄得平平整整。 更不理解他们为何在田里放满水,还将稻子成行成列的种在里边。 这些部落大多都会种植一些草籽,只不过都是撒把种子在地里,完全将种地当作一种额外的粮食收益。 他们不解的同时又在想,是不是莫那部有了什么新的秘法,或许通过这么做,可以让祖灵高兴! 麻渚这次也代表着他们斗尾社本部出使,他对于莫那部,有着更深一层的思索。 这种思索来自于他对颜政的恐惧,他觉得莫那部能如此兴起,就是因为颜政。 他自打上次吃亏后,对于莫那部的变化,就变得很上心。 他用小眼睛不断的扫视着,渴望发现一些新的变化。 很快他就发现,莫那部的甲士已经不再用石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未曾见过的矛头。 再一看他们腰间,有一些人配有一把黑黑的东西,不过其有些发白的刃口,还是让他心惊。 当他看见一个莫那部的人用铁斧劈木柴时,他目光猛的紧缩,明白了那些矛头和腰间的武器,都是与铁斧一样材质的武器。 麻渚只觉得额头一阵发麻,他不动声色的随着甲士走向红房。 持着旄节的手,青筋暴起! “莫那部正在以想象不到的速度变强!假如让他们继续收纳人口,必将超过所有部落!”麻渚心中暗想。 可引入眼帘的红房,却是对着他的心脏猛的一击! “这……”麻渚颤抖着走不到道。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建好的红房,红砖红瓦在阳光下很耀眼,那迷人的棕红色,配上高大的造型。 简直让麻渚忍不住想要跪拜,他觉得这是神才配住的房子! 一旁的甲士很鄙夷的望着他,觉得这个人真是可怜,同时心里又涌起一阵自豪。 颜政也没想到,这间在后世农村算五保户户型的房子,居然会让这些野人这么惶恐。 麻渚走进红房后,发现地面上居然也铺满了兽皮,踩上去有点柔软的感觉,再一看,发现十几个部落的使者都已经跪坐好了。 颜政则笑呵呵的同他们攀谈,只是他身后的六个甲士,却是用目光凌厉的扫视每一个人。 麻渚有种无力感,他明白在今天这场商谈中,其余部落基本只能遵守。 “各个部落使者都到齐了吧?”见麻渚赶来后,颜政问了句。 下边跪坐的阿信立马禀告道:“除了几个小部落,其余部落都到了!” 颜政用眼神扫视了一圈道:“那好,咱们就开始说正事吧!” “今天找大家来,主要是为了统一度量衡,度量衡呢,关乎贸易的便利和公正。在多次的交易中,大家也都看到了,我们很多时候,由于估计不好货物的多少,导致一方吃了亏,一方占了便宜!这很不好,所以我就想出了个主意,那就是统一度量衡!大家请看!” 几个族人从隔壁房间,拿出来了做好的尺子、木斗和石砝码,以及天平。 所有使者都没有多话,只是好奇的望着这几样东西。 颜政让人一边演示,他一边解说道:“大家看到了吧,这是一把尺子,分为三种规格,我们交易兽皮时,有的兽皮大,有的兽皮小,咱们一直按照每块多少来换东西。而有了尺子后,我们可以大概明白,那张兽皮大,那张兽皮更好!” 两个族人立马用尺子,比划着一块兽皮,如此演示一下后,不少使者都面露原来如此之感。 “此物很好,以后交易兽皮时,以这叫尺子的东西为依据,肯定更公正!”捺苇部的使者拍马屁道。 阿纳部的使者希鲁也说:“我们阿纳部,以后一定按照尺子来交易兽皮!” 颜政笑了笑,心想果然是买办化的部落,金主爸爸说什么就是什么。 “此物乃是斗,同样分为三种规格,主要是用来交易各种粮食和盐的,大家请看!” 几个族人又演示了一下,斗的用法更为直接,所有使者看过后,都不由拍手叫好。 交易中最容易觉得自己吃亏的事情,就是交换草籽类粮食和食盐的时候,甚至往往是买方和卖方,都觉得自己吃亏。 而有了斗这个工具后,以后都能靠斗来作为依据。 颜政又让族人演示了天平和石砝码怎么用,这个倒是没有引起他们更多的兴趣,不过是交换兽肉的时候方便一些。 演示完毕后,颜政笑吟吟道:“各位使者,待会将这些度量衡工具带回自己部落,此后这些工具,当为交易准则。有损害的情况出现,必须来到莫那部,取一个新的回去。任何部落胆敢私自改动度量衡,其首谋当处于绞杀之刑!” “各位使者听清楚了,改动度量衡者,处以绞刑!” ……………… ……………… 章节目录 第63章附加条款 颜政的话,让原本和谐欢悦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所有使者都齐齐望向他,眼神中都流露出一种深深的讶异。 胆敢私自改动,就要绞杀掉首谋。这意思就是任何部落,都不能再动莫那部定下的度量衡,谁动了就去把这个部落的头目什么的绞死。 麻渚也没想到,颜政会提出一个这样的要求。 在他看来,莫那部已经在不断的定规矩了,交易的规矩他觉得很好,对自己部落也非常的有利,所以便选择了接受。 可今天,莫那部却是在定下度量衡这个好规矩的同时,加上了一条令人难以接受的条款。 “神子,你的意思是说,任何人都不能再改动度量衡,只能采用莫那部规定的度量衡,工具损坏了,也只能找莫那部要个新的。或者说,以后其他部落,都不允许自己制作这些工具?”麻渚问。 颜政目光扫向麻渚,收起笑容道:“度量衡事关交易公正,若是所有部落都自己制作这些工具,谁能保证做的规格一样?所以我这也是为了大家着想,防止某些强大部落,通过改动度量衡,来逼迫其他部落,以达到其掠夺弱小部落的目的!” “既然我们莫那部说出了要锄强扶弱的宣言,我们就自然应该考虑这件事情,所以必须要有这条条款,否则这种好的规矩,也会变成坏的规矩!” 麻渚小眼睛也盯着颜政,他冷冷一笑道:“可谁能保证,莫那部不会利用这个规矩呢?” 十几双眼睛齐齐的盯着颜政,任何一个使者都明白,这条条款对于部落而言,就相当于莫那部,就此有了处置他们部落某人的权力。 颜政淡淡一笑道:“大家都知道,我们莫那部最看重的就是公正,现在交易的所有规矩就是我们制定的。大家怕莫那部带头坏规矩,我也能理解!” “可是我敢保证,莫那部比任何一个部落,都在乎这些规矩,因为这是我们辛辛苦苦摸索出来的。也正是有了这些规矩,我们今天才能坐在这里,否则的话,我们应该是在互相猎头!” “今天大家就看好了,这些度量衡的工具,我将让人摆放一套去开市坡,并建立一个房子,专门供奉这些工具,以方便大家时时去校正!” 希鲁忙接话道:“我认为这个规矩,我们阿纳部是可以接受的,我们阿纳部绝不会更改度量衡,我相信这对大家都有好处!我们要防备的,就是某个强大部落,重新给我们定制一套度量衡!” 塔多部使者也说:“既然没有更改度量衡的想法,自然就没有反对这个规矩的道理,我回部落后,一定劝说我们头目,接受度量衡!” 几个买办化的部落也纷纷表态,他们虽不愿意接受附加条款,可也舍不得这其中的利益。 他们想当然的认为,只要他们没有更改度量衡的心思,那么附加条款就相当于不存在。 颜政很满意,大手一挥道:“接受度量衡的部落,盐将便宜一半!” 哗啦——使者们瞬间骚动了一下,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利益。 他们当下纷纷表态,一定回部落同头目好好商量。 麻渚跪坐在下边,很想继续反驳几句,可却发现无能为力。 他继续说下去,只会被当作是想利用这套规矩,毕竟他们斗尾社本部,一直都是地区强权。 可是他不能接受莫那部的附加条款,他不能容忍其他部落有处置本部落某人的权力。 所以他选择沉默,最后也就没能收到度量衡工具。 颜政戏谑似的看着他,心想大部落的人果然是有了骨气。 “你们莫那部准备给所有人定规矩吗?”等其他使者都走后,麻渚走到颜政面前问道。 “不是给所有人定规矩,而是让所有人都学会规矩,从而从其中得到好处!” 麻渚讥笑了一下,脸上三道疤挤在一块说:“你!若是没有这些甲士,还敢这么定规矩吗?” “你们莫那部口口声声要锄强扶弱,可是明明你们自己一直都在欺压其他部落,你们看似为了所有人好,实际上永远都是你们获利最多! 你们为了震慑这些部落,甚至不惜屠灭了西耐部!到头来你们却说,你们是最公正的、最友好的,你不觉得你们莫那部,很虚伪吗?”麻渚咬牙切齿的吼着,似乎想把胸中郁气一吐为快。 旁边甲士听了后,立马想要上前将麻渚拿下。 颜政淡淡一笑,挥手制止道:“我们莫那部定下规矩后,就好好的遵守,从不做坑蒙拐骗的事,对待弱小部落,也是以礼相待。我们是屠灭了西耐部,可那也是因为西耐部罪有应得!你们斗尾社又为其他部落做过些什么呢?” “我劝你们最好放下大部落的架子,否则太强的话,莫那部可看不下去!” 麻渚气哼哼的走了,他一边生气,一边又很无奈。 他平生第一次栽倒,就是在莫那部,这让他感到羞耻,他曾想过鼓动头目来消灭莫那部,可是最终选择了放弃。 因为他忘不了颜政的话,颜政给予他的分析,是对的! 这种站在利益角度出发的分析,很容易就说服了他。 不过他现在已经后悔了,若是当初他逃回部落,就鼓动头目集中力量,不惜一切代价的话,应该就可以把莫那部消灭。 但现在,他只要望着那些带着铁矛头和铁刀的甲士,就不由得心里头发凉。 颜政望着麻渚远去,其实很希望这个人能够留下来,毕竟此人真的是自己的贵人。 而且这个人还够聪明,演技方面也有一定的水平,只可惜就是见识太少。 他们都没有看到的一点是,颜政在对外关系上,一直在层层加码。 说的通俗一点叫做切香肠战术,只要这次成功,那么所有部落都会有一条共同法,这条共同法就是度量衡法。 一旦拥有一个共同法,这些部落都会倾向于去维护这个共同法。 因为他们都能通过遵守这个法令来获得稳定的利益,但是他们得不到破坏这条法令所得到的利益。 所以他们也不会允许别人去破坏这条法令,以取得原本可能属于他们的利益。 这也是共同意识的一种,或许以后这些部落,还会为了这条法令而同其他势力誓死力争! ………… ………… 章节目录 第64章底线灵活的界碑 三天后,除了斗尾社本部以外,其余建立起交易关系的部落都传来了回信。 他们都同意了度量衡法,愿意遵守这个新的规矩,同时又感谢了颜政将盐再次降价的慷慨举动,并希望能够增加盐的供给。 颜政很爽快的同意了,表示过几个月后,盐可以做的无限制的出售。 而斗尾社本部没有回信,他觉得也很正常,毕竟有几个二道贩子的存在,他们已经有了其他途径取得盐。 所以即便是多付出一些代价,他们也要维护一个大部落的尊严。 这也让颜政再次确定了自己的统战政策,那就是这种有一定凝聚力的大部落,一定不能放在首要的统战范围内。 他们最好的结局就是分解成小部落,甚至直接被消灭! 只有消灭了社这个已经形成的组织形态,才能保证这个地区只有一种声音。 而度量衡法这一把火烧起来后,颜政趁势让一队甲士开始定疆域。 由魃万率领的甲士,开始在部落猎场中,定下属于莫那部的界碑。 这种界碑很简单,上边只有三个汉字,写着莫那部。 为了让野人更加迅速的写这三个字,颜政特意弄了几块兽皮,在上边抠出这几个字。 再弄点染料,让这些人印在木板界碑上,然后用刀子刻出来就行。 按照每五十步定一块的规则,魃万他们首先进入了有争议的猎场。 也不用占人家的便宜,直接在合适的分界处定上界碑。 而且飞地什么的统统放弃,只要这一块能够连起来的地盘。 这项工作一开始,颜政又命令张三风开始筑建城池。 他准备按照长宽三里的设计,建造一座小城池。 城墙也不用太高,三米高、底座一米厚的城墙,足够让这些梯子都没有的野人抓狂。 而有了铁质工具和五百多人的归化民后,这项工作也进展迅速。 尤其是颜政创造性的弄出了大木方粘土砖模具,这些人只要将茅草和粘土放入其中,用力结实,就可以得到一块粘土砖。 红砖城墙和石头城墙颜政都想过,最终还是决定,基座用石头,上边还是用土划算,反正野人弄不来强大的攻城器械。 就这样,莫那部似乎再度安静了下来,做着令其他部落所不理解的事。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在定界碑开始十天后,发生了一起袭击事件,受伤一人,敌人埋伏在树上,打完人就跑了。 紧接着又发生了一起狩猎队被袭击的事,有十几个不明身份的人,想要抢夺落单狩猎队队员的武器。 结果他们十几个人,没有打赢落单的三人,留下几具尸体后,匆匆逃走。 颜政看过尸体后很生气,因为这些人脸上的刺青,已经被刻意去掉。 他暗骂这群野人不讲武德,明明一直在说什么祖灵信仰,结果遇上事了,居然通过抹掉脸上的图腾,丝毫不顾及什么勇士的象征。 不过他没有发作,而是继续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直到有人破坏了新立下的界碑,才让他勃然大怒。 他立马传召了所有的部落使者,向他们通报了有人毁坏界碑的恶劣举动。 并告诉了他们界碑是什么,界碑的作用是什么,越界和破坏界碑的后果是什么。 这些部落使者听完后,诚惶诚恐的跑回了部落。 没几天就传来回信,说以后他们部落愿意以界碑为界,同时又表达了疑惑,明明他们没有动界碑。 颜政不管,让受到损毁地带的部落,派人来重新确立界碑。 然后让魃万在确立新界碑时,将界碑往前挪动了二十步。 这些周边部落都没有二话,只想着息事宁人,反正二十步也就一块地,多不了几只猎物。 只是新立界碑一段时间后,又出现了新的损坏点。 这让颜政再次愤怒了,要求这些辩解说没有动界碑的部落,必须巡视己方同他们的边界。 于是乎周边部落,都有了巡视边界的好习惯。 结果不久之后,就有部落表示,看见过几个破坏界碑的斗尾社人。 颜政陷入了狂怒,他让人带着甲士去了塔多部、阿道部、捺苇部讨要公道,并宣布暂时中止交易。 这几个部落在极度恐慌中,纷纷撇清关系,表示此事与他们无关。 为了平息莫那部的怒火,他们派出使者,送上少女十五名,兽皮三十块,肉干一百斤。 顺带同意了颜政的要求,将同他们边境的界碑往前挪动二十步。 就此事情完美解决,莫那部也加大了对边境的巡逻,毁坏界碑的事情,这才渐渐平息下来。 ………… ………… 咚——一声沉沉的入木声响起,一支箭矢牢牢的钉在了木桩上,尾翼还在疯狂的抖动。 颜政望了望手中的弓弩,还是有些不满意! 可站在他身边的族人,已经全部都是呆滞的神情。 只因这弓弩不仅射的远,而且这么远的距离,还能入木三分,这比他们手中的土弓不知道强多少倍! 颜政却是知道,弓弩的威力远不止与此。 虽然这把弓弩简陋到爆,也就一个弩机有点技术含量,其余地方,差不多就像是特种兵做的简陋武器。 而力臂的力量主要来自于竹片,取十年以上的毛竹,只用韧性最强的青皮部分。 用油煮过之后,再用鱼鳔熬制的粘合剂将四块粘成一体,然后用鹿的肌腱细细绑起来,再用细麻绳层层绑紧。 弓弦则用的是鹿的小肠肠衣制成,没有瞄准装置。 “蓝雅,你来试试!”颜政将弩递给一旁的蓝雅。 蓝雅接过后,不是很吃力的就上好了弦,学着瞄准后,扣动扳机。 嗖——箭矢牢牢的钉在了远处的木桩上。 “好!”一旁的魃万都忍不住叫出了声。 “妈的,要不是复合弓太难搞,这弩还真不如复合弓!”颜政暗骂了一声。 这是他目前能造出的,最远射程的单兵武器,至于床弩、投石机这种东西,他觉得目前没有这个需求。 “魃万,你用弓箭,同蓝雅比试一下!”颜政又道。 魃万点了点头,拿起他的大弓,走到了蓝雅的旁边。 他的大弓是木制的,有点像西方的长弓。比一般族人用的弓,要大上不少。 颜政宣布开始比试后,两人都开始朝着同一目标射箭。 魃万很快就射空了箭矢,而且全部都射中了木桩。 蓝雅的速度则很慢,不过所有箭矢,同样射上了木桩。 “神子,我输了!”魃万主动认输。 颜政笑了笑道:“你觉得弩好,还是长弓好?” “弩好,我射箭的本领是从小而来的,可是蓝雅却能很快就同我一样厉害,而且我的长弓,一般人拉不动,拉得动的那几个人,箭法又没有我好!”魃万谈到武力时,脑子拎清的很。 颜政点头说:“瘦弱一些的族人,应当换上弩!” 魃万眼睛发亮道:“神子,等他们换上弩了,你再让我带着他们去跑一圈,我相信我们界碑还可以往前挪二十步!” 颜政怔了怔,扩张的种子,就已经埋进了这些人的心里? ……………… ……………… 章节目录 第65章改军建制 颜政在武器一道的造诣其实很差劲,尤其是冷兵器这些东西,他压根只能凭着一些记忆来尝试制作。 但是对于热兵器,他却是十分精通!各种理论信手拈来,他知道什么是弹道学,知道如何才能组成交叉火力网。 也知道如何用步枪打飞机、用迫击炮平射,如何布置地雷才能最有效的发挥弹片杀伤范围。 他更知道大炮的长径比,是如何影响炮弹做功。 还有包括如何刺刀拼杀,以及一套军体拳和匕首操。 当然,这些东西都是理论的东西,颜政也是从《军地两用人才之友》上看来的。 假如在火器时代,他这种智慧型的人才,肯定是能发挥更强大的作用。 而现在,他只能依靠自己的军事理论,在部落推行一套民兵制度。 他宣布部落废除狩猎队这种不算组织的组织,同时原先的几队甲士全部打散重组。 取而代之的是四个排,且这些人都有了一个全新的名字,叫做士兵! 士兵形成的组织,则叫做军队! 颜政可以自豪的说,他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建立军队的人。 而这些士兵中,有五十个人成为了全职军人,他们不用从事农耕等其他生产活动,一直保持军事训练和保卫领地。 其他士兵则称之为民兵,他们平时需要从事一些生产活动,包括去海边取盐,去采矿,去狩猎,去种地等。 但是他们需要三天训练一次,一个月参与演习一次,以保证他们的战斗力。 且各个排的职责和负责的范围,也开始了划分。 第一排排长魃万,带领民兵40个,主要从事部落东区的巡逻和采矿活动。 第二排排长阿奈,带领民兵40个,主要是从事南区的巡逻和狩猎,以及兼职商队。 第三排排长安山,带领民兵40个,主要负责西区的巡逻,以及应急支援。 第四排排长张三风,带领民兵40个,主要负责监督城墙修建和把守领地,以及协助部落各类建筑工程。 斥候排排长力木,带领善于爬树和奔跑的族人十个,主要负责侦察工作,同时也负责部落周边的暗哨设置。 颜政则自封为首长,直辖那五十个职业军人,负责镇守领地,以及总理军政事务。 排以下则又分为四个队,每队十个人,考核后选出队长。 框架很简单,体系很明确。即便是以后人多了,也可以通过这套体系,来不断扩充。 且这次建军,直接裁撤了一些不善于作战的、身有伤残的族人,让他们去当工匠。 若非是人才太少的话,他甚至想把行政体系一并搞起来! ………… ………… 部落领地东区空地,整军后第一次集合训练,颜政难掩激动,他也是有军权的男人了! 几个排长都已经整队站好,除了魃万想要继续当队长外,其他三人都对排长这个名头更喜欢。 颜政站得笔直,努力摆出大佬们才有的神韵,伸臂训话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拥有了新的身份,你们都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军人!” “军人,首要的职责就是保家卫国,第一要求就是听从指挥!” “其次就是要亲近族人,不能以军人的身份来欺压族人,遇到不公正的事情,你们要站出来见义勇为!” “因为你们身上穿的盔甲,用的兵器,吃的饭!都是族人辛辛苦苦劳作换来的,所以你们要记住,不能辜负族人对你们的期望!” “你们明白吗?”颜政大声问道。 魃万就站在颜政面前,对新名词不感冒,他听明白就说:“神子,这些事情你不说,我们也一直在做的!” “是啊,咱们以前也差不多,不过神子说话倒是比首领清楚,一说我就懂!” “就是军人不如以前的勇士顺耳,祖灵的歌谣可是说,我们是赛德克巴莱!” 几个排的人都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几个排长,除了安山和张三风外,更是带头说的起劲。 颜政叹了口气,默默从腰间摸出一根“精神注入棒”! 他气冲冲的照着这几个排长招呼,边打边骂道:“老子说话的时候别多嘴!军人还有个要求,就是让你说话,你才能说话,这也是纪律!” “还有,以后叫老子首长!首长!首长!明不明白!” 几个排长挨打后,立马选择闭嘴。 颜政又扫了一眼,底下的人也是瞬间老实,不少人纷纷捂住了嘴巴。 “记住了,以后说话,要提前说报告!” “就像这样!” 颜政演示了一下,有问题如何打报告。 “报告,神……首长!我……我为什么也要挨打?”安山立马学以致用 颜政白了他一眼道:“因为你们是一个整体,你作战的时候,难道也能只管着自己吗?” 安山不说话了,这个道理太强大。 “接下来,给你们讲一下作战技巧!” 颜政缓了口气道:“作战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快速的杀死敌人,且尽可能的保护好自己! 所以能放箭决不肉搏,能用长矛,绝不先用刀!能偷袭绝不正大光明,能埋伏绝不正面对抗,能放火就放火,能用水淹就用水淹,能踢蛋就踢蛋,总之能把敌人弄死就行!” “这是为什么呢?魃万你知道吗?” “这……报告首长!我……”魃万想了一会后,贱兮兮道:“我不知道!” 啪——颜政直接一棍子耍上去骂道:“不知道就不知道,你想这么一会干吗?” “我……我不是觉得我能想出来嘛!”魃万依旧不要脸的说。 不少人看到魃万吃瘪,都偷偷乐了起来,颜政见状默默的点了阿奈的名。 阿奈声音洪亮道:“报告首长,我不知道!” 啪——又一棍,颜政怒骂道:“不知道你还笑?作战的时候你不知道,你还笑得出来吗?” 其余几个排长瞬间老实起来,目不斜视的开始听从教诲。 “道理很简单,我们要在保住自己的前提下,尽可能杀死最多的敌人!而距离和盔甲,就是现在我们能保住自己的东西!” “如果我们可以在很远的地方,就用弩和弓杀死敌人,那么敌人跑到我们面前时,人数就已经减少了。 这时,我们就利用长矛,我们带有铁矛头的长矛,同样可以让我们的双手,在更远的地方杀死敌人。” “所以能远距离攻击,千万不要想着冲上前去硬拼!这一条你们牢牢记住,任何时候都要记住!”颜政反复强调道。 几个排长都在消化这几句话,他们很快就理解了这个简单的道理。 其实这也是因为时代变了,要是再用骨制的箭头和石制的箭头,那么估计是射出几箭后,依旧是有个大汉身上插着箭矢,疯了似的挥舞着石斧向你砸来。 “报告神子,那敌人很多,被箭杀死一些,还是很多怎么办?”魃万问。 “那你之前干什么去了?明知道对方有大量的人,为何不先避开,再寻找机会?” 魃万呆滞了一下,觉得好像是这个道理,以前遇到人多,他都是往林子跑的。 “我觉得我们也可以边跑边放箭!只要我们的弓箭比敌人的射的远!”阿奈忍不住道。 一直没说话的张三风冷冷道:“我这些天修筑城墙,发现在高处扔下石头,扔的更远!我想弓箭在高处的话,也会射的更远!” 嗡——几个排长瞬间被此事挑起好奇心,又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 唯独安山,依旧像是在自己一个人思考。 颜政真觉得无奈,这些人想让他们真正做到纪律严明是很难了。 也就只能抓大放小,大纪律上不含糊,内务、训练等个人层面的纪律适度放宽。 ………… ………… 章节目录 第66章围猎 对于那些传说中的阵法,颜政是一无所知,但这并不妨碍他制定出一套适用的攻防体系。 他根据刺刀拼杀术中的一些理论,为部落军队制定了十人队的简单战斗队形。 其中五个长矛手,三个配有腰刀的弓弩手和两个配有腰刀的盾牌兵。 五个长矛手,按照122的方式排列,尽可能的扫清防守的盲区,使得整个队形的防守面,达到二百七十度,且可以快速的换转方向。 两个盾牌兵则站在最前,他们举着盾牌,尽可能的挡住从正面而来的箭矢。 而且锥型分布的队列,使得盾牌能起到最大的防护力。 弓弩手则挑选箭术高超者,他们负责远程攻击。 这样一个作战队列,每人身上都有盔甲,且还拥有其他部落所不具有的铁器,可以说是理论上无敌。 只是这些人的理解力有限,只有让他们形成对队列的肌肉记忆,才能真正做到进攻不乱。 所以颜政就只让他们每次都演练队形,至于个人勇武那一套,他觉得没多大的必要。 他还亲手上手,教了几招标准的刺杀术。让这些军人,能更加合理的运用长矛。 而那五十个职业军人,颜政要求他们全能,既要会长矛,又要会腰刀,还有会玩弓弩。 必要的时候,这五十个人还应当能够长途奔袭。所以他们每天都保持训练,每天都保持的战备。 颜政还不断给他们讲解一些适用的理论,告诉他们一些战场上的谋划。 尤其是几个排长,时不时就被他叫在一起,互相发表对如何攻打某个部落的看法。 等到建军两个月后,一切差不多都走上正轨,所有新晋军人,都开始习惯这套体系,习惯于新的训练。 颜政也完成了对整个部落军权的彻底掌控,以前没有军权这个概念,只能让狩猎队担负起这个职能。 而狩猎队,没有明确该从事什么任务,也没有明确该听从于谁,更没有一套体系来管理。 从这一点来看,莫那部已经远远超过其他部落,毕竟其他部落想这么玩都玩不转! 且明确军权后,颜政这个准备推行的国家体系,才算是一个完整的体系。历史上都是先有军权,再有政权。 而他自然而然就成为了实质上的最高权力者,成为了凌驾于部落首领和巫的更高一级存在。 也就是说他通过创造一个新的管理体系和职务,完成了对部落的夺权。 而且还是神不知鬼不觉,首领和巫也不会想到,他暗戳戳的就把他们两个人给架空了。 从此以后,首领只相当于一个大号村长,巫只能搞搞祭祀。 当然,部落以往的也不存在激烈的权利冲突,毕竟部落还没有壮大到那个程度。 颜政确立的这套新体系,也算是解决了原始部落的发展瓶颈问题。 按照他的这一套,这些部落压根不用分出什么亲属部落,更不用搞出社这种低级的组织形态。 ………… …………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部落新种下的稻子又进入了扬花期。 按照颜政的记载,比上一茬的稻子提前了整整五天! 这就意味着,水热条件非常有利于稻子的成长,现在已经入夏! 他清楚自己可能在热带地区,这种地方的稻子是可以一年三熟的。 而为了避开即将到来的酷暑,颜政提前发起了一场围猎。 这场围猎也有检验部落训练成果的目的,也是部落的第一次围猎行为,准备的非常充分。 狩猎的地点选在原先西耐部的猎场,出动了所有的民兵,只留全职军人把守领地。 这次不亚于是一次作战,因为总共将持续五天的时间,他们这五天,将会驱逐整片猎场的动物进入一个山谷。 按照颜政的吩咐,四支队伍各自划分区域,以鼓声来判断友军的方位。 颜政和魃万负责的最重要的驱赶行动,在他的指挥下,其余三支队伍,只要负责围堵就行。 等到了预定区域后,颜政让人升起了烟。 在看到远处不同方向也升了烟后,他亲手敲响了第一面鼓。 四周顿时鼓声大作,魃万手中拿着个竹筒,放在地上点燃用硝和硫处理过的麻绳后,就迅速跑开。 随着一声嘭的巨响,林子里顿时传来了一阵野兽受惊的声音。 而这种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还在不断响起。 所有野兽都被鼓声和爆炸声所惊动的乱窜起来,兽群中的头领也被这种声响所吓到。 它们开始带着族群逃离这种声音,遭遇其他兽群后,就演变为了一场混乱。 颜政就像是指挥军队,围歼一支溃散的敌军,他让魃万不断控制着队伍的前进速度。 这个时候不能慌张,因为溃散的野兽远比溃败的敌人更难抓住。 要驱逐他们进入预定的区域,也是一个需要耐心和技巧的活。 等到鼓声愈发近了之后,颜政下令制造更大的动静,逼迫这些野兽进入预设路线。 这条预设的路线上,设置了一些陷阱,并特意去除了一些障碍,保证野兽更倾向于往安全的“地方”跑! 如此围逐一天后,兽群的位置不断被确认,而整个工作也开始进入最需要小心的时候。 颜政特意停了下来,让士兵们扎营,用零星的骚扰来防止兽群逃跑。 这也是为了演练他们,在持久的野战中,如何扎营休息和围困敌人。 等到第二天天亮后,他们便再次让兽群躁动起来,且这一次动静更大。 因为兽群的头领经过一天的驱逐后,已经渐渐回过神来,他们会试图重新组织其族群。 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更大的混乱! 颜政甚至已经看见落在后头的兽群,这是因为前路愈发狭窄,所以导致不少野兽压根不能奔跑起来。 为了更好的将他们一波团灭,颜政还下令,让魃万想办法射死兽群中的头领。 一直又驱逐一天后,躁动的兽群才被驱赶进山谷之中,这个山谷就是当初采硝进入的那个山谷。 如果远远看过去,就如同一个巨大的地缝一般,进入里头的野兽,在反应过来后,也试着冲出来,不过为时已晚。 合围之势已成,这些兽群爆发出了一阵阵的悲鸣。 有的野兽发狂之下,甚至开始了不要命的冲击其他野兽起来。 整个山谷立马陷入了一片哀嚎之中,兽群的头领,这个时候也已经无力回天。 颜政亲眼看见,一只有着一对大角的头鹿,不断在试探着逃生的路线。 它不断用角拱走拦路的其他野兽,最终它同一头野猪打了起来。 伤痕累累之下,它发出了一声长啸,而整个鹿群也似乎反应了过来,齐齐跟着头鹿长啸起来。 ……………… ……………… 章节目录 第67章班底 “天地混沌谁来开,盘古之君啊!咚咚咚…… 龙首蛇身,嘘为风雨,吹为雷电,开目为昼,闭眼为夜…… 咚咚咚……” 魃万兴奋的边敲着鼓唱着歌,他从未见过这么多的猎物聚在一个地方。 颜政很想打他一顿,唱的难听也就算了,他还用鼓打出了自己的节拍。 而把鼓敲个不停的族人,也不止魃万一个。 他们似乎很喜欢这种带劲的乐器,敲出了各种野人风格的节拍。 随着鼓声嘈杂,另外三支队伍也汇合了过来,士兵们也已经被撒了出去,就等待着颜政最后的命令。 “首长,我看过了,这些猎物里头,最多的是猪和鹿,还有一些兔子和狸。” 阿奈拿着一根长矛走了过来,背上还背着一头绑好的小野猪。 颜政不由诧异了一下,这个地方居然没有什么大型的食肉动物。 他以前听过一个说法,那就是猛兽都不喜欢待在一个只能转圈的地方。 而今天围猎的结果,倒是证实了这一点,他以前还觉得是专家吹逼的。 从这一点来看,这个地方真的是太适合狩猎部落了,无论如何,他们都能保证有食草猎物来供狩猎。 虽吃不饱,但不至于被饿死。且猎头习俗的存在,使得人类这个的“食肉”者,不能发展成一个很大的规模。 这就形成了一个很稳固的生态结构,所以鹿和野猪的数量很多。 尤其是野猪这种东西,更是霸道。 这让颜政不得不感慨,任何东西形成,可能都有其必然性。 否则猎头文化,为何只出现在居住南岛语系的部落中。 而且他们也没有猎杀不绝的心思,完全没有过度捕杀猎物的担忧。 “开始吧!”颜政叹了口气道:“小鹿、小麂子,小野猪都留下来,其余全部杀死。记住了,一层一层杀进去,别乱!” 魃万早就饥渴难耐,立马拿起大弓就是一箭,射中了一只野猪的腹部,吃痛之下,这只野猪发狂的冲击起来,造成了周围野兽的骚动。 民兵们有条不紊的开始推进,他们不断用箭矢杀死大野兽,然后洒出网,抓住那些小的。 整个过程,都体现了足够的组织度,分工明确之下,这些民兵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范围,以及颜政给予的安排。 颜政很满意,这说明“精神注入棒”很有效果,经过两个月的训练,这些人已经长了记性! 只是还没高兴太长时间,这支队伍就有些乱了,主要是因为猎物太多,导致了一些追逐的存在。 这让颜政真实的明白,为什么五万头猪会比五万个人难抓! 好在随着几个排长反应过来,队伍又渐渐有秩序起来。 唯一让颜政眼前一亮的就只有安山,这家伙眼里似乎只有队伍,他只不断提醒和要求手下,不像魃万和阿奈一样亲自下场。 张三风的表现也不错,若非是他这个排中,归化民的比例较高的话,他也能做到同安山一样好。 而这四个排中,都有一定数量的归化民,为的就是在训练和作战中,迅速建立起归化民的强大归属感。 随着队伍不断压上去,动物也越来越绝望,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山谷。 在绝望中,几只头鹿似乎发现了人类的企图,它们用大角不断驱逐其他动物,想为族群开出一条路来,然后又将小崽子保护起来,无畏的发起了一次冲击。 只可惜它们醒悟的太晚,压根冲不破人阵。 加上野猪这玩意只会乱窜,一直在充当着搅屎棍的角色,使得整个兽群,只能保持局部的有组织。 看到这一特点后,安山和张三风,都开始特意驱逐野猪,他们这两个排的效率也是飞快提升。 魃万和阿奈则是杀欢了,两个人都如同魔神下凡,不断杀戮着可怜的动物们,若非是有队伍需要顾及,怕是两人都已经开始冲进兽群,大杀四方了! 颜政默默在后方观察着,觉得魃万和阿奈,以后就适合带领他的亲卫军。有这两个人的保卫,他们不死之前,颜政都会是安全的。 而安山则是部落涌现出来的将领苗子,多加培养的话,可以领一军在外单独作战。这种纯正出身的将领,可以说是弥足珍贵。 至于张三风,受制于他的出身,只能将他放到参谋部,往军队文职培养,平时学学理论,搞搞战术研究和训练,有战时,再将他派出去。保证他不能长期同部队待在一起,又能发挥他最大的作用。 且两个月的训练下来,颜政也发现每个排里选出的队长中,也有几个不错的苗子。 这些可都是班底!无论什么时候,最值钱的都是人才! “首长,这次围猎,有七个部落的人前来窥探了!” 围猎进入到尾声的时候,力木吃着块黄精走了过来。 “看清楚了?确定是七个部落?”颜政望着他问。 力木点了点头说:“本来还有几个部落也派人前来窥探,但是听见爆炸声后就吓跑了!” 颜政不由一笑,自打弄出来硫磺后,他就配置了火药,可惜这玩意只能听个响! “那他们窥探后,都是什么反应?” “都急匆匆的回去了!有个人还被吓的从树上掉了下来。”力木大咬一口黄精说。 颜政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这次围猎同样算是一次武力展示,免得邻近部落,心中的怨气消不掉。 且以后每两个月他都会围猎一次,每次还都换换地,让这个地区的动物密度被摊薄。 如此一来,其余部落狩猎的收益就将减少。 “斗尾社的人来了没有?”颜政又问。 “来了,他们一直有人在盯着我们部落!”力木讥笑道:“只不过他们不知道,我们经常能发现他们!” “嗯嗯,暗哨的位置时常要变!”颜政点了点头说:“还有就是你们要学习在黑夜中侦察,黑夜是最好伪装的!” “那为什么不杀死斗尾社本部的这些人,他们越过界碑了!之前还破坏过我们的界碑。” 颜政望向一头正在垂死挣扎的野猪说:“消灭一个部落不难,可是要得到最多的好处,却是需要琢磨,所以前戏做足后,才能上的舒服!” ………… ………… 章节目录 第68章目标游猎部落 颜政发起的这场狩猎,几乎将原先西耐部猎场中的猎物杀绝。 等到清点猎物时,所有族人都被这巨大的收获给吓到了。 他们总共狩猎到了四百多只猎物,抓到了幼鹿五十四只,小野猪一百四十三只,少量的黑鹿和麂子。 可以说一次围猎,能抵过去好几年。 这还仅仅是西耐部的一块领地,若是范围再扩大的话,还可以得到更多的猎物。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种狩猎的方式是竭泽而渔的,单靠动物的自然繁衍,根本拼不过人类的屠杀。 但在这个时代,颜政也不想讲什么动物保护法,在他眼里,野生动物生存的这些林子,都应该变成人类的良田。 谁让这块地方平整,水网密布又日照充足,不变成良田都对不起造物主。 只是短时间内拥有这么多猎物,对族人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颜政不得不发动更多的族人去海边煮盐,让族人尽快的将这些兽肉给用盐处理了。 实在盐不够了,他就让族人将这些肉煮熟后烘干,然后弄成肉粉储藏起来。 至于皮子这东西,更是直接剥下来就扔进一个硝水池里。 颜政最看重的就是捕获的幼崽,这是部落拥有养殖业的关键。 他没有先建立猪圈和鹿厩,而是选择在寨子外放养! 因为围墙已经修建了一半,不要担心这些小崽子会逃跑。 且作为看过养猪类土法小册子的男人,他对养猪的了解,在这蛮荒时代,真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只是对于野猪来说,这就是苦难的开始! 颜政让族人打造了一把锋利的小刀,还有一个钩子。 由于母猪难以阉割,所以也就只能公猪多吃点苦。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让魃万按住一只小公猪。 一旁是一个小土灶,正在煮着热水。 颜政摸了摸蛋的位置,将小刀烫一下后,对准后用力划过去。 小野猪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惨叫,围观的男性族人,也纷纷面露复杂之色。 颜政很专注的找到里头的花花肠子,用钩子将其勾出来一刀去掉,然后弄一把草木灰抹上伤口止血。 只是魃万放手后,小野猪没有想象中的狂蹦乱跳,而是后腿不断抽搐。 抽搐一会后,小野猪四肢伸的笔直,停下了哀嚎声。 颜政一脸懵逼,特么的第一次阉猪就把猪给阉死了,这要放在以前的农村,怕不是得被事主给骂死。 魃万挠了挠头说:“神……首长,你杀野猪真厉害,都不见多少血,就把野猪给杀了!” 颜政叹了口气道:“这下看明白了吧!下次作战,戳不到人家的胸膛,就戳他的蛋!” 魃万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有道理,戳中也会死!” 颜政很无奈,让人将小野猪的尸体弄下去腌了,又让魃万弄来一头小野猪。 这次他动作轻柔,力求创口最小。 好在这次成功了,小野猪被放开后,就快速的逃离了人群。 颜政又试着阉了几只,手艺也越来越成熟。 他记得还有种锤蛋法 很快他就教会了几个族人操作步骤,并亲自盯着他们阉割了一次。 可惜功夫不到家,又付出了八只小野猪的代价后,这些人的手艺才见长。 只是这些人不明白,为什么要给猪来上这么一刀。 最后只留下五只看上去比较温顺的小公猪,以及三只看上去形体健壮的小公猪。 至于鹿这种玩意,颜政就随意放养了,反正也只是培养这些动物亲近人的习惯。 他在领地内布置了几个食槽,由几个妇人专门负责投喂。 只要这些动物养成了每天来食槽这里进食的习惯,差不多就相当于进入半放养的状态。 等他们的第二代出来之后,就可以将他们投入圈养之中。 而养殖业也会反哺农业,大量的粪便将被制造出来,届时颜政就可以进行土化肥的制作和堆肥。 这对农业产出至关重要,甚至在建国前的南方乡村,还有佃户会租地主家的猪崽养,为的就是得到一脚猪肉和大量的猪粪。 ………… 而在围猎结束后,颜政特意投放了大量肉干和皮毛进入交易中。 这让莫那部的围猎行为,在震惊各部落的同时,又让他们从中得到了一定的好处,更是促进了地区交易的繁荣。 只是其他部落没有莫那部看得上的商品,唯一的硬通货就是流浪野人! 这些所谓的流浪野人,也早就开始越来越不像流浪野人,大部分都是他们抓捕的游猎小部落的族人。 而从交易流浪野人至今,莫那部买下的流浪野人,就已经达到了四百多人。 尤其是近三个月,流浪野人的交易量更是飞速增加。且随着粮食问题不再那么尖锐,莫那部的胃口也是越来越大。 颜政心里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自从交易开始之后,周边那些游猎部落,那些十几个或者几十个人的小部落,损失了大量的人口。 有的游猎部落,更是整个部落都被抓来交易掉。 在一开始收纳流浪野人时,颜政就曾表示,这种小部落和游猎部落,只要来投靠莫那部,那么一定会把他们当族人对待。 可是这些游猎部落,依旧是选择过自己的日子。 他们不相信莫那部,颜政也就将他们排除在了交易关系之外,受不到规矩保护的他们,通过另一种方式,将人口送到了莫那部。 “首长,出使各游猎部落的礼物都准备好了!”阿信恭恭敬敬的来到红房前,在大陶罐前五尺左右停了下来。 颜政正在泡澡,享受着蓝雅愈发熟练的按摩服务。 他舒坦的挑眉道:“很好,肉粉的话不要剩,那玩意吃了容易拉不出屎来!” “嗯嗯,那这次除了重申让他们加入莫那部外,还有没有其他要求?” “没有其他要求了,让他们想清楚了,我们莫那部可是一直在帮他们,而不像其他部落,都在杀戮和抓捕他们的族人!” 阿信点了点头,又道:“可是这些游猎的小部落,往往不会在一定地方久居,我可能需要重新找到他们的居住点!”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的归化民中,就有不错的向导,你同魃万和安山一起,带着两个排的士兵去!” “两个排会不会太多?” “不多,现在不比以前,多小心一些总是好的。”颜政搅动一下水道:“还有就是那个部落的头目拒绝,你们就把他的头砍下来,然后亲自同他们的族人说明!” “实在不行的,就都当作俘虏抓回来!这一次,你们的目标就是扫清周边的游猎部落!” ………… ………… 章节目录 第69章进步 阿信作为最早的使者,自从被提拔之后,他就一直在成长。 这种成长体现在他已经可以理解,外交活动为什么会这么重要。 他清楚的记得,以前各个部落之间,基本没有这种规矩,往往遇到了就是一场遭遇战。 而自打有了使者这个概念和规矩后,大多数周边部落都选择了接受。 有了纠纷后,也更倾向于先让使者去交流一下,如果可以和平解决,他们也更愿意和平解决。 尤其是有了交易关系之后,处于交易网中的部落,已经开始自发维护这个交易体系。 例如某两个建立起交易关系的部落,面对一个交易网外的部落时,他们会本能似的拉偏架。 甚至还出现了协同去劫掠游猎部落的事情,还会搞一些情报互享。 个别部落甚至已经开始了换亲,即便他们不是亲属部落。 这些都是交流普遍之后,自然而然出现的情况。 所以阿信很理解,为何颜政一直担心这些部落串联起来对付莫那部。 而为了摁死其他部落的这种想法,颜政也让他进行了不少的外交活动,几乎每个月都有拉拢和威慑。 阿信现在已经是这片地区中,对局势看的最清楚的第二个人。 除了颜政以外,就属他对局势有一定的了解,会站在一定高度看待这个地区的所有部落。 这同他从事的外交职务有关,潜移默化之下,他看待问题的角度被颜政给拔高了。 虽说还有些不甚了解的情况,可阿信也是个很爱琢磨的人。 他知道这次收拢游猎部落,颜政明显属于没有更多的耐心了,所以才会采取这种听话送礼,不听话灭族的手段。 联想到部落粮食的丰收,阿信明白,莫那部走上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同时他又觉得,颜政这么做的目的,肯定不仅仅局限于此。 “阿信啊!你跑的部落比我多,那个部落最富有啊?”一旁的魃万拿着根三人高的长矛,一边走一边问道。 阿信收回思绪说:“其他部落其实都很穷,不过离我们近的部落,已经开始慢慢富裕起来。如果非说最富裕,我想应该是斗尾社本部。” “斗尾社本部!”魃万嘿嘿一笑道:“上次灭了西耐部,神……首长最后分了两个女俘虏给我,你说如果把斗尾社给灭了,我能再得几个老婆?” “那不是老婆,那是妾!首长说了,一妻二妾,你就别想了!”安山厌恶的刺了一句,他可不喜欢为了女人而作战。 阿信也道:“斗尾社本部还是很强大的,现在神子的策略,就是把他们孤立起来,把周边的部落都团结在我们旁边,然后等实力的变化。” 魃万拍了拍胸脯,豪放一笑道:“再强也强不过我们,我看啊!就该把其他部落都灭掉,让他们的人都变成归化民,你看我们这些归化民士兵,一点都不差!” 后边的归化民士兵都是嘿嘿一笑,似乎受到排长的表彰很让人得意。 阿信觉得同魃万说不明白,只道:“总之神子肯定想的比我们远,再说了,都变成归化民的话,我们要给他们饭吃,给他们陶器,给他们建造房子,太不划算了!现在的话,我们同他们交易,就从他们身上取得了不小的利益!” 安山扫了一眼归化民士兵道:“时机很重要,或许首长早已经有谋划了,只是在等时机,他在讲作战的时候,常说天时地利人和,我想其他事情,也是一样的!” 阿信赞同点了点头说:“时机确实很重要,我这些日子就明白了,部落实力的对比,很可能在短时间内就发生变化,例如同我们交易的部落,他们已经可以打赢人数等同于他们的部落,只因为他们学着制造了皮甲。” 魃万听不懂这些略有些高深的理论,他只自信道:“他们再怎么变强,也强不过我们!” 安山接着说:“其实最难的就是如何管理他们,首长一直强调的管理,我觉得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一起,这样才能有更大的力量。而这就需要管理,没有管理就会乱起来,反而力量会被削弱!” 阿信深以为然,觉得安山的见解很深刻,就如神子所夸奖的那样,这个人的思想很先进! 他又同安山探讨了一下部落的问题,发现安山对作战的思考,也已经发生了变化。 这么一交流,反而是让他理解了军力对地区局势的影响,一些困扰他的问题迎刃而解。 而安山同样有此感,听完阿信的外交见解,以及对地方局势的大概阐述后,他也有了豁然开朗之感。 两人恨不得就所有问题交换一下看法,已经丝毫不在意魃万时不时发出来的懵逼之语。 走了大概半天后,他们也终于找到了第一个游猎部落。 这个部落大约二十多个人,唯一壮硕一点的就是他们的头目,唯一的两个女人,也属于这个头目。 阿信让人送上礼物,并友好的告知他们,自己是莫那部。 果然,知道是莫那部后,这些人的警惕性大减。 阿信又让人通告了这次来访的目的,表达了希望这个部落并入莫那部的提议,并表示进入莫那部,有老婆、有房子、有食物。 结果这个头目却是拒绝了,还告诉阿信,除非有更多的食物送来。 阿信叹了口气,对安山道:“你动手吧!我怕魃万杀起来就停不下来!” 安山嗯了一声,带着几个士兵就冲了过去,一刀就了解了这个头目。 “你们听好了,我们莫那部!开放猎场给你们的莫那部,现在给你们机会,让你们能加入我们,加入后,没人敢再猎取你们的头颅!” “你们会成为归化民,甚至可以同我们一起作战,就像这些人一样!你们以后,劳作将有报酬,会有房子、有食物,还会有老婆!” “现在,愿意跟着我们走的,就跟上我们,待会一起吃肉!不愿意走的,这些礼物就留给你们,够你们吃上几天,不过,你们得早点离开,其他部落可一直在抓捕你们!” 阿信说完后站了一会,安山则将那颗血淋淋的脑袋扔到一旁,他现在已经不迷恋收集头颅,只因为他发现,颜政不喜欢收集头颅这件事。 这个部落的人麻木的看了一会后,有人开始带着仅有的家当开始走了出来。 阿信很满意,下令队伍重新出发。 ……………… ……………… 章节目录 第70章觉醒者 在天黑前,阿信他们已经跑了四个游猎的小部落,虽收拢了46个野人,但只有一个十三人的部落头目,是直接愿意举族投奔的。 这让阿信觉得奇怪的同时,又想起了颜政治服那些西耐部俘虏时的做法,当初就是靠着给予几个俘虏权力,很快就让他们内部产生分裂。 阿信当时被震惊了,不明白这些俘虏为何会如颜政预测的那样,一步一步走向暴虐和疯狂,原本还齐心的族人们,到最后居然开始了互相残杀。 现在他有些明白了,这是因为权力可以带来好处!权力可以获得力量,这种力量远胜于个人的勇武。 所以这些几十个人,甚至十几个人的小部落头目,才会舍不得让部落加入莫那部。 对于他们来说,他们都属于原先的被驱逐者。也往往都是个人武力强悍的野心之辈,才有可能拉拢起其余被驱逐者。 这些人享受着其他人的供给,享受着权力带来的好处,宁可不加入莫那部,也要继续握住这小小的权力。 即便是他们的族人因此过的很穷苦,他们也不会感到任何愧疚,反正苦的不是他自己。 想明白这一点后,阿信觉得颜政立规矩,真的是一件大好事。 因为颜政所做的一切,都是本着让更多的人过的更好的想法,尤其是莫那部的族人,已经许久不知道挨饿是何滋味。 魃万正在烤着肉,一边烤一边撒着精盐,他专注而投入,旁边还放着一个小陶罐,里头正在煮着竹叶茶。 “阿信,你觉得国这个说法,是不是就是首长给出的办法?”安山淡笑着坐在了他旁边,递过来一把炒豆子。 阿信接过后吃了一把,一边嚼一边说:“国这个说法我觉得很好,不过我不知道更多的内容。 但是用界碑明确疆域,确实是个好主意,只要所有部落都认可后,我们可以通过扩大疆域,将疆域上的部落纳入我们的国中,我想大概也有这个考虑吧!” 安山停下了咀嚼,想了想才说:“我觉得,国应该是比社更好的说法,我想过了,社不过是一个更大的部落,而国却不一定就是一个部落。 我们消灭西耐部后,拥有铁器后,明明这么强大,可首长却没有去攻打其他部落,反而是种地和建城,我觉得这都是为了国做准备。” 阿信也觉得有道理,他望着安山道:“可能等他把事情做完后,我们就能想明白了!” “是啊!”安山也感慨道:“以前我不觉得动脑子有多重要,现在每天,我都要去思考一些事情。就像是理解作战,理解训练的队列。我觉得想的越清楚,做起来就越容易!” 阿信笑了笑,指了指自己这张干净的脸说:“我不像你们,我以前就称不上勇武,我连猎头都做不到。 所以我一直都会动脑子,可能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神子把我从烧陶的族人中提拔出来,当上了这个使者。又时不时告诉我一些要注意的事,我有时候想不明白,他也会耐心跟我讲解!” 安山也笑了笑道:“脸上的刺青,我已经不觉得它能证明一个人的勇敢,我看到过炼铁的族人,为了一块铁不顾滚烫的火焰。 这个人放在以前,肯定不能被祖灵认可,不能被称之为赛德克巴莱,因为他脸上没有刺青!可我们用的兵器,却有他的功劳!” “我也觉得,猎头或许不应该成为一个人是否勇敢的凭证,一个人不断为部落做贡献,就应该受到尊重!”阿信认可到不能再认可。 安山望向了天空中的明月,头一次体会到了一种全新的快感,这是一种思想得到认可的快感。 如果他们有知己这个概念的话,一定会引为知己。 且他们在交流中,也已经自我肯定了不少的共同意识。 假如某一天,有人要撼动他们脑子里的这些东西,他们可能还会并肩出来与之抗争。 颜政如果知道这两个人的对话,也一定会惊讶于觉醒者出现的这么早! 只有魃万在专注的烤着肉,即便是额头冒汗,他也要把这块肉烤的又香又嫩。 烤好后,他又笑呵呵的将肉切成了几块,送了两个给正在闲聊的安山和阿信。 自己留了一块后,就将肉又分给了手下的队长。 安山吃着肉,脸上也不由泛起一丝笑意。魃万这人脑子是不好使,但对族人足够真诚。 ……………… 第二天,休息一天的他们继续出发,沿途发现的游猎部落也多起来。 这些部落看见他们就跑,不得已之下,只能先抓住其中一个,再让他们去通报。 如此走走停停,安山和阿信不觉得劳累,两人从“军政”大事,谈到了田间的稻子,又谈到了颜政为何要推行一个男人能有妾室这种事。 他们越聊越投机,反倒是把这次出行,变作了两人的一次思想探讨。 只有魃万依旧充当着背景板,主动承担起了烤肉做饭这件事。 等到他们行走四日之后,他们已经收拢了几十个游猎的小部落,人数也达到了惊人的三百多。 安山和魃万为了防止混乱,特意将他们按照排的规矩,编成了六个排,由莫那部原先的士兵队长,充当他们的排长,又让士兵重新选出队长。 并让这些收拢的野人,也自己分队,选好队长。做到整个队伍,能够在吃饭和宿营行动时不乱。 阿信还从这些野人中,抽调出了十个执鞭者,这十个人负责惩罚那些违反规矩的人。 考虑到食物已经坚持不了四天,他们决定带着人回程。 反正已经圆满的完成了任务,算是超额完成了颜政的命令。 “又有了这么多人的话,说不定又能多出几个排!”魃万很满意这个结果,他唯一的进步就是不再把人单纯的看作人头。 安山只望了一眼就摇头道:“顶多弄出一个排,大部分太瘦弱,不吃几顿饱饭,怕是站都站不住!” 阿信也道:“这些人用来修城墙和种田就很好了,那样我们可以从族人们,再抽调出人去做全职的军人。” “没错!专门的事交给专门的人,这就是管理!”安山笑道。 魃万接不上话了,只得默默的走在了前头。 一行人穿过一片林子后,魃万想坐竹筏回去,就提议往黑森林方向走。 安山和阿信都觉得提议合理,就难得同魃万取得了一次共识。 在岔路转道一会后,一阵鸟惊声引起了魃万的警觉。 他皱着眉头瞅了瞅后,挥手让队伍停了下来。 安山和阿信也立马警惕了起来,死死的开始警戒四周。 随着鸟惊声寂静下来,魃万却是立马让士兵摆出战斗的队列。 吁——一声清脆的嘶鸣声响起,四周都传来了吼叫声。 “敌袭!” ………… ………… 章节目录 第71章失去血性,失去一切 长期狩猎练习出来的警觉,让魃万很快明白自己的处境。 从四周叫喳喳的情况来看,这伙人人数不下四百人,且远远看去,这些人已经穿上了皮甲。 甚至皮甲中,还夹杂着一些竹甲,这让魃万和安山都大吃一惊。 “安山,你护着阿信!”魃万大喊了一声,迅速就指挥几个队长列阵。 安山也很快做出反应,他不断安抚士兵,让他们按照平时演练般列阵,同友军组成一个防御圈。 阿信手握一把弩,也直勾勾的望着战场。 只有新收拢的野人,陷入了极度的惊慌中。 敌人来得快速,他们从密林中冒出来后,几乎很快就进入到了弓弩射程。 魃万拿起自己的大弓,一箭就射中了一个敌人的咽喉。 随着弩机击发的声音响起,对面也投过来一阵竹矛和箭矢。 第一轮突击,敌人倒下了二十多个。 而魃万排则有两人被竹矛击中面门,瞬间倒地哀嚎起来。 “是斗尾社啊!”魃万怒吼一声。 嗖——一阵强弩再次激发,对面的攻势稍稍受挫。 敌军的领队,发现皮甲在莫那部的箭矢面前无用后,惊慌之下立马就转变了攻击方式,疯了似的让人开始冲阵。 魃万拿起他那根长矛,按照演练出来的肌肉记忆,顺势一提一收,就接住了一个跳过来的敌人。 而更多的敌人,紧随其后。他们簇拥着冲击而上,没有任何队形可言。 厮杀一会后,魃万惊讶的发现,这些人在四个阵列组成的锥型防御带里,居然一直没能冲破防线。 无论这些敌人多么迅速的往前拿人堆,都要面临来自三个方向的长矛,这种局部的优势,使得魃万他们稳占上风。 更别说冷不防的弓弩,依旧在后边呼啸,几乎每一支箭矢,都能带走一个敌人! “他们要进攻野人!”就在魃万得意的时候,阿信大喊了一声。 他惊讶的循着声音而去,发现敌人果然转变了攻击的对象,选择了从右侧和后方击入收拢的野人群中。 没有盔甲的野人,很快就被一轮箭矢和竹矛带走十几个人。 这些人惊慌之下,更是没有组织度可言,疯了的似的往林子里跑。 魃万瞬间急了,见这些野人有的已经开始涌向安山的队列里,他顾不得许多,大喊一声就拔出了腰刀:“勇士们,血祭祖灵!跟我冲!” 几个队长率先应和,他们在魃万的带领下,纷纷拔出腰刀,疯了似的冲击敌人。 安山见状,大喊道:“列阵前进,攻击敌人的左翼,不要管野人了!” 而野人的排长,也在疯狂的收拢队伍,他们几个人按照日常演习的要求,带领着部分野人避开冲杀地带。 魃万靠上去了,他的腰刀比其他人的大一号,一刀之下,人头飞起! 呦呵——他狂叫了一声,就如同以前出草一般。 身后跟随的士兵,也是着魔了一般,纷纷发出应和的欢呼。 敌军的领队也穿着身竹甲,他见魃万抛弃阵列,也是大喜过望,招呼着人就迎了上去。 两拨人快速拉进,然后碰撞在了一起。 魃万一把大刀耍的大开大合,敌人的石矛戳在他身上,也仅仅是一刀扫去。 敌军领队同样悍勇,拿着一把巨大的石斧朝着魃万冲了过去。 铛——兵刃相接,敌方领队仿佛看到了这辈子最诡异的画面,只见一阵刀光将他的石斧切开,顺势划破了他胸前的竹甲片。 敌军大骇,而魃万又是一声欢呼,大刀早已朝着敌军领队脖子而去。 敌方领队奋力格挡,却惊恐的发现竹甲如同干柴一般。 他至死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输的如此彻底! 呼嘿呼嘿——敌人开始逃跑了,安山也抓住机会,开始驱逐这股敌人往魃万围拢方向跑。 魃万浑身浴血,他觉得刀把被血浸透后很滑,努力擦了一下后,发现浑身满是血,早已没有干净的地方。 又追击一会后,他听到了安山的呼喊,这才下令停止追击。 敌人大概逃走了一百来个,其余不是死的死,就是伤的伤。 魃万带着手下开始割人头,安山见他们想杀伤员,忙劝道:“受伤的可能还有用!别弄死了!” 魃万没有多说,将这个伤员像扔死狗一样扔在一旁。 阿信走过来说:“得快点回去!这是蓄意攻击我们莫那部,我们得赶快告诉首长。” 安山咬了咬牙道:“魃万别割人头了,去收拢逃散的野人,咱们早点回去。” “我们也死了人,人头得割!”魃万抬头望了安山一眼,又道:“让他们去收拢吧,我一个人割,能割多少算多少!” 阿信愣了一下,也连忙拿起拔出腰刀,陪着魃万一起割头。 安山长长叹了口气,他觉得这次作战中,魃万不应该放弃阵型去冲杀。 虽然更快的杀退了这些敌人,可却也让己方付出了更大的伤亡。 可是他又不得不佩服魃万,这种在关键时刻的勇猛果敢,他几乎是以一己之力,调动起整个排,就连那些归化民也跟着他嗷嗷的往前冲。 他虽已经不认可猎头,但却又不得不承认,失去了血祭祖灵的这股子血性,可能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很快逃散的野人再次被收拢,几个新晋的野人排长做出了很大贡献,可即便是如此,也还是损失了六十多个野人。 有三十多个直接被杀死,还有几十个是吓破了胆子,跑远了的。 安山望了望正在割人头的魃万,突然觉得要不是魃万的话,可能这些野人会死的更多。 当野人冲击自己的阵列时,他想到的是连野人一起杀死,以保住自己的士兵为首要目的。 他突然觉得有些惭愧,望了望地上的尸体,他默默的拔出的腰刀,同魃万一起割起了人头。 最终,又有不少士兵参与进来,很快就打扫完了战场,阵亡的二十一个士兵的遗体,也让人抬着,准备送回部落。 只是厮杀过后,回程变得气氛沉重了许多。 “我觉得这次攻击我们的应该是斗尾社本部!不是那三个亲属部落。”魃万打破了沉重的气氛。 安山很想说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但还是应和道:“没错,我也觉得是他们!只有他们能出动这么多人。” 阿信叹道:“神子就是神子,他早跟我说过,说是斗尾社本部,迟早和我们会有一战。这次他让我带两个排的人,看来也是怕斗尾社本部会偷袭我们!” 安山急剧思索片刻后,望着那几个受伤的俘虏说:“这次估计也是为了检验我们!” ……………… ……………… 章节目录 第72章都在进步 当阿信他们回到部落后,颜政虽有心理准备,但听完他们的遭遇后,还是被惊讶到了。 他没想到的是斗尾社也有这么强大的模仿能力,居然硬是把竹甲给弄了出来,且为了提高披甲率,他们已经装备了大量皮甲。 这些皮甲不用说,肯定是从莫那部流出去的皮革做出来的,否则靠着他们处理兽皮的水平,压根做不出这么多套皮甲。 好在他们的生产能力低,没能大规模搞出竹甲,否则那真是很棘手的存在。 且最让颜政惊讶的是他们没有钻牛角尖,大规模生产不了竹甲,就先用皮甲来代替。 这种变通体现在野人身上,让颜政有些不适应。 他猜测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敢于来袭击的原因,他们一定测试过皮甲,甚至可能还穿着皮甲去同其他部落作过战。 在实战结果不错后,他们才决定抓住机会,打击莫那部派出去的两个排。 只是他们唯一想象不到的就是时代变了! 所以他们输的很干脆,毕竟他们是这个世界,第一个面对铁器文明的部落。 “这么说,你们一战就杀死了他们两百多个青壮?”颜政拧着眉问。 安山点头道:“割下的人头有两百多个,有一些头也可能是收拢的野人的。” 颜政起身叹了口气道:“我们的人死了二十一个,伤了四十多个!这战虽是他们有备而来,可你们打的并不好!” 安山望了一眼魃万,低声解释道:“其实这次如果不是我们改了路线,可能损失还要大些!我们士兵之间的配合是不错,但稳住阵列,并不能免于伤亡!且战后我也发现,我们的弩太少了!” 魃万惭愧的看着颜政说:“我的排死的人最多!我不该让他们上前厮杀,导致没发挥阵列的作用!” “这次不怪你!”颜政摸着下巴想了想说:“看来还是得有复合弓!弩虽然威力强大,却更适合于进攻的时候。防守的时候,还是讲究射速!” “不过没有的弩的话,怕是距离一远,就射不穿皮甲!且已经出现竹甲了,我觉得以后应该更看重侦察。”安山又说。 “你说的有道理!”颜政望着安山道:“以后,每个排多配上几名斥候,让专门的人去刺探敌情,打探沿途消息。这次也是我轻敌了!” “首长,我看这次敌人已经有了皮甲,我怕他们再弄出铁来,咱们采矿的地点,很可能已经暴露!我怕他们攻击开始后,就会袭击我们的采矿队!甚至是商队!”安山担忧道。 颜政也有些头大,他没想到斗尾社本部一次动用了几百人来袭击他们,这只能说明,斗尾社本部的战斗力已经提升。 想到他们的皮甲,颜政也是瞬间了然,自己以为发展够快,就足以笑傲江湖。 但人家好歹是一个家底颇厚的大部落,有了皮甲后,大概率可以用更少的人来把守领地和从事狩猎。 所以也就有了更多的队伍可以用来奔袭,可以用来骚扰。 骚扰是颜政最怕的结果,这太影响各个部落的交流了。 不过好在这次直接干掉了他们两百多人,也算是把藏有的底牌发挥了七成的作用。 “我们不用慌,料敌从宽是应该的,但是这次他们元气大伤,短时间内卷不起什么浪!” 阿信一直在思考,他突然道:“神子,我觉得这次是专门针对我们收拢野人来的,他们或许也是抓住机会,集中力量一击!” 颜政皱了皱眉,觉得阿信这话颇有些见解在里头。 “有这个可能!他们看到我们收拢野人,自然觉得我们实力将再一次增强,所以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集中力量想要消灭我们两个排和打破我们收拢野人的计划!换做是我的话,我也会这么做!” “因为斗尾社本部的优势正在快速丧失,一个地区霸权,不会容许另一个霸权成长起来。而这次收拢这些野人,也是他们最后的机会,假如消灭不了我们,那么就只能坐看我们消化这些野人!” 安山也道:“应该就是这样,他们发现冲不破我们的战阵后,立马就猛攻这些野人!” 魃万想不清这么多弯弯绕绕的,低声接了句道:“可他们已经打不过我们了!” 颜政有了豁然开朗之感,他冷笑一声道:“让力木带着人,开始清理周边不明身份的人,只要是窥探者,一律杀死!” “交易照旧举行,当作没有发生过这件事!采矿的话,减少采矿的次数,增加每次采矿的量,每次都带两个排去。” “这些收回来的野人,将他们打散了,新编成四个村,再挑选几个合适的族人去当村长!先给他们剃头洗澡,吃两天饱饭后,让他们自己建茅草屋。” “咱们继续练兵,扩军,等稻子收割后,再找他们算总账!” “那几个俘虏呢?”阿信问。 “给他们脸上纹上莫那部的图腾,剃掉头发后放回去!”颜政冷笑道。 阿信点了点头,知道这是赤裸裸的外交羞辱。 安排完这些事后,颜政又让人召集所有士兵和族人,来到了阵亡士兵的遗体前。 他恭敬的给这些人擦洗干净脸庞,然后退后两步道:“向保家卫国的烈士致敬!” 说着敬了一个礼,礼毕后又道:“这是我发明的礼节,用在咱们士兵中!以后牺牲的战友,我们要安葬他们的遗体,让他们的灵魂可以归家!” “向保家卫国而牺牲的烈士敬礼!”颜政又道。 安山和张三风最先反应过来,敬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军礼。 其余人也纷纷跟进,虽不懂这里头的道道,但却觉得给予死去的族人尊重,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颜政又来到这些英烈家属面前,一脸样板戏似的深情,撑着腰举起手臂道:“你们都是烈属,你们的丈夫,你们的儿子,你们的父亲,是为了国家不受外敌入侵,是为了国民不受外敌奴役而牺牲的! 他们虽然倒下了,可他们的灵魂将永远同在,神农将让他们进天堂,祖灵正在彩虹桥那头等着他们!” “而你们作为烈属,国家不会亏待你们的!以后国家将照料你们的生活起居,你们的家门上,将挂着代表烈属的牌匾!” “还有你们!国家的士兵们!你们勇敢无畏的去作战吧!你们若是战死了,我亲自为你们的灵魂祷告!亲手为你们整理遗容,每年都会去你们的墓碑前祭祀,我会让后人,永远记住你们的牺牲!” “我们必将战无不胜!我们必将攻无不克!” ……………… 一阵激昂的讲话后,战死的士兵被埋放在了离领地两公里左右的地方,那里远离水源河流,环境优美向阳。 颜政亲自题词,取名为向阳地,意思就是死后都要向着太阳! 此举也撼动了部落原先的丧葬仪式,原先部落是将尸体投进深林,或者直接烧化。 而在下葬时,颜政还特意让人点了几个爆杆,以提高这个仪式的逼格。 首领和巫也没有异议,他们听说斗尾社本部的事后,找来颜政商量了一下,知道有对策后,两人又该干啥干啥去了。 或许对于这两个人来说,并不在意颜政煞费苦心的夺走了部落的军政大权。 颜政也是这段时间才知道,原来首领原本有三个儿子,但都已经战死了。 所以莫那部没有权力斗争的基础,颜政的出现,反而是弥补了继承人一事。 ………… ………… 章节目录 第73章水力锻锤 肃清周边斥候一事,力木很快就完成了,倒不是他多厉害,而是原本巡游的斥候,突然像是销声匿迹了。 力木所抓住的斥候,也是几个其他部落的,并没有抓住斗尾社本部的。 这在颜政的意料之中,也间接证明了这次袭击,乃是斗尾社本部的蓄力一击。 他们并没有更强大的力量来发起远征,但是他们却明白,莫那部如果接收这批野人,就将很快超过他们。 所以他们选择放手一搏,利用这个绝佳的机会,来最大限度的削弱莫那部。 此举很有魄力,让颜政都不得不高看一眼,他原本还以为冲突不会太快到来,现在来看,是他轻视了这些野人。 他前世学马理论时,除了实践理论外,最精髓的就是矛盾理论。 矛盾理论的基础就是承认世界是普遍联系和永恒发展的,然后矛盾存在同一性和斗争性。 教员在制定很多政策时,就是牢牢抓住矛盾理论这个点。 颜政知道是自己有些飘了,对待事情也有些玩世不恭的感觉。 所以他在面对斗尾社时,忽略了矛盾理论。 认为这些野人部落,就不配和自己成为一个统一的“矛盾体”。 结果就是世界的普遍联系和永恒发展,不会因为他的唯心想法而改变,它们一直客观存在着。 作为矛盾的另一方,斗尾社和其他部落,都在吸取莫那部身上有益的条件而得到发展。 颜政忽视了这一点,这才导致了这次的轻敌行为。 假如没有铁器在手的话,他不认为这两个排能活下来一半。 虽说作为一个合格的政客,苦一苦老百姓,骂名自己来担,这是基操。但这种能避免的伤亡,还是避免的好。 想清楚这一点,他深刻的进行了自我反省,重新正视了自己的态度。 痛定思痛后,他决定再莽一波盔甲技术! 任你花样百出,老子一路平堆! 他默默来到了已经晋升为铁厂的炼铁炉前,这里已经扩大为一个二十个人劳作的厂房。 最早的打铁师傅,也被颜政赐姓为铁木针。 “铁木针,你弄点铁,打个铁片给我看看!”一来到地方,颜政就喊道。 铁木针忙放下手中活计,恭敬道:“神子,铁片有何要求?” 颜政在一旁坐下说:“就像是竹甲片那样,不过铁甲片要轻薄一点,得省省铁,不用弄得像竹甲片那么厚!” 铁木针仔细想了想后,立马让人拿出一些废铁料,融了之后就倒入原本的制刀模中。 稍稍冷却后,他用一铁锤加一块铁楔子,将这块通红铁截成几段,然后开始捶打起来。 颜政皱着眉看着,觉得铁木针已经对铁有一定的经验了。 只是每次开炉前,这些人对着炉子作揖是怎么回事?不单单是作揖,特么的打好的铁,他们还深情的祈祷一下干啥? 好在这些都无伤大雅,等到一块铁片递到他面前时,他拿起看了看。 勉强合适,不过要大规模制造的话,速度有些太慢。 思索一会后,觉得还是搞出个水力锻锤来比较靠谱,到时候一块甲片一锤搞定就行。只要铁板合适,还能如同十七世纪的西欧一样,用水力锻锤直接弄板甲。 他划了一个构思了一个简单的设计,打击甲片并不需要水力锻锤匀速做功。 如此一来可以抛弃掉蓄水池这个设施,同时又将传动装置,弄成一个杠杆原理。 这种水车有点类似过去农村碾米的装置,在没有碾米机的年代,南方大部分农村地区缺乏畜力和建造水力磨坊的条件。 于是在劳动人民集思广益的浪潮下,南方农村地区弄出了一种十分简易的水力舂米装置,后又经过改进,成为了一个小型碾米装置。 颜政小时候还见到过这种装置,只不过已经被村民用来打糍粑。 有了主意后,他跑到木工作坊,这个产业是个新产业,晋升为木匠的族人已经在练习怎么箍桶了。 他们也已经造出了床和桌子,虽说这床玩太刺激的姿势容易散架侧翻,但好歹已经有了床的样子。 至于桌子的话,地面太平的红房是用不了,反而是坑坑洼洼的茅草屋内,总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摆放地方。 颜政看了看这些木匠的工具,觉得还有改进的空间,他说明了一下水车大概的结构,以及水车的功能。 这些新晋木匠有些不理解,他只能用残余料,试着拼凑出一个简易的小模型。 他们看明白后,立马挠着头不知所措起来。 颜政只得简化水车,采用竹骨木叶,顺带也降低了水力锻锤的重量。 而原理也很简单,就是水车转动时,延伸的齿轮会把一个杠杆原理的锻锤带起来,等脱离后,锻锤又会复位。 确认能采用竹子后,这些蹩脚木匠,总算是绽放出了笑容。 在颜政的指挥下,他们做出了合适大小的木叶,然后按照这个尺寸,他们便开始制作其他叶片。 颜政又找来包工头张三风,让他带着手艺最好的砌墙匠人到河边。 由于水流的流速一直是谜,所以颜政打算靠着水力的落差来做功。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无论河流的水流量多大,水车速度的变化都会在允许的范围内。 颜政比划一下后,让张三风在高度合适的地方,开挖出能放置水车的空间,再用红砖以及三合土,将整个空间砌好。 然后便是引水池,不需要有很强的蓄水能力,只要让水在里头走一遭变缓后流下。 而下部又设计一定的坡度,让引来的水从高处落下后,还能保证流动入河,这样就能带动下边的水车叶片转动,实现二次做功。 如果钢铁产能上去了,即便是实现了坩埚炼钢,那么这个水车也将更先进许多,功率强大许多。 原因就是可以通过更加优秀的传动装置,实现更均匀的做功。而现在利用的就是一个杠杠原理,将锻锤弄起来,然后依靠重力砸下。 四天后,整个装置放置的场地终于建好,而木匠们,也送来了预制的木叶。 为了让水车装好,先放置木制的轴,竹子采用卯榫结构拼接好,再用麻绳牢牢缠紧后,再将叶片装上。 最后再将外凸的木齿轮装好,按照每六十度一个的排列方式。 而关键的锻锤,采用的是铁头,加上石头配重,看做工效果,酌情增减石头,以达到控制重量的目的。 全配重下,整个锻锤的重量能达到一百二十颜斤(颜政推行的度量衡)。最低配重下,能达到六十斤。 这点做功力量,远比不过中世纪的欧洲水力锻锤,好在比族人抡起大锤砸,效率要高。 唯一的缺陷就是用的木轴,不抹油的话摩擦力太大,且时间一长,木制的轴容易变形。 不过当大锤开始铛铛铛作响时,族人们还是被这种奇观给吸引了。 就连首领和巫,都站在一旁,津津有味的看了半天。 ………… ………… 章节目录 第74章是可忍孰不可忍 莫那部被袭击的事情,经过一个多月的淡化,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 只有正主知道,这种忘记是暂时的,在没有把对方一巴掌怕死的实力前,谁都不会轻易妄动。 这是莫那部和斗尾社本部的默契,所以即便是放回俘虏羞辱斗尾社本部,他们也没有更多的反应。 而通过塔多部、捺苇部这两个狗腿子,颜政也知道了,现在斗尾社本部,同样在对外拓展他们的交易网。 他们完全借鉴莫那部的优秀经验,逼迫他们周边的部落与他们贸易,且也开始收拢流浪野人。 据说他们还灭掉了一个不答应同他们交易的部落,还扬言要制定出一系列的规矩,让所有部落都从交易中获利。 这让颜政稍稍感到紧张,斗尾社学习的速度太快,底蕴也存在。 尤其是斗尾社本部的商品中,有大部分是出自他们莫那部。 他惊讶于周边部落买办化的速度,斗尾社本部,原先只通过他们亲属部落的途径,来获得莫那部的盐和皮毛等商品,可过去一个月,他们把这种途径拓展到了十几个部落。 颜政要搞封锁禁运的话,首先就要停止同周边所有部落的交易,否则的话,斗尾社本部,还是可以取得盐和皮毛等商品。 而他们用这些商品,又拓展了他们自己的交易网,发展壮大自己。 颜政不能容忍,他能容忍其他部落买办化,但他不允许斗尾社本部这个三道贩子,利用自己的建立的秩序和体系来壮大! 他针对性的宣布了一系列的贸易禁令,要求各个交易的部落报上部落人头,开始定额交易给他们食盐和皮毛。 并扬言,任何部落不允许走私商品给斗尾社本部,否则视作是破坏交易关系。 这种禁令虽说能起一定作用,但是颜政也知道漏洞太多,这些买办化的部落,为了利润有啥不敢干? 不过田里的稻子已经灌浆,颜政准备等稻子收割后,就出兵! 这是优化后的第二批稻子,长势比第一次种的好的多,这段时间气温也一直在升高,所以这季稻子,水热条件更加充足。 颜政也就能从这一批足量的稻子中,挑选出最优秀的种子。 所以他还得等这批粮食入库,那样即便是作战不利,也能保证不狩猎就能坚守,不至于一波玩完。 只可惜铁甲做不到百分百的普及,由于铁料缺乏,颜政只让族人先做了二十套。 并挑选了最勇猛的二十个族人,交与魃万指挥,组成了陷阵排。 原先的每排人数也做出调整,增加了弓箭手的人数。 这些天训练频率也更高,尤其是开始演练如何攻打一个围墙高大的领地。 所以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族中生产,也开始渐渐侧重军备,更多的火药被造了出来,更多的箭矢也被造了出来。 颜政也多次下场指挥演练,并每天都同几个排长商谈作战的事宜。 ………… ………… 随着气温变得越发酷热,毒辣的太阳让稻子变得金黄。 田里的水已经被排干,望着一层一层的稻浪,莫那部的又一次的丰收即将降临。 颜政通过对比上一季试验田的稻子,发现这季稻子成长期比上一季短了十天左右。 这十天意味着,这个地方的水热条件足以种植三季,大概率是热带地区。 一个妇人站在田埂上,细心的摸着稻粒,不会数数的她,拿着一把竹尺子。 只要长度比竹尺子更长的稻穗,她就收下来,小心翼翼的放到陶罐里。 这份工作是神子安排的,与她做着同样工作的族人,还有十几个人。 她一边摸索一边走着,当查看完周边的稻子后,又开始钻进稻田里,按照一行一行的稻子开始察看稻穗。 突然,她发现前边稻田里动了一下,她又仔细看了看,发现一望无际的稻田里,有个边角处,似乎有个黑影在乱窜。 她以为是讨嫌的野猪或者兔子又来吃稻子,生气的她招呼了一下远处的男人。 几个男人听了后,提着弓马上跑了过来。 这个妇人用手指了一下方向,然而下一秒,她瞳孔紧缩,一支飞速的箭矢直接射中了她的面门。 她被痛苦的射的倒下,牙齿都被箭矢射断几颗,好在箭头不是铁制的。 跑来的族人见状,立马大呼敌袭。 很快巡逻队就带着人跑了过来,狼烟也开始升起。 然而接下来,他们看到了让他们无比惊慌的东西——火! 稻田里着火了!他们疯了似的召集族人,赶忙开始灭火。 他们不要命的冲向大火,努力将着火的稻苗弄灭。 魃万和安山也带着人跑了过来,他二话不说就冲上前去灭火。 可起火点有多处,此时的人手并不能将其扼杀住,一部分田地里的火势,在风力的作用下猛的大了起来。 安山愤怒的吼叫了一声后,额头上也急出了豆大的汗水。 望着火势越来越大,他心焦如焚,可他告诉自己不要慌,望了望这火势,他倏的大喊道:“割稻子!赶紧割稻子,让火烧不过来!” “魃万别去扑火,让人割稻子!” 安山疯了似的拔出腰刀,将稻子不断砍倒,手下的士兵,也开始割稻子。 在安山的指挥下,他们很快割出一条空旷带。 魃万回过神后,也开始疯狂的割稻子。 赶来的族人,也加入了抢救的行列中。 随着一道火墙撞上空旷带,火势瞬间消散。 所有人欢呼了一声,更加卖力的开始抢救稻子。 不一会儿后,颜政也赶了过来,脸色铁青的厉害。 他没想到敌人,居然会给他来这手! 轻敌了啊!大意了啊!太自信了啊! 此刻他突然有些懊恼起来,为自己不能实事求是而感到羞愧。 好在随着防火带被砍出来,火势终于减弱,最终只剩下一些火星。 颜政看了一下焦黑的田地,眼神中满满的都是怒火,烧粮食这种行为,已经挑战了他的底线。 作为一个农民的儿子,他最恨的就是浪费粮食的行为! 首领也皱着眉头走了过来,惋惜道:“可惜啊!可惜啊!” 这次大概烧掉了一百多亩稻子,但最令人后怕的是,这场火如果晚上着起来,怕是一粒稻子也保不住! “力木死哪去了!”颜政愤怒的吼叫道。 首领叹了口气说:“力木一直在巡查林子那边,稻田是部落巡逻队在负责,这边靠近大河,他们一定是通过游泳藏进了稻田!” “我将驱逐斥候的任务交给了他,他居然漏掉了这么一个重要的点,他是干什么吃的?” ………… ………… 章节目录 第75章伐无道,会盟军 惊慌的族人开始连夜收割稻子,不少妇人一边收割,一边心疼的痛哭。还有一些孩子,跑去灰烬里拾取没烧透的稻穗。 最后发现起火点有七处,这些人点了稻子后,甚至还想去烧豆子,但是正好撞上了赶来支援的归化民施工队。 愤怒的施工队员看见后,疯狂的追了这些人一片林子,追上了其中的三个人,并将他们锤成了肉泥。 力木抖抖索索的来到了颜政面前,当着族人的面,颜政罕见的怒发冲冠。 他大骂力木玩忽职守,害的部落蒙受了重大损失,并当众抽了力木五十鞭子,还惩罚了斥候排的所有士兵。 干完这件事后,他一声不吭的回到红房。 躺在竹床上,他气的转辗反侧,他穿越后那里吃过这么大的亏? 蓝雅知道他心情不好,特意煮了一陶罐竹叶茶。 “父亲大人,你不要生气了,这次大家也是没有想到,敌人会来烧稻子。”蓝雅递过来一杯茶说。 颜政没有伸手去接,长长叹了口气道:“万方有罪,罪在朕躬!是我的疏忽啊!野人不清楚稻子的重要性,难道我也不知道吗?明明这么看重稻子,却想当然的以为,稻田这种地方,族人肯定会好生照看!” “而且说实话,老子也没想到!人家给你来一手焚粮,不讲武德啊!” 蓝雅听不懂这些名词,只道:“他们也不过是烧了一些稻子,咱们以后还可以种更多的稻子啊,我们记住这次的教训就行。” 颜政点了点头,接过竹叶茶喝了一口说:“不过这件事情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小规模的袭扰,也能起到很大的牵制作用!” 蓝雅笑了笑说:“敌人是不敢同我们正面作战了,所以才跑来做这种令祖灵不耻的事,他们算不上勇士!” 颜政懒懒的思索了片刻,对蓝雅说:“你去让阿信过来!” 蓝雅应诺了一句,在添茶后就起身告退。 “何必呢,我本想等天气凉爽些再动手!”颜政叹了口气,本来想着忍一忍,可是国有国法,行有行规,本地的部落太不懂规矩了! 阿信很快就来了,他一见面就说:“神子,这次不怪力木,这些人是从河中渡河过来的,我们在河边发现了他们活动的痕迹!” “此事不重要了,我打力木。主要是让族人明白,任何事情都要有人负责。否则的话,人人推卸责任,也就没人敢于承担责任了!” 颜政挥手让他坐下道:“我本意是收割完粮食,等城池完工后,再同斗尾社本部摊牌,可其灭我莫那部之心不死!他们是不会看着我们安安稳稳的把刀磨好,看来他们部落还是有高人的!” “那是要提前征讨斗尾社本部吗?”阿信并不感到意外。 “嗯嗯,之前也同你说过,现在灭亡一个部落不难,但是要让他灭亡的有价值!我打算联合其他部落,一起讨伐斗尾社本部!”颜政淡淡道。 “联合其他部落?”阿信讶异道:“他们不会为了我们出兵的!” “放心,我会给他们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颜政笑望着阿信说:“而且咱们做这件事情,也是有法理支持的,我们交易规则中,就有一条,我们莫那部遇到恃强凌弱的行为时,可以联合其他部落一起讨伐!” “这次我要会盟,同我们的外交关系是建交级的部落,其头目都可以来参加这次会盟!声势越大越好,我也不期望他们能出多少力!” 阿信想了想说:“那是不是会盟后,这些部落同我们的关系,就应该晋升为协作级?您之前说的,协作级才会一起作战。” “没错!而且一次成功的会盟,会让部落间的互信度大增,又有交易关系绑定的话,我们就能把这些部落,真正糅合在一起。” 阿信点了点头:“若有一次成功的会盟,那么再次面对外敌时,我们同样可以一致对外!那么咱们这些部落间,将会比亲属部落更紧密!” “你说的没错!这就是我说的,灭亡一个部落的同时,必须达到我们最想要的目的。这次即便是斗尾社不出手,他们灭亡的结局也是注定的!” 颜政叹了口气道:“谁让他们,是地区最强的呢!我们联合欺负一个小部落,起不到最大程度的凝聚作用。 而这次会盟作战后,即便是其他部落没出力,我们也是在形势上联合了起来,共同对付了一个大部落!” “但他们不愿意会盟,我们也不能靠着甲士去强迫吧?”阿信望着颜政问。 颜政淡淡一笑:“你这次带着甲士去出使,告诉他们,由于斗尾社本部的对我们的战争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我们正常的生产活动,所以在没有灭亡斗尾社本部前,我们暂停交易!” 阿信低头想了想,猛的抬头道:“好!这个办法好!这样一日不结束作战,其他部落就一日不得交易的好处!” “这样一来,所有部落的利益都因斗尾社而受损,他们自然会怨恨挑起事端的斗尾社本部!” 阿信越说越快:“到时候,我们再提出会盟的要求,并许诺他们重利,他们一定会动摇!” “你说的对!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要打一场胜仗给他们看!因为他们现在,也是谁赢帮谁!” 阿信由衷叹道:“若是此次能够达到我们的目的,我们的外交局面就全打开了!” 颜政笑着点了点头:“不过不能再轻敌了,一个大部落,还是有点底蕴的!能想出偷袭和焚粮这种招式,他们部落也有聪明人!” 说罢他惆怅的望向了远方,很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阿信却道:“这两次我们都是被动防守,轮到我们进攻的话,就不一定了!安山和我探讨过,他一直觉得,能进攻敌人领地就一定要进攻,只要摧毁他们领地,就能对他们的信心产生极大的打击,而且他们还要花时间重建一切!” 颜政盯着他道:“安山说的对,犁庭扫穴是好手段!不过也要懂得,消灭敌人有生力量才是最关键的,因为领地没了可以再建,可人没了,才是真的没了!就像是西耐部,此刻出身西耐部的归化民中,有多少人主动抹去脸上的西耐部刺青?” “所以真正的征服,是换掉了人脑子里的东西,让他否认以前崇拜的、信仰的一切,又把一些新的东西,慢慢的塞进他脑子里,神不知,鬼不觉!” 阿信起身行礼,今天他又受教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脑子里的很多东西,也已经被换掉了。 ………… ………… 章节目录 第76章什么叫真正的计谋 在交易日渐兴盛的情况下,突然单方面中止贸易,立马在周边部落中产生了巨大震动。 各个部落不断出使,请求恢复贸易,并且还有几个部落愿意作为担保,让莫那部同斗尾社本部进行和谈。 颜政听后,真是觉得日了狗,以往提着刀就只知道出草猎头的野人们,居然玩起了调停和谈判。 对此他宣布,任何调停行为,都视作是对莫那部的敌视行为。 为了证明决心,他直接让人一把火烧了开市坡,还摆出了练兵的架势,将甲士开到了界碑附近演习。 其余部落见玩真的了后,瞬间纷纷闭嘴,并派来使者,详细说明己方立场,并询问战争要打多久。 颜政扬言:“他们要打多久,就打多久,一直打到完全胜利!” 这让其他部落陷入绝望,出现了让颜政惩治塔多部、阿道部、捺苇部这三个斗尾社亲属部落的声音。 吓得三个部落赶忙派来使者,赔礼道歉表明态度。 颜政面对这惶恐的三个使者,大手一挥的宽慰:“你们同斗尾社本部,本就是互相独立的几个部落,此事乃是我莫那部同斗尾社本部的纠纷,不会搞连坐和株连!” 这让三个部落安心的同时,又暗戳戳的提供了一波斗尾社本部的情报给他。 颜政很高兴的赏赐了他们一些盐,这让他们更加踊跃,反正能够得到利益就行。 在中断交易二十天后,莫那部的城墙终于建造完毕。 而所有部落的食盐都已告罄,一波一波的使者苦苦哀求,期望能重开贸易。 颜政一律开始冷处理,并且开始大张旗鼓的动员大军,一队队甲士,开始驻扎在前往斗尾社本部的必经之路上。 明眼人都明白,战争一触即发。 所有部落都在祈祷,只希望这场战争可以快速结束。 颜政则稳坐钓鱼台,难得的悠闲起来,他让族人在田里种下了豆子,并收割了那一百来亩的苎麻,收获了大量的苎麻籽和麻杆。 他又命人为新建的城池造了一块匾,将这座三里之城,命名为莫城。 莫城只有两座城门,当护城河灌满水后,一座吊桥被装上了城池。 这座城池的建成,极大的给予了族人安全感和自豪感。 虽然是简易的土墙,可在这个年代,就是天堑! 若非是人力不足,颜政还想用红砖和石头,花上四五年的时间,建造一座独一无二的大城池! 他站在城池上,旁边陪同的是首领和巫,三人登高远望着同一个方向。 ………… 黑森林五里外的一座小山里,一支队伍正在飞速穿行。 只要越过这座小山,就能绕到一片密林,这片密林的位置,位于斗尾社本部的后方。 如果从空中看的话,这支队伍坐着竹筏,远远的在上游登岸,然后沿着山路,走出了一个完美的包抄路线。 他们为了尽量的遮蔽行踪,甚至特意挑选了最难走的山路。 向导是力木,他花了五天的时间,探索出了这条路。 他们不知道颜政所说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是啥意思,但都觉得这种悄悄绕圈子,然后出现在敌人后边的作战想法很新颖。 这很像以前狩猎某些野兽,也是需要有人吸引,有人绕到野兽身后。 力木带罪之身,就期望这次能洗刷掉自己的耻辱,所以格外的积极。 撒出去的斥候,也在不断的送回信息。 越靠近斗尾社本部,他们这几个排长越警惕,同时又越兴奋。 “穿过眼前的林子,很快就能看到斗尾社的领地了!”翻过这座小山后,力木指着眼前的茂林说。 安山望了望天色道:“让大家先隐蔽休息吧,等天黑!” 魃万没有说话,拿起一个竹制水壶就开始喝起水来,喝完后就递给一旁的张三风。 这次出动了三个排,他们的作战任务,就是尽可能的杀死最多的斗尾社青壮。 而颜政布置在正面的甲士,全部都是新收拢的野人假扮的,真正的精锐,则正在奔袭。 要玩谋略的话,颜政就好好陪着他们玩一玩,反正一种分兵包抄就够这些人学了。 张三风喝了口水后,望着安山道:“这次不能太急,我们这次就是报复,不求彻底覆灭斗尾社,所以不能恋战!” “我明白,杀穿了就跑!”安山坐下道。 魃万望了望身后的二十个铁甲兄弟,拍着胸膛笑道:“我负责前面冲杀,你们跟上就行!” 安山也笑了笑说:“你别杀起来就发狂,脱离了大部队!” 魃万嘿嘿一笑:“这身铁甲在身,我那都去得!” 张三风羡慕的望了一眼,从美感上来说,铁甲没有竹甲这么厚重,而且铁甲甲片也是镶嵌在兽皮上,所以显得和皮甲差不多。 可是防护力却是惊人,只要抬臂护住面部,几乎可以无惧箭矢刀斧。 “可惜太贵了!”安山叹道。 张三风也有此感,他早就发现,莫那部养一个青壮的花费,已经超过其他部落的数倍。 何况还有铁这种神奇的东西,他心里的某个念头,又在冉冉升起,他想带着这样的铁甲杀回黑林部,将当初吃过他孩子肉的人,全部杀死! 一行人吃着肉粉和饭团,一边吃一边艰难的用水送。 不让生火煮饭,这是为了不暴露行踪。 很快天黑了下来,安山一声令下后,众人悄悄开始摸向密林。 斗尾社本部不存在暗哨这个概念,他们用木头建立了几个瞭望塔,以及几支巡逻队。 靠近后,安山拿出一块兽皮,就着月光观察了一下斗尾社的哨岗布置。 他看了看后说:“我们从这里杀进去,然后往那边这个门突出去,杀完后再穿过密林,我们在哪里整队后,往黑森林方向走!” 几个排长都表示了解,安山挥手示意了一下,几个族人拿着一把短锄跑了上去。 他们将一人半高的寨墙从墙角挖起,其余人则负责警戒。 很快他们就掏出了一个通道,巡逻的敌人也不会想到,有人能这么快把墙角给挖了。 进入斗尾社本部的领地后,他们开始朝着有火光的地方而去。 噗——腰刀抹脖子的声音响起,地面上有了一道道血流。 等清理掉两支守夜的青壮后,他们又摸向了最大的那间茅草屋。 啊——一阵尖锐的叫声响起,一个起夜的妇人,正好撞见了这支鬼魅一般的队伍。 “敌……敌人……”对面瞭望塔上,也发起了猛烈的呼唤声。 安山大喊一声道:“放火!” 嘭——随着几个竹筒扔出,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直接惊醒了熟睡的斗尾社人。 他们惊恐的冲出屋子,刚出门就撞上了队列森严的甲士。 杀戮开始后,似乎所有人都在吼叫。 魃万他们这二十个人,就如同一把铁锤,不断冲散组织起来的斗尾社青壮。 后边的甲士,则立马跟前,收割溃散的人头。 等他们冲杀一阵后,张三风带着人来到那间大茅草屋,刚进门就发现门后埋伏着两个大汉。 一人一石斧,一个砸在了他肩膀,一个被他用手抓住。 他奋力一捅,扭一下后又挥刀杀向第二个人。 杀完后,他扫视了一下屋内,发现里头有个妇人,还有一个孩子。 迟疑了一下后,他的刀子终究是没有挥下去,割下两颗人头后,他也没有放火就跑了出去。 ………… ………… 章节目录 第77章传首 这次突袭来的快,去的也快,等到敌人反应过来后,安山他们已经杀穿斗尾社的领地,从他们左边的寨门而出。 沿途血流如注,他们几乎杀死了能看见的每一个斗尾社人。 且一边杀,他们一边放火,使得斗尾社本部一直在混乱之中。 等他们跑到密林时,人人腰间几乎都别着人头,几个排长过了一遍人后,发现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受伤最重的人是脑袋上被人劈了一石斧,由于头盔减弱了一下力度,所以只留下一道斜着划过的伤口。 所有人身上都黏乎乎的,一股血腥味沿着他们走过的道路弥漫。 安山望着远处的火柱道:“赶紧赶路吧!得早点回去!” 张三风望了望腰间的两个人头,不自觉遮挡了一下。 魃万却拍着他的肩膀道:“你砍下的这两个人头,是不是斗尾社头目和巫的?” 张三风尴尬的笑了笑,将人头提起,让他们看个仔细。 “没错!刺青对的上,头上还有装饰!”力木说了句。 安山深望了张三风一眼道:“这是你的功劳!回去自己请功吧。” 张三风怔了怔,旋即觉得有些惭愧,不该恶意度量战友。 一行人连夜赶路,没有过多的停留。一连走了两天,才看见颜安河。 他们在河边停下,清洗一下身上已经粘稠发臭的血迹。 好好吃了一顿饭后,他们才坐上竹筏顺流而下。 能拥有大河快速机动的便利,也是他们这次能突袭的关键。其余部落并不明白,河运可以比陆路优越多少。 沿着河流漂流而下,魃万舒坦的敲起了一面小鼓。 他打着自己琢磨出来的拍子,他手下的士兵也一起吆喝着。 安山饶有兴趣的看着,听了一会后,抢过鼓也敲了一下自己琢磨出来的节拍。 魃万侧耳听着,等安山打完这套节拍后,他又拿过鼓,完美的将安山刚才打的节拍打了出来。 “厉害啊!”安山被惊讶到了。 魃万很不屑的笑了笑,旋即又打击出夹杂两套节拍的节奏。 这让安山和张三风都惊到了,都听的发愣的望着魃万。 魃万笑了笑说:“这个很简单的,只要你懂这面鼓,就能敲击出想要的声音!” “首长的节拍你会不会打?” “他的不是节拍!”魃万立马反驳,“我想过了,他胡乱敲的!” 假如颜政听到这话,一定会大吃一惊,魃万他娘的居然有音乐天赋! …………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在魃万充满野人风格的鼓声中,他们漂流了大概半天多的时间就看到了莫城。 所有人都发出了欢呼,只是有几个倒霉蛋,由于伤口发炎,已经开始发烧。 颜政亲自出城相迎,心里那是一阵痛快,报仇就不能等太久! 等久了爽度也就下降了,最好就是白天的仇,晚上就能得报! “首长,这次突袭作战,我们顺利完成!”安山一见面就禀告道。 颜政朝着他们敬了个礼道:“辛苦了!” 几个排长愣了愣,也赶紧行了个还不太习惯的礼。 “这次我为上次死伤的士兵报了仇!”魃万也笑道。 颜政望了望他身上残留的血污,赞叹道:“我的士兵们战无不胜!魃万是个英雄!” 张三风上前一步道:“首长请看,这是斗尾社头目和巫的头颅!” 颜政已经没有初见人头的恶心感,他略略看了一眼后道:“偷袭我又如何,烧我稻子又如何?战术上的胜利,掩盖不了战略上的失败!” “你干的漂亮!”他又赞赏了张三风一句。 “首长,这次突袭,我发现斗尾社本部,并没有想象中的这么强!他们作战依旧很混乱,当火起后,他们这么多青壮,却不能将我们合围了!”安山总结道。 魃万也说:“他们皮甲也不行,武器更不行!我们陷阵排,只有几个受伤的。” 颜政点了点头:“料敌从宽总是好的!这次斗尾社又损失了不少青壮,怕是也已经没有多少战力了,何况他们头目还死了!” “阿信,你同阿奈带上一队甲士,将这些人头传首各个部落,告诉他们我们要会盟之事!” 阿信行礼应道:“我一定让他们,都接受我们的会盟!” “嗯嗯,记住了,斗尾社的那三个亲属部落,也去一趟!还有就是一定要告知他们,晋升为协作级外交关系,可以获得我们更大的支持,包括竹甲,也是可以交易的!” 阿信点了点头,立马叫上阿奈接收人头,马不停蹄的开始出使。 “首长,我有一事相求!”阿信走后,张三风毕恭毕敬的说。 颜政挑了挑眉,招呼着他们进城:“边走边说!” 张三风立马跟上,有些为难的说:“我知道主动提此事不合适,但莫那部武力如此强盛,我想带一个排回去报仇!” “嗯哼?”颜政转头望向他道:“这么急着报仇?” “我忘不了此事,不报仇我心难安!” “一个排就够了吗?” 张三风忙道:“依我看,黑林部打不过一个排的甲士,他们既无竹甲,更不会像我们一样作战。” “你忘了吗?若是做此事对我莫那部没利益,我就不能动用武力,因为这是公器,属于整个部落,不能为你私用!”颜政淡淡道。 张三风想了想,咬牙道:“有!于莫那部有大利益!” “什么利益?” “几件至宝,黑林部上代头目偶然得到,惊为神物!” “神物?有我弄出来的东西神?”颜政盯着他问。 张三风沉声道:“这些至宝中有一把长刀,不知什么东西打造。” 颜政愣了愣,没有直接接话,只道:“先等了结了斗尾社再说吧!现在是多事之秋,等尘埃落定,我会让魃万他们陪你走一趟!” “谢过首长!”张三风深深的行了个礼。 “听说咱们毛乌社的本部也在河那边?”颜政突然问道。 安山回道:“没错,毛乌社的本部,其实离咱们这不远,过了河,再走上一天就可到达!” “倒也算是有利益所在,这边的流浪野人,以及游猎部落,总有收拢完的一天。”颜政想了想说:“等收拾了斗尾社,阿奈和魃万,就带着甲士跑一趟,顺带帮张三风报仇。” 张三风激动的望了安山一眼,忙又感激道:“谢过首长,我一定努力为部落做贡献,以报答首长的大恩大德。” ………… ………… 章节目录 第78章歃血为盟 颜政没想到的是,最先来莫那部的使者,居然是斗尾社本部的麻渚! 在阿信还未回来复命时,麻渚就手持旄节赶来。 这让颜政高看了他一眼,可也仅仅是一眼而已。 他让人将麻渚绑上红房来见他,以防这厮行荆轲刺秦之举。 麻渚一见他,就急切道:“我斗尾社愿赔偿莫那部少女五十,少年五十,兽皮两百张,草籽十堆,只求同莫那部停战!” 颜政望了他一眼,淡淡道:“现在谈停战,太晚了一些吧!” “只要你愿意停战,我斗尾社愿意遵从一切规矩,赔偿可再商量,只要我斗尾社给得起,我们一定给!”麻渚语气焦急,双目充满了血丝。 颜政端起竹叶茶喝了一口说:“你能屈能伸,这个时候还能为部落跑来求我,说实话不得不让我高看你一眼! 可你也是个聪明人,这个时候你来,不是更加暴露了你们斗尾社的困难吗?” “是不是你们头目死了,部落头目之位空缺,所以引起了斗争?” 麻渚怔了怔,垂着眼眸道:“你如何才能放过斗尾社?我保证,这次你高抬贵手,我们以后,一定遵从你们一切条款!” 颜政笑了笑,最后演变为冷笑,他走到麻渚面前说:“天赐良机啊!既然有了权力斗争,内部一定有仇恨,如此机会不抓住,岂不是辜负了老天爷的一片美意!” “而且你这么能屈能伸,让我想起了一个叫勾践的人,这个勾践请求别人饶恕了他,可放他回去后,他却故意折磨自己,只为了不忘记仇恨,最终他积攒力量,抓住机会杀掉了仇人!” “不……我愿意向祖灵发誓,我们斗尾社,以后决不报复!”麻渚忙道。 “哎呀,麻渚啊麻渚,大家都是聪明人,就别拿发誓来唬人了!”颜政蹲下望着他道:“只要你们斗尾社存在,我就得害怕被报复,所以我为何要给自己留威胁呢?” “而且你们部落现在内部有裂痕,正是我吞并的好机会! 放心,我还会联合其他部落,一起来覆灭你们部落,这样就能增强我同他们之间的互信,顺带着也就将这些部落糅合在了一起。” “你说,进攻斗尾社能取得如此巨大的利益,我怎能舍弃呢!”颜政贱兮兮的笑了起来。 麻渚怔住了,片刻后爆发出一阵狂怒,他双目蹬的巨大,脖子上青筋暴起,奋力一窜,居然想要厮咬颜政。 颜政吓了一跳,可依旧是戏谑的笑道:“我原本是想以一个友好的身份同你们相处,可换来的却是偷袭和烧我稻田,等我刀架在你们脖子上,你才毕恭毕敬的来求我,你甚至还不愿意叫我一声神子!” 麻渚无能狂怒,那里听得懂这些戏谑的话。 颜政继续道:“今天你能来,我很高兴,你是我的贵人!留着你在莫那部,我们覆灭斗尾社的行动,肯定会更加顺利! 到时候,你的族人就成了俘虏,他们也会被抓来莫那部,到时候你们就团聚了!” “当然,这次去的部落可能有点多,其余部落都比不上我们莫那部友善!”颜政继续刺激麻渚。 假如没有焚粮这件事,他可能还会考虑和谈一二,只要能拿到可观的人口,他也会愿意放斗尾社一马。 但是焚粮这件事,触及了他的底线,他可不能保证,以后会不会再有人跑来稻田放火。 所以面对这种部落,还是让他们消失的比较好!这样能告诉所有人,稻子是他的逆鳞。 “你不得好死!”麻渚满腔愤怒,最终化作这一句狂骂。 他一边骂,一边双目瞪的浑圆,满脸通红直延伸到了脖子根。 “何必呢!”颜政叹了口气说:“假如作战胜利的是你们斗尾社,我想我的人头可能已经成为你们头目的珍藏了吧!” “将他带下去,这次要好生伺候,别让他饿到了!”颜政轻笑着说道。 麻渚张大嘴巴,气息不畅的他无力在说一句话,只能被拖下去。 颜政飘飘然的抬起大腿,蓝雅会意的就开始捶腿。 “父亲大人,烧稻子的仇报了吗?” “报了!他们烧我的稻子,我就烧了他们的领地!” “很公正!”蓝雅吃吃的笑道。 ………… ………… 三天后,莫城南门外。 十一个部落的头目齐聚于此,他们中大多数已经没有过去那种仇视,有的部落头目甚至还很熟络。 阿纳也在其中,他心情有些复杂的望着莫城的城墙。 他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莫那部还是一个得看阿纳部脸色的部落。 可今天再看,他心里头生出无尽的悲哀,同时又庆幸自己,是第一个同莫那部交好的部落。 现在两个部落的关系也是非常的融洽,他们部落也因为做二道贩子,生活水平狠狠的提高了不少。 只是望着这座拔地而起的城池,阿纳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仔细想了想后,他想明白了,这是一种隔阂。 墙里头是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富足强盛,而且产出各种好东西,制定各种有利的政策。 而墙外就是他们所在的世界,只能每天狩猎取食,靠着倒卖莫那部的商品,族人才难得吃上一顿饱饭。 再看看城池外的田野,阿纳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很失败的头目。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颜政、莫那首领和巫走了出来,随行的是一队甲士。 身后跟着的是一排少女,这些少女将头发盘起来,用一支带有羽毛的木棍叉住。 她们身上穿着麻布围胸,身下穿着带裤裆的裤子,脚下踩着一双漂亮的鹿皮靴。 身上更是干净的不像话,让阿纳不由得想象,这些少女的脚趾缝里都是干净无泥的。 这些少女走出来后,恭敬的将抱着的罐子递给每一位头目。 阿纳疑惑的接过,但是望着少女那清爽的笑容,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颜政见每位头目都拿到了陶罐,便笑呵呵道:“诸位能来会盟,我们莫那部很是感激!请尝尝我们莫那部新制的米酒!” 其实这只能叫醪糟,是初次尝试酿酒的产品。而且用的酒曲,正是颜政的唾液淀粉酶。 阿纳举起陶罐喝了一口,一股奇妙的味道瞬间在口中弥漫,不过他忍住了豪饮的冲动。 自打上次在莫那部吃肉被轻视后,他就努力学会了控制食欲。 他望了望四周,发现其余头目,都在一口一口的喝着。 而且样子极其的粗暴,就如同一头头野兽,这让他也不由得鄙夷。 颜政笑意满满的望着,等这些人喝爽了才大声道:“今日咱们会盟,为的就是锄强扶弱!就是为了消灭地区霸权斗尾社本部。” “诸位头目既然愿意会盟,自然是感同身受者,在我看来,斗尾社本部有五大罪: 其一:破坏交易规矩,不通使者,强买强卖。 第二:不遵守度量衡法,意图篡改度量衡! 第三:其族人多狡诈,焚烧我良善族人辛苦耕种的稻子! 第四:大搞霸权主义,肆虐出草猎头! 第五:其头目荒淫,其族中少女,多被其召去侍寝!” “如此五大罪,件件人神共愤,即便是斗尾社中人,也多有怨言!所以今日我们会盟,乃是兴义兵,举大义!” “特此告祭祖灵和神农,歃血以为誓!不除此贼,我们誓不罢休!” 颜政慷慨激昂后,巫就开始了他的表演,走上早就搭好的祭台,先唱了祖灵的歌谣,又唱了神农之歌,随着鼓这种带劲的打击乐响起,这些豪饮的头目,都纷纷欢悦的赞赏起来。 等到祭祀完了后,阿信走上高台,大声宣读道:“今天我们聚集于此,共同会盟,此去同生共死,誓灭斗尾社本部!若违盟约,众起而伐之!” 各个部落的头目纷纷表态,共同重复了一边这份盟约誓词。 接着一头小鹿被牵了出来,随着魃万的一刀挥下,鹿头落地。 鹿血被用陶罐接好,将鹿血交与巫祈祷一番后,颜政率先将鹿血抹在脸上。 其余头目纷纷效仿,就此结盟礼节正式结束。 所有部落都明白,会盟应该祭祀祖灵和神农,应该宣读盟约,还应该歃血为盟! 他们虽然不知道神农,也不知道歃血什么含义。 但见血总是会激发人的兽性,也显得会盟更加的庄重! ………… ………… 章节目录 第79章锁死大部落的瓶颈 为了这次会盟,颜政付出了许多,但是他知道,这种付出是有回报的。 任何参与会盟的部落,都相当于是承认了莫那部的霸主地位。 且他们也更务实,看到斗尾社本部被突袭了一次,连头目都交待了后,立马就做出了抉择。 就连捺苇部和塔多部都参入了进来,三个斗尾社的亲属部落,只有阿道部还念及了一点血脉之情。 联军也在头目会盟的第二天就成功会师,各个部落都派出了十个到四十个不等的青壮。 只是颜政不敢相信联军,毕竟历史上的联军,留下的笑话远比战果要多。 所以他没让此次出征的安山他们,同联军共同行军,而是让他们亲自在前边开路,堂而皇之的进军斗尾社本部。 而各个部落派出的青壮,也很默契的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彼此间都还有些戒备。 各个部落的使者也都随行,保证互相之间可以传达消息。 就这样,联军的队伍绵延数里,虽说人数还赶不上后世农村地区的一次赶集。 “安山领队,这是我们阿纳部送给你的一点心意!” 安山正在行军中,阿纳部的希鲁却是跑了过来。 他手里拿着一只杀好的小鹿,很是恭敬的递给安山。 安山笑着接过道:“我替大家谢过阿纳部了!” 希鲁笑了笑,一边跟上一边说:“能让我们队伍,跟在你们队伍后吗?” “哦?你们想要同我们一起走?” “咱们这次是共进退,自然要一起作战。”希鲁很认真的说。 安山问阿信道:“这合规矩吗?” 阿信点头说:“是有这一条,就让他们跟在我们后边吧,反正也不碍事!” 安山望向希鲁道:“让你们领队跟上来,将你们的补给交与我们专门负责做饭的士兵,到时候做好饭会给你们送过来。” 希鲁欣喜道:“谢过安山领队!” “不用谢,但是记住了,我们开始作战后,你们离远一点,影响我们阵型的话,我的士兵格杀勿论!” “了解了解!”希鲁恭敬一礼后就告退。 阿信不由一笑道:“阿纳部这是铁了心跟着我们走了!” “跟着咱们又如何?这些部落的青壮,没一个像样的!”魃万一脸不屑。 “这不能比,我们是士兵,他们是青壮!除了狩猎外,他们不会费尽心思的训练作战。”张三风在一旁接话道。 安山点了点头:“若不是为了大局着想,一个排就能扫了这些部落!” 阿信望了望身后甲具齐全的士兵说:“可惜武力强大不是唯一的,要改变一个地方,治理一个地方,是很需要智慧的事。” “首长不是老说,换不了思想就换人吗?我看啊,以后部落人口多了,一切就简单了!”安山笑道。 …… 一行人有说有笑的走着,斥候不断传回消息。 行军两天后,斥候来报,已经同斗尾社的探子遭遇,这让所有人都警戒起来。 安山下令加快行军速度,这使得同后边的联军又拉开了很大一段距离。 等他们接近斗尾社本部的领地时,几乎只有阿纳部跟了上来。 阿信本着要同其他部落一起围攻的想法,让安山停下来等一等。 等了半天后,才有人跑上前来,说后边的联军遭遇了埋伏。 安山几人面面相觑,这才反应过来,斗尾社本部利用了联军之间的互相戒备,所以等莫那部的队伍和斥候走后,才跑去埋伏后边的队伍! 几人商量一下后,觉得联军虽叫联军,可是各个部落的青壮间都拉开了一段距离。 所以埋伏肯定达不到围歼的目的,其他部落的队伍,大概率是溃逃了。 于是他们决定放弃回去救援的想法,直接快速突进,一举摧毁斗尾社本部的领地。 他们的建议得到了阿纳部的全力支持,阿纳部的青壮抱着逃过一劫的心态,积极的跟着他们奔向斗尾社的领地。 只是当他们赶到斗尾社的领地上时,却看到了让他们目瞪口呆的场景。 他们领地外围,居然遗弃了很多尸体,还有妇人上吊自杀,跟肉干一样挂在树上。 安山不管这么多,立马发起进攻。 结果同几天前相比,斗尾社本部简直一触即溃,他们剩余的青壮,似乎已经失去了临战之心。 这场战斗在分割包抄中快速结束,阿纳部全程都在打酱油。 安山在领地里找到了许多刚被处理过的人头,再问过一个俘虏后,才知道斗尾社本部,刚刚发生一场内斗。 他和张三风还有阿信,都怔怔的看着领地里的一切,那天放火的痕迹还在。 只是令他们最感到讶异的是,大敌当前,这个部落居然还爆发了一场内斗。 “看来埋伏联军的那支斗尾社青壮,只是为了抢夺一点物资,他们应该是内斗的失败者。”张三风分析说。 安山也叹道:“一场内斗,好像比我们杀死的人还多!” “看来部落一大,矛盾也多啊!难怪我们神子,一直没有对其他部落举起屠杀,而是采取立规矩的方式,来一点一点扩大莫那部。”阿信失神道。 张三风望着那些俘虏,发现这些俘虏脸上,满满的都是一种落寞。 “但是是为什么呢?明明他们面对强敌,还要内部自相残杀!为什么?为什么当初的头目,就一定要杀死我,就一定要驱逐我?为什么?”张三风自言自语的质问。 安山拍了拍他肩膀,宽慰道:“这只能说明,无论是斗尾社还是你们黑林部,其实都是一样的!他们都没找到一条路,可以让部落很好的壮大,他们让内部有能力的人,都陷入了内斗。” 魃万也走了过来,话题太高端,他只得问道:“阿纳部正在搜刮战利品,要不要抢下来?” 阿信望了他一眼说:“别让他们抢太多,你去告诉希鲁,多抢的得交出来,这些战利品是联军的!” 魃万点了点头,喃喃道:“真没劲,还以为能痛快的打一场呢!” 安山望着魃万远去,庆幸道:“还好我们莫那部有了规矩,否则我真不敢想象,有一天魃万会因为争夺权力而杀了我!” 阿信淡淡一笑说:“看来我们相处的很和谐,就说明莫那部正走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 “嗯嗯,我现在相信,武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了!我们武力再强大,来上一次内斗,也必将崩溃!” “武力只是工具,神子常说的,武力只是我们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手段。痴迷于武力而忽视了其他,最终也走不远!” “规矩!”张三风突然道:“得有规矩啊!” ………… ………… 章节目录 第80章分赃 斗尾社本部就这么灭亡了,他们逃亡的族人,反而是内斗中失败的一方。 这些人劫掠联军后,似乎往深山里头钻去了,大概率会沦为一个游猎部落。 而胜利的一方,也失去了一切,当莫那部的士兵开始进攻后,这些人抵抗很消极。 看来一次偷袭失败,加上一次被偷营,导致其内部出现了很大的分裂,这种分歧随着头目的突然战死,瞬间爆发了出来。 颜政得知这个消息后,也只得感慨,其兴也悖焉,其亡也忽焉。 一个大部落,只走错了两步,就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这同一个国家何其相似,中国历代王朝,都是在一次大的外战失败后,瞬间引爆内部矛盾。 然后内部矛盾得不到转移,就只能积重难返下去。 只是斗尾社文明程度更低,所以一出现权力真空,他们就因权力斗争爆发了冲突。 颜政亲自将这个消息告知了麻渚,这次没有戏谑的语气。 麻渚听了后,愣神一会后,两行眼泪刷的流了下来。 “我的士兵到斗尾社领地时,你的部落已经没剩多少人了。说来还是你们自己人对自己人狠,莫那部前后不过消灭了你们三四百青壮。 可你们自己人,估计一次就拼掉了五六百人,我们抓到的俘虏,也只有三百多妇人,两百多孩童,外加两百多青壮!” “看来一个人口差不多两千多的大部落,其实也是外强中干,其内部矛盾远超我的想象!或许再过个几年,你们内部同样会爆发一次这样的冲突。我们莫那部的行动,不过是加速了这个过程!” 颜政谈谈的说完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麻渚流了一会眼泪后问:“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些俘虏?” “放心,不会杀了他们,会让他们好好的活着。可惜啊!一场内斗,让你们部落人口减少太多,否则的话,我还能多得一些劳力。”颜政笑道。 麻渚用小眼睛望向颜政道:“这么多人,你管不过来的!” “你以为我是你们斗尾社的头目吗?再多的人在我手里,也能变为劳动力!” 麻渚叹了口气道:“我们斗尾社不是输给了你们莫那部,是输给了我们自己!” “要不,你来替我办事,你让你当个村长!”颜政打趣道。 麻渚瞪了他一眼,扭过头不再说话。 颜政笑了笑说:“我来是告诉你,我找到了一个让部落可以不断壮大的道路,你们斗尾社所遇到的问题,我都能解决!” “但愿你的道路是正确的吧!”麻渚喃喃道:“也许我该试着学你种稻子,我这些天想过了,如果可以通过种稻子,让族人都摆脱狩猎,那样肯定能治理好更多的人口。” “你们即便是种稻子,也不可能获得像莫那部一样的丰收,这里头涉及的东西太复杂!” 麻渚点了点头,又是伤心的落下泪来。一切都晚了,一切都完了,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如此! 颜政没有再多说,他让人给麻渚松绑后,就转身离开了。 这次覆灭斗尾社本部,宣告了莫那部的强势崛起,算是打开了一个新局面。 他走向红房,十一个部落的头目已经在等待了。 这群人自打一起打过仗后,就愿意进入莫城中,不再为自己的安危担忧。 只因他们明白,要是莫那部不高兴了,那么他们在领地里,也保证不了安危。 颜政一走进红房,这些头目纷纷起身行礼。 他笑着让他们坐下,和蔼道:“诸位头目,咱们此次会盟,大获成功,斗尾社本部已经被我们消灭了!” 阿纳头目奉承道:“可喜可贺啊,在莫那部的主导下,为地区除去了一个恃强凌弱者!” “是啊!今后大家就都能多打猎物,少死族人了!” “斗尾社本部早该覆灭了,即便是我塔多部,也常受其欺压啊!” “我捺苇部也有此感!这斗尾社本部,一向强横惯了,做出的每桩事情,都令人气愤!” 众头目纷纷应和,一个个都显得苦大仇深。 颜政笑着扫视了一眼说:“这次会盟,联合出兵,大家也都出了力,这战利品的分配自然人人都有份!” 所有头目都侧目了一下,他们此行绝大部分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阿信,你让族人将战利品都搬来吧!”颜政吩咐了一声。 一旁的阿信出门喊了一声,外面立马传来了吆喝声。 不少头目都开始张望起来,想看看战利品都多少,这毕竟是一个大部落啊! 颜政默默观察着这些人的反应,又笑道:“只是此番有的部落出力多,有的部落出力少!这分配着实难办,大家可以说说自己的想法。” “就按照出力多少来算,出力多的,自然可能得到更多!”阿纳头目率先发话。 “出力多少,也不能说明其付出的代价大,应该按战死的青壮数算!”达坳头目反驳道。 塔多部立马支持说:“我赞成按照战死青壮的人数来算!” “就该按出力多少来算,你们战死的,都是路上被埋伏的!” “这话好没道理,我们被埋伏,难道不是因为去攻打斗尾社才被埋伏的吗?” “照我说,就应该均分,制定交易规则时,咱们可都说了,部落无论大小,一律平等对待!” “均分,我赞成均分!” “交易能同作战比吗?” …… 局面很快就吵了起来,这些头目面对自己的利益时,真的是瞬间精明。 颜政苦笑道:“诸位都静静,我有一个主意,大家看行不行。” 所有人都停下争吵,望向了颜政。 颜政朗声道:“我们用一套换算方式,来评估每个部落在此战中的贡献。” “出一个人,相当于得一分,战死一个人,则得五分。砍下了一个斗尾社青壮的头,得三分。参与了攻击斗尾社领地,则得二十分!” “最后就按照得分高低,来确定战利品的分配。我们莫那部退出瓜分这些战利品,只要你们把自己部落抓到的俘虏送给我们,一个俘虏抵过二十分!” 在座的头目都飞速思考起来,这套体系听着有些复杂,但是似乎有道理。 塔多头目却问:“请问神子,是任何一个俘虏,无论男女老少,都抵过二十分吗?” “青壮二十,少女二十,孩子二十,老人五分!”颜政笑道。 塔多头目笑了笑说:“我们塔多部抓住了五个俘虏!” 其余头目见状,纷纷恍然大悟。 “他们塔多部说谎!他们不可能抓住了五个俘虏!” “这我不管,我也不能听你的一面之词,我只看能不能交出来人来!”颜政严肃道。 “八个!我们阿纳部,也抓住了八个!”阿纳头目起身道。 “十个,我们捺苇部抓住了十个!” ………… ………… 章节目录 第81章扩张 人口少一直是个大问题,莫城不过是一千五百多亩的小城池,但也显得空空旷旷的。要知道后世一个大学,也大多不过是一两千亩。 这让颜政对于人口,一直有种很强烈的渴望。人少了既无市场,也无劳动力。 且在这个年代,改造自然的能力如何,纯粹是看你有多少人。 若非是力不从心,他甚至想亲自上场,指导族人快速造娃。 所以一有机会搞来人口,他都不会放弃。 于是这场战利品分赃会,最终演变为了一场拍卖会。 最终颜政新得十九个少男少女,三十一个老人。 这个结果让他有些不满意,老人弄到部落的话,顶多能用来种地做工,没有生育能力。 不像少男少女,只要营养充分,五年生四个都行! 等这些部落把所谓的俘虏送到后,谁也没有过问,这些俘虏头上为何没有斗尾社的图腾。 只有塔多部和捺苇部,这两个斗尾社的亲属部落,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表示他们送来的人,可是纯正的斗尾社俘虏。 无奈之下,颜政只得多给他们加了十分。 其余部落也没异议,只是望向这两个部落的眼神中,充满了鄙夷。 在分配完这些战利品后,这些部落头目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提出来,想要趁机用这些战利品交易。 颜政觉得他们真的很精明,便愉快的答应了,并宣布以后的交易没有日期限制。 任何部落的商队,只要跑到莫城城门外,就可以进行交易。 他还承诺,会在城外修建一些茅草屋,以便这些商队在这里休息。 这条承诺让这些头目大为欢喜,他们纷纷表示感谢,然后欢喜的去同阿信商量交易的事。 最终这些战利品,有三分之二又留在了莫那部。 这些人带走了大量的盐、彩陶、饭碗和皮毛,并且每个部落都能购买十副竹甲。 一场分赃会就这么愉快的结束,这些人也随着分赃的结束,似乎变得热络起来。 有几个部落头目,甚至还一起交流了一下,双方互相换亲的事。 这让颜政很是满意,就像是一起嫖过娼后,情谊瞬间增加几个档次。 ………… ………… 第二天,颜政刚起床就听到了麻渚自杀的消息。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觉得野人中还是有些气节的,他下令好生安葬麻渚。 他内心是想招揽麻渚的,毕竟那是个聪明人,只是他不知道能不能有忠心。 所以与其赌人性,不如直接消灭斗尾社仅存的硬骨头,免得日后有什么不测。 而要实行这个计划,麻渚也是必死的。 麻渚或许是看明白了颜政的这个企图,又或者是不想看见投降的族人,被人当作猎物一样耍。 颜政叫来了安山,吩咐道:“从现在开始,你去彻查斗尾社本部内斗一事,记住了,要找出元凶,找出有罪者。” 安山觉得自己听错了,忙问道:“是去替斗尾社,彻查内斗一事?为那群俘虏?” 颜政望着他点了点头说:“没错!此举乃是为因内斗而死去的人讨回公道,为他们的家人讨回公道。” 安山有些懵,他思索着问:“那……这,可他们是俘虏,内斗也是斗尾社的事,我们是不是有些多管闲事?” 颜政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厉声批评道:“我们的敌人,是斗尾社本部的那些好战分子,斗尾社的普通族人,同样是受害者。 他们受到了这些人的蛊惑,这才参与了对莫那部的作战。我们要做的,就是揭露这些好战分子的丑恶嘴脸,让斗尾社的普通族人醒悟!” “我……我有些不能理解,这为何一定要彻查呢?” “你过来一点!” 安山将耳朵凑过去,颜政低声道:“这些人内部矛盾还在,你此时不利用,过段时间他们就只会恨我们了!” “要让他们明白,我们给了他们新生活,我们饶恕了他们,我们解救了他们!懂不懂?” 安山愣神着点头道:“懂了,可这与彻查有何关系?” “你照我说的去做就行!还有就是鼓励这些人检举揭发,检举揭发者,有赏!” 安山一知半解的点头告退,他觉得这弯太绕,他脑子转不过来。 颜政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其实也不想玩这恶心的一套,但是昨天想了半天,还是觉得利用一下这场内斗最好。 反正刀把子已经在自己手里了,对错也就是他的一句话。 而这次抓到的俘虏也不算多,青壮也只有两百多。 这让他不得不感慨,为什么内斗死人比外战还多。 他又让蓝雅叫来了魃万,准备为屠灭斗尾社本部这件事收尾。 魃万很快就跑了过来,只是让颜政又气又恨的是,这个狗东西现在走到那里都要带着一面小鼓。 偏偏部落里的女人和男人,都喜欢听他击打出来的鼓声。 “你带着一个排,外加五十个归化民,去把界碑往前移动,移动到将周边部落都纳入其中为止。”颜政吩咐道。 魃万激动了一下:“是将周边部落都变成我们的疆域吗?” “嗯嗯,记住了,只局限于大河上游的那些部落,下游的三个亲属部落别管!” 魃万狠狠的笑了笑说:“早就该挪动了,我每次巡逻界碑的时候,都忍不住想要挪动一下!” 颜政叹了口气道:“你也得想想,界碑越往外移,你们要巡逻的地方就变大了,地方一大,人手就不够了!所以听我的,界碑该挪的时候就挪,甚至到最后,咱们都不需要界碑了!” “为啥不需要界碑了?” “因为那个时候,我会告诉所有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是太阳照耀得到的地方,都是我们的疆域!” 魃万想了想,只觉得太阳能够照耀得到的地方,那一定是一块很大很大的地盘。 “还有就是,你能不能别一直带着一个鼓!” 魃万嘿嘿一笑道:“我现在一天不打一次鼓的话,做什么事都感觉没力气!” “那换了个乐器,你去找来一根合适大小的竹子,我给你做支萧,你以后吹箫吧!” “萧?比鼓更好吗?” “比鼓好一百倍,还有一种更好玩的含义,以后再告诉你!” ………… ………… 章节目录 第82章乌合之众 斗尾社本部的战俘,自打进入莫那部的第一天,就被实行军管。 军管也就是被军队管理,他们的日常活动,都被一个排的士兵监管。 总共分为了两个战俘营,一个是妇女儿童的女战俘营,一个关押男性俘虏的男战俘营。 两个战俘营都被设置在了莫城西侧,只建立了一个简易的围栏,让这些人搭建了一些棚子。 有城池的好处,这个时候就体现了出来,对这些俘虏的掌控力直线上升。 而且原先的寨墙也被建高,使得原本莫那部的领地,成为了一座小小的内城。 安山兵甲齐全的来到女战俘营,身后跟着两个卫兵。他作为战俘营的最高长官,拥有这些俘虏的生杀大权。 他还是不理解,为什么要彻查斗尾社内斗一事,不过一来到女战俘营,他还是习惯性的按照学到的规矩办事。 他先检查了一下卫生,顿时大怒道:“谁!不知道规矩吗?谁给你们的胆子随地拉屎?” 女战俘们被吓了一跳,害怕的望着这个冷面男人,她们比男战俘更加害怕受到虐待。 安山等了一会,没有人站出来承认。 他冷笑一声道:“第一天来的时候,规矩没讲清楚?还是说你们原先懒散惯了?” “我告诉你们,这里是莫那部,不是你们那肮脏的斗尾社!无人为此事负责的话,那也按规矩办事,你们集体挨饿一天,长长记性!” 这些女战俘听了后,瞬间反应过来,可都是面面相觑。 一会儿后,一个妇人颤颤巍巍的站了出来说:“是,是我做的!” “一个人可拉不了这么多!”安山冷冷道。 很快又有几个站了出来,安山二话不说,让人直接将这几个人抓了出来。 “违反随地大小便的规定,罚你们清扫干净,鞭挞二十下!” 话音刚落,几个大汉的鞭子就抽了上去,打的这几个女战俘哇哇直叫。 伴随着惨叫声,安山中气十足道:“我是很公正的,我相信违反规矩的不止这几个人,但她们愿意承担,我就不再惩罚你们!” 他又对受过鞭挞的女战俘说:“你们清扫干净,以后就负责监管随地大小便这一块,有人违反可以规劝,也可以上报,干的好,每日可多拿一块咸鱼!” 几个挨完鞭子的女战俘,原本心中怨恨,可此时又隐隐觉得感激,他们发现眼前这个男人很复杂。 挑完这个小毛病后,安山又重复了一遍几条卫生规定,并表示过几天会派人给她们建茅草屋,还会让有家人的同家人团圆。 这一套下来,女战俘们对这个冷面男人,都没了开始的警惕,甚至有人还露出好奇的眼神。 安山心里也是感叹,这什么立威、立规矩、分化一批人、团结大多数人、迎合最广大人群的利益,这一套真的是厉害。 如果没有颜政的指点和演示,他估计一辈子都想不出。 “接下来谈正事,我今天来,是为了你们斗尾社内斗一事!” 嗡——女战俘都愣了一下,她们不明白,一个莫那部的人,为何要来过问斗尾社内斗的事。 安山只得按照自己理解的意思,语气缓缓道:“你们斗尾社的内斗,很明显是一次个别好战分子,个别想当……想当头目的人,挑起来的! 造成的后果很严重,大量无辜的人被害!这让我们莫那部很震惊,作为锄强扶弱的发起者,公认的最公正者,我们莫那部有必要过问这件恶劣的事情。” “这……这个莫那部同斗尾社的战争,那是两个部落的冲突,你们内斗那是你们内部的个别人,蓄意挑起的。 这是两件不同的事,我们两个部落,因为有摩擦,互相之间打一仗,这很正常,以前也是这样!但是你们内斗,这是一场让祖灵所不耻,让神农感到气愤的事件,所以我们不得不过问!” “这次我们莫那部,会做到的就是诛杀首恶,惩罚参与者,还所有被害者和她们家人以公正!” 女战俘都惊呆了,这套歪理连颜政都不敢这么编。 安山又指了指一旁的士兵道:“今天只要你们检举,核定罪行后,我们一定替你们讨回公道!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你们错过的话,再无可能替你们死去的家人、孩子报仇!” 女战俘们这下听懂了,结合之前的话,她们立马明白,眼前这个男人,是要帮她们做主,帮她们报仇。 她们中间的气氛开始变化起来,还出现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我……我检举!”良久后,一个老妇人似是下定了决心,猛的站了起来。 “检举何人?”安山立马问。 “我检举麻赤!是他,是他杀死了我的儿子和丈夫。” “哦,麻赤是何人?” “我们头目!” 安山嘴角抽搐了一下,心想麻赤的头颅早已经被张三风给弄去邀功了。 “你们头目,他是怎么谋害你儿子和丈夫的?” 老妇人两行泪刷的流了下来,她痛心道:“十年前,只因我儿子打架胜过他儿子,然后我儿子和丈夫就死了,我知道是他杀的!” 安山怔了怔,心想怎么搞出十年前的事来了? 不过他还是抓住机会,点头道:“麻赤已死,头颅就在我部落,待会我让人将其头颅送来,就当替你报仇了!” 老妇人赶忙告谢,不顾周边复杂的眼神,一张老脸上闪过一丝得意。 “我检举,我儿子被吉杀了,在内斗中,他砍下了他的头!”一个妇人低声道。 “吉?他还活着吗?”安山问。 “还活着,就在你们部落!” 安山心里直呼太好了,立马让人去找吉。 很快吉被抓来,安山问那个妇人道:“是此人吗?” “是!”那个妇人仇恨道。 “吉,她说你杀了她儿子,是否有此事?”安山问。 被叫做吉的男子,早已没有锐气,低头道:“没有!他儿子是被另一个人杀死的,我只是砍下了他的头!” “还有没有人能够作证?”安山感到头大,这事比打仗还难。 那妇人忙道:“我儿子就是她杀死的,我亲眼所见!” “你别说话,还有没有其他人能作证?”安山问道。 没有人吭声,安山有些发急起来,忽然他想到了颜政的教导。 有时候对错就是你一句话的事,谁让刀把子在你手里呢! “咳咳,那好,此事吉有罪,本该处……处绞刑,但这是内斗,当时也是被……蛊惑了!所以罚吉鞭挞五十,并要赔偿这个妇人!赔偿……赔偿兽皮十块!” 吉没有说话,直到鞭子打在身上,才发出一阵惨叫声。 那个妇人得意的看着这一切,仿佛死了儿子不算大事,报复就行! 有了这个开头,又有几个妇人站了出来。 而安山也忽然明白,得有更丰厚的利益,才能让这些人踊跃。 于是他猛的将赔偿提高,直接让这些摇摆者,鉴定了清算到底的决心。 场面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几乎人人有仇,户户有怨! 甚至还出现了女人检举女人之事,且很快就变得疯狂起来。 这一度让安山感到头皮发麻,因为场面就像是他们作战时发狂了一样。 在这种高潮下,撕逼卖惨、撒谎打赖似乎成了本能。 安山淡淡的望着这一切,脑海中思绪万千。 他明白了,这场内斗肯定牵扯到了斗尾社所有的人,所以这些俘虏,怎么可能没有嫌隙? 当这种嫌隙被激发,当复仇成为可能,且复仇还能谋得重利时,这些人似乎忘记了斗尾社这个共同的记忆。 尤其是她们发现,眼前这个冷面男人,是真正的主宰者,怎么判决都是他的一句话。 所以这些人很容易想到捏造,很容易将事情往夸张了说。 而这里的女俘虏,又大多都有多重身份,某人的母亲、某人的妻子、某人的女儿、某人的姐妹。 这就使得检举很可能得罪某个女战俘,而这个女战俘,知道可以诬告后,也会造谣生事。 安山突然明白了,颜政为啥不亲自来干这事,敢情这事只要不是魃万来办就行。 因为这场内斗,已经埋下了足够的火药,只需要一个引爆的火星。 ………… ………… 章节目录 第83章矛盾论 在连续彻查审问五天后,安山筋疲力尽的回到了自己的茅草屋。 这些俘虏疯了!他只能这么来形容,因为检举这个头一开,似乎再怎么摁都摁不下去。 甚至到最后,完全就是在看谁会哭惨编故事。这导致了这群俘虏中,还发生上百起斗殴事件。 斗尾社本部完了,这是安山的感慨,这几天下来,这群人怕是以后都会在互相戒备中过日子。 安山想不明白,为什么原先一个部落的人,相互之间的信任这么容易摧毁。 可他又不得不去想,要是这种事情发生在莫那部,会不会也是同样的结果。 想了想后,他突然觉得,很有可能是一样的结果。 毕竟其他族人不会像他一样想的这么多,只要有利可图,只要心存恶念和侥幸,那么就一定会出现第一个叛徒,这个人只要把火点起来,结局似乎就不可避免。 唯一的区别的就是,现在的刀把子,还牢牢握在莫那部手里,所以才不会出现这一幕。 他准备洗漱一下,好好的把自己从这些天的状态中抽出来,每天见到这种人的丑恶,甚至让他羞于与那些人是同类。 “听说你彻查完了?”阿信突然走了进来。 安山点了点头,并没有完成任务的喜悦。 阿信拿着一陶罐醪糟递给他说:“结果怎么样?” “首恶都战死了,处死了八个公认的罪大恶极者,鞭打了不下五百人,几乎每个男战俘,都挨了鞭子!” 阿信怔了怔道:“岂不是几乎所有人都挨过处罚了?” 安山喝了一口醪糟,神色郁郁道:“我问了他们许多人,差不多搞清楚了那场内斗,他们那场内斗很惨烈。 起因是头目的两个儿子争权,后来就演变为了两拨人的冲突,而且令我惊讶的是,他们的矛盾早就存在了,两个儿子早就在暗中争夺权力。” “而上次在林子里偷袭我们的人,其实是支持大儿子的,他们那次折损了许多战力,又经过我们的突袭后,他们头目的另一个儿子看到了机会。 据说是以前大儿子时常欺压他,在实力受损后又想先下手除掉他!本来是有人让他们团结对外的,可他们互相不信任,最终大儿子没胜利,不仅被杀了,手下人还害怕被报复,带着一些人跑了!” “那些人的家属,全部被要求上吊自杀,胜利的一方,几乎把原先同他们作对的人杀了个干净!” 阿信也接过醪糟喝了一口,又问:“可我听说这些俘虏差点又发生了内斗,阿奈都带了兵过去维稳,他们内部怎么还有冲突?” “这就是令人感到害怕的地方,他们杀尽了以前的对手,可是他们自己内部,并不是没有嫌隙。当检举进入高潮后,这些人似乎也丧失了理性。你不觉得这很可怕吗?”安山望着阿信问。 阿信沉默了一下说:“你的意思是,人都会这样?” “嗯嗯,我想以往那些部落,无法一直壮大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弱点!我都害怕,有一天会像那些人一样!”安山苦笑道。 阿信点了点头:“看来我们莫那部内部,其实也是有这种问题的,只是我们正在不断强大,所以才不会暴露出来。” 安山叹道:“我觉得如果不是神子要我这么做,这些问题怕是也不会快速暴露出来,但我觉得这才是最可怕的。 我们连自己有什么问题都不知道,怎么有办法去解决,就像是神子说的一样,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可咱们很不了解自己!” 阿信亦有同感,两人一边喝着醪糟一边畅谈,两人甚至开始抨击“朝”政,认为有些策略有问题。 两人再无睡意,借着微量酒精的刺激,相邀奔向红房。 当他们跑进红房时,发现颜政正在给蓝雅按摩。 安山大声道:“首长,我有一个疑惑,难以理解!” 颜政被吓了一跳,瞪着二人道:“有事白天说!” “可我们不弄明白,睡不着觉!”阿信也道。 颜政看着二人认真的样子,挥手让蓝雅去备茶,施施然的坐下问:“什么疑惑,赶紧说吧!” “我彻查了斗尾社内斗一事,不明白为什么昔日可以并肩作战的族人,会反目成仇,更不理解这些俘虏,为什么会对自己的族人产生这么强的恨意。 我也害怕,莫那部会存在同样的问题,可这种问题我以前从未发现过!”安山语气有些激动道。 颜政望向了阿信道:“你呢?你的疑惑也一样?” “我还有一条,那就是我们为啥一定要这么做?”阿信道。 “好,你们有这些疑惑,其实也是人之常情,没必要觉得是自己脑子乱了,你们跟了我这么久,自然想的东西就多了!” 颜政缓缓道:“你们只要记住,其实矛盾是无处不在,无时不有的。只要生活在这个事上,就会产生矛盾,甚至我们同动物也有矛盾,我们同动物的矛盾,就是我们要猎取他们,它们要逃避我们。而我们人与人之间,自然也存在矛盾。” “我同你们说简单点,就好比我同族人之间,同样存在矛盾,这种矛盾体现在我不用种地劳作,却可以轻易的得到衣食,我想要什么,都可以让族人替我去办!这种矛盾,是我一个人同所有族人的矛盾。现在这个矛盾不明显,是因为我没有激化这个矛盾。” “假如有一天,我不再明智,不再给族人们带来好处,反而每天要奴役他们,每天要他们拿出一切来供奉我,那么这时候矛盾就会凸显出来,成为首要矛盾,那个时候我就会被族人给杀死。他们同样不会记得,我以前带来了多少好处!” 安山若有所思的听着,阿信忙问:“是不是说这些所谓的矛盾一开始就都存在,不同的是,是否显现出来?” 颜政笑道:“可以这么说!其实解决问题就是解决矛盾,我们不能害怕矛盾,也不能忽视矛盾,只能不断的分析和解决。而且旧的矛盾解决了,新的矛盾又会出现,矛盾会不断催促着事物向前发展!” “这话对于你们来说有些难以理解,但你们试想一下,这次斗尾社的这些俘虏,是不是几天之内就解决了以往积压一些矛盾,可新的矛盾却已经产生了?” “当然,这里头还涉及人性的问题,不过对于人性,我只能告诉你们,人性很复杂,但这种复杂是针对个人的。假如是一个整体,那人性就偏向于简单,一句话就是唯利是图、自私自利!” “你们把目光盯在了这些俘虏身上,看完后觉得人很卑劣,这是正常的,因为你们站在一个整体上看待。但假如平时,你们个人交往的话,你会遇到很多良善的人。” 安山细细琢磨着这话,又问道:“那咱们莫那部现在矛盾有哪些?” 颜政淡淡一笑道:“我将矛盾分为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次要矛盾同主要矛盾有着很深的关系。 但我们平时只能抓主要矛盾。在我看来,莫那部的主要矛盾就是,族人落后的物质文化生产以及落后的观念,与其神子的雄图大略之间的矛盾!” 阿信和安山都懵了一下,这些新名词他们可不理解。 颜政又笑了笑说:“你们只要记住了,我今天所说的矛盾理论,你们是可以利用的。就像是针对这批战俘的做法,就是弄清楚他们之间的矛盾后,将他们同莫那部的矛盾变为次要矛盾,将他们之间的内部矛盾变为主要矛盾。当然,前提是我们牢牢掌握铁拳!” ………… ………… 章节目录 第84章农耕扩散 当彻查宣告结束后,斗尾社的战俘们终于冷静了下来。 而后迎接他们的就是劳动改造,他们被分成了几个部分,一部分负责去建造茅草屋,一部分负责去伐木,一部分负责去开垦新的农田。 分化拉拢自然是题中应有之意,分化人群时,刻意给有家庭有孩子的俘虏以优待,允许他们带着家人孩子一起住进其他村里。 平时只要多比其他村民劳作一点就行,且承诺房子就此归他们,送的生活物品,也不需要他们再偿还。 对于那些单身狗们,则是女的配婚原地归化,男的则在归化民兵的监视下做工,他们要过了两年的考察期,才会给予他们归化民的身份。 在这之前,他们一直要住在战俘营里,受到严格的监视。这种区别对待,很快就能让这些俘虏产生身份上的隔阂。 尤其是每个部分中,同样存在狗腿子,这些拥有鞭子的监工,也享受了一定的权力。 这几套下来,使得这些俘虏内部的仇恨有增无减,甚至还时不时有人跳出来要检举揭发,希望莫那部的人能够好好整治一下他们的仇人。 可是当沉重的劳作开始压在身上上,当鞭子开始打在身上时,不少人终于明白,要想过上好日子,就也得当上狗腿子。 于是狗腿子们成为了不少人羡慕的存在,有人开始巴结狗腿子,有人开始讨好看守,抢着当狗。 这些行为,都让那些有家室的俘虏鄙视不已,他们不自觉的就认为自己高人一等。 瓦解就这样产生了,也怪这些野人文明程度太低,若是他们有了现代民族观念那一套,那就是换不了思想,只能换人了。 而魃万的立界碑行动,也顺利的结束,周边部落没有异议,也没有派遣使者来过问。 他们继续享受着战后的红利,不断的从交易中,得到更多优美的商品。 塔多部、阿纳部、捺苇部和阿道部,甚至还派出了青壮,协助魃万完成了界碑的竖立。 就此,莫那部的疆域扩大到了黑森林,将大半个黑森林纳入其中。 颜政对这些部落的反应很满意,对于殷勤侍奉的几个部落,更是直接赏赐了他们几套精美的餐具。 和谐秩序就这样降临在了莫那部的疆域内,疆域内的部落,互相出草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打猎遇到了也能打个招呼,不少人也开始互相认识,不同部落间的个人友谊开始产生。 交易更是变得愈发繁荣,莫城城门外,每天都有前来交易的部落。 颜政很喜欢这种变化,这才是文明化!和平才是最可贵和美好的! 只是当张三风犹犹豫豫的走进红房后,颜政明白,和平真他娘的是奢望。 见张三风不说话,他叹息道:“这么急吗?不能再等等了?” 张三风低下了头,想了想后还是咬牙道:“求首长成全!” 颜政起身走到他面前,长长的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终归是意难平,只要是个有血性的人,都会想要报仇雪恨!所以我也不劝你,可黑林部同莫那部算是无仇无怨,仅仅是因为你个人的仇恨,所以才动用了军队这个公器!这不合规矩。” 张三风悲戚道:“我也不想坏规矩,可……可我没得选择!但我发誓,从今以后,我誓死捍卫首长制定的一切规矩!” 颜政点了点头:“带上一些精盐和皮毛,再带一些彩陶,沿途看看能不能建立一下交易关系,也算是弥补一二。至于黑林部是否有什么至宝,说实话我不在乎!” “这次我没骗你!”张三风肯定道:“黑林部确实有至宝,我曾经见过一次,觉得精美无比,就像是神灵的东西一样!” “好!我相信你,那我命令你,同魃万、阿奈,共率三个排的士兵,去走一遭黑林部!”颜政笑道。 张三风庄严的敬了个礼道:“谢过首长!” “也要感谢你的战友,他们愿意不辞辛劳的陪你走一趟!还有就是下不为例!” 张三风感激的点了点头,双眼噙泪的告退而去。 颜政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在他看来,张三风这种报仇的意识,其实恰恰说明这个人的价值观很明确。 他认为自己的部落做错了,所以他宁可亲手覆灭掉自己的部落,而他认为颜政做的是对的,所以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完全认可莫那部。 这样的人更像是一个有自我的人,只是骨子里的兽性依旧存在。 且对于颜政的许多政策,他不像安山和阿信那样教条主义,反而是一直在用他以往的价值观在判断。 这让颜政觉得单穿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因为他可以随心决定未来的路线,不会爆发出强烈的路线之争。 否则人心如此复杂,指不定搞出什么道路之争,主义之争。 他又找来了阿信,决定趁热打铁,趁着这个机会,开始把另一个简单的共同意识推行到各个部落——这个共同意识就是农耕! 阿信很快就来到了红房,他走进红房后,发现颜政有些不高兴,知道这是因为张三风的事。 他刚想说话,颜政就道:“你去出使各个部落,无论是协作级别的部落,还是建交级的部落,你都去一趟!告诉他们,我们莫那部会派出农技员,去教他们怎么种植稻子。” 阿信讶异了一下,忙问:“周边部落,我们都教会他们种稻子?” “嗯嗯,我要让他们也能通过种地,就过上吃饱饭的日子!” “可……可他们都能吃饱后,武力肯定会变强!”阿信说。 颜政笑了笑道:“既然他们接受了我们的界碑,愿意待在我们的疆域上,他们就是国这个概念里的民!你放心,以后即便是再强,他们也强不过我们!” 阿信低头想了想,又问:“那以后狩猎怎么办?这些部落减少狩猎的话,我们的兽皮和兽肉的来源都会减少!” “以后狩猎就靠围猎吧!可以时不时组织起几个部落的大围猎,所有部落都参与,既能增进互信,又能互相受益!而且咱们已经开始养殖了,未来兽肉和兽皮的来源,你不用担心!”颜政道。 阿信叹了口气,知道又是自己想多了,正打算告退时,又想起刚才要说的话:“神子,张三风来找你之前,去同魃万和安山他们都谈过了,其实我们都支持他回去报仇!” 说完后阿信就走了! 颜政淡淡一笑,看来这几个家伙,倒是磨砺出一些情谊来了。 ……………… ……………… 章节目录 第85章农技员 农耕民族与渔猎、游牧民族,这是靠生产方式区分的三种族群。 这三种身份在历史上,一直都拥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颜政要把周边部落,都带进农耕,也是为了扩大农耕文明。 如此一来,天然会形成一个农耕文明圈子。 久而久之,种地的自然看不上那种河里捞一点、地里采一点、林子打一点的部落。 且走上农耕的部落,单个人能创造的价值更多,也就能剥削出更多的资源。 若是按照历史的轨迹,农耕这种生产方式,是通过交流传播开来的,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颜政要做的,就是加快这种传播的轨迹,有部落反抗,他还要架着刀逼他们种地。 他来到田间,召集了所有种地好手。总共有六十多个,其中一半是妇人。 这些人每天都在田间劳作,都拥有一些对水稻习性的了解,更接受过颜政手把手的教导。 他们也是族人中比较骄傲的存在,甚至固执的认为,只有他们这种被神子眷顾的人,才能种出好的稻子。 颜政笑望着他们,直接说道:“我今天主要是来考考你们,听听你们对种地的看法,说的好的,有赏!说不上来的,就别伺候水稻了,去伺候豆子!” 种地好手们一听,顿时认真了起来,有跃跃欲试者,也有一些慌张者。 “你,你先来说!”颜政点了一个瘦高汉子的名。 这个汉子笑了笑说:“种地……种稻子,得先弄田,当田里可以看见天空的颜色后,才能种下去!还要去秧田里拔秧,再……种下去!” 颜政认真听着这磕磕绊绊的话,让族人们去总结一件事,还是有些困难的。 “种下的时候,得看着整齐,这个时候田里,应该看得到脚印,等脚印看上去没了后,就要下肥,下肥后田里是不好看的……” 听着这汉子的描述,颜政恨不得给他点个赞,这特么的居然还能搞出看田种田法,还他娘说的头头是道。 等这汉子说完后,颜政这个插秧小能手都懵逼了。不过能总结出一套,就是合格的种田人! “说的不错!不过你还得记住,育苗前得施肥一次,这样秧苗才能长得更好!”颜政点评了一句,“为了表彰你在农耕方面的贡献,我给你赐名龙大!” 那汉子赶紧行礼,满脸激动道:“谢过神子,我一定更加用力的种田!” “嗯嗯,下一个!” 这次出场的是一个中年妇人,她憨厚笑道:“我觉得种田得先把田弄平整,尝尝泥巴就知道,泥巴细腻的时候,秧苗最喜欢!种下后,也要尝尝泥巴,等泥巴味道滑腻时,就要施肥!扬花的时候,泥巴的味道又会有温度……” 颜政一张嘴差点要掉了,这他娘真是麻雀啄母牛屁股,确实牛逼! 谁能想到,有人会总结出吃土种田法? 他咳嗽了一下道:“说的不错,有条理,奖励你彩陶一个!” 没得到赐名,这个妇人有些失望,现在部落都知道,赐名乃是一件极其荣耀的事情。 颜政又过问了几个人,发现总结出来的方法真的是乱七八糟,不过好在都记住种植稻子该有的步骤。 只要记住了,你就别管他们是怎么记住的。只要让族人渐渐习惯总结,那么总会弄出来些经验之谈。 “种植稻子,应该有稻子的想法!” 就在颜政已经不想再听下去时,一个少年自信站了出来。 颜政问道:“稻子有什么想法?” “稻子喜欢风、喜欢水、喜欢阳光!挑选种子的时候,就要让它们接受风的洗礼,洗礼后的稻子才能拿去秧田!育苗时,稻子不喜欢太多水,又离不开水。长苗后他们又不喜欢太拥挤,就要把他们分散种下,他们高兴开花的时候,想要尽情的飞舞!他们在长出谷粒时,最喜欢太阳的暴晒,也喜欢很多的水…………” 颜政听完后,啪啪啪的鼓起掌来,这虽说是拟人,但好歹他是替稻子着想。 “从今以后,你就叫龙鸣了!” 龙鸣很高兴的谢过,望向其他人时,不自觉就挺起了胸膛。 颜政也是通过这些人的话,明白了知识和技术要普及太难了,一个专业人士,没有几年时间的系统培养,是熟悉不了自己领域的。 而在原始社会,几乎没有系统性的知识结构,自然而然只能通过口头相传。 好在最后他还是挑出了二十个农技员,他也不想将最好的种田法教给其他部落,所以这些半吊子的农技员正好! 这种做法很西方,既希望你能够发展,又不希望你发展的太快。 只是这些农技员却都是苦着脸,他们都不愿意去其他部落教人家种稻子。 原因也很简单,即便是面对自己的族人,他们都不愿意教他们种稻子,更何况是其他部落的人。 这里头涉及的不能算是自私的问题,只能说这些种田好手认为,能种好田是骄傲的。 所以他们不允许有人来窃取自己的这份骄傲,这也算是一种固执的优越感,甚至可能演变为一个稻子信仰。 颜政没有多劝告,只告诉这些人,要是教不会那些部落,他们回来后就永远都别种稻子了。 这就像后世有种很恶心的老板,总是喜欢拿员工在意的东西威胁员工。 此言一出,这些人果然没了那种不情愿的表情,取而代之的都是惊恐,他们害怕以后不能再继续享受种稻的优越感。 颜政很满意这种表现,又扯了几句后,就施施然的出了内城。 他去察看了一下放养的猪仔,当他敲击食槽时,一群小猪果然跑了过来。 这些小猪平时吃的都是煮熟过的猪草,每天还有一顿豆子吃。 从形体来看,他们的身躯重心已经后移,不再像野猪一样,重心在头腹部。 尤其是阉割后的小猪,可以明显发现过的更快乐了,他们身躯的重心也已经移到腰腹部。 而且已经隐隐能看到脂肪的堆积,这说明驯化的很成功。 颜政又啰啰啰的叫唤几声,发现这些小猪也已经开始亲近人。 他脸上露出了喜悦,仿佛正宗的五花肉正在向他招手。 又去看了一下鹿,结果发现鹿比不上猪,这些鹿长肉太慢,野性难去,还有些怕人。 这让他有些失望,若非不是为了鹿血和鹿茸的补肾功效,他也不至于驯化这玩意! ………… ………… 章节目录 第86章皇粮国税 莫那部在周边部落的形象,其实已经被颜政成功的塑造了。 现在听见莫那部三个字时,其他人想到的都是强大、公正、富裕、友善。 这种塑造很有价值,靠着单纯的武力,是无法长久的征服一个地方。 古人常说只能马上打天下,不能马上治天下,其实道理差不多。 派出农技员,也有一个作用就是让其他部落的普通人,见识一下莫那部这些能人。 而当得知莫那部愿意派出族人,去帮助他们种出最好的稻子后。 所有部落都爽快的接受了,不少部落都觉得这是一个大实惠。 因为他们每次来莫城交易,都能看到莫城外庄稼的长势。 他们原先以为是种子的问题,所以特意求购了一批种子。 颜政也很痛快的答应了,投放了一批上等稻谷进入市场。并告诉这些部落,如今的莫那部已经可以靠着种地就能吃饱饭。 这些部落在羡慕的同时,也狂喜着将买回去的稻谷种植了。 只是撒下去的稻子,连发芽的迹象都没有。 这让他们大为疑惑,不断来打探莫那部种田的秘密。 其实不发芽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这些稻谷都被煮过了! 这都是为了给农技员铺路,让这些部落明白,种田经验和方法的重要性。 且在这次农业扩散中,颜政也提出了一个附加条款,那就是学了莫那部的种田秘法,就必须每年缴纳收成的十分之一。 这个附加条款同样没有引起什么异议,对于其他部落来说,能更好的种出稻子才是关键,丝毫不在意莫那部要拿走一部分。 颜政也不会告诉他们,这项条款其实是赋税的开头。 不知不觉中,这些部落就成为了皇粮国税的提供者,渐渐就会变成定制。 ………… ………… 几天后,农技员队伍踏上了征途。由阿信作为领队,不仅带了不少的木制农具,还带上了大量苎麻籽、稻种和豆子, 龙鸣就是农技员中的一员,他知道有这个任务的时候,也非常的抗拒,直到颜政出面批评教育后,他才不情不愿的答应下来。 他帮扶的部落是阿纳部,离莫那部还算近,这让他少了一些反感。 “阿信,为什么要教其他部落种地呢?”走在路上,龙鸣忍不住问。 阿信一边走,一边侧头望向他问:“这样不好吗?他们学会种地,我们每年白白得收成的百分之十!你算算是多少粮食。” 龙鸣知道这有好处,但却觉得把自己的种田法子教给别人,是一件很亏本的事。 “可是收成在他们手里,我们怎么能保证他们会交给我们?” “你傻啊!”阿信怪异的看着他说:“你以为我们养这么士兵是为了什么?约定了条款,到时候不给,自然就让军队去要求他们给!” 龙鸣继续嘴硬道:“你也看到了,我们的田一直在增加,我们怎么知道他们每年收成了多少?他们可以隐瞒的。” 阿信无奈一笑说:“你都想的到,你说神子想不想得到?放心吧,你就好好的教会他们,千万不要把这事办砸了!” 龙鸣点了点头,郁闷的望着不远处的林子,略带不爽的说:“这里有水,地也平,要是把树给砍了,立马就能成良田!” 阿信笑了笑:“这里都在我们的疆域内,总有一天会变成我们的良田!” 两人说着话就来到了阿纳部,希鲁已经带人在寨门口等候。 一见面希鲁就热情的问候起来,礼节周道到无可挑剔。 这让龙鸣稍稍宽心了一点,觉得阿纳部倒是挺尊重人。 阿信介绍道:“这位就是农技员,神子赐名叫龙鸣!” 希鲁立马赞叹说:“总算是把您给盼来了,我们准备了最美味的佳肴,等候你的到来,希望你能教会我们部落种地!” 龙鸣反倒是扭捏起来,学着神子装腔道:“这都是我职责之内的事,不值一提!” 阿信在一旁笑了笑,拱手告退道:“我就不留下来拜见阿纳头目了,我还要去下一个部落!” 希鲁赶紧回礼,并请求阿信,带去他们部落对神子的问候。 等阿信一走,龙鸣突然就有些心虚起来,护送的士兵也走了,就剩他一个人在阿纳部了。 希鲁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龙鸣壮着胆子往里头走。 一进入阿纳部领地,他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当场痛惜道:“你们部落居然随意拉屎,不知道屎尿都是可以肥田的吗!真是浪费。” 希鲁忙赔笑道:“这不是我们部落不懂嘛!” 龙鸣不再多说,继续往里头走,越走他心里越是鄙夷。 阿纳部不仅排泄物到处有,而且到处坑坑洼洼,茅草屋也比莫那部的矮小。 当他来到阿纳部的中心空地时,发现阿纳部的族人都已经聚集在那里,一口大锅里还炖着肉。 阿纳头目热情的邀请他坐下,这让龙鸣又有些得意起来,他以前那里能让一个部落头目如此尊敬。 “农技员,我们阿纳部所有族人都在这里了,你待会要多少人,随意挑选!”阿纳头目笑着说。 龙鸣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你们部落劳力还算多,有这么些人,开个一千方格地都不算多!” 阿纳自得的笑了笑,他十分重视种田一事,自打知道莫那部能够通过种田过日子后。他就很清楚的认识到,这对于部落来说是一件大事,所以很舍得下血本。 “那就拜托农技员了!” 说着阿纳让部落少女献了一段舞,并让人将最好的一块鹿肉切给了龙鸣。 龙鸣脸上的不屑藏不住,在他看来,阿纳部的舞蹈没有鼓声伴奏,很没意思,他们的少女也不如莫那部的健壮。 至于鹿肉,更是只有入口,难以称得上美味。 龙鸣的这些鄙夷毫不掩饰,每个阿纳部的人都感受的出来,可是他们敢怒不敢言。 不少少女偷偷看着龙鸣,看过后心里都升起一阵惊讶。 他们平时接触不到莫那部的人,只用过莫那部精美的商品,吃过莫那部产出的盐。 而今天他们看见的龙鸣,可以说和他们的族人截然不同。 这也难怪她们自卑,颜政亲自下令,为这些狗东西置办了一身行头。 所以龙鸣脸庞干净,头戴一顶草帽,身穿麻布缝制的直筒短袖,身下是一条带裤裆的麻布短裤,脚下还踩着一双鹿皮鞋。 当他走进阿纳部时,他自己没有发现,可阿纳部的所有人都觉得这个人在发光。 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来的人,这让他们对莫那部产生了更大的好奇。 那些迷恋和追求过莫那部商品的少女,甚至望着龙鸣那瘦弱的身躯,流露出了一阵阵异彩。 龙鸣淡定的吃着肉,他熟练的用着随身带来的筷子。 这在旁人看来,又有着一股说不出来的优雅。 不少阿纳部的人都在想,莫那部不仅强大,不仅有很多很多的商品,不仅人人都讲究公正,而且他们部落的人,都看上去很尊贵。 ………… ………… 章节目录 第87章温柔乡 在吃饱喝足后,龙鸣也有些飘飘然了,这一顿饭,把他一辈子没听过的好话都听了一遍。 他心中暗暗得意,觉得自己有种田这门手艺,走到哪里都该受到如此尊重。 他甚至鄙夷起那些只知道打猎的族人,觉得打猎完全就是靠着一股子蛮劲,那能和种田这种技术活相比? “你们部落屎尿什么的,都要收集起来,先建几个厕所吧!”龙鸣挑着牙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阿纳部的人那里知道什么是厕所,对屎尿这种东西,更是天然厌恶。 阿纳头目问:“屎尿收集起来,可以用来种地吗?莫那部也是这么做的?” 龙鸣不爽道:“没错,屎尿在茅坑里沤肥后,就是上等的肥料,那些猎物的的粪便也是一样的!” 阿纳看了希鲁一眼,希鲁立马上前道:“农技员,可我们部落从未有过厕所这个东西,你看……” “你们部落真是落后!”龙鸣鄙夷道:“厕所这玩意怎么能没有呢?不该是每个文明部落都该有的吗?” 龙鸣疯狂的说着新词,丝毫不管他之前也是就地拉屎。 阿纳头目有些尴尬,望着希鲁,两个人都是一样的表情。 龙鸣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挑二十个青壮过来,我来教你们挖厕所!” 阿纳赶紧点了二十个青壮,所有人都跟着龙鸣开始在部落领地内转。 龙鸣按照在莫那部的记忆,从大概的位置走了一百步,然后四周看了一下说:“就这里!挖个深坑,锤紧,弄一层草木灰,垫一些石头!” 几个青壮立马开始破土,按照龙鸣的指挥,挖出一个深坑。 其实龙鸣选的位置压根不正确,在莫那部时,他从自己的茅草房到茅厕,就是一百来步,所以他也在阿纳部走了一百步。 导致的结果就是阿纳部的茅厕,正好在茅草屋密集的地方! 等挖好坑后,龙鸣满意的点了点头说:“就照这个坑的样子,再挖几个厕所,记住了,你们部落以后都要把屎尿拉到茅厕里,还有就是茅厕得防水,要建个茅草屋,还有建排水沟!” 青壮们知道茅草屋,排水沟却真不知道。 龙鸣扫了一眼,嘴角一阵讥笑道:“就知道你们连排水沟都不会搞!” 说着他又按照记忆,让这些青壮弄排水沟,至于能不能把水排出去,只能等雨天的时候才知道。 不过他的这些行为,放在阿纳部族人的眼里,那可就很不一样! 野人们没有知识渊博这个概念,就觉得龙鸣比头目和巫都懂得多。 在教完厕所后,龙鸣又点了二十个人,来到了阿纳部旁边的小溪旁,开始察看土地来。 他用木棍子戳了戳,看了看这灰色湿润的土地,心里头也是有些懵逼,这可和大河边的土壤不一样。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装腔,他让人取来从莫那部带来的木制农具,告诉这些人,先垒起一座小坝抬高小溪上游的水位,然后依照落差修建水渠。 等水渠弄好后,再开垦出一个方格的水田。他确定方格的工具,就是两把从莫那部带来的尺子 一个方格,按照颜政的度量衡来算,是七百平方米。颜政直接将其定义为一亩,比传统的一亩要多三十来个平方米。 在第一块水田弄出来后,阿纳头目脸上放出了异彩,这就是他见过的莫那部水田的样子。 他此时才明白,他们种地的工具不行,而且他也明白了,得利用落差来让水流动起来。 龙鸣在弄完一亩地后,让人弄来不少的野草,还让这些人将领地里的粪便全弄进田里。 “你们就按照这个法子,开垦出田来就行,不过要种好稻子,最重要的就是选种和育苗,这次我从莫那部带来了上好的种子,保证你们可以种出最好的秧苗!”龙鸣得意洋洋道。 阿纳头目深深的行了个礼说:“多谢农技员,我们阿纳部定有重谢!” 龙鸣摆了摆手:“重谢不重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得好好学,别到头来种不好稻子怪我!还有就是,每年得上交百分之十,这个不能少!” “这是自然,我们有条约为信,肯定收获后就会给你们莫那部送去!”希鲁在一旁说。 龙鸣点了点头:“种田的话,农忙时可以让男人多参与,农闲时主要是让妇女孩子打理,你们自己安排,我们部落是让不适合狩猎的族人,全部种地!” 阿纳连连称是,心里头却是在想,莫非这个农技员,也属于不适合狩猎的人? 龙鸣伸了伸懒腰道:“行,就快天黑了,其他事就明天再说吧!” “好,希鲁,你送农技员去休息吧。” “你们部落能泡热水澡吧?”龙鸣又问。 阿纳头目愣了愣道:“泡热水澡?” “不是吧?你们不泡澡的吗?”龙鸣奇怪道,他再仔细一看,顿时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这个……” “有大陶罐吧?”龙鸣问。 “有!” “弄个大陶罐到我茅草屋里就行,再弄个人帮我烧水。” 阿纳头目赶紧安排,他没想到莫那部的人,同他们的生活方式已经有了很大不同。 等龙鸣舒坦的泡在大陶罐里,他回顾今天的种种,心中的暗爽那是一阵阵传来。 突然,门外走进来一个少女,进来就直勾勾的盯着他。 龙鸣不解道:“你们头目有什么事吗?” 这个少女不说话,目光却又放在旁边的衣服鞋子上。 “又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龙鸣鄙夷了一声,抓起衣物和鞋子扔在一旁。 这个少女笑了笑,赶紧捡起来看了看,她先是摸了摸衣服,又试了试鞋子,还试着戴了一下这形制很好看的草帽。 一边看还一边高兴的连连尖叫,让龙鸣愈发的鄙夷起来。 这个少女忘乎所以,摆弄一些衣服帽子后,就褪下身上短短的兽皮裙和裹胸的布,扎进了泡澡的大陶罐里。 龙鸣被吓了一跳,忙挥拳道:“滚出去,你这么脏!” 少女很快被打跑,洗澡水也变黑了,龙鸣怒不可遏,觉得阿纳部的人真的是野蛮。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也只觉得茅草屋内气味难闻。不像在自己部落,高大的茅草屋,可以开出一个很大的窗户,通风透气又能躺在看外边的风景。 没事的时候,龙鸣就喜欢躺着从窗户看天空,望着云朵飘扬,他能不知疲倦的看上大半天。晚上还能透过窗户看月亮,看星星。 而阿纳部的茅草屋,黑乎乎的一片,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突然,他发现黑暗中似乎有人,忙问:“是谁!” “我……我”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 龙鸣烦躁道:“来干嘛?” 就在他烦躁时,他的兽皮被轻轻掀开,他感觉到旁边怯生生的躺了一个人。 嗡——他是有老婆的,可是是部落分配的,部落的女人可从没主动钻过他的被窝。 这让他男人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伸手不见五指,也就没有白天的嫌弃之感了。 只是当他回过神来时,发现怎么好像不止一个人。 ………… ………… 章节目录 第88章以牙还牙 一夜缠绵,天亮后龙鸣就后悔了。 昨晚天太黑没看清,早上一醒来才发现,身边的两个少女一个比一个脏。 他能清楚的看见,两个少女头上那板结的头发,以及头皮上若隐若现的疥疮。 这让他感觉身上痒痒的,巴不得立马用皂角好好洗一洗。 只是又觉得,已经睡了人家部落的女人,这时候再说嫌弃很不合适。 无奈之下,他只得告诉这两个少女,需要隔几天就用热水泡泡,用草木灰洗洗,这样才能卫生健康。 为了让他们知道这么做的好处,他还特意找到阿纳头目,演示了一番如何清洁。 结果就是阿纳头目也宣布,他们部落以后,也要注意卫生这件事。 甚至还让部落青壮,也剃了一个莫那部样式的短毛发型。 阿纳头目以前还以为这是莫那部的新象征,今日他才知道,原来是为了让族人少生病,活得更好! 就这样,龙鸣为了偿还一炮之情,很耐心的传播了更多的理念给阿纳部。 什么分餐、什么用筷子,什么在房子周边搞硬化修排水沟。 这一系列都让阿纳头目如痴如醉,他没想到桩桩小事,居然也会对部落产生大好处。 龙鸣也收起了那副轻蔑,觉得阿纳部的人如此友善的待他,他也应该同等对待。 他教起种田来,也不再藏私,积极性也变得更高。 只是自从睡过人家后,那两个少女就一直跟着他,这让很是烦恼。 ………… 另一边,张三风他们可就没有农技员这么舒坦。 他们一路上走来,遇到有人攻击就回击,遇到有部落就去推销,遇到不买账的就索性先打一仗再谈判。 一连走上了十天,才来到了黑林部领地附近。黑林部领地也靠河,只不过这条河比颜安河更宽阔一些。 “哎呀,这地方可真远!当初你怎么就想着跑这么远?”走到河边后,一行人停了下来,魃万和阿奈都开始趁机清洗着身子。 张三风缓缓叹了口气,擦了一把脸说:“当初我以为没有报仇的可能了,就想着去一个大部落少了一点的地方,那样我有可能聚拢一些流浪野人,组成一个新部落。” 阿奈在一旁笑道:“还好你遇到了莫那部,否则你再怎么聚拢野人,这个仇也报不了!” 张三风唏嘘着点了点头,望着这一江水,他思绪有些乱。越靠近黑林部,他心里头就越是烦躁。 魃万很理解他的纠结,宽慰道:“这次就彻底了结了,我们出来已经十日了,早点打完这一仗,早点回去!” 阿奈也说:“是啊!以后咱们就好好的在莫那部,一起作战、一起狩猎、一起训练!” 张三风苦笑着点了点头,又自言自语的感慨道:“其实当初,我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害死我,我也是一心为部落着想。我告诉他们,我发现的狩猎新方法,给他们吃我新找到的食物,我爱护部落的每一个人。” “但是我原先好好对待的那些人,却吃下了我孩子、我妻子的肉,他们还想要杀了我!我一开始很恨他们,后来我明白了我为什么会被他们如此对待,到了莫那部后,更是明白了,为什么那些我爱护的族人,会如此对我!” “所以比起恨他们,现在我更鄙夷他们,但我又同情他们!毕竟没有一个人告知他们,有什么规矩需要去遵守,什么事情不该做!他们完全听信了巫的话,真以为吃了我一家就能免去灾祸!” 魃万望着他笑道:“我们莫那部以前也没规矩!神子来了后,不断提的就是规矩,还说以后要把规矩变成法律,用法律来判定,谁对谁错!” 张三风长长叹了口气,心情依旧是复杂。 “先吃饭吧!”他招呼了一声,让所有士兵都开始埋锅造饭。 “黑林部就在下游,我们这次依旧走水路,可以直接绕到他们后侧!”张三风边生火边说。 “那待会让人扎筏子,等晚上的时候,再去夜袭吧!”阿奈已经对突袭这套很了解。 张三风点头默认,思绪却是随着火一明一灭。 阿奈起身,带着一个排的人去砍造筏子的材料。 “你打算把黑林部的人都杀掉吗?” 等阿奈走后,魃万拿着一块肉开始烤起来。 张三风望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说:“想全杀了,但又不想全杀了,很奇怪!” “你想杀他们,那是因为他们给你带来了屈辱!只要想到黑林部,你就会觉得,你曾经也是黑林部的一员,而黑林部吃过人! 你不想杀他们,是你明白了,其实普通人,大多逃不过被愚弄的命运!”魃万笑道。 张三风想了想问:“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我?这我可不知道!”魃万转动了一下烤肉说:“我以前受到了屈辱,也恨不得砍下那个人的头颅。 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发现,原来我也让很多人感到屈辱!后来想想,我就觉得很公平了,反正别人让我屈辱,我让别人屈辱,犯不着砍头。” 张三风低下头说:“难道在那些人看来,我也是他们的屈辱?所以一定要吃了我和我的家人,才能让他们消除掉这种屈辱?” “你带着兵回去,他们会更屈辱!把他们变成俘虏,送回莫那部,他们也会更屈辱。既然你是觉得屈辱,才想全部杀死他们,那还不如也让他们屈辱,也算是公平了!” “你说的有道理!以屈辱还屈辱,以命抵命!”张三风叹息了一声。 “没错!我觉得这样很好。”魃万割下一块烤好的肉给张三风说。 张三风接过烤肉笑了笑问:“这些道理你是自己琢磨出来的吗?” 魃万摇了摇头说:“不是,是有一次,一个妇人找神子哭诉,说她只对一个男人多笑了几下,那人就在林子里强要了她。 神子询问经过后,就让这个妇人的丈夫,也去林子里睡了那个男人的老婆!还让那个施暴的男人看着,让他明白,这样是会让人痛苦的。” “经过这件事后,部落男人强行交合的事情就少了很多,因为神子定下了这条规矩,谁的老婆被人强睡了,她丈夫就去强睡那个人的老婆!神子还说,这就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后部落就按这条律令来审判一些无法审判的罪行!” “所以你经过这件事,就想到了这些?”张三风笑道。 魃万点了点头:“我就觉得,这样最公平!” 张三风赞同的笑了笑,心里头的郁闷也少了一些。 ……………… ……………… 章节目录 第89章这也是铁刀? 等筏子扎好,所有人都休息足够后,张三风下达了出发的命令。 竹筏在夜色下缓缓漂流,这条河比颜安河宽阔,水流却更加的平缓。 望着两岸的景色,张三风觉得这一块地方也是宝地,单单是河边就能开垦出不少的良田。 可他明白,这里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真正变成良田。 因为成为良田那一刻,就说明莫那部已经扩张到这里。 按照莫那部的扩张速度,张三风觉得可能需要很久很久。 这让他不由感慨,把规矩传播到一个地区,并让这些人信奉,是一个多么缓慢的过程。 魃万和阿奈则没有心情感慨,他们无比的警惕着河两岸。 这次算是真正的孤军作战,他们同部落没有任何消息往来。毕竟在有猎头部落的情况下,派出信使是一件送人头的行为。 三人都没有说话,竹筏慢慢的飘着,很快就看见了下游处的火光,只是这堆火光不是黑林部的。 继续溯流而下三个火光点后,张三风才叫人登岸。 眼前已经是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环境,他按照训练的做法一样,让士兵快速登岸后,然后立马开始警戒四周。 等过了一遍人,重新确立队形后,他才对魃万和阿奈说:“我对这个领地很熟悉,黑林部的青壮大概四百,阿奈你去负责绕后包抄就行,我和魃万堂堂正正的打过去!” 阿奈和魃万都点了点头。 张三风望了望黑林部的寨墙,在黑暗中的他,表情带些狰狞。 各种不好的回忆,在看到寨墙时,就纷纷涌现出现。 等看到里头火光流动后,他立马挥了一下手。 八个士兵抬着两个筏子冲了上去,他们将竹筏靠在寨墙上,然后大部队紧接着就开始翻墙。 张三风带队率先翻过寨墙,如此轻松的潜入领地里。让他不得不苦笑一声,他没想到现在看来,黑林部的防备如此松懈。 他带着人贴着墙根走,阿奈则从反方向,开始穿插。 等确认目标后,张三风又举起了手,犹豫了片刻后挥了下去。 身后士兵立马出击,火光处的守夜青壮,很快就变成了几具尸体。 在干掉巡逻队和守夜的士兵后,张三风让人开始分区域的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清理。 当终于有人告警后,厮杀声顿时大作。 张三风身先士卒,一路朝着中间那个茅草屋杀去。 一路上,他都努力不让脸上沾血,为的就是让这些人看清楚,是他回来了! 很快他就杀穿了,而黑林部后方也爆发出了一阵更大的惶恐。 张三风知道,这是阿奈得手了,正在分割驱赶剩余的抵抗力量。 望着眼前黑暗中走出来的那个人,张三风拿过了一把弩。 “是你!” “是我!” “你还活着?” “祖灵不忍我轻易死去,让我活着,来杀掉一切食人者!” 黑暗中的人颤抖了一下,望着周边如同魔神一般的敌人,他艰难道:“你……你要杀了所有黑林部的人?” 张三风看了看黑暗中那张惊恐的脸,觉得要让此人以最痛苦的心情死去,便冷笑了一声道:“不杀光,我心难安!所有吃过我孩子和妻子的人,都得死!” “可他们是你的族人!是我,是我骗他们的,放过他们!” “我也想放过他们,但我说了,只要看见你们,我心就难安,只要你们还有一个人活着,我就不能重新开始! 巫,我恨黑林部,可我更鄙夷黑林部,我不想以后别人看到你们,就觉得黑林部是一个吃人的部落,而我是一个食人族出身的人!” 黑林部巫惊恐道:“不,你不能这么做,放过他们!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愿意死!只要你放过黑林部,你忘记了吗?是我,教会了狩猎,教会了你唱歌谣……” “对!是你,还是你带我去换亲,帮我换回了我的妻子,也是你,给我孩子取的名!”张三风冷声道:“可是!还是你,杀死了我的妻子和孩子,吃了他们的肉,我小时候,你还杀了我的父亲和母亲!” “巫,其实我以前不仇恨你,我尊重你,我费尽心思,只为让部落变好!可为什么呢?你会觉得我想争夺部落的权力,你是怕我有了权力,就会报复你吗?” “我……我,我有罪!可你就看在他们是你族人的份上,饶过他们!” 张三风突然大笑起来道:“巫,我遇到了一个人,他比你厉害很多很多,相信我,这些人活着,反而会越痛苦! 放心,我在砍下这些人头颅的时候,会祈求祖灵,宽恕他们这些食人者的灵魂!” “你!” 说完后一支弩箭循着声音飞去,黑暗中的人痛苦的叫了一声后,直挺挺的倒下。 张三风飞快的拔出腰刀,猛的冲上去,在黑林部巫合眼前,将其头颅砍下。 听着刀子斩开骨头的声音,原先所有痛苦的记忆,仿佛都在上演一边后沉寂! “哟呵!”张三风发出一声狂呼,士兵们也跟着叫了起来。 “除了太小的孩子外,一个不留!还……还有女人,也留下吧!”冷静下来后,张三风吩咐了一句,一个人走进了眼前的茅草屋。 他进去后,巫的妻子正在里头瑟瑟发抖,身后还站着一个孩子。 “把巫藏得至宝拿出来!”张三风冷冷道。 妇人将孩子拉在身后,颤颤巍巍的翻出了一个长匣子,恭敬的递给张三风。 “我不杀你,也不会救你,等我走后,你就守着黑林部的废墟,自生自灭吧!”说完这话后,张三风转身离开。 妇人身子一软,像一滩泥一样瘫坐在地上。 战斗已经进入到尾声,配合默契的士兵,几乎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他们很好的分割包抄了敌人,分区域的一片一片进行了扫荡,力求将每一个遇到的青壮都杀掉。 等张三风看见阿奈时,所有俘虏都已经被集中起来,士兵们也开始割人头。 张三风特意坐在火光边,让所有人都能看见他那张脸。 “这就是黑林部的至宝?”魃万浑身是血的回来问。 张三风点了点头,将这个匣子打开,里面有几样很精巧的东西,但最令魃万和阿奈感兴趣的是那个长长的东西。 魃万拿起那个长长的东西,左右看了看。 “这好像是一把长刀!”张三风皱着眉头看着,他之前听巫和头目说过。 魃万摸了摸,发现不锋利,挥了一下后,他惊奇的发现,这把长刀动了一下。 他定睛一看,后背瞬间冒凉气! 三个人对视一眼,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魃万将这把刀完全拔出来,阵阵寒光在月下晶莹剔透。 “这是铁刀啊!”阿奈惊呼! 张三风以前只看过没拔出来的长刀,没想到这东西也是铁制的! 三人面面相觑,心里头都涌出一阵恐惧。 “得赶快回去,告知神子!” ………… 回程几乎是昼夜兼程,三人都清醒的认识到这是一件大事。 他们都了解部落铁器限制有多严格,即便是每把铁制农具使用时,都会派出一队士兵在田间巡逻,就是害怕铁质农具遗失。 所以在其他部落出现一把铁刀,也就意味着有了一个潜在的巨大威胁。 而且魃万和阿奈更害怕,他们亲眼看见颜政从天上掉下来,坚信他就是神子。 若是其他地方也出现铁,是不是那天还有其他神子掉下来? “阿奈,风,你们觉得那把刀是铁吗?”魃万还是不愿相信。 “是铁!我原先不知道,若是知道的话,我肯定早早告诉神子!”张三风神色也有些复杂。 阿奈低着头说:“可为什么,我们攻击黑林部的时候,他们的青壮用的都是石矛或者木矛?” 张三风想了想,猛的反应过来道:“不好!我们应该弄清楚再回来!” 魃万也反应过来道:“没错,我们忘记探查一番周边的部落了,若是真有个有铁器的部落,那就不好了!” 张三风又说:“还是早点回去,我猜神子一定会有对策!” 阿奈猜测道:“可能这把长刀,也是黑林部偶尔得到的,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这东西的来历吗?” 张三风摇了摇头:“只听说是上代头目留下来的,一直视作是部落至宝,一直由巫和头目保管!我之前见过,也是因为有天巫找到我,让我看了一下只属于头目的至宝!” 阿奈接话道:“那就是了,你们的巫和头目,都不知道铁是可以被练出来的!” 魃万却问:“只属于头目的,为何给你看?” 张三风也懵逼了一下,望着一直被视作脑子不灵光的魃万,突然觉得自己真蠢。 难怪看完至宝后,他就家破人亡了,原来当时巫是试探自己! “我觉得,可能是那个地方有铁矿,如果那个地方也有铁矿的话,那就太好了!”阿奈突然激动道。 张三风回过神来:“说的没错!到时候我们派出大军,将其余部落全部驱逐,就能又得到一个铁矿来源了!” “有了更多的铁矿,我们每个士兵都能披上铁甲,到时候我莫那部天下无敌啊!”魃万也笑道。 三人越说越高兴,无知的他们已经没有了开始的恐惧,只有一种对美好结局的期待。 ……………… 章节目录 第90章分田 当农技员回来时,颜政亲自在红房内接见了归来的他们。 由于阿信带回的消息,迫使他不得不提前结束农技员的工作。 此刻,颜政手扶着额头,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太阳底下没新鲜事。 派出去的二十个农技员,洁身自好者不到三个,其余都在人家部落睡了女人,或者睡了男人。 他们回来的时候,这些被睡过的人,执意跟着他们回来。 这些部落也很高兴于此事,还派来使者,奉上了不少礼物,说什么感谢农技员,希望以后每年都能来指导一次。 颜政很无奈,目光望着这些农技员,心里直呼你们是真的能! 这和后世干部下访,那些搞招待的方式,有什么区别? 而最令他无奈的情况就是,这些睡一个也就算了,都特么的是两个或两个以上。 一位老大姐,还带回来了四个壮汉! 这让颜政差点石化,望着这群依旧不知道自己那里错了的农技员,他苦口婆心道:“你们中,大部分人是已经一妻两妾,现在还弄两个老婆,你们真以为你们是铁犁头是吧?” 男农技员都羞愧的低着头,他们也没想到搞成这样,只不过是一时没忍住而已。 “还有你们这些女同志,出门在外,就不能忍忍?还找两个以上,孩子都一堆的人了!” 女农技员也低下了头,她们的丈夫就站在她们身后,这些绿帽哥的关注点,居然是不想让其他男人住进他的茅草屋里。 颜政叹了口气:“我是千算万算,没算到他们居然用色诱!” “也怪我!就没有给你们制定点行为准则,你们是风流了,可这以后谁都知道,去别的部落就能过快活到起飞的日子,你让部落其他工匠们怎么想?” 龙鸣作为一妻二妾的拥有者,这次也带回来两个,他怯生生的说:“神子,要不……要不把人送回去!” “送回去?”颜政讶异道:“你玩过了就提裤子不认人了?” 龙鸣把头低的死死的,恨不得回去揍那两个女人一顿。 颜政想了想说:“算了,算了!这些人就留下来吧,男的就地归化,女的就交由首领分配吧!” “神子,可……可我们……” “可你们什么?”颜政望着一个瘦高的农技员说:“你不会以为睡了十来晚,就有了感情是吧?” 所有人都乖乖闭嘴,有人眼巴巴的望着颜政,只期望他能够宽宏大量一回。 颜政扫视了一眼,发现这些人这种眼神后,也沉默着思考了起来。 良久,他才缓缓道:“这样吧!我分给你们田地,按一妻二妾的标准分配,你们能不能养活你们的老婆,就看你们自己! 还有就是你们能带这些少女回来,也是因为部落的缘故,所以你要向部落交一份结婚税。” 男农技员都愣了愣,听不懂其中的意思。 颜政解释道:“以后我会让你们开垦出田地,按照一妻二妾,每人可以开二十方格田。你们以后自己养活一大家子,这样我就不干涉你们多娶老婆,而且你们还要交一笔税!” “税交多少?”龙鸣问。 “多娶一个谷子两百斤,多娶两个谷子五百斤,多娶三个,谷子一千斤!” 龙鸣算了算后,觉得应该没有问题。 “还有,每年交给部落百分之十的税,也不能少!”颜政又补充说。 “神子,我不要了,我不想被单独分田,我想和部落一起劳作!”有的农技员哭诉道。 颜政冷冷一笑:“不许!既然你管不住裤裆里的玩意,那就必须接受!” 聪明一点的农技员,也很快弄清楚其中的差别,要是他们种稻子没得到好的收成,岂不是就没有了部落托底? 这和被驱逐部落,有何区别? 一时之间,不少人都哭了出来。 颜政只得劝道:“分田单干是以后也要施行的,你们不要急,只不过是你们每家每户人口多一点,日子过的累一点!等你们孩子都能劳作后,你们自然就轻松了!只是田少,吃饭的人多,可能没有其他族人富足。” 这些农技员听完后,这才稍稍宽心。 只是女农技员却很尴尬,他们可不能真的带几个男人回家里去。 颜政又说:“女农技员,就也按照这个规定来,不过你们带来的野男人,都归化掉,不允许你们再私会!” 女农技员们也点头表示同意,这件事情就算这么被解决。 而颜政也正好通过这些种田好手,来看看单干的效果。 现在部落存在的分配制度,都不能算是正儿八经的分配制度。 因为工匠们是算工资制,但是其余人都是集体劳作。 说是按劳分配吧,可明显存在不公平,在粮食分配上,一直是部落均分。 说是按需分配吧,那更是洗洗睡吧,压根不能做到按需分配,因为族人没有自己创造需求这个概念,一切需求都还是靠着颜政的引导。 而部落现在还是公有制,以及有限的私有制。 所以工匠们的日子都相对过的更好,他们不仅住的更好,还能换取更多的精盐,甚至还能时不时喝上醪糟。 这种不清不楚的分配制和所有制,已经很有革新的必要。否则就会影响劳动的积极性,也会影响市场的繁荣。 …… 第二天,颜政亲自带队,开始主持给这些农技员分配田地。 顺带他还扩大了此次分田的范围,将原先最早归化的国民,统统纳入了这次分配之中。 为了达到最好的实践效果,检验这种分配田地能带来的好处,颜政力求每个人,分到的田地都差不多是同一水平。 同时为了公正,他又不得不给每人,划分几块靠近大河的田地。 也算是上中下田都有,唯一的区别就是,每家每户的劳动力不一样。 颜政严格按照每家每户一妻二妾的方式分配,以后孩子想要分田,就得结婚分家后才能分田。 这也是为了鼓励结婚,鼓励各家各户分家,防止出现什么大家族。 而且未来分家,就意味着要迁移,颜政会不断把人迁移出去,保证疆域内的人口组成。 “神子,我们能不能不分田?”当分到一个农技员头上时,这个农技员依旧苦着脸哭诉道。 颜政站在田埂上,只望了一眼,瞬间就明白这家伙为什么不愿意分田。 因为他们家里,孩子都太小了。整整六个孩子,还有两个是抱在怀里的。 他这次还带回来三个少女,相当于有了六个老婆! “不行!此乃国政,我不能为了你一个人,就放弃推行!”颜政严厉的拒绝。 这男人很无奈,脸上的沮丧和恐慌,令的每一个没分田的族人都感到同情和庆幸。 安山也不解道:“首长,这么做,会不会让很多族人受苦?他们自己种地养活自己,是不是以后吃不饱饭了,部落也不支援?” 颜政叹了口气,戏谑道:“别说了,苦一苦老百姓,骂名我来担!” 安山怔了怔,也不好再说什么,心里也是很同情这些族人。 “首长,张三风他们回来了!”就在分田正忙时,阿信狂喜着跑了过来。 颜政站在田头,也忙问:“到哪里了?” “再有半天就到了!他们已经派回斥候来通报了,他们大胜而归!” “好!好!好!”颜政连呼三声好,心里头一块石头落了地,这支军队好歹是给带回来了! 这就说明,自己的部落已经拥有了干涉河对岸地区局势的能力。 ………… ………… 章节目录 第91章颜政的世界? 颜政下令,要在莫城外为凯旋的士兵们,准备一场规模巨大的欢迎会。 单单是大鼓就有六面,还配有竹竿加火药做的高升。 部落少女也被派出来搔首弄姿,还故意找来一群老人,拿着陶罐和食物,做出一副箪食壶浆的样子。 颜政也将头发往后推,弄一点油抹上后,瞬间就来了感觉。 他左手撑腰,身子微微前倾,右手探眉,做出一副焦急的等待状。 当看到河对岸出现了士兵后,他一挥手道:“同志们!我们滴英雄回来啦!” 咚……咚……咚,鼓声开始敲了起来,人群中也爆发出了一阵应和。 最先过河的是三个排长,颜政立马踏着小碎步,奔向他们。 在他们上岸时,就一把抓住魃万的手,使劲摇晃道:“辛苦了!解放……魃万同志!” 魃万匀了匀气,指了指张三风。 颜政立马把手伸向了张三风,却抓了个空。 张三风喘了喘气,从后边拿出那个匣子道:“首长,您先看看东西!” 颜政温和一笑,点头赞赏道:“这个东西,就是你说的至宝?黑林部果然是一个厉害的部落,居然能给木材上漆了!你们看见漆树了吗?弄点回来正好。” 张三风脸色难看道:“首长,您打开看看!” 颜政也发现三人的异样,玩心瞬减,他缓缓将这个木匣打开,只一眼他的笑容就凝固了。 “这东西!黑林部的?”他忙确认。 “没错!” 魃万看到颜政脸上,已经浮现起从未有过的紧张之情。 他也点头道:“里头那个黑色的长长的东西,是一把铁刀,我们都觉得奇怪,特意回来问你!” 颜政颤抖着从其中拿出一块木方似的东西,拿起来后一推就散开了。 张三风他们三人,也是惊奇于这个变化。 颜政却是脚底一软,险些就跌倒在地,这他娘是一把折扇,还特么像是日本古代的那种工艺折扇。 “你确定,这些真是黑林部的?” “没错,我亲手从巫的屋子里拿出来的!” 颜政咽了咽口水,伸臂望着魃万道:“你劲大,掐我一下!” 魃万疑惑了一下,伸手轻轻一掐。 “哎呦喂,我艹!”颜政痛的直跳,手臂上立马紫了一块。 可他没有揍魃万,而是瞬间哭丧着脸,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他恍惚了一下,被几个排长稳稳扶住。 他脑子里很乱,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个可能,第一,这个时代还有其他穿越者。第二,这压根不是什么原始时代! 否则就不可能出现小本子的折扇和武士刀,更何况还有一块不错的玉佩。 “你们……你们,我想一个人静静!” 颜政恍恍惚惚的往城内走,张三风他们也看出了异样,心中疑惑大增,却不好多说什么,就一直在后边跟着。 回到红房后,颜政又让蓝雅出去,自己一个人无力的坐在地上,瞪大眼睛望着屋顶。 他为之坚持的东西松动了,心情就像是知道女朋友绿了自己一样,他现在只觉得,仿佛是老天爷背叛了自己! 良久后,他猛的跳了起来,破口大骂道:“我操你大爷的老天爷,你他娘的把老子弄到了什么破地方,什么破时代!” 他不认为野人有这个能力,能造出这些带文化属性的东西,也不相信还会有其他穿越者。 这对于颜政来说,无异于是晴天霹雳! “老子还以为回到了原始时代呢!” 他发泄的骂了一刻钟后,忍不住哭了起来。 “可老子宁可是回了原始时代啊!” “你这样算个什么球?文明时代,却让老子同一群野人玩?” 他撕心裂肺的吼叫着,只感慨重生戴绿帽,都比自己要好一万倍,至少是在文明世界玩。 而此刻,他穿越是穿越了,只不过是到了某个群岛上的原始部落里,结合猎头的习俗,一定是南岛语系的岛屿。 外边很有可能已经有非常成熟的人类文明,他们歌舞升平,夜夜笙箫,他们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能极度满足。 可他!只能像个罐头一样,等到某支探险队来打开。 “贼老天,你他娘的太厚此薄彼了!不讲武德啊!”颜政真恨不得一头撞死。 他美好的规划,他塑造文明之光的宏图,他为之亲历亲为的事业,他熬过的尿,玩过的屎,意义都似乎打了个折! 且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他知道了? 知道的越多就越痛苦! 他原本可以快快乐乐的将这里当成自己的世界,肆意的玩着重启文明的游戏,可现在他知道了! 他知道外边还有个世界,可是却与自己无关! 纵使你发展的再好又如何,纵使你村战无敌又如何? 在别人眼里,你只是个鞑酋! ………… 张三风几人躲在窗边,听着颜政的撕心裂肺,几人都是面面相觑。 “看来此事事关重大!否则神子也不会这么个反应?”张三风分析道。 魃万觉得很有道理,若有所思的说:“是啊,神子又哭又笑,我都不知道他是高兴还是悲伤!” 阿奈望着屋内的动静道:“那还用说,肯定是高兴啊!神子曾经说过,人在很高兴的状态下,会高兴到流眼泪,所以他让我看见孩子哭的时候,应该感到高兴!” “是这样吗?” “是这样,有时候太高兴了,确实会想掉眼泪!”张三风也确认道。 三人都点了点头,觉得这个说法很正确,直到屋子里飞出来一个彩陶杯子。 “给老子爬开!”颜政怒骂了一句。 三人吓了一跳,又是几件彩陶飞了出来。 魃万率先在地上爬了起来,其余二人也立马跟上。 “让我们爬是干什么?” “不知道,或许是和铁刀有关吧?” “不对,我听说有个战术动作叫做匍匐前进,就是爬着前进!” 三人都觉得有道理,爬了一圈后又回到了窗前。 此时的颜政也已经稍稍冷静了下来,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人生无常! 你以为的世界,真的是真实的世界吗? 前世读到这句话时,颜政只觉得这他妈不是句废话。 可是今日这么一遭,让他突然明白,那有什么真实的世界,只有你认识的世界,和你以为的世界。 或许真正的世界,就像是你待在原始社会,而某些顶层人士,却生活在你想象不到的未来社会! ………… ………… 章节目录 第92章面对疾风 在彻底冷静下来之后,颜政不得不面对现实。 他不得不接受,在同时代下,其他地方的文明程度可能已经很高。 让他崩溃的也正是这一点,这就好比在新手村虐菜正爽,突然有人告诉你,下一关就打终极怪。 且最重要的是,他在这个世界里,明明可以有更好的享受和更大的作用,却被限制在了这个小地方。 这不就像是去了青楼,姑娘都洗完了澡,结果手铐拷在自己手腕上了!瞬间攻守易形,难受的同时,还逼着你不断看着! 颜政长长的叹了口气,望着窗外夕阳西下,瞬间沧桑了十岁。 只不过窗外的魃万几人正在烤着肉,烤肉的香味把他的思绪拉回了人间。 这几个家伙一直在窗外没有走,似乎就等着颜政给出指示,好妥善的处理黑林部发现铁刀一事。 魃万发现颜政正在瞪着他们,便憨笑送来一块肉说:“首长,你要不要?” 颜政接过咬了一口,这家伙烤的肉还不错,火候掌控的非常完美。 见到这些愚蠢的人无忧无虑,他不由得想起了原先村里的二傻子,那个二傻子看蚂蚁都能看一天,一边看一边笑的口水直流。 果然快乐来源于无知,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魃万,我问你,如果海那边有高大的房子,有吃用不尽的美味食物,睡不完的漂亮女人,你想不想一直留在那边?”颜政突然问。 魃万舔了舔嘴说:“那边的东西就没有主人吗?为什么我留在那边就有了?” “哦,我的意思是,你在那边可以通过努力,得到那些,你愿不愿意一直留在那边?” 魃万猛的摇了摇头说:“我在部落,也可以通过努力得到!” “不是,那边可以得到更好的!” “那我也不过去,自己领地里有的东西,才能一直拥有。别人领地里的东西再好,也不是自己的!顶多过去抢一把!” 颜政愣了愣,停下了咀嚼的动作,沉思片刻后,他心中居然升起一阵豁然开朗之感! “魃万,你他娘是个潜在的哲学家吧?” 魃万憨憨一笑,他不明白你他娘是那个人,为什么又是哲学家,就继续抱着烤肉大啃起来。 颜政淡淡一笑,魃万这话说的有道理。 外边热闹又如何,还不是得自己一点一点打拼? 与其给帝王家打工,或者造反冒风险,还不如就拥有一个岛,建设一个岛。 至少这岛上的人,都会尊他为神子,都会按他的意志行事。 他想把他们揉捏成什么样子,就可以揉捏成什么样子! 他甚至可以决定,这些人走上什么样的文明道路! 这在一个成熟的文明体系下,非是大流血牺牲不可。 而且外边再热闹,文明程度再高,应该也没有高到有智能手机、有互联网。 所以外边文明同他的关系,无非是吃的好一点、玩的好一点、女人漂亮一点。 可这些,在这岛上都有可能做到啊! 颜政释怀一笑,靠着辩证法的思维,他强行让自己辩证的看待了自己的处境。 有缺点就有优点嘛!有坏处就肯定也会伴随着好处的嘛! 凭什么理所当然的认为,穿越到一个文明成熟的地方,就会更加的大有可为! 就像魃万所说的,自己领地里的东西才算是自己的! 若是穿越到某个封建王国中,想要一块自己的领地,就只有给皇帝打工、或者造皇帝的反,也可以搞搞发明创造。 可他也明白,越文明的时代,人心越复杂。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要是带着一身好东西的话,指不定就成为了人人看上眼的肥肉。 至于去造反,这个风险有点大。 所以他穿越到一个相对原始的地方,不见得就是一件坏事。 至少他可以更安全的拥有自己的领地,而且这个领地还是一张白纸,任由他挥毫! 想通这一点后,颜政心中块垒消失了一半。 情绪大起大落的他,大笑一声道:“这块地我要定了,耶稣都留不住!” “魃万,叫阿信、安山、力木,首领还有巫一起过来,召开第一次全体会议!” 魃万听了后,赶紧擦了一把手,跑去叫人。 很快部落重要成员纷纷赶到红房,颜政此时已经一脸平静,抱怨和谩骂终究是解决不了问题。 首领和巫望了望桌上放着的长刀,不由得也诧异了一下。 一行人坐下后,颜政才拿着长刀展示道:“这是一把铁刀,从黑林部找到的!” 唰——首领和巫都惊讶了一下,首领忙问:“真的是铁刀?” “没错!”颜政叹了口气说:“确实是铁刀,不过我猜测,不是黑林部自己打造的!不过这更麻烦,我只能告诉你们,有海外之人!” 所有人都有些懵的望向颜政,这画面就像是国家元首突然宣布有外星人。 “我猜测,这铁刀来自于海外之人,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那么黑林部附近的部落,可能也有类似的东西!”颜政又补充道。 “他们是从彩虹桥那边过来的吗?”巫问。 颜政苦笑了一下说:“不是从神话中来,他们生活在同样的陆地上,拥有比我们更厉害的武器,拥有更多的人口!”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安山问。 “这个我得想想,至少很多政策,可能需要更改!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必须将这件事调查清楚!所以我打算再扩军一个排,我要带着四个排的人,亲自走一趟那边!” 首领望着他道:“为什么你一定要亲自去?” “此事事关重大,如果能弄清楚这件事,那么我们之前许多的规矩,可能都要更改,而且最重要的是,只要我们能从海外获取资源,那么发展速度将上一个台阶!” 力木问:“从这里到那边需要多久?” “快的话六天可以赶到!沿途我们走过一遍,路线很安全,不友好的都被我们打服了!”张三风说道。 颜政点了点头道:“这次由首领和巫留守领地,记住了非必要不离城池,有五十个职业军人,加上新扩一个排,安全问题肯定要保证!同时停止采矿、狩猎,这些天就多开挖水渠,多建造茅草屋,可在城外也开始建造。” “还有就是生产活动不能停,让木匠继续琢磨箍桶,让铁匠继续琢磨炼铁!等田里的豆苗长出豆荚后,就可以铲掉,埋进泥里,种下一季稻子!” 首领和巫对视了一眼,都没有提出异议。 颜政又说:“这次,这只能告诉大家,这可能是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可能有巨大的好处,也可能有巨大的灾祸! 假如有什么不测的话,我只能带着大家,钻进深山里等待时机!届时我一定与部落同生死,共患难!” ………… ………… 章节目录 第93章颜政的长征 摆正心态后,颜政更加客观的看待了现状,虽说心里头还是有些不舒服,可他已经不打算离开这片土地。 他觉得直接跑路,离开莫那部去找文明的世界,是一件死亡率很高的事情。 而他只要待在这地方,他就有一定的根基。未来的可能也是无限的,敌人还相对单纯。 若是离开的话,风险和波折太多,部落的航海技术也达不到这个要求,只能有求于他人。 如此一来,岂不是一到文明世界就被其他人给钳制住了? 所以最好的选择,应该是同文明世界产生交流,可以通过贸易手段,来获得那个时代的技术积累。 等自己能制造船只,拥有航海技术后,再考虑是不是出去转一转。 而到了那个时候,他也没有抛弃这份基业的必要了,试想能造船和能航海,那文明程度肯定已经上去了! 他现在首先的就是要确认,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到底是什么时代。 他已经隐隐约约猜到,这里可能是在东南亚! 第二天一大早,四个排加上一个斥候排,早早整队完毕。 颜政同首领和巫交待几句后,便下达了渡河的命令! 望着一个个竹筏过江而去,他突然想到了长征这个词。 当年的长征,也是先从渡河开始,最后走出了人类历史上最壮烈的一次行军。 颜政不知道他此行会带来什么后果,但是他有自信,能够面对一切艰难险阻,毕竟他可是手握屠龙术的男人! 等士兵们过河后,几个排长护卫着颜政渡过了颜安河。 河岸边的族人们开始挥手告别,蓝雅更是高呼:“父亲大人,早点回来!” 颜政淡笑着招了招手,过河后就立马下令行军。 为了保证行军速度,他依旧坐着一个滑竿,由几个大汉抬着。 斥候也已经撒了出去,魃万亲自带着铁甲士在前边探路。 整个队伍都以行军的队形行进,就按照上次张三风他们走过的老路。 走了大概半天后,张三风跑过来说:“首长,前边就有一个部落,要不要过去看看?” “你们上次攻打了人家没有?” “没有!那个部落还算友好,答应同我们交易!” 颜政点了点头说:“以后我们要频繁来往这边的话,有个这样的友好部落,也算是有个照应的地方!” “就去送一些盐,顺带交易一点东西,并问一下他们,有没有类似的至宝,我们可以出重金购买!” 张三风敬礼应诺,跑去通知魃万。 很快队伍就停在了一个部落的寨子前,这个部落叫做巴山部,是一个不小也不大的部落。 看到甲士后,一个个惊慌不已,等发现是魃万他们后,这才派出两人过来洽谈。 当了解来意后,巴山头目和巴山巫都热情的跑了出来,带着一些兽肉和兽皮,打算换取一些食盐等物。 经过张三风同他们交谈后,巴山部并不愿意交易至宝。 颜政提出,只需要看一眼就行,不从的话他们就亲自进去看! 巴山头目和巴山巫,面面相觑一会后,终究是屈服在屠刀下,默默让人去取出至宝。 当看到至宝是一块长得像人脸的树根后,颜政嫌弃的下令继续进军。 又遇到四个部落后,他用同样的方式威逼利诱了一番,除了一个不懂事的部落被烧杀抢掠了一番外,其余三个都大方的拿出了至宝。 令颜政失望的是,这些至宝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这也坚定了他的某些看法,那就是黑林部附近那一块,才有可能出现海外的东西。 “张三风,我有几件事要问你,你如实回答!”行军两天后,颜政找到张三风。 张三风忙道:“首长请讲!” “黑林部靠近的大河,离海近不近?这个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也是到了莫那部,才知道有海这个东西的!”张三风说。 颜政点了点头,又问:“你们部落附近的那条大河里,有没有出现过奇怪的船只?” 张三风仔细想了想后说:“有,是一条用木头做的船,只能载两个人,我很早以前见过,在河里走的很快!” 颜政怔了怔,接着问:“那是否在黑林部下游,还有其他的部落?” “有,这个是有的!黑林部在下游也有猎场,同其他部落有过冲突!” 颜政叹了口气道:“我明白了!看来还是得亲自到那边,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张三风笑了笑说:“首长,其实我想过了,那把长刀这么多年才只有一把,证明你说的海外之人,也不是常常来这边! 而且我们这些部落都有猎头的习惯,过来的人,保不齐就会被杀死在密林里!” 颜政望着他道:“我怕的就是这个,我猜测你们这东西的来源,是黑林部曾经袭击过一些海外之人,那些人无意闯入!却直接惨遭毒手,所以黑林部没有更多的铁器来源!” “假如海外之人来的不频繁的话,那才是最惨的!当然,这是对于我而言的! 只是如果你们黑林部都得到过铁刀,那就说明海外之人的活动频率可能并不低,我不知道他们为啥会活动在那个区域,但这一定有原因!” 张三风也觉得有道理,他在一旁坐下问:“首长,你怎么知道有海外之人的?” 颜政愣了愣,心想老子能告诉你我是穿越的吗?他抬头望着上苍道:“是神农!神农梦中给予了我启示!说是海外还有一个地方,那个地方上也有人!” “那为何神农不曾给我启示呢?” “错了,神农的启示一直在,只不过是通过我的言行,传递给了你们!” 张三风不由一怔道:“有道理,看来神农真的比祖灵要好!祖灵和巫交流,却从不来不会给出正确的启示!” 颜政笑了笑说:“所以信我得永生!” “那海外之人真的这么厉害?长刀我试过了,比我们部落的打造的要更加精良锋利!”张三风突然问。 颜政叹了口气:“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他们已经厉害到什么程度上,如果你我倒霉,没赶上好时代的话,那么几年后就只能拼命了!” 张三风不理解这话的意思,颜政却是很担忧,要是外边已经是殖民时代的话,那场面就好玩了! ……………… ……………… 章节目录 第94章北带河 又走了四天后,大军终于来到了黑林部领地。 刚进领地,张三风就发现那天躲起来的十几个幸存者,正有些痴呆的望着他们。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让人将这些人看管起来。 “再搜查一遍!将屋内的东西,都刨出来!”颜政下达了命令。 两个排的士兵立马开始搜查,不一会儿就从屋子里翻出来不少东西。 颜政在这堆东西里找着,很快就发现了一串铜钱,拿起后发现上头写着元丰通宝! 他不清楚这是那个朝代的,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又隐隐有些高兴。 这地方同华夏存在着自古以来的联系,说明这地方离华夏王朝不远。 “这附近有多少靠河的部落?”颜政又问。 “上游我知道的,有四个部落,下游我知道有三个部落!”张三风回答道。 颜政想了想说:“上游的不用管了,我们休整一日,带着大军溯流而下,将所有沿河的部落,尽数问候一遍,直到看到海为止!” 几个排长点了点头,分别下去分配任务。让士兵轮流警戒,埋锅造饭,顺便清理好黑林部保留下来的茅草屋。 颜政则带着魃万来到河边,在河边竖立了一块木牌。他见此河宽阔,水流缓而水色清,远远望去犹如一条银带,便取名北带河。 “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岛外打鱼船。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 他淡淡的念着这句诗词,几天过去,他心里从最初的惶恐,已经变为隐隐的激动。 这种激动来自于他所学的东西,他所掌握的东西。在一个更文明的时代,在一个封建的时代,他做出的事业可能更大! 所以一些年少轻狂的梦想,渐渐又涌现了出来——那就是人种博物馆! 在原始时代你能搞人种博物馆吗?不能!只有在这种已经稍稍文明的时代,你才能搞人种博物馆! 颜政嘿嘿笑了起来,事情就是得辩证着来看,坏处总是伴随着好处。 只要想到未来,能够像集邮一样,收集一堆不同肤色和地区的女仆来伺候自己,他就觉得这是大好事! ………… 第二天,大军休整一天后,在魃万的领头下,顺着北带河一路而下。 水流平缓,所有士兵情绪都不错,毕竟能走水路是最幸福的事。 颜政也不得不感慨,这个地方水网密布的程度。 颜安河离这条河,直线距离估计很短,只要把所有密林砍掉,就能变成一大片沟通起来的良田。 他们很快就发现了沿岸的第一个部落,颜政让张三风先带着一个排去友好沟通了一下。 对方倒是很识趣,默默的拿出了一些部落收集的宝藏。 颜政看了后,内心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个部落也有铜钱,还有一个鱼叉一样的东西。 这就说明,在这个地区,海外之人的活动还是挺频繁。 只是他又有些担忧,继续溯流而下到海边的话,会不会发现某个欧式风格的棱堡。 要是这样的话,他就得继续苟着了。甚至还要带着莫那部,一起走向买办化。 因为不先当几年买办,弄不到足够的资本来对抗大航海时代的列强。 继续溯流而下,一路上又遇到了三个部落,这三个部落中,同样发现了一些不属于原始社会的东西。 这更加证实了颜政的猜测,而大概半天后,他们又发现了一个部落,这个部落也很好说话。 当看到颜政这边人多势众,一个个又拎着刀子后,立马上演了一出送粮送女人。 颜政觉得很奇怪,这群人是受虐惯了吗?怎么会这么温顺? 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个部落曾经和一群拿着刀子的人作过战,他们知道压根就不可能打得过。 所以这才看见类似的一群人,就立马跪下了,免得再闹出什么屠寨的事情。 颜政很友好的告诉他们,自己是莫那部的神子,不会胡乱杀人,并送还了少女,只留下粮食,还拿出一些皮毛和精盐送给这个部落。 这让这个部落在惊讶的同时,又有些喜出望外。 再出发时,颜政脸色有些凝重起来,他觉得有必要改变对沿河部落的态度,不能动辄就灭族了。 这边既然能有其他武装来光顾,那么面对这种外来势力,必须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 也就是说,这些部落突然具有了统战价值! “我们今后的扩张重点,应该放在颜安河对岸!”坐在竹筏上,颜政突然说。 安山回头望了他一眼问:“为什么不先向颜安河下游扩张呢?” 颜政笑道:“下游的部落,我们应该采取更加直接的手段,快速的将他们归化掉!” “更加直接的手段?” “嗯嗯,直接全部给灭了,将其男女,全部抓进战俘营!”颜政冷声道。 “为什么这么急呢?”安山又问。 颜政望了望远处的地平线说:“没这么时间同他们磨蹭了,而且我们在颜安河对岸的扩张,首先就是要消灭毛乌社本部! 还有就是岸里社本部,我们也要想办法除去,所有社的本部,都不允许存在于这块地区!” 安山思索一会后问:“是不是因为海外之人的出现,所以我们得改变我们的策略?” “没错!若是还存在社这种组织形式,那么他们要是同海外之人接触了,就可能会被培养成代理人! 他们会被用来遏制我们,用来干涉我们!这种可能性,只要存在,就是对我们的巨大威胁!” 颜政缓缓道:“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把我们的步伐牵扯在内斗中,所以我们必须尽快的消灭这些各社的本部,而所有靠河的部落,只要颜安河下游的,我们都有必要除掉,防止他们同海外之人接触!” “那这条河的呢!”安山问。 颜政淡淡一笑道:“我们一切政策,都要随着时间、地点、条件来改变和制定,对于北带河,这些部落我们需要交好,等我们彻底消化了颜安河到北带河的中间地带,我们才能将他们踢开!” “而且同这些部落保持友谊,我们就有了一双眼睛,替我们盯着这边,从而在战略上,构成了对这个中间地带的合围!” 安山点了点头,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否则颜政不会做出这种重大的调整。 ………… ………… 章节目录 第95章遇事不决 在溯流而下十个小时后,颜政见到了大海。 和他猜测的一点都没错,这条河同样是直奔入海。 所以才会有人,靠着河流一路探索,最终撞上了猎头族! 而且历史上,这样的人应该还有不少,这也是为什么猎头族会被灭亡的原因。 本来早就可以拥有的对外交流,很可能由于几次单杀而告终。 颜政望了望这片海域,觉得水文条件倒是比颜安河好上许多。 斥候排也开始撒出去探索周边情况,从四周植被情况来看,这个地方不存在海水倒灌的现象,只是海岸比较多滩涂。 好在不存在什么大规模的人为改造情况,也没有想象中的欧式棱堡。 不过颜政也不敢掉以轻心,他沿着滩涂边缘走了走,立马就被海边一块木板所吸引。 他立马让人去取回来,顺带还让人开始在海边寻找一切可疑的东西。 等到他拿到这块木板时,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这块木板彻底宣告了,他此时就在一个文明时代!另一种可能性虽然渺茫,但还是瞬间就没了。 就像是量子塌缩一样,等一个量子被观测到,另一个量子的结局就注定了。 这块木板很明显是一块帆船的木板,从其上边的粘合处理,以及刷漆的层数,可以明显看到,这不是一般的工艺。 而这里出现木板,证明船只还是很频繁来往的,所以才会有遭到海难的船只木板被抛上岸。 很快,士兵们又弄来了一些冲上海岸的物品,颜政本着废物利用的心思,便让他们都收集堆放起来。 就像是木板,收集后当柴火,烧完后就能得到里边的铁钉。 捡到的一两块船帆,更是可以用来制造帆布鞋。 还有一些冲上来的渔网,但没有想象中的好东西。 颜政猜测,这个岛应该靠近某个暖流,所以有不少的渔船会来这里打鱼。 且从捡到的工艺品来看,带有很浓厚的东方特色,所以脚下这个岛,有可能是万里石塘附近的某个岛屿。 因为有猎头文化,让人想到南岛语系,又有中国古代渔民作业,很容易让人想到一些新闻。 例如面对南海的某些争议,我们的专家一定会将万里石塘甩出来,并告诉所有人,我们的渔民,早在宋代就在这附近打鱼生产,是最早发现开发这些岛屿的人民。 只是颜政不知道,现在的中国是不是宋朝。而有猎头文化的南岛语系,分布最广的就是吕宋群岛和印尼、马来群岛。 “只希望现在不是西方大殖民时代吧!”颜政默默的叹了口气。 如果现在是大殖民时代的话,那么他真的可能被某支西方探险队,像开罐头一样打开。 力木带着斥候出去一个小时候后就跑回来了,说是发现了不远处有一个部落。 颜政二话不说,带着大军就靠了过去。 令他有些惊奇的是,这里有很明显的一条路,这显然是长久生活所留下的。 行走一会后,颜政就看到了远处,出现了个山尖尖。 再眺望一下后,发现远处居然是一片群山,而且越靠近越发现,这片群山呈现纵向延伸,同颜政见过的那片横向大山脉,呈相反的方向! 这相当于什么呢?这相当于这片群山,就类似于一个关隘。 两个大山脉,就像是一个臂膀一样,揽着中间的平地。 颜政有些激动了一下,这简直就是天赐的宝岛!若是平原面积大的话,这地方就真的是太完美了! 正当他准备感慨一番,顺带给群山赐名时,眼尖的力木却是指着远处惊呼道:“那有人!” “警戒!”魃万立马喊了一声。 颜政也是一怔,赶紧缩了回去。 士兵们纷纷把颜政护在中间,一队士兵直接沿路探索而去。 最终他们在离海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一个部落寨子。 颜政微微松了口气,这个部落寨子不大! 这个部落里的人也早就发现了他们,奇怪的是看见后不慌张,有几个人还欢快的跑了出来。 魃万他们都摆出了作战的姿态,可发现这些出来的青壮没带武器,一个个都拿着陶罐,还有一些食物跑了出来。 跑近后,这些人才猛的停住,然后惊慌的又扔下手里的东西跑了。 颜政等人一脸懵逼,可想到刚才那些人,脸上都没有刺青,他不由得一愣道:“这个部落居然不把图腾弄脸上?” 魃万脸色一变道:“他们在叫人!” 颜政望了望眼前的士兵,觉得再怎么摇人,这个部落也打不过这支劲旅。 “派人过去,给他们一些盐和皮毛,铁斧……也给一把吧!” 魃万愣了愣道:“为什么给铁斧?” “没事,他们离我们部落这么远,有铁斧也不碍事。” 一个士兵就带着这些东西走上前去,放下后就退了回来。 那个部落的人见状后,也派人出来拿走了东西,并又放下了一些东西在那里。 颜政找人去拿过来,发现是一些干鱼和野果。 他笑了笑,看来这个部落可以交流。 张三风突然在一旁道:“首长,这些人的船,就是我以前在河面上见面的船!” 颜政顺着张三风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一艘点缀的很漂亮的船,被放置了在了这个部落门口。 他猛的点了点头道:“这个部落,靠海吃海,应该是靠打鱼为生的!” 这是颜政第一次见到非狩猎的部落,且从他们脸上没有刺青一事来看,这些人很有可能不猎头! 于是他让士兵收起武器,派几个人走上前去。 这个部落的人,也派出几个人走了过来。 双方都好奇的打量了一会,而后对面又拿出来不少干鱼放在了地面上。 颜政远远望了望后说:“拿着铜钱和长刀,去问问这个部落的人,有没有见过这东西!” 张三风点头应诺,拿着一些铜钱和长刀就走了过去。 对面看到长刀后,情绪似乎激动了一下,叫喳喳的叫嚷起来。 不过一会之后,他们从部落里边,拿出来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 颜政观望一会后,选择带着护卫过去瞅一瞅。 只一眼,他脸上就露出了一丝讶异,这个部落居然拥有一口铁锅! “首长,这个人说,他们的这些东西,都是靠着海外来人得来的,不过他们不喜欢拿着这种长刀的人!” ………… ………… 章节目录 第96章苗栗部 经过交流后,颜政得知这个靠海的部落叫做苗栗部,是竹堑社的亲属部落。 这个部落不猎头,所以他们对脸上有刺青的人,充满着警惕心。 即便是已经互相表达了好意,这些人依旧是不允许颜政他们太靠近领地。 只是他们头目也走上前来,愿意同颜政进行一场领导人的会面。 “他们脸上的刺青只是图腾,并不代表他们会随意猎头,我的士兵,只会锄强扶弱,我们是替弱小部落的莫那部。” 颜政很诚恳的介绍了一下部落,同一个靠海的部落建立友好关系,这很重要! 苗栗部的头目和巫是一个人,巫就是头目,头目就是巫。 “莫那部?你们是那个社的?” “毛乌社的。” “没听过!你们的领地离这远吗?” 颜政苦笑道:“很远!我们走了许多天才来到这。” “哦?那你们到这来是为了什么?” “我们为了寻找这把长刀而来,您知道这些东西是那里来的吗?”颜政说着递出那把长刀说。 苗栗头目看了看后说:“这些应该是海上来的那些人的!” “您见过?”颜政激动了一下。 猫栗头目指了指远处的海滩说:“那里有他们留下来的一条船,可惜是坏的,那船比我们苗栗部的好多了。” 颜政难掩脸上的激动,忙追问道:“他们经常来这吗?” “他们偶尔会来,不过这些带着长刀的人很凶残,他们在那边,占据了一个地方!我们都不敢过去了,他们曾经攻打过我们的领地,抢走了不少女人!” 说完他盯着颜政他们身上的竹甲看了看,有些疑惑道:“你们身上穿着的东西,和那些人穿的,有点像!” 颜政心中微微一喜,忙让一个甲士脱下竹甲,递给苗栗部头目道:“我们部落有许多这种竹甲,你们可以同我们交换!” 苗栗头目伸手接过,脸上同样浮起一阵异彩道:“你想要什么,我们部落只有鱼、贝壳和野果,还有一些盐,但没你们的好。” 颜政想了想问:“你们有鱼鳔吗?就是鱼腹中的那个鼓鼓的气泡!” “你要那东西干吗?” “我们部落缺鱼鳔,你们可以收集鱼鳔晒干,拿来同我们交易。”颜政笑道。 苗栗头目点了点头,摸了摸竹甲上的兽皮说:“你们兽皮多吗?我想换一些兽皮。” “多!只要你们愿意同我们交易,我们有最好的兽皮换给你们。” “好,你们愿意给我们这种叫竹甲的东西,我相信你们是真心来交易,这次我给你们一些精美的贝壳。” 苗栗头目让几个部落少女拿来了大量贝壳,行跪伏礼递到颜政面前。 颜政拿起所谓的贝壳看了看,指着一旁的那堆东西问:“那你们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这些?”苗栗头目道:“也是一些打鱼的人送给我们的,他们有时候会来这里躲避风浪,我们给他们水和食物,他们会留下一些东西给我们,他们更友好!” 颜政点了点头:“那请你告诉我们,那些拿着长刀的人,占据的地方在哪里,能否带我们去一趟呢?” 苗栗头目愣了愣,他其实有些不情愿,只是眼前这些人看上去也不是善茬,他怕两伙人打起来,最后他们部落遭殃。 可是看着颜政那真诚的眼神,以及刚才的种种示好,他妥协道:“可以带你们去,不过我要更多的竹甲!” 颜政无所谓道:“等我们回来,我们就多给一些,但现在不行!” 苗栗头目没有反对,朝着身边一个矮小的少年道:“阿布,你待会带他们去找那些恶魔!” 叫阿布的少年点了点头,很自信的望着颜政道:“我待一定把你们带到那些恶魔的领地,如果你们是想消灭他们,我愿意帮忙!” 颜政竖起大拇指道:“有志气!” 苗栗头目却道:“阿布不能惹事,我也劝你们,不要同那些人作战!” 颜政嘴角泛起一丝蔑笑,又道:“我能否还恳求您一件事?” “什么事?” “下次再有海那边来的打鱼人,您能来通知我吗?当然,最好把他们抓住带来见我,我愿意用一百把那样的斧子作为交换!” 苗栗头目思忖片刻后,叹息道:“他们很友好,要抓住他们的话,我做不到。” “放心,我向祖灵发誓,我绝不会谋害他们,相反我也是想同他们交易!”颜政笑道。 苗栗头目又想了想,点头道:“但我要两百把那样的斧子!” “没问题!只要你替我办到!” “那到时候如何告知你?” “这不难!我看你们会在海里打鱼,你们的独木舟,一直往那边开,可以看到一条河,河的入海口处,有我的族人在哪里煮盐。 你们从那里溯流而上,就能找到我!可以的话,我们还可以通过这条航线交易!这次你们可以派个人跟着我们回去,从此以后,我们互通使者。每隔一段时间,便交易一次。” “可是那些海那边来的打鱼的,有可能很长时间都不来这,每年大风多的时候才会来!” 颜政淡笑道:“不要紧,只要你们记住,以后每次交易,都通报一下此事,免得忘记!” 苗栗头目点了点头说:“好,海边那艘破船,就是上次那些人留下来的,你对他们感兴趣的话,我让人带你们去看看。” 颜政忙应下来,在一个苗栗部青壮的带领下,朝着海边走去。 不到一公里的距离,当颜政来到海边时,立马被这里的水文条件所折服,这里是天然的避风港! 难怪会有船只时不时的靠岸,想来这里应该是一个很多人知道的避风点。 而在海滩上,正躺着一艘破船,看上去就知道,这是一艘不大的船。 颜政走近后,发现这是一条传统的中式打渔船,他之前许多猜测又狠狠的被证实了一波。 “最好现在是挫宋!挫宋对海外贸易特别重视,而且特挫!”颜政暗暗腹诽。 他让几个族人将这条船搜刮了一遍,发现一根毛都没有。 且这艘船的船身上,有一个巨大的窟窿。 现在修是修不好了,可颜政也舍不得一把火烧掉。 至少他是真不懂造船,有了这条船后,最起码能有个参照。 所以他决定,等回去的时候,将这条船拆了,全部弄回去,看看能不能重新拼出来一条船。 ………… ………… 章节目录 第97章倭寇啊 在阿布的带领下,颜政他们在一条密林中的小路走着。 联系之前的种种,他已经猜到了这些海外来人,分为两批。 而且许多的迹象都表明,这些带着长刀的人,极有可能是历史上某种臭名昭著的人。 阿布在密林中走的飞快,他神色很是严肃,但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仇恨。 颜政坐在滑竿上,左手拿着长刀,右手把玩着折扇,心里头倒是没有之前的那么波动。 他望了望四周的环境,觉得他一定要将脚下的岛,变为自己的根据地! 大概走了半天后,阿布带着他们翻上一座小山。 而站在山上眺望下方,颜政都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这他娘的水文条件也太好了一点吧!好像是天然的深水港湾! 魃万他们也呆呆的看着,他们只是单纯的觉得风景壮阔美丽。 阿布却道:“那些人,就在这片地方!你们看,那里就是他们的船!” 颜政循着阿布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了两条船,这两条船安静的停靠在这个天然形成的海湾里。 “一切都走进现实了!”他叹了口气,这两艘船的出现,意味着再无第二种可能。 等来到山下后,阿布让他们开始警戒。 颜政也让力木带着斥候先去探查一番,整个队伍都呈现出防备的姿态前进。 阿布轻声道:“前边就是这些人居住的地方!” 颜政皱着眉看了看,发现离海不远的平地里,有不少用树木和茅草屋搭建的棚子,看上去非常的简陋。 他们也构筑了一道寨墙,并有一道石头砌好的栈桥,一直从寨子延伸到海里。 当离寨门一百多步的时候,颜政看到了几个穿着简陋的人,正在寨门处闲聊。 仔细看了看发型,以及这些人的武器和身高,他体内的某种血脉好像被激活了一样。 他很想大喊一声:“同志们,杀鬼子啊!” 可仅仅是热血了一下,他心就拔凉拔凉的。 这些人真的是倭寇!他之前推测的一点没错,这把长刀就是倭刀,这把折扇就是倭寇用来跳舞的,这真的是冤家路窄! 而且有倭寇还能说明啥?自然是说明,他娘的穿越回了我大明! 大明是个什么朝代,他知道大明很牛逼,也知道大明很奇葩,更知道大明很硬! 但是他也知道大明那些士绅是个什么样子,当年读《南明史》,年纪轻轻的颜政被气的掉着眼泪撕了书。 在他看来,大明坑杀了无数的忠臣良将,也辜负了无数的忠良之民! 所以他宁可遇见的是挫宋,也不想遇到大明这种复杂的朝代。 “救命……不要……呜呜呜……” 突然,寨子里隐隐的女人求救声,扰乱了颜政的思绪。 他回神后,猛的发现里头的女人,居然说的是有点像是吴语! “千年不改禽兽本性啊!”他顿时怒气上涌,狠狠的一拳砸在地上。 “二营长!不,同志们,准备战斗!” 几个排长得令后,立马让士兵做好突击准备。力木也立马带着斥候,开始悄悄的摸了出去。 等到力木侦察回来后,里头的哭声已经愈发激烈,几个寨门处的贼子,正在换着说笑着换班。 “在树上看了一下,寨子里大概有几十个人,防备不算紧密!”力木说道。 “那我们可以分出一个排,去包抄!”安山立马道。 颜政想了想说:“得堵死了那道延伸进海的栈桥,防止他们坐船跑了,还有就是船上可能还有人!” 几个排长也望了望那边停靠的船只,觉得这个考虑很周全。 颜政咬了咬牙道:“两个排正面进攻,一个排负责从侧翼突袭,还有一个排埋伏在栈桥外,等驱赶这些人时,你们再截断他们逃跑的路线,假如船上有人,你们也要阻止他们增援这边!” “记住了,里头的女人千万不要杀!” 几个排长会意后,立马传达命令给队长,队长又将命令一个个往下传。 随着突击准备做好,颜政抬起手臂挥了一下手。 负责包抄和伏击的两个排,立马悄悄跑去预定的地区。 两个正面进攻的排,则派出一个小队,悄悄摸了上去。 随着五支弩箭飞出,寨门处的四个贼子,顿时倒下三个。 剩下的愣了一下,嘴里头立马蹦出一连串的鸟语。 “呦呵……” 魃万他们爆发出一阵声势更大的喊声,下一刻那个幸存的贼子,头就被奔驰而至的魃万砍下。 两个排的士兵,也疯了似的涌入,进入寨子之后便是立马跟着各自的排长,整着队往前冲。 颜政远远在后方看着,里头喊杀声渐渐开始激昂,只是一直没有鬼子跑出来。 直到侧后方出现一阵喊杀声后,里头的声音才杂乱起来。 颜政心里猛的一揪,两条船上此时也开始有人跑出来,准备支援寨子里的人。 虽说数量只有二十几个,可是居然同伏击的一个排,打的有来有回。 这二十来个人特么的也有一定的阵型,他们手持倭刀,一个个悍不畏死。 颜政望着这场缠斗,心里头恨不得亲自下场! 好在这个排稳住了阵脚,不断用弩箭来杀伤敌人。 等到寨子里的喊杀声逐渐聚集时,外边的敌人也开始疯狂起来。 他们的意图就是打通逃跑的路线,接应寨子里的人出来。 所以等两批人挤在一起后,场面立马就混乱起来。 负责伏击的阿奈排,几乎是得顶住前后攻击。 好在敌人人数不多,在铁甲士兵的领头突袭下,他们没能给阿奈排造成更大伤亡。 等清理掉栈桥附近的敌人后,残余的十来个贼子也被包围了起来。 这几个人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后,突然拔刀砍向了友军。 最后在这诡异的画面里,这十几个贼子统统殒命。 而后颜政就明白了,这十几个人是什么意思,因为他们一死,那停靠的两艘船中,有一艘船居然开始缓缓飘出港湾! “不好!魃万,快,冲上去,别让那条船跑了!”颜政猛的跑上前去,疯了似的挥手。 魃万他们愣了愣,沿着栈桥疯狂的追出去,可惜为时已晚,只能看着那艘船飘走。 颜政额头瞬间冒汗,他害怕这群倭寇,会跑来报复。 虽说报复不会先找到他们莫那部头上,可是这周边的其他部落,很可能会替他们挨了这一刀! ………… ………… 章节目录 第98章大明带路党 战斗结束后,阿奈这个排战死十一个人,几乎人人带伤。 其余三个排的情况要好一些,不过也算是一场惨胜。 颜政脸色很难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恨意!假如人人都能带铁甲的话,很多伤亡就避免了。 若是再有几把火绳枪,都不至于造成这么大的伤亡! 他走进这个倭寇的寨子,发现里头堆放了一些东西。 大部分都是丝绸和生丝,还有不少的铁锅和铁农具,也有一些瓷器。 颜政让士兵们将战利品全部收拢起来,这次最大的收获是倭刀,整整几十把倭刀。 他发现倭寇的尸体中,还有几个身穿甲胄的,这些甲胄花里胡哨,但却没有挡住弩箭的攻击。 看了看后,颜政拔出手中的倭刀,一刀砍向了一个倭寇头子的脖子,由于技术太菜,砍了两刀才把这颗脑袋砍下来。 魃万笑望着,发出了一声欢呼声。 颜政将人头递给他说:“这颗头颅我收藏了!你帮我带回去。” 魃万立马收下别在了腰间,在他看来,神子能猎头,是一件大好事。 颜政继续往里边摸索,很快就听见了轻吟的哭声。 他循着声音而去,发现一个棚子里居然还有几架织机。 这让他一脸懵逼,回想一下后瞬间明白,这些妇女都是被掠夺而来的。 根据记载,倭寇劫掠到了大量丝绸后,会围在一起跳舞。 他们还会抢来妇人,让她们把生丝织成绸子,顺带还供他们淫乐。 颜政心里冒起一阵怒火,缓步走到了后边的棚子里。 里头的女人瑟瑟发抖,惊恐到不敢抬头看人。 她们一个个面黄肌瘦,身上的衣衫也是破破烂烂,身子还残留着被折磨的淤青。 “你们得救了!我是汉人!” 瑟瑟发抖的女人们愣了愣,可能是听懂了一些意思,有人悄悄侧目看了一下颜政,瞬间又吓得缩成一团。 “我是汉人!”颜政又用老家的方言说。 这下一个女人猛的抬头望向了他,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表情。 颜政笑了笑说:“你们得救了!倭寇已经全死了!” 那个女人崩溃的痛哭起来,这一哭,所有被救的妇女都扯开嗓子哭了起来。 “去弄点热汤,顺便煮一些粥!”颜政吩咐道。 魃万立马跑下去熬粥,他不知道为啥,神子对这些丑女人会用这么温柔的语气。 “你是哪里人?”颜政望着那个最快听懂他话的女子问。 那个女人止住了哭泣,结结巴巴道:“回……回……公……大王,民妇……是台州林头镇人士。” 颜政淡淡笑了笑说:“咱们算半个老乡!你别怕,我手下的兵看上去凶残,其实都是好人!” 这个女人这时才好好打量了一下颜政,首先的感觉就是觉得年轻,看上去像是个少年郎。 只是她又觉得,这个人不似大明人士,其穿着打扮,都与大明迥异,尤其是那一头往后梳的油光水亮的短发,更是她从未见过。 她不敢轻易相信,也不敢轻易得罪,只顺着话说:“民妇代各位姐妹,谢过大王!” 说着就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其余妇人见状,也是纷纷磕起头来。 颜政总觉得怪怪的,愣了一会后才知道,这些人压根就是把他当成了贼寇,所以才会一口一个大王的叫着。 “我不是什么大王,叫我首长就行!” 那个女人听罢,连忙道:“民妇遵命!” 颜政抹了一把额头,来到这个世界后,首次听到了亲切的乡音,却全透露了封建等级制。 “都别跪着了,这里没有皇帝,没人值得你们跪!” 那个女人一怔,喃喃慌张道:“大……首长,我们……我们……愿意跪,愿意跪!大……首长值得我们跪!” 其余妇人也疯了似的磕头,纷纷表示大王值得她们跪。 颜政懵逼了一下,看着这场面说:“算了算了,想跪就跪吧!” “真是跪久了就不想站起来!”他又不爽的暗骂了一句。 又聊了一会后,知道这个女人是王江氏,家里在林头镇,那地方离海不远,她家住的村子里,以前倒是没遭过倭寇。 但是两个月前突然来了一伙倭寇,将她们劫掠到了这里,这里大部分人都是台州府的,家里人也大多在这次倭寇劫掠中丧生。 “首长,抓到了两个藏起来的活口!”就在颜政饶有兴致的聊家常时,张三风押着两个男子走了过来。 颜政扫了一眼,惊讶道:“艹,这二人是大明人士?” 两个被押着的人,穿着绫罗绸缎,带着一顶东坡巾,脸上满是惊恐。 看见颜政后,忙爬在地上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几个脾气粗暴一点的妇人看见后,在一旁直接破口大骂起来。 颜政听了后才知道,这两个狗东西果然是汉奸! 铛——他猛的长刀出鞘,横在其中一个人的脖子上说:“是你们把皇……倭寇带到大明的?” 那人睁着小眼盯着刀锋,双手伸直道:“大大大……大王,不关……不关我的事啊!是……是这群倭寇,逼我们的!” “哦?是这样吗?”颜政将长刀往前一推说。 王江氏却道:“大……首长容禀,此二贼子,不单单勾结倭寇,他们还曾亲自屠杀良民,奸**子!民妇亲眼所见,他二人曾于村内杀戮村民,还带着倭寇去攻打王秀才的围寨!” “他们……他们还凌辱过我们这些姐妹!”王江氏说着就又哭了起来,其余人想起伤心事后,也跟着痛哭流涕。 “大王,此贼妇这是肆意诋毁,我等屈身从贼,许多事乃迫不得已!”那个狗汉奸慌忙道。 “都闭嘴!”颜政呵斥了一下,只一声就让两边人都安静了下来。 跪着的两个狗汉奸,就保持着一个哭泣的表情,惊慌中带着祈求的望着颜政。 颜政沉思了一会后,给了张三风一个眼神。 张三风会意后,立马将跪在地上的两个男子捆好。 颜政亲切的对这些妇人道:“大家都受苦了,我一定会给大家公道的,不过事情总要调查清楚!待会大家先吃饱饭,我一定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这些妇人稍稍安心了一下,其中一个年龄较小的却怯生生道:“大王,能否把小女的爹爹救回来?” “你爹?他现在在哪里?”颜政问。 “小女的爹爹,应该被倭寇抓去划桨去了,我亲眼看见他们,把我爹爹塞进了船舱。” 颜政望了望那边仅剩的一条船,对张三风说:“你带人过去看看,里边有人的话,全带出来,注意安全!” ………… ………… 章节目录 第99章东蕃岛 在喝上一碗热汤,加上一碗白粥后,这些妇人安心了不少。 总共有三十七个妇女,最大的四十三岁,最小的不过十三岁。 在船上又解救了十七个男子,其中有七人乃是打鱼的渔民。 那个小姑娘很幸运,她爹爹就在这些人中,父女一见面就痛哭起来。 通过询问知道,这些人大多都是台州府的,也有几个是宁波府的,打鱼的时候被倭寇抓获。 颜政在大骂畜生的同时,恨不得将那两个狗汉奸给千刀万剐。 只是他清楚,这两个狗汉奸现在还不能杀,他们两个还很有用! 而这一波攻击倭寇,虽然付出了二十多人牺牲的代价,但总体上来说,血赚! 颜政在安抚了这些人几句,便找了一个棚子提审两个汉奸。 两个汉奸诚惶诚恐,虽被绑着,但并不影响他们磕头。 “你们两个叫什么,哪里人?”颜政问。 “回大王,小人叫杨成德,宁波府人士!” “回大王,小人叫张贺,也是宁波府人士!” 两个狗汉奸这时才奇怪,这位看上去像蛮子的大王,说的居然好像是官话。 颜政温和一笑道:“都是宁波府人啊!那这地方是哪里?还有,现在大明是那个皇帝当政?” 杨成德连忙狗腿道:“回大王,这地方乃是东蕃岛!现在是弘治皇帝当政!” “弘治几年?” “弘治十年!” “弘治十年啊!”颜政微微叹了口气,这个年头倒是不错。 作为一个看过正德演义的人,自然知道弘治十年,意味着还没有大规模的倭乱,大明还没有执行彻底的海禁政策。 民间的海商也还没有向大规模的海盗集团转变,更别说,此时离西方殖民者的亚洲殖民高潮,还隔着一个正德皇帝。 “那你们二人,是不是就同日本那边做些走私贸易?”颜政问。 “回大王,我们都是正经的做点买卖,也是被这倭人胁迫,才……” “不必多说了!”颜政打断了他,心里却是开始琢磨,这两个人能不能用来沟通同日本的交流和贸易。 想了想后,他觉得要是能沟通的话,收益巨大。 可是一想到那些被凌辱的妇人,以及倭寇那狡诈凶残的本性,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笑了笑道:“我这个人很讲道理,但也不会轻易放了你们!凡是我都讲究个有利可图,二位明白吧?” “明白!”张贺陪笑道:“只要大王能放了我们,自有万金献上!” 杨成德也忙说:“只要大王能放了我,我杨家也定有重谢!” 颜政嗯了一声道:“那就委屈二位,先在我这待上一些日子!” 说完后,他让魃万将二人看管好,从此刻开始,他们就是睡觉也要有人盯着。 这两个人太重要了,利用好了的话,能够带来难以想象的利益。 同时颜政也不得不接受了一个现实,那就是这个地方乃是东番岛。 东番岛也就是后世的台湾,也有称大员的,地理位置那是相当的优越。 他在前世看相关的海盗的记载时,不断提到一个叫东蕃岛竹堑港的地名,说是在明朝摧毁了双屿和舟山定海的走私基地后。 这个地方曾聚集大量的倭寇和海盗,东蕃岛也成为了又一个走私的基地,还迎来了西班牙人和荷兰人。 而他们颜家的同宗颜思齐,也属于走私海商,也正是他最早招募闽地百姓前往北港溪垦荒。 颜思齐也被誉为是开台圣王,他的属下中就有个叫郑芝龙的。后来也是郑芝龙,又组织了好几次移民去东蕃岛,开启了东蕃岛开发的步伐。 等到明末的时候,东蕃岛已经同闽粤等地沟通密切,汉人人口已经不下二十万。 这对于颜政来说,算是一个好消息。因为他对东蕃岛很熟悉,这是因为他看过75年版本的知识青年地图册,这个地图册是属于“农村版图书”一类。 也就是一些科普知识的小册子,用极其生动形象和接地气的语言,介绍着各种知识,远不是后世那些堆砌辞藻、全篇名词的科普书能比的。 他又来到那十几个被解救的男人面前,这些人同样惊恐的望着他,一个个蹲在一起,两眼中带着一种祈求和温良。 不知为什么,颜政看到这种眼神时有点不是滋味,他前世是某个地方的一名小小科员,刚就职的时候,有半文盲的大爷来找他办事,眼神就是这样。 当时他很年轻,想着就给大爷好好办了,结果碰了一鼻子灰。那个大爷最后却是笑着对他说,他来办过好几次,每次都是这样,还郑重的感谢了颜政。 从那一天起,颜政心中的某些信仰就崩塌了。 而回到了这个时代,他虽不是个圣人,但却还是想要让人尽可能的有尊严起来。 “老乡你们别怕!”他和蔼道:“倭寇已经被我们打跑了!” 这些男人怔怔的望着他,良久后才有人道:“大……大王,小人们,小人们身上已经没几个钱了,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吧!” 说完后就有人磕头哀求起来,十几个大男人,都是哭哭啼啼。 旁边的那些妇女,也眼巴巴的望着颜政。 颜政表情僵化了一下,郑重的将跪在面前的男人扶起道:“老乡,咱们不兴这一套!我的这些兵,都是为老百姓服务的!” 说着他学着样板戏里的架势,深情的握着老乡的手摇起来。 而被他握住手的老乡,早就已经脚一软,全身颤抖着不知所措。 “大王,饶……饶饶命啊!” “妈的!你们这些人怎么这么不上道!”颜政说了一会后,这群人还是一个鸟样。 他立马换了张脸,恶狠狠道:“我救了你们,你们滴,都给我做工干活,做工满了,我就放了你们!” 这次这些人听懂了,一个个磕头如捣蒜,连忙感谢不杀之恩。 颜政都特么懵逼到底,这是被欺压到了什么程度上,才宁可相信人坏,也不肯相信有人会对他们好? 望着四周的士兵,颜政突然觉得,可能在这些人眼里,只要是有强权、有刀把子,那么就都是只会欺压他们的货色。 “看来他们也是苦惯了、穷惯了、倒霉惯了、被欺负惯了!”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们之中,有人会操帆驾船吗?” 几个男子面面相觑,但是没有一个敢站出来。 颜政不爽道:“刚才你们可是有人说,是打鱼为生!怎么的,现在还想哄老子。” 啪——立马有七个人磕头求饶。 “靠,你们真就不能有点骨气吗?这没皇帝,没人值得你们跪!” 刚才那个求颜政的小姑娘也跪着爬到他脚前,哭诉道:“大王,您饶了我爹爹吧!放我爹爹回去,小女家里离不开我爹爹,小女愿意为奴为婢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颜政一张脸阴沉的厉害,真想抄起鞭子就抽过去,看能不能激起这些人的一点志气。 “我答应你们,替我做工半年,就放你们回去!” “谢大王!谢大王!” 出乎人意料的是,这些人得到明确的承诺后,反而心里安定起来。丝毫不管,这承诺能否履行,全靠颜政的一张嘴。 ………… ………… 章节目录 第100章独立自主是需要代价的 颜政在见过这些同族后,反而坚定了他建设脚下这个岛的决心。 大明不是他的归途,他要建设一个新世界。 他要给大明创造一个巨大的外部矛盾,只有这样才能逼得大明自己去改变。 且从矛盾理论来看,当他有这个想法时,他就已经同大明是一对矛盾了。只是从力量对比来看,他现在还太弱了。 所以他要不断从大明身上,吸取有利于自己的因素发展自己。 他去检查了一下倭寇留下的那艘船,发现这艘船只是一艘单桅船,大概十五米长,看上去排水量可能不到五十吨。 看来这些倭寇也是苦哈哈,若是没有大明海商在背后推波助澜的话,怕是嘉靖倭乱也不会发生。 “力木,待会你带二十个士兵,监督这些人,让他们把这条船开回颜安河去!” 颜政吩咐了一声,又让人将一些战利品,搬到这条船上。 这次缴获了不少丝绸和棉布,还有一些生丝,那几架织机也被搬上了船。 还有一些铁农具和铁锅,外加一堆铜钱和大概两千多两的白银。 如果单纯从缴获来看,这次确实是赚大发了。 即便是魃万等人,也觉得能缴获这么多好东西,就值得牺牲这么多族人。 可颜政却觉得很心疼,因为这些士兵,都是训练了很久,打过好几仗的老兵。 这种兵损失掉了,实在是太可惜了!他回去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加大铁甲的披甲率。 在力木的半挟持下,这条船缓缓驶出海湾,颜政其实有些担心这些人趁机逃跑。 所以他特意提前承诺,只要这些人这次把船开到了目的地,那么每人就能拿白银十两。 为了打消这些人的顾虑,还提前预付给了他们每人一块银子。 结果就是这些人积极性瞬间高了,有人还提出,只要预付的银子给他们就可以。 这让颜政有些惊喜,直接又给了他们每人一块银子,并告诉他们,只要在他手下干活,白银大大滴有! 在他看来,白银可不比懂航海的人才金贵,毕竟现在可是草创时期。 果然,千言万语都比不过银子进兜里来的直接,这些人对颜政的好感立马拉高了一个档次。 等船只朝着颜安河方向行驶出去后,颜政才笑着下令凯旋,并让人将阵亡士兵的骨灰带上。 一行人浩浩汤汤,为了防止这些妇人掉队,颜政还特意弄了十个滑竿,让这些妇人轮着被抬。 对于这些妇人曾被凌辱一事,他只字不提,只过问了一下她们的家里情况。 告诉她们,如果家里还有人的话,她们还想着回去的话,可以送她们回去。 假如她们不愿意回去的话,在这边也可以继续织布养活自己。 结果这些妇人都没有直接拒绝,也没有直接答应。 颜政也没有多说,反而是宽慰她们,告诉她们这个地方没有什么三从四德,并一路上,不断给她们讲一些小故事,拉近同她们的感情。 等再度来到苗栗部后,颜政让魃万送去了二十件竹甲,算是完成了承诺。 他又友善了提醒了苗栗部头目,告诉他们,他很担心那些拿着长刀的倭寇会回来报复。 苗栗头目在听完阿布的讲述后,眉头立马就深锁起来。 “你们杀了他们很多的人?”苗栗头目问。 “没错!把他们驻扎在那边的倭寇都给杀了!”颜政自信的回答。 “不,你们只看到两条船,据我所知,他们远不止两条船!他们曾经有过十几条船停在那边!”苗栗头目面露担忧道。 颜政咧嘴一笑说:“那我这次很幸运,正好在他们虚弱的时候,杀了进去!” 苗栗头目叹了口气说:“可我们部落,又要往深林里躲了!” “其实你们可以先去深林里,或者去其他地方,建设一个备用的领地,这样只要倭寇来了,你们就可以跑去备用的领地!”颜政笑嘻嘻道。 苗栗头目有些不高兴,望着颜政道:“到时候再说吧!” “到时候就晚了!这次我们也是迫不得已,但是此事因我们莫那部而起,我们也一定会给予你们力所能及的帮助!”颜政笑道。 苗栗头目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他是真的后悔当带路党! 这波带路,算是把他们苗栗部架在了火架上烤。 如果他们害怕被报复而跑进密林躲避,肯定又会遭遇到猎头族。 “建设一个备用的新领地吧!聪明的兔子都知道,一定要挖三个洞!”颜政笑了笑后,转身告辞。 只留下脸色有些难看的苗栗头目,目光带恨的望着这些人离开。 颜政只能说,如果苗栗部因为他而灭亡的话,他会很伤心,可仅此而已。 他已经给出了他们一个建议,这个建议就是让他们在莫那部的庇护下过日子。 假如苗栗头目足够聪明的话,自然知道这个备用的新领地应该建在那里。 ………… “首长,苗栗头目怎么不打算派使者跟我们回去了!”走了约一里地后,安山忍不住问。 颜政笑望了他一眼道:“因为他们想要独立自主,不想接受莫那部的庇护,也就是说他们想要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不受其他部落的左右!” “独立自主?自己部落的事情自己决定?”安山有些不解。 颜政继续道:“就好比咱们莫那部,我们的命运,我们的前途,我们的内外规矩,其实不是我一个人决定,而是我们一起自主决定!你们信任我,愿意遵守我定下的政策和规矩,所以我代表部落决定了大家命运!” “但是其他部落不一样,就是像我们周边的那些部落,他们要接受我们定下的规矩,他们已经离不开莫那部的商品,他们更不敢忤逆莫那部的意志。 他们的命运,其实已经注定了,他们在考虑对外问题上,一定会选择首先考虑莫那部的表态。所以他们已经丧失了独立自主的权力,未来肯定会被莫那部同化!” 安山点了点头道:“那还是独立自主的好!假如不能自己决定自己部落的命运,那实在是太令人感到屈辱了!” 颜政笑了笑说:“独立自主是需要实力的,同样需要有抗争精神,当跪下可以吃饱时,许多人会选择跪下,这个时候你要站着,就得有让别人看得起的实力,同时你要忍饥挨饿,拥有足够的骨气才能独立自主。” “所以安山,未来如果有人要让我们不能独立自主的话,你一定要同他抗争到底,不死不休!” 说完后颜政北望了一下,面对同大明可能的冲突,是请客、斩首、还是当狗? ………… ………… 章节目录 第101章百姓太苦了 一路上,知道怎么做群众工作的颜政,不断在同这些被解救的大明女子攀谈。 通过交谈,他非常惊讶于大明普通老百姓的贫苦。 在她们中,家中有几亩薄地的都算是极好的,大多数人都是靠养蚕缫丝过活,每年的蚕种出息怎么样,决定着她们一年的活计。 假如家中有几亩桑树的,那日子还相对宽裕一点。但是那些家中桑树不够的,往往需要借贷“稍叶”,也就是借贷来购买桑叶,保证蚕宝能够顺利结茧。 只要遇上一场蚕病,产量和质量下滑,那么就面临着破产,还不上债主的钱,往往面临被低价兼并田亩屋地的下场,甚至于还要献上儿女去给人家抵债。 最令颜政怜悯的,就是那个年龄最小的女孩子。 她叫王七妹,年仅十三岁的年龄,放在后世正该是读初中的时候。 可是她从四岁开始,就体会了世态炎凉,她在家中最小,刚生下来没几个月,她娘就死了。 她打小喝着米汤长大,全靠家中二姐照顾。 四岁便帮着家里干活,等二姐出嫁后,她就倍受嫡亲姊妹的欺负。 因为偷吃过一些猪油,被家中大哥打伤了腿,至今走起路来还有些瘸。 她父亲也不会偏袒一个小女儿,何况家中孩子多,地又只有几亩薄地,所以多吃一口都要靠抢。 孔融让梨似的谦让,终究不会出现在终日饥饿的贫民之家。 在她十一岁时,大哥二十几岁了还未娶亲。 说好了人家后,她父亲不得已举债给她大哥结婚,后来还不上钱又不想卖地,让王七妹去见红抵债。 所谓见红就是有些富商地主在赌博和行商前,为了图个好运气,会干一些……令人恶心的事! 王七妹似乎没得选择,在经此一遭后,又被卖给了人家当家养丫头。 本以为苦日子没边了,可谁曾想还遇到了倭寇这帮禽兽。 颜政听完后,一开始是震惊,渐渐是不敢相信,再然后就是麻木。 这些妇人几乎人人都有很惨的经历,说开了之后,一个个就哭着同颜政诉说。 仿佛心中藏着的苦,这一刻终于可以有人说出来。 颜政是个很好的听众,算是妇女之友,最终也听的红了眼圈。 几千年封建轮回,似乎变了,又似乎没变! 他想起当初看过的旧社会惨剧,其实放在明代,好像也差不多! 王七妹瘦瘦弱弱,人也挺良善,一双眼窝深陷的大眼睛中,藏着某种麻木。 自打颜政耐心同她说话,时不时给她一些好吃的后,她的一双大眼睛就喜欢偷偷的盯着颜政看。 说起自己的事来,也是傻乎乎的,没有抱怨什么命运的不公,也没有抱怨其他人。 或许打小的经历,让她早就习惯了这一切,又或者说她压根不知道命运这个概念。 而与王七妹对比,那个老爹是渔民的妹子命运就要好很多。 那个妹子叫李二娘,年仅十五,家中老爹打鱼为生,虽不富裕,却也没亏待这个女儿。 为人性格也大方一些,本来已经说好了一门亲,若不是遭遇了倭寇,她该有个还算幸福的生活。 “七妹,你说短毛大王会不会放我们回家去?”快要到莫城时,李二娘拉着王七妹说起悄悄话来。 王七妹有些胆怯,认真想了想道:“我……我不想回去了!” “怎能不回去?”李二娘意外道:“你家里人,你爹老子、你娘老子,他们可都等着你!” “你……你忘了?我没娘了,我爹也不会挂念我,家主老爷也被倭寇杀了!我回不去了。” “那也不可留在这等虎狼之窝啊!” 王七妹轻轻一笑说:“这么多年来,我也就这几天吃饱了,总算知道吃饱饭是什么滋味了,死在这里我也值了!首长愿意让我留下,我就留下!” 李二娘愣了愣,有些不好再劝,回想起这些日子的吃食,忽又想到了她爹,如果她爹也能靠着给短毛干活赚钱的话,留下来或许也行。 “王姨娘,你也愿意留下来吗?”李二娘又问一旁的王江氏。 王江氏沉默了片刻说:“傻丫头,回去,你以为回去了,还能像以前一样啊?” 李二娘怔住了,眼神中透露出一阵绝望。 ……………… 等一行人回到莫城时,整个部落的族人都异常激动的跑到了河边。 河边黑压压一大片,无论是原来的族人还是归化民。 所有人脸上都洋溢一种松了口气的神情,纷纷带着喜悦和激动来迎接颜政。 首领和巫几乎都要哭了,看见颜政的时候,他们都赶紧走上前来仔细打量,生怕他有点什么闪失。 “太危险了!”首领第一句就像是在责备。 巫一边感激祖灵,一边又告诉颜政,下次不能再这么冒险。 蓝雅在人群中,早已经落下眼泪来。 颜政见族人们这么在乎他,也有些眼热,心里头暖洋洋的。 他没在的日子里,族人们肯定是都在牵挂担忧,在紧张中度日。 等他回来后,族人们就安心了,整个部落的都集体松了口气。 颜政觉得他取名的艺术还是不错,颜安河还真的让他取对了。 在这个地方,在这个时代,只有这个部落,这个部落的族人,能让他安心。 因为这些人,真的是拥戴他,信任他。把他当作神子,很虔诚的在对待他。 而颜政也在人群中,看见了早已经赶回来的力木,这让他高兴了一下。 力木也立马上前禀报道:“首长,我们只花了一天的时间到了颜安河,但是那船陷在河口,出不来了!” 颜政微微皱眉道:“船上的东西都弄回来了没有?” “弄回来了!” “这就好,按理说颜安河比新安江还宽,应该能通航五十吨的船啊!”他自言自语道。 见族人们都好奇的打量了那些大明妇女,他立马告诉首领说:“这些女人都会织布,又会种地,还会多门手艺,我决定立马给予他们国民的身份,让族人在红房旁边,给他们修建住宅!” 首领郑重的点头道:“我立马就去安排!” 颜政又回过头对这些妇人说:“看到了吧!这是莫城,城里百姓同你们一样,大家都会欢迎你们到来的!” 这些大明来的女子,眼神闪躲的站成一个圈,面对这群短发黥面的人,她们既好奇又惊恐。 不过看到这些有良田阡陌,又觉得地方也没有那么不堪。 ……………… ……………… 章节目录 第102章清单 对于这些大明来的人,颜政不敢让他们像原住民一样。 因为原住民在这里生活居住了几千上万年,早已经适应了这个地方的菌落情况。 尤其是东蕃岛上大部分地区乃热带,密林中不仅潮湿而且多蚊虫。 所以颜政让这三十七个妇人,先在单独的一片区域居住,让她们远离积水、不饮生水,居住地更是先撒上了一圈石灰。 还让她们好好的净化洗澡了一番,保证她们居住点每日都能用艾草驱蚊。 颜政知道,热带地区最常见的病就是疟疾,而疟疾主要就是靠蚊虫和液体传播。他也找了一些草药,给她们略作预防。 只要她们营养跟得上,过上两三年后,基本就能适应这个地方的水土。 而颜政矢志不渝的砍树,也在这一刻展现出来了好处,莫城周边大约两公里,都只剩下一棵棵的树桩。 相当于这片地区的自然,已经被人为的改造了。不仅有利于莫城的防守,还更有益于城内城外的居民。 颜政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有条件就要放火烧林,只要能烧起来,就不能放过。 对于现在的生产力来说,火才是真正的开荒神器!不仅能快速烧出肥沃的平地,还能摧毁一切菌落和有害的害虫。 而在安定好这些人后,颜政回到红房,坐在那不是很平整的桌子前,皱着眉头思索着。 他手中拿着一根土钢笔,就是用一根小竹子,削出一个钢笔头的形状,然后在上边拉出一条槽,再在上边弄一个孔。 他眼前放着一块兽皮,已经写好了不少的东西,可他还觉得远远不够。 这块兽皮上,第一等的物品就是石墨(软矸)两千斤、无异子五百斤、矾土五百斤、绿矾五百斤、水银五百斤。 还有胆矾、明矾、皂矾、碱面、砒霜、雄黄、雌黄、朱砂、硼砂、石膏、锡、铅等物。 这些东西都是一些原材料,全是以后可能用的着的。 同时他又写上,小牛犊二十只、小马驹十匹、小狗二十只、小羊二十只、小猪二十只、鸡蛋两百个、鸭蛋两百个、鹅蛋两百个。 顺带写上各类蔬菜种子二十斤,上等种谷一千斤。 写完后他还觉得能写一点东西上去,思来想去后,又写上了一些草药,全是治疗暑热和有抗虐功效的药物。 他觉得应该差不多了,反正只要建立了同大明的联系,以后各类物资,都将有渠道得到。 最后他又加上一笔,白银十万两! 写完后,他这才满意的笑了笑,心想反正是狗汉奸的家底,不坑白不坑。 ………… 第二天,颜政一大早就召见了杨成德和张贺,将这块兽皮扔在了他们面前。 两个人瞄了一眼后,顿时哭天喊娘道:“大王,您就是把小人给卖了,也凑不齐这么多东西啊!何况,白……白银十万两!就是把我身家性命都算上,也不值万把两银子啊!” 颜政略略惊讶,脸上却大怒道:“你这两个狗东西,走私这么多年,不知道赚了多少银子,我就要你们十万两,一个人也就五万两,你们居然觉得太多?” 杨成德哭丧着说:“大王,小人家里真没这么多钱,若是这口一开,怕是我那老爹,会直接不认我这个庶出子!” 张贺也道:“大王,我家里不过一千来亩地,那来的五万两银子孝敬大王!” 说完后,两人啪啪啪的磕起头来。 颜政沉默了一下,觉得二人说话倒不似作伪。想必美洲白银未大量流入之前,大明的白银还是整体短缺的。 想了想后,他清了清嗓子说:“那好,白银改为一万两,其余东西都要给我备好!” 杨成德又说:“大王,这东西加起来,可有上万斤,其余东西我不知道,可这水银要五百斤,一个宁波府,估计不到几十斤,短时间内肯定也没处找去啊!” 颜政怔了怔,挥手让魃万将兽皮拿回来给他,他略作修改了一下后,又递给两人。 杨成德看完后,思索了片刻说:“大王,可否再减免一些?” “这么说,是办不到喽?”颜政将刀子往桌上一拍道。 两人吓得一抖,张贺忙道:“能办到,能办到!” 杨成德也说:“待我嘱咐一番,我那逆子和妻子定会尽心尽力!” 颜政笑了笑:“那好,你们各自写封信给你们家里,不要想着耍花招。” 杨成德又磕头道:“大王,不如先放我回去,等我把东西备好……” “住口!”颜政冷冷一笑道:“先放你回去不行,你们两兄弟,总得共患难,同富贵是吧!” 张贺恶狠狠的瞪了杨成德一眼,杨成德却又问:“大王,我二家一起出这么些东西,到底是均摊,还是怎么个章程?” “你家是不是更有钱?”颜政望着他问。 张贺忙道:“回大王,杨家乃宁波府大户!” 杨成德立马慌张道:“大王,我虽是杨家人,可非嫡出,乃是旁支而已!” “我不管,里头的东西少了一样,你两人头落地!快写家书,要是让我没耐心了,有的是十八般酷刑伺候你们!”颜政恶狠狠的骂了声。 杨成德恨恨的瞪了张贺一眼,张贺也不甘示弱的瞪回去。 两人开始趴着写家书,写了一会后,杨成德抬头问:“大王,您手下可没熟悉海路的,若是不放我回去,这家书又该如何传递呢?” 颜政玩味的看了杨成德一眼,直看到他不敢对视。 他挥了挥手道:“把李海狗带进来!” 李海狗就是李二娘她爹,渔民出身。他一进来就跪下磕头道:“草民见过大王!” 颜政嘿嘿一笑说:“求你办件事,替我走一遭这二位的家里,事成之后,白银五百两相赠,还有城外良田五十亩!” 李海狗左右看了看说:“大……大王,我……我,此事……” “是不是以为,办了此事就是从贼了?” 李海狗没有说话,只是憨憨一笑。 颜政也笑了笑道:“这次你回去,家里有人的话,可以把他们接来,来了我就分田给他们,你也看见了,我这边兵强马壮,离大明又远,大明的皇帝,还管不到老子头上!” 说完后,不等李海狗再开口,颜政就笑着对两个狗汉奸说:“二人可要同李海狗说清楚家住宁波府那里,现在开始,你两的命就拴在这个人身上了!” “还有李海狗,这一趟油水可不止这么一点,你去了人家家里,人家少不了得感谢你居中调和,好处肯定是不少!这一笔买卖做成了,可抵得过你打一辈子鱼!” ……………… ……………… 章节目录 第103章疍户出身 在颜政离开后,李海狗同两个狗汉奸亲切的交谈了一番,也不知道他们谈的怎么样。 但是李海狗一出来就找到颜政,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会办好此事。 颜政很满意,并不反感李海狗这种带有小民狡诈的人。 在他的授意下,李海狗跑去说服其余的十六个人,让他们一起来赚这笔钱。 如果李海狗说服不了这些人,那就说明李海狗这个人的能力欠缺了一些,到时候颜政就会用刀把子为他站台。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李海狗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说服了其他的十六个人。 而经过这么一询问后,颜政才觉得自己高估了这些人,其他人知道李海狗已经答应替短毛大王办事后,毫无心理压力的选择了跟上。 在他们看来,只要他们不是带头的,就是从贼也似乎还有转圜之地。且他们不用带头,就能享受到大半的好处,这种事情不干白不干。 “李海狗,你这个狗是不是猫狗的狗?”颜政坐在红房里,笑眯眯的问道。 李海狗忙道:“正是!” 颜政点了点头,招呼道:“别站着,请坐!不要如此拘束,我这人,最不喜欢把人分个三六九等!” 说着他又招呼蓝雅上竹叶茶,给足了李海狗面子。 李海狗受宠若惊道:“小人就一个打鱼的,大王折煞小人了!” 颜政摆了摆手,翘着二郎腿说:“打鱼怎么了?没人打鱼的话,老百姓那里有鱼吃啊?照我说,这普天之下呀,就咱劳苦大众最该受尊重。 做工种地的不是达官贵人,清污扫垢的也不是达官贵人,咱们穿的衣,用的锅碗瓢盆,都不是他达官贵人造的,凭啥他们就该骑在我们头上,你说是不是?” 李海狗愣了愣说:“大王说话真暖心!” 颜政淡淡一笑:“别大王大王的叫,叫我首长就行!还有你这个名字得改一改,狗这个字实在不雅,不如换作将狗换做苟字!” 李海狗苦笑道:“大王,小人未曾念过书!” “无妨!”颜政拿起竹制笔,写下了狗字和苟字。 “你看,将狗换做这个苟字,那名字可就雅气很多!还有你女儿,叫李二娘实在太俗了,不如叫做李雅!” 李海狗满脸带笑,垂着目光想了想说:“诶,就依大王的,小人代小女谢过大人赐名!” “叫首长!” “哦哦,首长!” 颜政这才放声一笑:“海狗啊!你也看到了,这个地方虽比不得大明的花花世界,可是日子却要比大明好过。 你以后即便是来这收购些皮毛贩去江浙等地,都能让人发家致富!若是你以后一直替我办事,荣华富贵可是少不了的!” 李海狗满面春光道:“承蒙首长不嫌弃,小人就一打鱼的,首长如此看重,小人也不能不识趣!以后首长有吩咐,我一定但凭驱使!” 颜政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心想利益加画饼,多少能稳住李海狗一段时间,等以后慢慢再来改造他。 “那这次你回去的话,家里还有什么亲人,还有什么亲戚,就一并带来吧!我给你们分田分屋,虽说屋子简陋了些,但不出三年,保证你们住上同我一样的屋子!” 李海狗点了点头,眼神中带有一丝无奈道:“首长,小人本是疍户,这次倭寇劫掠,怕是就剩下我和小女了!” “疍户?是不是就是水上人家?” 李海狗苦笑道:“什么水上人家,一条船就是一辈子,不仅被陆上的人家看不起,就连皂吏也变着法的欺压!” 这个消息倒是颜政漏掉的,他忙追问道:“这样的疍户,有多少人?” “整个宁波府,不下一万户!您救下的这几个打鱼的里边,就有一半也是疍户出身。” 嘶——颜政默默的望了望李海狗,这他娘绝对是最好的统战对象啊! 连间房子都没有的人家,受尽歧视的一个群体,岂不是给块地,给个房子,他们就得感恩戴德。 “是不是渔民中,大多都是疍户?” “至少一半以上是疍户!”李海狗苦笑道:“我们这些还算好的,那些内河里的疍户,更是命苦,大多得靠妻女卖唱曲笑度日!” 颜政想了想说:“你这次回去,详细告诉你认识的疍户,告诉他们只要愿意过来,给屋给田!每拉来一户人家,我给你一两银子!” 李海狗笑道:“我一定把首长的好意带回去!” 颜政点了点头,又觉得此事事关重大,又说:“再加一条,告诉他们,愿意来的话,每户给银一两,每三人给牛一头!” 李海狗低头思索了一下说:“首长这般宅心仁厚,小人一定不辜负首长这一片心意。” “嗯嗯,此事比杨、张二家这事更重要!”颜政认真的敲了敲桌子,“还有就是我看莫城外边的这条大河,应该能行船吧!为何那日你们陷在了入海口?” 李海狗不由一笑道:“首长,此事乃是由大河入海时的水情导致,其流速缓,水中有多沙,所以淤积不少,但只要往外延伸个一里左右,便能停靠上千料的大船!” “可有办法让船直接开到莫城下?” “这个小人也不该知怎么办,不过换船转运也不麻烦,且大船入河,本就多风险,河流水量不定,一旦触底搁浅,又是一桩麻烦事!” 颜政点了点头,看来以后有实力了,必须把发展的重点放在竹堑那边的那个天然深水港。 而且他从看过的知识青年地图册的记忆中,了解到离竹堑港不远处,就有煤矿,再往北走还有狮头山煤矿和五山煤矿等优质无烟煤矿,以及鹿场铁矿。在鸡笼那边,同样有煤矿,还有浅层石油。 所以自然资源是很丰富的,唯一限制的条件就是人少开发难!现在估计还是一片蛮荒之地,假如不靠奴隶的命去堆的话,短时间内别想开发出来。 可人力资源也挺重要,这一点让颜政都有些纠结,觉得陷入了死循环。唯一的突破点,就是去棒子和本子那里抢一些奴隶来,还可以去抢一些猴子的人口开发。 反正那些人不算人,开发完了没死绝的话,就继续搞种植园经济,反正都是耗材! “饭得一口一口吃,那就在颜安河入海口那里先建造一个码头!”颜政拍板道。 ………… ………… 章节目录 第104章扫盲 第二天,颜政命令魃万、阿奈和张三风带领三个排,护送着李海狗等人溯流而下。 颜政给出的命令是,这三个排在完成简易栈桥的修建后,就立马顺流而上。 然后以颜安河为纽带,扫荡两岸的所有部落。而且这次扫荡要求犁庭扫穴,将这些部落的领地摧毁,将这些部落的人口全部抓做奴隶。 同时颜政宣布了再次扩军,增加职业军人的数量,并归化一批战俘。 这么做的目的,都是为了控制更多的人力,还有就是清理掉潜在的威胁,顺带把土地都给空出来。 突然改变温和的政策,自然会引发下游部落的血雨腥风,但是颜政已经等不了。 这是外部条件的改变,让他不得不做出新的反应,如果不是兵力有限,他还想同时兵发各个社的本部。 只有把这些威胁都清除了,颜政才敢在对外交流上,采取更加开放的姿态。 因为一旦开始对方交流,在有利可图的情况下,立马会引发更多的商人来东蕃。 颜政相信,既然颜思齐和郑芝龙能想到招募流民来开垦田地,那么其他商人也一定能想到。 所以他得保证实控基本盘,扫清周边任何潜在的威胁。 如此一来,这些商人想要开垦田地,也只能跑到更北部,或者更南部的地方。 只要短时间内无法遏制他的发展,那么颜政就能以最开放的姿态,来同所有人做生意。 而送走出征的队伍后,颜政就立马召集了所有族人和早期归化民,让他们将孩子都带到了部落空地前。 族人们得知后,很快就集结完毕,一个个的伸长脖子,以为又有什么好处给他们。 在族人们看热闹的眼神下,颜政亲自在孩子堆里走了一圈。 结果令他有些失望,对于族人来说,只要是能够劳动了的孩子,就不能再算孩子这个概念。 所以这些被推出来的孩子,大多都是六七岁以下的孩子。 “只要是生下来不到十二年的,都算是孩子!都站出来!”颜政朝着族人说了一句。 在场的族人们会意后,又走出来一些孩子,其中甚至有脸上带刺青的少年。 颜政大概的估计了一下,除去太小的,再除去太大的,适龄的孩子有八十来个。 这还只是莫那部族人加上早期归化民的孩子,如果扩大范围的话,可能还能多出个一倍。 唯一的遗憾是人口最多的流浪野人,大部分都没有带个一儿半女加入莫那部。 不过有八十来个,颜政觉得差不多也够了。 他清了清嗓子说:“从今天开始,这些被我挑中的孩子,每天需要来接受我的教诲!学习神才能学的东西!” 族人们怔了怔,旋即爆发出一阵的惊呼,被挑中的孩子,更是一个个惊喜的目瞪口呆。 他们的父母,更是已经呀呀呀的大叫起来。 颜政微微笑了笑,挥着手说:“未来属于孩子,以后每个孩子,都该有学习的权力!” “神子!神子!神子!”族人们高呼起颜政的名头。 颜政望着这些可爱的族人,又高呼道:“所有工匠,也都需要学习,所有农技员也需要来学习!” 工匠们和农技员听到后,同样无比荣幸的挺起了胸膛,叫喳喳的表达了自己的欢呼。 “首长,那我们这些士兵要不要学?”一旁的安山问。 颜政望向他说:“你可以过来学一学,不过以后还是会派人去给你们上文化课的?” “文化课?” “哦,文化课就是让士兵更能打仗,更会打仗的学问!”颜政解释道。 安山点了点头:“那我要学文化!” 颜政笑了笑,他本来打算玩乌龟流,一步一步来,但现在不行了。 现在他是欲称霸世界,必先称霸东亚,欲称霸东亚,则必先开发东蕃岛,而欲开发东蕃岛,则必先建立工业体系。 而他能建立的工业体系,按照他的知识储备来看,顶多达到十九世纪早期的水平。 但是这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启动的,工业化需要配套的人才,更需要在教育上改造人的思想,建立起人才培养和科学研究的体系,以及相关的法律制度。 只有这样,科技的爆发才不会是昙花一现,而是会以一种指数级的方式增长,因为这是技术不断积累导致的质变。 如果只关注硬件,那么就有可能如同宋朝一样。宋朝科技可以说是非常发达,四大发明中的三大发明出现在宋朝,数学、航海、天文都不错。 可宋朝这几百年的江山,却始终还是没有诞生什么近代科学,更没有厚积薄发,培养出一批科学人才。 因为宋朝的指导思想,本质上还是儒家的那一套,且人才制度乃是遗害千年的科举制。 科举制让所有读书人都跑去钻研四书五经,阶层跃升也只能通过考试做官,虽体现了一定的先进性,但也严重造成了官本位和阻碍了思想上的自由发展。 所以要搞工业化,要玩科学,首先的就是要解放思想,同时给科学发明和研究,创造一个合适的环境。 在挑选完族中孩子后,颜政又找到了那天解救的大明妇女。 这些妇女在吃过几天饱饭后,气色明显好了不少,不过一个个依旧是消瘦不已,普遍存在营养不良和牙齿变形。 她们的性子也似乎是闲不住,已经将弄回来的织机又架起来,开始将缴获的生丝织成绸子。 见到颜政后,她们一个个立马福身见礼。 颜政看了看她们织出的绸子,不由一笑道:“你们织绸缎,不如替我织麻布!我们部落种植了不少麻,等其他部落也推广种植苎麻后,指不定还能形成一门新活计!” 王江氏恭敬道:“如此甚好,昔日在家时,民妇也会绩麻纺线织布,织出来的夏布,一来自家穿,二来也可卖给布庄。” 颜政笑了笑,指着织机说:“只是这织机得改改!你们可加一个木桩在踏板下,只要高度调控得益,便不用担心下脚的力气!如此定可事半功倍。” 王江氏低头思索了一会后,淡淡一笑说:“大……首长说的有道理,待会我等定会试试看!” 颜政笑着点了点头,表明来意道:“我今天来是告诉你们,有愿意识字读书的,可以每天抽半天时间来上学!十五岁以下的,一定要来上学,其余人自己决定!” 这些妇人们讶异了一下,她们没想到这个短毛大王,居然会让她们识字读书!这她们可想都不敢想! 最终十一个年轻一些,胆子大一些的妇人,同意了去读书识字,年龄稍大的则表示没了这个心思。 颜政不好多说什么,没这个心思的,说明还是带有去意,还是抱着想要回老家的想法。 他也不想离人骨肉,索性就由这些人自己决定,反正加上王七妹和李雅,也有十三个人要来读书识字的。 ………… ………… 章节目录 第105章速成识字法 上课的场所就是一个大棚子,勉强能做到遮风挡雨。 颜政让人钉了一块木板,上边就用锅底的炭黑抹黑,再用石灰制作了一些粉笔。 由于部落还不能造纸,所以不可能有所谓的教材,条件可以说很艰苦,但这并不妨碍知识的传播。 事实上,新中国成立后的扫盲运动,大部分地区都是这种条件,即便是过了三四十年后,许多偏远地区,教学条件都非常简陋。 当年的赤脚教师,不吃国家商品粮、不占用城镇户口编制、领着极其微薄的补贴,教育出了一代又一代的农村知识分子。 所以那些操着方言,农忙时还要下田种地,自己或许就读了个三四年书的赤脚老师,可以说是一大奇景。 但是谁也不能否认,这种特定历史条件下的产物,极大的提高了整个民族的文化水平,最起码让大量的平民学会了识字读报、学会了加减乘除。 而这么好的东西,这么实用的东西,颜政自然是直接拿来主义了。 他不指望教会所有人高深的知识,但就期望教会他们计算和用文字归纳总结,有了这两个本领,就可以让他们走上生产的一线。 到时候经年累月的经验,会帮助他们熟练自己的工作。 那些表现突出者,资质不错着,则会被挑选出来继续深造。最后形成研究和应用两类人才,就同上个世纪一样。 颜政相信,能写会算是基础,有了这个基础,一个工人就能自己总结出经验,而从事一行十年以上后,一定会对一个岗位有自己的认识。 到时候只要充分相信群众,重视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那么就一定能取得更加长足的发展。 届时他也要将这些人的经验弄出小册子,将这些人的名字写上史书! …… “七妹,我害怕,这里怎么这么多人?还有一些人黥面了!” 坐在棚子下,已经被颜政改名的李雅,胆子瞬间就大不起来了。 其实他们被分为了两个班,只不过左边人多,右边就她们孤零零的十三个女人。 王七妹倒是没这么惊慌,两只大眼睛依旧是带些呆滞,她傻乎乎的望着讲台上的黑板说:“他们是好人吧!” 李雅缩了缩身子,探着头说:“我……我还是怕!我不想读书识字了。” “这……这是首长要求的!”王七妹连忙提醒道。 李雅无奈的低下了头,擦了把眼泪说:“我最近老做噩梦,何婶子又一直在说,说咱们一条贱命不值钱,短毛大王肯养着咱们,肯定是想把咱们配给这些蛮子。” 王七妹呆呆的叹了口气,不好接话。 李雅眼泪串珠子一样落了下来:“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一死算了,至少留了个清白身!” 一旁的王江氏呸声道:“你这蠢丫头,咱们疍户人家,能讲什么清白? 家里宽裕些的,女儿还能少受些苦,多少家贫的,女儿少不了得陪着老爷财主们笑。这么些年下来,卖女儿的有多少?送女儿去抵债的又有多少?” 李雅不说话了,这些天的经历在她心里留下了太深的阴影。 王七妹却似乎看的很破,或许潜意识里早就认命了,所以也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命运推着走。 “肃静!”讲台上的颜政,这时也讲话了。 他先给部落的孩子上课,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双语教学吧? 所有人立马望向了讲台,一个个安静的不能再安静,尤其是看到两队士兵围住了这个棚子后,一个个更是注意力集中起来。 颜政手里拿着根教棍,就那种用小竹子做的,他当年读书的时候,没少被老师拿教棍敲。 他清了清嗓子说:“从今天开始,咱们学识字。咱们部落之前一直没有文字,这很不方便!字呢,就是一种符号,就像是图腾一样,代表一些东西。例如这个字!” 颜政在黑板上写了一个“一”字说:“这个字叫一,是表明数量关系,例如一个人,一棵树,一把刀,一条竹筏,一间房子,一坨屎!” “而这个字呢,念二,就是两横!” “这个字呢,就是念三,三横!” “那谁能告诉我,四怎么写?” “是四横!”有个呆头呆脑的小少年说。 “错,四是这样的!”颜政写完后笑了笑说:“字千变万化,连词成句就能表达意思,所以非常的重要!” “而我今天要教习的是速成识字法!速成识字法乃是先圣祁建华所发明,目的就是为了让大家更快的识字!” 颜政普及了一下文字的概念后,在黑板上先写下了偏旁部署、注音符号和拼音。 而且他为了更加简化,直接采用了拉丁文拼音。 王七妹作为文盲,自然看不出来,这和大明的私塾讲学有什么不同。 只不过王江氏却是发现了这种不同,惊呼道:“这字不该是方方正正的吗?咋这短毛大王写的歪歪扭扭,像蚯蚓一样!而且几个像样的,也是缺胳膊少腿的!” “短毛嘛!那有什么文化,你看看这些蛮子,一个个虽看着身强力壮,可一眼就知道,没半点文气。”一旁一个妇人忙附和道。 “就是,他们说的话,也是叽叽喳喳的鸟语一样,偶尔里头冒出几个听得懂的词,也不知道指的是什么!” 几个妇人叫喳喳的议论起来,王七妹听了一会后,倒是觉得除了听不懂以外,没有其他的问题了。 等到颜政带着那些孩子读拼音,学偏旁,学声调时,这些妇女才算是懂了那么一丢丢。 而这些部落孩子,一个个也学的很认真,在教了十来个拼音和偏旁后,颜政就让他们自习,然后将黑板搬到了这十三个女子面前。 “各位作为明人,自然是知道文字是怎么回事,我就不赘叙了!”颜政直入主题,开始教拼音、偏旁和声调。 这其实就相当于让说方言的人学习普通话,同时又教会他们使用识字的辅助工具。 按照上个世纪,扫盲行动时,速成识字法积累的经验,首先就是教会辅助工具,然后突击单字教学。 用注音字表将生字领拼领读后,再结合生活实际来讲解实意。 然后就能组织复习、辅助和辅导,经过巩固和带读文章后,就可以尝试着丢掉辅助工具。 最后只要有了语言环境,那么在150个小时的教学时间里,就能让文盲和半文盲学会500个汉字。 放在现在这个条件和时代,颜政不敢追求150个小时达到这种效果,但是他愿意花上一到两年时间,来培养一批语言教学人才。 ………… ………… 章节目录 第106章不同于大明的世道 除了教识字外,颜政还有门课就是数学,数学比识字要简单,他同样按照扫盲教材来教学。 一开始只教会十进制和加减乘除,还有一些基本的几何知识。这些知识内容都不高深,但却在日常生活中很实用。 而且数学教育的一大重点,就是让他们明白度量衡,学会用数量关系来加深对事务的精确表达。 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只有完成这一点,才能培养基础的会计人才。 拥有了会计制度和会计人才,才能用数字来掌控社会和国家运行的情况,这对于一个国家来说,都是非常的重要的。 就拿大明和大清来说,这两个朝代就没有建立起完备的会计制度,连近代的会计制度都没有。 所以大明和大清治国很粗糙,除了赋税之外,对各省的情况一概不知。甚至出现统计户籍人口时,许多年不增不减的情况。 而国库里的银子越来愈少,也不知道问题到底是出在了那里。 一笔钱从上到下,也没有一个确切可以核查的依据。 但是士大夫们面对这种情况,往往也只会说陛下要勤政,要整肃吏治。赋税少了、国库空了,陛下就应当体察民情、勤俭持家,还要实行什么仁政。 可以说很少有一个群体,能像中国的儒家士大夫一样,把儒家经典当作宗教教义一般来治国,一千多年来垄断了真理的解释权。 他们这种唯心主义的理念和价值观,造就的等级观念和官本位思想,荼毒了何止千年? 所以颜政打算搞教育普及,另有一个目的就是要给华夏文明走出另一条路子,因为他知道大明那条路已经走不通了! 再走下去,永远都是无尽的内卷! …… “各种度量衡单位都要给我记清楚了,还有其中怎么换算,你们都要给我牢记! 待会我会用兽皮写个表格,就放在那边角落里,你们每天都去看看!”在讲完一节课后,颜政收拾了一下,结束了今天的课业。 底下的学生都眉头紧皱的看着,地面上画满了各种符号。 没有纸让教学产生了极大的不方便,颜政为了方便他们书写,只能先弄来一些沙子,给每人平铺了一小块地方用来写字。 “首长,为什么平方米和立方米换算不一样?”一个少年举手问道。 颜政来到他面前说:“刚才没听讲是不是?平方米是平面面积,立方米是体积!你自己想想看,体积是长宽高,面积是长宽。” 少年拿着竹笔想了想,似乎还是不理解。 颜政只得将刚才用来教学的砖头拿过来说:“你看这块砖头,长宽高相乘得到体积,所以咱们体积换算时,就不能按照面积的平方米来计算,这也是为什么立方米是m3,平方米是㎡!” 少年抱着砖头看了看,片刻后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面积就是平的,立方米就是这个长度的面积加起来!” 颜政笑了笑道:“很聪明!” 少年咧嘴一笑,继续拿着那块砖头琢磨起来,周边围着的人,也纷纷上前来询问。 颜政很喜欢这种氛围,正在他准备离开时,王七妹却站在棚子门口叫住了他。 原来是她又忘记了几个字的写法和拼法,颜政只得耐心的指导一番,免不得又有些生气。 说实话王七妹的脑子就是个榆木疙瘩,李雅都学的比她快多了,就连王江氏也远远比她拎清。 就这样又教了她一刻钟后,她才彻底搞懂,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后,便又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的拼读。 这让颜政颇为无奈,这些学生中,最聪明的当属蓝雅,可能是每天能开小灶,加上同他相处的日子多。 正所谓要想学得会,先和师傅睡。所以蓝雅无论是识字还是数学,都比其他人学的更轻松。 其次就是那些天赋不错的,像是安山,基本上课听完就能懂,顺带复习几遍后,差不多就能记住。 还有一些学生,像刚才那个少年,就表现出了一定的天赋,懂得思考和反问一些问题。 看来无论是原始社会出身的人还是文明世界的人,对于新的学问,表现都差不多。 离开教学的棚子后,颜政兜兜转转,来到了一个新建的作坊里。 里头的几个光着膀子的汉子,正在用力的将搅拌一个大缸,等大缸里的东西均匀后,这才将一个木模放入大缸中,然后缓缓抄起。 这个作坊就是造纸作坊,采用的技术是土法草浆造纸。 原料是嫩竹和稻草,由于缺乏酸碱工程,所以只能造出低级文化纸。 其过程包括整料、落湖、浸渍、起湖、打碎、漂水、碱煮、汽蒸、出料、洗涤、发酵、造纸。 为了造纸,部落挖了一个湖塘和一个漂塘,还建立了一个木制的土榨。 可以说动用了不少的人力物力,还使得这片靠河的地带,得饱受污水的影响,不能再成为了良田。 颜政看了看已经制成的纸张,捏了捏后,又拿起竹笔写了一下,只写一些他就叫停道:“这纸不行!先停下来!” 这纸是真不行!比上坟烧的纸钱都要粗糙。 又看了几批后,发现有些纸相对来说要好一些! “你们手法操作上肯定还有不达标,还有就是前边的过程有欠缺!”颜政无奈的叹了口气,其实还有个原因就是没有纯碱,所以只能用石灰沤。 几个负责造纸的族人,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纷纷站在一旁等吩咐。 颜政思索了一会后说:“改变配料比,实在不行就全部用嫩竹!” 几个族人呆呆的望着他,这些天他们都是按部就班似的操作着,离开了颜政的指导,他们压根不知道怎么办,所以那里知道什么配料比。 颜政看了看他们,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他赶紧跑回教学的大棚里说:“现在要挑选十个最优秀的学生,去同我一起钻研造纸!” 学生们先是懵逼的望着他,等了解来意后,一个个都眼巴巴的等着颜政来挑。 王江氏作为大明十三“钗”的核心人物,也觉得这次是个机会,只要被短毛大王挑中了,以后肯定能得不少好处。 只是她却恐吓其他女子道:“这短毛没安好心,说是去造纸,指不定是干啥呢!” 李雅听后,认真的点了点头说:“说的在理,还说甚钻研造纸,定是个幌子!” 其他人听罢,纷纷缩了缩脖子,只有王七妹,依旧看上去呆呆的,没有一点表情变化,仿佛选中与没选中差不多。 挑了一会后,颜政很快就来到了大明十三钗这边。 他刚走两步准备挑人,王江氏就起身,做出一个保护的动作,护住后边的人说:“大王,就让民妇走这一遭吧!她们都还小,不懂事!” 颜政眉头一皱道:“你在教我做事?” “啊?”王江氏愣了愣。 颜政瞪了她一眼,左看看右看看后,指着王七妹说:“就你了!” 王七妹呆呆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可思议,慌忙之下都忘记做出反应。 等她回过神来时,颜政早已经转身离开了。 而她能被挑中,原因无他,就是这个姑娘踏实诚恳。 颜政也是在她一天一天的进步中,才发现这个看上去有些蠢的傻姑娘,一直是真的努力在改变。 从最开始的大字不识一个,上课时的脑子不拎清,到现在能学会基本的识字办法,王七妹比别人多花了不少的心血。 颜政也是看到她手握竹笔磨出来的血泡,才知道她背后下了苦功夫。 对于这种命苦又勤奋的人,颜政觉得应该给予她一些关照,至少得让她的人生,比在大明的时候不同。 ……………… ……………… 章节目录 第107章小民之念 另一边,在安全抵达宁波府后,李海狗作为被短毛大王亲自会见过的人,自然而然拿着鸡毛当令箭。 他以短毛大王有命令为由,拉拢了和他同村的田五,他们两个抱团起来,威胁其他十五个人要听他们的。 否则不单单是短毛大王的银子拿不到,他们整个宗族、整个县,都要被短毛大王派兵攻打。 如此威逼利诱之下,好事也就没有其他人的份。 李海狗将送信的活交给了他们,而他和田五,则一起悠哉游哉的回了老家。 李海狗也藏了个心思,他没把有人头费可赚一事告知田五,只是告诉他,要是能帮短毛大王弄些人去东蕃岛,肯定就能更受器重,到时候也就能多拿银子。 田五也乐于跟在他屁股后边转,反正这笔买卖是李海狗带头做的,他能多占些便宜就是好事。 而一回到村子里,李海狗就四处去问候,他特意花钱买了一些精米回来,每家每户都给那么一斗,遇到以前同他交好的,就多给几斗。 作为在村子里摸爬滚打多年的人,他自然知道这些疍户出身的人是什么心思。 果不其然,当夜就有人来询问相关事宜,一些家里人也被倭寇劫掠而去的人,也纷纷跑来过问情况。 这时李海狗才将被倭寇抓走后的事告知众人,言语之中多为悲切。 等众人问他是怎么回来的时,他才翘着二郎腿得意道:“就说这人啊!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我海狗虽遇到倭寇差点丢了命,但却又被一个好的短毛大王给救了!” 来打听的人听了后,瞬间耳朵就竖了起来。 李海狗继续道:“这大王又叫首长,他在东蕃岛上有座比宁波府城还高大的城池,良田那是一眼望不到头啊!他救下我之后,就让我替他做工,呵,就替他跑了一趟船,你猜他给了我多少银子?” “给了多少?”有人忙问。 李海狗贱兮兮一笑,见其他人胃口被吊起来了,掏出几锭银子摔在桌上道:“这还只是一半!” 哗啦——来打听的几个人眼睛都直了! 李海狗笑着收起银子说:“我当时还不敢要,那首长却说,这东蕃啥都缺,就是不缺银子和良田,你李海狗要是替我办事,以后分你一千亩地,银子那是大大滴有!” “你就吹吧,你李海狗有什么能耐?”有人讥讽道。 李海狗不怒反笑:“当时我是这么想的,我就同首长说,我李海狗又不识字,又只会打鱼,那有什么能耐吃你首长给的饭?” “呵,那首长大手一挥,指着他手下的兵就说,这些人都是旱鸭子!我就想要会行船懂风信的人!他还说,这样的人,来多少他都要!” “他是真是这样说的?”有人又问。 李海狗怔了怔,掩饰道:“说是这么说,但我想啊!那短毛也没几条船,肯定用不了这么多人! 而且也不是想去就去的,我这会回来,就是要把我家的几个亲戚一并带去,怕是以后都不会回来了,所以想着送大家些东西,也不枉相识一场!” 来打听的几人听了后,都是暗暗的惋惜。 看到李海狗那得意的贱样,更是恨不得当场给他两耳光。 可是人家现在一看就是发达,那几坨银子,像是普通人一下能拿的出来的? 于是他们带着深深的嫉妒和怨恨离开了,出门就开始嚼舌根子,骂李海狗有了几个臭钱就作态。 李海狗送走这些人后,立马找来田五,让他将类似的话说一半出去,又改动一半。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再传。说是李海狗得了一个短毛大王赏识,他这会回来,其实也是短毛大王让他来招人。 可是这个李海狗却拿着鸡毛当令箭,硬是想要只给自己的亲戚走后门,说是怕这边人去多了,会害的他在短毛大王那里失了势。 又有人传,那个短毛大王良田千万,却没有人给他耕地,并扬言只要有人去东蕃,他就给屋给田,没媳妇的还会发媳妇。 还有人说,那短毛大王有座银山,没银子了只要去挖就行。所以那边的人都有钱,也就都不想种地做工了。 短毛大王没办法,这才想着弄些苦哈哈过去,给他做工种地。 越传越玄乎之下,村子里几个族老也恭恭敬敬的来打听。 李海狗含糊其词,反倒是让这些人愈发相信这些鬼话。 有人就觉得,李海狗这个狗东西是一贯精明过来的,现在短毛大王相信他,自然不会知道这狗东西在这边是怎么办的事。 他们愤怒于李海狗的作威作福,又嫉妒于李海狗的好运气,更恨李海狗的假公济私,明明大家都刚遭了倭寇,许多人都是侥幸活了下来,可他还要夺走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思来想去,这些人都觉得,就是李海狗夺走了他们诺大的好处。 等到李海狗那些亲戚,以及同他交好的人家都开始笑嘻嘻的了后,其他人再也按耐不住。 他们没想着把李海狗抓起来打一顿,而是每家每户都开始了送礼! 甚至一些略有姿色的寡妇,还打起了李海狗的主意,排着队就要钻李海狗的被窝。 李海狗心里那叫一个美,要是他不来上这么一手,别说这些人不愿意跟他走,就算是愿意跟着他走,也少不了得分一成肥。 而现在,这些人巴不得能跟着去东蕃一趟。反正他们已经一无所有,自然会心痒难耐,觉得李海狗在那边都能混得好,没道理他们就混得不好。 虽然也有人怀疑,害怕李海狗是同倭寇做了交易,但是大多数汉子却是觉得,能同倭寇一道去干一票,未必就不是件好事。 反正他们疍户平时里靠着一条船过日子,多少年来备受欺凌,但凡在岸上有座屋的人家,都能笑话他们疍户两句。 所以在这种情绪的作用下,他们把去东蕃岛一事,当作了翻身的唯一机会。 他们疯狂讨好李海狗,不少刚成亲的人家,连媳妇的首饰都拿来搞贿赂。 李海狗收起礼来也毫不手软,丝毫不管这是人家的最后一点家底。 不过他收了礼就会答应下来,表示一定会带着他们去东蕃,所以送礼的人也送的高兴。 就这样,整个村子里喜气洋洋的,就等着李海狗带着他们去东蕃岛。 而李海狗粗略计算一下,收礼至少收了十两银子,回到东蕃至少又能从短毛那里赚个三百两银子。 他叫来田五,给了二两银子作为好处费,让他这些天帮着稳住这些人。 ………… ………… 章节目录 第108章屠村 在摆平村子里的事没几天后,李海狗突然收到消息,前去送信的人被杨家给扣下了。 这让他觉得自己实在是英明,同时又有些犯起愁来。他不愿意去送信,就是怕出现这样的事。 可现在杨家扣押了去送信的人,摆明就是不想闷声吃了这个大亏。 思想想去,他觉得不如先带着人回东蕃,向短毛大王说明情况。 到时候自己至少办好了一件事,短毛大王要生气也是生杨家和张家的气。 至于杨成德和张贺的死活,那关他李海狗屁事啊!反正他只要银子入兜了,就万事大吉了。 他将这个想法告知了田五,田五也表示了同意,决定宜早不宜迟,早日动身为妙。 于是他们让各位村民赶紧收拾家当,到时候同他们一道去回东蕃。 “狗哥,咱们真不管去送信的人了啊?到时候短毛大王怪罪起来怎么办?” 坐在海边,田五倒是有些担忧起来。 李海狗轻蔑一笑道:“怪罪不到我们头上!你只要记住了,是杨家背信弃义,不愿意拿出这么多银子赎人,到时候短毛只会砍了那个姓杨的。” “可万一他们还愿意赎人呢?”田五又问。 李海狗想了想说:“我们只要告诉短毛,咱们去送信的人一进杨家就没有出来,到时候短毛一定会生气,等他杀了那两个贼子后,想赎人也赎不了了!” 田五还是觉得不稳妥:“不如再等等吧!多等个两天,万一事情有转圜的余地呢?” 李海狗白了他一眼道:“你就按照我说的做,到时候即便是杨家还想赎人,短毛也怪不到咱们头上,反正我们只是带了个信回去。且咱们送了这么多人给他,他不得高看咱们一眼?” “行吧!那干完这次,我再也不回来了,就在那边娶个老婆,弄几亩田过日子,反正总比待在这边强!”田五无奈道。 李海狗笑了笑道:“你想过安稳日子就过吧!我是还想折腾一下,我是看明白了,短毛那边发财更容易,也不讲究你是个疍户,稍有些时日,我定能赚足身家!” 田五又叹了口气,望着前方平静无波的海面,心里头五味杂陈。 他打小爹娘死的早,守着船已经过了将近三十年,他明年就三十岁,可依旧是没有娶老婆。 假如没有这一遭的话,他大概率如同那些老光棍一样,孤独终老,又或者可以走进某个寡妇的家里。 可他家穷,这么多年来,就连寡妇都不愿意要他。那些寡妇宁可掩门卖笑多赚几个单身汉的钱,也不愿意体面的同穷光蛋过日子。 想着村里的寡妇,他心绪就飘远了。他初尝人事,就是在年少的某个夜晚,登上了一个大他十岁的寡妇的船。 他依稀记得,那个寡妇在他登船后,就把外边挂着的那块牌子一扣,然后就把帘子放了下来。 当时他脸红的厉害,紧张到浑身止不住的颤抖,那寡妇却似是可怜他,很是温柔的将他抱在了胸脯里。 那种温暖,那种温柔,就像是一种久违的安宁,在他年少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而那个寡妇,这次也会随行去东蕃。 “风信来了!”就在田五春游的时候,海面上开始泛起波涛,李海狗喊了一声后,立马跑去尝了一下海水,又伸手感受一下风。 “快,让所有人准备出发!”李海狗激动道。 田五回过神来,立马往后边跑去,通知村里人赶紧准备出海。 一时之间,四周闹哄哄的,所有人都欢喜的说着话。 他们拾捣一会后,收拾快的骂骂咧咧的说着,那些收拾起来不利索的人,也笑着回骂了几句。 还有人在期待,等到了东蕃岛后,那个短毛大王会不会将他们的屋子分在一起,那样他们兄弟姐妹,就不用分开太远。 李海狗笑意满满的看着,心想这次虽然蒙骗了他们些许钱财,但是好歹算是给了这些乡里乡亲一个好前程。 就在他得意时,一阵马蹄声突然由远而近的响起,当他反应过来时,四周已经火光大作,就在众人愣神之际,一队人马已经奔驰而至。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乱作一团的四处奔逃,而这些人马则像是早有预谋,很有秩序的将村民包围了起来。 他们围住村民后,立马开始了四处搜索。 等搜索完后,为首的那个人才纵马来到人群面前说:“那两个人是李海狗、田五?” 李海狗正苟在人堆中,被来人一叫名字,吓得立马缩作一团。 可是其他人的眼光,立马就将他二人出卖。 惊慌之下,李海狗率先啪的一声就跪了下来,一边痛哭求饶,一边爬到了来人的马前,丝毫没有这几日的半点威风可言。 “杨成德老爷那里去了?”来人问。 李海狗忙道:“杨老爷在东蕃岛!被一群短毛给抓了。” “你可想清楚了!快说,杨老爷是不是在这?” “哎哟,小人那有这个胆子,敢干这绿林之事!” 来人想了想,冷笑了一声道:“将这二人带走!” 说着他就策马转身,他几个手下绑了李海狗和田五就抬着跟在了马后边。 只是随着马蹄声响起,剩下人马的屠杀也开始了。 李海狗呆呆的望着这些人开始杀人、开始奸淫,满脸的惊恐和痛苦。 田五也满脸狰狞的看着,他亲眼看着那个给过他娘亲般温暖的寡妇被一刀砍死。 两人都极其痛苦的看着这一切,他们战栗着,可心里却升起了一阵强烈的自责和仇恨。 李海狗痛哭了起来,他的小聪明和小算计,在大人物面前,在大豪强面前何其的可笑。 若不是他贪图这一笔人头费,他何至于害死了这些乡里乡亲? 田五也哭了,望着眼前的火光越来越远,他心里就像是油煎一样难受。 李海狗不断反复的念着,神情已经麻木,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随着马蹄的律动,一直到天亮他们才回过神来,呆滞的发现他们已经到达宁波府城。 几个带刀的家丁,抓着几个穿着破烂的平头百姓,丝毫没有让其他人觉得奇怪。 他们如风一般径直奔进城门,最终停在了一个大宅子的后门前。 李海狗不知为何,心里头突然生出一股子非常强烈的怒气,他觉得要是有机会的话,他要将这个宅子里的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幼,都砍成一块一块去喂鱼! ………… ………… 章节目录 第109章匹夫一怒 当被押进宅院内堂中时,李海狗和田五还处于麻木状态,直到一声咳嗽响起,两人才回过神来。 李海狗抬头望了一眼,发现坐在最上边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其身穿绸缎,头戴儒巾,显得格外的雍容。 而在他的一旁,坐着一个看上去凶神恶煞的男子。还有个妇人,坐在右下座,正满脸忧愁的在绞着手帕。 那老者温和一笑道:“两位壮士受惊了!老夫乃是杨运盛,杨成德的父亲!” 李海狗恨恨的望了一眼,低着头没有说话,田五也选择了沉默。 杨运盛却并不生气,招呼道:“来人,这两位壮士,为我儿之事奔波,劳苦功高,每人赏五十两!” 一百两银子很快就来到了他们面前,由两个长得极其水灵的丫鬟拿给他们。 李海狗犹豫了一下后,没有选择收下,那丫鬟却直接将银子放在了他面前。 田五也倔强的没有拿银子,直到那个丫鬟笑意满满的伸出了芊芊玉手,将银子塞到他怀里。 杨运盛捋了捋胡须,浑浊的眼眸中,露出一丝深深的厌恶。 “二位壮士,我儿成德,究竟是被什么人给扣押了?” 李海狗低声道:“东蕃岛上的大王!” “是那些岛上的蛮子?那他要这些东西作甚?”杨运盛将那块兽皮扔在两人面前说:“这上边的东西,可奇怪的很!莫非这蛮王,痴迷炼丹不成?” 李海狗不知如何回答,只道:“那短毛大王,只让我给你们传个信,其余的就没多说了!” 杨运盛抬眼望着门外,想了想说:“黄兄弟,你可同东蕃岛上的土蛮打过交道?” 被叫做黄兄弟的,正是那个凶神恶煞的男子,他摇头道:“未曾同他们打过交道,不过听人说过,那上头的土蛮,喜爱猎头,生性凶狠!” 杨运盛点了点头,微微叹了口气说:“看来此事,我们杨家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那男子也叹息说:“若只是几个海上毛贼还不用忌惮,可这毕竟是一群土蛮,上了东蕃岛咱们人生地不熟,没有几千人,压根不敢硬碰硬,而且还得顾及令公子的性命不是!” 杨运盛叹息着拍了拍椅子:“是啊!此事也怪成德,同倭寇搅到一块去,这些年虽为杨家出了不少力,但出了这档子事,也是他咎由自取。” “可身为他爹,老夫不能不管,这毕竟是杨家子弟,也是我杨家的脸面!只不过老夫也不能全管,就请陈哒哪出面,替老夫走这一趟!” 那男子忙拱手道:“我家哒哪一定尽力!” 李海狗和田五听着,这才猛的反应过来,来人居然是双屿海贼陈哒哪的人! 哒哪源自于波斯语,意思就是船主,在宋元时期传入中国,后世东南亚国家的拿督称号,也是来自于这个词。 那男子又望着李海狗问:“听说,那蛮子有城池,有兵甲?” 李海狗点头道:“不仅有城池兵甲,还有强弓劲弩,其士卒队列森严,看着比卫所兵还强!” “那个蛮子大王呢?是个什么样的人,是性格暴烈,还是狡黠善变?” 李海狗想了想后说:“那短毛大王举止颇为怪异,不过性情温和,看上去似是忠良之人!” “看来此人颇有城府啊!”那男人叹了口气,又道:“那你二人可否帮杨老爷一个忙?” 李海狗怔了怔,把头低的死死的,他很厌恶眼前的这几个人。 尤其是杨运盛,一个假惺惺的伪君子,儿子引来倭寇劫掠就没罪过,出事了倒是有罪过了? 田五同样不愿意,若非是没有这个能力,否则他真想手刃了眼前这几个人。 杨运盛见状,轻笑一声道:“只要二人壮士帮忙,杨家必有重谢!” 说着那两个丫鬟又端出来四百两银子,放在了两个人的眼前。 这次李海狗也没有拿,只是死死的看着眼前的银子,似乎陷入了某种纠结中。 田五更是不愿意拿,他一想到那个寡妇的死,心里头就堵得慌。 杨运盛轻蔑一笑,指着两个丫鬟说:“你们两个,今晚就留下陪这两位壮士!” “遵命!”两个丫鬟软糯糯的应命了一句。 李海狗望着银子和美女,只感觉心脏跳的很快,尤其是那丫鬟的一双芊芊玉手,已经拿着银子摸向了他胸膛。 田五更是惊慌,随着丫鬟动作的加大,他甚至还红了脸。 那男子饶有兴致的看着,心里暗骂:“两个狗一般的人!” 可下一秒,田五却是愤怒的推了那个丫鬟一把,骂道:“老子不要!” 李海狗也回过神来,他拿起银子一扔道:“这个忙我们不帮!我告诉你们,要是期限一到,我们回不去,你们就等着收尸吧!” 杨运盛瞳孔微缩了一下,带些玩味的看着两个贱民。 他脸色变得铁青,冷冷道:“这么说,二位是不打算给我这个面子了?” 李海狗这么一发作,反倒是放开了,怒骂道:“你们杀了我多少亲朋好友,一个村的人,就这么被你们杀了!现在还要我去帮你救儿子?做梦去吧!你那儿子更不是个东西,串通倭寇,奸淫掳掠,不知害了多少性命!你杀了我吧!反正我死了,你儿子也活不了,我贱命一条,不怕!” 田五也猛地站了起来,他把还跪着的李海狗拉起来说:“我们不帮忙!你们想的不过是让我们去对付短毛大王,可我宁可信短毛,也不信你们!要杀就杀吧,我们死了,你儿子垫背!” 呜——呜——一旁的女人却是哭了起来,软软的跪下道:“二人就帮妾身救救我相公吧!” “哭什么哭!”杨运盛养气功夫再厉害,此刻也是勃然大怒。 那妇人被这么一吼,立马收了声。 李海狗和田五也被吓了一跳,可二人此刻算是泼出去了,脸上居然露出一股子决绝。 杨运盛冷笑道:“你们两个贱骨头要撒野也不睁开眼睛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来人,拖出去打死喂狗!” “父亲,不能杀啊!这两人死了,成德就没命了!”那妇人这下子是真慌了,疯了似的磕头杵地道! 李海狗和田五都慌张了一下,可在同伴没有认怂前,他们都不想认怂。 那男子也忙劝道:“杨老爷,事不至此,事不至此!还请冷静一二,冷静一二!” 杨运盛恶狠狠的看了二人一眼说:“先把他们给我们关起来,找几个好手好好的伺候!” 几个家丁立马押着二人出去,片刻后就听到了二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 ………… 章节目录 第110章转念 挨了一顿打后,李海狗同田五被关进了一间柴房,二人一动不动的躺着,身上依旧是火辣辣的疼。 不过他们心里很痛快,回想起方才的壮举,他们觉得对得起那些死去的乡亲。 他们又觉得,这次替短毛大王办事,有杨家把柄在手,似乎真的不用在意杨家的脸色。 李海狗则想的更多,他以前面对这些有钱人,丝毫没有一点敢反抗的念头,就像他刚才痛斥杨家一样,他都不知道他骂的时候还跪着。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以跪着的角度同这些贵人们说话,可是这次他不仅骂了这些贵人们,还堂堂正正的站住了! 原来当握有贵人把柄时,这些贵人也如同普通人一样,他们不过是打手多一些,银子多一些罢了。 所以一个念头开始在李海狗心里头发芽,凭什么别人可以当倭寇,别人可以当海贼,而他们这些打鱼的不行? 他觉得只要有朝一日,他的弟兄足够多,他也可以打上杨家,作威作福! 他又想到颜政,心中也升起很强烈的不满,觉得这许多的事,都是这个短毛大王挑起来的。 不过想到那个短毛大王救了他和女儿一命,又给他们改名,又诚心实意的求他办事,他心中的这点不满又慢慢消了下去 田五也呆呆在想着,他在想着那个寡妇,想着那一夜的温存,他只觉得身上的伤都没有那么痛了。 两个人就这样躺着,一夜都没有睡意,疼痛促使他们更急剧的在思考,越想他们就越恨以前欺压过他们的人。 第二天,有人跑进来给他们上药,又有丫鬟送来了参汤,一口一口的喂给他们喝。 然后是昨天的那个妇人,也偷摸的跑了过来,直挺挺的跪在地上,送了一些首饰和钱财,只求这二人能够帮忙救他夫君一命。 李海狗享受着这种优待,他明白这是杨家的妥协,这一次他们撒野撒对了! “田五,这顿打让我想通了,为啥咱们以前要过那种烂活的日子!”李海狗目光锐利的望着田五说。 田五趴在地上,转过头问:“为什么呢?” “因为咱们胆子不够大,心不够狠!凭什么这些豪绅富贾们可以作威作福,不就是仗着手下有人,手里有刀吗?要是咱们有更多的人手刀枪,他们敢这般欺压我们?”李海狗恨恨道。 田五想了想后说:“可没办法啊!咱们缺钱,没钱谁给咱们卖命?何况他们还有官府撑腰!” “有官府撑腰怎么了?”李海狗怒道:“我是想清楚了,以后咱们去找短毛,去找倭寇,有了这些人的撑腰,我看他们能把我们怎样?” “可倭寇杀人放火,这种事做多了,太损阴德了!” “阴德?”李海狗冷笑一声说:“这些达官贵人们,有几个没背过人命的?凭什么他们能杀,我们不能杀!我看,不单单要杀,还要大杀,杀人多了,才能有人怕你,才能有钱!” 田五呆呆的望着李海狗,他不知道李海狗心中那股子气,为什么突然就被激起来了。 不过他还是觉得,有些事不是人干的,一定不能去干,宁可苦一点也算了。 李海狗则不同,他心里背负着害死几百个乡亲的沉重负担,加上以前所受的欺压。 在突然的一次当面撒野的经历中,他某种恶念被激了起来,所以他变得十分的暴戾。 谁也想不到,原来一直温顺的人,当豁出去一次之后,居然会变得这么的疯狂! 所以说老实人其实才是最可怕的人,他们心理负担越大,越有可能失控。 …… 又过了一天后,那个姓黄的跑来问候他们。 一见面他就拱手道:“在下黄九,乃是陈哒哪手下老九,两位兄弟受苦了!杨老爷那日也是一时冲动,这不,特意让我带来赔罪!” 李海狗此时已经可以坐起来了,他笑道:“没事,人贱命硬,死不了!” 黄九也笑了笑,让人将四百两银子送到了二人的跟前。 “两位兄弟,杨老爷已经备好了那蛮王要的东西,只是有些不全。现在咱们不日就可出发!还望两人可以充当向导,顺带居中调和!” 李海狗忙问:“缺了什么东西?” “那蛮子要的小马驹,实在是没有!还有水银和绿矾,要的量也太多了,搜寻了整个宁波府,也凑不齐!” 李海狗皱眉道:“恁这不行,我无法交差!没小马驹,就用大马抵,宁波府没有,就去杭州府买!” “这……马好办,只是其他东西,实在是去购买也需要时间!这一来一回,平白浪费许多时间,要是过些天起了大风,怕是就要错过蛮子定下的两个月期限!”黄九解释道。 “那就用银子抵!少了多少东西,就补上多少银子!”李海狗说。 黄九淡淡一笑,一脸的横肉挤在一块说:“兄弟,这已经是杨老爷能出的最高价码了!说实话,请动钱塘水师去卖一次命,也不过是这么些银子!” “杨老爷这么精明的人,自然是要那蛮王自己选,若是蛮王识趣,自然是拿钱放人,若是不识趣,那这省下的钱,就会被送到钱塘水师统领那里!到时候那个小小蛮王,可就要被不少人惦记上了!” “所以兄弟,你最好同那个蛮王好生说清楚,让他慎重些选!最好是皆大欢喜,这样对咱们可都有好处!杨成德可只是个庶子,杨老爷要的也不过是个面子,这杆称,兄弟应该把握的清楚!” 李海狗想了想,心里头却是鄙夷于杨老爷的吝啬和高傲,临到头来还拿儿子的命赌,虽说是个庶子,可也抵得过这些银子吧? “既然如此,我无话可说!” 黄九满意的笑了笑,又挥手让人送进来一百两银子。 “那区区蛮子,定不晓得其中关节,只要你们搬出明军和朝廷来劝他,他一定会屈从!到时候,你两算是为杨老爷省下不少银子,杨家也算欠了你们一个人情!” 李海狗推了一下田五问:“你觉得如何?” 田五呆呆道:“你答应就好!” 李海狗点了点头道:“那就这么办,不过你们得先放田五他们回东蕃禀报一下!” 黄九思索了片刻后说:“行!” 李海狗立马道:“事不宜迟,田五,你明日就同弟兄们先回去,我一个人留下,给他们当向导!” 田五答应了下来,不明白李海狗为啥要一个人留下来,按理说他没这么仗义啊! 等黄九走后,李海狗才说:“你回去后,就说杨家打算勾结官军去东蕃岛剿匪,让短毛大王赶紧做好准备!” “这……他们不是这么说的啊!” 李海狗恨恨道:“我想过了,比起让他们各退一步,倒不如拱一把火!” “为何?” “我就想让杨家的盘算落空!” “这太危险了!” “不怕,最好他们不死不休!” ……………… ……………… 章节目录 第111章宁波杨氏 田五他们回到莫城时,已经是六天之后,所有人都有逃过一劫之感。 与上次离开时相比,莫城外的稻子又进入了扬花期,一群黑黝黝的妇人,正牵着麻绳在田间疯狂的跑。 田五虽然打鱼为生,但也在农忙时会去帮人家种田混几顿饭吃,他知道这是为了让稻子长得更好。 他又看到有几块地里,好像是一家人正在耕作,家里的男人正在打着笨手笨脚的婆娘。 田五数了数后,觉得应该不是一家人,否则的话这个男人该有五个婆娘,那也太多了! 他走进莫城,发现比之上次,这边又多了不少的房屋,虽都是茅草屋,不过却也修的高大宽敞。 等到走进内城后,他更是发现这些蛮子的小孩也要念书,他突然看到李雅也在那个棚子里。 正在上课的李雅也看到了他,顿时就奔过来过问李海狗回来了没。 田五只得告诉她,李海狗还在杨家,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 而颜政此时就站在讲台上,目光严厉的望着不讲课堂纪律的李雅。 等李雅回过神后,她赶紧回到座位。 可颜政已经拿着教棍走到了她面前说:“背过身去!” 李雅哭丧着脸将身子侧过去,然后便听到了啪啪啪的教棍声,她只觉得后背疼的厉害。 田五不敢说什么,呆呆的站在棚子外,等着短毛大王讲完课。 他只会写自己的名字,自然听不懂颜政在讲什么,不过还是觉得,这个短毛大王人倒是很好,居然亲自给小蛮子们讲学。 这比那些乡间的童生好多了,那些私塾讲师的束脩,就足够让贫寒家的孩子念不起书,更别说一本书就要两三只鸡才能换到。 他一边等着一边听着,渐渐发现这个短毛好像讲的是算学,讲的是如何大致的估算一亩地的收成,以及每亩该收多少税。 田五觉得这倒是很有用,有了这门子功夫,好多人就不用两眼一抹黑了。 他记得以前雇他种地的那户人家,连秤都不知道怎么用,每年夏秋两赋,全是靠小吏用斗来量,平白多交了多少都不知道。 而且他惊讶的发现,这些人手中都有了纸笔,他记得上次都没有发现短毛这里有纸可用。 “看来这些短毛心思很巧,怕是这些人一说纸这东西,他们就给造出来了!”田五心里想着。 他自然不会知道,颜政为了这点纸,付出了多少的努力,最终才确定按照四比六的配料比,得到了既造价低廉又耐写的纸。 等颜政终于讲完后,田五才回过神来,发现这短毛的学问讲的很通俗简单,还举了不少例子让人来理解。 “大王!”田五一看到颜政朝他走过来,就准备跪下。 颜政看了一眼问:“身上怎么有伤?” 田五憨笑道:“杨成德他爹打的!” 颜政眉头一皱道:“来人,去把杨成德和张贺绑起来打一顿,每人一百鞭子!” 两个士兵得令后,立马奔着关押两个狗汉奸的小黑屋而去。 田五心里头涌出一股感动,他没想到这个短毛大王,居然会为了他这个贱民出气。 走到红房后,颜政又让他坐下,让蓝雅奉上了一杯蜜水。 田五思绪很乱,想起李海狗的嘱咐,又想到方才的种种。 想了一会后,他啪的跪下道:“大王,这次他们想要逼着您妥协一步!” 颜政本来很高兴,听他这么一说,忙问:“怎么逼我妥协?” “他们不愿意出这么多银子,他们说要是您不答应拿钱放人,那他们就用这笔银子去贿赂钱塘水师的千户统领,到时候双屿的海贼陈哒哪也会出手!”田五老老实实的回答着。 “大明……水师?他娘的要派水师来搞老子?”颜政也懵逼了,“老子就绑个票,他就动用海军?” 田五低声道:“那宁波四大豪族,都同官府有着不浅的关系,这杨成德父亲杨运盛,虽不是宁波杨氏的主宗,可也沾亲带故!” 也就颜政是个历史盲,如果他知道宁波杨氏有多牛逼的话,绝对不敢有这么多的屁事。 此时浙江最大的陆上供货商就是宁波杨氏,像双屿海盗这种团伙,都是靠着杨氏供货,才能有口饭吃。 而且最牛逼的是元末明初的时候,整个鄞县都是宁波杨氏的。 朱元璋当年为了打击豪右,以这些人支持过张士诚为借口,让杨氏礼房一脉直接绝嗣,义房一脉抛家舍业。 杨氏族长与夫人,甚至悲惨到连下葬墓地没有,一个诺大的杨氏,被老朱几下就搞得四处飘零。 可这杨氏牛逼!家业虽然没有了,却从未放弃过读书,号称是一门通三经的家族。 靠着教书就完成了资本的积累,加上于商贾之事上非常热衷,他们很快就发达了起来。 到了宣德年间,杨氏就出了举人。到景泰、成化两朝,不过区区二十年光景,这杨家就出了六个进士,有三个还当上了尚书! 而杨运盛虽不是主宗,可同杨氏也有着一些联系,也是靠着这点亲缘,才发家成了大户。 “这么说来,那大明的水师,是给钱就愿意办事?”颜政问。 田五又说:“不少海贼都同陆商有联系,他们起了冲突,往往就是花钱找关系,往常的话,钱塘水师肯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有了银子,去平几个海贼,他们还是愿意的!” “这就麻烦了!”颜政扶着额头想了想问:“那钱塘水师船多不多,大不大?” “这我不知道,只知道当年他们和定海所的官兵,联合剿灭过巨寇严启盛。” 颜政望着门外想了想,又问:“那你们跑海的,是不是都知道这些陆商和走私海商的腌瓒事?” 田五点了点头说:“不单单我们知道,大半个浙江都知道!不少渔民,还巴不得可以从中捞点油水呢!” 颜政长长叹了口气,望着田五问:“那李海狗呢?让你们招募乡亲一事办的怎么样了?” 田五听到这事,又是狠狠一跪,哭诉道:“大王,我们本来已经说服了乡亲,可……可都被杨家的人给杀了!” 颜政愣了愣,啪——他狠狠的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欺人太甚!” ………… ………… 章节目录 第112章谁是我们的敌人 在详细询问完田五更多的细节后,颜政心里也有了底。 他对李海狗的这种小伎俩并不感到生气,反倒是觉得李海狗这个人比想象中的要有种一点,只是跪的太久,还没有完全站起来。 而为了应付这即将到来的交割期限,他让阿信去召回正在进行扫荡的魃万他们。 这次扫荡下游部落的行动,已经取得了很大的战果。总共已经剿灭了十三个部落是,送回来了六百多个俘虏。 在带来下有部落血雨腥风的同时,也让一些小部落开始主动来投奔莫那部。 与此同时,颜政又加紧了兵甲的打造和训练。 现在他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他不想受杨家的胁迫,但也害怕真的惹来什么钱塘水师。 不过他还是狠狠的报复了杨成德,杨家要脸面,他偏偏让人在杨成德脸上,刺上了莫那部的图腾。 若非是真的顾忌,他原本的打算是直接把两个人给砍了,反正坑到了物资就行。 谁能想到我泱泱大明,弘治年间就已经腐化到这个程度,堂堂水师居然收银子同商贾搞在了一起。 想必在走私活动中,大明的水师也是能够分到一杯羹的。 …… “首长,我们回来了!” 一回到莫城,魃万、阿奈和张三风,就立马跑到红房拜见颜政。 颜政此时正在批改作业,他放下笔笑道:“你们都辛苦了,这次又为部落弄回来一大批劳力!” 魃万嘿嘿笑道:“首长,不辛苦,如果不是你让我们回来,我还想过这样的日子呢,每天都能作战!” 阿奈也笑着说:“在外边唯一不好的就是,吃的没有部落好!” 张三风比这二人稍微正经一些,他笑道:“首长,这次作战我们消灭了不少部落,我发现面对我们的士兵,大多数部落已经毫无抵抗的能力了。 而且通过作战的磨砺,我们的士兵也越来越习惯作战,从最初的有些许伤亡,到最后伤亡已经很少,牺牲更是几乎没有了!” “很好,这倒是说明军队不能老放在家里!”颜政点评道。 张三风赞同道:“确实如此,这样每天一次的作战,每天都处于作战的状态,对士兵作战能力是有很大提升的。” “就像是磨刀,不磨刀不快!”颜政想了想说:“那以后就轮流出战,确保士兵能一直在战斗中提升。” “这样最好不过,只是在作战中,我们的士兵,有些问题我觉得需要解决!”张三风又说。 颜政稍微认真了一些,忙问:“那几个问题?” “第一就是阿奈说的,吃的太差了!不像在部落,士兵可以好生吃一顿饭,在作战中,往往都是吃肉粉和肉干,能煮碗粥都算是难得。而吃多了肉粉和肉干,好像所有士兵都出现了排便困难的情况!” “第二就是洗澡,在部落的时候,大家都习惯了泡热水澡,以前训练的时候,泡个热水澡更是浑身舒坦。 但是这次几乎是每天作战,根本只能是在河里洗洗血污,所以不少士兵都浑身污垢,回部落时,部落族人还纷纷捂着鼻子,说他们身上太臭了,这不利于士兵的健康。” “还有就是兵甲破损,不少士兵都不知道怎么修补,这个应该专门让他们练习,甚至还需要带一些备用的兵甲。” 张三风洋洋洒洒的提出了三点,颜政每听一点,就拿笔记录了一下。 “你说的很对!”颜政皱眉想了想说:“这样,每个排再去挑选五个族人,专门作为负责做饭,就叫炊事班!还有就是多带些竹叶茶给士兵们喝,防止排便困难。” “洗澡的话,木匠们已经箍出了几个像样的桶,虽然有些漏水,但是只要用胶粘合一下,还是勉强可用,到时候行军,你们可以带木桶去,木桶不像大陶罐那么笨重易碎!” “至少兵甲破损,就让制作兵甲的族人,去教士兵们如何修补,但最好是教会他们如何保养兵甲!” 张三风点头听着,颜政每说一点,他就扣一根手指头,等颜政都说完后,这才道:“我记下了,我们待会就去办!” 颜政嗯了一声,这才望着三人道:“知道为什么提前让你们三个回来吗?” 魃万和阿奈都摇了摇头,张三风也笑着没说话。 颜政叹了口气道:“是时候让你们知道这件事了,海那边有个明国,上边的人民同我们一样,都信奉神农、女娲、伏羲,还有就是祖灵!我本以为咱们有共同的信仰,他们就会对我们更友好,可我发现这是幻想!” “他们有一支很强大的军队,有可能会来攻打我们,就说你们害不害怕?” “不怕!”魃万豪气道:“他们要是敢过来,我就会像往常一样,砍下他们的脑袋!” 阿奈也说:“这是我们的土地,这是我们的猎场,我们不畏惧任何来犯的敌人!” 张三风只道:“我誓死捍卫莫那部的规矩,捍卫首长!” 颜政点了点头,起身道:“那就做好准备吧!丢掉幻想,准备斗争!” 说着颜政叫来了首领、巫、力木、阿信和安山,顺带让田五也赶来红房。 等人来齐后,颜政整理了一下大背头的发型说:“各位,首先我想就这次的谋划向诸位致歉!” “大家知道,我们在剿灭倭寇的时候,带回来了两个俘虏,我看中了这两个俘虏家中的富裕。 所以让他们拿物资钱财来赎人!但是没想到此举,却让我们莫那部,入了明国人的眼!这次即便是咱们能取得钱财物资,怕是以后都不得消停!” “他们一定会继续对东蕃岛保持警惕,且他们还有一支很强大的军队!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不小的威胁! 我现在能做的,就是拿到物资,然后再想办法!未来,我们一定还会面临着同他们的冲突,所以我希望从今天开始,大家就做好心理准备。” “真有一天他们派出大军来了,那我一定会带着大家抛弃莫城,重新寻找一块根据地。但我不会投降,我会带着大家用一切手段打击他们,直到他们待不下为止!” “而我也告诉大家,只要我们实力足够了,我就一定会主动出击,把战火烧到大明的海岸上去!因为从我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咱们同明国,注定了会有一战!” ………… 颜政洋洋洒洒的说着,塑造着大明这个敌人。 而谁是我们的敌人,这是革命的首要问题。 他让所有人明白有大明这个敌人的存在,就是为了培养他们的敌我意识。 尤其是那些娃娃们,更是要从小就灌输这种意识进去,让他们从小就形成一种警惕。 那就是明国是我们的敌人,只要我们松懈了,就会来一口吞掉我们。 这样的教育和舆论下,就会形成一种共识,那就是我们要保卫东蕃岛,保卫我们的家园,保卫我们亲爱的颜首长! ………… ………… 章节目录 第113章预设战场 莫城小黑屋,这个小黑屋乃是颜政特别指示建造的。 这是个半地下的结构,只有个小小的窗户,人在里头住着非常的难受。 而杨成德和张贺,却已经适应了里头的环境。自打那天被抽了一顿鞭子后,他们就知道事情可能有波折。 杨成德的身上还留着那天鞭伤,脸上的刺青也才开始结痂。 他此刻非常的愤怒和恐惧,他知道肯定了出了什么问题,所以短毛才会这么折磨他。 一想到自己那个爹,他心里也是莫名的窝火。他虽是庶子,好歹为了他们家赚了不少钱财。 更何况如果不是他同倭寇做起了买卖,他家早就垮了,那里还轮得到他老人家逍遥晚年。 “咱们这次算是栽了!”杨成德哀叹了一声说。 张贺没好气道:“要是我前年就收了手的话,那会有今天这个下场?” 杨成德冷哼了一声,望着窗外投过来的光线说:“你收手,你收得了吗?当初你要真想收手,也不会听我一句劝就又干上了!” “当时你要不劝,我能收不了手?”张贺怒道。 杨成德回想了一下,忙一笑道:“我想起来了,当时你小儿子害了恶病没了,你觉得这都是你干下的血债,引来了上天的责罚!” 张贺瞪了他一眼:“我本就该是个读书人!当初若非是没有继续科考,何至于走上这条路?” 杨成德更乐了,他讥讽道:“你十二岁就是童生,可又考了十年都没有得个秀才,谁不知道你那童生,乃是塞银子就能得的?” “放屁!要不是我十五岁时家道中落,那里会耽误下读书?” “行行行,所有人都耽误你了!是我拿着刀逼你当贼,是我拿着刀逼着你杀人!张贺,你我相识也算是二十多年了,说实话,你杀起人来的样子,可比我狠的多!” 杨成德嘲讽道:“还记得那个云娘吗?你打小就喜欢她,结果她后来嫁给了别人!你是怎么做的?嘿嘿嘿,你我带着人,埋伏在她一家出城省亲的路上,啧啧啧,你可真狠啊!连她襁褓里的孩子,你也给摔死了!” “结果呢?哈哈哈!”杨成德突然笑了起来:“你软禁了她三个月,她差点一口咬掉了你的……” “住口!”张贺怒吼了一声。 杨成德继续说:“你那玩意现在还好使吧?你狂怒之下杀了那个云娘,事后又抱着人家哭,说什么佳人难得!” “哎,可怜啊!不像我,就没有你这般多情!要是那天云娘落在我手里,我定是潇洒一回就放人家回去!” “你住口!” 张贺将身子侧了过去,捂住耳朵不想再同杨成德说话,他家里原本比较富裕。 可偏偏他爹得罪了宁波市舶司的镇守太监,几乎是花光了身家,这才保住了一家老小。 结果家道中落后,许多往日里来往甚密的亲朋故友,都离他家远远的。 尤其是同青梅竹马的云娘,也不知为何,嫁给了他人。 而一朝由奢入俭,他更是遭受了不知多少人的嘲笑,就连当初的穷亲戚,也在他家面前抖弄起来。 所以张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有了发泄不完的怒气,他在人前时,看着就像是个书生。 可只要同倭寇上了岸,他就享受着将别人杀死的那种痛快,尤其是看着别人求饶,奸淫他人漂亮妻女时,他心里头那份怨气得到了极大的抚平。 他一直觉得,那个杀人的人,那个恶魔一般的人,不是他自己。 他也一直这么欺骗自己,不断告诉自己,当年若是没有家道中落,他应该早已经中举,早已经同云娘举案齐眉。 想着这些,他突然咬着牙哭了起来。 杨成德听见哭声后,也觉得方才的话说的太过,便安慰了几句。 两个人算是最好的兄弟,也是难得的生死之交。 张贺听了安慰后,哭声依旧没有停息下来。 不知哭了多久,外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然后就是一声巨响,直让他们觉得大地都在震颤。 二人惊慌失措,忙靠向墙角。 “这群短毛蛮子在干嘛?”杨成德惊慌的问。 张贺擦了擦眼泪说:“这么大的动静,怕不是地龙翻身了!” 片刻之后,一队士兵又走了进来,将二人提了出去。 一出黑屋,二人只觉得阳光刺眼,被催促着走了几步后,才发现这些蛮兵在集结。 等他们被带到河边时,他们才发现,这里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颜政就在前头,正淡笑着望着二人。 杨成德一喜道:“怕是家里来人了,短毛要放人了!” 张贺心里头也是一喜,被折磨了这么些天,他不可能不想回去。 只是被押上竹筏后,他们才发现,这群短毛蛮子正在搬运一坛坛的东西。 还有几个大木桶,被封的严严实实的,不知道里头装了什么东西。 等他们溯流而下后,几个士兵就把他们的眼睛给蒙了起来。 这让他们异常惊恐,只能颤颤巍巍的趴在竹筏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他们被驱赶着登岸后,他们发现这些人还是没有给他们取下眼罩。 “这些短毛是要干嘛?我明明听到了海浪的声音!”杨成德问。 一旁的张贺不爽道:“还能干嘛?定是将我们绑在这里,等期限一到没见来人的话,就在这里送我们上路!” 杨成德啊了一声,心里头满是失落。 只不过他又听见了锄头挖地的声音,还有蛮子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他们听不懂这些蛮子的话,自然不知道这些人在谋划什么。 ………… “这里要清理干净,那座栈桥底下埋好的火药,千万不能打湿了,记得用兽皮包一下!” “还有,这一块区域,我们那天是呈现一个半圆形将他们包围,这样他们才会乖乖的站在这里!” “最重要的就是那天他们会来船,你们记住了,要是他们敢动手,船一定要努力炸掉!” 颜政不厌其烦的让这些人准备着,他为了顺利的交割这些物资,特意提前预设战场。 他在这片预设的相会点,埋下了不少火药。 只要他们敢玩花样,他就敢让人点燃,到时候一波就能造成不小的伤害。 不是他太过小心,而是他不想赌这一把,万一人家身后就跟着钱塘水师呢? 万一人一交割,人家兵马转头就跟了上来呢? “首长,水性最好的几个士兵,训练了一下推着火药桶去炸船,不过不好点火!”安山跑过来说。 颜政皱了皱眉,这确实是一个不好解决的问题。 “那用竹筏载着火药桶去炸吧!”张三风在一旁建议道。 颜政想了想说:“竹筏目标太大,容易被发现,不过也只能如此了!” “让大家都多加把劲!按照我说的,在那一侧垒起一座小土墙,壕沟也记得挖好!” ………… ………… 章节目录 第114章放人 当修建好预设战场两天后,海面上终于行来了三艘船。 颜政远远看着这三条船,发现这船打出了一面旗帜,上边写着一个硕大的陈字。 而且这三条船,比他见过的船都要大上不少,每艘都是三桅。 “这些船都是多少料的?”颜政问站在一旁的田五道。 田五瞅了瞅说:“都是四百料的,这是朝廷允许民间建造的最大的船!而且一看就知道是福建造的福船。” “福建造的?浙江人跑去福建造船?”颜政诧异道。 田五笑了笑说:“大王有所不知,在闽浙但凡想要做海商,不论是何出身,都必须去福建订购海船。” “为什么?难道只有福建能造?” “这是因为福建海商最厉害,尤其是福清薛氏,他们福建海商早年就抱团出海,船只不仅好,而且专门为跑海而造!” 颜政倒是不知道这其中的道道,他更不知道的是,浙江最大的海商同样是福建人。 也就是说像宁波的那些豪族,都只能当供货商,把商品卖给福建海商。 而其他人想当海商,就不得不去福建买船,不去福建买船的话,那么很大可能就要被“倭寇”给劫掠了。 正是通过这一手,福建的大族可以间接掌控海上生意,可以保证浙江海商壮大不起来。 很快,三条船缓缓靠近,等他们放下小船量水深,缓慢引水靠近栈桥后,船上便架起了两块木板。 等木板被架稳后,船上走下来一伙带着刀枪的汉子,这些汉子个个赤膊上身,浑身黝黑却显得格外精悍。 颜政淡笑远望着,等看到李海狗被几个人压着下来时,他才对田五道:“过去告诉他们,东西卸下来,他们的人不准越过那道壕沟!” 田五得令后,立马朝着来人奔去,接触交流一番后,李海狗也被他们放了回来。 这就是表达善意了,颜政也很识趣,将杨成德和张贺压了上来,摘掉了眼罩。 “是黄九兄弟!”杨成德刚适应刺眼的阳光,就忍不住大喊道。 张贺脸上虽平静无波,可心里却微微松了口气。 不一会儿,对面那帮子人就停在了壕沟前。 颜政看了一眼,大概来了两百多人,一个个刀枪晃眼,还有一些人一手拿刀一手拿盾。 从气势来看,这群人似乎是积年老匪,否则不会有这么一股子煞气。 李海狗和田五很快跑了回来,田五回道:“他们说可以先把东西堆在栈前那里,只要咱们放人了,他们就走!” 颜政冷笑一声道:“就不容许我们验收一番?” 李海狗赶忙说:“他们就是想着花几个钱打发咱们,所以这才搬出陈哒哪,又说要请钱塘水师!” “你去告诉他们,我要查验过东西再说!” 田五立马又跑了过去,说了一通后又跑了回来。 “他说他是双屿陈哒哪手下的黄九,今天特意代表陈哒哪出面,只要您给这个面子,今后就是陈哒哪的兄弟!”田五传达道。 “兄弟?老子好歹是个酋长,是个大王,他想当我的兄弟,他也配?”颜政讥讽道:“去,把我这话告诉他!” 田五屁颠屁颠的又跑了过去,说了几句后,对面那人似乎很是生气,还对着田五咆哮了几声。 没多久田五就跑了回来说:“黄九让我告诉大王,说东西就只有这么些东西,多一分他杨老爷不愿意,陈哒哪也不愿意!” 颜政望了望正在警惕的魃万他们,又望了望那些积年老贼,叹息一声道:“让他们搬东西下来吧!” 田五立马跑了过去,很快黄九就对着颜政远远一拱手,然后招呼着船上的人,开始把船上的东西往下搬。 颜政看的清清楚楚,没有他想要的小马驹,倒是有几匹驴子,好在有几只小牛犊。 而他心心念念的石墨不知道有没有,他只看到生铁倒是搬下来一些。 等他们搬卸完后,已经是接近黄昏时分。 黄九又做了一个拱手的动作,意思就是他守规矩了,让颜政赶紧放人! 颜政却是一笑,他拔出一把倭刀,让人押着杨成德到他跟前。 杨成德见状,疯了似的吼叫道:“大王!大王,你不能不讲江湖规矩啊!大……大王!” 对面的黄九也是倏的一下紧张起来,然后他就看见,杨成德的一只耳朵被蛮子给割了下来。 他怒气顿时上涌,可人还在蛮子手中,他也不敢造次。 颜政望着痛的打滚的杨成德,冷冷道:“给我的东西不全,我送回去的人自然也不全!” “来人,将这两个人渣给我送过去!” 两个士兵抬着杨成德,一个士兵押着张贺,走到壕沟前后,将这二人推进了壕沟里。 扔下两人后,这三个士兵缓缓后退,而他们身后,则靠过来一排持着弓弩的士兵。 黄九忙让人将杨成德和张贺拉起来,再看看这些蛮兵,一个个都是凶神恶煞,似乎巴不得同他们打一场。 而颜政也拿了一个茶杯在手里,他如果扔茶杯,那么就是点火的信号,到时候部落珍藏的火药,就会在那些人脚底下爆炸。 只要他们混乱一下,颜政敢保证,肯定能把他们全部拍死在那里,无非是付出点伤亡罢了。 黄九也意识到了这个地方的不对劲,作为一个老贼,他发现这边的壕沟和土墙,似乎都不利于他们这边冲锋。 反而是这土墙怪异的倾斜,跟着后边的壕沟,很容易让人暴露在弓弩下。 可是一看到杨成德,他的心猛的被揪了一下,他被气到了! 这群蛮子,居然给杨成德黥面了!他心里直呼这群黥面蛮夷可恶,这那里是黥面啊?分明就打他杨老爷的脸呐! 只是冷静下来后,他默默选择带着人后退,他觉得人已经救回来了,那么也算是对得起杨家了,他们陈哒哪也有了交待。 至于人变成什么样子,那是他们杨家的事!犯不着为了这事,损伤他们自家的兄弟。 而望着这些人退到船边后,颜政笑了笑,让人点燃了埋在木头栈桥下的火药。 随着嘭的一声,栈桥断裂,整座栈桥也居然震动了一下。 黄九惊恐之余,深深的望了颜政一眼,咬着牙登上了船! 他没想到这群蛮子,居然也有火药。回想到刚才的种种,他猛的被吓了一跳,要是方才脚下也有火药,岂不是就危险了? 等他们的船缓缓启动后,颜政开始下令搬东西。 不一会儿,这堆东西就被大量竹筏转运,而黄九他们的船,也只能看见一个黑点了。 颜政将茶杯扔在了地上,可惜没有摔碎。 然后随着一声声巨响,一股股巨大的烟雾腾空而起。 ………… ………… 章节目录 第115章石墨 乘着竹筏回到部落,颜政心里其实是有些不爽的。 这次不单单得到的东西打了折扣,还不能亲手宰了那两个狗汉奸。 只是这小小的不爽,很快就烟消云散,因为这次得到的赎金中,有石墨大概一千斤、铅五百斤、矾土五十斤、水银十斤。 还有砒霜、雄黄各两百斤,小牛犊有十头、驴五匹、小狗二十只、小猪有二十只、鸡蛋两百个、鸭蛋两百个、鹅蛋两百个都没少。 最难得的是一千斤种谷没有少,蔬菜种子也没有少。 颜政猜测办这事的可能是下人,就想挑着便宜的来满足。 所以石墨这玩意没有少他太多,毕竟石墨在明代学名叫软矸,又称作黛石,通常被女子用来画眉的,已经非常的寻常。 而作为养猪专业户,他对这二十只猪更是满意,这二十只猪一看就知道是太湖猪。 太湖猪最大的优点就是繁殖能力强,曾经在某个时期放出过一头母猪,一胎生了六十四只小猪的卫星。 这虽然是夸大其词,但是据可靠记载,太湖猪最高纪录是一胎生下过四十二只小猪。 只要有了这批太湖猪,就可以很快改良这个岛上的生猪品种,甚至还可以用岛上的野猪杂交,看能不能弄出更适应这里环境的猪。 至于这十头小牛犊,那就更是颜政的心头肉了! 他不仅要找几个专门的人与这些牛同吃同住,还要每天都去亲自照看一遍。 没办法,牛实在是太重要了! 如果打开了同大明贸易的路子,他第一宗大规模采购的东西,绝对会有牛这一项! 没有牛这个强大畜力的话,开垦大业就得艰难好几倍。 而小狗和驴的话,驴子顶多用来载东西和拉磨,狗子的话颜政是打算发给族人当宠物养。 ………… “大王,您找小人?” 安排完这些宝贵的牲口后,颜政在红房召见了李海狗。 “先坐!”颜政挥手让他坐下。 李海狗想了想后,佝偻着身子就跪了下去:“大王都知道了?” 颜政点了点头,望着他没说话。 李海狗苦笑一声道:“大王,这次是小人贪心惹的祸,若不是小人多事,当可以带回不少乡亲献给大王! 还有就是不该起不该有的心思,小人知道大王待小人以诚,可当时实在是昏了头!” “小人我……” “不必说了!”颜政叹了口气:“你这么做我能理解,只是这事,你其实可以直接告知于我。也怪你我相识不久,假如你知道我的为人的话,当不会这么做!” “李海狗!我今天是同杨家妥协了,可我压根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他们只不过是勾结海贼倭寇的商贾,而我要做的事情,远不是赚几个钱这么简单!” “只是我又不得不重视他们,因为即便是商贾,他们也有一些实实在在的力量。在我无法撼动之前,我不会妄动!但总有一天,我会把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给灭了!” 李海狗低着头思索了一会,重重的点头道:“小人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颜政淡淡一笑说:“起来吧!你那个女儿挺聪明,现在已经识了不少字,过些日子,她想必就能写会算了,等以后这边人多了,她可以去当个官!” “这……”李海狗抬眼望着颜政,怔了怔道:“女子怎可为官?” “大明的规矩,岂可用在我头上?”颜政不屑道:“他大明不让女子为官,我偏偏就要让女子为官,以后不单单是女子为官,我还要让所有孩子识字,还要把疍户一类的贱籍全给废除了!” 李海狗更惊讶了,他喃喃道:“大王的意思是,今后来了东蕃岛,孩子就都能识字?女子就能为官?还没有贱籍?” “正是!准确的来说,就是来了东蕃岛上,就都是我的国民,在人格上是平等的,或许是贫富之分,但我绝不允许用贵贱之分!” “这……”李海狗笑了笑,“这……岂能没有贵贱之分呢?” 颜政指了指自己的脸说:“我这张脸,是人的脸,你那张脸是不是人脸?既然都是人,凭什么就一定是有人更加高贵呢?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那里有这样的道理?难道生下来是贱民,就活该受欺压,就不配为人?” 李海狗脑子里可没有人权这个概念,可他刚刚从杨家回来,自打那天撒了野之后,他隐隐也想过,凭什么他们疍户生来就要受人轻视和欺压? 疍户们又从未做过什么,不过是父辈没有留下什么田地屋舍,所以他们生来都要在船上过日子。 “大王这话说的暖心!” 颜政继续道:“但是你也要明白,扫帚不到,灰尘不掉!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你不去把他们打下来,他们可不会乖乖的走下高台来! 你只有砸碎他们的狗头,他们才不会再欺压于你,你只有让他们同你一样,有律法来约束,他们才不敢胡作非为!” 李海狗作为反抗过一次的人,立马重重的点头道:“大王说的对!此次小人在杨家,若非是硬气了一回,怕是早就……早就……” “早就背叛了我是吧?”颜政笑道。 李海狗憨憨一笑,颜政又说:“你的那些死去的乡亲,这笔血仇我也记下了!我虽无心害死他们,他们却因我而死,若是不报此仇,对不起这昭昭冤魂!” 李海狗叹息了一声道:“这也是命!假如他们能来这东蕃岛上,那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只期望他们投个好胎吧,别再投到疍户家里了。” “这可不是命!是明朝从上而下,没有把贱民当人看,而是当工具看!”颜政冷冷道:“害死他们的帮凶之一,还有大明朝!” 李海狗怔了怔,突然惊诧的望了颜政一眼,他心中猛的闪过造反二字,不过想到眼前的并非明人,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颜政见状,轻笑说:“只是现在,咱们的实力还很弱小!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一把,训练一下我手下的兵,让他们懂得操舟!我希望过些日子之后,你们就能开着船去一趟福建!” “小……小人遵命!” “还跪着呢?赶紧起来吧!”颜政笑道。 李海狗瞅了瞅自己,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跪着,这才连忙站了起来。 ………… ………… 章节目录 第116章坩埚炼钢 第二天,李海狗他们几个打鱼的,就开始在颜安河里教阿信,以及十几个少年操帆,他们用的是一块修补好的硬帆。 在竹筏上,这块硬帆随着风不断飘扬,李海狗就通过演示和肢体语言,告诉这些人该怎么迎风。 传统硬帆也是可以逆风调戗,就是利用不断改变船头方向的做法,使得船只可以在逆风中走之字。 虽说不像三角帆这般高效,但是在顺风的时候,硬帆还是可以更好的利用风力。 所以到了十六世纪中期,西方的船只都开始采用横帆和三角帆混用,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利用风力,更适应于远洋航行。 而颜政之所以让他们先在河里练,除了让这些旱鸭子先有风向这个概念外,也是想要让他们探索一下三角帆。 一想到台湾海峡的黑水沟,颜政就觉得必须让他们学会三角帆技术,否则每次横渡都需要借道澎湖才能减少风险。 其次就是以后船要大起来,船不大的话,很可能造成“六死一留三回头”的惨剧。 且在知道福建此时的走私盛况后,颜政就有了沟通福建的心思,他觉得只要有利可图,福建的海商们未必不会跑来东蕃。 单靠自己走出去,定然是不行的,必须两只脚走路,一方面走出去,一方面引进来。 反正有了石墨以后,颜政自然而然就有了更大的底气,来进行更加开放的对外交流。 虽说坩埚炼钢法产量有限制,可谁也不能否认,这玩意带来了机械业的春天! 历史上这方法于1742年,由英国人洪兹曼发明。即便是后来瓦特能改良蒸汽机,也得益于这项技术的大规模运用。 ………… 莫城炼铁厂,炼铁炉和炒铁炉已经增加到了三座,由于大量优质苦力投入挖矿事业,所以铁料的产量最近高了不少。 专职打铁的族人也已经达到了三十四人,铁木针更是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熟练工了! 他上个月就打出了部落第一口铁锅,这口铁锅虽然不大,但却意义非凡,因为颜政终于可以吃上铁锅爆炒的菜了! 只是面对颜政,他脸上完全没有往日那股子骄傲劲,他毕恭毕敬的站着,看着颜政在鼓捣着新的东西。 这次颜政同样带着十几个最聪明的学生,开始了这次炼钢实践。 而为了最大限度的利用好这些石墨,他特意亲自上手。石墨坩埚的配方,也是有要求的,有时候只要铁的产地不同,那么练出来的钢,就有可能属性不一样。 颜政按照自己的猜测,仔细考虑后,直接上了一种高碳钢的配方,这个配方中石墨占50%~55%、粘土占30%~40%、骨料占5%~15%。 完成配方选定后,就是开始制造一个模具,这个直接由木工厂的族人负责制作。颜政考虑到保温条件和现有钳子的大小,特意只选了一个能一次炼铁十公斤左右的尺寸。 颜政先加水,将石墨、粘土和骨料一点一点的混合,为了保证最大限度的均匀,他让两个力气大的族人,不断的搅拌。 一边指挥,他一边对观摩的学生说:“你们看到了吧?石墨、粘土、骨料,这几样东西,咱们都是好生控制了量,你们记录好,这次每样是多少斤!你们要有这个意识,那就是数字在实践中和生产中是非常重要的!” 这些学生都点头表示理解,在一个提前做好的表格中,找到相应的东西,笨拙的填写好。 有搞不懂的,还会亲自过问一下颜政,每次都能得到很耐心的解答。 颜政还会不厌其烦的提醒他们,那里漏掉了。 等泥料混合好后,便是先将外层模具的底部用泥料铺好,再放入内层模具。 然后只要将两层模具间的空隙填满压实,就如同制造大陶缸的陶坯一样。 接下来的步骤,就是用慢火将坩埚坯烘干,还要送到窑里面烧制一遍。烧纸好的坩埚,还需要在表面刷上一层氧化铁的釉彩,就是铁菌落的那种黏泥。 颜政一口气就造出了五个坩埚,差不多用去了四百斤石墨,剩余的他打算用来慢慢测试,不敢一次就全梭哈了。 而石墨坩埚炼钢的最大优点就是,不像平炉炼钢一样,对蓄热室有着很高的要求。其不建造蓄热室,也不会对炼钢产生很大的影响。 不过本着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的心态,颜政还是让人建造了一个蓄热室,目的首先是减少能耗,其次就是培养这些对炼钢整体性的理解。 五天后,颜政第一次坩埚炼钢。 他首先将生铁和炒钢加入到坩埚中,然后又投入生石灰和一些沙子,以及一些矾土。 矾土其实可加可不加,但是可以降低的铁的熔点,使得铁更快的融化。 铁木针就在一旁看着,他很想问一下神子,这样真的能炼成更好的铁吗? 按照他熟练打铁匠的经验,这么做依旧是要抡锤捶打,同以往的炼铁似乎没有太大区别。 只是他又听颜政说过,这些坩埚可以直接出钢铁! 不多时,熔炼炉内已经摆好了五个坩埚,颜政介绍道:“你们都看见了吧!旁边这个是蓄热室,通过这个装置,可以一定程度上利用废气,而咱们鼓风的目的,就是提高炉温,而蓄热室就是保证鼓风时的温度更高!” 颜政向学生解释了一遍,然后让人点火。 等火烧起来后,鼓风已经开始,由于蓄热室比较简陋,加上蓄热刚开始,所以此时升温的速度比较慢。 当火焰变成橘红色时,颜政让他们关闭了炉门,并告诉来实践的学生说:“火焰呈现这种橘红色,就说明温度已经达到了一千度!温度这个度量衡,你们应该记得吧?铁之所以会由石头变成水一样东西,就是因为温度达到了其熔点!” 颜政这位人民的教师,抓住了一切机会教育他可爱的学生。 这些学生虽然多数都是一脸懵逼,可却也记住了,炼铁需要温度。 差不多两个小时后,通过观察孔已经可以看到,坩埚里的铁水已经沸腾,出现了非常耀眼的强光。时不时冒出的蓝色火焰,说明铁中的碳正在被反应掉。 颜政满意的笑了笑说:“开炉吧!” 铁木针带着几个手下,围着炉子作了几个揖,祈祷一番后打开了炉门,顿时一股热浪奔腾而出。 颜政又让铁木针用长勺,将漂在坩埚里的炉渣弄出来。 这些炉渣由于密度比铁水小,所以全部都浮在了铁水面上,一般是磷酸钙和硫化钙,这两类元素,也是造成铁质地变脆的原因。 所以明朝就有北铁不如闽铁和广铁的说法,原因就是北方大规模用煤炭炼铁。 随后颜政又让几个铁匠,拿着一根长铁钎开始搅拌,这是为了加速脱碳。搅拌完后,便又关上炉门。 在等了又差不多半个小时后,颜政就让铁木针,将坩埚加出来。 铁木针对这活很熟练,他同另一个人配合,用铁钳将坩埚夹出来,似乎对强光和炽热都无感。 然后在颜政的指挥下,他们将钢水倒入一个砂槽中。 颜政又立马在模槽的钢水表面,细细的铺上一层石灰,石灰上又铺上一层木炭,以防止其接触空气氧化。 等冷却后,所有人都围过来瞅了瞅这块钢板。 颜政拿起一个锤子敲了敲,又用力的划了几下后,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坩埚炼钢法——成了! ………… ………… 章节目录 第117章我们真是天下无敌啊 第一次炼钢得到的钢锭,最后经过颜政的多次检验后,各项属性都介于中碳钢和高碳钢之间。 虽然一次能练出的钢不多,但是坩埚炼钢,似乎天然适用于启动许多项目。 例如在实验成功后,颜政立马盯在炼铁厂,做出了镗刀、镗杆、锉刀、三角钻头和拉刀,每种都做了几个规格的,精度上虽没保证,但只求够用。 而且这些刀具被弄出来后,还进行了表面渗氮和渗碳处理。 简单来说,就是将皮革放在密封的陶罐里让其焦化,然后将焦化的皮革碳涂抹到这些刀具上,再用粘土包裹好这些刀具。 最后只要将这些粘土包裹好的刀具,放入粘土坩埚中,用高温处理十五分钟左后,就能得到表面渗碳和渗氮的刀具,这些经过处理后的刀具,具有更硬的硬度。 颜政通过对渗碳渗氮前后锉刀的对比,发现处理后的锉刀,打磨同一根铁棒时,已经不会被刮花,而是直接磨出铁屑。 这样的工具,已经达到了处理中低碳钢的水平。除了无法加工大件工具以外,基本能满足颜政目前的要求。 在此基础上,颜政让部落木匠同铁匠通力合作,在他的亲自指挥下,造了一个土法齿轮切割机。 这个齿轮切割机,核心部件就是锉刀、高碳钻头和拉刀,可以理解为一个装置,能够将要加工的部件固定好。 然后在固定的基础上,通过这个装置,快速划出要处理的齿轮角度和数量,再用那三样刀具,由人手工加工出来。 要是有了更好的动力装置的话,这个齿轮切割机还可以效率更好,而要动力装置更多更好,就又要看齿轮加工的能力。 所以造齿轮切割机,就是为了后续的土法机床做准备。 只是在此之前,没有深钻孔能力的颜政,还是决定先尝试着造一波枪! 因为直接造枪的条件已经成熟,坩埚炼钢法练出来的钢铁,可以直接用来生产枪支和大炮。 在他的指挥下,炼铁厂再次开炉进行坩埚炼钢。 等开炉取出坩埚后,将一部分倒在了模槽,然后表面撒上石灰和木炭。 在冷却的差不多了后,就由几个大汉通力合作,将一根高碳钢梃放置在其中, 然后便是转移到一旁进行锻打,使得这块钢围绕着钢梃卷成管子。 这种方法自然低效,但是如果用砂模法的话,可能更慢。 用铁模法的话,这群人手艺还不熟练,造出来的铁模还过不了关。 颜政又急着想要玩枪,所以就只能试着用这个方法造一把。 就这样,在锻打大半日之后,颜政得到了一根堪称完美的枪管子。 再用简易的镗孔工具处理后,就可以弄出点火孔。 然后配合上让木匠弄出的枪托,加上一个类似于弩机的扳机。最后将枪管绑紧之后再加上一个准星,就得到了一把很有简陋风的火绳枪。 为了这把火绳枪,颜政前后折腾了十天,再加上制作刀具,总共花去了整整二十多天。 而之所以先造火绳枪,就是因为不需要弹簧片,只需要利用杠杠原理的扳机击发就行。 其简单却威力强大,当初西方殖民者就是靠着火绳枪,将一个个的原始部落打的落花流水。 ………… “所有人都跑远喽!” 莫城外,颜政在所有族人的注视下,开始实验第一把火绳枪。 在族人们的好奇的眼神中,颜政躲在一个壕沟里,通过一根连接扳机的麻线操控着扳机。 “十,九,八,七……二,一,点火!” 随着读秒结束,颜政扯了一下麻线,只见那夹着火绳的龙头,朝着药池缓缓打下去。 再接触到药池里火药的那一瞬间,发出一阵火光,然后便是嘭的一声,一股硝烟弥漫开来。 族人中爆出了一阵惊呼,带着火与雷声的武器! 这是他们的第一想法,等烟雾散去后,他们才敢走上前去察看。 这次没有装弹,而且火药也没有造粒,只是为了粗略估计该填装多少火药为最好。 按照枪械火药燃烧最理想的状态,就是在出枪口之前,火药刚好燃尽,这样就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当然,即便是到了二战时期,这个也是无法做到的。 颜政就是想看看,这个枪管子能承受多少的火药。 他察看了一下枪管子,发现没有一丢丢的问题。 于是他重新加了原来的两倍火药,再次试验。 等到第五次翻倍时,可怜的枪管子终于在一声巨响,结束了它短短的一声。 “首长,这武器怎么杀死敌人啊?”望着炸裂的枪管,魃万目光闪闪的问。 其余几个排长,也同样是一脸疑惑的望着,几次测试给他们留下了很深的震撼。 颜政笑了笑说:“你扔过石头吗?这东西就相当于以很快的速度,将一枚子弹打出去!在这把武器的面前,你的铁甲就像是不存在一样!” “这么厉害!”魃万讶异到瞪大了眼睛。 “不仅你的铁甲就像是不存在了一样,而且它还比弩还要打的远!”颜政又说。 “比弩还远?”安山也被惊讶到了。 张三风在一旁笑道:“这武器击发时声音如雷,又伴随这火光,要是再加上这么大的威力,怕是任何人都不敢直面。” “首长,我想学这个武器!”魃万激动道。 颜政转头,望着魃万那身钢铸一般的肌肉说:“还有就是以后的作战,个人勇武的作用已经极大下降了! 以后讲究的是整体作战,你想一想,咱们如果分出一半的人用这武器,另外一半的人,是不是就得保护他们?” 魃万想了想说:“就和保护弩兵一样?” “可以这么理解,不过现在咱们可以说一句了,在东蕃岛上,咱莫那部真是天下无敌啊!” 颜政说着便是大笑起来,魃万也傻乎乎的跟着笑了起来。 其他的几个排长,也都笑了起来,最终演变为了所有围观族人的大笑。 这些人丝毫不会想到,火绳枪的出现,意味着一阵新的作战方式的出现。 以前训练一个弓箭手,需要花费上多年的功夫,而且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当弓箭手。 可有了火枪后,一个农夫,无论瘦弱与否,只要训练几个月,立马就能拥有很强的远程杀伤能力。 而另一个时空,大明官方第一次接触到火绳枪的时候,应该是1548年剿灭双屿岛上的葡萄牙人和倭寇的时候。 所以单纯从技术上来看,颜政已经走在了大明的前头。 ………… ………… 章节目录 第118章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在造出第一支火绳枪后,颜政原本打算先全力打造火绳枪,但最终还是不得不缓了缓。 因为稻田里稻子再度变得金黄,部落又陷入了即将丰收的喜悦之中。 为了让族人双抢的更快更好,颜政下令炼铁厂一半的人手用来打造镰刀和锄头,顺带将犁也弄出来了。 且等这次收割之后,地里就将种上从大明敲诈过来的种谷,这些种谷一看就知道不是最好的,但是也已经胜过部落这些才优化三遍的种子。 而收割稻子,也已经成为了部落最重要的活动。 颜政为此亲自选好日子,巫也进行了祈祷,在确认神农传递回来的消息后。 巫才通告所有族人,说颜政选择的日子,将会是最好收割的日子。 等到这一天后,除了匠人们以外,无论老幼都参与到了这场收割之中。 典礼也是不能少的,随着颜政拜祭神农,割下第一株稻子后,族人们才迫不及待的涌进田里。 大明“十三钗”也参与了这次收割活动,她们惊讶于这些短毛的铁农具之多,又感慨于这个地方水利之便,沃土之多。 这些靠河的地,要是放在浙江,怕是早就已经被豪门大户给圈占了。 王江氏拿着把镰刀,很熟练的就割倒了一片稻子,她敲了敲背说:“这些短毛种地倒是在行,看起来极有章法!” 一旁的妇人也赞道:“是啊!而且一个个看上去虽有些憨傻,可干起活来比牲口还猛!” 王江氏笑了笑说:“可惜不是割的自家地里的!要是自家有这么些田,日子那就美了!” “日子美,我看是你想的美,这些地怕不都是那短毛大王的!” “可我看那边几户人家,地就是自家的啊!你看看,他们一大家子也都在收割呢!”王江氏指着远处的一片稻田说。 “这倒是,怕是短毛大王的功臣吧,这才赐了地!” 王江氏羡慕的望了一会,叹了口气后又继续收割。 而颜政也在那片稻田里,他此刻正欢喜的蹲在田里,看着龙鸣对着两个老婆就是拳打脚踢。 龙鸣打老婆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他认为这两个老婆割稻子的时候偷懒了。 颜政高兴的原因,则是龙鸣家里的地种的不错,这次收成除去上缴给部落的以外,应该能让他们有不少剩余。 人和人的悲喜并不相通,龙鸣是站在小民的角度,颜政是站着统治者的角度。 而且通过观察,颜政发现在没有畜力的情况下,他这种分田量,正好能最大限度的压榨这些人的劳力。 只要看龙鸣那被榨干的身躯,就知道老婆多、田多是一件多么辛劳的事,白天晚上都得耕田,换头牛来也得垮了。 可是颜政很高兴,因为这么做实在是对统治者太友好了! 龙鸣这些日子,几乎都是扎在了田里,除了每天强制要去上课外,他几乎没有其他的活动。 且劳动强度,明显比集体协作时更高了一些,他们全家几乎都是日日不休。 颜政觉得要是有养老金制度的话,那就更完美了,这样每年都可以让龙鸣多交一笔,但在这种劳动强度下,龙鸣却可能等不到领取的那一天! 而龙鸣想要过的更轻松一点,唯一的可能就是生产力的提高,例如用上牛这种工具,或者用上其他更加高效的工具。 当然,如果以后他能买到农奴的话,也是可以当当大爷的。 只是现在,龙鸣就是颜政道路上的耗材,颜政就是要想尽一切办法,从他们身上榨取价值。 “算了,就先休息一会!”打完老婆后,龙鸣还是心软了一下。 他见颜政蹲在田边,便走过来打招呼说:“神子,这次的收成,应该比上次好吧?” 颜政用看牛马的眼神看着他说:“要好上一成,这次从海那边也弄来了一些上等的谷子,要是这次都给种上的话,肯定还能高上两成!” “这就好!”龙鸣坐在田埂上,大口大口的喝着陶罐里的水。 对于“牛马”关心田里的产量,颜政很是欣慰,他笑问道:“怎么样?觉得单干好,还是集体劳作好?” 龙鸣苦笑一声道:“要是放在刚开始,我肯定觉得一起劳作好,可听您讲了几节课后,我觉得还是单干好!” “为什么呢?” “我孩子都会长大啊!我虽然多了两个老婆,可他们种地的功夫也越来越好,依我看啊!人越多越好,等孩子长大了,我就轻松了!” “有道理!可你有又没有想过,孩子一多,嘴巴也多!要是最后你田里的粮食,不够孩子吃怎么办?”颜政问。 龙鸣想了想说:“不会,那样我至少得生七八十个孩子!” “你想错了!你们单干后,以后的各种商品和农具,都得你们拿粮食来换,例如盐这种东西,以后你们也要拿粮食来换!你们是第一批单干的,所有我没有这么做,但是这次之后,这个规矩就要推行下去了!” 龙鸣呆呆的望了颜政一眼:“那得需要多少粮食换?” “这个得看市场吧!现在物资还是很匮乏,怕是只有盐这样东西才能逼……促进你们消费粮食!” 龙鸣这才有些担忧了,他没想到还能这么玩! “可部落要这么多粮食干吗?”龙鸣不解道。 颜政指了指莫城说:“将粮食换成人口和城池这样的建筑,还有就是铁矿啊!麻布啊!各种我们要的东西,都需要用粮食去换回来。” 龙鸣傻眼了,以他的智慧,很难理解国家机器合理劫掠老百姓是用来干嘛。 颜政也不想解释得太清楚,只道:“等这次的稻子种下后,我就会下令,在部落开展分田!等下次再收割时,我就会将部落内的市场建立起来。” 龙鸣点了点头,知道他已经无法改变这件事了。 颜政又道:“不过这也意味着,你多了许多机会!因为只要你种地种的更好,就能拥有更多的好东西!你看见了牛棚里的牛了吧?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稀罕牛吗?就是因为牛长大后可以帮着耕田! 到时候你种地种的更多,收的粮食更多,你就能拥有更多的牛,也就能把地种的更多更好!到时候你就可以向部落申请,去承包开垦更多的地!你想想看,到时候你是不是拥有的越多,就得到的越多,得到的越多,又能拥有的越多?” 龙鸣听的一愣一愣的,片刻后恍然大悟道:“嘿嘿嘿,有道理!有道理!” 颜政笑了笑:“还有就是,你以后就是我委任的收税官了,听说周边部落也收割了,你该去指导指导他们了,顺带收回赋税回来!每次跑一趟,我给你五百斤稻子的报酬!” 龙鸣狠狠的点了点头,干枯身陷的眼窝中,爆发对未来的极大热切,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好日子就在后头! ………… ………… 章节目录 第119章再次改制 部落的双抢持续了大概二十五天才结束,族人们也终于能够喘口气。 颜政让人将一部分陈粮酿成了酒,一部分用来喂养小牛和种猪,另一部分则发放给了族人。 粮囤里又都装满了新粮,颜政自己都没有想到,大的粮食危机居然一直没有出现! 只能说种地的方法得当,加上东蕃岛的水热条件实在是太优越了!就连台风也被中央山脉给挡住了! 难怪当年康熙平台后,不到二十年的时间,民间就自发移民上去了几十万人。 逼的康熙不得不设置“土牛”划界,防止汉人过界侵占原住民的土地。 而粮食归仓了,颜政也就有了底气下达了一系列的政令。 首先宣布整军,彻底确立军制。他实事求是的精简了军制,将营作为基本作战单位。 一个步兵营由五个连组成,一个连由三个排组成,一个排由三个班组成,每连的上限定为100人。同时确立了旗手、鼓手的编制,另有5人编制炊事班1个。 这次确立军制后,许多东西都要随之而变化,因为现在总共有四个排,加上侦察排,加上职业军人,经过扩军后,总共也就800人左右。 而军制一旦确立,那么民兵就彻底同作战剥离开来,所有编入营中的,都将算是现役军人。民兵虽有训练,但变为每三个月集结训练一次。 同时军队放弃狩猎任务,在疆域内狩猎的事情,颜政不再过问,由首领和族人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种军制,类似于19世纪的欧洲国家,其诞生的背景就是军队开始火器化。 且经过铁木针他们夜以继日的工作,颜政现在也已经有了三十多杆火绳枪,所以特意裁撤不合格的士兵,将军队整编为一个营! 营长由他亲自担任,这个营无疑就是军官预备营,只要熟悉了里头的框架,这些士兵未来都有可能成为连排长! 五个连长就是原先的四个排长和力木,至于排长和班长的话,就靠士兵们自己推选,然后再由颜政考核。 而在确立军制的同时,颜政也下达了分田的命令,宣布每个族人,按照一妻二妾的标准分田,每人可分田二十亩。 田亩分下去后,要拿出一部分的田来种植指定的作物,例如苎麻、或者以后需要的其他的经济作物。 这个政策宣告了部落公有制彻底的破产,私有制的时代直接到来。 且这项政策推出后,匠人们的身份也被拔高了不少,他们可以堂而皇之的吃公粮、领工资! 赋税这个概念也被提出,交公粮这个词,将很快出现在部落。 只是这项政策并没有让所有族人都认可,但颜政选择了强制推行,任何人敢在背后说个不字,都要被送去小黑屋里教育。 而第三个政策,则是行政制度的微调,颜政在这方面不敢妄动,只是任命首领为莫城行政官,让他管理莫城极其各村的一些事物。 同时提拔蓝雅为莫城书记官,主要负责传达颜政的相关指令,协助管理各个村长。 这也是为了慢慢的搭建框架,同时也是为了让其他部落可以接受任命。 相当于变相的为国这个概念打基础,保证可以顺利扩张下去。 ………… 红房,在这次改制后,颜政召见了愿意留下的大明归化民们。 十七个男子中,所有人都愿意归化,这些女子更是极其愿意留下。 使得他们愿意归化的原因,就是颜政趁着这次改制给他们分田分屋了。 而且还像模像样的给他们写了一份契书,上边摁着颜政的手印。 这比千言万语的挽留来的实在的多,以至于摇摆的人都坚定了归化的决心。 至于李海狗和田五这两个已经决心投贼的人,反倒是没有这般激动,直到颜政给他们的屋子里各塞了一个女人。 虽说东蕃岛上的女人黑了一点,可这两个人还是异常的觉得受到了重恩,能赐于女人,这就表明了颜政的拳拳收揽之心。 坐在首座上,颜政翘着二郎腿,椅子旁边摆着一个痰盂,之所以弄个痰盂装饰,主要是为了显得庄重。 他见人来齐了后,便和蔼笑道:“今日会见各位,主要是为了谈谈今后。诸位都是明人,其实这岛上的人,同你们一样,都是华夏之民。 之所以今日风俗迥异,主要是环境使然!而今后诸位就要生活在这里,所以有些安排今天就说开了!” 李海狗忙接话道:“有什么话,大王吩咐一声便是,我们莫敢不从!” 王江氏也笑着说:“大王给咱们分了田地房屋,今后咱们就是大王的百姓,听大王诏令,给大王种田纳税,那是天经地义的!” 颜政摆了摆手道:“客套话还是少说!今日找你们谈的,主要是两件事!首先就是归化之后,你们就是国民,享受权力的同时,也要履行义务! 我不求你们能够做出多大的贡献,但首要的便是遵守规矩!在规矩内,你们可以做任何的事。” “而我给你们的规矩也很简单,昔日刘邦入咸阳约法三章,今天我也约法三章!一、不允许偷盗奸淫和无故杀戮。二、保守东蕃岛上的机密,不该透露的千万别透露,这一点是为了大家好!东蕃岛没了,你们的好日子也就成泡影了!三、拥护我、认可我的统治!” 众人听完这三点后,齐刷刷的就跪下一片,信誓旦旦的表示绝不会有忤逆大王的意思。 颜政没有再多说,他只是提个醒,免得以后说他不教而诛! 他接着道:“至少给你们的安排,与土著自然不一样!第一,李海狗你得替我去一趟福建了,你们会操舟的要去,不会操舟的也要去,也就是你们这十七位兄弟,都要一同前去!” “只是现在我手上只有条小船,估计一百料不到。所以此番出海,到了福建后,可去找找门路,看能不能购买两艘大一些的船!” “这次你们带些皮毛过去,东蕃岛上物产不多,鹿皮最多!你们找找买家,还要告诉他们,东蕃岛上有鹿皮,愿意来交易的,你们带回来!” 李海狗同田五对视一眼后,点头道:“大王,这些都没问题,我们一定尽力去办,只是不知道皮毛的行情,怕那边的坐商压价,大王可有个底?” 颜政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心想他娘的能换回来物资就行了,否则鹿皮扔在东蕃岛,屁用没有。 他想了想后说:“你们不要直接卖给一家,多找几家,价高者多卖一些!” 李海狗点了点头,又问:“可咱们在福建没有个熟人引路,在他人地盘上,如果遇到他人吞货怎么办?” “这我也没有办法!”颜政叹息着说:“我给你们一些银子,你们到时候花点钱,看能不能贿赂一二!这钱也不要省,你们都去买几身行头,现在你们穿着太寒酸了!” 李海狗笑了笑,这才满意的放下心来。 颜政又继续道:“还有一件事,就是替我去招募些人口过来,就按照我说过的来劝,来了东蕃岛,分田分屋,每人给银一两,每三人给牛一头! 遇到卖儿卖女的,只要孩子不是傻的,你们就买回来!卖大姑娘的,也可以买回来!今后如果打通了商路,你们就先负责对福建的生意!” 李海狗脸上洋溢着满意,他清楚这事要是办成了,那就是搭上了福建那边的路子,他居中交易,定能有不少的油水! 颜政目光又望向了这些归化妇女,他和蔼笑道:“你们女子的话,我这些天也看过了,织出来的麻布不错!以后我想要开一个麻布工厂,你们可以作为骨干! 到时候你们来教这些土著如何仿麻织布,只要你们干的好,工厂股份当有你们的一份,以后保你们吃穿不愁!” 王江氏忙奉承道:“大王说的极是,咱们这些妇女也没什么太大的盼头,就期望能吃饱穿暖就行!” 颜政笑了笑说:“你们要记住了,离开了明国,你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 …………… 章节目录 第120章打靶 第二天,李海狗等人就带着皮毛六百张,沿着颜安河而下。 颜政派了十个学过操帆的部落少年跟随,交给他们的任务也很简单,那就是一直守在船上。 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监视这些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他现在就小船一条。 他甚至还担心这艘小船会遇到风暴,要是直接沉在了黑水沟,那这一切就都白搭了。 且这次也特意写下了一张采购的清单,考虑到小船承载力,颜政只选四样,那就是:人、石墨、生铁、铅! 对于现在的莫城来说,铁是越多越好,人也是越多越好! 因为在这次改制后,颜政发现族人的整体劳作强度都增加了不少。 就连他自己也觉得每天的工作量增加了不少,也复杂了不少。 他现在不仅要给学生上课,还要到军营讲学,晚上还有作业要批改,时不时又要召见某些人。 一些重大的问题,还需要他不断的权衡思索,可以说比刚来部落之时,他的工作量增加了好多倍。 只能说技术进步带来的生产力提高,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内就影响了部落,但是这种生产力的提高,并没有让族人轻松一点,这就说明生产力提升的过程中,出现了瓶颈。 所以必须要有更多的人力、畜力和机械工具,这样才能避免生产力提高过程中的瓶颈。 ……………… “立正!” “首长好!” 颜政在送走李海狗他们后,就顺路来到了军营。 军营是整军后出现的新场地,就在莫城外,特意圈了一块地作为军营重地。 这些留下来的士兵此刻心气都很高,他们觉得能够留下来,是因为自己得到了颜政的认可。 他们丝毫不会想到,那些被刷下来的统统被送去了管理战俘营,那才是真正的肥差。 颜政回了个礼后,缓步走向用土垒起的高台,他梳着大背头,身上穿着一身由王江氏她们缝制的短袖,这身短袖的奇怪之处在于有四个口袋——形制可参考中山装,只是颜色是灰白色! 他朝着士兵们扫视了一眼,声音洪亮道:“各连报数!” 几个连长听了后,立马招呼手下排长报数,等数字传递上来后,再将总人数报给颜政。 经过差不多十来天的学习,他们对这一套已经比较熟悉,但就是魃万和阿奈,在算总数的时候有些慢。 这也怪不了他们,毕竟他们学算数也才学几天。好在在几个排长的帮助下,魃万和阿奈都很快知道了,各排没有少人,于是他们报上每连的总数就行。 颜政在得知全员到齐后,便是笑着说:“开始训练!” 言毕,五个连长便是带着各自的连,到指定的地方,开始了拿着根木棍练习。 他们端着木棍,木棍下方绑着四块砖头,他们要做到手不抖才算合格。且在没有叫休息的时候,他们不能放下来。 原本颜政是不打算亲自带操的,奈何这几个连长都不懂,所以只得亲自带上几个月。 他们现在的练习项目,完全按照步兵操典来练。 自打整军之后,颜政就颁布了军营制度,士兵们在天亮后,先进行跑步训练,然后吃饭。 上午从事军事训练,一直到吃午饭。然后休息一会后,全体参与文化学习。 文化学习后,便是军事讨论,可以模拟进行各种战斗,发挥各种想法。 等到吃完晚饭后,便是一起从事一些娱乐活动,例如唱歌跳舞。 每个士兵每个月休息两天,只有这两天才能离开军营,按照轮休制度,来安排谁休息。 这种简单的军营制度建立起来后,这支军队就彻底同蛮荒告别了。 颜政敢保证,这支军队只要训练好了,单纯靠冷兵器同样能猛的一批。 唯一的缺点就是耗费很大,需要采用募兵制和退役制,年龄大了升不了军官的就要退役。 在坚持大概十五分钟后,队列中出现了一些双手发抖者,魃万他们拿着根教棍,开始不断提醒那些发抖的士兵。 颜政觉得差不多可以了,便宣布休息片刻。 他话音刚落,就是一片哀嚎之声响起。 休息的差不多了后,便又开始重复这个动作。 等练习举枪差不多两个小时后,便是就行刺杀训练,这个项目也是士兵们最喜欢的。 一个个都叫喳喳的对练,逼得几个连长不得不多次示范动作。 而后还有匍匐前进、挖掘战壕、投掷,以及平衡木训练。 这些训练新奇是新奇,只是这些士兵却越练越迷糊。 因为这与他们之前的训练,存在着很大的不同。 “首长,咱们每天抬着根棍子做什么啊?”趁着休息的时候,有个士兵开始笑呵呵的问道。 颜政笑着看了他一眼说:“为了用火枪!” “就是那个能发出火光和雷声的武器吗?” “没错,那叫火绳枪!不是雷声,就是我们造出来的武器!”颜政耐心的解释。 有个士兵又问:“那到底厉不厉害啊?” 颜政笑着想了想,挥手叫来魃万道:“去拿一支火绳枪出来!” 魃万立马奔向营房,从一个木箱子里,取出一把被稻草覆盖的严严实实的火绳枪,又拿过一个皮革盒子。 第一批火绳枪已经送到了军营,只是为了不让这些菜鸟浪费弹药,这才先让他们举木棍。 等这把枪到了颜政手里后,他先检查了一遍,看到上边有个标记后,才放心的拿着枪走到一旁。 所有士兵都睁大眼睛看着,几个连长也一个个伸长了脖子。 对于这种武器,他们早已经垂涎三尺。 颜政望了望魃万,指着他身上的铁甲说:“脱下来,走三十步!将盔甲放在那里立起来。” 魃万乖乖照做,脱下盔甲就走了三十步,然后将盔甲立在了那里。 颜政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实操演练一遍,让这些人知道火绳枪的击发步骤。 他先抓住枪口位置后,从皮革盒子里取出一个纸包,将火药倒了进去。 然后又取出一枚铅弹,用通条压紧后,再将通条放置好。 这才吹一口火绳,做好击发的准备。 虽然铁木针的准星做的想让颜政骂人,可扣动扳机后,只听见嘭的一声,远处地面上的泥翻了一下! 第一枪描边了! 所有人都纳闷的看着,这盔甲看着没什么变化啊! 颜政忍住骂人的冲动,这后坐力震的他肩胛骨疼。 他重新操作了一遍,这一遍他端稳了。 又是嘭的一声,只见硝烟弥漫,那个盔甲还是没被打中。 “这枪标上个3-,准度不行!”颜政气的把枪递给魃万说。 魃万看了看盔甲,学着颜政操作了一遍,瞄准后扣下扳机。 嘭——随着枪响,盔甲应声而倒,等众人过去后一看,只见铁甲片上被撕开了一个大窟窿。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魃万激动道:“这……这……这是神的力量!” 颜政也有些懵逼,他奶奶的,为啥魃万就打的准? 不过看着众人钦佩的眼神,他风轻云淡道:“刚刚只是演示完了击发,以后还会教你们一种秘法,三段击!” 如果单纯从理念来看,在火绳枪的使用方面,颜政已经走在了世界的前列。 定装火药加三段击,配合刚刚成功的造粒火药,满满的全是秘法! ………… ………… 章节目录 第121章黑水沟 黑水沟又被福建人称之为“小洋”,其实就是一股洋流,假如航向是东北、西南这两个方向的话,风险性都没有这么高。 所以从福建到琉球,要比从福建横渡到东蕃岛还简单。 这其中也有传统中式帆船,都喜欢用硬帆的因素,但这条黑水沟,以及海峡地形两头宽、中间窄的特征,都使得横渡这条海峡难度更高。 甚至从浙江,都可以更轻易的漂到东蕃岛,原因就是顺风顺水,即便是当年的东吴孙权都能发现东蕃岛。 而要横渡的话,稳妥些的路线就是取道澎湖,相当于一个胳膊肘形的路线。 李海狗他们走的就是这条路线,自打出发之后,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就来到了澎湖岛。 由于起了风浪,又没有风信,他们只得在龙门港停靠。 此时的澎湖列岛上,已经有了大量的移民,这里也是重要的避风港。 等到明朝海禁政策变得严格之后,这里将成为又一个走私基地,又一个海盗的天堂。 但是此时的澎湖列岛上,却是没有大明的官府机构,原本有的一个巡检司,也早已经被裁撤了。 所以李海狗他们靠岸避风,并没有受到阻拦,反倒是有些人送来了淡水和食物。 在花了一点银子后,李海狗等人获准上岸到几个棚子里休息。 而附近的棚子里,已经坐满了来避风的渔民,远处的茅草屋里,也住满了前来避风的海商。 令李海狗不解的是,那十个蛮子少年就是不下船,明明这十个人晕的连站都站不稳了,却固执的抱着缆绳,坚持待在船上。 “狗哥,咱们皮毛有些打湿了,不弄出来晒晒吗?”坐在棚子里,田五吃着肉干问。 李海狗也在费力的咬着一块肉干,他听了后放下肉干道:“不用晒,不能让人家知道咱们带了这么多皮毛!咱们这次是帮大王卖皮毛,在这里可卖不出价钱!” 田五想了想,觉得有道理,遗憾道:“我看这里的人养了不少牛,我还想用皮毛换些牛回去呢!” 李海狗看傻子一样看了田五一眼,指着远处几头牛道:“你看看咱们那条小船,能装几头牛?你再看看这群人,像是能用的着皮毛的吗?” 田五扫视了一眼,发现这些人都穿着夏布衣服,顿时就反应了过来。 “而且这些人一看就没几个钱!”李海狗又道。 田五憨憨一笑:“还是狗哥想的周到!” 李海狗自得的咬了一口肉干,指点道:“你啊!还得老练一点,做事不能毛毛躁躁,虽说这里的人,是养了不少牛,可是咱们这次不单单是为了牛而来,总得去过福建再说!” 田五点了点头,他看着远处的水田和散落各地的牛,突然觉得能找到个岛屿开垦些田地,就是疍户最好的出路。 等他们吃饱饭后,就躺在棚子里闭着眼休息。 海上风云瞬息万变,他们躺下没一刻钟,风信就来了。 作为老海狗,李海狗只深嗅一口气就知道时机来了,他立马叫醒其他人,打算赶紧撑帆离开。 只是他们还没上船,前边的栈桥就被人挡住了,只见茅草屋里,走出来一群穿着绸缎的人,他们不紧不慢的走向栈桥。 李海狗不满的瞪着这些人,吐了口口水说:“什么东西,待会等老子上了船,看你们跑不跑得赢老子!” 田五在一旁笑了笑,心里很羡慕这些人的大船。 等了好一会后,这些人终于全部登上了他们的大船,一个个开始吆喝着升帆。 李海狗抓住时机,一马当先的跑了出去,等人都上船后,他招呼着升帆,然后命令其他人开始划桨。 随着他的号子,这艘小船以极其有节奏的速度远离港湾,等到了迎风面后,李海狗亲自操控船头。 哗——小船灵活的划出了一道丝滑的弧线,直接从那些大船中间行使出去。 大船更加笨拙,那里能玩这么顺溜的操作,只能看着李海狗大笑着从他们身边飘过。 李海狗大笑道:“看见了吧!爷爷跑海的时候,你们还在娘胎里呢!” 他骂骂咧咧的享受着这场胜利,尤其是后边的大船,还有艘较劲的似的加快了速度,只可惜他们很快就只能看见小船的影子。 田五的情绪也被李海狗带动了,也跟着轻蔑的骂了几句,又朝着船尾撒了泡尿。 所有人都感到很高兴,就连那十个莫那部的少年,也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憨笑着同他们一起欢呼。 海风此时也变得格外的犀利,黑水沟的浪潮让小船不断上下翻腾。 李海狗稳稳的站在甲板上,运用一手高超的操舵功夫,让小船不断的骑过海浪。 等风变得轻柔舒适,海面变得平静之后,黑水沟已经过去了。 李海狗浑身是汗,他让田五来掌舵,自己则躺在甲板上,嗅着温熙的海风,望着蓝天白云。 嘎嘎嘎——一排海鸥迎着船翱翔而来,在天空中做出了一个优美的悬停动作。 李海狗笑望着,心中那积压的郁闷,仿佛都消散在了这蓝天白云间。 他想起了他娘同他说过的话:“海狗,你爹是跑海没了的,给你取名叫狗,是名字贱好养活,叫海是你还得靠海吃饭! 所以你是海狗,有人说海里的路是最窄的,可你爹却说过,海无边无际,是没有盖子的,所以海上的路,才是最宽的!” 李海狗当时不清楚,老娘说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此刻他觉得,海上这条路,才是他能走的最宽的路!也是老天给他的唯一的路! 他生下来就是疍户,年幼时他娘就教诲,疍户女可以嫁上岸,疍户男却不能娶岸上女。 还告诉他一个规矩,那就是遇到有岸上的人落水之后,必须等到溺水者三沉三浮才能出手搭救。 年幼的李海狗并不知道为啥有这个讲究,直到后来才知道,岸上的人不喜同疍户有接触,认为疍户腥臭不吉利! 想到这些,李海狗长叹一口气道:“田五,咱们到了漳州后,顺路去看看,那边的疍户愿不愿意同我们去东蕃岛吧!” 田五望了他一眼道:“怕是他们不会相信有这等好事!” “无论如何,都带一两个回去吧!即便是有银子买,咱们也买一两个人回去,他见过了,下次再回来劝那些人就行!” ………… ………… 章节目录 第122章月港 当抵达漳州海域时,李海狗驾船经金门所、中左所,很顺利就来到了海澄月港。 期间只有一艘官军的船过来查验了一下,在告诉李海狗这里的规矩后,立马暗示李海狗该给多少孝敬 李海狗这个人精自然赶紧掏银子,交了银子后,还特意多给了来人五两银子,表示他是新来的,请这位老哥多多关照。 结果就是来人很爽快的在前头引水,送李海狗进了月港,还信誓旦旦的告诉李海狗,以后进港就报他王贵的名头。 而进了月港后,他这艘小船也很快找到泊位,有不少小吏专门在各处栈桥收取税费和停泊费。 一看到李海狗他们靠岸,就有小吏过来询问道:“来月港作甚?出货还是购货?” 李海狗忙道:“出一批货!” “什么货物?” “皮毛!” 小吏讶异了一下,打量了一下李海狗后,笑着道:“皮毛十抽一的税费,交银子还是实物抵税?” 李海狗同田五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到了我不知道的意思。 那小吏见状,咳嗽了一下说:“实物抵税的话,可就是十张皮子就得拿出一张来,要是这用银子嘛……” 李海狗立马反应过来,嘿嘿赛过去五两银子道:“大人您看,银子该出多少?” 小吏掂量了一下,默默在账本上记下几笔说:“新来的吧?交四两五钱银子就行!下次记住了,是皮毛货就来找我!” 李海狗怔了怔,赶紧拿出银子来付款。 小吏收完钱后就递出一张条子,又指点道:“没有货栈吧?这边有没有定好买主?” 李海狗忙道:“没有货栈,也没有定好买主!” “如此的话,可去牙行碰碰运气,记住了,别去官牙,去四大牙行任何一家都行!货栈的话,可以去租宋家的,用不了几个钱,货被烧了、被偷了,宋家都会照付!” 李海狗有些懵的点了点头,他没想到居然这么顺利。 其实也就他们不懂朝廷政策,假如他们知道的话,一定会惊讶于福建官府公开收海关税。 当然这也不算为朝廷收的,而是为他们自己收的。 福建此时也有市舶司,设立在泉州和福州,总管当时对琉球和南洋几国的勘合贸易。也就是在有市舶司的地方,才有官方承认的贸易。 但是这都是限定国家的,例如宁波市舶司限定的就是日本,其余国家想都别想。 可偏偏福建佬是从明朝走私到共和时代的一批人,在明朝宣布废除下西洋这个政策后,福建商贾们作为民间资本,就沿着郑和探索出来的商路开始搞走私。 想象一下,明朝官方辛辛苦苦的下西洋七次,扫清了海盗和各个国家的阻力,整合了一张贸易网,但却给民间商贾做了嫁妆。 真想问一下,当初支持废除下西洋的文官们,是不是家里也从事着海上生意。 且李海狗他们能如此顺利的在月港办事,也一点都不奇怪! 因为这还不是最骚的,再过个十几年,当葡萄牙人在广州屯门想要贸易,而引发了屯门海战后,葡萄牙人就兜兜转转来到了泉州。 然后他们在泉州就享受到了热情的接待,赚取到了在广州相当的利润,此后一直到嘉靖倭乱爆发,葡萄牙人都能在福建或明或暗的进行贸易。 当时有人记录月港“海物互市,妖孽荐兴,则漳浦龙溪之民居多。”又说:“月港者,夷货毕集,人烟数万。” 在福建商贾的眼里,葡萄牙人可不是来打仗的,而是送上门来的肥羊。 …… 李海狗最终还是听从了小吏的建议,在小吏的带领下,找到了一个负责货栈的伙计,在宋家牙行里租了一间货栈。 当看到小吏为了几个钱的中人费,同货栈伙计破口大骂时,李海狗和田五他们都是目瞪口呆。 而当得知他们的货物是皮毛后,货栈的掌柜也立马跑了过来,奉上好茶后就让他们稍等。 李海狗和田五等人,端着那看上去就精致的茶碗,一个个面面相觑,他们身上的穿着,完全同周遭环境不符。 等掌柜查验完货物后,便是笑吟吟的来找他们说:“几位,是要帮你们找几个主,还是直接交由我们宋家牙行打理?” 李海狗听了这话后,脸上的懵逼之情更甚了,这进了月港之后的种种,就像是瞌睡了就有枕头一样! 换做后世的话,肯定会有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这他娘的是“一条龙”服务。 李海狗见其他人都在看着自己,强装镇定道:“还是找几个主吧!” 那掌柜脸上闪过一抹失望,找准正主后,又拉近乎道:“听兄弟的口音,是浙江人吧?” “正是!” “以前是打鱼的?” “嘿嘿,没错!” 掌柜点了点头:“那这笔生意做好了,兄弟这辈子都不用再辛苦打鱼了!只是你这皮毛吧,我也同你说实话,实在是少见。 皮毛一般都是辽东那边来货,最后能送到福建来的,可就少之又少了。如果你想安安生生的一次出掉这么多皮毛,最好还是交由我宋家牙行打理!” 李海狗认真的听着,这话的意思分明是在说,若是不交给宋家牙行打理,这笔生意就可能不会那么顺利。 他看了看田五,结果田五比他更没主见,其余也是把目光投在他身上。 李海狗立马谄媚道:“掌柜有所不知,这皮毛也不是咱自己的,乃是一位贵人托咱来卖出去!这万一……” “兄弟担心价钱是吧?”掌柜笑了笑道:“你放心,我们宋家牙行,绝不搞强买强卖,也绝不会店大欺客!” 说着掌柜就吩咐伙计,立马将往年皮毛交易的账册找出来。 李海狗杵在原地等着,那掌柜却是平易近人的邀请他们品茶,而且交谈之中,更是将在座的所有人都照顾到了。 在这种氛围下,李海狗他们很快就放下了不少的戒备,同掌柜也说说笑笑起来。 尤其是这个掌柜还见多识广,居然打鱼的事都能扯上几句,海上的趣闻也是信手拈来。 等伙计找来账册后,掌柜才翻出一页给他们看说:“你们看,这是前年,交易了一批皮子,黑熊皮一张三百二十两,白虎皮一张一千五百两,貂皮三百张是五百两!其余皮子的话,野猪皮和羊皮,还有牛皮,这些都是廉价货!” “你们的鹿皮我看过了,不妨就以貂皮的两倍为准!” 李海狗看着眼前的账册,他心想老子可不识字。 不过他很沉稳的点了点头,做出一副纠结状道:“这价格是可以……只是嘛,我这……” “兄弟有何难处?” “就托我办事这位贵人吧,他想要购置两艘船!”李海狗趁机说出要求。 掌柜眉头紧皱起来,捋了捋胡子说:“此事倒是难办,倒不是我宋家造不出船,只是我们早有规矩……你那位贵人是浙江人吗?” “不……不是!” “哦?那是辽东人?若是辽东人的话,事情倒也好办一些!” 李海狗低头急剧思索一会后说:“这位贵人,乃是东蕃岛上的大王!” 掌柜诧异了一下,东蕃岛他是知道了,那上头可全是猎头的土蛮。 李海狗接着说:“那位大王也说了,若是想要交易皮毛,也可去东蕃岛!返程时随我一起回去即可!” 掌柜目光聚焦了一下,拱手道:“此事兄弟莫急,既然是东蕃岛上的大王,要船估计不是难事!只是此事我还得禀报一下自家老爷,才能拿定主意,就劳烦几位,在这里休息几天。” 说完后,都不等李海狗他们拒绝,掌柜就让下人收拾出上好房间,领着这些贵客去休息。 ………… ………… 章节目录 第123章萍水相逢 李海狗待在房间里,真觉得这一天,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要换在以前,那里有人会高看他们这些疍户一眼,可今天他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商贾们只要有银子可赚,就不会在意你是何身份。 他坐在床沿,看着这装饰还算精致的房间,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想睡一觉都怕弄脏了那崭新的被子。 “还是跟着短毛好啊!”他嘿嘿一笑,回忆了一下打过自己的李员外,努力学着装腔了起来。 就在他自娱自乐时,房门却是突然被打开,只见几个丫鬟端着一套衣物走了进来,还有下人提来了澡桶和热水。 李海狗愣了一下,一个丫鬟笑吟吟道:“奴婢们是宋大掌柜派来的,他说老爷您海上漂泊辛苦,特意让我们给老爷您洗漱一番!” “呀……”李海狗手伸了一下,又忙缩了回来,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几个丫鬟见状,很是熟练的就围了上来,很快就把李海狗剥了个精光。 李海狗人还是懵,就已经进了澡桶。 还没开始洗,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是田五气喘吁吁的跑来找李海狗,一边跑一边道:“狗哥,咱能让她们给咱洗澡吗?” 李海狗老脸一红,输人不输阵的他,立马装腔道:“不就洗个澡吗?还能掉了你一层皮啊?滚回去,别拿这点小事来烦老子!” 田五看了一下屋内的状况,赶紧转身回去了。 这些丫鬟都偷笑了一下,这才芊芊玉手开始招呼。 温热的澡水不断在身上冲刷,丫鬟们洗澡的手艺好到了极致。 李海狗舒坦到了极点,可却后背挺直,浑身都呈现一种紧张的姿势。 等洗完澡,擦干净水,又换上了一套不算华丽却得体的衣服后,李海狗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就从未这么干净过。 “老爷,您这套换下来的衣服,是洗好后送过来,还是?”一个丫鬟问。 李海狗风轻云淡道:“扔了吧!” 丫鬟得令后,立马端着换下的衣服离开了。 等洗澡的物件和人都撤下后,李海狗终于傻笑了出来,他打心眼里觉得,这个宋家会做人,自己还真找对了买家! 这时门又被推开,一个小厮跑进来道:“老爷,月港离府城远,晚上可没这么多乐子可看,您看,是不是给您找一个……” 小厮说着就挤了挤眼,脸上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李海狗心神一动,忙道:“价钱如何?” “老爷问价钱,这就是不给咱宋大掌柜面子了!只要您要,立马给你送过来!” “成!” 小厮贱兮兮一笑,佝偻着身子退了出来。 等小厮一走,李海狗忙站起来搓了搓手,还风骚的摆弄了一下头发。 “这宋掌柜会做人啊!啧啧啧,这短毛大王都给不了啊!”李海狗此刻脑子都有些恍惚。 不一会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打扮还算鲜丽的女子走了进来,她几缕头发散在额前,平添了几分妩媚。 顺带关上门后,这女子笑吟吟道:“老爷好!” “好!……”李海狗忙起身,双手都有些无处安放。 见他如何尴尬,那女子倒是个妙人,盈盈一拜便慵懒着身子朝他怀里倒去。 李海狗脑子已经成了浆糊,此刻那里还存有一丝理智? 什么短毛大王、什么血仇、什么志气、什么要杀出个赫赫威名,全被他抛之脑后。 李海狗那男人的虚荣心刚得到满足,听到哭声立马就问道:“小娘子为何哭泣?” 小娘子嘟囔道:“贱妾本也不想哭泣,怕扫了老爷的兴头,只是想起了些伤心事!” 李海狗忙问:“是何伤心事?不妨说出来,能帮我一定帮你!” 这小娘子擦了擦眼泪说:“老爷有所不知,贱妾本是被宋家抢来的!我离家时,幼子不过半岁。 前些日子,我那丈夫找来,说是孩子害了恶病,我给了他积攒的银子,却不知孩子是否治好了!故而一想到这事,就悲从中来!” “唉,也是可怜人啊!”李海狗找出一锭银子,塞给她说:“拿着吧,差人打听一下!” 小娘子却是没有接过银子,哭啼啼道:“老爷心怜,与我银子,可终究不能离了这宋家,见不到孩子又有何用?” “这……”李海狗长长叹了口气。 这小娘子又忙跪下说:“还请老爷怜惜,就救我出去吧!” “我这……这如何能救你?” “贱妾听闻,老爷有许多皮毛,想必生意做的极大!只要您同宋家开这个口,一定成的!” 李海狗纠结了一下,摇头道:“这皮子也不是我的,我就是替人家卖的。” 小娘子哭的更厉害了,一边哭一边说:“即是你给人家卖的,这中间也有些许差价吧?宋家又想要与你一直做这笔生意,想必也是老爷开个口,宋家定会将贱妾送给老爷!” “差价?这短毛大王,就把皮子给了我,他也不知道这里头有多少出息啊?而且……这……东蕃岛上,又不似其他地方!” 小娘子哭声顿了一下,继续顺着李海狗的话说。 李海狗这个精明的老海狗,在这温柔乡的攻势下,将东蕃岛上的情况说了个一清二楚。 等这小娘子哭着离开后,他还心痛,不能帮到这个命苦的女子,心想若是自己真开了这个口,怕是在宋家那边就要欠下个大人情。 在这一点上,他倒是很坚守,生怕折了短毛大王吩咐的事。 ………… 只是那小娘子一出门,就拜倒在那掌柜的脚下,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告知了他。 而在这房间里,已经坐着十几个小娘子,不得不说李海狗是他们这些人中最久的! 掌柜通过这些小娘子口中的信息,几乎将东蕃岛上的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 他得知这些的情况后,顿时就忍不住的激动起来! 有城池、有兵甲、有良田,还管着一大块的地方,又出产大量的鹿皮,而除了皮毛外,再无其他可用之物! 这眼看着就是一块巨大的肥肉!只要卖去寻常货物,就能换回皮毛赚大钱! 他仔细想了想,觉得不能让李海狗同其他漳州豪族再接触,他们宋家应当独占了这一门生意。 一想到每年靠着皮子,又至少是几万两的进项,他就觉得自己将更受老爷的器重。 当下他写明情况,派人快马前往府城通告宋老爷相关情况,并附上了自己的想法。 ………… ………… 章节目录 第124章人牙子 第二天,当田五告知李海狗,想让他帮忙解救一个女子时,李海狗才恍然大悟。 他忙追问了一下其他人,这才发现昨晚所有人都有类似的经历,唯一的区别,就是他又听了十几个悲惨女子的故事。 反应过来后,他才后背有些发凉,觉得这宋家实在是太厉害。 他想要抛开宋家,重新去找其他人,可是却绝望的发现,无法开这个口。 因为货在人家货栈里,人家的优待你享受了,人家送来的女人你上了。 而且总不能直接去质问宋家,是不是特意安排女子来套话,他无凭无据之下,这样做只会更加被动。 更别说宋家已经知晓了东蕃岛的大量情况,就算把他们直接踢开,估计也能跑去东蕃岛贸易。 按照短毛大王的尿性,这种送上门的好事,他也是一定不会拒绝的。 这让李海狗郁闷了起来,后悔怎么就没有管住自己。 不过令他安心的是,宋家在第二天,又重新加大了优待,不仅送来了好酒好菜,还特意告诉他们,如果想要出去转转,可以派马车护送。 那个掌柜更是直接送来了三百两银子,塞到李海狗手上后,没有多余的话,只是表示这个买卖应该可以一直做下去。 李海狗这时才感慨,这些豪商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这件件事情都是做的滴水不漏。 人家算计了你,偏偏你还有些不好怪罪人家,不仅不好怪罪人家,还隐隐的觉得,同他做生意也不亏,反正人家对你这么厚道。 就这样,李海狗收下银子,默认了这种场面,就等着宋家派出话事人,找他来商定生意的事。 …… 而得知还要等上一两天后,他就提出了想去附近的人市看看。 掌柜得知后,立马叫上四个小厮,让他们陪着李海狗去,并告诉李海狗,只要报上他宋老七的名头,许多事情都可以摆平。 李海狗没有多想,同田五一起出了门,在四个小厮的带领下,坐着轿子往人市而去。 大概走了半个时辰,一个叫宋阿福的小厮在轿外道:“李老爷,地方到了!” 李海狗走下轿子,发现这里并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人市,而是一片窝棚地。 他有些疑惑的问:“这里怎聚集了这么多人?” 宋阿福拱手道:“李老爷有所不知,这些人大多闽北来逃荒的,那边紧邻赣州大山,土地贫瘠,匪患严重,今年又遭了旱灾,所以有不少人家出来逃荒。” 李海狗放眼望去,觉得这里至少有六七千人寄居,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挤在这小小的地方。 只是他们刚走进这片窝棚,就遇到了十几个持着棍棒的人挡路。 等到宋阿福说明来意之后,这些人才笑着放行。 宋阿福解释道:“有些地痞和豪强,专门做这些灾民的生意,他们用粮食买下灾民的妻女孩子,又在这里转售出去。你看那边的棺材,也是准备卖给这些灾民的!” 李海狗幽幽的叹了口气,他现在是能吃一口饱饭,自然对这些人更同情,想着昨晚送给那小娘子的银子,他就觉得还不如拿来多帮一下这些人。 “那就没有人施粥吗?”田五问。 宋阿福笑了笑说:“施粥自然是有人施粥,可是施粥每天就施这么多,且如果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施粥就是惹骚!” 李海狗又叹息了一声:“小民难做啊!” 宋阿福笑了笑没说话,领着他们来到了人牙子聚集的地方。 这些人牙子一看见有客人过来,便围上来叫卖,这些搭起的棚子里,都扣押着不少少女和男娃子。 扫一眼就知道,这帮人牙子,已经牢牢掌握了优质“货源”。这些来逃荒的女子,只要是有些姿色的,大多落在了他们手里,相当于垄断了最好的“货物”! “客官,您看看这姑娘,水水嫩嫩,别看她瘦,吃了几顿饭后啥活不能干?” “哎哟,客官你看看,这可是大姑娘,这身段,就是饿瘦了,带回去养几天,用来暖脚多好!” “客官不喜欢姑娘,那还有俊俏少年,你看看这伢子,机灵的很,买出去伺候人最好!” …… 李海狗听着这些吆喝声,心里头有些乱。 宋阿福却问:“李老爷,您可有什么要求?” “也没什么要求,就是要多买几个为好!” “那好!”宋阿福很熟络道:“咱们直接去那些灾民堆里找找看,那些给些粮食就行!” 李海狗心想,这短毛大王,要的不过是人,既然他一直想着收人口,这些灾民倒也是最适合的。 他点头说:“也好!就去看看吧!” 这些人牙子听罢,顿时没有了好脸,一个个都散去了。 宋阿福就领着李海狗和田五,走在了这些窝棚里,只见处处肮脏还散发着一股恶臭。 不一会后他们就发现,有几个固定的地区,聚集着这些想卖掉妻儿的灾民。 李海狗走过去后,发现几个妇女正在发卖自己,由于跟着孩子,所以一直没有人问津。 见到他们过来后,顿时就有几个妇女爬了过来,牵着李海狗的衣摆,不断念道:“老爷买下我吧!我能干活!” 宋阿福看着李海狗纠结的样子,叹息道:“李老爷,您要买她们的话,是铁定的亏本买卖,可您不买她们的话,再有个几天她们就得被抬出去。” 李海狗望着远处就有几具尸体等着抬出去,不由得心里更加不是滋味起来。 田五看着这幅场面,更是都快落下泪来,他们疍户出身,岂能不知道女子出卖骨肉和自己的痛楚? “狗哥,买下吧!” 李海狗沉默了一会说:“只是这些人买回去,还跟着孩子呢?这……多了几张口,又干不了活……” “那也总比看着她们死强啊!上了东蕃,那就听天由命,大王要怪,就怪我吧!”田五说。 李海狗叹息着点了点头:“多少钱一个?” “给几斤米就行!李老爷请先拿五两银子与我!”宋阿福说。 李海狗掏出银子付给宋阿福,他接过银子就跑到附近的一个棚子下。 很快,他就同几个棚子里的伙计,推着十几袋大米走了出来。 周边的灾民见状,纷纷涌了过来,却遭到了十几个拿着刀子的民壮驱逐。 宋阿福打开一袋米后,将其分给了那几个卖身的妇女,每人给了三斤后说:“待会你们就去过契,今后就要跟着李老爷走!” “贱婢知道!贱婢知道!谢过李老爷的大恩大德,今后贱婢一定做牛做马回报!” 这些妇人疯狂的磕头,一个个都流出了死里逃生的眼泪,她们赶紧生火熬粥,不断鼓舞着身后虚弱的孩子。 李海狗叹了口气,只是再想抬腿,却发现他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灾民给围了。 宋阿福笑了笑说:“李老爷莫慌,您随心挑选就是,这些人不敢造次!” 李海狗望了望这些人的眼神,突然不敢与他们对视,又挑了二十来个孩子后,就匆匆的要离开这里。 他一次带不了这么多人过去,而且他也知道,就算是短毛大王在这里,也救不下这么些人。 只是他刚准备走,脚却被一个人抓住,他往下一看,发现一个妇人正费力的将襁褓中的孩子递了起来。 他愣了愣,本能的将孩子接过。 孩子脱手,下一刻这个妇人脑袋就软绵绵的摔了下去。 李海狗不知所措,宋阿福却赶紧到一旁要来一些米汤,试着喂了这个孩子几口。 好在孩子还知道喝米汤,只是嘴角的血渍,很容易让人想到,那个妇女胸前的血污。 田五再也忍不住,两滴热泪滚了出来。 ………… ………… 章节目录 第125章仗义每多屠狗辈 从灾民棚里离开时,李海狗被迫交了三笔钱,这三笔钱叫做中人费,按照买了多少人口来算,要交三笔,是因为这里有三伙势力盘踞着。 李海狗不理解,为什么这些灾民不离开这里,就算是去城里要饭,也比留在这里强啊! 宋阿福却告诉他,城里的乞丐是有帮派的,平时官府都不敢得罪这些乞丐。 而且流民是不能被放进城里的,只能在城外安置。 所以这些人都是逼不得已,才被安置在这个地方,这里至少每日还有施粥,有些宅心仁厚的老爷太太,也有时会跑来救济一番。 只是他们看到的,那些要卖儿卖女的,大多都是势单力薄的,这些流民里头也分为好多宗派。 势单力薄,没有同宗护佑的,就连施粥都捞不上一口。面对这些恶霸和人牙子,更是毫无反抗的能力。 李海狗抱着刚刚接过的那个孩子,没想到居然还有比疍户更惨的存在。 作为一个曾经的穷苦人,他更能体会穷人的苦。他和田五都对这些灾民时,产生了极大的共情。 两人在没有能力的时候,自然只能冷眼旁观,少不了还要庆幸一番。 可现在作为苦过穷过,现在又有了些财力的人,他们的感受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们虽是替短毛大王买人,可他们都觉得,自己是有能力决定救谁的,所以产生了一种内疚感,认为自己能救却没有救。 宋阿福见他们神情有些抑郁,便笑呵呵道:“李老爷也不要觉得难过,世间事,向来如此!我宋阿福自打被宋家买下,这么多年,除了好年景外,都不记得见过多少茬流民了!” “兄弟你也是被买来的?”田五问。 宋阿福叹了口气道:“没错,以前也是逃荒跑过来的!父母都饿死了,还有一个姐姐!福建这地方就这样,八山一水一分田,日子都是苦到没边!这些年,不知道多少人跑去赣州和广信府,有的就只能跑到漳、泉二地来。” 李海狗抱着孩子没有说话,他发现怀中孩子有些发烧,便想早点赶回去。 他也已经没有再去找疍户的想法了,因为船装不下这么多人了,他此刻恨不得能有艘大船,能多救一些人回去。 他想着,就算是短毛大王要骂,也就骂他吧,反正人救下了,到了东蕃怎么着也能活下去。 而且他觉得怀中的孩子,是人家娘亲临死前托付的,再怎么着都要尽力救活,否则将来死了,好像没办法向人家交差。 就这样,当初信誓旦旦,要杀出个赫赫威名的李海狗,此刻因看到了他人的悲惨遭遇,而心软不已。 仿佛忘记了,他自己也才从泥潭中脱身没几天。 或许这就是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的原因,只有经历过真正的民间疾苦,才不会说出一些“何不食肉糜”的话。 多少人自己都是一身贫乏,却见不得别人的疾苦。 ………… 回到宋家牙行后,掌柜宋老七得知了李海狗的事后,立马派人找来了郎中和一个妇人负责伺候。 还特意安排那些被买下来的人,住在了一旁的杂货间,给他们烧热水、煮热粥,还让郎中给他们瞧病。 这让李海狗倍感温馨的同时,又不得不再次欠下人情。 唯一令他不爽的是,这个来照料孩子的妇人,就是昨晚陪他背“古诗”的那个小娘子。 那小娘子抱着孩子,还不忘说些逗趣话:“看不出来呀,老爷还真是宅心仁厚,怎就舍不得为贱妾赎身呢!”。 李海狗背过身,生气的不想看她。 这小娘子见状,掩嘴一笑道:“老爷您之前是不是疍户?” “你怎知道?” “哎,贱妾的爹娘也是疍户!可怜啊!十岁离了爹娘,至今不晓得他们死活!” 李海狗望了她一眼说:“那你知道他们现在哪吗?” “不知道!漂泊无定,我娘打小带着我卖唱,后来被人看上,就给卖到宋家了。” 李海狗叹了口气,心中倒是对这个女子没有了这么多怨气。 小娘子又说:“听了老爷说这东蕃岛上的事,倒是觉得老爷是个命好的,能碰到这么一笔富贵!”。 李海狗笑了笑,回想起被倭寇抓,到后来的种种,真觉得世事难料。 “富贵谈不上,能过几天安稳日子罢了!” “那老爷这次买下这么多人,莫非也是要带到东蕃去?”小娘子问。 “没错!那个短毛大王有地没人去种,就等着要人过去。” 小娘子也幽幽的叹口气说:“这世道好不公平,人家有地缺人种,咱们却是人缺地种,当初我爹若有个几亩田舍,当不至于卖了我!” 李海狗点了点头,又不由一笑:“种田哪能让你过现在这般的好日子啊!” “呸!谁稀罕!”小娘子白了李海狗一眼,又道:“倒是老爷您真想招些人手过去,为何不去找咱们疍户?” “我也想啊!”李海狗无奈道:“可船太小,再说了,灾民也是人,疍户起码还能活下去,这些灾民可就不一定了!” 那小娘子想了想说:“倒也是!” 嘎吱——就在此时,掌柜宋老七推门走了进来。 小娘子很识趣的抱着孩子就告退,不过离开前倒是恭恭敬敬的朝着李海狗福了一礼。 宋老七笑着坐下道:“李兄弟,你买下这些人,是为了送去东蕃岛上吧?” “正是!” “此事倒是有点麻烦!咱们大明律令,是禁止商贾裹带民众去海外的!” “啊!居然有这条律令?”李海狗惊了。 宋老七点了点头说:“当初太祖皇帝,也是被张士诚、方国珍余部给袭扰怕了,为了防止这些海商裹挟民众去海外后,最终为祸一方!” “那……这……这可如何是好!” 宋老七笑了笑道:“兄弟不必着急,此事好办,也不好办!” “怎么说?” “好办就是官面上的事,我宋家能摆平!不好办的地方,是其他人知晓了此事,怕是会借机来打压我宋家!”宋老七诚恳道。 李海狗急剧思索了一会后说:“这事……这事我也不好拿主意!还得……还得等我问过那短毛大王才行!” “这是自然!”宋老七又问:“那东蕃岛上开垦田地,真可行?” 李海狗点头道:“我觉得可行,只不过上头倒是真有会猎头的蛮子。” 宋老起挑眉思忖一会后说:“那明日,我家少爷打算宴请李兄弟,还请李兄弟早做准备,咱们最好一次就谈妥了! 我宋家做生意,向来不怕别人提条件、立规矩,凡事咱们都可以讨价还价,但只要定下了章程,我们宋家一定按章办事!” 李海狗后知道这是宋老七让自己想好条件,这么做的原因,肯定就是宋家想一次就谈妥条件,好独占了这宗买卖。 可一想起短毛大王的嘱托,他又觉得不能直接谈定了,否则大王一个不高兴,他就得背锅。 ………… ………… 章节目录 第126章宋少爷 在漳州,宋家算是海商中的后起之秀,其先祖景泰年间来到漳州为官。 此后家中虽文风不兴,可于商贾一道,却是如有神助。 且现在宋家,小辈中已经有了好几个秀才,更有两个资质非常不错。 所以不少人都觉得,宋家只要出了一两个进士,那么立马就能压住漳州其他商贾一筹。 而这次宋家派出来的,则是宋家二少爷宋计林,其于读书上没有任何造诣,花钱弄了个童生就算了事,只是于商事上,他早已经老成到不行。 他连夜赶到月港后,首先就去货栈察看了那一批皮货。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这些鹿皮可抵过紫貂皮。 他顿时就激动的赞赏了宋老七,皮毛实在是太值钱! 在俺答封贡之前,高级皮毛在明朝,一直都属于奢侈品。 大明建国之初就颁布了禁令,后又四次重申禁令,表示紫貂、海獭、猞猁等皮毛,平民禁止享用。 也就是皇家和高级官员,才有资格穿戴这几种皮毛。 且这些皮毛只有辽东和蒙古这两个产地,所以在江南地区,皮毛一直都是有价无市。 所以宋计林在看到这些质地上乘的鹿皮时,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他又了解到这些皮毛出自东蕃岛,他敏锐的察觉到,这是一个更大的商机! 他觉得只要有人,就一定会喜欢大明出产的货物,无论是布匹、丝绸,还是瓷器、茶叶,都能让这些蛮子追捧。 如此一来,他们宋家就能用廉价的货物,换回珍贵的皮毛,两头都能大赚! 最重要的是,他知道东蕃岛近在咫尺,远比下南洋、去日本要来到更划算,能多跑几趟,可都是钱啊! ………… 他特意高规格的宴请了李海狗,并且已经暗暗筹备,即便是谈不成,也要派船去东蕃岛寻找皮毛。 布宴的地方就在宋家牙行的雅间,里头绫罗绸缎点缀着,各色家具都是上等的铁梨木打造。 旁边还有用丝纱隔开的小隔间,里头坐着几个妙龄女子,正在抚琴低唱。 李海狗一走进雅间,顿时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只觉得雅间虽小,可天地却很大。 单单是身后那副硕大的刺绣中堂,就让他开了眼。 “李兄弟,幸会幸会!”就在他愣神之际,宋计林就从隔间走了出来。 只见他身穿便服,身上并无半点华丽可言,只是气质却雍容华贵,一双三角眼透着精光。 李海狗赶紧回礼道:“见过宋少爷!” 宋计林笑着招呼他坐下,一挥手就有丫鬟奉上一杯香茶。 他打量着李海狗,第一眼就知道这是个生意场上的生瓜蛋子,而且还是个泥腿子。 不过即便是泥腿子,宋计林也不会同生意过不去,他特意找话题道:“李兄弟经常在海上跑吧?” “没错,打小就在海上跑!”李海狗在气场上,完全被宋计林压制。 “那可了不起,撑船、打铁、磨豆腐,可是三大苦差事啊!”宋计林笑道。 李海狗憨笑着说:“也不能说辛苦,我爹就说过,海是没有盖子的,所以海上的路才是最宽阔的!” “令尊这话说的好!就好比做生意,陆上能赚几个钱?可只要将货送到海外,一石生丝就能得利数十倍啊!”宋计林顺话道。 李海狗讶异道:“一出海竟就有如此丰厚之利?难怪海商如此豪奢!” 宋计林淡淡一笑:“这李兄弟就不知了啊!海上的生意,也得有命来赚,运气好,十年二十年不出事。 运气不好,可能出了港就被卷去了!尤其是去日本,那倭寇有钱是有钱,可这一路风险也不少!” “这倒也是!我们以往打鱼,也有不少人被风浪卷去!” 宋计林听的这话,倒是觉得李海狗诚恳的可爱,三言两语就交待了自个以前是打鱼的。 这时菜肴也上来了,有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熘白蘑、熘什件儿、炒银丝儿、烟刀鱼、烩海参、炒蹄筋儿…… 可惜这些菜肴,李海狗一个也不认识,只知道几道菜里头炒的是啥。 宋计林笑呵呵的替他满上了一杯酒,作出一个请的姿势说:“宋家自酿,请的广信府的酿酒师傅,特意找的溶洞当酒窖!” 李海狗端起一杯尝了一口,入口柔顺,就如同一道微甘的清泉随着缝隙溜满唇齿之间,最后这股味道才缓缓入喉。 “好酒啊!”他瞪大眼睛说。 宋计林又是一笑,招呼他吃菜,一边吃一边介绍这酒中的奥秘,以及这些菜的特色和食材。 听得李海狗是一愣一愣的,心想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 等到酒过三巡后,宋计林才回到正题说:“李兄弟,这次的皮货,交由我们宋家,这事您是没意见了!可我也实话同你说,今后的皮货生意,我希望都能交由宋家!” “价钱每次都能商量,我宋家绝不行欺压之事,讲究的就是你情我愿,和气生财!你有何条件,一并说出来就行,宋家能办的,一定办好!” 李海狗点了点头,几杯酒下肚,此刻他明显有点飘,他笑道:“宋少爷既然如此坦诚,我也不是不懂规矩的人,条件嘛!东蕃岛上的短毛大王说了,他想要两艘船,想要购置一些货物!” 说着他就将采购的清单拿了出来。 宋计林接过后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道:“其他的都好办,只是生铁一物,朝廷有令不准出海的!” 李海狗怔了怔说:“这……这不行,那短毛大王,特意嘱托,四样东西不能少!” 宋计林想了想,叹了口气道:“我宋家本不想违背禁令,只是李兄弟既然开了口,咱们以后又有生意往来。那好!就算是违抗朝廷禁令,这个忙我帮了!” 鬼的尽力帮忙,大明四面八方,铁锅卖的飞起。在《白银资本》一书中就指出,当年大明铁器和铁锅在南洋,一直都是畅销货。 宋计林说这话,也不过是唬一下李海狗这种生瓜蛋子。 果然,李海狗听了后,顿时觉得宋家实在是太厚道了,从进了月港之后,就备受他们的帮扶。 李海狗觉得,要是还不同宋家做生意,那他都觉得过意不去了。 甚至他还想,等回去后要好好劝劝短毛大王,能有个这么厚道的商家,可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那就谢过宋少爷了!”李海狗学着拱手道:“只是这船,还有就是这次买下了一些人,也想要送到东蕃去!” 宋计林挥了挥手说:“这都是小事,船的话得等等,实在等不及,宋家有旧船,可以先匀给你们一艘。 这个价格吗,四百料的造价,如果用寻常木材,是三百来两银子,人工费的话一般是五十来两银子。若是购置旧船,则二百两银子足矣!” “至于那些买下的人,只要打点的好,问题不大!” 李海狗这才满意道:“嗯嗯,如此甚好,那这次你们就派船,随我一道回东蕃去,见过那短毛大王后,就可将事情定下来!我肯定会在短毛大王面前,替宋家多多美言几句!” “如此就谢过李兄弟了!” ………… ………… 章节目录 第127章再次用兵 宋家办事确实厚道,宴请李海狗的三天后,不仅备好了货,还特意抽调了一艘旧船,随行一起去东蕃,说是直接送一条船给短毛大王。 这让李海狗感激不已,同时他又发现,船上还有不少灾民。 打听一下后才知道,宋少爷听说东蕃岛上的大王要人。就想着既可以帮了灾民,又能满足了短毛大王的要求。 便大手一挥,去灾民堆里招募了两百多个愿意同去东蕃岛上的灾民。 而这次皮毛贸易,除去购买货物用去的银子外,还结余了六百多两银子。 宋老七不仅写下了这次交易的契书,还把各项购货的开支都记上了,不仅每样货物在那里购买、经谁的手经办、花费等记得清清楚楚,还有不少作为作证的手印或者印章。 即便是颜政看了,也得赞叹一句,福建佬不愧是从明朝走私到共和年代的团体,在商事上就是专业! 等风信来了后,三艘船就缓缓驶出月港,这次福建之行,可谓是大获成功。 回去的路线同来的时候大同小异,同样是借道澎湖。 不过这次他们是顺风顺水,在打狗外海大概三十公里左右,他们调转船头,而后就是慢慢的运用逆风调戗的技巧,慢慢北上。 李海狗同样稳如老狗,在其他两艘大船面前,就像是一条游鱼一般,时不时还要放慢速度等一等。 而他不知道的是,一艘船上的宋家伙计,正在疯狂的记载水情和路线。 ………… ………… 另一边,莫城红房内。 颜政正在会见各个连长,首领、巫还有阿信也出席了会议,这次会议的议题就是要打仗了。 起因是今年首领带队去亲属部落换亲,结果对方没有满足莫那部的合理要求,巴莫头目拒绝了将阿拉米交换给莫那部。 并且这三个亲属部落,要求莫那部给予他们盐、铁、盔甲等物。 他们表示,大家都是毛乌社的,不应该莫那部单独过好日子。他们族人生活困苦,莫那部就应该伸以援手,否则他们就终止换亲。 这种威胁在颜政看来,真是太可笑了!典型的就是还活在了过去,认为不换亲就可以卡莫那部的脖子。 但是颜政觉得这是个极好的机会,他没有把矛头对向这三个亲属部落,而是决定发起一场对毛乌社本部的作战。 “毛乌社本部,寨子同我们攻灭的斗尾社本部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其寨墙内的领地,存在一定的坡地! 他们在这个坡地上,建立了一个石头围起来的矮墙,他们可以躲在这个矮墙里头,朝着下边放箭! 他们的人口大概两千多人,能动用的青壮大概八百左右,实力不强,武器装备很简陋!要消灭他们的话,出动两个连足够!” 会议开始后,力木先介绍了一下毛乌社本部的情况。言语之中,满是自信。 颜政淡笑着坐着,准备先听听其他将领的发言。 魃万先站出来说:“派我去吧,现在大多数士兵都有铁甲,我们来个迂回包抄,准能打垮他们!” 阿奈也道:“夜袭!咱们只要夜袭,他们准乱,一乱就是一群猎物一样,只能被我们围猎!” 颜政目光望向了安山,安山沉默了一会后说:“这次唯一的区别,就是我们没有攻击过在坡地上的敌人,如果他们躲在坡地放箭的话,倒是有些麻烦。 因为在高处扔石头可以扔的更远,所以他们在高处射箭,也可以射的更远!我们虽然有弓弩,可不见得就能比他们有优势!铁甲突击的话,我不知道那坡地多高,铁甲爬坡肯定要耗费更多的体力!” 颜政点了点头,又扫向了张三风,张三风目光凝聚一会后说:“这一战,倒不如让他们的青壮退到这个坡地上,这样咱们可以围歼!” “何以见得?”颜政终于开口问。 张三风笑道:“他们那点优势,算不上是优势,咱们作战也很多次了,应该明白铁器和铁甲面前,几乎没有任何部落能正面对抗! 更何况咱们的士兵还是非常精锐的存在,所以让他们从容的退到这个坡地,我们再缓缓的围歼,就能一战彻底的消灭了毛乌社本部!” 颜政赞许的笑道:“说的好!可你们都忘记了吗?咱们可是有火绳枪的!” 魃万抬头道:“可士兵还用的不熟练,不如让他们先用弓弩!” “不!”颜政靠在椅子上说:“咱们是不熟练,可是咱们的三段击,只要从容不迫的可以进行,那么敌人一定会崩溃!” 安山想了想说:“只是还有一事,那就是咱们的火绳枪怕水,要是遇到下雨天的话,就无法使用!” “这个也不是问题,只要让火药不受潮,我们雨天不作战就行!而且这次攻打毛乌社本部,练兵的意思更多一些!” “神子!”首领突然发话了,他诚恳地望着颜政道:“这次能够让我亲自带兵去吗?” 颜政诧异了一下,望着首领说:“首领是对攻打毛乌社本部有不同想法吗?” 首领淡笑道:“年轻的时候,我曾经是本部首领之位的继承人之一,后来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我就被流放了! 让我去吧,算是做个了结!我过去的话,还有不少老人应该还记得我,只要杀死了本部的首领和巫,我就有把握劝他们投降!” “那这是好事啊!”颜政高兴道:“既然如此,就按照咱们的计划进行!只不过首领您,不可干涉军队的临战调动指挥,因为这支军队,已经同以前的很不一样了!” 首领点了点头,感慨道:“我本以为这一辈子,不会有这么一天!可现在,这一天终于就要到来了!神子,我要感谢你!” 颜政恭敬道:“不用说谢,这本就是既定的计划,无论如何,咱们消灭各个社的本部,都是必须的!” “只不过现在战俘已经有些多了!”安山提醒道。 颜政笑了笑说:“这倒不是问题,最早的一批,那些听话的可以让他们归化,再把鞭子交给更多的人。 而且铁脚拷也在被打造出来。等咱们肃清了周边的大部落,这些战俘还有更大的用处!” 对于人口,颜政觉得差不多基本盘已经稳了,目前部落人口已经超过了四千,还有一千多号战俘。 如果按照影响力来算的话,周边部落都已经被纳入了他的势力范围,管控的人口差不多已经过万。 只不过部落的小孩子有很多,而且大多数都是过去一年里生下的。 ………… ………… 章节目录 第128章初见东蕃 自打狗湾北上后,虽逆风的时候居多,可还是两天后就赶到了颜安河入海口。 这里的栈桥已经被修缮了一番,由于族人在此地煮盐,所以颜政将这里命名为盐港。 等李海狗引着那两艘船靠岸后,船上的莫那部少年,发出了一阵阵的欢呼,他们不要命的跳下船,奔到岸上后就躺在地上,一个个都哭了出来。 李海狗觉得很无奈,谁让这群家伙一直不愿意下船呢? “李兄弟,咱们这就到地方了?” 宋家派来的人同样是一个掌柜,叫做宋德荣,他本是家生子出身,其身材魁梧,虽人已中年,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子精干。 能派宋德荣来东蕃,也说明宋家家主对此事的看重,因为宋德荣终究是高过小辈一辈,算是跟在宋家家主身旁的人。 李海狗指着颜安河说:“这条河他们叫做颜安河,由这条河而上,便可抵达那短毛大王的城池!” 宋德荣点了点头,望了一下这个地方,除了荒凉之外再无他感。 而跟着来的灾民也一个个的走下了船,他们望着眼前的土地,眼神同样带着深深的迷茫。 “那咱们先去见过那短毛大王?”宋德荣问。 李海狗说:“你同我先回去见过大王,这些东西和灾民,让他们先留在这里,看大王如何安排!” 宋德荣点头道:“这样极好!” 李海狗立马嘱咐了田五几句,让他告戒这些人不要乱跑。 而后他叫来两个蛮子少年,撑着一个竹筏,带着宋德荣朔流而上。 一路上宋德荣都在好奇的打量着,唯一令他惊奇的就是海边那条引水渠,那条沟渠在涨潮时流入海水,然后经过几次抬升,最终化作了煮盐的卤水。 而且其旁边垫着稻草,上边已经渗出细细的盐。 这种煮盐的方法他倒是没有见过,他好奇道:“李兄弟,这个短毛大王在此煮盐,产量几何?” 李海狗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盐这东西,他们是不缺的,而且那盐精细的很,比我以前吃过的盐,好上不少!” “哦!”这倒是让宋德荣惊喜了一下,他忙道:“若是可以,也可同我们做这食盐的生意!” “食盐生意?福建还缺盐吗?”李海狗问。 宋德荣笑了笑道:“福建自然是缺盐,虽靠海,可福建却没有灶户,朝廷盐政也一直没有管到福建,加之广盐海运至福建,也只要两三天,所以福建吃的盐,大多从外边购入!” 李海狗点了点头:“那倒是可以同短毛大王好生说一下,想必要多产一些盐,也不难!” 其实宋德荣还有一条没有说明,那就是这些盐他们大多是拿来走私的,运用水利之便,直接走私到闽北和赣东地区去。 这门生意同样是一本万利,即便是福建官府,也由于天地皇帝远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又行舟一会后,李海狗在前边遇到了朔流而下的一伙蛮子,这些人见到他们,叽叽喳喳的说了几句。 然后他们这些蛮子就高兴的加快了速度,还时不时的欢呼了几声。 宋德荣看着这来人都是短毛黥面,忽然明白了短毛大王这个称谓。 就这样一路逆水行舟,宋德荣时不时就过问一些信息,李海狗也尽可能的回答。 等看到莫城后,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时分。 宋德荣一路舟车劳顿,可当看见这边良田阡陌,还是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感叹。 “这一方水土可真不错!”宋德荣叹了一声。 可刚靠近莫城,他就听见了一声声沉闷的响声,这些响声还伴随着一声声的叫喊声。 他是见过世面的人,可听着声音着实觉得奇怪,等他上了岸后,才发现远处一队队的蛮子兵,正在训练! 只见他们演练时,有火光硝烟,还伴随着那雷声一般的动静。 “这些黥面的蛮子,看来也是虎狼之辈啊!”宋德荣心中暗惊。 其实他们今天看到的,就是正在为进攻毛乌社本部而进行的演习。 李海狗也觉得有些奇怪,他前后离开不过二十来天,可莫城就已经有些变化了,例如炼铁厂旁边的水车,就已经变得更加的巨大。 而莫城外,则又重新搭建了不少的棚子,王江氏和几个妇人,正在棚子下边活动着,似乎在教那些女蛮子绩麻纺纱。 李海狗一边走一边对宋德荣说:“德荣兄弟,这地方简陋了一点,招待上可能要委屈一下您,不过这个短毛大王别的好处没有,就是人挺随和,不会摆什么架子!” 宋德荣负手而行道:“这地方虽简陋,可也算得上一方乐土,这来往的百姓,脸上都无菜色,想必这大王,也是个会体察民情的!” 李海狗笑了笑说:“这地方没有官府欺压,地又多,自然是人人都能吃饱!”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进莫城,刚进城就有几个蛮兵拦住了他们,通过比划后,那个蛮兵便跑去禀告了。 宋德荣站在原地等着,目光不断扫视这座小小的城池,只觉得还不如乡下土财主的围寨。 不过里头确实很整齐划一,无论房屋街道,都显得极有章法,更为难得的是这里头很干净。 他远远就看见,几头猪正在欢快的奔腾着,一拉屎就有人赶忙来清理掉。 他又看见这里头还圈养了鹿,不由得问道:“李兄弟,这地可有鹿茸出产?” 李海狗含湖道:“这个我倒是不知,只知道有鹿皮!” 宋德荣笑了笑说:“你可以告诉那些人,鹿茸就是鹿的嫩角,那玩意价钱不比鹿皮少,只要他们好生收集,养鹿是胜过养猪的!” 李海狗点了点头,心想宋家这种大豪商,果然随便拿个人出来,都是三口不离生意。 而这时,那个前去禀报的士兵也走了回去,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李海狗和宋德荣,就在几个士兵的护送下,朝着红房走去。 等进了内城,宋德荣更是不由得咂舌,因为这里头虽是茅草屋居多,可屋前屋后全用三合土进行了硬化,并设置有沟渠。 整个内城都非常的干净,里头的蛮民也穿的更加的得体,只是衣服的形制有些奇怪。 等他来到红房面前时,几个蛮兵搜查了一下他的全身,用的法子也很野蛮,那就是将他一层一层的剥下衣服。 一想到宋家给自己的优待,李海狗觉得这不是待客之道,可又不敢说出来。 可宋德荣却是很坦然,他目光打量着这栋红色的房子,觉得如果这就是宫殿的话,那么这个蛮王也太简朴了一些。 怕是乡下小地主的几间大瓦房,都要胜过这栋房子百倍。 ………… ………… 章节目录 第129章一切都是为了生意 宋德荣在得到召见之前,李海狗先被颜政叫了进去。 大概一刻钟后,红房里头就传来了李海狗求饶的声音。 这让宋德荣心虚不已,可仔细一权衡后,还是觉得这笔生意可以做下去。 反正宋老七给了李海狗足够的优待,这就足矣说明诚意。 又等了大概一刻钟后,李海狗才走了出来。 他对着宋德荣苦笑一声道:“德荣兄弟,好话我是已经说了,接下来我就帮不到你了!” 望着李海狗脸上的鞋印,宋德荣赶紧拱手道:“谢过李兄弟!” “不用谢,赶紧进去吧!”李海狗说着走到他跟前,低声道:“你只要加价五成就行,这是大王的底价!” 说完后,李海狗还朝他挤了挤眼。 宋德荣愣了愣,心里却如狐狸遇到奸诈的兔子一般,他心想老子浸淫商场多年,一出这样的双黄就能把我给哄过去? 他心心里虽觉得好笑,可还是赶紧谢过,还从兜里摸出了十两银子作为谢礼,然后才缓步走进红房。 只是一进红房,宋德荣的心里就隐隐升起一阵鄙夷。 他觉得蛮夷就是蛮夷,处处都不能同雅字沾边,单单是屋内的摆设,一看就能让人笑掉大牙。 唯一让他惊奇的是,这个短毛大王还是个少年。只是看着他那往后梳的短发,以及露出的圆润额头,加上那胸口有两个口袋的对襟。 都差点让他忍不住笑了出来,尤其是这短毛大王,还拿着根竹棍子,在刷刷的写着,有些稚嫩的脸上还带着几分怒意。 好在他走南闯北,养气功夫还是挺足的,他拱手道:“宋家家奴宋德荣,见过大王!” 颜政望了他一眼,放下笔道:“贵客是来替宋家谈生意的吧?” 宋德荣奇怪了一下,发现这个短毛大王的口音有点类似官话,他点头道:“没错!我们家主派我来,特意商讨皮毛生意一事!” “先请坐!”颜政挥了挥手,蓝雅立马搬来了一张椅子。 这张椅子有些矮,宋德荣别扭的坐下后,发现要抬头才能看到颜政。 他心里又有些好笑了,觉得这大王的心性,还真是少年作态。 颜政望着他说:“你们宋家,是想垄断了我的皮毛生意?” 宋德荣抬头道:“此事不可说垄断,只是你我二家合作,大王的皮毛以后想卖给其他人,还是可以的!只不过,卖给宋家最省事。” “为何最省事?” “大王有所不知,这皮毛卖家多了,反倒是不好赚钱!譬如,若是我宋家一家握着货源,那么我们宋家可以随心出货,一件皮毛可以卖出两件皮毛的钱!” 颜政靠在椅子说:“这我明白,可与我有何干系?” “这干系就大了!”宋德荣耐心解释道:“大王想要卖皮毛,不过是想要多赚些钱,可大王多卖给几家,银子也不过多这么些。可到时候,几家都有皮毛,就不好囤货居奇了!” “大王身在东蕃,自然不知皮毛在大明的行情,这上等皮毛在大明,向来是达官贵人们才能用的起,这类东西若不囤货居奇的话,也不能细水长流!” 颜政想了想,这话倒是说的很对,皮毛现在带有奢侈品的属性,所以控制供需关系,确实能利益最大化。他心中也暗暗吃惊,没想到古人就已经对后世那些商业手段信手拈来了! “可是这于你宋家而言,你们得利最甚,于我而言,你们再怎么囤货居奇,我都无法从中牟利!” 宋德荣笑了笑说:“此事还是可以商量的嘛!不如加价一倍,大王以为如何?” “一倍?”颜政怔了怔。 宋德荣澹澹一笑道:“一倍,换我们宋家单独做这门生意,只要大王答应,皮毛只给我们宋家,今后大王在月港,许多事情都能便宜行事!” “若以后皮毛价格行情见涨呢?”颜政又问。 “那一年商定一个价格如何?”宋德荣问。 “半年!”颜政立马道:“半年商定一次价格,同时每次的货款中,都要有一半用货物抵款!” 宋德荣挪动了一下被小椅子磕得很别扭的大屁股,思忖道:“可以!不过需要什么货物,得提前告知!” “这个好办!”颜政拿出一张清单给他说:“先照着这个单子上的来,需要更改的话,会重新找人送上新的清单!” 宋德荣忙接过看了看,这清单头四种写着:牛、马、生铁、软矸(石墨)…… 他点了点头说:“没问题!” 颜政这才笑了笑,挥手让人送来了一把高椅,还让蓝雅奉上了茶。 宋德荣有些苦笑不得,心想这短毛大王倒是真的有趣的紧。 颜政又道:“宋家答应的船,几个月能造好?” “这个……这个不好说,但是此行,家主特意让我带了一条三百料的旧船送给大王!” “半年之内能交付吗?”颜政问。 宋德荣不敢给确切口信,毕竟卖船一事,容易引起其他海商的联合针对,到时候少不了宋家要吃挂落。 而这次给旧船的原因,也是希望这个短毛大王,能够暂缓造新船的想法。 颜政见他为难,又道:“若是为难,给我造船师傅也行!也不要多了,找来二十个会造船的就行!” 宋德荣眼前一亮,倒是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只是回想起这个短毛大王那简陋的条件,他就觉得有了造船师傅,他也不一定造的出来。 “此事等我回去告知家主,一定会给大王一个交待!大王就紧着用这艘旧船,只要有了回信,宋家一定及时派人告知!” 颜政点了点头说:“那此事就这么办!东蕃岛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鹿!皮毛生意,至少还能做个几十年!” 宋德荣也笑道:“只要大王愿意给宋家这门生意,今后宋家,就是大王在漳州最好的朋友!” “嗯嗯,那就劳烦贵客在此休息几日,等我们收拢了皮毛,这次便让你们带回去。” 宋德荣心中微微激动了一下,这事到此也算是一锤定音。 本着多开门路的想法,他又问道:“大王,东蕃可要生丝、瓷器和茶叶?还有丝绸、棉布、云锦等物?” 颜政想了想说:“棉布可以送来,其余的我都不要!还有就是人口和粮食,如果你们每次交易,都能带些人丁过来,我可以出银子!” 宋德荣失望了一下,心想应该是这个短毛大王不知道绫罗绸缎的妙处,这才不想着享用。 “那你们福建,百姓日常最紧俏的商品是什么?”颜政又问。 宋德荣怔了怔,不由一笑道:“寻常小民的话,衣食两物花费最多,衣服的话,夏布、棉布居多,吃的话,无外乎柴米油盐!不过若是乡下之民,则几年才扯几尺布,花用最多的是吃盐!” 颜政挑了挑眉,他倒是对古代百姓的消费能力有心理准备。即便是在后世,山区百姓的生活需求都很低。 不过此时大明就是最大的市场,他不可能不去开发这个市场。 “那铁器呢?”颜政突然问。 “大王说笑了,大王不知大明民情,大明寻常百姓,家中有几把锄头、有几把镰刀,差不多就够用。 至于犁这东西,得家中有牛的人家才会配,而家中有牛,少说也是有个几亩地的人家。至于那些佃户,农具大多用地主的就行!” 颜政点了点头:“那这也说明,老百姓还是舍得在农具上花钱!只是这价格不便宜,那铁锅这类铁器呢?” “铁锅?”宋德荣澹笑道:“大王,这不是我老宋笑话,咱闽铁打的铁锅,沿着运河一路北上,都卖到了塞外! 卖给日本的货物中,铁锅也是必不可少,即便是下南洋,咱们的铁锅也出的不少!大王,难不成您还想造铁锅卖去福建?” 颜政被这友好的提醒,彻底的点醒了,老子现在最大的技术优势,就是炼钢技术! 既然铁锅这么流行,那大明的铁锅业,就准备迎接来自半工业化的第一波冲击吧! …………… …………… 章节目录 第130章海外贸易的情况 在同宋德荣交谈一个时辰后,颜政对大明这个市场有了更深的了解。 最终确定了东蕃可以出口的几件产品,一是皮毛、二是精盐、三是夏布、四是铁锅和铁器、五是硝石。 本来硫磺这东西还更高价,只是硫磺颜政自己都缺。 倒是硝石这东西,部落已经对堆硝一事很熟练,只要稍微加把力,产能就能很快提上去。 可惜,现在只能拿出皮毛和硝石,其余几样的话,还需要他慢慢来规划和扶植起产业。 他对夏布和皮毛报以厚望,因为夏布就是麻布,只要这个产业起来了,就可以将周边部落都囊括进来。 皮毛同样如此,一开始就能将其他部落都绑上利益的链条中,这样就可以从其他部落身上,汲取更多的利益。 而宋德荣也通过这次交谈,确立一个新的生意,那就是各类药材。 颜政原本没把药材放在首位,但是得知这次弄回来三百多个灾民后,立马就主动要求,让宋家替他采买一些药材。 宋德荣知道药材暴利,很爽快的就答应了下来。 同时两人又达成了鹿茸合作的意向,宋家送来好酒,由东蕃岛上的人酿成鹿鞭酒和鹿茸酒,再卖回福建去。 颜政也能先放下了他的酿酒大业,省下来粮食以招募更多的人口。 反正宋家送来的酒,他掺水五倍之后,照样能卖给其他部落赚大钱! ………… 第二天一大早,宋德荣就被勒令,让他随着颜政一道,乘坐着竹筏一路而下。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让他少在莫城里熘达。按照颜政的意思,以后就在盐港那里设立一个地方,专门管理出入境。 这样可以防止有人来窥探莫城里边的秘密,他现在倒是觉得,莫城这个地方,很适合初期的发展。有河有港,海船却进不来。 宋德荣倒是能猜到这短毛大王的心思,只是在出发的时候,他看见蛮兵集结出发,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要去征伐其他势力还是打猎。 他在莫城过了一晚后,睡的还算安稳,没有想象中的什么虱子和跳蚤,蚊虫也不多。 且他一大早就看见不少劳作的人,他觉得这边若是能开垦出来,倒也是一片福地。 令他不解的是,这个短毛大王,这次带了不少妇人和青壮随行,且这些妇女中,似有大明女子。 “宋掌柜,我看你也有四十多岁了吧?”漂流一会后,颜政突然问道。 宋德荣失声一笑道:“大王好眼力,在下今年三十七了!” 颜政脸黑了一下,看来古人都显老。他又道:“三十七啊!那你去过不少地方吧?” 宋德荣点了点头说:“早年跑其他地方跑的多,后来靠着一手买卖生丝的掌眼手艺,就慢慢留在了漳州!” “哦,那想必也是宋家老爷的得力臂膀!”颜政笑了笑说:“那你可曾去过朝鲜、日本等国?” “去过!还有琉球,南洋也去过!” “那这些外邦,有何特产?” “这就多了,日本有铜!白银也是不缺,还有就是折扇屏风,他们的刀也不错,铁料有时候也有!” “日本还能出铁料?这倒是稀奇!” “嗯嗯,只是倭铁性燥,不如闽铁和广铁!” “那其他地方呢?” 宋德荣见颜政感兴趣,索性敞开了说:“而这朝鲜,白银同样不缺,其主要出产人参,那地方人穷!跑一趟也赚不了几个钱,加上那里的朝廷官员都比较贪婪,不如日本的生意好做。” “至于这琉球,出产黑糖和铜料,还有就是木材!” “而南洋的话,那可就是一片宝地!翡翠、红绿宝石、玳冒、各色香料、象牙!还有天竺来的棉布,锡、铅等矿物,跑一趟南洋,抵得过跑几趟日本啊!” 宋德荣说完后,自得的笑了起来。 颜政听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若是有实力了,把这些路子给打开了,怕是资本的原始积累将开三倍速。 “那这些地方,都喜欢什么货物?”颜政又问。 “这些地方,首先喜欢的便是丝绸、瓷器,生丝他们也是来者不拒!还有就是我同你说过的铁锅。 以及大明各类商品,只要运过去,他们那边就有人要!尤其是日本,其衣食住行,都需要咱们大明的商人给他运去的货物!”宋德荣得意道。 颜政点了点头,心里又是畅想了一回。 “那去日本贸易,需要注意些啥?” 宋德荣挑了一下眉,轻笑道:“小心海盗,还有就是小心风浪!福建海商,一般都是几家一起出发,路上互相照应!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陆商!陆上没有门路,那么很难拿到货!这其中,就需要多年的经营了!” 颜政心想,老子自己爆产能,那么还用的着你们弄货。只不过他能技术领先的,好像也就铁制品。 “那琉球呢?” “琉球?去琉球,多半也是同日本交易!” “为何?” “这个……大王怕是不知道日本是何国情,其现在四五分裂,其西南有个岛津家,其北去之路被阻挡,所以只得派船往琉球,同咱大明商人接触!” 这个颜政倒是不知道,不过不妨碍他做梦。他甚至想把宋德荣留在身边,好当一个幕僚。 两人就这般一路攀谈,颜政恨不得榨干宋德荣的最后一分价值。 他询问了大量关于南洋、日本和朝鲜的消息,这些消息许多都是他不曾知道的。 由此颜政的视野,也算是被好好的打开了一回。 而宋德荣也说的很起劲,对于这个短毛大王猎奇的询问,他往往特意说的夸张了一些。 譬如当短毛大王饶有兴致的谈起日本女子时,他就将他在福冈,曾经见过的艺妓表演栩栩如生的说了出来。 只不过短毛大王听完后,却是询问,东瀛女子可会骑马吹箫之技! 这让宋德荣也搞不清这短毛是啥意思,只得回答日本有小马,女子应当也有会骑的,至于吹箫的东瀛女子,他未曾见过,倒是听过吹笙的东瀛女子。 颜政听了这回答后,顿时笑得人仰马翻,又问东瀛可有苍井、波多这两个姓氏! 宋德荣更加有些懵,只得一本正经的说未曾听过,可能是有! 就这样,在谈了大概半天的东瀛女子秘闻后,终于抵达盐港。 颜政在下岸后,神情也顿时就正经了起来。 在他面前的,是第一批迁往东蕃岛上的明朝移民。 可惜没有工具,可以记录下这个历史性的时刻。 颜政朝着这些灾民挥了挥手,大呼一声道:“归化剃头,吃穿不愁!” ………… ………… 章节目录 第131章隔离区 当颜政开始安排这些灾民是,宋德荣只觉得,这个短毛大王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只见他先让这些灾民分为男女两列,即便是母子也要分开,而后又将男女各自安排到河岸两边。 如此分开之后,便是从竹筏上,卸下了不少大陶缸,伴随着一块块石灰投入其中,大陶缸中的水很快就沸腾起来。 而后这些蛮子青壮,便是开始生火,在一旁又烧开了一大陶缸水。 等水一开,立马就有蛮婆子过去,要求这些人脱衣服! 男人还好,一个个懵逼一会后,就把衣服脱下,然后将这些肮脏的衣物投入了大陶缸中。 脱掉衣服后,一个蛮婆子便是开始绞起他们的头发来,一直将头发给剃干净,这才放过这个瑟瑟发抖的男人。 其余人见状,都不由得战栗起来,可是望着这陌生的环境,加上一旁凶神恶煞的蛮子,他们只得认命。 不知道谁第一个开始哭起来,不少人也跟着哭了起来。 女子这边更是早已经哭声大作,这些女子自然懂廉耻,众目睽睽之下,说什么也不肯脱下衣服。 可蛮婆子怎么懂这些,上来就扯他们的衣服,瞬间这些妇人都是哭的撕心裂肺。 即便是宋德荣,也忙劝颜政,说什么大明民俗不比东蕃,还请颜政宽待这些灾民。 颜政想了想之后,怕影响宋家运送灾民的积极性,便叫停了给这些女子净化。 他对宋德荣说:“宋掌柜不要以为此乃苛政,这些人身上,你也知道,全是虱子和跳蚤,若是不除去的话,对他们身体有害无益!” 宋德荣呆呆望着,倒是认可了这个说法,只劝道:“大王自是为了他们着想,可这些人却不知,且大明与东蕃,确实风俗迥异!” 颜政笑了笑说:“我只是让这些人能够活的更好,就相当于大夫治病,治完之后,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宋德荣点了点头,继续看着这些灾民中的男人哀嚎,而这些女子,更是被吓坏了,一个个都蜷缩在一起。 其实这也是顺从性测试,让这些灾民剃头换衣服后,相当于同大明彻底做了一次割裂。 等石灰水泡好后,便是开始了石灰水消毒。 这是颜政能找到的最好的杀虫剂,痛苦肯定是痛苦,可是这玩意苦一下,就能让灾民存活率上升一个档次。 而这次跟随来的明裔归化妇人,负责了这次消毒,她们也很怜悯这些明国来的同族。 不过短毛大王下了命令,她们也只好遵从,何况她们也被教育了,这么做是对这些人有好处的。 王江氏就是这些妇人的头,她笑呵呵的拉着一个少年,让他站在了一个大陶缸里,然后舀着石灰水就淋了下去。 那个瘦弱的少年,顿时蹦了二丈高,却被王江氏一把摁住。 王江氏忙劝道:“小兄弟,这对你有好处!忍一忍就过去了,想想以后,大王都说了,归化剃头,吃穿不愁!” 这少年强忍着痛楚听着,旁边又有个妇人扯开嗓子道:“只要过了这关,大王给你们分田分屋!” “归化剃头,吃穿不愁!”几个妇人又齐齐喊道。 这些慌张的男灾民,这才稍稍冷静了下来。 等那少年双眼赤红,流着眼泪从石灰水中爬出来,再被扔到河里泡一下后,这才难受的待在一旁。 而后他就得到了一碗加了肉的热汤,顺带还扔给了他一件袋子一样的麻衣。 这个少年喝了一口热汤,只觉得眼睛很痛,不断流着眼泪。 看到有肉汤喝,后边的人也瞬间有魄力了不少,净化的速度提升了档次。 颜政在一旁坐看着,他翘着二郎腿,眼神不断的扫视着眼前这些人。 这种感觉其实有些奇怪,看到几百年前的老祖宗瘦骨嶙峋,一个个麻木呆滞,活着如此悲惨,会让人突然开始怀疑,历史书上那些波澜壮阔,与普通人到底有多少关系。 相信眼前这些大明人,面对一碗饭和大明人这个身份,他们恐怕都会选择一碗饭。 而历史书上记载的都是王侯将相的事迹,但这背后,是无数个无名老百姓,默默支撑起来的。 所以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历史真正的创造者! “开始造屋吧!记住了,一个个的隔间就行,要宽大通风!还要记得修几个厕所!” 看了一会后,颜政下令,让跟随而来的青壮开始建造屋子。不用建造太高大的,只要保证通风透气,保证雨淋不到。 以后任何送过来的大明百姓,都必须在这里接受为期一个月的隔离。 目的就是防止输入疫病,同时海边气候不似密林中,对这些刚刚受苦受饿的人,更加的友好! 而为了让这些女子接受净化,颜政也不得不下令搭建了几个棚子,保证她们能有一定的隐私。 ………… “你们中间,有谁身上带着手艺?” 等男灾民大都净化完后,颜政走到他们面前问道。 这些人眯着桃一般的眼睛,看了看这个穿着怪异的短毛,都选择了继续低着头舔碗。 颜政澹澹一笑道:“身上有手艺的,可以给我做工,不仅分田分屋,每个月还有工钱可拿!” “你们可想好了,到了东蕃可是没有什么匠户之分,什么军户、匠户、灶户、乐户统统没有,只有国民这个说法!” “而且我们优待工匠!优待所有有本事的人!” 颜政说完后,就站在他们面前,还下令给这些人每人再熬一碗加肉丝的粥。 “大……大王!”片刻后,一个看上去很老的男子站了起来,他伸出一只缺了半截食指的左手说:“我会木匠活,只是残了个手,但我手艺没得说,大王,您看……” “好!很好!”颜政走到他跟前说:“你以后继续做木匠!你干这行多少年了?” “回大王,十二岁开始干起,总共干了有二十八年了!” 颜政算了一下,惊讶于这个人才四十岁。他笑道:“那是老师傅了,你以后可以带徒弟!” 说着颜政让王江氏记下这个人的名字,并给他编号为00001,还给他脖子上挂上了一个竹牌,让他格外站在了一旁。 “大……王,我有劁猪的手艺!”又有个人低声说。 颜政扫了一眼,赞许道:“要得,要得!你以后就劁猪,还要把手艺教出去!” “大王,我会打铁!” “大王,我以前是篾匠!” “大王,我识得一些草药!” “大王,我以前……” 大概一百八十个男灾民,总共有十二个是带手艺的!这个比例不算太低,也不算太高。 不过这也远比他自己慢慢培养要快,至少这些人都有了一些经验,教导起来也会更快。 ………… ………… 章节目录 第132章逐利扩张 在等了五天之后,宋德荣拿到了大量的鹿皮,总共一千多张,还有大量的鹿骨和鹿肉干。 这让他心里异常的舒爽,觉得独占了这门生意,宋家一定可以更上一层楼。 而他也惊讶的发现,这短毛大王管人的本事很是高超。 短短五天的时间内,就将灾民管理的井井有条,有些灾民还已经开始参与一些简单的劳动,一起修建隔离用的棚子。 且这些用来修建的木材,全部都是通过竹筏送来,每一批长度都差不多,拿过来就可以使用。 这让宋德荣很是佩服,觉得这个短毛大王确实有过人之处。 尤其是他还发现,这个短毛大王,好像还准备扩充盐田,打算留下一些灾民在这里给他制盐。 这就说明,对于盐的产量,就是短毛一句话的事,他们的制盐法子,也确实有可取之处。 一想到以后,可能还能在这里购置食盐,他就觉得搭上这条线,实在是宋家之幸。 颜政也有同样的感觉,觉得能将皮毛换成紧俏的物资,对他们来说是最大的幸事! 交易就是这样,稀缺性决定了价值。鹿皮在东蕃岛上很寻常,可换个地后就是奢侈品。 同样的,生铁、石墨这些东西,在大明不算什么,可在颜政这里却是重要的资源! 宋德荣好好的感谢了一番颜政,又说了一大堆的好话,这才准备告辞。 颜政也很高兴,他再次派出了李海狗,开着那艘宋家送来的三百料船跟着而去,任务是继续买人和牛! 至此,东蕃岛第一次对外交易圆满结束。 这是第一次有人来东蕃交易,颜政从头到尾都挺满意。 对于李海狗没有多找到几家买主,他心里也没有多少怨气。 一家有一家的好处,多家有多家的好处。 只要同宋家捆绑的足够深,以后宋家就是他在漳州插进去的一条腿。 ……………… ……………… 从盐港回到莫城后,颜政得知攻伐毛乌社本部的队伍已经凯旋。 这次作战,轻松攻灭了毛乌社本部,俘虏了差不多一千八百多人,还缴获了大量的鹿皮。 从这些俘虏的情绪来看,首领真的做到了招降毛乌社本部。 或许是由于有着同样的刺青,所以这些人抵抗心理没有这么强烈。 “神子,这次带回来的战俘,不能算是俘虏,我希望你能直接归化他们!” 首领见到颜政回来后,就立马前来求情。 颜政望着首领那诚恳的眼神,略想了一下道:“可以归化他们,不过得把他们安置在河那边!还有就是打散他们,分为四个村,分别派出我们的族人去当村长!” 首领感激的说:“这自然是应该的,只要教会他们耕种,过不了多少日子,他们就能给部落带来产出!” 颜政笑了笑,望着首领道:“那毛乌社其他亲属部落,首领您愿意的话,也带着士兵去一趟吧!” 首领怔了怔问:“将这些部落,全部都吞并吗?” “没错!”颜政目光望向远处说:“咱们现在已经有能力了,是时候将这些亲属部落全吞并了,咱们管理的人口必须多起来!” 首领低头想了想,行礼道:“我明白了!” 说完之后,首领就告退了。 等首领走后,颜政就坐在椅子上,细细做着些计算。 他通过李海狗得知,大明一个地方一闹灾荒,就有可能有成千上万的灾民流动。 这让他眼馋的同时,又面临着巨大的粮食问题。 手里有粮,心中不慌的情况,也就只维持了不过一年。 他经过计算后发现,这些吸纳而来的灾民。头三个月是开垦不了地的,因为这些人太虚弱了。 隔离一个月,就是在防止输入疫病的同时,调养一下这些人的身体。 而隔离结束后,这些人会被分配做一些稍微劳累一点的工作,但不会让他们去开荒。 等养了三个月后,这些人体力完全养好了,水土也适应了,这时候才能用来开垦耕地。 可水稻种下后到收获,又要四个月左右的时间。 也就是说七个月后,这些收纳来的灾民,才能产出粮食。 所以按照现在的粮食储备,吸纳三千人是极限! 不过每一次收纳的移民有了产出后,这个能收纳的数字都会上一个台阶! 只是颜政还是觉得这样太慢了,也太不划算了。 所以他不得不思维西方化,想出了一个损招,那就是组建一支专门的部队,弄来大量战俘不断开垦耕地,开垦好了就分给移民来种。 届时移民就免去开垦耕地之苦,隔离完了就能爽快的种上田! “去叫一下魃万过来!”颜政吩咐了蓝雅一句。 很快魃万就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一见面就憨笑道:“首长,你找我?” 颜政笑着点了点头说:“想不想每天都过着作战的日子?” 魃万心头勐的激荡了一下,忙道:“想!” “那好!”颜政拍着椅子说:“这次派给你个任务,你带着一个连,带上盐和一些小刀子,去河对岸转一圈,一边抓捕流浪野人,一边交易!将那边部落的皮毛全换来,记住了,只要皮毛!” 魃万刚点头应诺,颜政就低声道:“这次我会让你多带两百个归化的青壮一起去,记住了,有的部落不愿意交易的话,就可以劫掠!” “每次以二十天为限,最多二十天,你们就要回莫城来!” 魃万双眸亮了一下道:“多谢首长!只不过我能多带几支火绳枪去吗?” “为何?” “火绳枪能给敌人造成巨大的恐惧,很好用!” 颜政好奇道:“这次攻灭毛乌社本部,火绳枪起了大作用?” 魃万点了点头,详细的说明了一下,这次攻灭毛乌社的过程。 他说只要当雷声和火光响起,敌人有人突然痛苦的倒下后,他们的士气就会减少一分。 而当那些懦弱者开始溃逃时,开始失去临战的勇气时,整个队伍都会陷入崩溃。 颜政听后,倒是觉得很正常,对于这种未知的武器,爆发出恐惧是一定的。 因为这不像是弓箭,起码你可以看到箭失。 在火绳枪面前,他们更像是看到了一种妖术,伴随着雷声与火光,然后就有人身上出现了血窟窿。 这种超出认知的情况下,肯定首次接触就会极大的胆寒。 颜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以,这次你就多带点火绳枪去,只不过得注意保养,还有就是火药和弹药没了,记得先回来!” 魃万满意一笑道:“放心,我一定会给部落带回来足够的皮毛和俘虏!” 颜政点了点头,之所以派魃万去干这事,是因为他最合适。 这件事情又是一本万利,皮毛将在未来几年里,都充当最重要的商品,帮助颜政汲取更多的资本,又会让其他友好部落也间接的参与进来。 而皮毛获取的方式主要是狩猎,所以周边猎物减少后,利益的驱动会让周边的友好部落,也不断追随猎物的脚步。 到那个时候,颜政只要给他们资助一些武器,就能让他们灭亡掉外部的大量部落。 颜政又能从他们那里,获取皮毛和贩卖过来的人口。 这些周边的友好部落,也将彻底的走向买办化。 这种逐利式的扩张很恶心,其结果就是原住民为了皮毛,大量的捕杀动物,导致了赖以为生的生活方式被破坏,不得已之下,只能不断迁移到动物更多的地方。 到了没动物可猎杀之后,他们也就到了被抛弃的时候,到时候要么被彻底同化,要么就自生自灭。 ………… ………… 章节目录 第133章我们走在大路上 当信息交流更普遍之后,莫那部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周边部落的心。 攻灭毛乌社本部的影响,几天的时间里就迅速的发酵。 周边那些友好部落纷纷派来使者祝贺,言语之间也更加的恭顺尊敬。 最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阿纳头目,他特意请求派去农技员,协助他们阿纳部搞分田单干。 这让颜政一脸懵逼,自己没打算推广这个规矩,怎么阿纳头目倒是走了他的前头? 无奈之下,颜政只得召集各个部落的使者,告诉他们攻灭毛乌社本部,乃是莫那部既定的计划,并无针对第三方部落的意思。 得到这句承诺后,这些使者才稍稍安心一点。趁此机会,颜政又提出了不少新的政策。 首先表示,今后会开放皮毛处理的技术,让他们部落派人来学习,顺带开放硝石的贸易。 这么做自然是为了多得皮子,也让这些部落的闲置劳动力,可以为他创造出更大的价值。 第二就是开放铁农具的贸易,每个部落在农技员的调查之后,可以获得一定铁农具的供应。 只不过铁农具很贵,一把镰刀必须用等高的皮毛来换。 第三开放种谷和猪仔的贸易,等莫那部这季稻子收割后,每个部落都可以购买五百斤种谷。等莫那部的培育的母猪能下崽了后,每个部落能购买两对猪崽。 这一项主要是为了繁荣友好部落的农业,使得他们单位面积的耕地里,可以产出更多的粮食,从而又能通过粮食,来繁荣贸易。 第四要求这些部落种植苎麻,表示有多少,莫那部就要多少! 这也是为了部落的麻织品大业,让其他部落,也来充当原料的供给地。 最后颜政宣布还会开放酒水贸易,表示今后有大量的美酒可以供应。 还煞费苦心的告诉这些使者,美酒乃是上天赐下的,可以让人永远愉悦。尝过醪糟的使者,都对这一条款表达了极大的兴趣。 这也是颜政唯一能找到的成瘾性快消品,酒精这玩意放在这些土着部落里,那绝对就是暴利! 而除了原先的那些友好部落以外,河对岸的不少部落,也纷纷跑来接触,在交易的同时,也答应了接受莫那部的规矩。 至于莫城周边那三个亲属部落,更是惶恐之下,立马将莫那部想要的少女送了过来。 对于他们这种突然友好的态度,颜政严厉申斥,表示他们三个部落必须换一个头目才能免去刀兵之祸,并让首领亲自去督办此事! 至此,莫城周边所有部落,全部沦为莫那部的势力范围,且从颜安河到北带河,中间这一片广大地区,也开始渐渐纳入莫那部的体系之中。 ………… ………… “七妹,这个字怎么念?” “这个字,嗯……念域,疆域!” 棚子教室内,李雅正在请教王七妹,这样的场景已经时不时就会发生。 其余明裔女子,遇到不知道的问题,一般都是问王江氏和王七妹,只是王江氏被短毛大王派去管事去了,所以她们只能问王七妹。 王七妹有些不适应被太多人关注,不过这也说明,她已经成长为了优等生。 只是其他人都不觉得奇怪,甚至都不觉得王七妹太出众。 因为她实在太用功了!这些同她相处时间久了的妇人,都知道王七妹在每件事上都非常的用功认真。 她不仅每天念书识字,她还要绩麻纺纱,有时候还会去帮助处理皮子。 就连颜政规定的六天休息一天,她也舍不得休息掉。 偏偏这般辛苦之下,她人反而比之前更胖了一些,也更白净了一些。 “诶,七妹,今天要不不做饭了,去我家吃吧?我家那蛮婆子做饭还行!”李雅请教完后说。 王七妹想了想道:“改天吧!我待会打算去找阿苦,看能不能换几只鸡养!” “鸡?” “嗯嗯,我那天看见了,新孵出的。分给了农技员一些,我们没份。” 李雅叹了口气:“你还养鸡,是不是以后还打算养猪?” 王七妹点了点头说:“我是这么打算的,我现在每天绩麻、去鞣皮子,大王说都是有工钱的,用麻布和皮子抵。 等我攒够了,我就换两头猪!到时候猪养肥了,又能拿去换来柴米油盐,还能留下小猪崽。加上大王给我分的地,现在虽种不过来,可让那些战俘种,我也能得上边三成的粮食。这样一来,不出几年,我就能有一份不小的家业了。” “到时候,我就花钱,托人去找我爹他们,也把他们接过来过好日子。” “啥?”李雅都惊呆了,“你……还记得你那个爹?” 王七妹笑了笑说:“好歹是我爹啊!还有我哥哥姐姐他们,要是能接过来,就都接过来!来这边,都有好日子过!” 李雅有些不理解了,恨恨道:“若我是你,定不会再认他们!” 王七妹幽幽的叹了口气:“你是还有个爹在这里,自然不会觉得!在这边有个亲人,才算是安稳!我爹虽待我不好,可终归也养了我十一年,吃糠咽菜,这也是十一年!” “真傻!”李雅只能这么说了一句。 王七妹笑着摇了摇头,她回想起以前,也觉得就是一场梦一样。 她从未想过,能在一个这样的地方得新生。 这段时间的读书识字,让她已经开始了一些思考,她以前是没有思考这个概念的,每天不过是干活干活、挨骂挨打。 而现在,她识得几百个字了,会算加减了。且每次识字的课文,都让她的了解以前未曾了解过的东西。 她甚至时不时会产生,原来如此之感。 尤其是那篇《卖火镰的小女孩》,更是学得她感同身受。 她抬头望了望一旁的土着学生,这些学生比她们活泼的多,一到课间就喜欢男男女女一起玩闹。 有时候她会觉得,他们的玩闹声很有感召力,那是一种洒脱、一种不沉重。 就在愣神的时候,颜政夹着一沓纸走进了棚子。 这些学生立马就安静了下来,王七妹也聚精会神,准备开始上课。 颜政却是没有往常的严肃,而是笑眯眯的说:“同学们,我们的事业又向前迈进了一大步!我们消灭了腐朽的毛乌社本部,解救了不少部落的人,还从明国解救了几百个灾民!” “万岁!万岁!” “颜首长万寿无疆!” “解救所有受苦受难的人!” 不少学生都高兴的欢呼了起来,口号喊得震天响! 颜政很喜欢这个氛围,他在上课的时候,就特别注意培养他们的荣誉感和自豪感,不断给他们灌输一些现代民族的观念。 等他们欢呼完后,他笑了笑说:“今天咱们就上一节音乐课,我教大家来唱一首歌,以赞美咱们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 说着他在黑板上写下歌词: “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我们拥戴解放的队伍,披荆斩棘奔向前方。 向前进向前进,历史洪流不可阻挡,向前进向前进,朝着胜利的方向………………” …… 教的是改编后的我们走在大路上,歌词简洁明了。 在另一个时空的那个年代,这一系列的歌曲,都力求让刚脱离文盲状态的民众,能够切实的理解歌词的意思。 而且最厉害的是,这些歌词的曲调都朗朗上口!还能通过唱歌,加深对普通话的学习。 王七妹跟唱了几句,不知为何,她觉得她听得懂这首歌。 她也觉得,自己以后的日子,一定会更加的好,她也愿意尽自己的力量,来为这个地方做出自己的贡献。 ………… 而颜政突发奇想的教这首歌,纯粹是有感而发! 一切都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一切都在为着他的意志而运转! 宋家正在为了皮毛,送来颜政急缺的各种物资。 魃万正在为了皮毛,四处扫荡其他部落。 李海狗正在为了人口,替颜政收拢灾民。 族人们正在为了粮食,帮着颜政将田里种满稻子。 友好部落的田地里,正在长处一茬茬的苎麻。 炼铁厂里正在吃进生铁,生产出来火枪兵甲和各种工具。 少年和孩童正在接受教育,士兵正在接受训练。 一切都有序的进行着,都朝着一个方向,那就是进步,不断进步! ……………… ……………… 章节目录 第134章大明市场粗略分析 当李海狗再次归来时,又带回来了五百多个灾民,整艘船都塞的密密麻麻的。 随行的又是两艘宋家的船,带来了大量的生铁、铅和棉布、酒,还有一些煤和上等纸张,以及一批蜡烛和黄历。 宋家又送来了一艘三百料的船,意思很明显,那就是给不了造船师傅,也实在卖不了新船,所以又给了艘三百料的旧船。 颜政对此表达了感谢,也着实感受到了宋家在办事方面的老道,只能用滴水不漏来形容。 虽然有些失望,可造船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他已经下令开始储存巨木,就是为了今后造船做准备。 而这次宋家又带走了一千五百多张皮毛,以及三千斤的硝石。 两次交易,宋家就吃下了莫那部库存皮毛的一大半,只能说不愧是大明爸爸,就他娘的有钱人多。 好在硝石这玩意,部落又增建了四十个硝堆,总产量可以达到每月四万斤的量。 除去自用外,全部可以用来出口,而且硝堆也会一直增加。 ………… “这次让你打听的事,打听的怎么样?” 红房内,颜政召见了赶回来的李海狗。 李海狗洋溢着笑容说:“大王,小人这回都打听清楚了,不过只要到了去琉球的海图!” “琉球就够了!”颜政赞许道:“这事办的不错!” 李海狗躬身道:“宋大掌柜倒是说,如果大王想去日本做生意,可以同他们宋家一道!” “同他们一道?”颜政哼笑了一声说:“还不是怕咱们单独同日本联系,将皮毛卖去那边。” 李海狗点了点头:“宋家肯定有这个意思,不过皮毛卖去日本,倒是不值得折腾!若是能在漳州收一些生丝、绸缎,反而能赚的更多!” 颜政望了他一眼,又问:“那在漳州府城内的见闻呢?” “这个嘛!”李海狗回想了一下说:“宋德荣掌柜说的确实不差,只是在漳州府城,我觉得第一大宗的生意就是粮油!其次才是布匹和盐,除此之外,有样东西,倒是小人之前也没有想到的。” “什么东西?” “蜡烛!” 颜政愣了一下,点头道:“漳州有多少叫的上名号的大商贾?” “这个,小人我也是走走看看,并不能了解太多!不过月港有四家私牙,能开私家牙行的,一定是巨贾。 分别是宋、施、陈、王四家。至于做海上生意的,还有一些就是依附于这些豪族的。陆商的话,这里头水比较深,不过大多都是江西那边的商人在供货。” “江西?”颜政倒是讶异了一下,“江西有个景德镇我倒是知道,可你确定,这些海商贩卖出海的货物,大多来自江西?” 李海狗笑了笑说:“大王有所不知,即便小人是个不读书的,也知道江西广信府的笔墨纸砚乃是上品,更别说其还出产茶叶、丝绸和夏布!且同福建又有水利之便,一路都能走水路。” 颜政赶紧将这一点记在纸上,他这个历史盲,自然不知道此时的江西赣东地区,已经是手工业非常发达,甚至远超丝织业暴起后的苏湖地区。 且明朝四大名镇,特么三个在江西。人家的德兴县、银山镇,还能出产铜和银,不仅设立有铸币局,在后世都还被称作是亚洲最大的铜矿。 “那乡下的百姓呢?你去走访了没有?” “至于乡下,都差不多。就拿小人自己来说吧,以前是五六年都舍不得扯块布,一身咸腥,也常常吃不上正儿八经的饭,总之一年到头,也就过年过节的时候,舍得花钱买点肉吃一下。倒是我的女儿,每两年都会买几尺布,给她做块衣裳!” 颜政叹了口气,李海狗还是不专业,这种调查本应该他自己去,可是他又走不开。 不过从李海狗的话中,以及之前同那些大明妇人的交谈中,颜政还是可以判断出,大明大多数百姓的消费能力,基本上只局限于粮油、盐和布。 城里的百姓或许消费的地方还多一些,乡间的底层百姓,就真的是穷困到了极点。 这是一个很尴尬的现状,大明人口之多,却只有地主阶级有还算不错的消费能力。 至于普通百姓,除去必需的外,其他的一切都是尽量节省,即便是小地主,估计也是扣扣嗖嗖。 “那铁锅呢?” 李海狗回道:“大王,铁锅的话,一口锅可是能用很久很久的,补锅匠补个锅,也就十几文钱!有些人家,一口锅是能传家的!” “倒是忘了这茬!”颜政苦笑了一声:“看来啊!能打开大明广大市场的东西,还真不多!” 颜政现在就体会到了带英的绝望,当年带英每年要花费大量的白银购买茶叶、瓷器,偏偏小农经济的大清啥都不买带英的。 李海狗低头想了想说:“若是大王铁器真的能卖的便宜些,想来应该也是可以在大明卖出去不少。” “为何?” “据小人所知,乡间农夫最舍得花钱的,就是农具!大王一个犁头只要便宜一成,加上结实好用的话,定是可以让不少农夫掏钱!” 这话倒是给颜政提了个醒,大明是个农业国,且生产效率不高,任何能增产的东西,任何能有利于种地的东西,都会有市场。 他赶紧在一张纸上,又记下这一点,又问:“澎湖呢?同那边接触的怎么样?” 李海狗答道:“那上边的人,缺布和铁器,他们的牛很多,几乎人人都散养了不少!” 颜政有些好奇:“澎湖不是一些岛屿吗?怎么会养这么多牛?” 李海狗也不知为何,只道:“或许是岛上,吃不了多少牛肉,所以牛就多起来了。” 颜政点了点头,他不知道的是,另一个时空的颜思齐和郑芝龙,都曾在澎湖购置大量的水牛送往东蕃。 “那行,你先停下去漳州收纳灾民一事,过几天就带一批铁器和银子去澎湖!换一批牛过来,如果当地人愿意大量出售,那你就先紧着买牛一事!” 李海狗点了点头,望了望颜政说:“大王,现在多了一条船,操舟的人手可能不够了!” “嗯?那你教的部落少年,能不能掌舵了?” “自然还不能,辨风向,识风信,没有七八年功夫做不到!” 颜政想了想,一笑道:“你是不是起了去招纳疍户的心思?” 李海狗见被看破,尴尬一笑说:“这也是为了大王着想,两条船总比一条船运送的东西多!” “好,就依你!” “还有,大王应当找几个木匠,去学一下修补船只,这两艘旧船得小心保养,否则开不了两三年了!”李海狗又说。 颜政叹了口气道:“去灾民中挑吧,需要什么东西,就去找宋家换!” 李海狗点了点头,想要告辞,却又犹豫道:“大王,上次我在漳州,捡了一个孩子,是一个逃荒妇人,死前交到我手里的,我打算收养了这个孩子,想请大王,给这个孩子取个名!” “哦!”颜政笑着靠在椅子上问:“儿子还是女儿?” “儿子!” “儿子啊!”颜政挑着眉沉思了一会说:“就叫李华吧!一华一雅,正好!” 说着就在纸上写下李华二字,又封了一块碎银子,亲手递给了李海狗。 “李华!李华!”李海狗接过纸后,念了两遍,一脸喜意道:“谢过大王!” 颜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努努力,我送你的那个东蕃女子虽糙了一点,可也能生娃不是!你可千万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否则的话,我可就要找人帮忙了!” 李海狗愣了一下,忙道:“一定尽力,小人这就回去,这就回去!” ………… ………… 章节目录 第135章铁模法上马 颜政曾经看过寻乌调查,从这篇实事求是的文章中,他可以得到不少的信息。 只是毕竟这是几百年后的文章,所以仅仅只能用来参考。 他让李海狗去打听这些消息,也只得到很浅显的一些信息。 可以说这次让李海狗去搞的调查,几乎能宣告失败。 但是从这只言片语中,颜政还是筛选出一些比较有用的信息。 他几经思考之后,觉得以后还是得专攻一些奢侈品为好。 另外麻布产业也可以建立起来,进行适度的半工业化,促进机器制造业的发展。 重头产业则放在铁制品上,包括但不限于铁锅和铁农具,加上未来可能的军火贸易。 这一条产业建立起来后,能够刺激钢铁产业的发展,也能促进机械制造的发展,还能促进军事装备的发展。 无论从民用还是军用来看,还是从市场来看,钢铁制品都将成为未来畅通无阻的商品,无论是什么地方,只要运过去就能有买家。 而针对大明这种两级极度分化的结构,奢侈品同样能大放异彩。 就像皮毛一样,大明的有钱人,消费能力非常的旺盛。 思考许久之后,颜政默默摊开一张纸,在上边写下了一行字:第一个五年计划。 作为一份决定未来五年发展的重要文件,颜政打算花上几个月的时间来整理,这也是理清思路,确立未来发展的目标。 ………… ………… 翌日,莫城炼铁厂。 这座炼铁厂被颜政改名为第一钢铁厂。 在有了生铁和石墨的输入后,颜政再度扩大了产能。 他特意将制作坩埚一事,交给了制陶厂,让他们严格的按照配方来制造每个坩埚。 得到的成品也让他很满意,已经超过了他自己制造的。 看来这些族人制陶时间长了之后,对类似的工作已经是驾轻就熟。 而随着坩埚尺寸的进一步增大,铸造大部件的条件也已经完全具备。 只是铸造的方式,依旧是落后的泥模法,这种方法非常的费时费事,且泥模在铸造过程中,会自生潮气,使得铸造的铁制品有气泡,影响其性能。 为此颜政决定立刻上马铁模法,这是一种简单却实用的一种模具法。相当于将容器换做铁制,制造过程中散热更快,还能重复进行使用。 “同学们,上次是坩埚炼钢,这次找你们过来,是让你们实地实践一下,由钢水变成我们想要的东西,还需要经过那些步骤。” 颜政这次再度找来了那批参与过坩埚炼钢的学生,还让所有男学生都跑过来参观。 这些学生也很好奇,积极性非常的高。原因就是部落里待遇最好的就是铁匠,其次就是制陶匠人和木匠。 颜政站在铁木针旁边,一边说一边让铁木针演示。 “大家应该都看到了水力锻锤,那个水力锻锤就是通过捶打,得到我们想要的铁制件。只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道工序,就是用模具,先得到一个大致的铁件。” 铁木针立马拿出一个砂槽,向着这些人展示了一下后,又拿出了一个泥模。 颜政继续道:“大家可以看到,泥模和砂槽,都有一些形状,这些形状就是我们想要的铁制件,例如砂槽,这个明显就是一把刀子,只要让钢水流入,冷却之后就可以得到一把大致形状的刀子,然后就能通过锻打,得到一把成品刀子!” 说着铁木针让手下拿出了一把冷却好的半成品刀子,放在了砂模上边,完美的契合了。 “而泥模的话,采用的失蜡法!这个泥模是由制陶的匠人制造的,原理很简单,那就是咱们采集的蜂蜡,是会融化的,咱们先弄出咱们想要的形状,再用泥湖好,最后加热蜡就会流出来!” “这种方法也很实用,蜡可以重复使用,但是却耗时非常长!一个模具大概要一个月才能干透!不干透是不能用的,因为会产生气泡!有气泡的钢铁就容易破裂!” 铁木针让人拿出一块铁,砸了几下后拿给这些学生看。 学生们看完之后,一个个都理解了,铁里头那些细微的气泡,是会毁了一块铁的。 颜政等他们都过目后,便笑道:“现在呢,咱们需要大量快速的制造钢铁制品,可是泥模一次只能造一件,造好后就要破碎泥模取出来!所以咱们想要达到目的,模具这一关一定要过!” “大家觉得,该用什么做模具!”颜政问。 这种高深的问题,这些人自然回答不出来,可也一个个开始认真的思考。 不一会儿有人弱弱的问,是否可以用陶制造模具。 颜政摇头苦笑后,这才提点道:“为何咱们就不能用铁制造模具呢?以铁模铸铁器,铁坚实,定可以重复使用!” 学生们听了后,用贵乏的想象力琢磨了好一阵。 聪明的一点的立马反应了过来,也不知道是真的了解了,还是不懂装懂,反正这些人都爆发出了一阵恍然大悟的呼声。 颜政笑了笑,拿出让木匠凋琢的一个齿轮模型,由于是用来演示,所以这个齿轮的大小不大。 在所有人的好奇之下,颜政首先将砂覆盖在这个木模之上,砂层厚度不厚,且用的是两层覆盖法。 等烘干定型后,再填充那面被木模弄出的空隙,保证浇铸的时候不会坍塌,然后就可以用钢水浇铸。 连钢水都需要太多,保证将这个阳模完全覆盖就行。 而另一边同样如此处理,就可以得到一个铁模。 有了坩埚炼钢技术,只耗费半天的功夫,就得到了第一个铁模。 颜政将成品展示给所有人看,一边展示一边说:“这个的厚度还厚了一些,造成有些笨重,不过已经比泥模好上不少!” 说着他就展示了一下铁模的用法。 在铁模上刷上两层浆液,第一层浆液是用细稻壳灰和细沙泥制成的,第二层浆液是用磨细后的窑煤调水制成,这也是为啥要宋家弄来一些煤的原因,如果不用煤,也可以用黏泥,但是会造成不光滑的情况。 刷好后,便是直接烘干,这个步骤也是泥模所无法想象的。 只要看到铁木针那瞪大的狗眼,就能看出这些炼铁匠人们此刻的佩服之情。 他们就差跪下仰望颜政了,如此奇思妙想,不是他们的脑子能够想象得到的。 而等烘干后就能进行浇铸,将两瓣铁模相合后,再用铁箍箍紧。 一切就绪后,就可以直接倒入钢水,这个过程只要保持缓慢匀速就行。 由于铁的导热性比泥要好,所以铁模的冷却速度更快,而浇铸时的冷却速率,也是会影响其性能的,冷却速率愈快质地愈硬。 第二天他们就得到一个近乎完美的齿轮半成品,这宣告了第一次铁模试验大获成功。 只是尺寸比较小,试验性质偏多。 不过这个成就,依旧宣告了,颜政在钢铁产业这块,真的走在了世界的前头! ………… ………… 章节目录 第136章脚踏式脱粒机 在铁模初试成功后,颜政立马给了二十个男性族人造模工人的身份,让他们专门负责造模,并且宣布成立第一模具厂。 第一模具厂的第一批产品,就是制造一批模具,这批模具是用来制作脚踏式脱粒机的零件。 颜政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把这件神器做出来,铁锅都可以先放一放。 因为现在农业生产已经越来越重要,自己也缺这种提高效率的农业机器。 同时这东西又有可能出口大明,市场还有可能很大。 只要是种植水稻的地方,只要是个小地主,都对这东西会有需求。 谁不愿意加快收割的速度,以保证在短时间内完成稻谷归仓呢? 尤其是在双抢的时候,更是多省下几天的时间,多省下两分力,都意味着能够有个更好的收成。 颜政亲自画了设计图,找到了木工厂的木匠,让他们先用木头加工出一批木模。 如果从工具来看,木工厂是最富的,因为木材加工不比钢材加工,所以木工厂不仅拥有刨床、铣床、镗床和磨床等。 最近还上了彷形机,可以将木材加工出枪托的形状,如此一来枪托的制造已经速度很快。 原理也简单,那就是一把拥有枪托形状的高碳刀具,在固定木材后,采用冲压的方式,得到一块半成品枪托,然后再加工切割就行。 而颜政这次要造的木模,包括一对大小齿轮,一个铁制的连接杠,一个传动装置,外加一对轴承。 木工厂也要配套制造一些部件,包括脚踏板,包括脱粒机的架子。 整个结构上,铁的用量很少,却完美的将脚力运用到了脱粒之中。 不得不说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限的,这个脱粒机最早出现于另一个时空的六十年代。 颜政都不得不佩服,这个东西实在是颇有巧思,用最简单的传动方式,造出了非常实用的一个装置。 在那个钢铁稀少的年代,这东西还很省铁,以最小的成本,创造了最实用的工具。 如果做个受力分析图,也会惊讶于这东西设计之合理,想必当年也是知识分子同人民群众一起创造的。 等木模一样造好十几个之后,第一模具厂的人就接手了。 通过与第一钢铁厂的紧密配合,他们也建立起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坩埚熔铁炉。 这一批新晋工人非常珍惜这个机会,他们为了这份工人的优待,卯足了劲头。 在尝试多次,花费了十天的功夫后,最终成功造出了第一批铁模! 这批铁模整体上勉强达到了要求,只是由于没有考虑钢铁的热胀冷缩,所在在尺寸上存在一定的误差。 不过铸出零部件后,还需要通过齿轮切割机的打磨,所以这点误差还是可以接受。 只是当所有零部件被铸造打磨后,原本以为造个脱粒机很简单的颜政,立马又遇到了一个大问题。 那就是这些部件的衔接问题,虽然只有三个地方需要衔接,可是把两块铁弄在一起,还是有点麻烦。 他首先让族人采用了铁钉加木楔子加粘合胶的方式,将两个传动杠和传动齿轮衔接起来。 只是衔接好后,还是不紧密,而且很容易松弛,估计脚踏半天后就会松开,到时候又要停下来修理。 可双抢的时候,那里来的这么多时间让你去修理。 绞尽脑汁想了许久后,颜政还是决定,直接参照热铆原理,让这些人上同热铆接。 “铁木针,你应该知道了,铁会热胀冷缩吧?”颜政问。 铁木针点了点头:“神子你教过我,之前我不信,后来亲自测量后,确实如此!” “那好!”颜政指着这些零部件说:“你弄一个铁钉,记住了尺寸可以比这个大一点。” “等这个铁钉烧的通红柔软后,就直接挤压在这两个零部件上!” 铁木针会意了一会,立马动手起来。 几个炼铁匠人飞快的通力合作,不一会后就得到了一颗不大的铆钉。 在颜政的指挥下,他们将铆钉放在在两个部件之间,然后开始敲击起来, 敲击的差不多了后,颜政让他们弄来一点钢水,浇筑在上头。 等冷却结束后,再看两个部件,发现已经牢牢结合在一起,比用木楔子加铁钉牢靠不知道多少! 颜政摸着下巴看着,对铁木针说:“找两个力气大的,用力扯一下!” 铁木针挥手找来两个工人,让他们费力的开始掰扯这个结合起来的传动杆。 他们使劲扯了一会后,还是不见松动。 “用锤子砸一下!”颜政说。 几个工人又开始用锤子砸,一会后,除了表面有些变形外,倒是依旧紧密。 颜政看了一会后,心里头隐隐有些激动起来。 这说明这种热铆处理,强度还是很可以,从这一点来看,这次他解锁了一个更重要的技术。 那就是以后各个铁部件的结合,都可以采用这种办法。 甚至还可以用来造船,只要有个轻便的钢架结构,不仅能节省巨木,还可以增加船体的强度。 其实也就颜政对这个技术不太熟悉,此时他们用的铆钉,都是坩埚里出来的高碳钢,所在铆接过程中,不似生铁和熟铁那般,要么太脆、要么太软,所以才会有这般强度。 另一个时空的带英,有一座工业革命时代的铁桥,那座铁桥被誉为是工业革命的标志。其用的铆接技术,同颜政此刻用的差不多! 虽说按照趋势,发现这项技术也是必然,不过颜政这回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提前的让部落尝试了这项工艺。 “神子,这个法子可行!”铁木针也松了一口气。 颜政笑了笑说:“可行那就记住了,以后需要衔接铁部件,首先采用这门工艺,你们也得专门找几个人练练这门手艺!” 铁木针应了一声,立马开始组装。忙活半天后,终于解决了铁的问题。 一旁的木匠早已经迫不及待,他们接手了接下来的工作。 等木匠组装完毕后,一个稍显简陋的脚踏式脱粒机就展示在了颜政眼前。 在齿轮和传动的地方涂上油后,颜政试着踩踏了一下,传动杆将上下运动转变为了水平的旋转运动。 随着他越踩越快,这个机器发出了悦耳的嗡……嗡……嗡的声音。 颜政笑了笑道:“这台机器来的正好啊!咱们部落刚分田单干,一台这样的脱粒机,不卖族人个万八千,都对不起这些日子,我在钢铁厂受的苦!” ……………… ……………… 章节目录 第137章海上的原住民来客 盐港,当颜政沉浸在玩铁的时候,隔离棚已经搭建了三千多座。 有八百多座已经住上了人,最早过来的那三百来人,再有个几天就能结束隔离。 遗憾的是还是有人没有扛过去,这些没扛过去的人,身上大多带旧伤。 一大早醒来,王江氏和何二婶立马就跑到隔离棚里转了一圈,她们的重点都是那些看不上状态不好的。 果然,王江氏很快就发现有个人已经断了气。 这是一个小伙子,已经扛了有一阵子,他那伤口一直在发炎。 由于缺医少药,所以一直只能靠着一口汤药吊着。 王江氏似乎已经习惯了,她长长的叹了口气,给这个小伙子擦了一把脸,然后就让负责处理尸体的人将其抬去焚烧。 “多好的后生!都到最后一关了,怎就没挺过去呢?” 王江氏一边叹息,一边继续视察,好在今天只倒毙一个。 她发现,之前一个连起身都难的老头子,今天居然可以走动了,他黝黑的脸上笑嘻嘻的,大抵是熬了过来。 这让王江氏很是感慨,明明那个后生,看上去要健壮的多,结果偏偏是这个老头子,反而熬了下来。 或许这就是命吧! “哎,第一批灾民没倒毙,新来的那一批倒毙了两个!”何二婶也视察完了,一见面就说。 “我这边也倒毙了一个,就那个后生!”王江氏说。 何二婶也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他活不了,那伤口都溃脓了,华佗来了都没法子!” “他这伤,也是逃荒的时候被人家打的!”王江氏愣了愣说:“哎,都是逃荒的,为啥偏偏有人还要欺负别人呢?到今天为止,总共倒毙了二十七个,都是身上带伤的。现在还有一些人也带伤,大王给的药都不够了!” 何婶冷哼了一声道:“你以为逃荒的就都是好东西啊?还不都是仗着家中、族中男丁多,就蛮横不讲理! 说不定饿的发急了,还会结伙去劫掠呢!他们劫掠又不敢去打财主的围寨,就只能欺负乡间小民。 有的村子最怕遇到这些流民,往往都是凑几升粮给他们,你以为真是好心啊?还不是怕他们急眼了,跟你拼命?” 王江氏苦笑了一下说:“也不能这么说,都是为了活命!” “为了活命是不假,可这些天你也听说了一些吧?饿昏了头,人就不是人,就逃荒路上都还有人吃绝户呢!” “而且!”何二婶捏着嗓子说:“多少孤儿寡母,都被人劫掠欺凌过,最惨的是,同宗有人还把那些死了男人的女人发卖掉,都不管她们有孩子,因为带个孩子不好卖!” 王江氏又叹了口气,不好多说什么。 这些天下来,她已经适应了隔离棚的工作,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简单是她要做的事情很少,就是每天管理这些灾民,指派人检查卫生、做饭、造棚子,还有就是发现有病的,要单独放置。 难是因为这些灾民中,各色人等都有,她有时候只能让何二婶出手。 何婶一声怒吼,加上定下的挨饿惩罚,才能镇住这些灾民。 两人回到住的茅草屋里梳洗了一番,就又到了要施粥的时辰。 随着一声竹哨响起,灾民们一个个从棚子里走了出来。 他们手里都拿着一个陶碗,一个个开始排队。虽眼睛里满是对食物的渴望,可却都不敢插队。 因为插队的要挨饿一顿! 王江氏很喜欢亲自给孩子施粥,她拿着一个勺子,一双眼睛扫过每一个孩子。 这些孩子喝到的粥,永远都是最浓稠、肉丝最多的。 只要看到这些孩子吃的津津有味,她就会想起自己的孩子。 她喜欢孩子,喜欢同这些孩子待在一起。 只是再过个五天后,她就要带着第一批灾民回到莫城去了。 整个隔离区,将由何婶,加上第一批灾民中的老弱病残来管理。 这让她稍稍有些失望,毕竟她在这边好歹算是一个管事的,也算是得到了短毛大王的器重。 可没高兴多少天,就接到了这个通知。只能怪短毛大王太精明,真的是打算人尽其用、物尽其才! “&¥#@船……人……”就在她愣神之际,突然听见几个蛮子在高声呼喊。 一旁的何婶立马站了起来说:“怕是又来人了,赶紧准备!” 王江氏二话不说,手下动作立马利索起来。 “这回不知道又会来多少人!”何二婶满脸笑意的说。 王江氏也笑道:“太多了也不好,听说大王这些天也在为粮食发愁,说是得等再次收粮后,才能收纳更多的人过来!” 何二婶点了点头:“短毛就这一点好,是真的在救济这些人,说实话,这白花花的大米发给给这些穷人吃掉,我都心疼!” 王江氏白了她一眼:“你心疼个什么劲?不全是短毛大王的,他想发给穷人就发给穷人!” 何二婶哈哈一笑:“这不是经我手用出去的吗?我以前那里当过这么大的家!” “那你现在每天吃饭,每碗不也压得严严实实的吗?也算沾光了!”王江氏打趣道。 就在说笑之际,她们已经缓步走到了栈桥前,只是预想中的大船没看到。 反倒是看到了几条小船,这些小船上边都只坐着一个人。 他们靠近栈桥后,便是飞快的爬了下来,朝着来人叽叽喳喳的叫着。 “他们是土着!”王江氏勐的说道。 何二婶也回过神来,两人都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颜政告戒过他们,在外边遇到陌生的土着,首先就是要逃跑,因为这些蛮子可能会猎头。 不过几个青壮,倒是忍住了上去厮杀的念头,默默的在同来人交流着。 很快为首的青壮就朝着王江氏比划了几下,脸上透露着一股子焦急。 王江氏仔细琢磨了一下,发现他是要坐着竹筏回去禀报。 而身后那几个陌生人,一个个同样是一脸焦急。 王江氏瞬间明白,这是遇上事了! 只是她又犹豫了起来,短毛大王一直同她在说规矩。 而他刚定下规矩,说是海上来人,不益带到莫城去见他。 应当先通报,如果值得召见,他自会准备后下令召见。 望着为首的青壮,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又怕情况着实紧急,王江氏犹豫良久后,还是点了点头。 ……………… ……………… 章节目录 第138章挡刀的苗栗部 做出决定后,王江氏丝毫不敢怠慢,她决定亲自带着这些人回去。 她让人押着这些跑来的土着,马不停蹄的坐着竹筏回到莫城。 与她离开的时候相比,莫城外已经建立起了一批茅草屋,这些茅草屋一看就知道,是准备迎接第一批灾民的。 这批茅草屋,彷照的是另一个时空某个时代的新农村屋舍的设计,所以都是庭院式的结构,在方便养殖猪、鸡、鸭的同时,还预留了沼气池的修建地,整个院子还能种上几棵果树。 王江氏却没有心思多看,她一下竹筏就立马带着人进了内城。 等走到教学棚子处时,她就发现里头正传来颜政的声音。 而学生们也是一阵一阵的的欢呼,将颜政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原来是颜政正在推销脚踏式脱粒机,他一边解析一边喊:“二千斤谷子,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有了这个脱粒机,收割更快更好!还可以分次付款,同学们回去后,一定同家里说清楚,这东西的好处!” 王江氏犹豫了一下后,便是推开人群走了进去说:“大王,有人架舟前来,似是有要事禀报!” 颜政正在给学生解说脱粒机,有些不满的抬起头道:“待会再说!” 王江氏有些发急,坚持道:“人,我已经带回来了!是从海上来的……” “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王江氏还没说完,颜政就打断道:“还有,都说了,以后会见海外之人,不益放在莫城,若是值得见,我自会妥善安排。” “大王,不是我要坏规矩,实在是……我也拿不准,来人不是明人,像是土着!”王江氏委屈道,她知道颜政最不喜欢有人坏规矩。 “不是明人?”颜政这才愣了一下,拧着眉问:“来的人在哪里?” “就在内城门口,已经被兵扣下了。” 颜政思忖了一会,宣布让学生们自习。 在王江氏带领下,他远远看了看来人,觉得有些熟悉,又想了想后,勐的反应了过来,这不就是苗栗部的阿布嘛! 阿布也远远看到了颜政,立马朝着他行了礼。 颜政心头一喜,对一旁的卫兵道:“将那个人绑好了,带到红房来!” 两个卫兵得令后,立马跑上前去,将阿布给绑了。 阿布一脸焦急,几欲挣脱捆绑,可还是强不过。 等被抬到红房后,他望着颜政焦急道:“阿布恳求神子,救救苗栗部!” “苗栗部怎么了?”颜政坐在椅子上,心里猜了个七七八八,虽爽但严肃的望着阿布道:“是不是那些海外来的人回来了?” “没错!”阿布悲戚道:“他们来了很多,比以前还多的多!” 颜政砸吧了一下嘴道:“哎,不是让你们另外寻一个领地吗?你应该明白,我当时的意思,就是让你们在颜安河入海口那里建个领地,这样我的士兵才能顺带保护你们!” 阿布都快哭了,他咬牙切齿道:“我们本已经找到了一个暂时安置的地方,可一直没有发现那些海外之人再来,所以……” “所以就放松了警惕?”颜政诧异道:“你们部落……不会被……” 阿布哭了出来:“他们晚上偷袭了我们,将我的族人杀死抓去不少,我同几个守夜的族人跑的快,这才没被抓住!” 颜政沉默了一会说:“你守夜,为何没有提前发现那些人?” “他们……他们很多人,四面八方都是人,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阿布自责的痛哭起来。 “他们是昨晚袭击的你们?”颜政又问。 阿布痛苦的点了点头,又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 “求神子,救救我的族人!救救我们苗栗部!” “你先冷静!”颜政思忖了片刻后问:“为什么你确定,这次他们来的人比以前要多?” “船!我看了很多船!” “确定是以前见过的那伙人吗?”颜政再三确认。 “就是他们,不,还有一批人,这次多了一批人,他们穿着不一样!”阿布略带癫狂的回忆道。 颜政倒是也认真起来,心里头那股子收编苗栗部的心思,也被一盆冷水浇灭。 这次的敌人是有备而来,而且已经将苗栗部给近乎剿灭。 这对于颜政来说绝不是一个好消息,他原本是看中苗栗部人人操舟的本事,有了猫栗部,就可以在近海增强同东蕃各个地区的联系。 只是现在来看,值不值得为了剩下的人,去进行一次军事行动,这是打上问号的! 而且从苗栗部这次的遭遇来看,这次回来报复的倭寇,肯定同上次那批有莫大的联系。 这倒是给颜政提前预警了一下,他觉得那伙人如果同杨成德有联系,那么大概率会知道莫城的底细。 “你们头目,为何就这么湖涂!我不是没有给过你们忠告,可你们呢?谈好的事情,你们临到头也反悔了,你们甚至不愿意派来个使者!” 颜政看了阿布一眼,居高临下的把责任推出去说:“现在呢?你们部落有灭亡的危机,倒是想到了来找我,天底下那里有这样的道理?而且我们只与诚实守信的部落合作,这个规矩是我亲自定下的!” 阿布忙哀求道:“神子,之前是我们苗栗部做的不对,可现在……现在就只有你们能帮忙了,我知道,你们是锄强扶弱的!” 颜政没有给好脸色,心里头却是反复在衡量,这其中的利益得失。 “来的到底有多少人?比以前多的多,是多多少?” 阿布愣神了一下,努力思索一下后说:“船,好像比以前,多一大半!” 颜政对阿布的数字能力很怀疑,不过能让其产生多大一半的感觉,说明这次来的人马,人数上确实多于以往。 “你别说了!”颜政望了他一眼,转过身去道:“待会我同其他人商量一下,你就先在莫城待几天吧!” 阿布又哀嚎了一声,然后被被两个士兵拉了下去。 颜政沉思了一会,对蓝雅说:“去把力木找来!” 蓝雅得令后,立马就小跑了出去。 由于力木现在在军营,所以离内城有了一段距离。 等力木来到红房时,颜政已经风轻云澹的坐在了椅子上。 “你带一个排,去窥探一下当初我们清剿倭寇的地方,听说那边来了不少人,你弄清楚一下状况!” 力木点了点头,又问:“是要再次剿灭他们吗?” “不一定要剿灭,地区出现了一支强大武装,我们必须提高警惕!我总觉得,这些人同杨成德、张贺他们有关!”颜政皱眉道。 他刚刚这么一回想,愈发觉得这批倭寇可能是针对他而来的。假如不带什么目的,为啥要出动更多的人马呢? 且同他有仇的,就是杨成德!毕竟杨成德脸上的刺青是他下令弄上去的,耳朵是他割的。 力木想了想说:“既然如此的话,是不是也要开始做好准备?” “暂时不用,现在各项生产都挺急迫,粮食储备也不太安全,摊子一大,不能乱动!” ………… ………… 章节目录 第139章缺乏主人翁意识? 力木带着人出发后,颜政愈发觉得不对劲起来,他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是他看待问题的视角。 作为东蕃岛的大王,他此刻面对的,不应该是同杨成德小小的恩怨啊! 自个的地盘上出现了一支实力不详的武装,这应当是要上升为所有东蕃子民同侵略者之间的矛盾啊! 若是真有一支实力强大的武装,动不动就跑来东蕃撒一回野,而且在这里建设营寨,设立避风点。 这完全就是对东蕃主权的践踏,是赤裸裸的侵略霸凌行为! 一想到这一点,颜政顿时就恍然大悟,他居然还没有东蕃岛主人翁的意识! 这应当羞愧,应当进行自我批评! 此时就应该摆出政治正确的态势,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共同驱逐来犯的侵略者。 颜政想明白这一点后,立马在战略上,宣告了那伙人的死刑! 不管这些人多么的强大,都必须摧毁掉他们设立在东蕃岛上的据点。 这涉及的是主权问题,只要颜政承认,他是东蕃岛的王,这就是他必须做的事情! 且作为地区的领导力量,他也必须培养起国民的主人翁意识,不能让他们觉得,守住了部落的一亩三分地,就万事大吉! 从这一点看,有域外势力在此盘踞,反而在某种程度上是好事。 这不是丧事喜办,而是一个外来的敌人,正好能把整个地区都统合起来。 “让阿信立刻来见我!”他立马让蓝雅去把阿信找来。 等阿信来到红房后,颜政已经略带激动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神子,您找我?”阿信一进门就行礼。 颜政点了点头说:“先坐!” “阿信,我问你,如果有一支来自海外的军队,已经驻扎在了我们脚下的土地上,我们该怎么办?” 阿信一怔,不假思索道:“当然是派出军队,消灭他们!” “假如他们很强大,我们消灭不了呢?” “这……我们誓死都要守卫我们土地!”阿信肯定道。 “你真的这么想?”颜政只看着他。 阿信那张脸立马涨红,他尴尬一笑道:“如果他们很强大,我觉得……我觉得我们还是同他们搞好关系为好,反正外交上多往来,也能解决不少问题!” “嗯嗯,这才是一个外交家应该具备的素质!” 颜政提点道:“不过还得看敌人是谁,我们想要团结的对象是谁。就像有人来侵略我们,我们不能放弃的是咱们的国民。 即便是归化民,咱们也不能放弃,在这一点上,没得谈!因为我们要团结的对象,是我们的国民,没了国民的支持,我们这些人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同样的,咱们脚下这片土地很大,我们的目标是成为这片土地上的规矩制定者,所以我们要团结的就是广大的部落,孤立那些不守规矩的部落。 在这种情况下,面对外来的侵略者,我们同样不能简单的去外交解决,我们应当担负起领导的地位,因为我们莫那部最强!” 阿信慢慢消化这几句话,如果不是识字太少,他都有记下来的冲动。 颜政等他好好琢磨了一会,这才道:“这次找你来,主要是让你去通知周边所有部落,还有就是河对岸的部落,告诉他们,我们的地盘上出现了一伙很强大的武力,他们是对面明国的,明国现在已经发现了我们,迟早要派出大军来剿灭我们!” 阿信愣了愣,抬头慌张道:“神子,这……这我们该怎么办?” “诶,你先别慌!咱们需要这样一个共同的敌人,所以无论这个敌人存在与否,他都得存在!明不明白?” 阿信点了点头,只觉得这话有点迷。 颜政一脸喜意道:“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这次你去通知其他部落,一定要这么说,然后叫他们的头目一起来共商大事!这次是关乎我们所有人存亡的事,他们务必到场,不到场的部落,就将被踢出我们的外交体系中!” 阿信低着头思索了一会:“是不是说,不到场的部落,就不是我们团结的对象?” “没错,而不是我们团结对象的部落,最好的下场是男的进战俘营,女的被分配给国民生娃!”颜政笑道。 阿信眼珠子一转,有些了解颜政的意图:“神子的意思,是不是就同当初覆灭斗尾社一样,所有人联合起来。” “比斗尾社那次更加深刻一些,这次是所有人团结起来,对付来自东蕃岛以外敌人!” 阿信也笑了起来:“这个敌人可以是不存在的,但是有这个敌人,就能让部落联合起来,而联合作战后的部落,都会与我们更紧密!” “没错!所以这次,只要是同我们交易的部落,你都要派人去通知,考虑到来回路程,咱们定下二十天后,在莫城共商大事!” 阿信想了想后,又问:“神子,你同我们说过许多次的明国,他们真的可能会出兵来攻打我们吗?” “我就这么问你,如果你家门口住了一个拿着刀子的敌人,你每天会不会害怕?道理是一样的,我们需要警惕明国,这就已经足够了!” 阿信点头表示了解,又咨询了一些细节后,就领命告退了。 ………… 而交待完阿信后,颜政又来到了教学棚子里。 此时棚子里边有不少学生正在自习,他们看见颜政进来后,立马齐刷刷的投过来目光。 颜政在黑板上写下:打倒明帝国主义及一切走狗! 写完后,他悲愤道:“同学们!海的那边有个明国,他们强大、富庶、幅员辽阔、人口众多! 可是他们落后、腐朽、残暴,他们有个皇帝,这个皇帝惯会欺压百姓,奴役百姓!现在他们要来奴役我们,要把我们变成他们的奴隶,要让我们的良田,变成他皇帝老儿的私产!” “他们不仅这样想了,还派出了一支强大的军队,这支军队,现在就在竹堑社那边!” “他们一贯以来,都仗着武力强盛,不断欺凌弱小,他们的士兵还嗜杀成性,每到一处,必割取人头换取军功,就连婴儿都不放过!” “而且明国对内横征暴敛,对外侵略成性,我们好心解救其民,反倒被作为寻衅的借口,明国百姓是何模样我也知晓一二,试想一下,一个国民饿到要吃人肉的国家,想要来奴役我们,你们愿意吗?” “不愿意!”一个少年愤怒道。 “让他们派兵过来打,我们绝不屈服!”有人怒气冲冲的站起来说。 “不,我不愿意!”王七妹也吼了一声,她是真的吓坏了,她日子刚过的有点起色,谁能想过大明国就打了过来。 颜政内心暗喜,他振臂高呼道:“为了守住我们脚下的土地,为了我们的良田,为了我们的亲人,为了我们美好的将来,我们誓要同侵略者战至最后一滴血!” “保家卫国!打倒明帝!” “保家卫国!保卫颜首长!”上道的学生开始高呼。 很快,整个场地上,都回荡着这两句话! 颜政很满意,他立马让学生,将这些话抄写到纸上。 然后再用石灰,将这句话写在部落的墙上。 他告诉这些学生,必须告诉每一个族人这几个字的意义,要把明国的罪恶行径告知所有族人明白! 估计弘治皇帝知道了后,怕是得被颜政气的真的举兵来犯。 在颜政眼里,大明就是个绝佳的甩锅对象,以后就算是国民拉不出屎,都可以甩锅到大明身上,反正让国民们恨就完事! ……………… ……………… 章节目录 第140章村子叫落明村 第一批大明来的灾民,共计二百八十七人,在结束为期一个月的隔离后,乘坐竹筏来到莫城。 这批灾民中,仅有十三个老人,全部都是作为家属跟来的,孤儿寡母和单身汉的比例差不多。 王全就是单身汉中的一员,他原本是一个铁匠,也念过一些书。 因家贫没有办法拿银子免去正役和税粮,成为轮班匠后,又常常连饭都吃不饱,所以不得不选择逃亡。 而明廷规定,匠户逃亡者,充军! 王全不得已,只能栖身于山民之中,凭借打铁手艺混口饭吃。 这样的日子大概过了五六年,因一场旱灾,不得已成为了灾民。 他愿意跑来东蕃,也是害怕被抓住后,要被送去充军。 在吃了一个月的白粥后,他心里坚信自己来对了地方,更何况他那天又受到了短毛大王的青睐。 只是刚下竹筏,王全就有些害怕了,只因为莫城那不高的城墙上,赫然写着一行行的大字。 不识字的自然不知道有多么的大逆不道,识字的却是都被吓傻了。上边写着: 砸烂伪明皇帝的狗头! 团结起来,推翻伪明暴政! …… 王全都看傻了,心中暗道,莫非自己进了造反的贼窝? “王全兄弟,你看到了那城墙上的字了吗?”一旁的杨付云也低声对他说。 王全咽了咽口水道:“看见了!大逆不道啊!” 杨付云却是一笑:“依我看啊!倒也不算大逆不道,这里同大明衣冠文化皆是不同,你看这些字,虽看得懂,可有些字却是用的俗体,写法上也有不同。我看啊!明朝皇帝,还真管不到这里!” 王全点头表示同意:“所以说,咱们就是到了蛮夷之地!” “非也!”杨付云说:“此地有良田阡陌,其民皆无菜色,想必也是十分富足,那短毛大王看上去又器重咱们这些匠人,于咱们而言,即便是蛮夷之地,也算是我们福地!” 王全笑了笑道:“至少,我不用担心被抓去充军!” “哈哈,自是,你我匠户,离了大明就无正役和税粮,走到那里都算是福地!反正到了那里,都不能离了我们匠户不是?” 王全也不由自得了一下,心想自己身怀绝技,到了这蛮夷之地,少不了要更受器重。 就在他们畅想之际,颜政也露面了,他头发照样梳的水光油亮,浑身上下简洁并不豪奢。 王全和杨付云,以及其他挂着竹牌的工匠,都不自觉想要跪下磕头。 可在隔离的时候,他们已经被教过规矩了,那就是归化剃头之后,就不用下跪磕头。 颜政先是问候了几个老人,又亲切的同几个妇人攀谈了一会,最后才来打他们这些工匠面前。 他翻了王全的牌子说:“你是铁匠?” “回大王,正是!” “识字?” “让大王见笑了,识过几年字,没进过学!” 颜政点了点头道:“行,明天去第一钢铁厂报道!今后可以来内城上课。” “谢过大王!”王全躬身道。 颜政又望向一旁的杨付云说:“我记得你,你是木匠!” 杨付云受宠若惊,忙恭敬道:“劳烦大王惦记,小人感激不尽!” 颜政笑了笑说:“可会修补船只?” “这……倒是不会,不过小人可以学!” “行,去第一木工厂报道就行!” 杨付云忙谢过,他不知道第一木工厂是啥,但好歹能看出,短毛大王对工匠的重视。 在走了一圈后,颜政就站上了预设的高台上,然后拿出了一个长木板,上边写着落明村! 他将这块长木板,交给了一个身材矮小的少女后,笑着面向这第一批移民说:“今天,落明村就成立了!我现在任命,王七妹暂领落明村的各项事务,为村主任!” 说完后颜政啪啪啪的鼓起了掌,他旁边的国民和士兵们,也跟着鼓起了掌。 这些灾民懵懂之下,也开始跟着鼓掌,场面非常的热烈。 颜政招了招手,等掌声下来后又说:“各位之前都是明人!因遭了难,这才来到这里。” “我了解,你们中有不少人,天生对明廷存有畏惧!或许你们还会认为,天下所有官府,都是乌鸦一般黑!” “但今天你们来了莫城,首要的就是将伪明朝廷,同我们区分开来!我们莫城,只有三个字,那就是公平、公平,还他妈的是公平!” “从今以后,只要尔等奉公守法,就谁也不能欺压你们!自打踏上这片土地,你们就有了三个权力! 其一你们的财物,受到保护,谁也不能强取豪夺!其二你们的性命有保障,谁也不能夺去!其三,从此刻开始,你们只有一个国民的身份!什么狗屁不通的明朝户籍制度,废除啦!” “你们要相信,有莫城在,就有青天!有莫城在,你们就能生活的越来越好!” 说完后,所有人都又啪啪啪的鼓掌起来,只有灾民们一脸呆滞和懵逼。 这些大话他们那里能迅速理解?只能通过以后的不断宣传,将这些话刻进他们脑子。 而今天的此情此景,会被颜政写成一篇小文章,用来当做识字的教材,叫做《每个国民都是颜首长的好子民》。 等庆典结束后,这些灾民一个个被带到了安置房面前,面对这些分配的房子,他们脸上再无呆滞,一个个都激动万分起来。 虽说是茅草屋,可他们总算是有了窝。 这个窝里头,还已经备好了农具。 并且稍后,村主任就会带领各位村民,去察看自己的自留地! 他们不知道啥叫自留地,王七妹这个村主任,也不知道自留地的概念。 这个名词是颜政针对移民,亲自抛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在以后玩文字游戏。 ……………… ……………… 而在安置完这些灾民不久后,力木也侦察回来了。 他刚回来就跑到红房,向颜政汇报道:“首长,这次那边确实密密麻麻全是人,我钻到密林里窥探了一番,粗略的数了一下他们的营寨,觉得至少有两三千人!” 颜政听到这个数字后,即便是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可还是怔了一下。 两三千人盘踞在这边,即便是不做什么,都算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那他们有什么动向?”颜政忙问。 力木回道:“看不出有什么动向,不过他们这几天,一直有船往颜安河方向行驶!而且周边部落,似乎都被他们肃清了,他们抓捕了大量的俘虏,这些俘虏正在替他们伐木造营。甚至好像还在开垦田地!” 颜政沉默了一会后说:“这不是一个好兆头,他们可能打算长期盘踞!” “首长,我这次看到了一个人,不敢确认,但看着有些像,因为他脸上有刺青!” “是杨成德?上次的那个俘虏!” “没错!” “画了他们营寨布防的简图没有?”颜政问。 “画了!”力木赶紧从背包里,将一块兽皮拿起出来。 颜政接过后看了看问:“我记得,上次咱们去剿灭这伙倭寇时,阿布带我们登上了一座小山,这座小山你记得在那里吗?” 力木凑到简图前,指着一个圆圈说:“就是这里!” 颜政瞬间无语,教土着制图实在是太难了! ………… ………… 章节目录 第141章决心铸炮 对于杨成德可能的报复,颜政是有心理准备的。 作为一个练过屠龙术的人,他不认为杨成德能组织起一支人马,对他进行犁庭扫穴。 因为他意识到情况不利时,一定会转进如风,大大方方的把瓶瓶罐罐给扔了。 他相信没有个一万人马,杨成德做不到这一点。 而一万人马跨海作战,他不认为他们能在游击战、骚扰战的不断打击下坚持下去。 何况东蕃岛最大的屏障不是刀兵,而是密林中的瘴气,他们不把密林砍伐完,不把烟瘴散去,等待他们的就只能是疟疾肆虐。 所以颜政只要手中握有一支原住民兵,就始终有退路。 但是他不能容忍的是,这伙人真的有长期盘踞的心思。 因为这就像是一把刀子,正在慢慢变得锋利的刀子,要是他们测量好了航线水深,那么朝发夕至就能进攻盐港。 这对于颜政的发展来说,可以说是致命的。 考虑到这一点后,颜政默默的长叹了一口气,他以前看新闻,还不理解为什么每个国家,都对战略要地这么咄咄逼人。 可他现在站在统治者的角度,就发现有些地方不拿在手里,你永远无法安心的快速发展。 ……………… 第二天,颜政一大早就来到了木工厂。 他想了半夜,做出了立马铸炮的决定,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原本他是打算先玩玩火绳枪,反正最大威胁是土着,可现在他不得不搞出大炮这玩意来。 只是上马大炮的话,又会影响农机的制造,这让他的和平种田大业又不得不滞缓了。 而且造炮是真的太贵!一门炮少说就是几百斤的钢铁,加上炮弹和火药的支出,真的是烧钱! “按照这个形状,造一批木模。”颜政一到木工厂就将图纸递了出去。 负责木工厂的叫阿童木,一听这名字就知道,又是一个被颜政赐名的幸运儿。 他身材矮小,脸上非常的干净,梳着一个同颜政差不多的大背头,他接过图纸看了看后,立马问道:“每种造几个?” “先造三个吧!”颜政在一旁坐下说:“记住了,倍径比,也就是口径和身管长度比,一定要按照我要求的来!” 阿童木点了点头,作为上过几个月学的人,他已经知道阿拉伯数字。 他让人挑来几根长度合适的木材,开始用规尺,画出要处理的部分。 规尺的运用也是一大进步,关乎着标准化生产,因为莫城中所有的厂,都是用的同一批规尺。 等画完之后,阿童木跑过来问:“神子,这个身管,为何是逐渐变粗?” “这个你不用管,造出来就行!”颜政不想解释,为何纺锤形的炮管最合理。 阿童木皱眉想了想,开始了加工。 杨付云此时也赶到了木工厂,这是他第一天上工,兜兜转转才找到了地方。 看见颜政后,立马恭敬道:“见过大王!” 颜政笑了笑说:“以后可不许迟来!” 杨付云擦了擦汗:“一定,一定!小人保证没下次。” “那就找个地方先坐一会吧,你这段时间,先学说新话,再让这些师傅,教你如何用这些东西!”颜政说道。 杨付云点了点头,擦着汗站在一边。 然后他就看到了令他目瞪口呆的场面,一根大木头被固定好后,在人力下飞快的旋转起来,然后在一把刀具的切割下,飞快的褪去表皮。 而后便是深钻孔,飞快的钻出了一个洞。 在量过之后,可能觉得尺寸不对,又用一个刀具,将口径拉大。 一根木头在这几种机械下,似乎玩出了花! 其实也就木材容易加工,所以一直以来,木工厂的土机床都是最早上马的。 里头有一半刀具,都是最近才换上的高碳钢,以前基本都是搅钢法弄出来的。 很快,炮耳也被弄了出来,整个木模呈现出一个纺锤形。 阿童木量了量后,拿着木工刨子开始细加工。 这个过程就让杨付云有些自得了,他觉得这个土着,明显手艺就不如他,只不过这些人能用那些工具罢了。 颜政等了大概大半天后,这批木模就被做了出来。 他很满意的赞赏了木工厂全体员工,表示:“希望你们继续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累的奉献精神,继续为我们的事业添砖加瓦!” 而后他就将让人将木炮模送到了第一模具厂,让第一模具厂加急造出来。 他这次选择制造的大炮,是前装滑膛炮,也可以理解为拿破仑炮。 还有就是后装滑膛炮,彷照的是佛郎机炮。 只不过他选的口径都是75mm,发射的炮弹估计重三斤。 这也是考虑到缺乏畜力,以及东蕃岛上丛林密布,不适合太重的武器。 ……………… 从木工厂出来后,颜政就去了教学的棚子,此时这个棚子已经在筹备扩大。 学生中也增加了不少明裔孩童,他们剃头之后,一个个黑不熘秋的,看上去同土着没有多大的区别。 只不过这些明裔孩童,面对周遭的土着时,都表露出了一种不安。 这是孩子在进入陌生中,必然会产生的一种心里,尤其是进入与之前生活习惯和风俗不同的地方。 颜政为此,特意挑了王江氏给他们上课,原因就是他们已经同王江氏接触了一个月,心理的抗拒会少一些。 “大王!”王江氏看到颜政过来后,立马告礼。 颜政直接问道:“这些孩子都来了吗?” “都来了,最小的五岁,最大的十二岁!”王江氏答道。 颜政朝她点了点头:“好生的教他们识字,就按照我的法子教,他们现在已经有教材了,理应学的更好!有不懂的就来问,千万不要不懂装懂,那是误人子弟!” 王江氏惶恐道:“谨记大王的教诲!” “嗯嗯,记住了就好!我没隔一段时间会抽查,教育无小事!” 说吧颜政就走到了另一边,给土着小孩上课。 现在同样已经分班,学的更快的被提拔到更高一班。 而高一级的学生中的优秀者,则被派去教新来的土着小孩。 目前在册的学生数量,就此增加一倍。 且还启动了赐名赐姓的计划,所有造册入学的孩子,都会从五十个姓中随机抽取一个作为姓氏,然后由教过的汉字中,随机抽取一个,有重复就抽取两个。 这种先学带后学的教育方式,同样类似于另一个时空的扫盲班。 “各位同学,今天我们来讲解析几何!”面对升级后的学生,颜政笑意满满的说。 随即他就将教材发了下去,这些教材全部都是用蜡纸印刷机印出来的。 蜡纸就是用蜡处理过的纸,这些纸是从宋家送来的上等纸张中挑出来的,油墨是用苎麻籽油调制的。 原理也很简单,在一个铁板上放上蜡纸,然后用铁笔在蜡纸上刻出要印刷的内容。 铁笔划过的地方,油墨会缓慢渗透过去,在要印刷的地方留下痕迹。 这是最简单的土印刷机,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费老师,而且不能大规模印刷。 不过这玩意,可是被广大学校盛誉的教学神器。 颜政上辈子,就曾经做过不少用蜡纸印刷出来的试卷。 这些试卷做的时候,很容易弄得袖子和手上全是墨,常常要让老妈洗好久才能洗掉! ………… ………… 章节目录 第142章颜皇快乐炮 当铁炮模被制造好后,立马就转交给了第一钢铁厂。 这种职能的初步划分,同样是标准化的关键,也是工业化中必不可少的。 而铁模铸炮法,这项技术算是咱们近代唯一一项领先的军事科技。 历史上这项技术是由龚振麟发明的,领先了西方整整三十年。 根据记载评价:其法至简,其用最便,一工收数百工之利,一炮省数十倍之资。且旋铸旋出,不延时日,无瑕无疵,自然光滑,事半功倍,利用无穷,辟众论之导轨,开千古之法门,其有裨于国家武备者,岂浅鲜哉! 只是放在清朝中后期那种时局下,这种成就也起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因为整体的科学水平已经落后,龚振麟发明了铁模铸炮,造出来的炮同明末那时候的红衣大炮没有太大的区别。 …… “神子,坩埚里的钢水已经成了!” “开始吧!” 随着颜政下达命令,钢铁厂工人们开始立马忙活起来。 王全作为第一钢铁厂的新人,此时只能同学生们一起,站在一旁旁观。 他刚来钢铁厂不到几天,可是已经深深的被震撼了,他甚至觉得,只要把这门炼钢功夫学到手,他就能回大明去开铁厂当大财主。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个黑锅加上一个熔铁炉,为何就能直接练出钢来。 他也看过添加铁料时,里头会添加的东西,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神奇之处。 思来想去,他觉得可能就是旁边那个小炉子的关系,其实他不知道,那只是蓄热室。 真正的关键,恰恰就是那个不起眼的大黑锅。 而随着铁模开始被缓缓灌入钢水,王全更是在心里头惊呼了起来。 他觉得同这里比起来,他那点手艺简直就是可笑。 谁能想到,人家不用什么泥模,直接用的就是铁模。 这些工匠也配合默契,随着一锅锅的钢水注入,很快就注满了一个铁模。 他们注满一个后,并不停歇,而是飞快的开始了注入第二个。 等到第二个注满后,这才浑身是汗的停了下来。 颜政远远看着,指着这些铁模说:“上次同大家讲过,铁模散热更快,所以质地愈硬!这样铸造出来的铁件,强度会更大!” 学生们纷纷好奇的看着,在他们眼里,这是一幅很有粗犷美感的画面。 “给他们送几碗凉茶上去!”颜政吩咐了一声。 立马有几个女学生,提着壶和杯子走了过去,一个一个的给这些辛苦的工人满上。 这个举动让这些工人,都对颜政投以感激的目光。 学生们望向这些工人的眼神,也变得更加的尊重起来。 等冷却的差不多了后,铁木针就指挥工人,将铁箍一个个的敲开。 随后便是打开一瓣,按照他的理解,这样做可以冷却的更快。 只是远处的颜政看来,却是不由得眉头一皱。 他招了招手,等铁木针过来后说:“这两种炮每种只造五门,先停下来!” “为什么?不是很顺利吗?”铁木针问。 颜政叹了口气说:“怎么同你解释呢?我刚想起来,炮管需要一个向内的预应力,这可以通过两种方式做到,一种是丝紧身管,一种是让炮管本身就具有一个预应力!” 铁木针一脸懵逼,他对力学和炮兵这块,几乎全是一点理解也没有。 颜政想了想,换了种说法道:“你应该知道铁也会热胀冷缩,但是你看!我们这么铸炮,其内芯是用的泥内模,也是大炮炮膛。” “我刚才想到,内部这边会比外部冷却慢不少,凭借你的经验,你应该猜得到,那边强度会更高!” “当然是外边啊!”铁木针说。 “没错,这样就使得,其预应力不是向内,大炮能承受的膛压就会下降!”颜政解释道。 铁木针还是有些无法理解,不过倒是明白了,颜政是想让内部那一边强度更高。 颜政也是看到铸炮的过程,才瞬间反应了过来。 “用铁内模,中间要是空心的,可以加水在里头!”他立马拍板道。 铁木针想了想说:“我这就让人去找模具厂商量一下!” “把木工厂也叫上吧!还有就是陶匠,他们处理内外冷却速度不同,也有一些经验。你们一起谈谈各自的经验,到时候拿个方桉出来,不可行就用回原来的法子,但是我说的这个技术设想是对的,你们得继续尝试!” 铁木针点了点头,立马就跑去执行。 王全站在一旁看着,心里头那叫做一阵骇然。 他虽听不懂他们说的话,可也看出了短毛大王对这不满意。 他心想这还不满意?这短毛也太难伺候了! 不过作为一个铁匠,他今天也算是开了眼! 作为识字的明裔,联想到城墙上的标语,他自然心里头不由得反问,这伙人真能与大明为敌? ………… 而在冷却一整天后,两种类型大炮的首炮经过简易的镗孔处理,便宣告了新鲜出炉。 后装滑膛炮长1.2米,16倍径,重量三百余斤,加上炮架后,估计四百余斤。 颜政将其命名为后装式-75滑膛炮,别号就是后门炮。 前装滑膛炮,炮身长1.65米,22倍径,重五百余斤,颜政将其命名为前装式-75滑膛炮,别号颜皇三斤炮。 选择这样的命名方式,主要是便于士兵理解,听到名字就知道,这炮的各项性能。 同时定义了滑膛、后装这两种方式后,也为后来造炮的技术,提供了两个思路。 也就是说,以后如果颜首长不能万寿无疆,那么听着这个命名,后人就会想着可能的改进路线。 “大火绳枪?” 当颜政准备试炮时,不少士兵都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他们不少人已经接触过火绳枪,望着这黑乎乎的大家伙,自然而然的扯到了这个上面。 颜政让人称出五斤火药,他装填火药的量,是按照比炮弹重60%的方式。 而炮弹射出的距离,同火药装填量和炮口倾斜的角度都有关。 只不过有一个度,因为火药做功,效率再高也要看身管的长度,最理想的状态就是炮弹到炮口的时候,火药正好做工完毕。 由于达不到这种可能,所以往往多装一点火药。 所以火药装填有个度,超过这个度,装再多也只能引来炸膛,而不能让炮弹做功攀升。 等塞入火药后,颜政将一枚圆形铅弹塞了进去,然后在点火口处倒上一些火药。 同样跑得远远的,利用一根麻绳来完成点火。 “十、九、八、七……” 随着读秒开始,前来参观的国民,纷纷伸长了脖子。 “三、二、一,点火!” 读秒结束,颜政拉了一下麻绳。 片刻后,只看见一阵火光在远处闪现,一声巨响响彻云霄。 硝烟弥漫之下,不少人都被吓得跌倒在地。 远处的林子里,更是传来了各种飞鸟惊慌的叫声。 等硝烟散去,颜政走到这门前装炮前,发现后座力摧毁了简易固定装置。 那枚铅弹砸出的坑,最终被族人们在大概一千九百步的距离找到,按照距离来说,大概能打一千五百米左右。 有效射程,就大概是九百到一千米左右。 这种威力,已经超过了另一个时空的大明彷制的红夷大炮,也达到拿破仑三磅炮的水准,重量还比铜铸的拿破仑炮轻便一半。 且这次试炮,较为粗糙,火药量和火药质量,都似乎还有一定的改进空间。 只不过后装炮的气密性不行,射程就仅有九百米,有效射程大概在四百米左右,胜在可以有十个子铳,能够快速的发射。 ………… ………… 章节目录 第143章棱堡设计 第一批炮,总共十门,耗费的生铁让颜政心疼不已。 只不过当看到国民们那得意的神情,以及自豪的笑容,他瞬间就觉得值得了。 国民们在看着如此厉害的武器后,在自信心极大增强的同时,自然而然会产生更强的认同感和归属感。 即便是战俘营的战俘,在看到莫城外的大炮发射时,也不自觉地的挺起了胸膛,为他们是莫那部的战俘而感到庆幸和自豪。 可颜政却明白,炮兵是一个技术兵种,这里头说的技术性,在后世可能很小儿科。 但是要让古人理解炮兵阵地的布置,以及炮兵与步兵的配合,加上大炮弹道的关系,这都是一件长期的过程。 对此,颜政选择了引入射表和铳尺,这两种简易的辅助工具,可以保证士兵尽快的理解大炮发射的一些注意点。 射表的意思,就是在大炮出厂之后,通过直接打炮的形式,测出定装药量的多少,以及炮口倾斜角度,带来的射程和弹道变化。 这些变化被记录下来后,就会变成这门炮的“身份证”,也就是士兵拿到这门炮,通过射表就能知道,这门炮的“脾气”如何,从而更好的做出调整。 这背后涉及两个问题,一个是火药定装的标准化,以及测量炮口倾斜度。 为此,颜政引入了丝绸包定装药,还有就是铳尺。 铳尺可以理解为一个标好了角度的半圆形尺,配合一个用绳子绑住的铁砣,加上一个可以转动的直木杆。 只要将他们在半圆圆心处结合好,就可以利用铁砣自然向下垂直的属性,将直木杆放置在炮口内,与内壁紧贴。 通过直木杆与铁砣垂线的夹角,就可以得出此时大炮炮口的角度。 这种铳尺法,另一个时期的大明,在徐光启学习西方技术的推动下,孙元化的新军就学废了。 在孔有德投清之后,孔有德还将其视作是秘法。 而这十门炮的用途,颜政打算用来拱卫莫城。 在他的要求下,莫城四角开始修建棱形的大凸角。 外围大概三百米处,同凸角延伸线相交处,修建四个垂直炮台。 在炮台修建后,还要修建三道壕沟,配合负责校准的斜坡分布。 就足以清理掉炮击的死角,同时每道壕沟和斜坡,都配合着大炮放置的地点。 只要敌人走到预定的位置,就可以直接点火开炮。 这个体系看上去简单,其实涉及了不少的几何知识,假如另一个时空的大明,能够学会这些,也不至于在山海关外,造出了一个个无法合理发挥火炮和火枪威力的堡垒。 ………… ………… 当再度回到盐港的时候,李海狗真有一种春风得意马蹄疾之感。 这次他再赴漳州,得到了宋家家主的会见,这表明宋家已经将其当作了贵宾。 李海狗以前做梦都没有想过,居然有一天能够同这等人物谈笑风生。 而且漳州突然流入大量的皮毛,同样让其他几大豪族盯紧了宋家。 所以宋家家主的言语之中,多有拉拢之意,就差直接告诉李海狗,只要他能替宋家稳住皮毛贸易,那么他就一直都是宋家的贵客。 这让李海狗受宠若惊,他一面推脱,心里却一面有了些别样的意思。 他特意跑去招募了疍户青壮,而不是选择收纳一批愿意去东蕃岛的疍户。 回到莫城,他发现莫城正在扩建,修建一个奇怪的凸角,一些新入伍的士兵,正拿着几种棍子在不断的操练。 他不由一笑,暗道这个短毛大王就是花样多,每次回来都能看点新鲜东西。 “大王!” 等到了红房后,李海狗那挺直的腰背,瞬间弯曲了一个角度。 颜政坐在椅子上,桌上放着的是何二婶写过来的报告,虽然错别字很多,不过好在送信的人,也跟着解释了一遍。 “这次宋家送了多少东西过来?” “宋家这次,生铁送来了五千斤,不过大王最近几次,吃下的生铁有些多,所以价格已经涨了一成!还有就是铅、软矸和纸张,另外带来了不少的白银,都有账目可查!”李海狗笑着回答道。 颜政点了点头,同时又有些苦恼,最近几次的贸易,白银一直都在流入。 实在是东蕃岛上的货物,价值远超这些送来的物资。可是他只想着把白银花出去,最好全换成生铁都成。 “这次买了牛回来没?”颜政又问。 李海狗得意一笑:“购置了三头牛回来,全是大牛!可惜牛太占地方,不然还能多买几头回来。” 颜政嗯了一声,这才望向李海狗道:“这次收拢疍户还顺利吧?” 李海狗满面红光,笑呵呵道:“还算顺利,大王给出的条件优厚,他们不少人都愿意跟着大王干!” “是愿意跟着我干,还是愿意举家搬来东蕃岛?”颜政继续问。 李海狗说:“大王有所不知,大多数渔民,都愿意受海商雇佣,即便是海贼中,也有不少是渔民!” “这么说,这次的这些人,是不愿意跑来东蕃岛上落户了?” “是这样的,这些人都只愿意受大王的雇佣!”李海狗答道。 颜政靠着椅子上笑了笑说:“难怪,难怪我接到禀报,说你这次带回来的只有一些青壮的操舟汉子!” 李海狗抬眼望了望颜政:“这……这小人也没有办法!” 颜政盯着他看了一会,挥手道:“田五也进来吧!” 在外边的田五很快就走了进来,躬身行礼道:“小人见过大王!” 颜政目光扫视着二人说:“今后田五,负责跑漳州和澎湖,李海狗你留下来,继续教部落的人操舟!” 李海狗诧异了一下,抬头不解道:“大王,现在同宋家的生意一直都是我在对接,且这生意蒸蒸日上,我实在走不脱啊!” 田五也有些意外,忙道:“大王,与海事一道上,海狗哥确实比我要强!” “既然更强,自是该好好的用来教我们的少年!”颜政盯着李海狗问:“李海狗,你说是不是?” 李海狗怔了一下,听出了言语之中的冷意,心头立马大骇:“大王,大……王,这……您说的是!” “那你可愿意?” “小人……愿意!”李海狗无奈道。 “愿意就好!”颜政冷笑了一声道:“这批来的疍户,只要不是愿意将家人送来落户者,一律剃发黥面,送回漳州去!” 李海狗嘴角抽搐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自个这是遭到短毛大王的猜忌了。 他觉得有些委屈,可回想了一下后,突然勐的冒汗。 这次雇佣疍户,是用的他的名义,且在海上,短毛大王可管不着。 他心中自然有壮大一番的想法,可这在短毛看来,完全就是在私植势力,这一看就是过线了。 其实即便他不这么做,也到了该卸磨杀驴的时候,反正已经打通了同福建的联系。 而且颜政是真的缺会航海的教官,为了最大化李海狗的价值,所以一阶段的任务完成后,自然要把他弄回来! 正好李海狗小民出身,在跑了几次赴漳州的贸易后,明显就已经有些飘了。 而对漳州的贸易,现在随便派个人去都成。 让田五负责起来,一来可以敲打敲打李海狗,二来也是为了离间一下这二人的关系,三来,颜政迫切需要让更多的原住民掌握操舟的本领。 他对海上之事,一直有种不安全感,他坚定的认为,必须让原住民也参与其中,他才能保证对海上力量的掌控。 “记住了,好好教,你教会一批,我就让你带着他们去琉球!”颜政又恢复了和蔼的模样。 李海狗额头冒着冷汗,陪笑道:“是,是!小人一定尽力,一定尽力!” 田五也从懵逼中回过神来,心里头也是被短毛大王翻脸的速度给惊到了。 “田五,这次告诉宋家,可多送生铁、丝绸、石墨和铅这四样物资过来,我加价一成,顺带告诉他们,就说有伙浙江来的海贼,一直盘踞在这边,对东蕃与宋家的贸易,存在很大的隐患!”颜政又吩咐了一句。 田五连忙称是,这才意识到,他今后就是与宋家贸易的话事人。 ……………… ……………… 章节目录 第144章移风易俗 作为同莫那部接触最早的部落,阿纳部在生活习俗上已经完全莫化。 阿纳头目一早醒来,首先穿上了莫那部形制的麻布衣,又让他老婆给他绞短了已经稍长的头发。 而后才拿着快子,开始吃早饭,顺带还要喝上一杯从莫那部买来的美酒。 一顿饭吃完后,他才浑身舒坦的出门转了一圈,在厕所拉个屎后,又跑去询问了田里稻子的情况。 在叮嘱完族人后,他这才戴上华丽的帽子,带着希鲁和十几个青壮出了门。 今天他要前往莫城,参与由神子发起的大会。 这种大会已经开过一次了,他自然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他也想趁此机会,同神子多交流一二,看能不能再从莫那部学点东西。 走在前往莫城的小路上,阿纳头目不由得在心中感慨,以前他是不敢带着这点人,随意在林子里转。 可现在,这个地区的所有部落,都已经不再相互猎头,甚至单独出行也不用担心会遇到危险。 当然,也仅仅是这块地区是这个样子,出了这个地区,同样要面临被猎头的风险。 而享受了不猎头好处的这些部落,也已经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发现地区外的猎头部落,便可以一起去消灭他们。 这些部落做的比莫那部还绝,一般都是抢走皮毛和女人,男人的话就卖给莫那部。 最近他们甚至组建了一支围猎队,专门联合起来去狩猎皮毛和抢劫。 “希鲁,听说莫城里,已经满满的都是人了?”阿纳头目边走边拉话道。 希鲁兴致同样不错,他走在阿纳头目旁边说:“没错,已经有许许多多的人了,他们的田沿着颜安河开垦,又开垦出来了不少!” 阿纳头目笑了笑:“幸好啊!我们是最早同莫那部交好的部落,回想第一次交易时,他们的神子,可是请过吃过鹿肉的!” 希鲁也笑道:“是啊!现在咱们同莫那部这般友好,不仅从他们那里学到了种田,还得到了各种货物,我们的安全还有了保证! 只要同莫那部继续友好下去,我们部落也将愈发的繁盛起来,我们的日子也将越来越好!” 阿纳头目点头表示同意,心里头那叫一个美。现在他们岸里社本部,也得从他们阿纳部这里获取商品。 他甚至还可以申斥本部的首领,只要搬出莫那部的名头,无论那个部落,都得乖乖的低下头。 突然,就在他走过密林时,他看见了同样去莫城的达坳头目。 两支队伍立马汇合到了一起,换作往日,此时应该是挥刀相向。 但今日,达坳头目和阿纳头目,却是亲切的行着莫那部传出来的礼仪——握手礼。 他们一边握手,一边互相寒暄,然后就结伴走在了去莫城的路上。 “听说你们达坳部这季稻子,长势格外的好?” “没有这么回事!不过是看上去好,还得过个几天,才能知道这茬稻子有多大产出。” 阿纳头目笑了笑:“听说如果用上莫那部最新的种子,亩产可能更大!” “那是!”达坳头目认同道:“听商队回来报告说,莫那部这茬稻子,长得更快更好!” “嗯,看来咱们也换上这种新种子的话,种地的回报还能高上一成!” “这是自然,不过我们部落的巫,最近发现了,稻子长势,也同稻神有关!”达坳头目神秘道。 “稻神?” “没错,只要日夜向稻神祈祷,就能让稻子长得更好!” “那神农呢?”阿纳头目问。 达坳头目自得一笑说:“这就是我们巫的发现了,他发现神农,只能管风调雨顺,但是稻神,能管稻子长得好不好!” 阿纳恍然大悟,觉得这个说法很有道理,心里头又对巫产生了不满,今天若不是得到达坳头目的指点,怕是他还不知道,自己少供奉了一个神! 两个就这般闲聊着,很快就来到了莫城下。 此时莫城的棱形大凸角炮台,已经扩建完毕,从远处看,就像是莫城四角,都突出了一个巨大的土墙。 阿纳头目和达坳头目,自然不知道这个土墙是用来架炮的。 他们又看到,一个石头和土堆垒起的圆柱体土房子,这个土房子上头,还有木头搭建了一个棚子,还看出了几个大孔和许多个小孔。 这个房子很奇怪,尤其是还有莫城的青壮,正在不断挖沟,为了这条沟,甚至不惜挖掉一些已经建好的房子。 这让他们更加的疑惑,只是很快他们的目光,就被一个巨大的动物给吸引! 两个人,连同身后的族人,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阿纳头目咽了咽口水说:“这莫非是神兽吗?居然能帮人开垦田地!” 达坳头目点头赞同道:“一定是神兽,否则我们以前怎么没见过?” “莫那部真是太强大了!居然能用神兽开垦田地!”阿纳连连咋舌。 达坳头目指着犁头犁开的土地说:“你看,轻松就能开出比人力更深更厚的土!” 阿纳点了点头,都舍不得把目光移开。 两伙人就这样慢慢的挪了过去,站在不远处呆呆的看着牛耕田。 只见在一个人的牵引下,那神兽迈着稳健的步伐,带动着犁头将地翻开。 他们的目光始终盯着神兽那健美的身姿,只觉得这神兽,没有一个地方是不匀称完美的! 从他们惊诧和羡慕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们被这三头牛给震颤到了灵魂。 野兽帮人干活,这在他们以前的观念中,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 “阿纳头目,达坳头目,你们怎么在这?请赶紧进莫城,我们神子可下令了,让我好生招待你们!” 就在他们看的出神的时候,阿信也发现了他们。 阿纳头目蹲在田埂上,摇了摇头说:“待在这就挺好!” 达坳头目也说:“看神兽就是最好的招待!” 阿信不由一笑道:“这不是神兽,这是牛!只要牵住了牛鼻子,有了犁头和索具,就能让它乖乖的犁地!以后等牛多了,也会卖给你们的!” “牛?” “会卖给我们?” “没错,以后牛多了,自然会卖给你们!” 阿纳头目同达坳头目对视了一眼,这才展颜一笑的站了起来,对康慨的神子进行了感谢。 等阿信迎着他们进了莫城后,他们二人才发现,已经有不少部落的头目到了莫城。 他们正坐下一个很大的棚子下,喝着酒吃着一些莫那部新制的糕点。 阿纳头目扫视了一眼,很快就找到了熟悉的部落,立马就同达坳头目靠了过去。 他们刚坐下,就有少女送来了一坛子美酒,外加一壶茶和一些糕点。 阿纳二话不说就端起酒坛,深嗅了一口后,满脸陶醉! 如果有人仔细琢磨的话,就可以发现,这些部落的头目,大多都已经成了酒蒙子。 ………… ………… 章节目录 第145章暂时树立起来的旗帜 到了约定的期限后,总共来了七十四个部落的头目。 这其中有一大半都是小部落,且大多都是第一次来莫城参与这种大会。 只是这次大会,已经不单单是一次大内宣了。 因为在三天前,李海狗带着学员在盐港近海训练时,发现了两艘前来测量水深的船只。 得知这个消息后的颜政,立马就感觉到了事情的紧迫性。 他下令将盐港隔离区的灾民,先全部都收纳到莫城附近来。 同时也开始了让钢铁厂重启造炮,虽然还未解决炮管内外冷却速度的问题,可他等不及了。 现在莫城的防御,已经按照棱堡的原理建立起来了。 只是盐港那里,还没有建立一个可以反击的炮台。 颜政也无法容忍,有个明晃晃的威胁存在。 所以这次大会,增加了两个项目,一个是抽丁,一个是炮火展示。 …… “各位头目们好!” 会议开始之前,阿信在颜政的授意下开始致辞。 他穿着一身两个口袋的彷中山装,站在垒起的高台前,拿出一张纸念道:“今天是咱们各个部落召开大会的日子,在过去的时间里,我们各个部落,都严格的执行神子的……规矩,实现了地区……和平稳定,给地区带来了发展和……荣!事实证明,关起门来过日子,是不行的!在交流……发普遍的今天,各个部落,已经更加紧密的团结起来!” 识字不多的他,很快就念错了一些词,不过不用担心这些头目们听能出来,因为他说的是新话。 而旁边的蓝雅,充当了翻译,将记好的内容,用土着的话复述一遍就行。 之所以多此一举,就是为了让这些人明白,以后的通用语言,只能是神子说的新话。 也只有新话,才能显示出会议的庄重。 阿信继续道:“而今,地区和平来之不易,可经我方多方调查,发现竹堑出现了一伙武装,这伙武装人数众多,已经攻灭了不少部落! 神子对此事高度关注,指出:这个海外来的敌人,是我们所有人的威胁,我们的目光应该放的长远一点,要明白,这已经不是单纯的部落之间的冲突了……” “所以,今天咱们在这里,举办这场大会,共商大事!” 阿信说完后,朝着在座的头目鞠了一躬,这才从一旁退下。 而颜政也在此时,缓步登上了高台,在桌子面前坐了下来。 他朝着在座的头目招了招手,直接进入主题道:“各位头目,今天找大家来,就是共商如何对付这伙外来武装,先给大家介绍一下情况!” 颜政说的也是新话,说完后,蓝雅就同步进行翻译。 “咱们脚下的土地一个大岛,而在海那边,有着一个明国!我们通过调查,发现明国非常的强大、残忍、嗜杀,他们想要将我们变为他们的奴隶,现在他们有支军队,就在颜安河对面的大概两日的路程。” “这支军队消灭了不少的部落,杀死了不少的人!我们也是通过苗栗部的一位侥幸逃出的族人,这才得知了这个情况!” 说着颜政挥了挥手,立马就有人将阿布带了上来。 阿布上台后,痛哭流涕的说明了苗栗部被攻灭一事,并且表示,这支外来的军队非常的凶残,非常的强大。 等阿布说完之后,在座的各个头目,脸色这才变得凝重起来。 之前不少部落以为,这次就像是当初攻灭斗尾社本部一样,他们面对的敌人,应该也是这个级别。 可听了颜政和阿布的话后,他们才知道,这次要对付的人,居然不是这片土地上的,而是一个叫海外的地方来的。 颜政继续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那支外来武装,前来窥探过颜安河,我猜测他们有逆流而上攻击我们的可能,莫城首当其冲!可是就像是牙齿和嘴唇的关系,莫城要是没有抵抗得住,你们的安全也无法保证!” “各位头目应该明白,这不是一个部落的事,而是所有部落共同的事!我们的祖灵替我们保存下来了脚下的土地,可是有海外的明国,想要将所有人的土地夺走,所以我们必须团结起来!” “我提议,首先我们要建立起更深一步的合作,所有部落,按照二十抽一的原则,出男丁,由莫城组建一支属于我们所有部落的军队。 这支军队,将由我们亲自训练,装备也将同莫城现在的军队一样!我们承诺,出了男丁的部落,一定会享受到这支军队的保护!” “第二,在座的头目,以及我们所代表的部落,今后将一致对外。同时我们应当明白,我们有守土之责,其他部落也有守土之责,那些没有参与这场大会的部落,说明他们不愿意担负起这个责任,所以也就没有资格,继续待在这片土地上!” “大家对这两点提议,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说出来!”颜政扫视着众人说。 这些头目有些面面相觑起来,对于海外来的敌人,他们虽重视,可现在还有些存疑,毕竟他们没有亲眼见过。 而这两点提议,是个人精都明白,就是赤裸裸的将这个地区的部落,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我们,一部分是其他。 也就说只要出了男丁,组建起了一支地区军队,那么所有部落,立马可以享受到一场攻灭其他部落的盛宴。 甚至可以这么说,颜安河流域,和北带河流域的广大地方,未来将剩下今天在场的这些部落。 其他部落要么被灭,要么就乖乖的投靠并入某个部落! “神子有心了!”阿纳头目率先发言,他谄媚道:“此事利于所有部落,且既然是外敌,自然应当一起与之作战!我们阿纳部,后天就送来男丁!” 塔多部头目也说:“我们塔多部,一直深受莫城的庇护,神子也不吝啬于赐予塔多部种田之技,现在莫城要对抗外敌,我们塔多部没有理由袖手旁观!我将我儿子送到莫城来,就让他为莫城而战吧!” “我们捺苇部在斗尾社灭亡之际,幸得莫那部的庇护,今日为了共同的敌人,我们愿意尽力!假如神子有所征召,我们一定倾族出动,消灭外敌!” “我们部落一切都听从神子安排……” “我们部落愿意搬到颜安河对岸,拱卫莫城!” 一个个头目都开始了单口相声,他们朴素的谄媚语言,包含着深情。 颜政听了一会后,倒是觉得人心可用。 他挥了挥手,旁边站着的女学生,立马活泼的拿着一块块的棉布走到这些头目面前。 “这是我们共同的旗帜,这旗帜是为了征讨外敌,暂时确立的!升起这面旗帜,就是我莫城的国民!” 颜政刷的甩出一块四方蓝布,这也是宋家送来的棉布中,最多的一种棉布,颜政将其裁剪后,直接拿来当暂时的旗帜。 在推行国这个概念时,同样需要切香肠,等他们升起这面旗帜后,后续就会有面永久正式的旗帜出现。 “记住了!将这面旗帜挂在部落最高的地方,见到这面旗帜,就是自己人!” ………… ………… 章节目录 第146章两种作战的设想 在所有头目都拿到旗帜,并明白了旗帜的妙用后。 颜政又提出,所有部落都应该派出两个孩子来学新话。 并且拿出了纸写的条约,告知这些部落,他已经发明出来了文字,可以记录下发生的事,和曾经商定过的事。 对于这一条,不少部落都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尤其是稍微了解一下文字后,不少头目都意识到了这个叫文字的东西,对于部落的好处非常大。 所以这个提议,很愉快的宣布通过了。不少头目还趁机提出,希望能够买一些纸张回去。 颜政不知道他们为啥想要纸,但还是很康慨的每个部落送了两张。 等会议结束后,便是开始了带着这些头目们参观。 这算是软硬实力的展示,能够让这些头目,打心眼里觉得当莫那部的狗就是天下最好的事。 首先颜政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台脚踏式脱粒机面前。 当见到这台机器运转后,所有头目的表情都出奇的一致,那就是沉默的脸和惊骇的眼神。 他们无法想象,这是如何被制造出来的,只看见随着脚的上下运动,中间那带铁环的大圆柱体,便飞快的旋转了起来。 且当得知能用来给稻子脱粒后,这些头目更是纷纷惊叹不绝。 颜政趁机提出,一台这样的机器,只需要三千斤粮食就能换到,童叟无欺! 这些头目听了后,纷纷表达了强烈购买的意愿。 颜政又将他们带到了红房,以及两户寻常族人的家中。 给他们介绍了一系列的木工产品,包括木床、木椅和木桌,还有就是稻草制作的床垫。 这些东西虽没脚踏式脱粒机这么震撼,可透露出的生活格调,还是让不少部落头目连连称奇,他们今天才知道,原来人还可以这么活。 而在转完这些民用的东西之后,重头戏也就来了。 颜政带着他们来到了军营,几个连的士兵,亲自给他们展示了,什么叫做队列,什么叫做分列式前进。 只见这些士兵伴随着鼓声,在连长的指挥下,一排一排的快速前进。 虽在颜政看来并不整齐,可还是让这些头目明白了,真正的军队是什么样的。 尤其是当一排排的士兵开始三段击表演后,这些头目一个个更是被吓成了猴一样。 他们只听见雷声,只看见火光,然后远处的木牌就碎了。 不少头目都在惊呼,他们没想到居然还会有这般犀利的武器。 而且这些士兵打完木牌还不停下,硬是展示了火枪打铁甲,还把击破的铁甲,好好的展示给这些头目看。 看完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心里既害怕又庆幸。 唯有几个最早同莫那部接触的头目,一个个都挺起了胸膛,觉得他们乃是莫那部最友好的部落,这份荣光他们可以沾。 然后他们又被带着,走上了莫城城墙的大凸角,而在每个棱形凸角处,都摆放一门炮。 上边的八个士兵,看到颜政走上前后,立马小跑过来,立正行礼道:“第一炮组准备完毕!” “开始演练!” “是!” 说着这个士兵就小跑回去,一声令下后,左边一个士兵立马拿着一根长棍子,上边是带毛鹿皮做的刷子。 其沾点水后,伸进炮膛清理了一下,按理说这是得发射完一次后再进行,因为要熄灭火星。 而这个士兵清理完后,右边的士兵,同样拿起一根带着棉布的长木棍,伸进炮膛。 等仔细来回记下擦拭后,长木棍刚退出炮口,一个丝绸包好的定装火药,就被塞了进去。 然后一个士兵,举着一枚炮弹让其滑进炮膛。 再经过一个士兵拿着一头很大的长棍子压紧后,炮组长立马拿起一根铁钎子,在点火孔扎了一下。 扎透后就在点火处倒上一些火药,可惜现在还造不出合格的引线,所以只能这样点火。 再做好一切准备后,士兵们又回到了起始的位置。 随着炮组长拿着一根带着粗火绳的长木棍靠近点火孔,看见火光一闪,然后彭的一声。 哗啦——这些头目刷的被吓得倒下一片。 只见硝烟弥漫,整个城墙都在震动,炮架都被后座力弄得退后了好大一截距离。 等这些头目回过神后,这些士兵又已经演练上了,动作同刚才一样,只多了一个复位的步骤。 不多时又是一炮,这回倒是没有人被吓倒,不过所有人脸上的恐慌藏都藏不住! 这是超出他们理解的武器,尤其是颜政带着他们去看过炮弹的落点后,所有人望着那几个大凸角,都一言不发。 最早反应过来的是阿纳头目,他高呼莫那部如此强大,乃是所有部落的幸事! 这句话一出,其余部落也才微微松了口气。 因为他们明白,只要同莫那部是友好部落,这些武器就是用来对付共同的敌人的。 当然,谁也无法保证,这个神子会不会突然有一天,就判决某个友好部落为敌人。 ………… ………… “都到齐了吧,会议现在开始!” 等所有头目都告辞后,颜政又紧接着召开了军事会议。 可惜魃万还没有被召回来,他好像已经打穿了北带河,队伍的位置也已经成谜,只能等着他自己主动跑回来。 “现在可以猜测的是,这次盘踞在竹堑港的军队,确实有来攻打我们的意思!”颜政有些疲惫的靠在椅子上说。 四个连长听了后,都把目光投向了颜政画的一张地图上。 这是颜政按照记忆,画出的东蕃岛整体图,以竹堑港为参照,在上头大致的标出来了各个位置。 “他们船很多,如果从那里出发的话,一天可抵达盐港!”力木加了一句。 “颜安河朔流而上的话也不远,也就是说两天左右,他们就能威胁到莫城!”安山也分析说。 颜政叹了口气,拿着教棍指了指莫城说:“假如敌人真的到了莫城,就意味着我们需要撤走莫城外的国民,才敢同他们硬拼!可以确定的是,我们守不住盐港,即便是守住了,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所以我的设想是两个,一个是直接出兵,咱们走陆路抵达北带河,然后占据竹堑港外的一个制高点,只要在那里布置好炮兵阵地,就可以居高临下轰击他们。” “这项计划的缺点是后勤压力太大,火器不比刀枪,我们打完炮弹火药后,就将没有大炮的支援!但是一轮火炮轰击下,一定能造成恐慌,我们打完一轮就坚守高地,他们不来进攻,我们就继续轰击!” “只要他们敢来夺取高地,我们就能利用提前预设战场的优势,尽可能的杀伤他们!这样一来,就能以最小的代价,尽可能的消灭他们的有生力量!而且我们必要时,可以快打快撤!” 张三风一直仔细听着,觉得这一方略应该算是最优的,便接话道:“这个方桉确实最好,我也认为我们应该主动出去作战,在莫城周边作战,单单是毁坏了良田,就是一笔不小的损失。而且战端一开,谁知道什么时候停止,盐港一旦失陷的话,我们将减少大量物资的输入。” 阿奈也点了点头道:“说的有道理,按照以往作战的经验来看,往往一次突袭,只要消灭了敌人足够多的青壮,那么敌人剩下的兵力,就不足为惧了!” “那另一个设想呢?” “另一个设想就是,撤出盐港,示敌以弱,沿河布防!等敌人入河后,层层袭扰!将最终决战的地方,放在莫城!利用我们熟悉莫城的优势,我们不仅可以依托炮台,而且这些民居的布置,其实都能发挥防御的作用!” 颜政笑了笑道:“只要敌人进来,就是一层一层的啃,我们的炮台又无后勤的压力,几乎可以一直压制。每间屋子都能成为了防守的地方,可以让敌人最大程度的失去进攻的优势!” “而缺点就是耗费太大,不仅要停下从盐港输入物资,还需要提防,还需要耽误莫城的生产活动!代价大,但可以减少士兵的伤亡和风险!” 听完这话后,几个连长都沉默了。 颜政也很纠结,要是魃万这个“哲学家”在,怕是能够给他一点灵感! “我觉得还是打过去为好!以往的经验告诉我,不能等着敌人来攻打你,这是把作战如何进行,交给你的敌人!”安山望着颜政道。 颜政想了想道:“等炮灰到了再说吧!说实话,摊子大了,人才不够,我现在真怕损失掉仅有的精锐!” 颜政现在是终于体会到,自己的地盘还处于很粗犷的阶段。 人才不够带来的影响,就是他必须不断的将移民,安置在莫城的周边。 这是因为离得近,就能享受到莫城开发后的好处,至少周边已经没有了连绵不绝的密林。 可离得近的坏处就是,这种扩张是很缓慢的,而且就像是摊煎饼一样,以莫城为中心,不断摊开。 这次面对潜在威胁,就充分暴露出来了,没有多个根据地的弊端。 假如他能早在北带河边建立起一个军事据点,那么今天的局面将好办许多。 而对于这次提出的两种作战设想,他本人也更倾向于打出去,毕竟集中兵力,尽可能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这是教员军事哲学中,非常重要的一点。 教员就是个不喜欢单纯打阵地战和防御战的人,他认为军事行动的目的,归根结底就是解除敌人的武装。 所以战争的首要目的,不在于某一地的得失,而在于充分抓住机会,尽可能的多消灭敌人,改变敌我力量的对比。 只是现在颜政面临的问题是,后勤补给实在是太难了! 尤其是要使用火器的话,还要搬运火药和炮弹。 真的发动一场突袭,又至少需要动员两千军队进攻,才能一击就将盘踞的敌人给重创。 用船走海上最省事,可船不够,一但被发现,就要准备把家底都葬送在海上。 走陆路,就要准备好动员全莫城一大半的人力,靠着肩挑背扛将物资全送到指定地点。 他想造辆鸡公车来加大运输量,都面临着道路条件不允许的情况! 唯一可靠的畜力,他又只有三头牛,外加五头驴。 这笔经济账一算下来,颜政算是明白了和平的价值和珍贵。 ………… 章节目录 第147章这就忍不住了? 夜幕下的盐港,显得格外的平静,远处的月亮在海面的倒影下,让海波都清冷了许多。 这样的月色和夜晚,让李海狗回想起了他老娘还在的时候。 那时候,每天吃完晚饭后,他就同老娘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直到老娘困乏了后,他才一个人望着海面,吹着凉爽的海风。 想着得多几网鱼,才能去买回几斤米来,好让老娘不用每天吃着没味的海鱼和海菜。 回想起那个时候,李海狗就格外的痛恨李员外,虽说那人叫李员外,可其实就是个鱼贩子。 他培植打手,经营鱼行,十里八乡的渔民都必须将渔获卖给他,否则的话免不了一顿毒打。 李海狗年轻气盛时,就有些气不过,曾经偷偷的同几个兄弟,一起挑着渔获去县城里换钱。 可是还没进县城,就被皂吏给扣下了,然后他们就被交给了李员外。 那顿毒打,彻底打掉了李海狗的年轻气盛,他从此畏畏缩缩的过了许多年。 直到来到东蕃后,他才过了几天像人的日子,只是现在他又被旁落了。 回想起来东蕃后的这段日子,李海狗悔意就不断的涌出。 他觉得自己没有背叛短毛大王的想法,只是在漳州跑过几回后,就高估了自己。 至于招募疍户一事,他确实是想培植一批兄弟,可这也是害怕在海上会出什么事。 归根到底,他就是害怕这份威势会有一天被别人夺去,这才想着培养一批兄弟。 想到这些事情,李海狗长长叹了一口气,他总算是醒过了神,发现自己有的威势,不过是短毛大王一句话的事。 他飘得再高,短毛大王也能一巴掌把他拍下。 与他同村的田五,都已经主动的疏远了他,其他人也是纷纷在背地里,讥讽他这些日子里的作威作福。 “海狗兄弟,咱还不去睡呢?” 就在他感慨君王无情的时候,何二婶拿着个火把走了过来。 李海狗望了她一眼,憨笑道:“吹吹风再去睡!” 何二婶也笑着说:“吹啥风啊!这边风大浪大的。” “嘿,跑海的人,这点风浪不算啥!” “行,我同你说一下哈,明天拾捣拾捣,后天我就要回莫城去了!”何二婶走近道。 “就要回去?” “是的呢,听说有伙贼人,一直在窥探盐港,短毛大王怕出事,前几天就把灾民提前撤到后方去了,这边没灾民了,我们这些人也被大王恩准休息几天!”何二婶高兴道。 李海狗却是叹了口气,要是何二婶她们走了,这里就只剩下他和一群会说点新话的蛮子了。 他是真的无奈,这个短毛大王,明摆着就是在为难他,让他每天只能手把手演示教学,有时候蛮子们搞不懂生了气,还会拉着他不断演示。 “那你替我招呼一下家里,让李雅别骂她那个蛮婆子后娘,再让她带好她弟!” “诶,话我一定带到!”何二婶悠然道:“你也宽心些,大王忘不了你的!” 李海狗苦笑了一下,目光望向了远处的海面。 何二婶走了后,他心里头一阵苦涩泛起。 “海狗啊!你别总仗着那点小精明,娘告诉你,小精明占不了啥便宜,反而可能要吃大亏!你啊,要记住,咱们本就命贱,踏踏实实、诚诚恳恳,反而会让心善的人多敬你一分!” 老娘当初的告戒话,再度出现在了耳边,李海狗想起老娘的唠叨,再也忍不住,泪眼朦胧起来。 在外头经历过后,才发觉父母的唠叨,是真的为自己好。 他再无睡意,望着满天星斗,对老娘的想念就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 “什么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自顾自怜的李海狗,突然发现明亮月光下,栈桥上似乎有人。 那些人句偻着身子,明显也被这个喊声给吓到了。 愣神片刻后,一阵弓弦响起,一支箭失循着李海狗而来。 好在是晚上,这支箭失擦边而过。 李海狗大骇,忙喊道:“贼……贼子来啦!贼子来啦,敌人……敌人!” 他边跑边大喊,周遭立马就叫喳喳起来,很快火光就开始出现。 这些蛮子少年听到动静后,也飞快的反应了过来,随着他们投入战斗,来袭的敌人很快出现伤亡。 只是当李海狗再次回头时,只看海上一道道隐隐约约的火光闪起,这是一条条大船! “别……别……别上……了!快,快,是敌袭,回去禀报大王!”李海狗嘶吼了几声。 只是这些蛮子少年打了一阵后,也发现了不对劲,一个个转进如风,瞬间就朝着密林跑去。 李海狗都傻眼了,撒着腿也准备跑路。 “海狗兄弟快!上竹筏!”河边的何二婶焦急的喊了他一声。 李海狗回过神来,冲过去就赶紧接过杆子,死命的开始撑着竹筏朔流而上。 “快,快点!”何二婶催促道:“这伙人,定就是那伙贼子,他们是要去莫城!” 李海狗也很焦急,手下不知疲惫的开始撑着。 “还好,还好短毛大王提早撤走了这些灾民,否则今天要遇到这么一遭,那就完蛋了!” 竹筏行过一阵后,何二婶心有余季的庆幸了起来。 李海狗此时也冷静了一些,他猜测道:“这是杨成德回来了!” “杨成德?” “嗯嗯,肯定是他,那次短毛大王没杀他,却给他黥面,又割了他一只耳朵,这比杀了他,还让杨家难堪!”李海狗分析道。 “这短毛也是无聊的很!”何二婶叹了一声。 李海狗摇了摇头说:“短毛大王也是会意气用事的,上次可能是真的打算杀了那两个人!” 何二婶想了想后,也点头道:“说的有道理!” 李海狗又思忖一阵后,手下的动作再次加快。 当他们赶回莫城时,仅仅是第二天的上午时分。 一上岸李海狗就瘫倒在地,一夜的乏累感,在此时才弥漫到全身。 何二婶立马扯着嗓子喊道:“贼子来啦!贼子来啦!” 正在田间地头劳作的莫城百姓,一个个都将目光望了过来。 等终于有明裔移民听懂这话的意思后,立马就慌乱起来。 何二婶边狂跑边喊着,一路奔进了莫城。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颜政耳朵里,他此时正在训练从各个部落抽调的男丁。 听到这个消息后,他虽然意外,但心里却是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还是忍不住来了吗?” 这是敌人替他做出的选择,他不用在耗费苦心,玩一次长途奔袭! 他特意撤走盐港的灾民和人员,看来给了敌人一个错觉,那就是认为终于有了可乘之机。 ………… ………… 章节目录 第148章专为跳弹而生 按照颜政的打算,他是打算将各个部落送来的男丁,编成一营。 这一营全部披重甲,直接负责在前边冲阵就行,只要将他们训练好,颜政突袭的底气就将大增。 他也不喜欢一件事情悬而不决,所以定下的日期,就是训练这些人一个月,那时候部落的丰收正好结束,人力正是最好调集的时候。 只不过敌人也等不及了,而且这个时间点歪打正着,正好遇到莫城稻子刚要收获的时候。 但是这对于颜政来说,依旧是一个好消息,他相信这套棱堡防御体系,足够让没见识的倭寇和海贼们吃够亏。 他下令,立马将莫城外的所有老幼妇女全部后撤,让民兵和男丁都进入莫城。 同时派出一个连的士兵,沿河去用弓弩阻击敌人,但不允许他们使用火绳枪。 他还亲自去视察了各个垂直炮台,以及各个大凸角炮台,再次强调开炮的时机,就是敌人越过某个标志的时候。 这些新晋炮兵,纷纷复述了一遍,同时按照要求演示了一遍,如何通过炮耳和垫高底座,来调整炮口角度。 颜政很满意,这种机械式的教学输入,让这些新晋炮兵,记住几个点就行。 做完这一切后,他就回到了红房,开始提笔写文章,莫城防御如何进行,士兵们已经演练过,几个连长会守好职责。 如果垂直炮台和三道壕沟都失守了,那么他的士兵,会来护送着他离开。 唯一的遗憾就是魃万还没有回来,鬼知道他到底打到那里去了! ………… 另一边盐港,杨成德的心态就没有颜政轻松。 率兵登陆后,船上放下的小船不够,所以不得不停下来打造筏子。 杨成德此时头上绑着抹额,脸上带着面巾,眼神中满是血丝。 他脸上其实已经没有刺青了,因为他爹杨运盛,已经命令他将脸上的刺青,给剜了下来,留下了两个可怖的伤疤。 这让他更加的痛苦,心里头除了恨短毛外,还深深的恨着他爹。 他觉得将其脸上刺青抹去,完全就是掩耳盗铃一般,除了让他痛苦受罪以外,该有的羞辱一点都没有少。 而从东蕃岛回到宁波府后,他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厌狗嫌。 不单单是外人笑话他,他们杨家上下,笑话他的也不少。 尤其是他爹那更加冷峻的态度,更是让他有一种深深刺痛感。 所以他拿出了这些年积攒的银子,靠着人脉和这些年根基,动员了这三千人马。 他只想做个了断,带兵攻打短毛一次,无论能不能杀掉短毛,他都决定了要在竹堑那边安营扎寨。 甚至他脑子里,一直有个很强烈的念头,那就是他想带人杀回杨家去,把所谓的嫡子,和他那个伪君子的爹,通通给杀了。 只是这个念头升起后,他就忍不住的伤心。 这么多年来,他这个庶子没有做过对不起杨家的事,杨家这诺大的家业中,也至少有他一大半的功绩。 可杨成德从小就知道,他爹心里压根没有他,无论他爹每次表现的多么倚重他,都掩饰不了他爹对他,从来没有应有的那种自豪和关心。 尤其是在东蕃被黥面后,他就感受到了更多来自杨家人的恶意,这种软刀子,让他心中备受煎熬。 而且最令他痛心的是,他爹还用赎金一事,狠狠的敲诈了张家一回,逼得张家不得不折去了一半的家业。 这使他失去最后一个朋友,一想到张贺对自己的恨意,杨成德就更加的痛苦。 可是他没有办法!他还是习惯性的不敢忤逆这个爹,就像是小时候一样,看到这个爹就先心虚起来。 若是看到这个爹多对他笑了一下,他小时候都会开心许久。 想着这些,杨成德愈发想要做出一个了结,他要远离宁波府,远离杨家,即便是在竹堑那边当个海贼,也胜过继续窝在宁波受人羞辱。 他也明白,这次出兵攻打短毛,一是为了报仇,二是为了劫掠更多的人口,三是为了保证在竹堑能够不受侵扰的长久待下去。 “舶主,都准备好了!”就在杨成德愣神之际,手下一个小兵跑了过来说。 “出发!”杨成德二话不说,就跳上了一条小船。 手下的人马,也开始坐上筏子,开始朝着上游开去。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海贼和内河里的水匪,还有两百日本浪人。 杨成德花费了这些年积攒的九成银子,将这些人聚拢了起来。 他也学着短毛,在竹堑港开垦出来了一批良田,还抓捕了不少土着女子,分给这些人。 随着竹筏往上游开,杨成德愈发的烦躁起来。 大约走了三个时辰后,他遭遇到了第一波阻击。 一伙蛮子在岸边的密林中,发射出了一阵箭失,射杀了几个人。 等追上去后,发现这伙蛮子已经跑的没影了。 于是他们继续往上游开,陆陆续续又遭遇到了几次小规模的伏击。 这让杨成德更加的烦躁,他下令遇到伏击,就用箭回击,不用再耽误行军。 只是这些袭击依旧时不时的出现,每次都能带走几个人,弄得一路上,这些原先的匪徒们,一个个都有些草木皆兵。 等终于看到莫城后,杨成德不敢过于靠近,就下令所有人跑下竹筏,准备集结完毕后,再发起一场进攻。 在他看来,这座城池不高又不大,一波足矣。 只是令他无语的是,这些泥腿子出身的匪徒们,看见黄澄澄的稻子,居然有人停下来,摘了稻穗嚼起来。 一边咀嚼一边还夸耀,这一片片的稻子长得可真好。 杨成德不由一气,可还是选择了不发作,而是等这些人都下了竹筏后,才下令集结,准备进攻。 望着远处的莫城,杨成德这个不怎么打过仗的人,唯一知道的法子,那就是倭寇作战时喜欢的战术。 分成几队,精兵藏于阵中,缓缓驱动着前排往前靠,等发现可乘之机,再由精兵杀出。 他深藏后阵,望着远处同样已经做好准备的蛮兵,他觉得这一次无论成与否,都算是一个了结了! “突给!”日本浪人喊了一声,然后他们中阵,就开始驱使着前排的水匪们开始往前靠。 一步一步,很快他们就来到了那个奇怪的斜坡前。 然后,杨成德看到那圆形的房子上,发出了一阵闪光。 只听见一声巨响传来,天空中一道黑影快速的飞来。 休——冬,地面被震了一下,一道血雾在前边爆开,只见前排残肢断臂瞬间一地。 各个惨叫声滞了一下后才传出来,而后又是一道黑影,从莫城大凸角上飞了出来。 杨成德满是血丝的双眸瞪的巨大,一股冷意从尾椎蔓延至全身。 他看到清清楚楚,一枚铁弹在斜坡上横跳几下,最终在这个队伍中,犁开一道血肉胡同! ………… ………… 章节目录 第149章说好的大明天下无敌呢 “什么?敌人溃败了?” 当颜政听到炮响后,笔下的字是越写越潦草。 他对自己的士兵有信心,但心里也是有些慌张,这毕竟是人数众多的外来军队,不似以前对付的土着。 可是还没写完一千来个字,安山就跑了进来,说敌人溃败了,要不要追击! 前后算下来,总共也就是大炮发射了十几次,而且特么的还只是两个垂直炮台和两个大凸角炮台上的炮。 也就是说,这伙敌人几乎是在炮击开始后,没多长时间就溃败了。 “现在士兵们都在等着,问是不是需要追击?”安山一脸风轻云澹的说。 颜政来回走了几步,摇了摇头说:“明人诡计多端,万一是诱敌之计……这……” 他都懵逼了,这本来以为来的是泰森,结果打完后才知道是马保国! 安山看出了颜政惊骇,也都囔道:“这群人一点都不勇敢,都还没看清楚敌人的图腾,就跑的没影了!” 颜政心里头居然很不是滋味起来,他这么英明神武的男人,不单单是预判失误,高估了对手,更是缺乏对自我力量的了解! 老子已经这么强了?是这伙人太弱,还是自己太强! “先不要追击!”颜政想了想说:“等等,再等等,明人有着悠远流长的战争历史,万一是引诱我们出去……” “可引诱个鸡儿啊!特么的几轮炮就溃败了,这起码引诱,也要多坚持一会吧?” 颜政此刻脑子很乱,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他同土着作战这么久,觉得土着不算什么,而他对大明的武装,则一直很是忌惮。 无论怎么说,大明都是这个地区最强的武力。 加上他穿越前,又深受我大明天下无敌的宣传所影响,心里其实有些闻明色变。 以至于口号都只敢在国民中喊一喊,连建国的动作都不敢搞起来。 很快他就登上了西北侧的大凸角炮台,他上去后,远眺了一下,发现外边除了一滩滩血肉外,再无站着的一个活人。 “敌人怎么就跑了?”颜政自言自语道。 一旁的炮组长说:“我们按照首长教的,当敌人过了校准的标志点后,就立马发炮!第一炮就轰倒了一片敌人,而后四个炮台齐齐发炮,敌人撤退一下后,我们就调整了炮口仰角,最后在几炮的轰击下,敌人一哄而散。不少人都忙着争夺船只逃跑,又导致了混乱,垂直炮台的士兵抓住了机会,又开了几炮!” 颜政陷入了沉默,这同他理解的战争太不一样了。 思考一阵后,他走出了莫城,在一队士兵的护卫下,走到了被炮击的地方。 呕——见识过血肉战场的他,刚来到这些斜坡处,就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不少土着士兵,也被这个场景给恶心到了。 残肢断臂,加上各种流出的内脏,大多尸体都不是完整的。 由于这个斜坡设计,本就是顺着炮弹的弹道,所以在斜坡上造成跳弹后,往往可以延伸更远。 而敌人进攻,采用的又是经典的层层推进,寻找薄弱之处后精锐逼近。 所以这种稍显密集的阵型,在跳弹下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找人把土翻起来,弄来新土把这里覆盖掉!”颜政强忍着呕吐说。 他又走到河边,发现这里也有几条血肉通道,看来是垂直炮台上的三斤炮干的。 只是因为距离稍远,动能已经开始不足,没有造成更大的伤亡。 看了一阵后,颜政脸色惨白的回到了莫城。 他告诉安山说:“赶紧打扫完战场,还有,让大家都收稻子吧!” 这次的损失,就是被践踏和烧毁了一些稻子。 等安山走后,他呆呆的坐在椅子上,额头上还留着冷汗。 蓝雅贴心的端过来一杯热茶,问道:“敌人已经被打跑了?” 颜政点了点头:“都被打跑了,他们没撑多久,在大炮的轰击下,很快就溃败了!” “这就好!”蓝雅笑着说:“一些学生,还想着上战场呢!” 颜政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说:“未来的战场,应该就是这些学生兵的天下了!”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些人会在大炮下溃败的这么快,这其中自然有棱堡原理将防守条件提升的因素,但在大概一百枚炮弹的打击下,就完完全全的溃败了,照样让颜政觉得匪夷所思。 难道火器时代,就这样来临了? 其实颜政不知道的是,他印象中的军队,都是宏观叙事的军队,所以自然只听得到什么八十万对六十万,八十万被全歼这样的描述。 实际上大多数战争中,部队超过一定伤亡率就会崩溃。所以八十万打六十万,一般都是几场局部战役的拉扯,当互有输赢的情况下,就看那方的战斗意志更强,能够更快的夺取关键的要地。 一旦控制了战场上的要地,那么立马就能使一方陷入崩溃。 而现代军队,可以承受百分之二十以上的伤亡率不崩溃,能够承受百分之五十以上伤亡率的,就算是绝对顽强的铁军。 至于古代的军队,大多数的时候,百分之十的伤亡率,都能让一支军队崩溃。 且颜政印象中的大明天下无敌,也大多是形容当时的边军。 虽说记载中,边军战斗力也堪忧,但是也远胜于东南沿海的各个卫所。 这其中有两个主要的因素,一是东南半壁承平日久、武备松弛。二是沿海卫所,大多已经腐化,军官全部都已经成为了大地主,同地方士绅勾结很深。 等到另一个时空的嘉靖年间,就会出现几十个倭寇肆虐江浙多地的奇观。 即便是戚继光抗倭,也是选择了重新招募农民来训练。 所以这次颜政碰到的匪徒和倭寇们,其实战斗意志还远不如茹毛饮血的原住民。 起码原住民是在猎头和狩猎中生长的,对于他们来说,作战几乎是每天的日常! ………… “看来,这个问题再想十天十夜,也得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桉!他奶奶的,这么菜还来搞老子!” 颜政默默的骂街,心里头却是渐渐回过神来。 虽说是匪徒,但也不见得明军比匪军强,否则就不会出现官兵被土匪打的乱花流水的事。 如此对比一下,颜政内心突然变得炽热激动起来。 东蕃岛离大明的东南沿海,可谓是朝发夕至,大明漫长的海岸线上的任意一点,都是可以登陆的地点! “那老子还怕什么大明!” 颜政勐的拍了一下额头,“还当啥狗啊!直接掀桌子就行了!” 其实也是颜政自作多情,他想当狗大明还不没资格呢! 因为按照祖训,大明朝贡国的资格,只限于《大明会典》上允许的国家。 当年葡萄牙人跑到北京朝贡,依旧没有获得朝贡贸易的资格。 而俺答为了互市,更是同大明作战了二十多年,最终才达成俺答封贡一事。 一些明明互利共赢的事,大明士大夫却往往当成了政治正确在坚持。 ………… ………… 章节目录 第150章用粪难的问题 颜政在回过神后,立马下达了“宜将剩勇追穷寇”的命令。 要求几个连长,沿着颜安河摸索,肃清路上所遇到的敌人。 同时向所有国民宣布,第一次反击明国侵略的作战,已经成功! 并将一些溃兵留下的物品,当做战利品特意展示了出来。 还将几个没死的伤员,抓到莫城进行游街。 这一套操作下来,所有国民都产生了极大的自豪。 原来海外来的军队,这么的不堪一击! 颜政也飘了起来,他走在田野,脚步都迈的更大了一些。 望着辛勤的族人正在收割稻子,他真感觉到了,一切反动派真的是纸老虎! 为何是纸老虎呢?因为他们不符合生产力的发展方向。 按照马哲的说法,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经济基础又是同生产力的一定状况相适应的生产关系的总和。 从这一点来看,马哲认为生产力是社会发展的最终决定力量,认为生产力提高,必然导致新的生产关系产生,并最终促使社会进步。 颜政以前还觉得这句话有些不对,但是从这一战来看,如果他不是拥有更强大的生产力,以及更先进的军制和训练方式,他能战胜这些来犯的敌人吗? 肯定不能! 所以从这一战开始,颜政彻底沦为一个纯纯的“生产力一切论”者,他要做的就是不断提高国民所掌握的生产力。 只要有了更强大的生产力,拥有了更强的改造客观世界的能力,那么他就能在质上胜过大明! 就好比大明现在只能造出三眼铳,可颜政已经知道怎么造出火绳枪。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大明此刻的技术进步,是一个非常缓慢的过程。 颜政可以拔高生产力后,再来修剪相关的制度,但是大明不行! 大明除非砸碎了官本位,主动把儒教这个显学批倒批臭,老老实实的进行制度改革,才有可能迎来生产力的大进步。 所以一场战斗下来,血淋淋的现实,让颜政窥探到了大明一定程度上的虚实,也更加的了解了自己所掌握的强大力量。 ………… “这季稻子的收成怎么样?” “回神子,比上一季要好!” “那家里存粮够不够,每天吃的饱不饱?” “存粮够吃一年,每天都能吃的很饱!” “这就好!” 颜政询问了几个收割稻子的族人,发现吃饱一事上,大多数人已经胜过狩猎的时候了。 “那生活上现在有什么困难?” “回神子,困难……这,就是孩子太多,带不过来!”一个族人憨憨的说。 颜政笑着追问:“孩子都多大了?” “一岁,两三岁的居多!去年就生了三个孩子。” “三个孩子,这倒是个问题,孩子太小也离不了娘。”颜政默默的记下这一点。 他又问:“除此之外呢?” “除这个以外的话,就是家里老婆会吵架!” “这算什么困难?” “她们吵架,会打起来,有时候争吃一碗饭,也会打起来!” 颜政无奈的笑了笑:“家庭大了,矛盾就多了,这我管不了!不过身为男人,总要调解一下,这样,你回家就立规矩,让她们不许打架,谁打架就一天不能吃饭!” 那男人点了点头,觉得这个主意很好。 “还有吗?还有什么困难?”颜政继续问。 “有,就是现在厕所多了,抢粪和偷粪的事情常常出现,神子又不允许每家每户都建厕所,可我看新建的那一批房子,就带有厕所和牲口棚!”有个妇人抱怨道。 颜政倒是没有注意这个问题,忙问道:“现在是怎么用粪的?” “每家每户,可以挑两担,可是有的人家就用大木桶,有的人家就只能用小木桶!晚上还有人偷粪,能偷一瓢算一瓢!” “那粪够不够?” “肯定不够啊!这么多的地,而且粪最多的,是猪粪和鹿粪,可是这两种粪,都被饲养的人给分了!还有就是硝水,也是有的人用的多,有的人用的少!”那妇女又抱怨道。 顿时这个话题就被更多的人议论了起来,不少人都对现在“用粪难”一事表达了关切。 这让颜政想起了原先人民公社中,就有个笑话,说要是得罪了干部,连分粪的时候,都故意给你晃出半勺。 “这事情我一定给大家解决!大家不要急!还有其他困难吗?” “神子,还有就是每天吃米饭,吃的多了有些腻,换肉的话,又没有地方去换,我们只能私下同其他部落的人交换一些肉!” “为什么没地方换呢?”颜政皱眉道。 “哎,这不是神子您的规定吗?莫城外的市场,是用来同其他部落交易的,我们肯定不能去交易啊!” 颜政有些懵逼,这自己不说,难道就不能换了吗? “行,这事也好解决,反正你们分田单干也收获了,是时候建立莫城的商业体系了!”颜政又记下了一点。 又问了几遍,确定这些人想不出什么困难后,颜政这才放心的回了红房。 ………… “蓝雅,你作为莫城书记官,知道现在国民们用粪是个什么规矩吗?”颜政一回红房就问。 蓝雅侧着头想了想说:“是有个规矩,是首领根据以前分配猎物的方式定下的,以前族人也是这么干的,只是分田单干后,就有了抢粪的事,还因此打过架呢!” 颜政拧着眉道:“那为何不早汇报给我?” 蓝雅表情疑惑了一下,敛着目光说:“首领已经按照你的规矩,惩罚过他们了啊?” “不是!虽然按照我的规矩惩罚过了,可分粪一事还是没有解决,你懂吗?”颜政解释道。 蓝雅垂着眼眸思忖了片刻,问:“是不是说,这件事情,本是要解决分粪的事,而不是解决族人违反规矩的事?” “嗯嗯,因为族人违反规矩,是围绕分粪一事而发生的,这就说明,分粪的政策是有问题的!” 蓝雅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那现在有多少个厕所?” “现在有四十多个厕所,是按照每多少个人平均一个厕所来修建的!” “四十多个厕所!”颜政计算了一下,又问:“那养殖的猪和鹿呢?那些粪都那里去了?” “按照您的规定,这些粪都是要打扫干净的,大多应该是归了打扫和饲养的族人!” 颜政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些饲养的动物,都长得怎么样了?” “长得极好,已经有母猪怀崽了,现在每天都会喂一些糙米!” 颜政认真的想了想,觉得粪政和养殖业,都到了要规范的时候了! 这其实已经是分田单干后,产生的一种冲击。涉及的是背后的分配制度,还有就是私有和公有之间的矛盾。 而目前的主要任务,就是推进私有制,活跃市场和生产力。 所以必须见微知着,不断调整政策去解决这些矛盾。 ………… ………… 章节目录 第152章在落明村画了一个圈 (151被河蟹了,暂时看不了,修改后) 在颜政为建立政权而操劳之际,追击溃军的行动也结束了。 力木带回了一个令他颇为懵逼的消息,那就是再度侦察后,发现在竹堑港盘踞的军队已经离开。 这让人意外的同时,又不得不考虑是否进驻竹堑港。 思来想去之后,颜政决定,等新编的壮丁营训练好,就将他们派去竹堑港,修筑炮台和要塞,将那里彻底给占据下来。 从这一波送菜的情况来看,敌人比想象中的要好对付,当然也可能是没有遇到真正强悍的军队。 不过这同样给了颜政很强的信心,只要有精兵五千,他就敢对外试探一波,能咬一口算一口。 而战后总结和复盘后,各个连长都认为,这次来袭的敌人,战斗力只相当于斗尾社本部的水平。 且通过缴获的一些武器装备,也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这些匪徒,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装备精良。 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非常简陋,只比没有铁器的土着部落要强横一点,可战斗意志实际上不如原住民。 安山和张三风一致认为,这样的军队来进攻东蕃,只能欺负一下其他部落,对于莫城来说,他们算不上太大的威胁,只要不被他们靠着人数优势偷袭。 他们这种自信,让颜政明白,他手下的军队,配合上强大的火器后,在质上已经战胜了同时代的其他军队。 接下来的建设,自然要朝着更高的纪律性和更崇高的理想。 ………… ………… 落明村,作为第一个明裔移民村,这个村的寓意很好,算是被颜政给予了厚望。 只是当走到村子里时,却是越来越感觉不对劲,实在是这些标语太奇葩了。 诸如:颜首长就是青天! 归化剃头,吃穿不愁! 不套种豆子就收回田地! 不让孩子去上学就拆了他家的屋子! 单身汉和寡妇不结婚就送回明国去! …… 这些标语看的颜政心惊肉跳,他同几个卫兵,一路兜兜转转来到村委会,发现王七妹和李雅,以及几个管事的都在等着他。 他们接手这里的工作已经有段时间,颜政给出的任务也很简单,就是引导村民,熟悉这里的生活和生产。 同时要宣讲一些政策,保证整个落明村的村民,都知道有什么责任和义务。 例如现在,落明村的孩子就都被要求去上学,因为这是每一个孩子的权利和义务。 还有就是撮合这些单身汉和寡妇,让他们重新组成家庭,一起生活。 此外就是要配合农技员,教会这些明裔移民,更加合理和先进的种田技术。 只是看着这标语,颜政都不确定,这些工作到底完成的怎么样。 “老师!”这些人齐齐行了一个礼。 颜政点了点头,招呼所有人进屋子后说:“你们的工作进行的怎么样?” 王七妹汇报道:“所有十二岁以下的孩子,现在都到莫城去上学了。这些日子,也有二十三个寡妇,成功的重组了家庭,套种的话,田里已经补种完了豆子!” 颜政惊奇了一下:“那完成的很不错啊!剃头率呢?” 王七妹轻笑一声道:“这个不用我们去劝,都留着短发呢!” 颜政怔了怔问:“那这些标语,你们是怎么想出来的?” 李雅站在旁边说:“还能怎么想出来的,这些人就是,你不让他们害怕,他们就总存着心思,按照他们自己的那一套来!你劝他,他们还以为你害他们呢!” “哦,他们之前不配合工作吗?” 王七妹点了点头,叹息道:“他们分了屋舍田亩后,虽信了老师是个仁义的大王,却是不愿意放弃以往的一些观念。 例如让孩子去上学识字这事,他们就固执的认为,咱们这边念书了没用,不如待在家里种地,好歹几岁的孩子,也可以帮着干一些活!” “至于让他们按照农技员的要求堆肥、种地,他们更是不相信,认为这些农技员种田的法子,没有他们以前的法子牢靠,一个个都是很消极应对!” “一开始我们也是好生相劝,每家每户都去说,可是他们客客气气的听我们讲,却就是不愿意按照我们说的做! 后来我们一寻思,就觉得这些人对我们只有敬,没有怕,所以有些工作推行不下去。于是就写了这些标语,并拿房子和田威胁他们!这才将这些推行下去!” 颜政拧着眉听着,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要是批评王七妹他们,可似乎不这么干,工作还真没法干。 他有些想不明白,为啥当初兔子,就可以赢得所有百姓的信任,按理说他也给这些人分田分屋了啊? “这一招是谁想出来的?”颜政问。 “是我!”一个土着少年站了出来,他也是一个学生,被调派过来实习。 “我记得你,你叫阿苦!”颜政笑道。 阿苦灿烂一笑:“其实我这一招,也是学老师你的,以前你在部落里推行某个规矩,就是这么做的!” “嗯哼?”颜政愣了愣,拍着额头反应了过来,他之前为了族人都遵从规矩,确实弄出来了许多威胁性的手段。 “行,不过一开始可以这么办,等信任建立起来后,还是要以说服教育的方法去推行工作!” 阿苦挠了挠头:“其实我觉得挺好,有些人并不理解这么做对他有好处,只要咱们初衷是为了他们好,那么即便是威胁一下他们,也是无妨的!” 颜政望向了王七妹和李雅,发现这两个人都很认可这一点。 他想了想,倒是觉得不了解实际情况,自己还是少插手他们的工作。 “那好!既然有效,我允许你们这么做,不过说是这么说,你们却不能把威胁落到实处,以后惩罚也可以定下个标准,屡教不改的人,就送去伐木!” 王七妹和李雅皆是松了口气,只要能继续用这个办法,他们的工作将顺利不少。 颜政说着掏出了一沓纸说:“今天来视察,主要就是推行国民公会制度,这是实行的条款,你们看一下,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 所有人都接过一份,一看就知道,这是用蜡纸刻印技术印出来的。 每份总共五张,除了十一条草纲外,还附带后五十多条,解释说明公会各个部门的职能,以及一些条例和要求。 王七妹作为村主任,其实对行政制度这一套,非常的缺乏了解。 不过他通过看这份文件,还是大概的能够理解,公会的每个岗位,都是用来干什么的。 在这些人翻阅的时候,颜政澹澹的说:“我打算,就用明裔移民,来弄一个试验公会,来进行试验!” “你们有问题的话,赶紧提出来,否则一旦实施,再要改会复杂很多!” 王七妹想了想说:“公会的部门会不会太多了?” 颜政解释道:“一点都不多,甚至还太少了!因为以后一个公会,大概会管理好几万人口。我们现在只是弄出个框架,看这个制度行使的效果如何!” 王七妹心中暗暗惊讶了一下,如果一个公会就好几万人的话,那么以后这里该会有多少人啊! 阿苦翻阅了一会后问:“税收会不会太少?才5%!” 颜政笑了笑说:“不,恰恰相反,如果不是财政不充裕,我甚至连5%都懒得收,以后公会中,都会有官办性质的钱粮站,我们通过控制粮食收购价格,就能保证汲取到足够的物资。同时,每个公会的盐店,也是会官办!” “由此一来,农民少交了税,他们也一定会留够自己吃的,才会将多余的粮食卖出去!这样一来,既保证了农民不饿死,又保证了咱们能汲取到的剩余价值!在一定程度上,还会繁荣市场。” 阿苦费力的思索了一会,这才恍然大悟! 事实上,这一招是统购统销的精简版。用于东蕃这种地多人少的地方,简直就是完美。 以后如果地少人多后,这一招也能起到调控粮食价格的效果,前提是严格的控制粮食收购渠道,打击私自投机粮食。 “这个第十条,各类票据报表,好像有些繁琐吧?”李雅也尽力问出了一个问题。 颜政目光扫向她说:“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到时候各类票据,由莫城印刷,统一发放下来!” 李雅点了点头,又低着头开始翻阅这几张纸。 等这几人都认真看了一遍后,他们实在是没办法提出更多的疑问。 因为许多条例他们很难理解,唯一能理解的就是各种部门的职能。 等他们都认真研究完后,颜政才澹笑道:“第一批明裔移民,第二批明裔移民,总共是八百九十七人,就由他们来当这个小白鼠!” ………… ………… 章节目录 第154章利用条例 回到社部后,王七妹和阿苦第一时间召集了相关人员开会。 对于开会他们很熟悉,毕竟颜政有事没事就喜欢开个会讨论一下。 只是对于开会的内容,他们这些人不是很熟悉,甚至都想不出一个主题来。 没有颜政牵头,他们甚至不知道从何谈起。 更何况,他们对于公会制度,只是初步了解的程度,虽对各个部门的职能已经粗略了解,但并知道如何开展工作。 简而言之就是,他们还处于一个摸索和契合的状态,估计得在工作中不断成长,才能最终了解公会运行的内在逻辑。 王七妹见这些人都不说话,强忍着怯意的她,缓缓开口道:“不如今天就谈一下大家的看法,该怎么分配这些物资,又该怎么让社员的日子过好!” 阿苦也暖场道:“所有想法都可以谈一谈的,反正首长规定,这是一次试验,咱们不能畏手畏脚,不能害怕出现问题,反而是出现了问题,更是件好事!” “说的对!咱们先从简单的来谈,先说说这批物资如何分配。”王江氏作为年龄最大,阅历最多的人,立马为正副社长站台。 王七妹点头道:“这批物资,按照道理,就是四个村来均分,分配问题上都不大。但是有个问题,这些分配的物资,从性质上来看,属于是全体社员的。大家应该明白,有些工具算是启动资金,等以后村民有了收成,他们可以自己去买。” “只是现在,这些东西还属于所有社员,咱们怎么才能保证这批物资,能够一直属于全体,而不被侵占!” 所有人听了后,都沉思起来。其实这件事,也是颜政的一次测试,他通过这批物资的情况,可以得出有限公有制,到底可以有限到什么程度。 “不能保证不被侵占!”教育科科长陈安率先发言道:“以前我们部落,就是猎物都属于全体族人,只不过分配的时候,总有先后之分!” “既然放下去,就大概会出现侵占的情况,那还不如均分这些物资,不能均分的就存在村长那里,如果缺少了什么,就由村长补上!”王江氏提议道。 “这样也不好,像牛这种东西,是需要人养的,人家村长没好处的话,凭啥帮你保管?”李雅反驳道。 阿苦笑了笑说:“其实给村长保管是最好的,如此一来,村长同这批物资是绑定的,咱们给村长一定的工资就行!” 王七妹也沉思了许久,点头道:“由村长保管,牛和猪这种东西,村里轮流照料!至于像铁器工具,这些大部分只在开挖水利的时候能用到。 直接放在村委会,平日里村长和其他村干部,有职责去维护!其余能均分的物资,一律均分。村干部的话,可有一定的工资。” “如果大家同意,就举手表决吧!”王七妹又用到了课堂上学的这套。 唰唰唰,所有人都举起了手,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 一事议完,做好笔记之后,王七妹又说:“公会成功与否,看的就是一年之后,村民生活水平,还有就是这个制度运行的情况,如果年末,咱们组织机构都健全了,村民生活都好了,自然就是成功了!” “而且这份文件上说了,公会人口会随着接纳灾民的人数增多,而不断的增加,我们面临的工作压力会更大!所以必须尽快拿定主意,如何让这些社员生活好起来。” 阿苦倚在椅子上说:“只要安心种田,这边都不会太差,但这样一来,就与公会外的百姓没有区别了!” 王江氏沉默一会后道:“我也是明国过来的,我知道明国百姓怕什么,首先就是怕官,二是怕乡绅,三是怕胥吏。 只要我们没有这三类人,他们自然有好日子过!如果硬要说,让他们日子更好,那么能走的路子,大抵不过办一些作坊,就像是第九条说的那样!” “在粮食不多的情况下,还是先存够粮食吧!”李雅不太想折腾,只道:“咱们只要把水利修好了,粮食多了,种植的苎麻多了,不就自然过的更好了吗?” “你们都忽视了一条!”一直没说话的李成突然说道:“第三条,登记户籍后,每户都可以获得田地开垦的准许证,每人可以按照规定,开垦出自留地。 自留地上的种植,公会不予干涉,但每家每户必须种植一定的经济作物,如苎麻、甘蔗、油料作物。另外除了自留地之外不分配土地。” “也就是说,咱们除了自留地以外,其实还可以开垦出土地,只是这些土地,不在被承认的范围内,属于不被分配的土地。 那么是不是可以这么想,咱们投资一块地,上边产出归我们,但是这块地,不属于自留地的范围,也不属于公会!” 所有人都眼前一亮的望向李成,他们赶紧拿出那份草纲,看过之后一个个面面相觑了一会。 这算不算是违反规定?可这也没违反规定啊! 王七妹沉思良久后说:“咱们可以兴修水利的时候,延长水利,保证多浇到一些地,这些地可以都种上豆子!我看过莫城榨油,现在榨不了多少油,我们种多了豆子后,可以自己组织榨油卖!” “好主意!”阿苦赞叹道:“种豆子费不了多少功夫,也不要像水田一样开垦的这么好。假如可以榨油卖的话,不仅社员可以另赚一笔,公会也将多一笔收入!” 其余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一时之间都觉得这个办法最简单可靠。 虽说是利用了条例中的漏洞,可此时谁也管不了这么多,反正被发现再改也不迟。 讨论完这两件大事后,几人便是谈论一些幼儿园和初级小学一事,按照规定,老师是要他们养活的。 不过有了幼儿园和小学,一定程度上可以解放出妇女的劳动力,也可以让三四岁的孩子,更好的在集体中成长。 这一项讨论之后,一致都认为教育方面应该有所侧重,包括以后的物资调配,都应该以教育优先。 一直谈论了大半天后,几个人这才满意的散会。 他们回过神来,原来开会讨论真的有用,只要集思广益,当一件事都认可时,那么这件事大概率就可以实行! 等散会后,王七妹拿着会议记录,开始细细的翻阅起来。 看着看着,她就觉得,等公会各个部门都建立起来后,各部门的整合一定是个很头疼的问题。 到那个时候,这点干部肯定是不够的! 思来想去,她写了一份报告,期望颜政可以从明裔的移民中,挑选出识字的人,经过教育后,让他们来充当干部。 并列举了由那些识字的明裔移民,来充当的干部的几点好处。 ………… ………… 章节目录 第155章中心冷却铸造 (153章也没了,我是真的慌了,公社剧情宣布结束。) 在公社工作开展之后,颜政也开始了狠抓工业。 莫城中的农业人口已经被安排出了莫城,莫城中只剩下工业人口,还有一部分为生猪、种牛育种的族人。 总共加起来,工人与其家属一共有两千余人,男工人扩充至五百余人。 只是没有这么多岗位安排这些人的家属,所以这些家属中,还是需要从事农业生产。 这其实是一个很高的数字,如果不是可以向周边部落收税的话,颜政也不敢让这么多从事工业生产。 而这次扩充工人后,第一钢铁厂再度扩大产能,工人数达到了150人,并且又成立了第一机械厂,以及第一纺织厂。 其中第一机械厂,真正的开始了初步标准化生产。 其生产脚踏式脱粒机的过程,大概就是木工厂和钢铁厂生产出来各种半成品零件,然后送到第一机械厂进行组装。 同时,颜政又上马了压锅机,经过第一钢铁厂的试制后,成功造出了三台大小规格的压锅机。 当压锅机被造出来后,生产铁锅变得格外的简单,只需要倒入铁水,利用压锅机压制就成。 这其中也利用了一定的铁模原理,以及水冷原理,在压锅机的核心部件中,是可以装水以达到快速降温的目的,如此一来锅的强度就会更高。 虽然比不了一万八千锤的章丘铁锅,但是这锅耐操,生产起来又一点都不费劲! 只要生铁来源稳定,上马几百台这种压锅机,可以把大明的铁锅业冲击的七零八落! …………… “神子,我们已经解决了铁模铸炮,内模水冷的问题!” 颜政照例跑到各工厂视察,一到第一钢铁厂,铁木针就笑嘻嘻的邀功道。 “解决了?真的?现在可以实现内部比外部冷却的更快?”颜政也很惊讶。 铁木针拿着一个内芯,放在了颜政的面前。 一边展示一边解释道:“这是烧陶族人突发奇想的一个办法,利用顶部一个增添大容器的设置,装足量的水,然后再用一根竹管子,放置在其中,通过用嘴吮吸,就可以让内芯里过热的水,重新被冷水取代。” 颜政看了一会后,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原理。 他望着铁木针说:“奇思妙想,佩服佩服!” 铁木针也一笑道:“其实也没神子说的这么难,只要想着把里头过热的水换出来就行,这样一来内部就能很快的冷却。” 颜政摆弄了一下,这个装置很简单,就是将内芯顶部铸上一个大容器,只要里头有水,就可以通过最简单的置换,将热水变成冷水。 “我在给你给你支个招,你去找一块皮革,将其细细缝制成管子,那么你就能通过虹吸原理,更快的实现水循环!” “什么是虹吸原理?”铁木针问。 “就是一种可以让水不断流出来的原理,但前提是一端比一端低!你按照我所说的去做就行。” “好的!”铁木针笑了笑说:“神子,那这下咱们的大炮可以放开了造吧?” 颜政摇了摇头道:“没必要大规模造,你可以再造一批,只要保证有这个技术就行!” “而且还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做,这件事情比其他事要简单一些,你去试着制造一批弹黄!” “弹黄?”铁木针有些不解。 颜政解释道:“你应该明白,铁也是会有韧性的吧,韧性就是弹性,但我想得到弹性更高的铁。有两种办法,一种是拉丝成一圈圈的,一种是弹黄片。你只需要在炼铁时,往其中加入一些无异子,多次测试后,总能找到合理配比的!” “无异子又是什么?”铁木针又问。 颜政笑了笑道:“无异子就是一种合金,包含不少的稀有金属,可以改变钢铁的属性。你不要了解的这么清楚,只要知道,弹黄钢可以用来生产更厉害的武器,以及更快的织布!” “无异子待会去红房领取,记住了,千万别一次放太多,只需要一点一点放!” 铁木针点了点头,拿着这个研制出来的内模下去下达任务了。 颜政望着他的背影,有种很爽快的感觉。 他这些日子灌输给这些工人的是什么?不就是归纳与演绎、分析与综合、抽象与具体、逻辑与历史这些东西嘛! 这都是马哲中,关于辩证唯物主义者,如何认识世界的思维方法。 在认识论中,马哲定义的认识的过程,是实践到认识,再从认识到实践,再实践再认识,这个过程是无限循环和发展的。 所以认识论的核心就是主观与客观相统一,也就只有在实践中,达到了我们理想中的结果,我们的认识才被证实。 而在不断的实践和认识中,谁都能不断的加深对事物和世界的认识。 从这一点来看,铁木针他们这些钢铁厂工人,已经在日复一日的工作中,对与钢铁相关的东西产生了一定的经验积累。 他们凭借一些认识和设想,再借鉴他人的经验和设想,就创造出了一个理想的东西。 这项技能可不简单,已经是富含创造性了。 且超乎很多人意料的是,科学研究中,最常见的方法其实是穷举法,也就是知道一种思路,然后不断的试验,一次一次的尝试,最终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才算是成功。 这种方法,也是颜政会长期和大规模采用的方法,因为他知道一些科学发展的正确方向,只要带着这些人上路,那么靠着穷举法,总有一天会把正确的结果弄出来。 从钢铁厂出来,颜政心情变得格外的好,他又来到了最新成立的生猪育种站。 这里同样有学生开始负责实习,他们将各个公猪编号,让不同的公猪和母猪XX。 其中重头戏,是本土驯化的野猪,同太湖猪的杂交。 颜政非常看重养猪事业,还高价托宋家,让他们去替自己去搜集猪种,尤其是江西的大白猪和广东的黑白猪。 这两种猪都是杂交界的扛把子,兼容了许多的优点,要是多搞杂交,弄出了更强大的猪种的话,颜政单单靠养猪,就能名垂青史! “老师好!”一进配种站,几个学生就乖乖的行鞠躬礼。 颜政点头回应后,来到了几头待产的母猪面前。 检查一遍后才问:“母猪接产和产后护理,相关的注意事项,你们都记得吗?” 几个学生很利索的说出了几条,又从不远处拿来一本小册子,表示他们一切都在熟悉。 颜政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说:“猪,这玩意可关乎吃肉和农业!每年种植的豆子用来养猪,猪粪又多!到时候粪肥多了,堆肥也就多了,农业产出也将更大!” “许多事情,看似没有关联,实则关联甚深!明国这么多优秀的猪种,倘若有学者组织杂交的话,怕是早就得到了优秀的猪种!而有了优秀的猪种,不但百姓可以多吃肉,也能多得粪便,也就能种出更多的粮食!” “有了粮食和肉,百姓自然长得更健壮、更健康!如此一来,国力岂不是大增?可惜啊!我泱泱华夏,自唐宋至大明,千余年时间,儒生们可不会管这些小事,怕是他们听到杂交二字,立马就会写文抨击,要骂此乃伤风败俗、粗鄙不堪!” ………… ………… 章节目录 第156章标准化生产 在磨合几日后,第一机械厂的生产步入正轨。 标准化的强大之处很快就显露了出来,整个组装工序被分成十三步,所有工人只需要管好自己手下的工序的就行。 做好一道立马进入下一道,让人的劳动生产率更高,产生的剩余价值也更高。 只不过对于工人来说,这种进步是让他们的社会属性再次被降低,他们也成为了生产机器的一部分。 所以工人更劳累是一定的,但对于颜政来说,可供剥削的价值增加了不少。 而且标准化一旦开启,就是一定无法停下的过程。 因为标准化生产的原理很简单,需要的就是解决规范和步骤化生产,如何建立上下游配套的供应链。 这些只要解决了,那么标准化就可以进行。无论是低水平标准化,还是高水平标准化,其带来的生产力提高,都是显而易见的。 这就相当于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标准化的概念一旦普及,各行各业都开始追求的话,在生产力不断提高的同时,工人的社会属性也会越来被忽视。 在标准化的生产中,最理想的工人,就是机器一般的工人,没有思想和情绪,只会机械的完成着手上的工作。 颜政在参观指导几次后,就将第一机械厂的产能,从每天三十八台脚踏式脱粒机,提高到了每天五十八台脚踏式脱粒机。 同时木工厂和钢铁厂,以及模具厂的产能,也在围绕着第一机械厂的生产而运作。 玩不了及时生产,只能尽量让其他厂尽可能的爆产能。 相信用不了多久,等零部件生产上去了,第一机械厂的产能还能上去一波。 而钢铁厂还在生产大炮和铁锅,这两样产品,同样可以重新建厂,但考虑到生产工艺,离不开熔铁炉,所以暂时就放在第一钢铁厂。 ………… “这次生铁还是涨价了吗?” 当宋家再次来船后,颜政拿着账单不由得眉头紧皱起来。 从他购置这些物资开始,生铁已经涨价了三成,石墨已经涨价了四成,铅也涨价了两成。 田五句偻着身子站着,偷偷扫了一眼说:“大王,那宋大掌柜是说,咱们最近要的生铁太多了,漳州的铁匠铺子压根炼不过来!最近一批生铁,还是从周边府县收上来的!” “这不成!”颜政放下账单道:“得尽快拓宽生铁的来源!否则一旦原料涨价或者被阻断,咱们的生产就要受影响!” 田五回道:“那宋大掌柜倒是说,最近不少漳州的铁匠铺子,都在招募工匠,扩大生产!只要咱们继续收购生铁,漳州的生铁产量也会上去的!” 颜政拍着椅子想了想说:“还是得有自己的铁矿啊!” 他是知道东蕃岛北部有铁矿和煤矿的,但是那地方过于蛮荒,要开发的就得做好死掉几万人的准备,就像当初日本军队,开发八斗子煤矿一样。 “这样,这次让宋家的人,带一些铁锅和脱粒机回去,顺带告诉他们,铁料也可以送来,无论矿石好与坏,咱们同样愿意购买!” 田五点了点头,又说:“宋家这次还让我问一下大王,是不是可以继续送灾民过来了!” 颜政怔了一下,听到宋家会主动提起此事,他心里头非常的高兴。 看来他给出的条件,对于宋家跑船的伙计来说是有利可图的。 目前收拢灾民的运力,几乎全部来自于宋家,颜政给出了每个人头,无论男女老少一律三钱银子的酬金。 也就是说,宋家的船每次来东蕃岛,只要顺带着塞个两三百人,就是百余两银子的进帐。 对于宋家来说,这只是小钱,但是对于跑海的伙计来说,这就算是他们的外快。 所以宋家上上下下,对这种夹带灾民的行为,已经算是默认了。 “可以!这次粮食已经收割,养活三四千灾民已经不成问题。让他们运过来吧,还有就是替我去买孩子,只要是孩子,我都要!” 田五又点头应诺了一句,犹豫了一二后,还是说道:“大王,李海狗让我来替他说个事,他说他想带着这些学员,顺带去打打鱼!” “打鱼?”颜政好笑道:“怎么,当这个教官他不自在了?” “不是!他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海上操舟,近海是不成的,需得多跑几趟,才能更加的熟练!一边打鱼一边训练这些学员,一举两得!” 颜政想了想,叹了口气道:“李海狗这个人,就是眼界太窄,你让他好生教这些学员,想打鱼就去打鱼吧!训练一事,我不会多加干涉!” 田五松了口气说:“大王,还有就是你说的那个三角帆技术,李海狗他带着学员,好像领悟透了!” “此话当真?”颜政惊奇道:“他试航了没?” “试航了,他也同我说过这个三角帆,其实也就是逆风到时候,可以更加轻松的受力,不过在顺风的时候,不如硬帆来的吃力大!”田五笑着说:“他认为,三角帆技术有和没有,用处都不是很大!” “屁话!怎会没有用!”颜政不爽道:“你告诉他,好生操练,估计他只是摸到了皮毛,而且以后船只,肯定是横帆和三角帆结合,这样逆风的时候才能跑的更快。 也不想想,有些航线都得等某几个月才能跑,原因不就是风向每年都会变吗?要是他把三角帆吃透了,那以后无论顺风逆风,咱们的船只都能跑!” 田五憨憨一笑道:“大王说的对,可训练用的那条船,只有一根桅,一次只能挂一面帆!” 颜政愣了愣,仔细思索一会后说:“这倒是个问题,那你这回再去漳州问问,看看什么地方能再弄一艘船来,咱们用皮毛换!这个消息先告诉宋家!” 田五点了点头,又询问一下要求后,就躬身告退了。 等他离开后,颜政嘴角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这波敲打,果然让李海狗飘不起来了。 对于李海狗的小农思维,他心里头虽反感,但却也知道这是个人的局限性。 所以他还是希望,李海狗能够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毕竟能凭借经年累月的经验,就掌握海情和风信的老渔民,在这个年代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 ………… 章节目录 第157章 种下的豆子又长出了一寸长的绿苗,族人们趁着这个时候农活不忙,纷纷开始了加盖房屋。 颜政已经下达了命令,将原先旧式的茅草屋,全部改造成为了庭院结构。 只要改造完成,国民们的居住条件,将进一步的被改善。 每家每户也都将拥有牲口棚和猪圈,为即将到来的大规模家养做好了充足准备。 而在热火朝天的建设时刻,魃万率领的皮毛劫掠队也赶回来了。 当他们站在莫城外时,所有族人都投之以奇怪的目光,不少人甚至捂住了口鼻,纷纷给这群人让路。 魃万很是自得带队走进莫城里,差点就引发了莫城内居民的强烈驱逐。 颜政看的也是火冒三丈,好好的一支军队,被魃万带出去浪了差不多三个月后,完完全全变了样。 这群人重新被野蛮化了,一个个浑身肮脏恶臭,一个个的头发也是齐肩。 武器装备更是没有保养可言,已经糙到不能再糙。 这支军队不适合长时间在外作战,这是颜政的第一反应,这支军队战斗意志虽然可以,但是依旧是缺乏纪律和理想。 “首长,这次我打到了连绵的深山里,屠灭了不知道多少部落,队伍是越打越多!”魃万开始表功。 颜政望了望这长长的队伍,粗略估算了一下,发现出发的时候是三百余人,可现在已经差不多是几倍了! “你一共收拢了多少人?” “不知道,反正开始的战俘,不断变成我的士兵,然后慢慢的,手下就多了十几个排长!我们一路打,一路抓战俘,战俘又变成战士,我们又一路打,就这样,我一直打到了深山中!”魃万嘿嘿一笑说。 颜政扫视了一眼,望着那些俘虏的妇孺道:“那些都是你们的战俘吗?” “没错!他们不跟着我们就活不下去,其实能够持续作战的时间,比首长想的要久!我们一路边打猎,边屠灭不听话的部落,食物是够士兵吃的!” 颜政没说话,走到了这些妇孺面前,太老的和伤残的都被抛弃了,留下的都是稍微健硕一点的。可是这群人,现在都像是埃塞俄比亚的饥民一样。 看来在魃万眼里,士兵能吃饱,就可以一直作战下去。 他默默的叹了口气道:“魃万,你以后还是留下来拱卫莫城吧!这件事,今后交给阿奈去干!” “为什么?我收获还不大吗?”魃万不解道。 “不是,你这次干的很漂亮,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颜政忽悠道。 魃万懵了一下说:“我不要,我还是喜欢每天作战的生活!” 颜政放声一笑:“你去同安山他们聊聊,你就知道你离开的这些日子,你错过了什么!放心,我不会骗你的,你留下来拱卫莫城,有的是仗打!” “真的?” “去,叫炮台上的兄弟打一炮!”颜政招呼了卫兵一声。 不多时,炮台上就传来了一声响彻云霄的大炮轰鸣声。 颜政笑了笑道:“看见了吧!你走这几个月,莫城可添了更厉害的武器!” 魃万懵逼的望着炮台上的硝烟,此时轰鸣声还在传来回响。 他点了点头,又勐的反应过来说:“首长,还有一件事,有一个深山里的大部落,也派了使者跟过来!” “哦!那个部落在那个方位?” 魃万四周看了看,指向了北带河方向。 颜政立马道:“让那使者过来!” 很快,一个看上去颇为健硕的少年,就走到了颜政的面前。 他拿出一个小布袋道:“尊敬的神子,我是猫雾剌部的使者猴林,这是我们猫雾剌部,送给您的礼物!” 颜政接过后看了看说:“这个袋子是木棉布做的?” 猴林道:“这个袋子是树上洁白的花,制作出来的!” 颜政摇头一笑,打开袋子一看,眼神立马就变了。 一袋子的金沙! 他之前就曾从西耐部缴获过金沙,一直觉得应该是来自深山。 “这些金子,是那里来的?”颜政问。 “金子?”猴林反应过来说:“这是来自一条小溪里,在阳光下亮晶晶的,只需要捡就行!” 颜政沉默了一会,对于东蕃的金矿,他知道有个金瓜石地区,那里储量了东蕃大概百分之八十的金矿。 而与日本岛国特征相似,东蕃的金矿储量也是非常的丰富,从清代开始就一直陆陆续续有人捡到狗头金。 《台湾杂记》就记载:金山,在大山三朝溪后,山主产金。有大如拳者,有长如尺者,有圆扁如石子者。番人拾金在手,则雷鸣于上,弃之则止,小者亦闻有取出。山下水中,沙金碎如屑。其水甚冷,番人从高望之,见有金,捧沙疾行,稍迟,寒冻欲死矣。 “这礼物很好!”颜政换上了一副笑容,热情道:“贵使想必是为了交易,才出使来莫城的吧?” 猴林点头道:“我们猫雾剌社的所有部落,都愿意同莫城进行交易!还有就是,愿意停止互相猎头,只不过狩猎不可过界!” 颜政想了想说:“交易可以,不过交易的东西需要商定,就请贵使先在莫城住上几天,好好看过一遍后,在决定交易那些商品!” “这样再好不过!”猴林笑了笑说:“只是我们猫雾剌部,最看重的就是盐,还请神子,先答应盐这一商品,否则我们也是不会同意,进行交易的!” “此事……盐本是定额供给的,你们想要购置的话……”颜政犹豫了片刻道:“就拿金沙换吧!这样一袋金沙,可换盐五十斤!” 猴林想都不想,便恭敬道:“多谢神子的康慨!” 颜政又说:“还有木棉,就是织这个布袋的东西,你们弄过来的话,也是有多少要多少,都可以用盐结账!还有就是深山中,定有硬木,坚硬的木材,只要你们弄出来了,一百斤盐!” 猴林点了点头:“这些都不成问题!” 颜政笑了笑,立马招呼人送着使者去享受一番。 他望着手中的金沙,不由得心里头暗爽,若是能够征服深山,找寻到金矿的矿脉,那么开采出来的金子,就能换来更多的物资! “魃万,你这回也是歪打正着,能够打通同深山部落的交流,对我们的未来而言,是很重要的!” 魃万嘿嘿一笑道:“首长,那个叫金沙的东西,我也缴获了不少!” 颜政愣了愣,忙问:“这次缴获了多少东西?” “很多!皮毛就有很多,还有一些布、金沙、奇奇怪怪的宝物,总之很多!” 颜政忙让人将战利品分类,他看了看劫掠回来的皮毛,心里顿时高呼,难怪昂撒匪帮,会如此热衷于抢劫一事! ………… ………… 章节目录 第158章深山部落 深山部落,虽居于深山之中,可同平地部落相比,其文明程度同样不低。 他们不事耕作,却能在深山密林中,通过狩猎就获取到足够的食物。 且深山中的物产,一点儿也不比平地的少。 这些都决定了,深山部落存在统战价值,颜政需要这些人,替他去把深山中的物产也弄出来。 所以他特意下令,以最高级别的招待标准,将猴林给伺候好了。 要让他在莫城的商品和文化中,产生一种发自内心的震颤。 于是阿信就带着猴林,先体会了一波莫城泡澡服务。 这种泡澡服务经过颜政的指导,档次已经提高了不少,不仅有胸推之类的活计,还有鸳鸯浴之类的大活。 总之泡完澡的猴林,给予了大木桶一致好评,立马表示,以后交易的商品中,必须要有大木桶。 而后阿信就带着他用膳,经过铁锅烹饪的菜肴,令的猴林吃的几乎没有一点形象可言,就连上菜的女仆,都抱之以鄙夷。 阿信还恰到好处的推出了一壶美酒,让猴林明白了喝酒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 于是猴林的交易商品中,又多出了酱油、铁锅和美酒。 阿信一一记下,每当猴林提出要求,他都表示可以送一点给他带回去。 等到吃饱喝足后,便又是拉着猴林,参观了夜晚的莫城。 灯火通明的场景让猴林彷佛置身幻境,他望着一个个灯笼,好奇之下又表示想要购置几个灯笼。 阿信一一允诺,又带着他去看了一盏最亮的明灯。 这盏明灯就放在红房外边,由一根木杆子撑高,里头燃烧的是木炭干馏出来的松节油。 所以火光异常的清澈明亮,老远就能看到这盏被当作路标的明灯。 猴林在看过后,沉默的注视了良久。 对于光明的追求,是人类自古以来,深藏于基因中的执念。 在见过如此明灯之后,猴林只觉得四周都是一片漆黑。 等晚上睡觉时,他又见识了枕头和木床、床垫,这些新奇的生活方式,与他之前的简直是天壤之别。 猴林辗转反侧,久久都难以入睡,直到有个女仆,又送过来一壶美酒,他这才借着酒劲,飘飘然的进入了梦乡。 …… 第二天,当猴林神清气爽的醒来后,他就被阿信带去了莫城外的市场。 这个市场已经形成一个不小的规模,尤其是供销店成立后,更是让原本的市场更加繁荣起来。 猴林刚来到这个市场,就被这里聚集的人群给吓到了,密密麻麻的一大片。 他从未想象过,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不是为了祭祀和战斗,而是为了交易。 他缓步走着,每走几步就能见识到许多前所未见的商品。 等来到新开的供销店大棚前时,只见大门缓缓打开后,一伙人一哄而上,将里头走出来的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那是什么!”猴林惊讶的发现,供销大棚里,有人牵着十几头好大的活物走了出来。 阿信笑了笑道:“牛!可以帮人干活,力气很大!” 猴林呆呆的望着,仔细打量一番后,觉得这个生灵非常的健美,看上去颇为的威武,尤其是那对大角,就像是两把刀一般! 而围着的人,大多都是种地的农民,这些人收了稻子,都巴不得能够换上一头牛回去。 只不过数量有限,所以不得不采取了凭票供应,也就是说由红房发放资格证,领取到票据的,才能前来兑换。 不少人都叫喳喳的询问着,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他们。 供销店的员工,则一本正经的表示,等下次船只回来了,一定会给大家都安排上,颜首长不会忘记任何一个国民! 就这样,十几头牛很快就被兑换完。 而后又是贩卖铁锅和脱粒机,这同样是凭票供应。 现在铁锅、脱粒机和牛,已经成为了莫城的三大件!每家每户都迫切的想要得到这三样东西,为此他们甚至愿意先赊欠。 猴林沉默的看着,等到供销店将货物清空,他才问阿信道:“你们怎么会有这么多好东西,这么多,你说的商品!” 阿信自豪一笑道:“我们莫城,是一个讲究规矩和公正的地方,神子裁决所有规矩是否正确,裁决事情是否公正,给予每一个人以最好的安排。 让他们可以用自己的劳动,来获取生活所需的一切!这就是莫城能有这么商品的原因,而其他部落,不讲规矩、不求公正,所以族人的能力得不到应有的发挥!” “就像是猎头这事一样,我们莫城早已经禁止猎头,也不再以猎头和脸上的刺青,去裁决一个族人是否勇敢、是否被祖灵认可。而是以这个人,是否为莫城和集体做出过贡献,是否是凭借劳动来让生活变得更好!” 猴林垂着头沉思了一会,心里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阿信带着他又转了一圈,推荐了不少莫城的商品。 猴林已经有些麻木,他被动的接受着,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要了多少种商品。 而后阿信又叫来龙鸣,带着猴林去参观了莫城的农业和水利。 当走在一亩亩地里,望着刚长出不多的豆苗,猴林内心更是压抑不住的复杂。 居然可以不通过狩猎,就让族人吃饱穿暖! 猴林先是怀疑,最终在几个大粮囤面前,他彻底的被折服。 他陷入了一种深深的矛盾之中,仅仅是半天时间,他以往的许多观念意识,就被完完全全的颠覆了一遍。 其实不单单是猴林如此,随着莫城变得越来越繁荣,其余部落的人也渐渐的被潜移默化的影响。 追求莫城的商品,以及莫城的生活方式,已经成为了地区主流。 从攻灭毛乌社本部开始,就陆陆续续有小部落,开始追求整体并入莫城。这要放在以前,是无法想法的。 这种现象也说明了,软实力方面的渗透,颜政做的非常的成功。 接下来就是不断塑造共同意识,让这些人从根本上,放弃掉以往的身份认同。 猴林今天看到的一切,都将在他心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 两天后,猴林带着一大堆的礼物,在一队士兵的护送护送下,离开了莫城。 颜政大方的表示,只要他们将愿意,自己可以派出人力,替他们修建一条出山的通道。 如此一来,深山的物产就可以畅通无阻的运送出来。 猴林没有表态,从他着急离开的举动来看,他是害怕留在莫城。 至于他心里到底害怕的是什么,颜政很能体会得到。 任何人,当以往的经验和所固守的信念被推翻时,总会有一种深深的迷茫和恐惧之感。 就如同北棒子的人跑到外滩,忍不住痛哭了起来一般。 ………… ………… 章节目录 第159章惠及万民的物件 在猴林离开后,颜政开始精心的绘制地图。 他仔仔细细在纸上,将东蕃岛的轮廓给勾勒了出来,然后再按照记忆,将一个个资源点给标注出来。 他越画越觉得,未来发展的重点,应当是竹堑港和鸡笼那边。 只有开发出了这两个地方,他才能在东蕃岛建立起煤钢复合体,到时候足以面对可能的禁运。 同时,面对一副大地图,产业该如何分布,他也不得不开始考虑。 东蕃岛上水力资源非常的丰富,河流密布且每条河流都分隔不远。 这对于修铁路来说,不是一个好的条件,但只要修建起大英一般的全岛运河体系,那么就能满足水运和灌既。 南部平原的话,资源没有北部这么丰富,可水热条件更加的优越,非常适合用来建立起种植园经济,单单是一个蔗糖业,都能让颜政吃饱! 北部作为资源丰富的地区,则可以参照另一个时空东蕃岛第一条铁路,基隆-台北铁路,建立起沿线的工业区。 如此一来,可以利用鸡笼优质的煤炭,以及鹿场铁矿区的铁矿,产品还能依托河运运去澹水港。 至于深山中,最重要的物产就是金沙和宝贵的巨木,这事关以后的造船业。 所有的种种,如果统筹利用起来的话,建立起一个十九世纪水平的工业体系,没有一点问题! 看着这样的条件,颜政都不得不夸上一句,真不愧是宝岛! 且产业分布,配合上他的五年计划,更突出了一个发展重点,那就是竹堑港,其周边都是接下来的重点开发区! 投入再多银子在那边,都是非常值得的一件事情! 思来想去之后,颜政下令,让安山带着新编的壮丁营,进驻竹堑港,在那里先建立起炮台。 这批壮丁,也已经训练了两个多个月,虽然不是莫城人,可来自于各个部落,反而纪律性更高。 颜政也是见识过他们操练后,才反应过来,这种抽丁的方式,不如直接转换为募兵制。 如此一来,就能促进地区的军队正规化,从此狩猎队不再具有军队的职能。 且募兵制如果推行成功,地区就将更加的一体化!其余部落,也不得不接受,自己掌握不了武装的事实。 ………… ………… 漳州,宋公第,宋府。 宋家的宅子占地甚广,里头更是凋梁画栋、重檐重栱。 如果按照老朱当年的律令,宋家这些建筑全部都僭越了,要深究的话,可以判处宋家谋反大罪。 只是东南富庶,各个士绅带头攀比,这条律令早已经名存实亡。 宋家家主宋子兴,此时就坐在后院,听着宋德荣和宋计林,禀报着对东蕃岛贸易一事。 他们面前,摆放着一个木头原色的木架子,与周遭的假山湖石格格不入,上头有着奇奇怪怪的铁件。 宋子兴须发皆白,人却非常的精神,他诧异的看了一会后说:“此物真能惠及万民?” 一旁的宋德荣笑道:“老爷,确实如此!此物可以边割稻子边脱粒,省力不说,还能让农户们早点谷粒归仓!剩下的这两三日,有时候可就意味着收成要好上许多!” 宋子兴捋了捋胡子说:“若是真能节省一两日,那也就意味着第二季稻子可以早几日下田,如此一来,确实可以产量更高一些!” “不单单是如此,早一两日晒干稻谷,于农户而言,也能保证辛苦的收成不被天气毁掉!”宋德荣说。 宋子兴点了点头,起身走到这台机器面前,试着操作了一下后,发现很简单就运转了起来。 他观察一会说:“此物,乃是以巧思,将人之脚力,化作这转轮之力,再由转轮来脱粒!而咱大明百姓,脱粒多用腰力和臂力,费力不说,脱粒还不快! 且脚力自是比臂力和腰力更轻松,真所谓事半功倍!如此巧思,并不繁杂,却利用的恰到好处!东番岛上亦有高人呐!” 宋计林马屁道:“爹您真是洞察秋毫,一眼就看出了此物精妙之处!” 宋子兴笑着摇了摇头说:“能看懂,不意味着咱们能有如此巧思!此物若是推广开来,确实是惠及万民之事!” “只可惜!漳州城里最好的铁匠,都说造一架估摸着需要月余!”宋德荣感叹道:“此物虽好,想必很快普及很难!” 宋子兴挑着眉想了想说:“东蕃那边报价几何?” “一两三钱银子一台!”宋计林说。 “一两三钱?”宋子兴愣了愣道:“只用这么些银子?” “正是!”宋计林也奇怪的说:“那边的人,只说一两三钱银子,若是咱们需要,只要加大生铁的供给,他们就能源源不断的造出来!” “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宋子兴脸上掩饰不住的惊讶。 宋德荣接话道:“老爷有所不知,他们造出的铁锅,同样令人惊奇,以往番邦,何曾有会铸铁锅的,可这回东蕃那边运回来的锅,虽略显粗糙,但也比寻常的锅要好上一些!” 宋子兴拍了拍脱粒机,又抚摸道:“此事利人利己,要是咱们能帮着普及此物,福建父老都会承咱们的情!这也算是一桩功绩!” “老爷!您且看这个齿轮!”宋德荣苦笑道。 “哦!”宋子兴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上边铸造一行字:第一机械厂出产*颜政督造。 “呵!这东蕃人办事倒是有趣的紧,不过此乃积德之事,让东蕃人在万民中留个名号,也是应该!” 宋计林也点了点头说:“不妨这东西,咱们也压着些价,东蕃人能够大方的将此物卖与大明百姓,足见其胸襟,咱们也不能当小人!不如就加价三钱在福建出售,其余陆商购置后,打算卖多少钱,咱们也应当嘱咐一二!” 宋子兴微微吸了口气,赞同道:“这么办很得体,不过也得使些银子,找几个工匠来试着造出来。大明疆域辽阔,若是靠着贩卖来普及,不知到什么年头才能真正惠及各地! 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咱们寻找工匠试造成功,即可着书详细说明,届时只要书籍图纸流传出去了,此物也就普及了!” “爹真是高见!依我看,倒不如花些银子,从东蕃请几个工匠来指教一二!”宋计林道。 宋德荣也说:“此物看着轻巧,实则构造之精,令人咂舌,单单是这些铁,便是精铁!” 宋子兴嗯了一声:“这事你去办!记住了,若是有秘法,不惜千两银子!” “是!”宋德荣应诺了一声,犹豫道:“只是这次,东蕃岛上的大王传话,让咱们替他多购置生铁,还有就是开口要船!听来人的意思,若是宋家不给,他们自会去找其他豪商!” 宋子兴想了想说:“听闻不少豪商,最近都曾往东蕃行船!想必咱们皮毛生意继续做大,这些人会更舍下血本去东蕃寻找,那么他们接触到那短毛大王,也定是必然之事!所以咱们只能期望,这个大王能信守契约。那就多承个人情,造条新船给他吧!” “此事我去办!”宋计林忙道。 宋子兴点了点头,又问:“他们的铁锅既然还不错,那产量几何?” “听说,只要咱们需要,他们可以一船一船造给咱们!” 宋子兴听罢怔了怔,良久后喃喃道:“这伙东蕃人,竟如此善于用铁,想必兵甲刀剑亦是犀利!这……这若是……” “哎……” 宋子兴没敢把后边的话说完,他隐隐意识到,这伙东蕃人,已经对大明东南半壁,产生了一定的威胁。 只是他现在,也舍不得叫停了同东蕃的贸易。与他而言,天大地大,宗族和生意最大,其次是福建父老,最后才是朝廷! ………… ………… 章节目录 第160章人为财死 几日后,宋家一口气出动了四艘大船,再次载着货物往澎湖方向而去。 得知此消息之后,不少渔船都出港,远远的跟随这四艘大船。 按照规矩,其余豪商是不能直接出面来窥探航线。 但若是私底下找到了,那么就算是他有本事,谁都得认。 这些豪商也已经往东蕃行过几次船,都差不多知道了大概的方位,唯一不确定的是该在何处停靠,才能找到那传说中的短毛大王。 而这四艘宋家的船,也丝毫不在意这些渔船,他们照常行驶。 只在澎湖借道后,这四艘大船突然就利用逆风和渔船受不了更大风浪的特点,轻松将这些渔船甩掉。 整个过程熟练的让这些渔船都没有反应的时间,一个个只能看着大船消失。 只是也有不怕死的,一艘小渔船冒着黑水沟里那反复无常的风浪,毅然决然的扎向了那四艘大船远去从船影。 其余人见状,纷纷胆怯的选择了观望。 他们办这事,办成了有百两的赏银拿,没办成也能拿几百文的辛苦费,犯不着这么拼命。 而那艘小渔船在黑水沟里天旋地转一会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怜悯,居然送来了一阵风助力,将其从这风浪旋涡中给带了出去。 可是小渔船还没得意太久,大船上便放下了几条小船。 不一会儿之后,海面上就多了一艘孤零零的小渔船在飘荡。 宋德荣目睹了这一切,也是长叹了口气。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现在漳州豪商,已经开价数百两,只要有人能够奉上海图,让他们找到那传说中的短毛大王。 宋德荣知道,重赏之下,这些渔民一定会前仆后继的不断奔赴东蕃,找到皮毛肯定是时间问题。 即便是找不到短毛大王,他们也可能遇到其他土着,届时只要交流开始了,那么他们也能获取皮毛。 不过他也明白,那个有城池兵甲的短毛大王,才有可能提供足量的皮毛,何况现在还能出产铁锅和脱粒机。 “掌柜,咱们马上就过打狗了!”船上直库来禀报了一声。 宋德荣点了点头,起身走向一旁的船舱。 他看到甲板上满是灾民,不由得心里又是叹了口气。 现在顺带一些流民或者灾民去东蕃,已经成为这些伙计重要的收入。 不少宋家船工,因此非常喜欢跑东蕃,只为了每趟都能额外捞点汤喝。 不多时,四艘大船利用洋流交汇处的水情,成功调转船头。 由于是秋冬,所以此时乃是顺风,船帆被勐地撑开,飞速的向前驶去。 ………… 等再度抵达盐港时,宋德荣发现远处建立起来几个圆柱形的房子,并且有蛮兵在上边巡游。 隔离棚子更是增加了不知道多少,沿岸的盐田,也是增加了诺大的一片区域。 “这次有多少移民?”一位港口的伙计走过来问。 这个伙计一看就知道,是明国的移民。 以灾民管理灾民,这一手让宋德荣也颇为感慨。 “总共有五百余人!”船上的直库立马谄媚道。 那个伙计点了点头,开始让他们将灾民送去净化。 整个过程已经有条不紊,男女分开后,不再是一个个的冲洗。 而是逼着这些灾民,爬过一个装满石灰水的池子,还不断有人将灾民的头往水下按。 且也增加另一道净化的程序,那就是让这些人喝下一碗汤药。 宋德荣经过询问后才得知,这碗汤药是用来防止水土不服的,还具有一定的防疟疾功效。 在上个月,疟疾还是零星出现了,好在大部分是良性疟,这种良性疟,发病十几次之后,基本就能同疟原虫共存了。 只不过发病的时候,往往都要痛苦好几天,营养跟不上的话,人也容易扛不住。 宋德荣等了一会,管事的何二婶这才姗姗来迟。 “这次怎么宋掌柜亲自来了?”何二婶一见面就问。 宋德荣笑着拱手道:“主家有点事,要求见大王!” “哦,好说!”何二婶大手一挥道:“待我这边禀报完后,大王会召见你的!” “那就劳烦了!”宋德荣又是拱手一礼。 何二婶笑着安排他在一旁住下,派了个人前去莫城禀报。 宋德荣闲来无事,在房间里躺着闭目养神。 突然,一阵朗朗读书声激起了他的兴趣,他起身循着声音而去。 发现在他住的客居后边,搭起了一个硕大的棚子,里头正有一些灾民的孩子,在读书识字。 而教他们的好像也是个大明人,他正在教的乃是东蕃的新话。 宋德荣暗暗吃惊,站在旁边看了看后,发觉教的不是什么四书五经,而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这些符号配合着特定的读法,可以确定某个字的发音。 “真真是惊奇!这短毛大王,居然让灾民的孩子读书识字!” 不一会儿,一堂课上完,这位教师宣布下课后,便是拿着教桉离开,而棚子内的小孩子,也开始了撒欢。 宋德荣靠上前去,对那个老师拱手道:“这位朋友,你可是大明人?” “正是!”这个老师也拱手道:“学生乃成化四年进学!可惜只是个童生!” “童生!”宋德荣更惊讶了,“既然是童生,为何沦落到这东蕃来?” “说来让朋友笑话,学生自十二岁考上童生后,便一直没考上秀才,本来家中还有几亩薄田,可全被我用在了科考上!可怜我爹娘,一辈子未曾享福,早几年就先后都去了!后又屡屡遭灾,家道中落至此,不得已投身东蕃!” “哎,可惜啊!”宋德荣叹了口气。 “倒也没有什么可惜的,在大明,我已是无立锥之地。而东蕃于我而言,至少我同我的孩儿,现在每天都能吃饱穿暖,等这边事了,那大王又答应让我去莫城,到时候给我分田分屋!” 宋德荣愣了愣说:“可东蕃这边……皆是蛮夷,与我大明风俗迥异!你身为读书人,饱读圣贤书,难道就教这些东西?” “朋友说笑了,圣贤书再好,也不能饱腹啊?况且这拼音句读,也不见得粗鄙,我靠着拼音和声调,一个月就领会了奥妙,虽新话说的不怎么样,可却已经能教这些孩子,这不比大明启蒙要更快更好吗?” 宋德荣怔住了,一时之间不好如何反驳。 这老师又道:“而且圣贤书也教过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现在东蕃能给我口饭吃,我自当兢兢业业,倘若当初在老家,我有一口饭吃,那我自当会为大明尽忠,可惜,在大明,我得饿死!” 宋德荣脸色变了一下,不知为何,他觉得读书人流落到东蕃,绝不是一件好事。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现在颜政手下已经有了三个童生,这些童生虽然都是科举功夫不到家的,但是可都是实打实的文化人。 颜政将他们,全部扔去当识字老师,看中的就是他们对拼音和声调的快速理解能力。 如果不是怕太张扬,他甚至打算直接开价,邀请大明仕途不顺的读书人,通通来为他效力。 ………… ………… 章节目录 第161章互利共赢 再度见到宋德荣时,颜政心里头是有些不高兴的。 因为每次有大明人跑来,他都要装点一番,把那些宣传的标语都给粉刷一遍。 而且莫城的秘密变多了,所以每次接待,都需要变得更加的严格。 宋德荣明显也感受到,前后接待上存在的不同。 他一见颜政,就笑眯眯道:“外民参加大王!” 颜政坐在椅子上,语气和蔼道:“不必多礼!年岁之际,还劳烦宋掌柜亲自跑一趟,是你们家主有什么事情要交待吗?” 宋德荣笑了笑说:“也没有什么大事,一来年岁之际,总得来往一二。我家主特意命我,给大王送来了年节之礼,以祝贺大王千秋万代、国泰民安!二来,是明年的生意,也需要重新商榷一二。” “宋老爷有心了!”颜政赞叹了一声,“你这回回去,也替我送一份礼给宋老爷,东蕃贫瘠,没有什么好东西!好在前些日子,手下猎到了一头黑熊,你就把那张熊皮带回去,替我送给宋老爷!” “如此重礼,我就替我家主多谢大王了!”宋德荣忙拱手道。 颜政笑着摆了摆手,让宋德荣不用客气,又道:“至于生意,我是愿意同你们宋家继续做下去,当然,有件事须得明确,在漳州府,你们宋家垄断我的皮毛,可其他府县,宋家不可插手!” 宋德荣双眸聚了一下,忙道:“大王,这漳州与福建其他府县,本就有很深的商贸外来,若是……若是其他府县开放,单单一个泉州府,就能使得这笔生意,不再有囤货居奇的可能!” “这么说,你们只要福建范围内,不出现第二家皮毛商就行?”颜政追问道。 宋德荣想了想说:“福建范围内,只要没有第二家皮毛商,我们宋家都能接受!” “那好说!可我要的船?” “我家家主说了,给大王造一条四百料的大船!估计再有五六个月,就可以造出来!”宋德荣忙道。 “如此就多谢了!”颜政满意一笑:“那我也能保证,来年的皮毛全给你们宋家,而且保证每个月的皮毛都更多!” 宋德荣松了口气说:“那在下就替宋家,谢过大王了!” 颜政心里头乐开了花,钱果然能通神。 他又道:“放心,皮毛生意之外,其他生意,我也可以让你们宋家单独做,只要能互利共赢,我也省的同其他商贾打交道!宋家觉得东蕃的铁锅和脱粒机如何?” “大王!此行还有一事,便是同大王商榷这铁锅和脱粒机一事!” 宋德荣拱手道:“脱粒机,此乃惠及万民的神器!我宋家自然愿意做这笔利己利人的生意,大王有多少,我们宋家要多少!铁锅也是如此,东蕃出产的铁锅,物美价廉,定能畅销南北!” “只是生铁一事,你们可要抓紧,东蕃缺铁料,没有生铁输入的话,也就造不了你们要的东西!你们运来生铁,运走铁锅、脱粒机,也算是两头皆赚!” 宋德荣点了点头:“此事,我们宋家已经联络了龙岩那边的商贾,不出两个月,那边铁矿出产的生铁,定能增加数倍!” “这样就好!”颜政也松了一口气:“还有就是,福建出产的煤炭,量多不多,若是大量采购,一船能运多少?” 宋德荣皱着眉头思忖了一会,摇头道:“出产不多,虽有一些地方有煤矿,可用处不多,大多用来烘制药材。卖给大王的那些细窑煤,乃是用来制造墨斗的!” “而且若是用煤炭的话,十分的不划算,烟味大、有毒!福建多山林,自是不像北直隶那边,需要用煤造饭取暖!” 颜政知道这是实情,即便是建国后,大部分地区都是使用几乎不用钱的木柴作为燃料。 “如果开采,然后运来东蕃,大概价格几何?” “这个……”宋德荣不理解,为啥东蕃密林如此之多,这个短毛大王,还是想要煤炭。 他仔细琢磨后,伸出三根手指说:“一条四百料的船,若是装满煤炭的话,至少得耗费三百余两银子,这其中的关键在于,煤炭不似其他东西,其沉重,需要用麻袋装好,才能装船!同时,将煤炭从产地运送到月港,又要耗费不少人力!这搬运拆卸,就足足要废弃成本一半!” “而且,不一定有商贾愿意托运,因为煤炭价值偏低,运来东蕃也赚不了什么钱!” 颜政沉默了一会,点头道:“那此事先放一边!” 虽说很遗憾,可没造驳船之前,运煤确实极其不划算。所以燃料这一事,还真的不如自己去开发东蕃岛上的煤矿。 “那宋老爷还有什么要商榷的?” 宋德荣见似有逐客之意,立马道:“还有一事,乃是我家主亲自所托!我们宋家愿意花费千两银子,只求能请两个工匠回漳州!” “哦?请我东蕃的工匠?这可是有趣的很!”颜政笑了笑道:“怎么,大明的工匠不行?” 宋德荣回道:“我家主之意,是脱粒机能惠及万民,可仅仅是靠从东蕃购置,那么推广不易!可若是弄清楚原理,造出图纸,则可以立马推广至大江南北!” 颜政觉得可笑,这些明人也把这东西想得太简单了。 他略略思忖后道:“造这玩意,有一秘法,名为铁模!我可以送一套铁模,附带图纸给你们宋家!可是此事惠及了大明百姓,我东蕃百姓又能得到什么?” “这……” “不如这样,我东蕃百姓,一直苦于没有舟船,你们只需要送一批造船工匠过来,我便将秘法奉上!” 宋德荣怔了怔说:“此事……” “宋掌柜,你应当明白,今日我需要几个造船匠,也不过是出多少银子和皮毛的问题,我相信,无论是泉州府还是福清那边,都会买我的账!” 宋德荣脸上露出一抹无奈,想了想后说:“此事可以谈!我宋家可先请几个老师傅过来,不过,得还!” 颜政一笑道:“好说,告诉那些造船的,愿意来东蕃者,送百两银子,良田百亩,没老婆的送老婆,有老婆的送小妾!” 宋德荣苦笑着点了点头,他心里头清楚,这个短毛对于造船一事非常的热衷。 其实也不能怪颜政猴急,实在是一些特殊的船只,大明的造船厂真的造不出来。 而这些所谓的海船,说实话,在颜政眼里简直就是垃圾! 其有铺设龙骨,却没有木肋结构。使得整体的船只强度不高,有些船只甚至跑个两年就不行了。 所以这年头要造满意的船只,还真只能他亲自下场指导! ………… ………… 章节目录 第162章法定节假日 腊月的东蕃,早晚都有了一些凉意。 颜政和族人都喜欢这个季节,这个季节气温很宜人,非常适合在野外狩猎和作战。 加上套种的豆子不需要太费精力去管理,所以这个季节,成为了农民难得的悠闲季节。 种了一年稻子的农民们,在这些日子里,又拿起了狩猎的弓箭和捕鱼的网。 以往他们狩猎,是为了生存,但现在更多的是一种乐趣。 当他们狩猎到了猎物时,也常常会来到红房前,切下最好的一块留给颜政。 所以颜政每天醒来,都能看到门口堆积的各种鹿肉。 出于对族人如此拥戴的回馈,颜政决定就不再折腾他们,让他们好好的休息一阵子。 不单单这些种地的族人,还有就是学生,也知道了原来腊月要放寒假。 唯一悲催的就是战俘,他们依旧要每天进行伐木、烧木炭、建房、开垦荒地。 不过这些战俘,却像是被驯化了一般,他们每天照点上工,赚来一日三餐,只要能吃饱饭,他们几乎已经习惯了每天如此。 上进些的战俘,每天也只是想着好好表现,争取可以早日被归化。 只能说,他们以前过的是极其不稳定的日子,所以才会被这种铁饭碗一般的战俘日子,给弄出了幸福感和满足感。 而另一伙没有假期的人,就是各个工厂的工人。 在这种难得悠闲的日子里,他们收到了颜政增产的命令。 原因就是宋德荣离开东蕃时,带走了所有库存的铁锅和脱粒机。 在宋家家主的回执信中,颜政还读到了宋家家主对此事的关切。 这让他立马察觉到,他对脱粒机和铁锅的定价非常的合理。 宋家站在传统工匠生产的角度,自然无法理解,为啥东蕃出产的铁锅和脱粒机能如此廉价。 事实上,这个价格是颜政精心设计的,他经过成本核算后,将定价定在了利润的百分之十左右。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让明国老百姓和商人,形成造不如买的局面。 同时也是为了扩大生产规模,将量给走上去,如此一来,只要规模上去了,就能形成更强大的生产效率。 届时生产成本将进一步下降,颜政也将进一步把价格打下来,而东蕃的钢铁产业也将进一步繁荣。 在这种策略之下,不出二十年,大明许多铁匠出产的铁制品,就将在半工业化的冲击下,彻底凋零起来。 现在谁也看不到这种定价背后的险恶用心,甚至即便是反应过来了,买办化的商贾们还是会屁颠屁颠的充当帮凶。 而望着宋家送来的年货,看着这些红纸、红布和红灯笼,以及对联和剪纸。 颜政勐的反应的过来,他居然还有个重要的共同意识没有建立起来! …… “蓝雅,今年的腊月三十,我打算让所有族人,一起庆祝一个节日!” 红房内,颜政拿着一本大统历,边翻边对蓝雅说。 蓝雅也拿着一本日历,只不过她一边看,一边正在用铁笔刻在蜡纸上。 “为何是腊月三十呢?” 颜政笑着解释道:“是有个传说,说是以前有一个叫做“年”的怪兽,头上长着触角,凶勐异常。其长年深居海底,每到年末除夕才爬上岸,吞食牲畜伤害人命。 也因此,每到除夕这天,人们都扶老携幼纷纷逃往深山,以躲避“年”兽的伤害。直到有一天,有个神仙不忍人间受到年兽的侵害,特意下凡,告诉了人们如何赶跑年!” “这个神仙告诉人们,年最怕红色、火光和炸响,所以在除夕那天,人们张灯结彩,放鞭炮、贴大红春联!” 蓝雅眨了眨眼睛,追问道:“为什么年会怕红色、火光和炸响?” “神仙是这么说的,我也不知为何!”颜政湖弄了一句,又道:“而且除夕夜,是每家每户,都要有团年宴,都要一起守岁,以寄托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是不是就同以前部落的庆典一样?” “类似,但这是除夕夜,以后腊月二十九起,我会让所有人都放假,休息三天!一直等春节过完。” 蓝雅想了想后问:“放假的话,就意味着少了好几天的产出!尤其是工厂,还有就是战俘们,难道也放假吗?” 颜政点了点头,神采奕奕道:“国民们劳累了一年,总得让他们真正有个休息的时间!以后不单单是春节,还要有端午节、中秋节,一个在上半年,一个在下半年,一个在岁末,正好让国民们,在这几天好生的休息一下!” 蓝雅翻了翻她手中的日历,没有找到这几个节日。 颜政笑道:“农历五月五是端午,农历八月十五是中秋,你拿着的那个是阳历!” “阳历?和农历有何区别?”蓝雅有些不解,她更不解的是,为啥颜政让她刻印这个。 “你手中的阳历,乃是以十二节气定月,更加的便于农业生产!今年过完农历年后,第二年就将采用这份新历!” 颜政自得道:“以后,咱们用的历法,就与大明不一样了!” 改历法,同样是一件大事,颜政最后选定了《十二气历》,这种历法乃是沉括提出,以十二节气定月,不像阴历是依照月亮的阴晴圆缺和季节来制定,其百分之百属于阳历。 对于农业生产来说,更加的适应。但是当年沉括总结出来之后,遭到了宋朝士大夫和儒生们的集体反对。 而且反对的理由也很正当,那就是历法也是王朝正统性的体现,沉括的十二气历,直接否定了传统的阴阳历,对于皇权来说是为不敬,也不符合儒生所追求的克己复礼。 于是沉括这份在历法上的重大成就,一直到辛亥革命后才得以被采纳! 整整被蒙尘了一千多年,但是真理却不会因为一时的挫折而就不再是真理。 “为何种地会与这个历法有关系?”蓝雅更加的好奇了。 颜政指着窗外的阳光说:“这个历法,就是对太阳运动的归纳,农业生产,需要水与热,需要知道季节,所以这个历法,对农业生产起指导作用。只要咱们按照历法来安排,那么咱们的两季稻子,就能享受到更多的光照,获得更大的产出!” 蓝雅点了点头,她看的出颜政对此事很高兴,知道这定是对所有人都有好处的事情,便继续的努力刻印起来。 颜政倚在椅子上,对改历法、上节日一事,他是非常的热衷的。 他之前还没有想过这么这件事,直到现在这才反应过来,一直有个节日大杀器没有用! 还有比节日更加简单却有效的共同意识吗?几乎没有! 后世庆贺新年的,按照历史传统来讲,大抵不过是圣诞节和春节,元旦都不能算数。 这几乎算是两种文明的沉淀中,最固执的一种共同意识。 除了高华以外,任何一个中华文明圈的人,都会过春节! ………… ………… 章节目录 第163章走访 弘治十一年腊月二十九,莫城开始张灯结彩。 从漳州来的红纸和红布,开始张贴在莫城城门口。 红房更是被装扮一新,大红灯笼配上大红对联,远远望去煞是好看。 可惜物资太少,所以只能紧着红房和城门,还做不到让家家户户都结彩。 好在所有国民,在得知可以休息三日后,便是立马重视起这个叫春节的节日来。 他们自发的开始准备篝火堆,想要用集体舞蹈的方式,来度过春节。 颜政原本想要让这些人玩守夜那一套,但最终还是觉得,热热闹闹比在家守夜要好。 于是他下令,在莫城的中心广场,建立起一个最大的篝火堆,还特意拿出一百坛美酒,准备除夕的狂欢。 在莫城城门外交易的商队,也获得了一份祝福的礼物。 这些商队看着城门被红对联和红布装饰,又得到了一份还算不错的礼物,也纷纷询问起春节是个什么东西。 几个提前被教导的族人,立马大喊道: “春节,就是辞旧迎新的日子!” “春节就是寄托对未来生活的向往!” “以后每年,莫城都会在这个日子,举办庆典!” “从明天开始,市场也停止交易,等过完春节再说!” …… 这些来交易的商队听了后,立马就知道了春节无论如何,都是一种美好的东西。 等他们回去禀报后,颜政相信,来年会有更多的部落,愿意遵从同样的习俗。 而这些部落派来学习新话的孩子,也将会把新历带回每一个部落。 ………… 大岗国民公会,颜政趁着这个全民放假的好日子,施施然的带着几个卫兵,开始了走访。 这是他最重要的政绩标杆之一,所以他特意抽了时间来考察一二。 他首先来到了会部,发现只有王七妹和阿苦在,其余干部都提前放假回家了。 “你们怎么还不回家去?”他笑着问道。 王七妹和阿苦赶忙站了起来,对颜政的突然造访很是惊讶。 阿苦惊喜道:“老师,我待会就回去了,还有一些事没办完!” 王七妹也说:“我也过一会就回去,只是家里就我一个,我得去同王姨娘一起搭伙!” 颜政笑着让他们坐下,感慨道:“转眼又是一年啊!好在,今年算是做成了一些事情,国民们也很富足,起码都吃饱穿暖了!” 阿苦笑道:“这都是老师的功劳,以前那里有这样的日子可过啊!” “我也是来到东蕃,才知道人愿意可以这么活!”王七妹赞同道。 颜政微微一笑,摇头道:“我可不敢揽功,好日子都是大家奋斗出来的,我只是做到了一国之主该做的。 只要让国民们有一个公正的环境,他们的创造力才是无穷无尽的!历史上多少王侯将相,终究会被岁月所抹去,可百姓还是那些百姓,谁赢了?王侯将相没赢,不是百姓离不开王侯将相,而是王侯将相离不开百姓!” 阿苦和王七妹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颜政又是一笑,起身道:“走,陪我去几个村里走走看看!” 阿苦和王七妹立马起身,走在前头开始带路。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落明村,这里已经再度扩建,又增加了一百余名移民。 “村里孩子最多的是那户人家?”颜政问。 “张四五家!”阿苦说。 “不是,应该是邓石头家,他们是重组家庭,两边都带了孩子!”王七妹反驳道。 颜政笑了笑:“那就两户人家都去看看!” 说着他们就走到张四五家,这户人家明显也开始张罗过年,虽然比较简朴,可屋前屋后都打扫的干干净净。 男主人正在用一块麻布揉着熟豆子,他老婆就正在一边搅着豆浆,三个孩子都在一旁眼巴巴的望着。 见到颜政后,两人拉着孩子一起跪下。 颜政忙将他们扶起,笑问道:“老乡,你这是在准备年夜饭吧!” 张四五憨笑道:“大王的说的对,用笨办法,看能不能弄点豆花,给孩子们添个菜!” 颜政笑了笑,心想咱们这个民族的特性就是这样,再苦再难也会试着去装点一下生活。 他望着阿苦和王七妹说:“这是你们工作的疏忽,应该弄个豆腐坊嘛!每个村弄个石磨,也花不了多少功夫!” 王七妹和阿苦都无奈一笑,这种小事他们真没想过。 “诶,大王,这事可怪不得两位官老……两位干部!”张四五认真道:“他们可一直在带着我们办实事,今年虽说吃不上肉,可明年,只要把地种好了,过年一定能吃肉!” 颜政不由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行,既然你都替他们说情了,我就饶过他们!” 张四五吓了一跳,身子差点就软了下去,脸上也露出了惶恐的笑。 “大王……大王折煞小人了,折煞小人了!” “这有什么折煞的,他们要是不想着让公会的百姓过的更好,我还任命他们管理公会作甚?”颜政反问了一句。 “张大哥你放心,等过完年,一定给每个村都弄上一个石磨!再让木工厂的,打造一些做豆腐的木盒。”王七妹在一旁笑道。 张四五默默点了点头,眼神诚恳道:“大王和干部们办事,就是暖心!” 颜政笑了笑,又在屋子里走了走,看了看屋内的摆设,又伸手去摸了摸床垫和各种用具。 “现在吃的饱,穿得暖吧?” “吃得饱,穿的暖!” “孩子呢?三个孩子都在上学吧!” “上学呢!不上学就要扒屋,可不敢不让他们不上学!” “那生活上,还有什么困难?就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颜政不断发问。 “没困难,日子过的可美的很,而且又过的有盼头!” 颜政点了点头:“那对以后的日子,有没有什么愿望啊?就是以后想要实现什么!” 张四五想了想,硬着头皮说:“大……大王,现在的日子已经极好了,再好的日子其实也是一样过,只是……只是心里挂念着在漳州的几个亲弟弟,还有几个好友!” “哦,你还有兄弟在对岸?” “嗯嗯,小人乃是家中老大,这次遭灾后,同兄弟们一起逃难,本是打算都来东蕃,可……可其他人怕不稳当,我就先跑来探探路!” 颜政听后思忖了片刻,吩咐道:“阿苦、七妹,你们记一下,以后每个移民村,开通邮件服务,就是驿站!可以帮移民们写信,送回到漳州去!” 王七妹和阿苦忙点头应下,知道这事很重要,否则颜政不会让旁人一并记下。 张四五听了后,立马就跪下磕头,脸上的感激掩饰不住。 颜政也是突然反应过来,居然忘记了开通邮件服务!这可是打开了一扇窗,让对岸可以更加的了解东蕃! 且开通邮件,还有个意想不到的好处,那就是来东蕃岛的人群中,大多不是举族搬迁过来。 这些男丁多的家族,不像那些孤儿寡母那般没得选择,他们往往都是像张四五一样,先让一户人家过来探探路。 所以一旦信件开通,就相当于给了他们一个交流的可能,也就能更好的吸纳移民! …… 从张四五家中离开后,颜政又分别去了几户人家,把每个村子都走了一遍。 发现这些明裔移民,对目前的生活满意度非常高,他们真正相信,好日子就在后头。 而且颜政也发现,国民公会这种组织形式,确实已经开始起到作用。 至少每个村,都对修建水利和道路一事,变得非常热衷起来。 用这些移民的话来说,现在修建水渠,是为了他们自己修建的。 而在老家那边,他们修建水渠,只能便宜了乡绅老爷们! ………… ………… 章节目录 第164章神灵只能高高挂起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除夕是刻在中华民族基因里的记忆,其不单单是寄托了辞旧迎新之意,更是一种生活的态度。 无论好年头和苦年头,过了一年的岁月,总是要认真的祭奠一下。 在这一天我们会祭拜祖先,缅怀过去的同时,又拥抱来年的新生活。 我们也坚信,大年初一要喜庆,无论过去一年过的如何,大年初一都得拿出崭新的面貌去应对。 颜政小的时候不理解这些,只觉得过年就是好吃好玩好喝。 等到开始漂泊后,便是理解了春节的意义。 曾有某位太君说过,春节回家过年是最傻逼的行为。 这种人明显就是脱离底层太久了,他不会知道,对于太多数普通人来说,回家过年,或许是劳累一年后,能让生活和生命重赋意义的事情。 而颜政现在所做的,就是在这片大地上,复刻这件有意义的事。 傍晚时分,他就让国民们祭拜祖灵,不似以前那种一起祭拜,而是每家每户各自祭拜。 这种祭拜形式除了让巫失业以外,其他国民们都选择了愉快接受。 因为他们已经单干,小家这个概念已经开始植根,所以他们对于集体祭祀一事,已经变得不那么热衷。 甚至对于祖灵,也产生了极大的懈怠之意,这些人宁可祭拜神农,以祈祷来年的风调雨顺。 说到底,还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那天要是都靠经商发财,相信这些人拜的很有可能就是财神爷,或者什么某个有钱大佬。 等到了天黑之后,颜政又下令,让各个炮台的炮兵,发炮轰击“年兽”。 这个举动也是为了军民同乐,也填补了没有鞭炮的遗憾。 寓意也很好,大炮开兮轰他娘!什么邪祟都能一炮搞定,大炮越响,来年就更加的五谷丰登、幸福安宁。 军营里留守的士兵,也鸣枪回应,使得整个大地,都臣服于人类创造出来的声响。 等大炮轰鸣二十八次后,颜政便来到红房外的篝火堆前。 他举起火把,将其投入柴火中,只听得哗的一声,沾了松节油的引火柴瞬间被点燃。 整个红房出现一片巨大的红光,犹如黑暗中一盏明灯。 而随着红房前的篝火被点燃,莫城中心广场那堆篝火,也升起了火,随后由近而远的不断的有篝火开始点燃。 不多时,整个莫城内外,都闪烁着一堆堆的篝火。 颜政下令开始传酒,一坛坛美酒开始被送下去。 国民们也开始欢快的跳舞,歌声更是此起彼伏。 整个莫城内外的气氛,一瞬间就被带动了起来。 等到鼓声开始大作时,四周都满是激昂沸腾的人群,所有族人都发出了自己欢快的声音。 在这鼓声的带动下,各种豪放的舞蹈和歌声,开始在这片乐土上演。 这些劳累了一年的族人们,在莫城中释放着自己的天性,他们疯狂的畅饮嚎叫,就如当初他们狩猎时的那般。 而让整个气氛陷入高潮的,是首领开始哼唱起歌谣,他们动情的歌谣,最终演变为所有莫那部人的齐唱。 颜政坐在红房上,安静的看着这一切。 等到神农之歌开始哼唱起来后,鼓声更是嘈杂了起来,气氛也在篝火美酒的作用下,达到了极点。 四处都是欢乐的海洋,这些原住民显然更加的会享受快乐。 对于他们来说,团年饭不如团年舞,而且是所有人一起舞。 颜政望着这一切,心里既欣慰又心酸。这么热闹的莫城,让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老娘和老爹。 前世他每年都在外边当孙子,只有过年回家的时候才能当几天“爷”。 想到这些,他不由为之一叹,算是体会到了“别梦依稀咒逝川,故园三十二年前”的心情。 突然,远处一阵歌声让他思绪凝滞了,他仔细确认了一下,发现远处正在唱着的,真的《我们走在大路上》! 他心里头猛的被激荡了一下,望着远处,他知道一定是上过学的孩子在唱! 不知为何,他心里头升起一股暖意,这歌声仿佛就是在给过去的工作做总结。 …… “我老了!” 就在颜政感慨的时候,巫来到了红房底下。 “是人都会老的!”颜政从房顶爬了下来,坐在了他旁边。 巫望着远处的人群,举起手中的酒坛子海饮一口道:“还记得你第一次劝诫族人不要猎头时,我没有支持,也没反对你!后来,不知为何,猎头一事渐渐就消失了。” “我后来想过了,真正好的事情,总有人会将其保留下来,但猎头肯定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咱们心里,其实都厌恶,只是大多数人,都觉得这是祖灵留给我们的考验,所以不喜欢,我们也得坚持!” 颜政点了点头:“我也没做什么,只不过是让族人们,一直在做正确的事情!” 巫笑了笑,转过头望着颜政道:“其实,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吧!我们不承认其是错误的,但可以让人渐渐将其遗忘掉,等到咱们都明白这件事情是错误的后,也就没有人会愿意去讨论,这件事情到底正不正确!” 颜政也笑了笑说:“也可以这么说,对咱们有好处时,这件事情可以让其是正确的,没好处时,即便是正确的,也没人愿意真正去做,更多的是阳奉阴违!也就是表面支持我们,暗地里却是做的另一套!” 巫的目光又望向了那堆最高的篝火:“所以说,属于猎头的一切,终将被渐渐遗忘掉!属于的巫的一切,应该也到了结束的时候。 其实我一直明白,祖灵是不会说话的,我祈祷了这么多年,祖灵从未给过我什么指示!但我内心还是有些不舍的,即便是知道其不对,可作为巫,我终究承载过整个部落!” “巫,我们坚持一件错误的事情,也许能带来短暂的繁荣!可是坚持的久了,我们或许就不敢承认其是错误的了! 到那个时候,你觉得部落还会有前途吗?既然祖灵从未给过你指示,那就说明,祖灵或许不存在,其存在的意义,也不过是被高高挂起!而指示,只有我能给族人们!” 巫沉默了一会,浑浊的双眸中,倒映的火光正在一闪一闪。 “你知道的,有时候人的见识,总是后知后觉!” 颜政赞同道:“但是也得相信,当所有人都后知后觉时,那么离把错误的事情否定掉,也就不远了!就像是咱们的国民,假如以后我们做了错误的事情,他们刚开始会支持我们,可过了许多年后,他们一定会将我们的狗头砸烂!然后重新回到正确的道路上。” “只不过这个过程,可能要很久!可能需要几代人,但再久,也改变不了这最终的结局。只有看到了这一点的人,才会自信洒脱,全身心的相信自己的国民!” 巫低着头想了想,苦笑着喝了一口酒。 “未来,咱们还要让更多人过上富足的日子,要让所有国民,都过上曾经不敢想象的好日子! 我们的事业,应该是看不到尽头的!所以神只能高高挂起,而不能让他混迹人间!”颜政坚定道。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巫问。 “继续积攒力量,然后,也是时候建立起一个国家了!” “就像你以前说的那样,有疆域的国家?” 颜政淡淡一笑道:“不单单是疆域,而是一个真正的,让所有人都认可的国家!” 巫将目光投向了星空,眼神中满是落寞,但这种落寞更多是的跟不上时代的落寞。 远处的国民们再度唱起了歌谣,篝火的火势不如开始之前,他们的激情也在狂欢中渐渐平息。 不知是谁,在黑暗中开始有节奏的敲起了一面鼓,鼓声极具穿透力,让所有的嘈杂都显得安静了起来。 ………… ………… 章节目录 第165章读书人的事 三天假期很快结束,各工厂开始复工复产,各村也开始修建水利。 颜政在假期一结束后,就往每村送上了一本新的历法,命名为《阳历》。 这份历法将开始指导农业生产,所有农技员都被叫到红房,接受了阳历知识的初步普及。 其实也不能算普及,单纯的告诉他们,每年该如何按照阳历,来指导农业种植。 实际上,后世咱们用的农历,就很接近现在的这份阳历,原因就是大清年间,利玛窦曾负责修订编撰过农历。 没错,咱们后世用的农历,其实是一个洋人编的! 而新历法一颁布,东蕃岛的农业生产,将更加的合理化。 配合上农肥和水热条件,不出两三年,就能在亩产上胜过大明。 且换历法,也确实是一件极具政治意义的大事。 历朝历代的皇帝,每年都会颁布大统历,为的就是彰显朝廷的正统性。 历任华夏君主,从儒教君权神授那一套开始,便是讲究皇帝的法统来自于天! 所以每当看到史书记载上,往往会有很浓重的笔墨,来记载各种天象变化。 对于古人来说,天象变化就是一种寓意。 倒霉一点的帝王遇到天象不对劲,还要赶紧下罪己诏。 …… 盐港,隔离区。 这里收到阳历,已经是正月初六。 由于颜政在除夕那天也赏赐了一些肉干和美酒,所以这里的灾民,也算是过了个马马虎虎的年。 当收到阳历后,何二婶立马按照指示,将阳历交给了几个童生,让他们将新历带进课堂。 此时,隔离区的童生已经有四个,同这里两千余名灾民相比,他们真的算得上是高级知识分子。 他们接到阳历后,也搞不清楚这个历法的由来,不过看着上边的节气,还是多多少少明白一些。 “这东蕃大王,果然不是平庸之辈,创拼音,简汉字,改行文,现在又要换历法!”一个名叫邱睿才的童生,拿着这阳历感慨道。 邱睿才乃是第一批灾民中,流落至此的读书人,所以对后来者,隐隐有些资历上的优势。 现在除了教书以外,他已经领取到了一本名为《几何原理》的册子,每天都在钻研。 一旁的另一名童生林鸿德叹了口气,他已经年近六十,这回跑到东蕃来,也只有老妻一个,儿子和女儿全都饿死了。 他有些担忧道:“这摆明了是不愿服从大明的教化,誓要同大明做出个区别!” “本就不是大明藩属,大明会典中,亦无东蕃的名号!东蕃连朝贡的资格都没有,既如此,定是不必遵从大明的教化!”孙茂典说道,他是这些人中最年轻的,也是唯一一个不是童生的童生,他其实只是个生员,连童生都没考上,只是来到东蕃后,就对外称自己是童生。 另一个童生萧二林也叹了口气,他喝一口酒说:“我等身陷蛮夷之地,若是此地不愿历行教化,我等苦读的圣贤书,又有何用处?” 四人皆是一叹,他们学的四书五经,在东蕃岛不让教,只让他们学了拼音之法后,拿着注音的课本,教这些学生识字。 一开始他们还认为,这些蛮夷能够创拼音之法来学汉字,想必是倾心于汉化,只是一段时间之后,他们才惊讶的发现,这里衣冠文物皆是不通中原。 “东蕃既然如此费尽心思的招募汉民,又不愿倾向汉化,那其究竟为何?”孙茂典疑问道。 邱睿才思忖道:“想必是东蕃人力匮乏,故而有此举动!据说湖广那边,亦是荒地众多,当地的豪绅,便大力招募流民去替其开垦耕种!” “怕不仅仅是如此吧!”孙茂典目光锐利了一下,低声道:“诸位觉得东蕃的刀兵如何?” “犀利!尤其是火器,其炮发时声如霹雳,简直摧枯拉朽!” “其兵卒亦是悍勇,尤其是黥面兵卒,那日我见几个黥面的蕃兵,密林之中如履平地。” 孙茂典微微一笑道:“有如此刀兵,以大明之富庶,谁能忍住不心动?” 其余人皆是一怔,都觉得这话有道理。 这东蕃招募汉民,也大抵不过是为其耕种,若汉民一多,粮草一丰,回头再看大明这般富庶,那个蛮夷不想去大明看看花花世界? “诸位,我再过两年就六十了!实在不想折腾了,能在东蕃教书度日,就算苟且残生了!”林鸿德见话题不对,赶紧把自个摘出来。 邱睿才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等安心办事即可,至于那大王想什么,咱们最好不要过问!” 孙茂典笑了笑,摸了摸刚长出半寸的发茬说:“你我现在,还有大明人的样子吗?” “你这话是何意?”萧二林瞪大眼睛道。 “没什么意思,只是提醒诸位,咱们可都是大明的弃民!”孙茂典扫视众人说:“你们难道,就不想在此搏个前程?” 其余三人皆是沉默,他们心里头知道,自打上了东蕃,许多事情就回不去了。 “这里所做的事,大抵不过是想以夷变夏!可无论做什么,都不离开咱们这些读书人!”孙茂典侃侃而谈道:“依我之见,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只要东蕃大王赏识咱们,咱们亦是前程远大!” “我余生,只想教书!不谈其他!不谈其他!”林鸿德连忙表态。 邱睿才复杂的看了孙茂典一眼,喃喃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其余我一概不想管,至于同大明如何,那是他大王的事,我亦不会有背刺之举!” 萧二林摸了摸头顶的头发说:“等头发长出来,我还是要蓄发的!既然东蕃不管蓄发衣冠之事,我还是不愿舍弃之前的衣冠。” 孙茂典鄙夷的看了三人一眼,拿起酒杯痛饮了一口。 读书人就是这样,四个人四条心,谁都有些小心思,又都不愿意过早的表露出来。 对于他们来说,此刻身在东蕃,前景还不明确,都不愿意过多表态。 都在等着实质性的利益砸到头上,可却偏偏又不敢出头。 且这些人心里,虽藏着对大明的恨意,可又对大明充满一种向往和恐惧。 在他们眼里,大明才是真正的文章锦绣之地,蛮夷之地终归是蛮夷之地。 ………… 而就在这伙穷酸饮酒谈话之际,栈桥外也来了今年的第一艘船。 何二婶很是奇怪,想着宋家的船,不是说好了正月十五后才会发船吗? 她上前一问,立马被吓了一跳! 来人居然是宁波府人士,代表张贺前来求见颜政。 两艘船上,装满了送给颜政的礼物和财货! ………… ………… 章节目录 第166章一百个造船工匠 新年伊始,第一批来船就是送礼送的,这让颜政觉得是个好兆头。 只可惜这礼乃是贼寇送来的,又让他觉得有些晦气。 不过本着有便宜不占是王八的心态,他还是召见了这个使者。 且对于张贺派出使者这一事,他也觉得即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自打莫城退敌后,他对东蕃岛的实控已经没有人能够撼动,所有打算在东蕃岛上活动的外来武装,都不得不考虑这位短毛大王! “小人张玺,拜见大王!” 来人面白无须,看上去不过是二十来岁,穿着一身儒袍,浑身上下倒是有些雍容的气质。 “你这样子可不像个贼子!”颜政第一眼就诧异道。 张玺淡淡一笑,拱手道:“让大王见笑了,我本是我家老爷的书童!” 颜政又打量了一番,他知道古代书童和自家少爷,往往会有娈童之癖。 不少进京赶考的公子少爷,不方便带丫鬟,所以一般都是带个俊俏的书童,一来可以背书箱,二来可以泻火。 “能派你来,张贺这次倒像是有点诚意,说吧,张贺所为何事!”颜政倚在椅子上问。 张玺在袖子里掏了掏,递上一份信道:“这是我家老爷的亲笔信!” 颜政让蓝雅接过,打开一看后,立马被这明代的俗语给弄得有些懵逼了。 读了一会之后,才明白张贺的意思,他在信中首先是致歉,然后又说明了自己的处境,最后便是说想要同颜政一起干买卖。 一句话就是老子现在处境不妙,找不到人同我一起打劫,大王要是愿意,咱们就一起干着没本的买卖! 到时候打劫到的东西,大王要的就拉回东蕃,不要的我就替大王卖出去,换成银子给大王。 只要大王点头,以后大王出兵我出船,我专门带大王的兵去劫掠那些地主豪商,一趟就能获利颇丰! 颜政将信扔到一旁道:“之前来攻打莫城,这事我还没有清算,现在又求我一起做买卖?张贺的算盘也打的太好了!” “大王有所不知!攻打莫城的,乃是杨成德!”张玺忙道:“我家老爷,早就同杨成德分道扬镳,这杨家不仁不义,趁着我家老爷被大王请来做客之际,哄骗了我家大娘子,昧着良心吞了张家不少家产……” 张玺将前因后果同颜政讲了一遍,听的他是懵逼不已。 特么的他上次敲诈,反倒是让杨家好好的赚了一笔,这杨家也太他妈不要脸了! “这么说你家老爷,已经同杨家势同水火了?”颜政问。 张玺点头应道:“我家老爷,巴不得灭了杨家满门!” 颜政笑了笑,盯着张玺道:“三言两语想让我相信,是不可能的!而且你们想做的买卖,我堂堂东蕃之主,也不屑于去干!我这个人堂堂正正,不会干杀人越货的勾当!” “不过嘛!张贺想要发财,有笔生意倒是可以让他做!” 张玺忙问:“请大王示下!” 颜政拍了拍椅子道:“浙江皮毛是个什么价格?” “价比黄金!” “那好,我东蕃最不缺的就是皮毛!只要你家老爷愿意,便可来东蕃购置皮毛,卖回浙江去!我想,这钱比打劫更好赚吧?” 张玺低着头想了想说:“若是大王愿意出售皮毛,我家老爷一定是愿意做这笔买卖……” “慢着!”颜政打断道:“想拿到皮毛,没那么容易!还有三个条件,只要你家老爷能做到,今后不单单是皮毛,东蕃还有许多的好东西!” “还请大王直言!” “第一个条件嘛!我要船,三艘不下三百料的大船!第二,每次来交易,必须携带一半的生铁,以及其他我指定的商品!其三,每次需要携带一些大明流民过来。” “这三条,一条做不到,这笔生意就没法做!”颜政笑道。 张玺沉默了一会,为难道:“其余两条都不成问题,只是这船只,实在是大船缺乏,拿不出这三艘船!” “这我不管!”颜政面无表情道:“既然想从东蕃赚银子,那么就得答应我的条件!” “大王,这……船只确实为难,眼下我张家,也没有这么多的银子去活动,要造船也来不及啊!”张玺诚恳道。 颜政见他不似作伪,沉默了一会后说:“浙江有造船的工匠没?” “有!”张玺忙接话道:“沿海修补船只,皆是靠这些造船工匠!” “一百个造船工匠!”颜政拍板道:“只要你送来了,我不仅答应皮毛贸易,还给你们老爷五千两银子作为答谢!” 张玺微微诧异了一下,思忖片刻后拱手道:“多谢大王宽松一二,大王放心,此事我家老爷一定尽力而为!只不过,还请大王赠我几件皮毛,让我带回宁波去,也好说服我家老爷!” “这是小事!顺便也带几口铁锅,带几个脱粒机回去!”颜政笑道。 张玺不知道脱粒机是啥,只忙着告谢。 颜政又问:“你可知道杨成德的下落?” “这个实在不知!”张玺摇头道:“只听说他招募了一些水匪和倭寇,后离开了宁波府,此后就再无消息!” 颜政叹了一声道:“可惜了!若是知道他的下落,尽可以告知于我,他攻打莫城这仇,我还没报呢!” 张玺立马道:“大王放心,今后一定替大王多留心,只要有了此獠的消息,我们一定告知大王!” 颜政点了点头,挥手让他退下。 能打通浙江那边的商道,此时也算是一件好事。 只不过同昔日的贼寇做生意,颜政也不得不多了心眼。 他不敢相信此人的一面之词,所以只能把自己的利益摆在前头来谈。 若是张贺真能弄来一百个造船工匠,那么他也就认了。 反正要是能自己造船的话,迟早会迎来运力的大爆发,届时大明商贾不走进来,他东蕃的武装商船会走出去。 …… 而自红房出来后,张玺就被带到了一件还算干净的客房。 只是不再让他随意走动,门口还有卫兵在站岗。 回想起这个短毛大王,只觉得此人句句皆是言利,没有丝毫的客套可言。 不过一想到皮毛这个生意,他又觉得这趟倒是有些意外收获。 他靠在窗口瞧了瞧,心里头不由发出一阵叹息。 “那奇怪的大凸角上,一定放置的是大炮!”他心里暗暗琢磨。 可自那凸角至斜坡,可有将近一里地,这东蕃人的大炮,怎会打的如此之远? ………… ………… 章节目录 第167章两个变态 双屿小磨山岛,这个岛屿离定海所不远,原本是个只有几十户渔民的小岛。 两个月前,一伙人马占据了这里,不仅修建起来了营寨,还整修出一道栈桥。 张贺和杨成德二人,正坐在这条栈桥边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 杨成德此刻有些消瘦,双眼布满了血丝,显得整个人格外的狰狞. 一旁的张贺,则神情猥琐,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就像是一个被憋坏的**。 “自打从东蕃回来,我也并不是有意同你割席,我也知道这一切都是你爹的意思。只是这些年愈发觉得,杀戮一事已经渐成心魔,你也看到了,几个月未曾杀人,我就成了这个样子!”张贺开口了。 杨成德消瘦的脸颊动了动说:“是人都有心魔!” 张贺望着杨成德这个样子,不由叹息道:“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做!” 杨成德笑了笑,笑得很难看:“这是我这辈子做过最痛快的事!如果再让我选,我只恨刀不够锋利!” 张贺叹息着低下了头,可始终冷静不下来。 “你那爹不无辜,可你没必要杀尽你的那些兄弟!” 杨成德苦笑着抬头望了望天,又望着自己的双手。 在腊月十五的时候,他回到了家中,本打算求他爹赞助一些银子,好让他重整队伍。 可是趁着年会之际,他爹当着所有兄弟的面,狠狠的数落了他一番。 杨成德本就因刺青割耳一事备受羞辱,又恰逢在莫城外遭遇了大败,所以忍不住就顶了几句嘴。 结果他爹勃然大怒,不仅再次狠狠的羞辱他一番,还拿他娘是个贱婢来说事。 这些话就像是一把把利刃,扎在了杨成德的胸口,他可以容忍自个受委屈,可他那个早死的便宜娘,一直都是他的禁脔。 换做以前,杨成德或许还有理智。可脸上那每天都能看到的疤痕,以及少了的一只耳朵。 都在不断激化着他,让他不断回想起这些年所受的委屈,所以他客客气气的给他爹磕了头,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等到年三十的时候,他就带两百余个贼人,潜入了杨府。 趁着团年之际,他勾结府中内应,控制了杨府上下通道,这才慢慢的开始了清理。 他亲手将他爹给绑了,当着他的面,将家中的几个嫡子屠戮一空。 那一晚,杨成德毫无理智可言,只记得昔日高高在上,对他冷嘲热讽的人,全部都拜倒在他脚下,一个个的祈求原谅。 他那爹,也难得的在他面前痛哭流涕,求他能够念及兄弟亲情。 杨成德大声的质问了他爹,为何世道就这么的不公,为何他是个庶子,就活该低人一等。 他爹回答不上来,他便亲自送了他爹一程。 最后一场大火,将杨家彻底给烧了个干净,也算是杨成德彻底同以往分割。 做完这一切后,他便是带着妻子儿女,以及从杨家劫掠出来的银子,来到了小磨山岛,在拜了陈哒哪的码头后,成为了他手下的一股人马,就此他彻底沦为了一名无所牵挂的海盗。 假如没有颜政的话,杨成德大概率还是人模狗样的继续做着无本买卖。 可是自打被颜政俘虏之后,他的人生轨迹就完全的改变了。 等他认清现状后,便是立马联络上了张贺。 两个变态在小磨山岛再度见面后,感慨之余,也是相逢一笑泯恩仇。 …… “其实我娘死之前,一直同我说,让我叫家中的大娘子为娘亲,可我不一直不愿意!可能就是因为小时候倔吧,所以没几个人喜欢我!”杨成德握了握拳说。 张贺叹了口气:“不用说了!既然做下了,痛快了,也就值得了!” “没错!”杨成德猛的挥手道:“只恨杀的太迟!平白受了这么多年的鸟气!” “哎,尘世如熬药,越熬越苦啊!”张贺又是长长的叹了一句。 杨成德却是大笑了起来,他望着海面说:“现在身无羁绊,难得自在!若是此番能与那短毛合流,只要取得了那霹雳武器,咱们未必不能成为下一个陈哒哪!届时,咱们兄弟那里去不得?” “那短毛不是个好应付的,不一定会答应去干这种买卖!” “那又何妨?”杨成德望着张贺道:“今后你主宁波,负责陆商供货和销赃,我就在这小磨山岛,劫掠商船交通日本,不出几年又是一份基业!” 张贺点了点头:“事到如今,除此之外那里还有他法?你是回不去宁波府了,要沟通陆商,也就只得我出面,可你也该明白,你这里有两千多人马,粮草饷银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这摊子铺开了,你真能扛下去?” “扛不下去也得扛!”杨成德坚决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没有人马,在这海上便没有说话的资格!” 张贺无奈的叹了口气,拿起酒坛递到了杨成德面前。 杨成德也举起坛子,同他碰了一下。 两人都海饮了一口,然后便是齐齐望着海面,知道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 ………… 几日后,张玺回到了小磨山岛,他的船只刚刚靠岸,便看见了张贺和杨成德迎了过来。 没有更多的客套,杨成德见面就忙问:“张财副,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财副是海盗里头的一种称谓,仅次于舶主和哒哪,张玺已经被杨成德任命为了团伙中的财副,也算是给张贺安排了个代理人。 张玺脸上浮起一抹笑意,淡淡道:“杨舶主,人家短毛大王也不是傻子,怎能如此轻易?” “那是没办成?”张贺也忙问道。 张玺朝着张贺拱手道:“回老爷,成了,也没成!这回,我还带了些皮毛、铁锅回来,哦,还有个叫脱粒机的!” “皮毛?铁锅?”张贺疑惑道。 张玺解释道:“这短毛,想同咱们做皮毛生意,这便是此行的意外之喜!” 杨成德怔了怔,追问道:“那张财副,可曾窥探到那大凸角上是何物?” “是大炮!我出那莫城的时候,看到过有蛮兵搬送炮弹!” “大炮!”杨成德心有余悸道:“那群蛮子的火炮,居然如此犀利!” 张玺一笑道:“杨舶主若是见过了那台脱粒机,就会明白,东蕃人有多擅用铁!” 三人说着就走进了茅草屋,坐下之后,张玺褪下了帽子和鞋子,神色认真道:“杨舶主不妨先同那短毛,做这皮毛生意!” “皮毛价值颇高,确实可以大赚一笔!”张贺赞同道。 杨成德点了点头问:“那开始做生意后,是不是咱们就能回竹堑?” 张玺望了他一眼,叹气道:“竹堑那边,已经建起了几座圆形房子,估计就是他们的炮台!” 杨成德愣了一下:“这么说来,蛮兵已经窃据了那边?”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短毛没读过兵书,但肯定也知道这个道理!”张贺接话道。 “那便只好先同其做些皮毛生意,等以后时机成熟了,再提出购置一些大炮火器,届时咱们去把岱山岛给占了!”杨成德拍板道。 张玺摇头一笑道:“想要与其贸易皮毛,还需要满足这短毛三个条件!这三个条件,分别是要送流民过去,要送生铁和其他商品过去,还有就是要送一百个造船工匠过去,他说如果能送一百个造船工匠给他,可以赏咱们五千两银子!” ………… ………… 章节目录 第168章头太痒 在割据小磨山岛后,困扰杨成德的主要是两个问题,一个就是没有陆商供货,一个就是没有陆地供给粮食。 他亲自毁掉杨家的同时,也毁掉了供货渠道。 而张贺明显不能拉动太多的陆商,所以其能走私到日本的商品,飞速的锐减。 销赃一事上,张贺能找到的门路,也大不如以前的杨家,收益可谓是大打折扣。 唯一的好处就是,张贺愿意帮忙,杨成德可以找到一个渠道来输入粮食。 否则的话,他守着银子,只能高价去其他海盗手里买粮。 按照两人的打算,今后他们就是一明一暗。以张贺在明面上,作为杨成德的销赃窝和陆上的据点。 而在见识过东蕃的皮毛后,杨成德大喜过望,他一直在找开源的办法,不成想反而是伤他最深的短毛大王,给他把路子送了过来! 且他浸淫商场多年,在确认皮毛生意大有可为后,更是察觉到了皮毛这一桩生意,能带来的收益不止于银钱! “皮毛生意若是起来了,咱们或可借此,来交好宁波各大豪商!”杨成德按耐不住喜悦道:“只要交好一两个豪商,陆上供货的路子松了松口,那么咱们满盘皆活!” “你说的在理!”张贺也颇为赞同:“皮毛生意,我们单独做,不见得能赚得最多,可若是拉上一两个豪商,那南直隶、苏杭,什么地方不能卖去?” “不止如此!”杨成德激动的站了起来,走了走后说:“皮毛生意一做起来,今后同东蕃那边,便更是紧密,只要时机成熟,未必不能弄来几门大炮!” 张贺一笑道:“届时只要钱粮足够,你可以再招兵买马,就算是把双屿打下来,也是可能!” 杨成德拍手赞道:“好!这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让我受了这么多罪,多少还是怜惜了我一二!” “只是这短毛的三个条件中,造船工匠倒是有些棘手!” “短毛晓得个卵子的造船,弄一些木匠,再搭几个造船的,不就能糊弄过去了?” 张贺想了想,点头道:“甚好!生铁咱们可以往绍兴府购置,短毛要多少有多少!至于人丁的话……” 说着他就望向了杨成德,两人眼神中的意思,都是不言而喻。 对于海盗来说,要劫掠财物或许很难,但是要劫掠人口,那不过是上岸一趟的事! “只是树大招风,我现在是陈哒哪麾下,所以事情还得办的隐蔽一些!” “这是自然!”张贺思忖后道:“不妨仅由我出面,来操持皮毛生意,而我用皮毛,再去同豪商们换购生丝绸缎,届时你再从我这拿货,买去日本!” 杨成德点头赞同道:“你也不可过于招摇,不如一开始,找个大树先倚靠一二!” “找谁?” “杨守随!” 张贺一惊道:“为何找他,按理说杨氏族长,此刻不该是恨透你了吗?” 杨成德挥袖冷笑道:“恨我?我那个老爹还没这个分量,能让前工部尚书高看一眼!你放心,大户人家的腌臜事都不少。 他杨守随当官时,杨氏扶摇直上,现在生意虽做的极大,可怎奈家中各房开支也大!何况杨守随致仕后,杨氏的生意,可一年都不如一年!” “这么说的话,倒是杨守随最合适!既能掩人耳目,又有个前工部尚书的名头!加之……外人定想不到,你我有勾连!” 杨成德点了点头:“你也不必直接同杨守随去谈,他的几个儿子,可都孝顺的很!尤其是那个小儿子,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若是有门大买卖砸中他,怕是随便哄一哄就上道了!” 张贺想了想,一笑道:“若一切顺利,咱们干一年,胜过之前干十年!” “嗯嗯,只是唯一需要忌惮的,就是那个短毛!”杨成德拧着眉道:“所以断不能让他知道,你我还有关联!否则的话,这短毛要是记仇,肯定会为难咱们!” “说的对!还有就是宁波府平白多了许多皮毛,其余豪商定会起疑,所以每次去东蕃,海上你得盯着!” “这是自然!”杨成德自得道:“还有这铁锅和所谓的脱粒机,我察看之后,发觉也是一笔不小的生意!” “如何说?” “东蕃产的铁锅,我见过了,三种规格,报价比大明的要低!若是运去日本,获利何止十倍?至于这脱粒机,苏湖如此多的大地主,定是会垂涎不已!” 张贺两眼放光道:“如此说来,东蕃路子一开,咱们单单吃这几笔生意,就足够了!” 杨成德笑了笑,猛的叹道:“这东蕃之地,本该是我的伤心之地,可时来运转,此地却成了你我的福地!人生际遇,谁又说的准呢?” 张贺听罢,也是哈哈一笑。 两人当下就做出决断,所有心思都放在了打通东蕃的路子上。 第二日,张贺便启程回了宁波府,而杨成德也清点人马,准备找个合适的时机,上岸劫掠一番。 ………… ………… 为了讨个好兆头,作为福建佬的宋家,今年第一次发船到东蕃可以说是很隆重。 不仅船上放置了妈祖像,还红带飘飘,沿线不断投放贡品,以祭奠海中的各方神仙。 大船上,刘承允佝偻着身子,他方才亲眼目睹了一场海面上的厮杀,两艘小渔船,在一轮箭矢下,再无半点生机。 “民生维艰,为之奈何,为之奈何!”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忍住头晕脑胀,慢慢的爬到了一个小孩子身边说:“襄伢子,你撑住喽!等到了东蕃,就没有管得了咱们了!” 被叫做襄伢子的小孩,呆呆的点了点头,有些虚弱道:“爹,咱们为什么要跑去东蕃?” 刘承允叹息道:“爹得罪了苟大户,不跑就没命了!” “爹不是童生吗?是读书人,您的那些县学里的同学老师,怎就不帮你?” 刘承允无奈的苦笑了一下:“他们帮不上忙!” 襄伢子诺诺的点了点头,脸上透露出了带着少年郎的不舍。 他家原本就匠户,明代户籍虽有良贱之分,但除了乐户和奴籍以外,其余匠户和军户的儿子都可科考! 而他爹刘承允就考上童生,又一直渴望考上个秀才。 结果耗费不少钱财,却一连十几年都没有中个秀才,把本来还算过得去的家业,彻底给败了。 加上刘承允的老娘、老爹、老婆、小女儿,在五年内接连去世,更是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这让刘承允不得不拿起祖宗的手艺,在一家造船厂做工过活! 偏偏祸不单行,不知那个缺德的,说刘承允家的祖坟地里,有一个风水宝穴。 恰巧县里的苟大户死了亲爹,得知这个消息后,立马强取豪夺。 这让刘承允没有一点办法,只能贱卖了祖坟地,还不得不给历代先祖迁坟,以便给苟家挪地方,可谓是丢人丢大发了! 但世事无常,苟大户他爹下葬后,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苟大户家的小儿子就害了急病去了。 那个风水先生怕惹祸上身,故意诬陷,说是刘承允为了报复,刻意毁了那块地的风水! 苟大户一怒之下,将刘家父子狠狠的毒打了一顿,又逼着刘承允签下了一百两银子的欠条。 说是三个月后拿不出一百两,就让他儿子陪葬。 刘承允无奈之下,只得连夜逃跑,先是混进了灾民中,靠着能写字记账,在灾民棚的米店里,谋了个活计。 又听闻宋家在招募造船工匠赴东蕃,害怕苟大户再找上门的他,毅然决然的准备逃到东蕃。 刘承允觉得自个真倒霉! 同时又隐隐觉得世道不公,万一当年他中了秀才,那苟大户敢这么欺负他? …… 父子两就这样依偎着,伴随着船只的摇晃,难受的闭着眼睛。 等到船只终于变缓后,萧树生睁开眼睛一看,发现船只已经到了一个小港口。 只听得管事的人大喊了一声,船上的灾民就一个一个的往下走去。 刘承允牵着儿子,也缓缓走下了甲板,脚刚一落地,就忍不住的腿软,只觉得一阵昏天黑地。 等适应一会后,他才发现四周有着不少短发黥面之人。 他心中惊呼:“这是到了何等蛮夷之地!” 可没等他惊讶多久,他就被催促着往前走,然后一个大嗓门的女子,就扯着嗓子在喊:“归化剃头,吃穿不愁!” 刘承允心中一惊,再看前边的灾民,已经被一个蛮婆子,粗暴的剃去头发,还顺带把他的衣服给脱了! “伤风败俗!蛮夷习性!”刘承允心中怒骂! 等轮到他时,他不知道那里来的勇气,掷地有声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损毁!尔等东蕃人,就是这般把人当牲口对待的吗?我不剃头!圣人有言……” 何二婶懵逼的看着这个男子摇头晃脑,看了一会后,他打了个招呼,立马就有个蛮兵拿着刀走上前去。 刘承允被刀架在脖子上,虽停下了圣人之言,可脸上依旧是一脸正气! 何二婶笑着问道:“念过书?” “念过!”刘承允傲气道! “那这个我来剃!”何二婶撸起袖子,接过剃刀就开始给刘承允剃头。 刘承允刚想反抗,几个蛮兵就将其压得死死的,他奋力谩骂,可转眼就发现,他的儿子已经剃头洗澡,正眼巴巴的望着肉汤咽口水。 “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啊!”刘承允两行热泪滚了出来。 等剃干净头后,他已经放弃了抵抗,任由何二婶如何拿捏讥笑,他都像个死人一样,一言不发! 若非有个儿子还在,他很想一根绳子随了头发而去。 “你这个酸子!不就剃个头吗?剃了头可就吃穿不愁,咱东蕃不像你们明国,衣冠楚楚却饿殍遍野!”何二婶一边讥讽,一边给了刘承允一碗肉汤。 刘承允接过喝了口后,身子微微颤抖起来,心中在疾呼:“这肉汤烧制的极好,又鲜美又浓香!” 一边又挣扎:“蛮夷粗鄙,要我改换大明衣冠,绝无可能!若非小儿年幼,今日断然以身卫道!” 见他吃的开心,何二婶高兴道:“你看看,人不就是吃喝大事嘛!拿着这块竹牌,挂在脖子上,这是有优待的!” 刘承允看了看这块竹牌,上边写着一些符号,他看不懂,不过背面却有两个字:“识字”。 “粗鄙!我乃堂堂童生,岂是只识字?”刘承允怒道。 何二婶看傻子一眼看着他说:“文曲星,这是东蕃!你以为是还是你的那个大明啊!” 刘承允愣了愣,又是哀嚎起来。 “不过你也别灰心,我告诉你,我识字不过几百,可我现在可管着隔离区,你若是童生,只要入了短毛大王的眼,那捞个官当当,还不是信手拈来!” 刘承允止住了哀嚎,突然觉得这话说的很对,在大明他是没有机会了,可现在是在东蕃,他好歹是个童生,这可不是这些泥腿子能比的! 何二婶又道:“不过要在短毛大王手下当官,剃发是一定的!你可得想好了,是要头发,还是要当官!” 刘承允愣了愣,挠了挠头说:“头甚痒!” ………… ………… 章节目录 第169章指泥为铁 新年第一船,宋家不仅派出了宋德荣,还让宋计林也跟着跑一趟。 这是这位宋公子主动提出来的,去年年关之际,宋家经过统算之后,发现皮毛贸易,已经为宋家获利万余两,且周转的银子不算。 除此以外,他们还趁机搭上了铅山费氏的路子,以皮毛生意获取了费氏对宋家的支持,使得宋家陆商的渠道,拓宽了不知道多少。 这些都让宋家上下,觉得这是时来天地皆同力。 尤其是宋计林,他可是皮毛贸易的大功臣,一激动之下,便提出了来东蕃看看。 坐在竹筏上,只见宋计林穿着一身淡蓝色的绸缎儒衫,腰间系着玉带,头上戴着一顶六合一统帽。 他望着两岸风景,不由得哼起了福建小调。 宋德荣就坐在一旁,他身后还跟着两个造船工匠,其中一个便是刘承允。 “少爷,过了那个浅湾,便可看到莫城了!” “哦,这一路上倒是水情平稳,风景宜人,可惜海船进不来!”宋计林甩出折扇扇了扇说。 宋德荣说道:“其实只要河流入海处清淤,自是可以行舟,不过这东蕃大王,似乎不愿意!” “这倒是!”宋计林点头说:“若是能走大船,那么由海入陆,这大王怕是时刻都得盯着这条大河!” “少爷说的是,不过说起这河,这东蕃人,于水力的运用,倒是极为精通!”宋德荣面露笑意道:“莫城外,就有数座大水车,我经过询问后才得知,他们一架水车用来碾米,一架水车用来锤打铁件,还有一架水车,是用来车水,不单单如此,最精妙的是,他们竟然将水车,用来纺纱!” “莫非是水力大纺车?”宋计林惊奇道。 “可能是吧!其同咱们见过的水力大纺车相似,不过构造似乎更复杂!” 宋计林收扇道:“那倒也是心灵手巧!” 宋德荣笑了笑说:“能造出脱粒机,东蕃自是有能工巧匠!” “可惜!可惜!”宋计林垂眸想了想说:“若是咱们能有这等能工巧匠,随便开设几个作坊,同样是一本万利!” “这……”宋德荣苦笑道:“难啊!入了莫城后,监视甚严,几乎不允许过多走动!” “这倒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嘛!” 说话间,竹筏已经行过浅滩,远处已经可以看见一座小城的轮廓。 宋计林敛着目光望了一眼,起身惊呼道:“怎恁多的田!” 宋德荣也望了一眼说:“只是靠河的地方开垦了许多田而已!不过应该也有数万亩了!” 宋计林怔怔的点了点头,其余两个造船工匠,也是看直了眼。 这田不单单是多,而且水渠那是错落有致,个别地方还修建了水塘。 “看来东蕃收纳灾民,不出十年,必将大成!”宋计林低声道。 宋德荣叹了口气,他心想不用等十年,最多五年,此地就将极为繁华。 …… 下了竹筏后,一行四人在一个少年的带领下,朝着城门而去。 望着圆形炮台和大凸角炮台,宋计林停下看了一会,可惜太远看不清楚。 “这上边的大炮如何?” 宋德荣摇头道:“未亲眼见过,只听过发炮声,其炮发时,声如雷霆万钧!想必这大炮,不输咱们的碗口铳和臼炮。” 宋计林点了点头,所有海商的商船,也是会配置一些弓弩火器的,只是火器往往作用不大,一般还是接舷跳帮。 只是远远看着那炮台上的大炮,以及莫城外奇怪的壕沟土墙,宋计林就觉得,东蕃人用炮,怕也是无比精通。 就这般想着,宋计林进了莫城,发觉里头茅草屋居多,可错落有致,街道上非常的干净。 来往的这些蛮子,一个个也抱之以微笑,这让他觉得,东蕃人虽然黥面黝黑,倒也淳朴。 唯一煞风景的是东边的黑烟,那些黑烟一阵一阵,远远的就能看到。 “几位贵客,还请脱下衣服,让士兵搜查一番!”来到红房外后,领路的少年躬身道。 宋计林此时才发现,这个少年好像也是明人,只是望着他的短毛和短褂,不由得心中暗呼:“此乃以夷变夏也!” 宋德荣已经熟练的开始了宽衣解带,宋计林叹了口气,也默默的褪去衣物。 等到搜查完后,四人便是被领进了红房。 一进红房,宋计林立马就看到了坐在上位的颜政,心想这房内的布置,可寒酸的紧。且这大王,怕是毛都还没有长齐。 在宋德荣的示意下,他学着拱手道:“外民见过大王!” “大王!这位是宋家少爷宋计林!”宋德荣忙紧着介绍道。 颜政略点了一下头,挥手道:“请坐!” 宋计林拱手一礼:“多谢大王!” 颜政望了几人一眼,注意力完全被宋计林的帽子给吸引,他好奇道:“明人也戴这瓜皮小帽吗?” 宋计林和宋德荣都是一怔,片刻后宋德荣才反应过来,忙解释道:“大王,此帽名叫六合一统帽!” “哦,大王是说此帽啊!”宋计林也反应了过来,笑着取下道:“此帽乃是本朝太祖所制,唤作六合一统!” “看来满清,就没有自个的东西!”颜政作为看过清宫戏的人,对这个帽子实在是太熟悉。 “以后不要戴了!这帽子不讨喜!”他又补充了一句。 宋计林笑容凝滞了一下,略带尴尬道:“大王既不喜,下次定不会再戴了!” 宋德荣忙打圆场道:“大王,这次您要的造船工匠,我给您带来了!” 说着宋德荣就推了后边两人一把,这两个人瞬间腿一软,齐齐的跪了下去。 “不错,都剃头了!”颜政满意一笑,目光扫视了一下二人,这两个所谓的工匠,都死死的低着头,看上去还不如个村姑胆大。 “你们二人造了多少年船?” 两人没有动静,浑身都在发抖。 宋德荣暗骂了一句,忙躬下身子道:“大王问你们话呢!你们造了多少年船!” “回大王,小……小人造了大半辈子,有……有三十四年!” “大王,小人……小人是祖传的本事,造船不久,不过精通文墨!” 颜政心里虽喜,可脸上依旧是风轻云淡,他朝着宋德荣道:“此事宋家办的好,我必有重谢!” 宋德荣忙道:“都是分内之事,只求宋家与东蕃的买卖,可以一年胜过一年!” 宋计林也道:“只要大王满意,不单单是这几个工匠,便是我宋家造船厂里的老师傅,也是可以请来教习一二!” 颜政挥了挥手说:“这两个便是极好,不是我的东西,我不喜欢借用!” 说着他吩咐蓝雅道:“将这二人送下去,再好生净化一二。” 蓝雅点头应诺,立马叫来几个蛮婆子,将这两个工匠带下去。 等人走后,颜政才笑了笑道:“东蕃造脱粒机的秘法,立马奉上!” 他又吩咐了一声,门外卫兵不多时就抬进来一个东西。 宋计林和宋德荣,原本带着满脸的期望,只是一见实物,脸上的表情立马就复杂了起来。 “这他妈不就是泥模吗?”宋德荣心中暗道。 宋计林也是同样的想法,两个人相视一眼,发现对方也是一脸的疑惑。 颜政轻笑道:“这便是那铁模,乃是用的铁菌落黏泥制造成,其细腻光滑,造出来的模具,极度适合铸造!” 宋计林挠了挠头:“那大王,这铁……铁菌落黏泥,又是什么东西?” “哦,就是东蕃岛上,一种特有的棕红色土!” 宋计林和宋德荣,瞬间都是一副无语的表情。 你他妈的,特有的土,你说个毛! ………… ………… 章节目录 第170章双桅纵帆船 在莫城待了两日之后,宋计林终于按耐不住,提出了告辞。 他实在是受不了,本来以为宋家公子亲自到东蕃,如此诚意之下,肯定能换取这短毛大王的优待。 不说多做一些生意,最起码要尽力招待吧? 可是自从那日召见完后,他就和宋德荣一起,被扔到了一间客房。 这间客房只有个小窗户可以看见外边,想要出去,又只能到一小块区域活动。 每天就是吃饭、睡觉和拉屎,连想洗个澡都得要通告颜政。 他算是明白了,在这些东蕃人眼中,只有生意,没有一点点所谓的人情往来。 忍受两日,多次求见无果后,宋计林选择了告辞回宋家,心里头也是莫名的冒火。 “哎,这短毛可真是不讲礼!”坐在回程的竹筏上,宋计林窝火道。 宋德荣早已经习惯,只道:“东蕃招待人就是这般,不管你是何身份,想必对于他们来说,咱们就是明国人!” 宋计林拿扇子敲了敲手:“可惜白跑了这么一趟,我原本还以为,能同这短毛大王交好一二!现在来看,如此不近人情,想要继续把皮毛生意做下去,只有让银子说话了!” 宋德荣也叹了一声,他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主,即便是南洋的那些蛮子,也是会同他们讲些人情的。 对于福建海商来说,人情是生意中的重要一环,没有人情的生意,不仅仅互信成本增多,而且也有做不长久的可能。 “如今之计,也只能多下点功夫!其他豪商晚一天找到这边,咱们就多获利一天!”宋德荣道。 宋计林点了点头,敛着目光想了想说:“宋叔,这短毛招募灾民,能够开垦出如此多的田地,咱们能不能也招募些流民,运到东蕃来开垦良田?” “这事我也想过,只是难度太大!”宋德荣指了指河两岸的密林说:“这些密林中,烟瘴密布,如果没有蛮子相助,怕是很难起步!” 宋计林垂着眼眸沉思了一会,拿着扇子狠狠一敲道:“未必不成!流民有口饭吃,就会跟着咱们走。咱们只需将他们运到打狗附近,同时交好那边的蛮子!” “可打狗那边,早年也有人上去避风,那边的蛮子可凶残的很,惯会猎头!” “宋叔,既然莫城周边的蛮子能学会交易,凭什么其他地方蛮子就不能?”宋计林冷笑一声道:“依我看,只要咱们奉上盐、铁、布匹,不见得那些蛮子不会买账!” “而且!”宋计林阴恻恻的望了莫城方向一眼,“其余蛮子,未必就不能替咱们收皮毛!” 宋德荣沉默了一会,点头道:“你说的在理,不妨赌一赌!打狗那边同样有河流,挑选一条合适的河流,开几艘旧船上去,先以此为根据,然后招募流民,修建屋子,开垦田亩!只要站住了脚……” 宋计林淡淡一笑:“到时候,咱们宋家,未必不能在这东蕃岛上良田万亩,若是经营得当,这地方怕是就要姓宋!” 宋德荣应和道:“确实值得一试,只需花个几千两银子,若真让咱们赌对了,那也算是狡兔三窟,起码又能得个皮毛的来源!” 宋计林自得的甩开扇子说:“事在人为,以往传言东蕃,都说上头烟瘴密布,生番凶残!可谁能想到,咱们能在东蕃获得如此多的皮毛。而既然这短毛能招募灾民,开垦良田,咱们为何就不能?” “好,回去后,只要少爷向老爷提起,我一定支持!” “如此,就谢过宋叔!” …… 就在两人谈的惬意的时候,一架竹筏从他们身边溯流而上。 两人不约而同的望了过去,发现竹筏上的人也在望向他们,两拨人的眼神中,都带着一股子疑惑。 等那条竹筏跑远后,宋计林才回过神来道:“那……人,漳州有这号人吗?” “未曾见过!” “难道他们就找到了这边?”宋计林懵逼道:“不可能啊!按理说,再快也快不到这个地步!” “莫非,咱们的人里边,出了奸细?” “不可不防!得赶紧将这个消息带回去!” 宋计林瞬间明白了,为啥这个短毛会如此轻视他。 而刚才过去的张玺,也是一脸懵逼,他没想到,这个短毛大王,还私通了其他商贾。 就这样,这么被设计好的偶遇,就这么匆匆结束。 两拨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都得知了这个短毛大王有了抬脚踢人的底气。 ………… ………… 另一边,颜政正在红房内,虚心的请教两位造船师傅。 这两位师傅,一个叫刘承允,一个叫林招财。 刘承允精通文墨,对各类船只的信息都是信手拈来,但是动手能力基本为零。 而林招财大字不识一个,胜在有三十多年的造船功底。 在谈到四百料船时,刘承允侃侃而谈道:“四百料船,一般长8丈6尺9寸,宽1丈7尺,需要一百二十余名工匠,耗时四五月便可建成!材质,多采用硬木,如若是不求耐用,则可使用寻常木材,不过只堪出一两次海……” 颜政和林招财,都是一脸佩服的听着,压根就没有插话的资格。 等他说完后,颜政才赞叹道:“刘先生于造船一事上,居然如此精通,当称一句刘工!” 刘承允笑了笑,只觉得光头来风,心里头无比舒畅,又道:“若是大王想要造船,只需要凑齐人手材质,在下保证,不出半年,一定可以帮大王造出来!” “甚好!”颜政击掌赞道,他是真的被说心动了,这两日一直都在听这两人说造船,刘承允话语之中,又说的头头是道,他下意识的就认为,这是捞到宝了。 “林招财,你呢!” 林招财愣了愣,好半天才道:“大……大王若是要造船,我只要造上了,保准错不了!” 颜政不由一笑,拍出一张图纸道:“你们看看,能不能把这艘船造出来!” 刘承允见过图纸扫了一眼,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暗暗叫苦。 这短毛的画的也太过于粗糙了一些,而且这船形,他真没见过! 看了一会后,刘承允硬着头皮,笑了笑道:“大王所要之船,真是精巧无比,从这图纸上一看便知,此船……此船上宽下窄,船尾有虚稍,构造甚为合理啊!” 说罢才将图纸递给林招财,自己忙着继续拍马屁。 林招财看了看后问道:“大王,此船为何中线面处,没有深过龙骨的插板!” “哦,这插板是何物?” “大王有所不知!”刘承允忙接话道:“这插板可起到了减缓摇摆和横漂的作用,无论是广船、福船,还是浙船,都有如此构造!我观大王之船,构造合理,定是不需……” “那就加上!”颜政打断了刘承允的话。 林招财点了点头,又倒过来看了看说:“大王之前可曾见过此船,此船形制上,倒是怪异的很!” “此船乃是双桅纵帆船!”颜政回答道,这是他唯二知道的帆船,另一种就是飞剪船。 这两种船只在十万个为什么中,被用来说明帆船如何逆风行驶,以及帆船为何可以跑的比轮船还快。 林招财听了后,望着图纸陷入了深思。 刘承允在一旁继续察言观色,时不时还挠了挠发痒的头皮。 “你们二人,可先用小木材,搭建一个模型!” ………… ………… 章节目录 第171章拓通浙江 对于颜政来说,同张贺做生意,本来就是一步闲棋。 在将贸易拓展至浙江的同时,又弥补了仅仅同宋家交易的不利局面。 这次凑巧两帮人撞上了,他也就特意安排了一次偶遇。 他知道,宋家只要知道了这个消息,那么就不得不做出更多的努力,来确保他们宋家同东蕃的皮毛生意。 届时,再面对颜政的要求时,他们将会好说话很多。 且打通浙江商路,今后生铁和其他物资的来源就多了个保证,也可以让东蕃的产能,多了一个可以倾销的地方。 只是千算万算,他没有算到的是,张贺办事居然会这么利索! 当张玺奉上一份清单,写明了这次带来的商品和人口后,颜政几乎差点就坐了起来! “这么些天,你家老爷就招募了五百余流民,三十多个造船工匠?” “回大王,既然是替您办事,我家老爷不敢懈怠!不单单是此次,今后这些东西,还会源源不断的送来东蕃!” 颜政倚在椅子上,翻了翻商品的清单,这上头都已经勾注了,说明商品已经被核对。 “这浙江富庶,为何也有恁多流民?” 张玺淡淡一笑,解释道:“大王有所不知,浙江富庶,十之八九在浙北,其沿海多疍户,加之豪门望族居多,平民无立锥之地者甚多,所以只需要花销一二,自然从者如云!” 颜政点了点头,倒是认可了这个说法,他小时候,也听过村里老人说逃荒的事。 “那这一批流民,是疍户还是寻常农户?” 张玺想了想说:“这……小人倒是不知,不过若是沿海的话,应当是疍户居多吧!” 颜政想起了同李海狗的谈话,倒是知道疍户的日子确实不怎么样。 “成,今后可多招纳疍户过来,尤其是熟悉海情风信者!” 张玺拱手道:“大王有所托,我家老爷一定从命!” 颜政嗯了一声,又问:“那生铁呢?你们是那里弄来的。” 张玺回道:“大王,绍兴府可是冶铁重镇!” 颜政怔了怔,倒是不知道明代冶炼重镇的分布,只知道明代佛山的铁器是比较有名的。 其实不单单是明代,即便是往上翻两代,绍兴府都一直是一个冶铁重镇,原因就是绍兴有铁矿,品位还不算低! 而且浙江最多的矿产,是萤石,造玻璃的原材料之一。 “如此说来,每次的生铁供应,不成问题?” “大王,不是小人说大话,这绍兴府千余铁匠铺子,万余匠户,只要你需要,他们能没日没夜的给您练出来!”张玺笑道。 “万余匠户?”颜政挪动了一下屁股,“一个浙江,能用的了这么的铁匠?” “呵,大王这就不了解大明的匠籍了,这些匠户,大多要听从征召,若是交不上每年的正役银子,就需要替官府干活,不单单是打铁!且匠户虽多,不少铁厂也是无法开工的,平日里这些匠户,还要去替人家做工种地,才能得活!”张玺细说道。 颜政微微松了口气,他对明代畸形的户籍制度不了解,自然不知道这个政策对工匠的压迫有多深。 明代匠户,自朱八八开始,就一直维持在一个很庞大的群体。 一开始或许还算有效,可到了朱棣年间,匠户们的后代多了起来,加上吏治的崩坏,匠户就成为官府免费的劳动力。 交不上正役银子的匠户,大多都沦为了官府的奴隶,所以导致了大量的匠户逃亡。 颜政大量购置生铁,反而在某种程度上,是帮了这些铁匠一把。 因为他们可以每天开工,还能赚取到银子,只要能赚足银子,就能花钱免去正役,如此一来,少受罪不说,他们的生活也将安稳不少。 “如此说来,造船工匠的情况,是不是差不多?”颜政又问道。 张玺点了点头说:“大抵应该是差不多,若是大王舍得银子,甚至可以直接找官府,让官府帮着征召。” “什么?”颜政诧异道:“官府,能帮我征召工匠?” 张玺笑了笑说:“当然,此事也没这么容易,不过宁波府的豪商大户们,常常会花些银子,让官府帮着征召一些工匠,或替他们打造些刀兵,或替他们修建水车房屋!” “也就是说,只要有官府的门路,舍得花钱,就能让官府替你找想要的工匠?” “正是如此!” “艹,这不就是政府当中介,包车去打工嘛!”颜政暗暗腹诽。 “此事若是能帮到,舍些银子无妨,你家老爷可有这个门路?” “这……”张玺摇了摇头说:“现在或许还不能,但只要皮毛生意做起来后,很多事情可以迎刃而解!” 颜政沉默了一会,点头道:“皮毛生意好说,从即日起,东就准许你家老爷前来进行贸易!” 张玺忙一礼道:“小人替我家老爷,谢过大王!” 颜政挥了挥手说:“不必多礼!我问你,都说江南多士绅,这些士绅真的都是家财万贯?” 张玺愣了愣,抬头望了一眼说:“大王,不单单是浙江多士绅大族,南直隶、江西,这几个地方都是豪门望族众多,这些豪门望族,说到底不是一个钱字,而是一个权字!每一个豪门望族,几乎都是朝中有人,靠着朝中经营,地方往往无人敢得罪!” “在大明,科举一事,一朝得道,家族便是立马显赫!多少豪门望族,都是靠着科举才入缙绅一列。而成为缙绅后,其内部多有交集!无论是在地方做点什么,都能轻松敛财!” 颜政叹了口气,想了想道:“如此说来,士绅多的地方,寻常商贾压根没有反抗之力?” 张玺点头赞同道:“缙绅多的地方,自是如此!若是大王想要了解,下次小人可替大王买本《缙绅》。” “缙绅?还是书?” “没错!这是某些印刷坊编纂,专门介绍地方各个缙绅!不少读书人和官吏都会购买,尤其是上头派来的地方官,来地方后第一件事,就是买本缙绅!”张玺解释道。 颜政不由苦笑,难怪千百年来官本位会如此牢固,看来实在是各个朝代的官吏,都缺乏制衡。 后世你总找不到一本地方二代名录,这说明咱们还是砸碎了不少的东西。 “行,那就替我购置一本!”颜政心想,这本书不就是抄家指南吗? “小人一定照办!”张玺拱手道:“只是这次,小人还有一事,想求大王帮忙! “何事?” “我家老爷,想要购置一些粮食!” 颜政皱了皱眉道:“粮食准入不准出!” ………… ………… 章节目录 第172章纵向木肋结构 两天后,颜政收到了盐港那边的信,这封信按照惯例,说明了一下最新一批灾民的情况。 当看到信中简述的灾民的口供后,颜政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与他猜测的一致,这批人绝大部分不是所谓的灾民和流民,而是被掳掠而来的良民。 他们大部分都是沿海的疍户,多数都是一个地方的人。 颜政看完后,心中非常的挣扎。 他知道这个过程,肯定存在杀戮和劫掠,可他又有些不愿意停下来。 还有比这个渠道来人更快的吗?几乎没有! 甚至从自身利益出发,他还应该鼓励张贺的这种行为,因为只要有利可图,其他海贼也会效仿。 可是,颜政作为一个未来之主,实在是不想惹上这么大的污点。 仔细考量之后,他选择了装作不知道,任由此事自由发展,等今后有了足够的实力后,再将这件事情彻底追究。 他也猛的警惕了起来,他察觉到张贺肯定还有什么是隐瞒着自己,否则的话,同杨成德决裂后,张贺那里来的路子和人马,可以再次上岸去劫掠? 想着这个问题,颜政突然有了个很阴险的主意,觉得不妨就当作养了条狗! 先让这条狗从手中得到骨头,等这条狗帮忙打回来足够的猎物后,就把狗宰了,让这些猎物的怨气可以消散! 拿定主意后,颜政让人好生款待张玺,让他带着足量的皮毛回去复命。 ………… 第一木工厂,杨付云现在已经是熟练工了,他每天上班下班,专门负责切割枪托和制作所谓的预制木板。 这样的工作没有太高的技术含量,每天就是参照规尺,将木头弄成合适的形状和尺寸。 面对其他的木工厂工人,他心里是有些不服气,觉得其他人,不过是利用那些所谓的机床,这才能够加工好木材。 而他可是真才实学,手上的手艺那可是花上功夫磨出来的。 所以他待了一段时间,新奇感一过之后,就可以埋怨工资比其他要低,对所谓工龄的说法,非常的排斥。 好在在前几天,他突然接到短毛大王的命令,让他协助两个造船师傅,研究制作一艘船模。 这让他积极性瞬间就拉满,心想这可是大王亲自吩咐的差事,办好了可就一步登天了! 抱着这种想法,他自愿加班加点,同刘承允和林招财两个人,一起窝在木工厂,不断参照图纸,来搭建船模。 等用鱼鳔胶粘出第一艘船模后,三人深感大功告成,献上去之后,很快就散架被打了回去。 颜政表示,不能运用粘连,应该采取纵向的龙骨木肋结构。 再经过解说后,三人回到木工厂,又开始了按照造船的步骤,铺设龙骨。 只是刘承允和林招财,都只知道横向木肋结构,所以面对纵向肋骨结构时,两个人都有些抓瞎。 “这木肋若是纵向,即是说,要与船身的曲度相合,如此一来,这些木肋,都需要用更大的木头切削而成。假如真要造船,这未免太耗损木材了!”刘承允动手能力不咋样,看问题却是很准。 “非也!木工厂有一物,名为仿形机,其将木头煮热之后,可以通过挤压,将木材弄成想要的形状!我想,只要再造一台仿形机,再利用规尺来校准,就可以在木工厂,成批的生产出所需的木肋,那么这就不算是什么太大的问题!”杨付云笑着说道。 刘承允听了后没有反驳,挠了挠光头问:“可是这些木肋,定是需要硬木,负责的话,强度肯定不够,这船也跑不远!” 林招财摇了摇头道:“二位说的,得造出船来后才知道,只不过这纵向木肋,又该如何拼接上去?用卯榫处理的话,似乎难度更大!” “用钉子!大铁钎子加上简单的卯榫就行。”杨付云说道。 “这真的可行?”林招财这个只会动手的老师傅,觉得这有些反经验。 杨付云点了点头说:“东蕃岛上的不少木制品,都用上了铁钉,说是卯榫结构虽好,但不适合大规模生产!” 刘承允低头想了想后说:“先试着造出来,看看大王满不满意!” 林招财望着这船模,琢磨片刻后道:“若是以后真要造这种船,怕是要像是高楼一般,搭建不少脚手架!” 说着在两人的注视和指挥下,林招财开始一根根的切削木肋。 杨付云觉得太慢,也在一旁帮着切割起来,他由于有了削枪托的经验,所以干起这种活计来,非常的得心应手。 等木肋被安置完后,几人又开始琢磨外边的木壳该如何铺设。 经过三人的琢磨后,采用的三段拼接。 同时将整个木壳,分为了三个部分,每个部分的长度不一样。 等全部粘连完毕后,这才铺设甲板,将桅杆弄上。 前后花费了三天时间,一艘简单的船模,就再次被造了出来。 三人兴致满满的将船模送到了红房,恭敬的等待着颜政的点评。 颜政看了看后说:“木肋解决的不错,不过外壳,你们需要规范化一些,例如木板的宽度、厚度,这些都需要分类!” “我建议你们,将每种需要的木材,都分出种类来,按照不同尺寸标准好。例如一艘船需要一千块木板,其中五百块可以运用统一规格,那么就按照一类计算,其余的部分,你们都尽量分出种类,然后定下尺寸,实在是不要归类的,就单独列出来!” 杨付云经过一段时间的半标准化生产,自然是知道这套,他忙道:“大王,你所说的这些都不难,现在我们只是粗略的做了个船模,只要法子没错,我们保证拿出一套切实可行的分类标准来!” 颜政点了点头:“你们这么造,是可行的!至少船只的结构更合理,内部空间更大,强度也有保障!” 刘承允忙马屁道:“这都是大王给的图纸好!” 颜政笑了笑:“这事你们办的不错,拿出去再琢磨琢磨,琢磨好了的话,先帮我造一批小船,就寻常内河运货的那种小船!” “小人遵命,定不会辜负大王所托!”杨付云欣喜道。 一直没开口的林招财,却皱眉道:“大王可有备好干透的木材?” “干透的木材?” “没错!”林招财认真道:“要想船用的久、结实,木材最好用放置五年以上的硬木,这种木材干透后,更硬、更结实!” 颜政被这么一提醒,倒是想起了木材的禀性,也想到了百年海军这个说法! 当年大英为了保证自家海军,几十年后有足够的木料可用,在加拿大种植了大量的树林,为的就是保证几十年后的海权。 且大英造舰的木材,都是泡制十年以上的木材,为的就是船只更加的耐操。 “放心,在我这里,木材干的很快!”颜政笑了笑说。 ………… ………… 章节目录 第173章知识的薪火相传 颜政可没有时间等着木材自然风干,他要做的就是为木材建立一个干燥厂。 原理同熏制腊肉差不多,可以用木炭烘干,也可以用烟熏火燎的办法,将其弄得干燥。还有就是可以利用烧炕的原理,将木材弄干。 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如自然风干的那么硬挺,不过胜在两三个月,就能达到自然风干五年的效果。 具体操作也很简单,那就是用红砖或者土砖,搭建起一个三角形的拱形结构,只要保证被干燥的木材,可以放入即可。 在干燥时,可利用钢铁厂或者陶瓷厂的废气,或者直接在外层,铺设一层木炭点燃即可。 如果以后条件允许,还可以建立起一个木结构桁架式的大厂房,利用层架结构,一次性干燥大量的木材。 只是在建造两个小型干燥窑后,颜政发现要像快速加工木肋,需要运用到仿形机。 所以干脆试验了一下直接干燥成型木材,结果发现木材的热胀冷缩之下,成型木材很容易在干燥的过程中,尺寸发生改变和破裂。 思来想去后,颜政觉得等以后造船的时候,可以直接采用铁肋结构,反正坩埚随时可以弄到海边去。 ………… ………… 高年级班,就设立在离红房不远处的一间茅草屋里。 此时仅仅只有二十四个学生,一半是土著,一般是明裔移民的孩子。 颜政现在每天,就单纯给这些学生上课,而这些学生每个拎出去,又能给低级班的教学。 由此形成先学带后学的局面,使得教育普及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且由于颜政定下的规矩,所以一些干部,也需要时不时赶回来学习。 王七妹、阿苦和李雅等人,今天就特意跑回来参与学习。 他们学习的内容,不是什么教你如何当干部,而是学习的物理! 颜政早已经刊印了一本《物理小识》,作为一本带些科普性质的小册子,其以举例旁证的形式,说明了一些物理现象和推导出来的公式。 “同学们好!” 人来齐后不久,颜政也夹着一沓教案而来。 所有学生赶紧起身,行着鞠躬礼喊道:“老师好!” 颜政挥手让学生坐下,来到黑板前说:“今天咱们继续学习物理力学篇,上次咱们讲到了万有引力,那位同学可以来复述一遍?” 唰唰唰——立马有超过一大半的人举手。 颜政点了个土著少年的名,那少年起立后就说:“万有引力,就是任何物体都存在的引力,咱们脚下的大地,对咱们也有相互的吸引力,所以咱们跳起来后会掉下来,而不是直接飘出去!咱们又把地球对咱们的力,称作是重力!” 这个回答说实话很简单,只不过物理小识上,也是这么简单的说明,并且也没有对重力系数进行推导的过程。 而是直接告诉学生,重力公式是怎么样来的,重力系数又是等于多少。 所以这番教学,依旧是带有科普的性质,只不过后期也会组织学生,对重力系数的试验,进行复述。 例如重力试验,现在就已经做过了一遍,通过两个简单的对照组,将两个铁球从同一高度抛下,又绑上羽毛让它抛下,得出了任何大小的物体,受到重力影响后,下降的速度应该是一样的。 “回答的不错,还有谁要补充?”颜政笑了笑说。 又是齐刷刷的举手,这些学生已经很习惯这样的课堂环境。 颜政笑着点了个明裔女孩的名,这个女孩起立后,用带着口音新话回答道:“万有引力同物体的质量有关,还与他们的距离有关,咱们的地球同月亮,就是一对万有引力构成的系统,所以地球上会有潮汐,月亮也不会逃逸掉。同样的,太阳的万有引力,导致了地球绕着太阳转,其他星体,也围着太阳转!” “说的不错!”颜政满意的点头道:“只不过还有一点没说明白,那就是重力系数,是一个恒定的值,所以经过公式推导,我们可以发现,任何物体都存在万有引力,即便是相隔着十万八千里,也可以说其存在万有引力。这个说法,倒是同咱们道家理论中的道法自然有点类似。” “因为重力系数,可以说是一个定值,拿到任何一个物体身份,其都要受到这个定值的约束。而在物理界,这样的定值还有很多,就相当于道家的道一般,咱们这个世界,处处受到规律和道的影响!” 颜政淡淡的说着,他之所以会扯到道家身上,纯粹就是给这些理论找个祖宗,否则的话,以后他都不知道怎么圆谎! 所有学生都翘起耳朵来听着,颜政继续道:“所以说客观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咱们不能改造规律,只能运用规律,今后在你们的工作中,你们一定要记住这句话,那就是实事求是,尊重客观规律,才能更好的改造世界!” 说完后,颜政唰唰唰的在黑板上写下了浮力二字,顺带让学生翻到浮力这一节。 “今天咱们讲浮力,大家都知道,最近老师忙着在造船,而造船的所要运用到的知识,就主要就是力学。其中浮力,则是船只能否漂浮的关键。大家学完了这一节,会明白能否漂浮在水面,同什么材质是没有关系的。只要浮力足够,铁船也能漂浮在水面上!” 说着,颜政就开始了介绍密度、体积,排水量这些知识,同时又拿着一张纸举例。 当纸平摊在水面上时,一块小石头都承受不起,但是当纸被折成小船后,就可以托起同一块小石头。 又将提前准备的一块铁片,同样是平潭放置,然后再从中间压出一个大凹。 结果就是铁也浮在了水面上,这个例子瞬间就让学生感受到了浮力是怎么回事。 “大家也看到了,船只可以飘在水面上,同材质无关,同浮力和重力有关。所以按照这个理论,以后咱们可以造大铁船!” 阿苦和王七妹,都是好奇的看着,在繁杂的公会工作中,来上课已经是他们难得的休闲活动。 颜政继续开始讲着浮力,讲解了一些情况下,浮力如此计算的情况。 这些理论都只是皮毛,不过已经可以运用在生产实践中。 而且高级班,就是一批种子,就如同当年前仆后继的留洋学生一样。 很难想象,咱们学习西方科学体系,就是靠着前边几批留洋学生。 他们回国后,积极任教,将学到的知识,传授给了当时的学生,这些学生再将这些知识不断教给其他学生。 在历史上,这个过程非常的迅速,几乎是第一批留洋人才回来的五年后,咱们就已经有了一批非常优秀的本土培养的人才。 这一点同明治维新的日本也很像,日本当初为了更加迅速和便捷的学习西方科学,直接做出了一个非常有远见的决定,那就是直接让学生学习英语,学习好英语的学生,才有资格获得接下来学习的资格。 所以日本从明治时期开始,就有了大学预科班这个说法。号称日本海军第一参谋的秋山真之,就是大学预科班出身! 而日本也就做到了短短十年时间,就从西方照搬回来了一套大学体系,以及一套近代化的军事体系。 颜政不敢有太高的期望,他只希望这些学生,能够成为一枚枚的种子,将学识传播出去。 为此,他甚至准备了一套另类的体系,那就是任何人想要担任地方实权官,都必须担任地方学校的校长! 这一套也是跟牧之学的,为的就是保证教育事业的质量,以及各个地区的学校,都能吸纳地方较为优秀的人才! ………… ………… 章节目录 第174章都喜欢藏一手 “这纵向木肋结构,似乎真比横向木肋要结实一些!” 颜安河边,望着第一艘弄出来的小船,林招财陷入了沉思之中。 按照颜政的吩咐,他们采用龙骨纵向木肋结构,制造了这一艘乌篷船构架的小船。 虽说小船的纵向木肋稍短,可建造的速度依旧是让林招财和刘承允惊讶。 整艘船在建造前,便是合理的分为了几个区域,每个区域都使用统一的预制板。 在确定尺寸之后,直接将要求发给第一木工厂,由第一木工厂将所需要的预制板加工出来。 然后他们进行组装就行,组装的过程也仅仅是对这些预制板进行微修。 且有些预制板尺寸对不到,也有人专门负责记载。任何一块修理过的预制板,也有人专门记载。 最后整艘船上用到的龙骨、木肋和木板,都被标上了编号,写在了一个表格上。 后边是对每个编号木材的说明,包括尺寸、厚度,甚至还会加上一笔:该处结构要求较高,师傅说尽量用好木材! 如此种种,在林招财看来,非常的匪夷所思,简直像是将其原先的造船经验给颠覆了。 而做这项工作的也是学生,他们仅仅学会了使用数字,学会了如何使用表格,就能轻松的将口口相传的经验,转换为用数据和文字表达。 林招财一开始还怕手艺被学走,可是见识完了之后,就巴不得多同这些学生交流一二,期望他们能把自己的一身造船手艺,也用这种法子给弄出来。 “若是按照这边的造法,怕是一两日便是一艘这样的小船!”刘承允愣愣的说了句。 杨付云负手而立,皱着眉头道:“之前我一直在削木板,现在我明白了,其实在木工厂,所有人的活都差不多!” 三人都望向了远边,眼神中居然有点落寞。 刘承允叹了口气道:“看来,造船手艺一事,咱们藏私不了了!” 林招财点了点头:“说的没错!东蕃几日,这才知世间机巧之物的精深。我这点手艺,怕是人家大王不一定瞧的上!” 二人相视一眼,都是一种淡淡的失落感,就像是原本值得骄傲的东西,被碾碎了一样。 ………… 片刻后,三人就来到红房复命。 刚进红房,林招财和刘承允就啪的一声跪下。 颜政怔了怔,忙道:“刘工,林工,这是作甚?” 刘承允低着大光头说:“大王,小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班门弄斧让大王见笑了!” “大王,小人服气了!”林招财说的更直白。 杨付云站着愣了愣,选择了待在一旁不说话。 颜政嘴角露出一抹讥笑,心想这就是传统工匠的文化。 当初的王全和杨付云,也是被震服帖了后,才老老实实的做事,老老实实的学习和交流经验。 要是不让他们被震撼一回,估计他们还是会本着做事藏一手的心理,将一些经验和技艺,当作是安身立命之本。 所以古代手艺人收徒弟,有个非常压迫性的条款,那就是徒弟得白白替师傅做工三年。 三年后,才能学上一手,至于师傅的真本事,不倒师傅快死前那几年,别想学到手! 这在一定程度上,其实限制了技术的进步。 而刘承允和林招财的反应,摆明是被东蕃的半标准化理念给吓倒了。 颜政和蔼一笑道:“都起来,怕什么?造船一事上,东蕃确实没啥经验,不过要是硬造,也是能琢磨出来的。” “是!是!是!这些日子,我等已经见识了东蕃的工艺!”刘承允心想,这东蕃上定是有不少大内行,惶恐之余,总觉得颜政是在试探。 林招财也道:“大王,于造船一事上,我林招财知道的,定是会全部告知那些……那些学生!只求那些学生,能够将我的这些手艺,也写成那些小册子。” 颜政靠着椅子上笑了笑说:“行,别跪着了。” 两人犹豫了一下,这才缓缓的站了起来。 “听说造船要船坞?”颜政问。 刘承允忙道:“船坞有干船坞和湿船坞之分,是由船坑演变而来,一般干船坞用的比较多,在有潮海岸,利用水位的涨落来升降船舶,即在涨潮时将船舶引入一个三面围以土堤的“船坑”里,落潮时船舶即坐落在预置的支墩上,然后用围埝封闭缺口以进行修理工作,船舶出坑时,将围埝拆去,趁涨潮时出坑。” “如此说来,船坞倒是不能少!”颜政拧着眉问:“那如果造那艘双桅纵帆船,需要多大的船坞?” “这个……”刘承允想了想后说:“那船怕是有八百料以上,船坞……” “其实用船架就行!这么大的船,直接弄个船架,将其放置在船架上建造,既方便,又能避免船坞涨水时不能作业!”林招财突然道。 刘承允反驳道:“船架,那该如何下水呢?这么大的船?” 林招财答道:“淤泥涂满滩头,用绳索牵引即可!” 刘承允想了想后问:“这个法子你见过?” “见过,年轻时陪着师傅,去过一个未建成的船厂做工,里头的老师傅,就按照这个法子,造了不少船只!” 刘承允沉默了起来,望了望颜政,发现他正在饶有兴致的听着。 “既然船架如此方便,那行,就先试试吧!”颜政拍板道。 林招财忙道:“大王只需要准备一些硬木,顺带在沿海找一片平地,平整出来后砸严实,想必就可以造这条船!” 颜政点了点头,心想这回这两人,应当是不会藏私了。 由他们领着张贺送来的那些工匠,配合一部分的钢铁厂工人,可以摸索一下铁肋木壳帆船。 “那好,我任命林招财、刘承允、杨付云,你们三个为造船总工程师,配合第一钢铁厂的同僚,商议出一个方案,等方案报告出来了,就送到我这里审批,只要我这里通过了,你们就可以去造船了!” “大王,为啥要等第一钢铁厂的商量呢?”杨付云逮住机会问了句。 颜政笑道:“木肋太耗费好木材,龙骨也缺乏好的巨木,索性就用钢铁来替代吧!” “用铁为结构,来造船?”刘承允目瞪口呆。 林招财也懵逼了一下,这完完全全的反经验。 颜政却是自得道:“以我东蕃对钢铁技术的精通,区区一个龙骨纵向铁肋,完全不在话下!放心,你们安心造,船沉不了!” 三人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齐齐的领命。 ………… ………… 章节目录 第175章已阅,同志们的想法很好 铁肋木壳船的建造方案,很快就被写了出来。 在铁木针的把关下,这个方案在技术层面,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且经过测试,一根胳膊肘大小的钢肋,强度也已经远远超过一般的硬木。 至于钢材制造的龙骨,只要预留和热铆需要的结构,就可以保证铁肋的铺设。 而铁肋和龙骨,需要的都仅仅是砂模铸造就行,难度比造零部件还容易。 更重要的是,桅杆结构上,也可以运用到钢材拼接技术,保证桅杆也可以省下巨木! 颜政看过之后,也是大喜过望,他特别批注:已阅!同志们的想法很好,此方案是值得一试的,各个工厂的厂长,开个会讨论一下,尽量配合造船工程的进行! 批注完后,便是交由蓝雅,让他用蜡印机刊印几份,再逐一分发给各个工厂。 等所有人知道颜政的意思后,立马便像模像样的聚头讨论了一下,最后确定了如何调配物资。 尤其是木工厂和第一钢铁厂,压力瞬间就压在了他们身上。 铁木针和阿童木,都不约而同的请求扩充人手。 颜政看完他们的会议记录后,大手一挥,允许他们从即将隔离完的移民中,各自挑选五十人作为工人。 这项决议发下去的同时,他也下令,开始了组建第一造船厂。 由王全加上第一钢铁厂的三十个员工,加上第一木工厂的四十个熟练工,搭配刘承允、林招财、杨付云,以及张贺送来的那些工匠,共同组建成第一造船厂。 且这个船厂的厂长,不是这些管技术的,而是特意挑选了一个木工厂的熟练工去担任,这个熟练工叫做阿雷,算是颜政的老班底,技术上可能不懂什么,但胜在绝对的忠诚! 这个造船厂,可以说组建之初,劳动力和物资就都富的流油,可见颜政对造船大业的重视程度。 就这样,在磨合一个月后,这批人浩浩荡荡的驶向盐港,开启了东蕃的造船大业! 颜政对此抱有很大的期望,考虑到宋家那边也在替自己造船,所以他发出号召:各位同志,应当发扬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奉献、特别能忍耐、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创造的四特别精神,争取比宋家的船更加下水! ………… ………… 福建,漳州。 由于春播已经开始,所以聚集的灾民,有一大部分又选择了回去。 还有一些选择四处打听,看能不能帮着大户人家当几天短工,或者直接给他们做佃户。 这些情况的突然改变,都让田五瞬间懵圈。 带着第一批信件的他,变得非常的焦急起来,生怕这个“通信”的差事,会就此夭折。 他四处奔走,三天时间终于是送出去一封信。这户收信的人家见过信物,听完信中的内容后,立马就准备拖家带口跟着田五走。 只是这人原本已经应下了一门通沟的差事,主家硬是要田五赔六百文工钱,这才同意放人。 田五无奈交钱,这小小的成功,并不能抚慰这更焦急的心情。 而宋家得知这个情况后,立马派来宋阿福,领着田五来到了一个叫昌丰的镖局。 有明一朝,南赣地区的土匪非常之多,使得明朝不得不在江西,设立了一个南赣总兵。 直到王阳明剿匪之前,这些土匪都是占山为王,平日里开垦山地种植,遇到过往商贾,就顺带着捞上一票。 对于这些半农半匪的山民来说,打劫算是补贴家用的一种方式。 所以明朝广东和福建地区,镖局业是最为发达的,只因为这两个省要沟通北方省份,不得不经过江西这个南北通衢。 宋阿福同田五已经十分熟悉,来到镖局门前就介绍道:“五哥,这个镖局专走江西的路线,其镖局生意,在福建和江西,布点甚多,若是舍得花销一二,可以由他们来代劳信件的驿递!” 田五望着镖局的大门道:“镖局不是一般都押送货物吗?” “正是!不过只要愿意花点钱,镖局派几个弟子,还是可以把信安全送到的!而且这事,只能找镖局。” “为何呢?” 宋阿福一笑道:“五哥有所不知,镖局行走江湖,靠的可不是能打,而是能拜山头!镖局和匪人的关系以和为贵,重“点春”,“交朋友”,不喜大砍大杀,你死我活。每到一个地盘,都是交上一点孝敬,免得动兵戈。 且为了让这些土匪忌惮,镖局往往各处布点,一个地方出事,就能查到那个地方,届时镖局就可以协同官府,一起报复!” “五哥别看镖局干些运货护送之事,可没有一点门路和势力,谁敢行镖?就这昌丰镖局,其身后可就站着两位千户官,更别说这个昌丰镖局,同广信府的那些江西缙绅,也存有业务往来,靠着这些关联,昌丰镖局堪称赣闽第一镖!” 田五听着为之咋舌,可又忙问:“那得花不少钱吧?” 宋阿福摇头道:“不用太耗钱银,可一个月出多少银子,包给他们镖局。他们镖局养了不少弟子,有些弟子就像是家生子一般,有了路子赚点外快,他们会乐意的!” 说着宋阿福就走进了镖局,打了一声招呼后,几个壮汉立马将他们带到了里间。 田五见里头刀兵弓弩具备,各个伙计又具是体型健硕之辈,不由得暗暗称奇。 很快从偏门就走进来一个穿着黑色宽衣的汉子,其长得那叫一个虎背蜂腰螳螂腿,整个上半身,呈现一个完美的倒三角。一张国字脸,更是满是正气和威严。 他拱手一礼道:“两位客官,在下昌丰漳州大掌柜马刚,二位来镖局有何贵干?” 田五心中暗道:“好魁梧的一个汉子!” 宋阿福却是一笑,也拱手道:“马掌柜,这位田五兄弟,乃是我们宋家的贵客,想要托你们镖局办点事!” 马刚望了一眼正主,又是拱手一礼道:“田兄弟有何吩咐,但请直言!” 田五也忙拱手道:“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托镖局,送些信件!” “信件?重要信件,还是一些密信?”马刚追问道。 “不不,只是一些寻常信件,大多是送往闽北的村庄。” 马刚眉毛跳了跳说:“这事……这事好说,田五兄弟有多少信件?” 田五想了想,凭借着这段时间积累的商事经验,他一笑道:“每月都有!这可以成为一门长久生意!” “哦!”马刚表情舒缓了一些,“每月都往穷乡僻壤送信,倒稀奇的很!” 田五笑了笑说:“稀奇不稀奇另说,单单每个月的送信差事,马掌柜还请说个准数!” 马刚拧着眉思忖片刻后说:“每个月二百两银子,无论多少信件,只要是赣闽两地,我们镖局都帮送到。” 田五估计了一下,支配两百两的资格,他现在是有了。 只不过他这些日子过来,也知道路子打开了,就要让这条路子,开的更宽更广。 “每月两百两银子可行,只是你们行镖沿途,遇到村庄,都替我们送一封信去,每月都要送一封!随便你送到那户人家,最好是将信的内容,读给这些村民听!” “若是有村民愿意跟着你们走,就将他们送到月港,路上开销我们事后支付,每人再多给你们三钱银子!”田五补充道。 马刚沉默了一会后,点头道:“成!” 田五忙道:“那好,你先将这批信,替我送去。我交五十两银子定金,我回去问过东家后,下次再来同你定契!” ………… ………… 章节目录 第176章重金求子 田五再次回到莫城时,发觉莫城正在征兵。 准确的来说,是在征召炮兵. 在解决中心水冷铸造法后,颜政就改动了每营的编制,增加了一个炮兵连,共计110人。 按照每二十个人伺候一门前装式75滑膛炮,每十五个人伺候一门后装式75滑膛炮的编组方式,设立成六个炮兵小组。 装备两门前装炮,四门后装炮,且还准备了额外十个人的畜力管理岗,为的就是以为骡马多了,可以让炮兵骡马化。 颜政一次性就要求编练三个炮兵连,为的就是将来的大炮上舰。 作为一个海权论的受害者,他很明白,没有强大的舰队火力,就无法控制住海上的命脉。 尤其是东蕃这种特殊的地理环境,更是决定了海军是一等一优先的存在。 而征兵的现场,也非常的热闹,因为这是首次开放明裔移民参军。 这些人接受身高、体重、耐力的测试后,便是会被几个学生,要求背下几组数字。 一刻钟后可以准确背诵出来者,就算是合格,可以进入下一步的检验。 田五看了一会,发现几个认识的人,也在征兵现场。 他不由一叹,东蕃当兵的待遇实在是太好,好到这些粗胚也想来碰碰运气。 好在他会行舟的功夫,否则的话也享受不到如今的待遇。 来到红房,他先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然后才道:“大王,我回来了!此次赴漳州,需要采买的东西都采买了,只是收纳灾民已经有限了,且通信一事上,也有些许波折!” 颜政本在翻阅文书,听他这么一说,忙放下道:“为何收纳灾民有限了?” 田五解释道:“春耕已经开始,今年旱的不厉害,不少灾民都是选择回去。还有一些灾民,索性去当了人家的短工、长工,或者给大户人家当佃户。” 颜政琢磨了一会后说:“那就是流民潮,容易在秋冬季产生,于春季又会各自散去。且如果风调雨顺,也是没人愿意背井离乡的!” 田五点了点头:“正是如此,若是年景可以,是见不着灾民的。” 不知为何,颜政听了这话,居然有点想要大明也“多难兴邦”。甚至隐隐庆幸,还有张贺这个渠道,他那边可是一直会有稳定的“灾民”来源。 只是思忖片刻后,发现这个问题,还是因为东蕃知名度不高,如果明人都认为,东蕃是个去了就能安居乐业、就能解决温饱的福地,那么肯定会有不少人,坐着小舢板就敢横渡黑水沟,就如同雍正年间的移民潮一样。 “此事不是你我能左右,你每次记得多打听消息,知道何处成灾,便派人过去招纳一些灾民,还有就是各处牙行,无论丰年还是灾年,一定会有不少人想要卖孩子的,遇到了你就买下。” “还有,信件!要格外重视邮递这件事了。”颜政点评道。 田五笑道:“大王说的是,这次虽然信件送的不顺畅,但我谈了一个镖局,今后信件一事,可以交给镖局去办!” “镖局?”颜政好奇道:“听说镖局中人,各个都是老江湖,天南地北,就没有他们镖师不能去的!” “大王说笑了!”田五回忆道:“听阿福兄弟说,不少镖局也仅仅是跑一两个省,咱们这次接触的昌丰镖局,就只跑闽赣两地。” 颜政嗯了一声问:“那你觉得这些镖局如何?” “我了解不多,那日去镖局中时,倒是发现他们各个壮硕,尤其是那个掌柜,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颜政点了点头,拿过一本册子,在上头写下了镖师这两个字。 对于明代的百工百业,他都渴望了解,就像是这些镖局,他就很想知道,他们运作的方式。 镖局可以遍布一两个省,未必就不能跑的更远,而这种网点布局,在这个情报传递低效的年代,似乎更加适合用来从事情报工作。 假如能够拥有一套自己的镖局系统,那么明面上可以收拢押运各种物资,暗地里更是可以把大明的山山水水,都给窥探明白了。 “以后咱们,得自个建镖局!”颜政边写边低声道。 田五愣了一下说:“大王,我以每个月二百两银子的价钱,将送信一事许给了昌丰镖局,还让他们帮咱们收拢护送那些想来东蕃的人口,也是按照每个人三钱银子的价钱。顺带我还让他们在沿途,替咱们送信,不管有没有收信人,每个沿途的村庄,都可以送去一封信!” 颜政望了田五一眼,满意道:“这么办很得体,看来这些日子里,你也长进了一些!” 田五一笑道:“都是大王教诲的好!我这次也是按照大王的要求,像昌丰镖局提了附加的条件,他们已经都同意了,只要大王点头,我下次就去同他们定下契约!” 颜政点了点头:“此事我自然同意,不单单如此,咱们可以同镖局进一步合作,下一次某地受灾,产生流民时,可以请镖局前去护送一趟,每趟给些银子就成!” “还是大王考虑的周全!” 颜政摆了摆手道:“少拍马屁,只不过这封信倒是要咱们好生写一写,得让有些人,看了就像来东蕃岛!” 这事田五没法插话,他只笑着站在一旁。 颜政想了想后,挥手道:“你先退下吧!写好后我再给你。” 田五拱手退下,心里隐隐欣喜起来,这一次他可谓是帮坏事办成了好事。 等他退下后,颜政倚在椅子上,头脑飞速的旋转起来,这封信一定是要起宣传作用,以及挑动作用的。 否则的话,效果就将大打折扣。 思考一阵后,他嘴角泛起一阵浅笑,提笔写下:东蕃,离福建不过百余里,岛上土地肥沃、物产丰饶,自圣王继位以来,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稻子一年可三熟,土地多的无人需要去做佃户,任何赴东蕃者,皆可领取一份文书,开垦出属于自己的土地,三年免税、五年半成税…… 且东蕃风俗,女子皆爱重金求子! 只要是外来者,女子皆趋之若鹜,不惜以重金,求得与男子交媾,只为能怀孕生子。 故而有言,少不入东蕃………… 洋洋洒洒写完后,颜政觉得料还不够多,只不过重金求子这个套路,既然能在千年后大发神威,想必也能躁动大明底层单身汉的心! 颜政这也算是以己推人,他前世的时候,就一直幻想有这么一个福地! ………… ………… 章节目录 第177章弹簧 阳历四月底。 使用新历法后的第一次春耕已经结束,莫城继续开始了大建设。 最初开垦的田地,水利设施都已经非常的健全,所以最初的那批人,有了更多可支配的时间。 他们开始了被雇佣,用来修筑一条通往北带河的道路。 为了这条道路,颜政特意下令,征发了一半的战俘,并且还让第一钢铁厂,浇筑了一个五千斤的压路辊。 这些修路的工人,只需要砍伐出道路,在两侧垫上石头,覆盖上土垫高后,就可以拉着压路辊将路面压严实。 然后只要在两侧挖掘出排水沟,便可以修建出一条简易的土路。 颜政打算花上一年半的时间,将这条路修通,保证可以更高效开发那边。 而为了缓解战俘又有些不够的窘境,他又下令,发起了对岸里社本部的作战。 这也是这个地区,仅剩的一个大部落,虽然岸里社本部,早已经没有了对抗之心。 可依旧对莫城的规矩存在抗拒,也一直没有派遣使者前来接触。 所以只好选择消灭他们,顺带检验一下刚组建的炮兵部队。 作战的结果,也是没有任何的悬念。 炮兵部队选择好阵地后,采用后装炮抵近,前装炮远程压制的战术,将岸里社轰的找不着北。 最后在步兵的包抄之下,极度惊恐的岸里社人,大部分都选择了跪地投降。 战后总结,射表和铳尺,在这个过程中起了很大的作用,几乎靠着这两样,就能让着弹点变得确定起来。 唯一令颜政惊讶的是,几个连长都非常的喜欢后装炮,认为前装炮不如后装炮来的实用。 读完详细战报后,颜政才知道,原来战斗时,后装炮轻便灵活,其高射速、低后座力、更持续的火力输出,都有利于这种奔袭作战。 张三风甚至认为,前装炮虽然威力更猛、射程更远,但是有些多余,完完全全靠后装炮,就能拥有足够的火力压制。 这个实战经验,让颜政不得不考虑舰船的舰炮配比的问题。 因为从实战效果来看,很明显后装滑膛炮也更加的适合于海上作战。 试想海上的命中率感人,面对的敌人又大多都是火炮技术很落后。 所以未来的海战,完全可以靠着舰高炮多,直接冲进敌阵,靠着后装炮的高射速,瞬间就能把敌人给打懵逼! 想到这一战术后,颜政立马下令,让李海狗带着几门后装炮,去那条训练的小船上试验一二。 ………… “神子,第一批弹簧试制出来了!” 就在颜政为如何更好的打炮而苦心设计战术时,铁木针兴冲冲的跑进了红房,手里还端着一批弹簧。 “弹簧造出来了!”颜政先是惊讶了一下,旋即便是狂喜的站了起来。 铁木针将放置弹簧的木盘往前一送道:“放置无异子的比例已经是对的,这批钢材,明显性质就不一样,相信还可以改进!” 颜政接过看了看,发现这批弹簧,有四块不同尺寸的弹簧片,还有一个拉丝而成的弹簧。 他上手试验了一下,发现弹簧片的弹性非常不错,尤其是拉丝而成的弹簧,拉力更是非常的强! 颜政笑了笑说:“不错!也不枉这大半年来,你们不断的试验!” 铁木针笑道:“神子,这钢材有意思的很,完全同其他钢材不一样!其他钢材,也会带有一些韧性,但不像这种钢材,几乎只有一个韧性强的优点!” 颜政把玩了一下,按住一个弹簧片后,将手指放在下边,松手后感受到了还不错的力度。 这种力度,应该足够带动燧石点着火,更足以让飞梭快速的移动起来。 他满心欢喜的说:“这种弹簧钢,用途非常的广!不仅可以用来改良枪械,还可以用来造飞梭,更可以用来制造大锯子!” “改良枪械,改良火绳枪吗?” 颜政点了点头:“咱们之前的击发装置,其实就是一个杠杠原理,咱们的扳机,甚至都不算是真正的扳机,只是通过一个杠杆设置,将火绳压下去。这个过程速度缓慢,如果加上弹簧,那么火绳可以更快的落下,甚至咱们还可以淘汰掉火绳!直接运用燧发的方式来击发,就像是敲击火镰点火一样!” 铁木针想了想,他对枪械的性能,倒是没有这么多的了解。不过他还是听出来了,这种钢材很重要! 颜政又道:“至于飞梭,这更是对咱们织布机,有非常大的好处。虽说没有弹簧,也能上飞梭,但是有了弹簧后,飞梭可以更加飞速的来回运动,可以将织布的速度,提升几倍!还能让织布机,被造的更大!” “而大锯子,将让我们更好的处理那些巨大的木材,我们还可以直接上水力锯木机。试想一下,原先一根巨木,咱们的工人需要锯上一整天,才能将其一分为二,可有了水力锯木机后,只需要吃顿饭的时间,就可以完成!” 说完后,颜政感叹一声道:“科技的进步,足以抵得过精兵十万!” 铁木针认真道:“如此看来,弹簧确实是一件神器!我一定继续改进。” 颜政笑了笑说:“先造出一批来,找两个学生,将配方好生的写好,交由红房来存档,这个配方和坩埚炼钢技术一样,都属于绝密级!” “我一定好生叮嘱负责试验的工人!”铁木针立马道。 颜政嗯了一声,一脸自得的说:“惨淡经营,今日科技成就也算是频频开花!铁木针,试制弹簧钢的工匠,集体授予他们‘大厂工匠’的称号!我要让所有国民明白,只要是在科学技术上造出贡献者,就值得享受最高的荣誉!” “谢过神子!”铁木针感激道。 “我给你们放假两天,好生休息一下,接下来就是优化配方,还要试着去研究更多的特殊钢材!” 铁木针欢喜道:“第一钢铁厂,一定不会辜负神子的期望!” 颜政满意的点了点头,望着木盘里的弹簧,心里头的底气猛的就上升了一个维度。 他很清楚的知道,每一项技术被成功复制在这个时代,都将带来意想不到的改变。 就好比枪支的变化,谁也无法想到,用了几百年火绳枪的西方,会在十八世纪跑步进入燧发枪。 而后一鸦英军用的还是燧发枪,可二鸦的时候,他们已经有了火帽枪、米尼弹! 更令人惊讶的是,米尼弹被发明后不到二十年的时间,后膛装填的定装纸壳弹就出现了。 此后不到十年的时间,金属定装弹出现,无烟火药出现! 有时候技术进步,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往往前一千年的积累,都不如后边短短十年的技术进步来的波澜壮阔、改天换地! ………… ………… 章节目录 第178章工业先声 莫城加上周边部落,苎麻的种植面积,很有可能已经超过四万亩。 这玩意种植后不需要太多的管理,就能每年收割三次,还能得到苎麻籽。 苎麻籽榨油后,又是制作油墨的原材料之一,还可以拿来直接食用,只是味道不怎么好。 且沤麻的过程中,又可以洗出纸浆用来造纸,除了能够得到麻纤维以外,苎麻可以说浑身都是宝。 不仅国民们喜欢轮耕种植一些苎麻,周边部落同样大量种植苎麻。 他们种植苎麻,将苎麻交易给第一纺织厂,就可以得到舒适柔软的麻布。 整个纺织产业,也已经同周边部落联系非常紧密,甚至可以说,麻布产业是真正的东蕃第一产业,真正做到了让大量人口一起参与。 在周边部落的眼里,他们或许不知道钢铁厂和木工厂有多牛逼,但第一纺织厂在他们眼里,简直就是圣地一般的存在。 这也是唯一一个,会用来对外展示的工厂,在土著的眼里,这个纺织厂就是“先进”的代表。 有的贸易商队,就喜欢亲自到纺织厂洽淡生意,他们有时候在旁边看织布,就能看上一整天。 而第一纺织厂,不过只有纺织工人五十余名,里头明裔妇人的比例占了一半以上,这些人原先都是织造丝织品。 来了东蕃后,便是被颜政请来,专门充当织造的师傅,教土著女子纺纱织布。 还有四十余台改良型的织布机,这些织布机可以采用手提的方式,让梭子来回移动,只是梭子不顺畅。 在造出弹簧后,颜政立马就弄出来了飞梭这个简单的装置。 并让第一木工厂,造出来一台更大的织布机,这台织布机的织布宽度,完全就是看飞梭能够顺畅的跑多远。 造出来之后,颜政都觉得夸张,整台织布机,可以织出宽四点二米的麻布,需要六个人进行操作! …… “这织布机也恁大了!” “是啊,架构之大,构造看上去也挺复杂。” “不复杂,你们看,不过是将咱们用的织布机放大,将一些部件组合了起来!” “诶,这么一看倒真是如此!” “这么大,岂不是一台抵过十几台?” 当这台新型织布机被送到第一纺织厂时,所有的女工都目瞪口呆。 原先改良版的织布机,已经让她们觉得颇为实用,在看到这台新型织布机,一个个瞬间就走不动道了。 颜政望着这些女工,心里头也对纺织大业抱以非常高的期望。 他笑了笑道:“这台织布机,是飞梭01型织布机,它的诞生,意味着纺织业,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 “你们一直奇怪,为何我不扩大纺织业的生产,现在我可以告诉大家,那就是因为原料不够,生产力不够! 但这台机器的出现,解决了生产力的问题。也使得咱们从外地运回来麻纱,再织成布,也会有非常可观的利润。有了这两点,咱们的纺织业,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上限!” “今后咱们的原材料市场多大,咱们就能有多少架机器,今后无论是明国还是其他地方,都会被咱们物美价廉的夏布所冲击!” “今后你们妇女,也将成为国家赋税的重要组成部分,你们织造的布,将替我们打开一个又一个的市场,将为我们赚回大量的白银! 而且纺织业,将解决大量人口的就业问题,不少人会因为纺织业,而收入增加!” “以后越来越多的妇女,也将走向生产的一线,也将成为了家中的顶梁柱!” 说完后,颜政真的是豪气顿生。 这些女工们,也是听的热血沸腾。她们作为国民中仅有的女工人,即便是不清楚这即将带来的改变。 但她们也已经有了一定的概念,那就是妇女也能靠着劳动力,赚取到不错的收入,至少她们这些工人,就已经做到了。 颜政又讲了几句后,便下令让她们开始试机器。 随着几个熟练女工将翻斗和前后轴都缠上丝线,将飞梭布置好,整个织布的准备工作很快就完成。 六个人分工明确,两个人负责脚踏调节翻斗,两个人负责打维,两个人负责飞梭和绕线。 且这台机器的踏力板,也设置了一个弹簧装置,使得脚踏时,不像传统织布机那样,需要掌控好力度。 如果配合上水力,基本这个动作都可以被取缔。 “开始吧!” 随着小组长一声令下,六个人开始织布。 由于缺乏默契,一开始有些磕磕绊绊。 等到熟练几轮后,这六个人很快就学会了遵从各自的步骤。 整个织布的过程也变得非常的具有观赏性,几乎是一步连着一步。 飞梭飞速的来往,发出一阵阵悦耳的声音,整块布匹也一点一点的被织造了出来。 织布大概一刻钟后,已经织出了大概半米的麻布。 这个速度让颜政笑开了花,这还是靠人力织布,假如等水车搞起来了之后,三个人就能盯一台织布机! 女工们也是诧异的望着这台机器,对于她们而言,这种机器带来的改变,实在是震撼。 什么叫生产力,这他妈就叫做生产力!什么叫做人类之光,这他妈就叫做人类之光。 比起其他工厂的生产,纺织厂的生产,明显就已经带有工业时代的色彩。 “大王,这织布机要是铺开,咱们的纺纱可能跟不上!” 就在颜政高兴时,纺织厂负责人黄明兰却是担忧道。 颜政笑了笑道:“不仅纺纱跟不上,咱们的原材料也跟不上!只有大量从大明进口,才能保证生产!前提是,咱们必须击溃大明的夏布市场!” 说罢他和蔼的望向了北方,他觉得早个几百年遇到工业文明,对已经僵化的农耕文明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前世他在学习资本论的时候,就看到了关于清朝经济的看法,其中有一条是清朝为了解决鸦片问题,采取自己种植鸦片,书中表示,清朝政府禁烟的初衷,在于阻止白银外流,在阻止失败后,就自己种植鸦片,趁机收取赋税。 结果就是种植十余年后,咱大清的烟土,居然因为品质高,而成功的实现了由进口转为出口。这个过程中,到底摧残了多少人,封建统治者是不会去考虑的。 还有就是为何英国等列强,最终还是能够成功打开大清的市场。 这里头提到大清的土布虽然粗糙,可是农户自个种植棉花,自个织布,基本可以算是免费。 所以洋布轻柔便宜,依旧是吸引不了他们。 但如果扶植一二买办,在大清建厂,大量收购棉花和其他原材料,那么厂房周边城市的农户,就大概率会选择了卖出棉花等原材料。 颜政要冲击大明市场,则更是简单,生产只要放在东蕃,靠着一步步渗透就行。 ………… ………… 章节目录 第179章都想追求先进生产力 单论纺织行业的话,有明一朝的技术还是很先进的。 即便是到了隆庆开关之后,西欧还不会处理棉花,纺织产品粗糙不已。 而大明的棉布,早已经是便宜、保暖,一直都是都是大明的出口产品之一。 在夏布行业,大明同样十分发达,其拥有的水力大纺车,最早出现在南宋末年,根据记载,一台水力大纺车,纺车锭子多达三十二枚,是初代珍妮纺纱机的四倍,号称一昼夜抵过百余人工纺纱。 即便是莫城外的水力大纺车,车锭子也不过区区六十四枚,也仅仅是比大明的水力大纺车多一倍而已。 所以纺织业要战胜大明,真就得实现工业化,不仅生产效率要稳超大明,更要在品质和产量上,远超大明。 只有这样,才能把大明变为倾销地和原材料的供应地。 为了达到这个目标,颜政觉得首先需要一定的规模,其次需要有大明的买办帮忙,最后还需要有一支强大的舰队。 他清醒的认为到,产能一旦开始爆发,就不能让它饿着,必须用强大海军作为保证,让产能去攻陷周边的各个国家。 而为了扩大规模,在试生产之后,颜政就授意第一纺织厂立马下单,让第一机械厂,为其生产组装更多的飞梭01型织布机。 并又向木工厂和模具厂下单,要他们协助打造三辆水车,扩大水力大纺车的数量,以及尝试将水力引入织布过程。 这两笔订单就可以看出,当纺织业大发展后,这几个厂都将从中受益! ………… ………… 另一边,大岗。 在颜政忙着纺织大业的时候,王七妹和阿苦等干部,也开始带着会员们,开始了致富的尝试。 他们在完成水利设施的修建后,抽出时间合作建设了一个油榨坊。 这个油榨坊核心部件,就是三组木辊和一组铁辊,分别由第一木工厂和第一钢铁厂负责生产。 为了建设这个油榨坊,他们一次性就用去了截留税收的百分之八十。 等到这个榨油坊建立起来后,王七妹和阿苦心中都隐隐有些激动,他们这些日子的努力,终于见了成果。 而且这个成果同水利设施一样,是可以使用很久很久的,即便是他们离开了这里,他们建设的这些东西,依旧会造福于这个地方。 王七妹觉得,这就是真正的办实事!她也开始相信,在东蕃岛上,他们和这些百姓,可以做到想做到的一切! “各位干部,这豆子已经蒸熟了入箍了!咱们现在开始榨油?”负责榨油的几个人,都是从各个村子里挑来的。 “那就开始榨油吧?”王江氏扫视一眼后问。 王七妹点了点头,同其余几个干部一起,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一旁准备观看。 几个榨油工人,赤裸着上半身,吆喝几句后,齐齐的朝着这榨油的木辊和铁辊作了几个揖。 他们还找来一些火绳充当焚香,熏过几遍后,又用几片绿叶沾着水,洒在了这几件装置上。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第一次开榨,先问候了来往的鬼神,拜过之后就祈求今后生产顺顺利利。 即便是后世,福建佬和广东佬开厂时,面对新机器开工,也都会这么玩上一手。 王七妹和阿苦对这个过程,也都没有异议,只要不影响生产,他们都不会干涉。 随着简单祭祀的完成,这些工人开始了将入箍的熟豆子,一块一块的放置在第一个木辊。 在这里过了一遍后,又放入第二个木辊。等过完第二个木辊后,又放入第三个木辊。 整个过程同制造蔗糖的榨甘蔗有些像,只不过这三道木辊,是循序渐进。其全部采用的硬木,动力来源是两头牛。 等过完三道木辊后,两头牛已经累的喘气起来。 而木辊底下的容器里,已经有了不少的豆油。 最后一道铁辊,则先缓一缓,等积累了一定量之后,再催动这两头牛,来进行最后的压榨。 这种压榨装置的设计,来源于颜政之手,只要操作得当,可以保证百分之十以上的出油率,比传统的撞击式榨油,效率和产量都更高一些! “看来最好还是用水力,否则处理的多了,牛得累死!”看了一会后,阿苦有些心疼起牛来。 李雅也赞同道:“不如增加几头牛吧,这样两头牛使劲,榨的也不利索!” 王七妹想了想说:“再加两头牛吧,让它们轮流休息!建造一个水车太贵了,等第一季油卖了后,看利润怎么样,到时候再看看,能不能多用上几头牛!” 王江氏点头道:“会长说的对,现在牛够用的话,还是最好用牛,反正牛只会越来越便宜,到时候多用几头牛就行。这水车花费甚大,若是一年到头,只有一两个月需要榨油,那么平白浪费了!” 阿苦听了后,觉得王江氏的考虑合情合理,又问道:“现在豆油,若是用粮食换的话,是怎么换?” “红房那边给出的参考价,是一斤油可以换六斤糙米!”李雅回忆了一下后说。 “六斤糙米!”阿苦点头道:“得做好准备,如果咱们大量出售豆油的话,可能就只值五斤糙米,甚至四斤糙米了!” “不会!”王七妹笑了笑说:“粮油价格,是不会在短期内大跌大涨的,浮动只会在5%以内,这是定下的规矩!” 阿苦回想了一下,倒是不知道有这条,不过他旋即就明白,这条意味着种地不能发大财,也不至于亏本。 说话间,第一批一百斤豆子,已经过完铁辊。 经过收集称重之后,发现共计得油13.38斤,考虑到一些损耗,出油率应该是在14%左右。 这个结果很喜人,这意味着每家每户,只要抽空种上五六亩豆子,就能在花费不多劳动力的情况下,实现每年多一成的增收。 且榨油后的豆饼,可以用来喂猪,也可以用来堆肥,这又是另一笔出息。 “看来,只要舍得下力气,不出两年的时间,每户人家都能富得流油!”王江氏笑着感慨了一句。 王七妹也高兴道:“有了这笔额外的利润,咱们的财政也能宽松不少,接下来还是用这笔钱,兴修水利道路,还有就是建一个学校吧!” “其他机构也得酌情成立!”阿苦提醒道。 王七妹却是摇头说:“现在还用不着这么多机构,慢慢加就行,不必操之过急!钱得用在紧要的地方,就先建个学校吧,教育无小事!” “还有就是移民安置,得借给他们一些物资,他们才能更快的有产出!”李雅也道。 王七妹点了点头,望了一眼榨油坊,仿佛一事了结,又冒出了许多的事! 不过好在这个实实在在的榨油坊,已经能够为所有会员带来实在的利益。 ………… ………… 章节目录 第180章人啊,得找到自个的价值 盐港,这里聚集的灾民已经再度超过了三千。 不断增加的移民人口,都使得东蕃的粮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对外出售。 等运力上来之后,更是可能大规模的对外采购粮食。 在颜政看来,什么丝绸瓷器工艺品,都不如一个实在的人来的重要。 只有人口上去了,东蕃才有稳定的劳动力和源源不断的兵源,才能有能力,办成他想要的伟业。 就拿这次造船来说,当第一造船厂的班底来到盐港后,立马就开始了船架选址。 最终选定了一处地势较为平坦,靠海一面水深足够的地方。 这个地方离盐港不过一里左右,选定之后就立马开始了动工。 为了支援造船工作,直接就动员了一千五百余名灾民,来进行作业。 很快就完成了地面的硬化,以及船架的安放,还特意垒起来了几座土台,保证后续可以更快的作业。 而准备工作完成后,第一钢铁厂就立马派人,靠着水运送来了制造好的龙骨和钢肋。 由于大量灾民的帮忙,组装龙骨和钢肋的工作,不到两个月就宣布完成。 全部采用的热铆,横向连接采用的平接式,纵向连接采用的平面同口。 “真是匪夷所思,神乎奇技啊!” 等铁架船身的最后一个铆钉被衔接好后,刘承允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他现在已经丝毫不怀疑铁肋能够造船,因为单单是看着这船的内部空间,就足够打消这种疑虑。 林招财也站在一旁,望着这个铁架船身,满意的赞叹道:“这艘船如此巨大的结构,足够用用三十道以上的舱壁,将整个船体分隔成几十个舱室,水密舱也尽可放置在两侧,在舱壁和抱梁肋骨,只要开有三个流水孔,就能保证此船不惧海上的大风大浪!” 刘承允点了点头:“造了这么多年船,没成想这种纵向结构,居然真有这么大好处!” “是啊!造了一辈子船,今天才知道纵向结构,可以换取更大的空间,和更高的船身强度!”林招财憨憨一笑道。 刘承允想了想,旋即又是叹了口气,这是对自己一身本领,突然变得无用的感慨。 林招财则没有这种感慨,他本就是靠着手艺吃饭,即便是看家本领在这里没人看得上,他总有用得着的地方。 反而是在这里,他这种动手能力强者,能够学到更多的东西,以外的经验也更加的有用。 如果不是让这些造过船的工匠来负责,那么颜政肯定不知道,船只内部的结构,怎样安排才能更合理。 可林招财一眼就能看出里边的门路,只需要结合他们各自的经验,大概率就能得到一个理想的空间利用率。 刘承允望了一眼悠然自得的林招财,又望着正在同杨付云洽谈的厂长阿雷,心里头愈发的忧患起来。 “怎么样?可以开始铺设木壳了吧?” 就在他愣神之际,杨付云走过来问了句。 听着这略带口音的新话,刘承允忙道:“可以,只要备好捻料,立马就可以开始铺设!” 杨付云得意的笑了笑道:“那就好,阿雷厂长说了,咱们的进度不能让大王满意,从现在开始,每天晚上都打着火把加班!” 刘承允点了点头说:“没问题!” 杨付云嗯了一声,笑望着他道:“刘工作为造船老师傅,待会就亲自示范一二吧!也好让我这种原先的木匠,好生的学上一手。” 刘承允谄媚一笑,他心里是真的不舒服,到这里不到三个月,杨付云就已经压了他一头。 就连林招财,也日渐受到那个叫阿雷的蛮子器重。 可不舒服归不舒服,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戴上藤编的安全帽,穿上收身的夏布衣,摇摇晃晃的走上了船架。 铺设木板,这也是一门功夫,首先需要铺设底舱甲板,这些甲板,都是使用的十厘米厚的樟木。 在东蕃岛上,主要的木材是樟木、杉木和楠木,还有一些麻栎树。 刘承允站在铁架上,望着大木板被一块块的吊过来,这些木板全部都是预制板,长大概三米,宽大概半米。 放置好之后,确定其与铁架相合的位置,然后钻出孔,再用铁丝箍将其箍紧,缝隙的话同样用捻料填充。 一百多个木工,就在铁架上重复着这个动作。 他们在灾民的配合下,进展的速度非常的快。 只是刚划线切削一部分,刘承允就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原先他在造船厂,可不需要干这种活计。 偏偏杨付云,靠着巴结阿雷厂长,就只需要站在上边指挥一二。 这让刘承允更加的窝火,可他心里更加明白,必须抱上一条大腿,他才能在东蕃出人头地! 林招财也在一旁干着,见刘承允干不动了后,立马就跑过来帮了他一把说:“刘工,你去弄捻料吧,那活轻松一些!” 刘承允拱了拱手说:“多谢林工!” 说完后,他就喘着粗气,来到了制造捻料的大木桶前。 一股子恶臭瞬间让他几欲呕吐,好在适合一会之后,就不再恶心了。 在传统工艺中,无论是船壳还是甲板,铺设的时候都不是严丝合缝,而是允许存在一定的间隙,这些板缝里就用捻料来填塞。 捻料主要是麻丝、桐油和蛎壳灰混合而成,这种捻料可比西方用沥青填塞先进不知道多少。 因为桐油的成分,主要是桐油酸甘油酯,非常的容易起氧化、聚合反应,涂抹上之后,可以在表面形成一层漆膜,这层漆膜坚韧耐水。 而蛎壳灰种的碳酸钙含量在90%以上,石灰又是最适合用来调和桐油,石灰本身的强粘结性,能促进桐油的聚合干结,形成一种桐油酸钙,防水性极好。 在近代,桐油就一直是战略物资,是当年国府财政的重要来源。甚至一颗桐籽,抵得过一颗子弹。 原因就是当时的飞机、枪械和坦克制造,都需要桐油制造的喷漆。因为在当时,只有桐油可以在金属表面快速干燥,形成漆膜。 东蕃的桐油,也完全是通过宋家,从大明买过来的。如果大明禁运给力的话,未来唯一能卡脖子的,恐怕就是桐油! “这捻料薄了一些!”刘承允在适应后,拿着棍子搅拌了一下捻料说。 旁边负责的两个工匠,是张玺第二批送过来的,他们听了这话后,立马就颤颤巍巍的战栗起来。 刘承允叹了口气道:“还愣着干啥,再加一些石灰啊!” 两个工匠立马反应过来,忙将石灰投入其中,一次又加入了太多。 这两个人是真的害怕,害怕一个没干好就被蛮兵给戳戳了。 刘承允瞪了他们两一眼,抬起桐油就往里头添加起来,一边加一边骂咧咧道:“怕个甚?没骨气的东西!” 等捻料弄好后,他就招呼了一声,立马就有人用小桶,将捻料转移上去。 已经铺设好的甲板,立马就开始用捻料填塞。 就这样,由于捻料调配的极好,刘承允总算找到了合适的活计。 ………… ………… 章节目录 第181章移民与原住民的隔阂 阳历六月十七日,莫城的双抢即将开始。 按照新的历法进行的农业生产,最明显的区别就是有了可以参照的日期。 在颜政的授意下,也有学生开始记录每天的天气,期望能够通过这种记录,摸清楚东蕃的气候变化。 而随着大量耕牛的购入,东蕃岛上的耕牛已经超过了七百多头,对农业生产起了极大的促进作用。 在栏的母猪,也已经超过了一百头,不少农户家里,今年首次购买到了小猪崽。 生猪的配种工作,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果,通过太湖猪与东蕃野猪的杂交,得到了一种毛色较深,长肉快,极其适应热带的小猪。 鸡鸭更是早已成群,每家每户都养了七八只以上,鸡蛋成为了主要蛋白质的来源。 农业生产可谓是欣欣向荣,假以时日,东蕃一定会成为另一个鱼米之乡。 在这个农忙时节,颜政加紧视察了一下今年的收成后,这才坐上小舟,在一个排的护送下,往盐港驶去。 经过四个多月的建造,第一艘东蕃自产的船只,终于要下水了! 颜政特意叮嘱,要所有人等自己到场后,再开始下水仪式。 对于他而言,东蕃自产舰船,绝对算得上是一个里程碑式,这意味着以后就可以主动走出去。 坐在漕船上,颜政很是舒坦的躺在了里舱。 这条船,正是当初造船三人组造的那条,现在木制的漕船,已经渐渐开始取代竹筏。 感受着船只在水面上的轻荡,他心里头只觉得特别的惬意轻松,要是再望一眼蓝天白云,这种感觉会更爽。 “首长,为何你要安排我们学习操舟呢?”随同的张三风,却没有旅途的惬意。 颜政眯着眼睛道:“因为咱们脚下是一个大岛,岛上的敌人,我们已经可以收拾了,岛外的敌人我们却还不能收拾!” 张三风思都囔着说:“可咱们的士兵,大多习惯在密林中作战,在密林中他们才是最强的!海上的话,还是让那些明裔人去干吧!” 颜政睁开了眼睛,瞅着张三风说:“你这种心思,最好不要有!待在陆地上,自然是你们擅长的,可要是为此放弃大海,你会后悔的!而且以后要组建的海军里头,怎么可以只有明裔移民?” “假如真的如此,相信我,你们陆海军,以后一定会出现重大的矛盾,因为这是利益资源的分配之争!到头来一定会让东蕃的发展受损,严重的话,更会导致陆海军分家!导致两个群体离心离德!” “所以无论是陆军还是海军,甚至是各行各业,都要有明裔移民和咱们东蕃人,而且咱们都是华夏一族,来到东蕃,也都是为了咱们的事业,都是为了建设东蕃!” 张三风低着头想了想道:“就像咱们的军队一样吗?最开始也是只有莫那部的人,后来收拢的人多了之后,咱们这些各自部族的人,也就不分彼此了。” 颜政笑了笑,舒坦的翘着脚说:“没错,我知道不少族人,对明裔移民存在一些看法,但是我不希望这种看法,会演变为隔阂!” 张三风默默的点了点头,他的意见,其实背后就是土着同移民之间的问题。 随着大明灾民越来越多,原先的族人已经存在一些不满了。 即便是颜政优先给他们牛和猪的购买资格,他们也还是有些不愿意,尤其是看到明人的人口,已经渐渐超过他们。 这无关乎观念,纯粹就是一种资源之争,以及背后所带来的不安全感。 颜政要做的,不是强行要求他们融合,而是慢慢的整合起来这些人,发明更多的概念,将这些人都糅合在一起。 同时要让土着和移民都成为贡献者,而不是优待一方,剥削一方。 颜政对此很自信,塑造共同意识这一招,没有人比他更精通! 且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今后明人越来越多,各行各业都将充斥着明人,不妥善处理的话,势必导致明裔派占据大量的资源和话语权。 所以颜政必须培养本土派,让他们互相掣肘,这样才能互相鞭挞,互为矛盾,共同进步! 而首先要大量吸纳明裔移民的,就是军队! “这次大船下水后,我会再扩充一个营,让明裔的青壮参与进来!到时候挑几个合适的排长过去当连长,营长的话,就由你来担任吧!”颜政突然道。 张三风怔了怔,旋即问道:“现在军队不够用了吗?” 颜政澹笑道:“军队没有够的时候,以后船多了,咱们就应该让一个营去巡防东蕃,保证不让一股外来势力,在东蕃修筑起军事设施!只有这样,咱们才有资格说,脚下的土地属于咱们!” “是不是说,咱们的军队能巡防到那里,那里就属于咱们的疆域?”张三风又问。 颜政嗯了一声:“无法用军队投放影响力的地方,就建立不起稳固的统治,今后咱们陆地上的扩张,将更加的疯狂。 明裔移民会被沿着海岸线和河流,一点一点的建立移民点,等点连成片,片连成面后,整个东蕃岛就完完全全属于咱们了!” 张三风沉默着想了想,他能想象到那个场景,整个东蕃不再是密林密布,而是处处都是种满稻子的田,以及居住人的房子。 “首长,那为何这些明人,会一直愿意跑到东蕃来呢?您知道的,咱们莫城的国民,现在都不愿意去其他部落,甚至还嫌弃其他部落嫁过来的女子!” 颜政不由一笑道:“假如有一天,莫城不再先进发达,我这个神子也开始变得跟凡人一样,每天只会压榨族人、奴役族人,那么最拥戴我的族人,也会离我而去!” “你应该庆幸,明国有不少喜欢奴役百姓的人,所以他们的百姓才会前仆后继的跑到东蕃来。 试想一下,一个人在明国种地,种同样多的地,得到的却只有在东蕃的三成,甚至连吃饱都成问题,你说他会不会愿意跑到咱们这来!” 张三风认真的点了点头:“这么说来,这些明人也不是背弃自己的种族,他们只是努力了,得不到应有的回报! 就像那些逃亡到莫城的流浪野人,他们宁可像个战俘一样给咱们干活,也不愿意回到原先的部落!” 颜政也认真道:“所以自己做的不好,就不要责怪族人们离你而去,谁都有追求更好生活的权力。将来这些明人,如果比你们更恨明国,你们也不要觉得惊讶。” 张三风若有所思的低下了头,倒是觉得这些明人,或许比其他部落的人更可靠,心里头那点隔阂,也消弭了一些。 等到下午时分,船就抵达了盐港,平底的漕船结构,使得从莫城到盐港的时间,缩短了整整三分之一! ………… ………… 章节目录 第182章一号舰长征 翌日,整个盐港喜气洋洋。 船架上的“一号船”,已经撤去了脚手架等物,垒起的工作土台,也早已经被人移去。 一千米处,搭建起来了一个简易的棚子。 为了昭示喜气,不仅弄来了一些彩带,还用红布弄成了一朵大红花挂在船头。 颜政随同盐港的工作人员,以及第一造船厂的主要负责人,一起站在棚子下。 按照流程,阿雷站在棚子前,一五一十的向颜政禀报了造船工程的进度。 等汇报完后,颜政笑眯眯的对所有工匠道:“同志们都辛苦了,你们都是国家栋梁,你们的事迹,将被写在东蕃的历史上!你们的事迹,宣告着东蕃无法自主生产船只的历史,一去不复返了……” 颜政默默的念着套词,所有工匠都懵逼的听着,不过他们不敢有丝毫的不耐烦,一个个都认认真真的听着。 “……可我们的事业是没有尽头的,我们要戒骄戒躁,继续发扬蚂蚁啃骨头的精神,立大志、办大事、成大器!要将第一造船厂,变为海军的摇篮,要让东蕃的船只,遍布天下!” 在讲了大概一刻钟之后,颜政停了下来,身后的几个干部,以及士兵们,立马就齐刷刷的鼓起掌来。 造船的工匠们见状,一个个也忙啪啪啪的拍起手来。 颜政扫视了一圈,这才满意的宣布:“下水!” “是!” 阿雷恭敬的应诺了一声,大手一挥就开始指挥下水工作。 所有工匠都立马奔跑到各自的岗位,开始了所谓的检查。 刘承允作为这次下水的重要提议者,此刻也额头冒汗的站在船架下,看着各种粗大的缆绳,以及不远处满满的淤泥,他只觉得这次压力很大! 鬼知道这船这么大! 他原先用淤泥下水,那都不过是四百料的船,可这船看上去,足足有八百料这么大。 不过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期望,这么人力可能奏效! 此次下水,动员了差不多两千个灾民! 颜政只看见各种缆绳被绷直,然后便是大量的木工,在船架上进行涂抹油脂和一点一点垫高工作。 因为船架本来就有一定的坡度,所以不断慢慢垫高,加上一些油脂,就能让船只滑动起来。 等船只一点一点离开船架后,左右的缆绳开始格外重要,船头的工匠,开始大声的喊着。 而后一批人牵引着绳索,开始齐齐向后拉,他们的绳索通过海边的滑轮,转化为船只向前的力量。 几批人的绳索,呈现出一种怪异的三角形。 颜政在远处看着,也是一脸的惊奇,觉得这种法子可真是聪明。 刘承允却压力山大,背后都已经被汗给浸透。 林招财也在一旁皱眉看着,他不断观察淤泥中,船只左右的倾斜度。 这层淤泥非常的厚,里头还摆放了大量的竹子,所以嘎吱嘎吱的声音不断响起。 等船只缓慢的移动到海边时,所有负责牵引的劳力,一个个都是气喘吁吁。 颜政也看出来了这个法子的局限性,他知道还是得造干船坞,否则的话下水再大的船,非得要数千人不可! “停!” 负责指挥的老工匠喊了声,刘承允也松了口气。 到了海边后,便是沿着事先安放的船架,牵引入海水中就行。 这个船架,其实就相当于木轨道。 木工们不顾泥泞,立马又开始了一点一点的垫高,直到整艘船都上了海边的木架。 随着一声大喊,负责向后拉的劳力们疯了了似的往后拉,整艘船发出一阵摩擦声,缓缓的投入水中,溅起了大量的水花! 颜政不由得鼓掌起来,笑指道:“看啊!这就是老百姓的力量,古有愚公移山,今就有咱们移船!” 说罢又朝着所有工匠和劳工挥手致意,整个场地里,瞬间升起了欢快的笑声。 刘承允则像条死鱼一样,趴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他差点就被紧张死。 林招财笑着走到他面前说:“刘工,能造这么一条船,这辈子算是值了!” 刘承允喘息了一声,转过头望了一眼,发现这船安静的在海面上飘荡,就像是一座小山一般。 “是啊!此船怕是连朝廷的封舟都比不上!” 其实这条船上,部分的设施都没有安装,只是一个船壳子,还要安装包括桅杆、火炮和压舱物。 且由于没有正儿八经的下层全通甲板,所以大炮只能按照舱室,一个一个的开出炮窗。 不过这都影响不大,顶多是不方便战时的指挥,何况后膛75炮,完全可以直接在上甲板使用,战斗的时候搬出来,打完就放回去。 所以整艘船,一般配备两门前膛75炮,和6-10门的后膛75炮,在火力上,一艘可以抵得过大明海商的十几条。 硬要全副武装的话,至少能上三十二门炮。 至于船帆的话,颜政打算采用的是硬横帆加上纵软帆。 两根桅杆,前桅杆可以同船头处连接,挂上一组软纵帆。其与后桅杆之间,也可连接一组纵帆。 而后桅杆就是挂着硬横帆,配上同船尾相接的一组纵帆。 这种配套方式,遵循了田五等老渔民的意见,他们一致认为,三角帆可以跑的更快,但是操作太复杂,他们还不能完全掌控。 另外就是大的软帆制造起来还有困难,缝制船帆这种技术,在中国古代一直没有产生。 软帆最早是阿拉伯人制造出来,后来欧洲船只,就一直采用软帆。 经过几百年的工艺积累,已经形成了专门的技术,还有专门的工具。 但是也不完全,颜政弯道超车的机会,就是制造出足够大的织布机,如此一来,一次性就可以织出整块的帆布,连缝制都省下了。 颜政上前几步,望着这条船心情不由得澎湃。 这艘船要按照现代的标准,只是一条大概170吨排水量的船,但放在古代,已经可以称得上大舰。 其看上去,比四百料船要大上一圈! 他缓步走到海边,脑海里涌现出的,是邓世昌撞沉吉野的壮烈冲锋。 颜政不无感慨道:“咱们华夏一族,本有机会成为海洋帝国,可惜最终还是沦为陆权帝国,始终都将目光,放在了北边的蛮族身上。在定都金陵的时候,大明君王都晓得要利用海贸的财富,所以短暂成为过海上帝国!” “可惜啊!不知道是不是宿命,使得咱们拥有海洋,又完全的放弃海洋!在掌控东亚海权的基础上,明朝居然突然就裁撤了舰队,将海图堆放在仓库里吃灰!如此也就注定了,明朝同以往朝代一样,摆脱不了局限性,只能内卷致死!” “而现在,我只有一条船,可我的目光,已经放在千百年之后。今后寰球之内的所有海域,都要出现华夏的船只!” “在这里我宣布,一号舰,舷号016,名为长征号!” ——阳历六月十八,大明历弘治十二年五月十一,华夏长征号下水! ………… ………… 章节目录 第183章新朝雅政 长征号下水后,立马就开始了下一步的舾装,包括安装桅杆、绳索、压舱物,还有就是按照颜政的要求,开出炮窗。 经过考虑之后,颜政决定这艘船只的火力配置,为船头船尾各安置一门前膛75炮,两侧则安置八个炮窗。 这样一共十门炮,不像陆地炮兵那样需要二十人管一门舰炮,在船上只需要五人就能管一门炮。 一共五十名炮兵加上三十多名船组人员,一条长征号的船员,大概就是八十来个人。 其能够载重的货物,大概就是排水量的40%-60%,载货量明显高于大明的船。 船身也比大明的船只更高大,看上去更加的有压迫感,也更有风帆战舰的感觉。 虽说大明工匠也能造千料以上的大船,但是朝廷不允许! 这也是颜政可以得瑟更久的底气,只要明朝坚守国策,他就能轻松的取得东亚海域的海权。 ………… “这次你们几人都有功劳!” 下水仪式结束后,颜政连夜在盐港的招待所,会见了相关的功臣。 杨付云激动不已的说:“这都是大王英明,若没有大王指导,我们一辈子都造不出这条船!” “说的是,大王一张图纸,胜过小人毕生所学!”刘承允也忙奉承道。 颜政笑着摆了摆手道:“你们或许不知道,我在事后开会,一般都是总结讨论,不是歌功颂德!阿雷,你来做个样子看看!” 阿雷鞠躬后说:“这次造船,我觉得最大的问题,还是人手安排不行,这也是因为这批工匠,大多都是木匠,所以几乎会造船的工匠,都被用来了当指导。这就使得工程进度,一开始没这么快,且木匠和造船匠,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哦,张玺送过来的工匠中,大部分都只是木匠?”颜政奇怪道。 阿雷点了点头:“我也是开始造船后,才发现了这个问题!” 颜政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平生最恨的就是假货! “那还有其他的吗?” 阿雷摇头道:“我也只是木工厂出来的,于造船一事上,不是特别了解!” 颜政嗯了一声,目光投向刘承允说:“刘工,你来总结一二?” 刘承允苦涩一笑,他搞不懂这个大王说的总结,是想要听好话,还是听坏话。 心想这种事情最容易得罪人,他喃喃道:“大王,大……王所造之船,构造精妙,建造起来,自然不比普通船只……” “挑要紧的说!”颜政不耐烦道。 刘承允梗了一下,皱着眉头说:“这……这要说不周到的地方嘛,主要是这船建造过程中,过于的繁琐,耗费的人力也更多,单单是这耗费的精铁,耗资就足够造一条寻常福船!” 颜政点了点头,敷衍道:“说的很好!” 他又望向杨付云问:“杨工,你看呢!” 杨付云嘿嘿一笑道:“依我看,妙就妙在这铁肋铁龙骨上,咱们东蕃擅用铁,以铁代巨木,不仅省下巨木之资,也省去了加工巨木的时间,且精铁在东蕃,不比巨木更贵……” “行了!”颜政无奈的打断了他,再度点名道:“林招财,你觉得呢!” 林招财沉默了一会,拱手道:“大王,这船好是好,只是一次动用工匠之多,耗费物资之巨,需要配合的厂房之多,也是令小人瞠目结舌。大王所想的,不过是将造船,变为盖房子一般,每块砖头、每片瓦都提前烧制好,工匠到时候堆砌进行!” “只是这次造船,这种法子很混乱,不少木材都是尺寸不合,不得已只能锯断或者切削掉!在小人看来,这艘船下水试航后,当将每块木材,都量好定下来,再交由木工厂,如此一来,定能省去许多功夫!” “还有嘛?”颜政终于满意了一点。 林招财继续道:“还有就是大王说的这桅杆,我觉得可以装三桅、甚至四桅!这么大船,两桅实在是浪费!” 颜政想了想说:“两桅有两桅用处,这船是纵帆船,不似横帆。其可利用船头船尾,以绳索改变帆的位置,所以两桅杆,能挂比四桅杆横帆更多的帆!” 林招财听后纳闷了一下,问道:“那这种船型,纵帆能比横帆跑得更快?” “这是自然!”颜政笑道:“若是船再大些,桅杆再多些,完全可以满船扛大帆!只不过没有双桅纵帆船这么好操作,绳索就复杂无比!” 林招财点了点头道:“受教了!” 颜政赞许道:“你对造船一事,看的还是挺深的,今后你可以半工半读,先学会识字和算数,以后还有更多的知识,让你理解该如何造出最好的船!” 这就是要提拔了,刘承允和杨付云都死死的望向了林招财。 林招财高兴道:“谢过大王!” 颜政嗯了一声,扫视一圈后说:“这回你们都算是立功了,有功就要赏!首先赏赐你们工程师这个名头,以后你们就是名副其实的某工! 顺带提高你们的月薪,每月二两四钱,并每人额外赏赐白银五两!其余工匠,皆赏银三两,明国来的,则皆归化为工人,赠予他们盐港附近的宅基地,没老婆的登记一下,可以安排!” “谢大王!” 四人齐齐谢恩,刘承允更是心头一荡,想着要不要也安排个老婆,可一想到古代帝王赐予美人,多半是用来监视臣子的,他就瞬间缩了阳。 ………… 等他们走后,颜政又让何二婶,将几个最早归化的童生们叫了进来。 这几个童生与他算是初次见面,四人刚进门就齐刷刷的跪伏在地,山呼参见大王。 颜政望了一眼,发现四个人都剃发了,有的人的头上,还留着剃发的血印,想必是这几天新剃的。 他玩心大起说:“你们谁是邱睿才?” “回大王!在下正是邱睿才。”邱睿才忙拱手道。 颜政打量了一眼说:“嗯嗯,先生看上去倒是颇有几分文气,只可惜这光头,实在是有些不合斯文!” “这……”邱睿才懵逼了一下,心想不是你他妈让剃头的嘛? “大王,此言谬也!”就在邱睿才懵逼之际,孙茂典却是直接道:“髡发短褂,实乃东蕃雅政也,峨冠博带,实乃明朝君臣之陋规!大王登临于东蕃,一日千里,岂可行明风?” 颜政也懵逼了,呆呆望着这人,心想这他妈放在后世,绝对是公务员级别的理解! “有趣,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孙茂典!”孙茂典说完后,还抬头让颜政看清楚他的样子。 颜政默默的记下了他,看来不要脸的读书人常有,而有骨气的读书人不常有! 他笑了笑说:“东蕃酷热,所以不喜长发,中原之地久沐教化,自然认定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我也可以理解,剃发一事,故而不强求!” “今日找你们,主要是询问一下你们的教学情况。” “大王,隔离区现在已经有学生四百余名,所有适龄孩童,大多已经入学!还增加了九名童生,除了一个不愿意教书外,其余的都已经学会新话拼音,开始教学了!”孙茂典抢先道。 颜政点了点头,又望向邱睿才道:“邱先生,我记得你算学不错,我还托人给过你一本几何原理,你自学的怎么样了?” 邱睿才忙拱手道:“回大王,几何原理一书,只能说博大精深,小小一本册子,已经撼动在下毕生所学!每每自学之,往往能有新的发现!” “让你开始教学生,你教的了吗?” “应该可以胜任!” 颜政拍板道:“好,从明日开始,你专职教数学!在隔离区,开始设立数学课,你亲自挖掘能教数学的童生!” “我允许你成立数学会,定期交流,最好能培养出更多的数学老师!” 邱睿才怔了怔,这才满脸惊喜的拱手道:“谢!大王!” “不用谢,我会拨给了一些经费,你找何二婶协调一二,她会帮你的!” 说完后,颜政又见过了林鸿德、萧二林。 在叮嘱和交谈一会后,将隔离区的教育工作,正式的交给了这四个人。 从此以后,将在隔离时,就教会孩子一些拼音和算学知识,同时也从这里发掘和输出老师! ………… ………… 章节目录 第184章去琉球转转? 十天后,长征号的建造正式完毕。 安装的桅杆,是由两根桅杆拼接起来的,所以长度是福船的将近两倍。 压舱物本打算用米酒,可考虑现在跑的大多是短途,也就直接准备用货物压舱! 几门火炮,也在滑轮的帮助下,一一安放在了炮位上。 等硬帆和纵帆被装上后,整艘船立马就显得威风凛凛。 颜政这时,也才看到了总的造价报表。 除去人工费以外,从宋家采购桐油、硬帆、帆布、索具、船舵等物,共计花去一百余两。 花去的生铁一共值得一百五十两银子,若是加上燃料、石墨等损耗的话,则铁的方面,用去了至少两百两银子。 木材的话由于由廉价的战俘劳动力,所以花费不多,按照大明的市价,大概也花去来一百余两银子的木材。 总的来说,一条长征级的船,总共需要耗银五百两左右。 比找宋家造要贵上不少,但如果从性价比来看,已经吊打宋家了。 且舾装完毕之后,立马就有人,开始分块的对船只进行记录,将所有用上的木材部位,都编号确定尺寸,保证下次可以造的更好。 颜政相信,以后的船只造价将进一步下降,尤其是等干船坞建造完毕后,船只的建造速度和数量,都能有很大的提升。 而趁着这十天,他也好好的巡视了一下整个隔离区。 发现这边基本已经走上了正轨,也已经磨合出了一套,比较适合的管理方式。 那就是一千个人分为一个区,每个区有二十名管理,隔离期间负责巡视。 只要有人倒毙就及时焚化尸体,有人发热、有异样,则抬到异样区,接受药物治疗。 治好了就活下来,治不好就化作青烟。 从记录来看,一千个灾民,一般会因为各种原因倒毙四十人左右,死亡率不算太高。 对于大多数大明灾民来说,营养不良就是最大的敌人,只要他们扛过来最初,那么在吃饱饭的情况下,他们大概率就能缓过神来。 颜政在走访了几户灾民之后,发现他们对现在的日子都很满意,同时热切的表达了想要分田的期望。 这些人眼巴巴的想要做工干活的态度,令的颜政差点潸然泪下。 多么好的廉价劳动力啊!多么好的人口红利啊! 这一辈子他总算是真正享受到了,这两个词汇带来的好处。 这也让他想起了马嘎尔尼使团对大清百姓的一个描述,说是三个轿夫抬着他走了5个小时,行程23英里,然后又走回广州,去吃为他们提供的早饭。吃早饭之前走了46英里,其中一半路程是负重的,而这仅仅是为了节省5分钱。 所以说,工业革命没发生在大明真的很正常!毕竟买机器不如多请几个人,多简单的事! ………… “大王!” 在长征号建造完毕后,李海狗终于等到了颜政的召见,这让他几乎落下泪来。 这十来天的焦灼等待,终于有了结果,他一来到招待所,就啪的一声跪下,眼中还噙着泪。 颜政心中好笑,脸上却是一副关心的样子,忙将李海狗扶了起来。 “海狗啊!咱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不兴这一套哈!” 李海狗站了起来,擦了一把眼泪道:“大王,您没忘了我海狗啊!” 这话就说的带点哀怨了,颜政好笑道:“我怎会忘了你呢?你可是东蕃跑海的行家,用我的话讲,你可就是航海专家!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啊!” 李海狗回想起这差不多一年时间的“旁置”,不由得又是想要落泪。 他强忍住道:“大王,您交给我的差事,我都办好了,这些学员,大多都学会了操帆,即便是没了我,他们跑海几年,也能成为行家!” 颜政满意的点了点头:“我早就知道了,你教的很好!为东蕃培育了人才,还摸索到了一些三角帆的路数,你的这些贡献,我都记着呢!” 李海狗说不出话来了,心里头那股子委屈,愈发的涌了出来。 颜政叹息坐下道:“你这个人吧,就是看问题太浅显,总拿你以往的人生经验,来替我办事!小聪明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得记住一件事,那就是我允许你靠着跑海发财,但这发财,必须得是明面上的!你懂了吗?” “小人懂了,早就懂了!”李海狗带着哭腔道。 颜政嗯了一声,望着李海狗说:“你女儿李雅,现在也是个干部了,大小也算是一个官了!我这个人,对有才能的人,向来都是很大度的。有了这些日子的反思,我想接下来,你应该更加谨言慎行一些。” “大王的恩德,小人没齿难忘,今后一定本本分分,就替大王安生办事!” 颜政点了点头:“我答应过你,让你去琉球,现在新船下水,纵帆和横帆结合,你带着学员们,以及一批炮兵,一起跑一趟琉球吧!这次我会出动三条船,你!全权负责。” 李海狗啪的一声又跪下了,狠狠的磕头道:“小人,谢过大王!” 颜政又将他扶起,觉得这么熬熬鹰,还是对属下很有好处的。 “你别急着谢,这次时间紧、任务重!你需要测试一下三角帆,也就是纵帆,这种软帆,之前咱们是没有一点经验的,在大海上航行,存在一定风险!还有就是测试大炮,近海同深海,海浪不一样,大炮的射表也倾向于无用,这就需要炮兵仔细琢磨,怎么样才能打的准!” “还有就是到了琉球后,首要的是开通商贸,其次就是建立官方的联络,可以的话,看能不能联络上在琉球的日本商人,或者是在琉球的福建海商!” 李海狗拱手道:“小人一定不辱使命!” 颜政点了点头,又低声道:“可以窥探一下琉球的兵力,最好弄清楚其防备强弱,还有就是绘制琉球的地图,道路情况!” 李海狗激动的脑子,这时才惊愕了一下,这话的意思,明显就是想要对付琉球啊! 他不敢多问,忙点头道:“小人一定照办!” 颜政满意的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听说我送你的那个东蕃女子,生了一个儿子?” “没错!”李海狗脸上有了喜意,上个月刚出生的。 “好啊!你也算是在东蕃有后了!”颜政思忖了一会后道:“你样子叫李华,这个儿子就叫做李夏吧!” 李海狗忙道:“小人替小儿,谢过大王赐名!” 他本就有求颜政赐名的想法,一直不好开口。 可颜政不但知道他老婆生了儿子,还主动的提出赐名,这让李海狗心里,那叫一个感动。 颜政赐完名后,才让李海狗退下。 望着李海狗的背影,他心里头也是非常的激动,终于要同地区另一个国家接触了! ………… ………… 章节目录 第185章竹堑港现状 长征号首航,试验性质很浓,不仅带上了炮兵,还特意多带了一些学员。 这些学员经过李海狗的教导,大多已经掌握了逆风调戗这样的操帆技术,对于风向的掌控,也已经有了一定的判断能力。 只不过一直都在近海练习,从来没有真正面对过海上的大风浪。 所以这次首航,不仅是长征号的处女航,也是不少学员的处女航。 他们一个个穿着夏布短褂,非常激动的操纵着长征号远离海岸。 张三风也在这条船上,还没跑出多久,他同那些炮兵就一个个头晕目眩,站都站不稳。 可是没有办法,他们只能死死的趴在甲板上,适应着海上的风浪。 炮兵们还必须看着大炮,防止大炮脱离炮位。 等船只行过大概半天后,张三风才发觉,船好像停下了,他颤颤巍巍的来到上层甲板,发现李海狗和学员们,都在朝着岸上招手。 他强忍着不适,发现船只已经停靠进了一个港口,望着港口内的炮台和士兵,他终于反应过来,这里就是竹堑港! 此次首航的任务之一,就是在竹堑港靠岸,测试竹堑港的水深,以及进行所谓的炮击演练。 张三风朝着岸边望了望,惊喜的发现安山的身影。 他忙踉跄的走下船,走下栈桥后,便是打着招呼朝安山跑了过去。 安山也看见了他,也挥手高呼了起来。 两人相拥了一下,这才大笑着寒暄了起来。 “你在竹堑港过的不错啊,看上去比以前胖了不少!” “别提了,这边每天就是吃肉,想吃菜蔬得从莫城运过来。” “呵,这倒是难为你了!”张三风笑道:“我在莫城就听说,你们这边条件艰苦,怎么样,现在缓过来了没有?” “再过个半年,应该就能缓过来!”安山苦涩一笑说:“刚开始开拓的时候,确实是很艰难,好在莫城不遗余力的支持! 按照首长的命令,我们已经在这边攻灭了不少部落,抓捕了大概八百余名劳力,你看,那边就是战俘们开垦出来的田,建起来的房子!” 张三风望了一眼,发现竹堑港周边,确实已经同周遭环境迥异。 “听说首长,还打算将你们的亲人都送过来,让你们在这边扎根?” “没错!”安山叹了口气道:“说是这边位置重要,咱们必须占下来!而这些士兵,又大多是其他部落招募来的,以此为借口的话,又能拉来一批劳动力!” “哈哈,首长办事就是这么喜欢合情合理!”张三风大笑了起来。 安山无奈一笑,自打接手这边的军政大权后,竹堑港怎么搞,几乎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这段日子他可谓是殚精竭虑,比在军营的时候累上百倍。 “你这次随船,是以后准备上舰吗?”安山问。 张三风点了点头:“没办法啊!以后要搞什么海军,说是陆地上的敌人咱们已经不放在眼里,海上的敌人我们也要去较量一二!” 安山望向海面:“海上的敌人是该重视,竹堑港就已经遭遇过四次海上的外来船只,这些船只都是窥觑竹堑,想要占据这里的。” “哦,那你们每次都打赢了?” 安山一笑道:“你可别小看了这些炮台,只要进入了前边这个港湾,这些船就是活靶子!” “哦,那这次咱们就要演练攻防,你觉得用船攻击陆地的话,应该怎么进行?” 安山想了想,指着停靠的船只说:“要保证可以动起来,不能一开始就进入港湾,否则动不起来的话,炮台上的炮兵随便打!” 张三风琢磨了一下,他突然就明白了,为啥要进行这种攻防演练,想必是以后,还会有更多的这种演习。 因为要从海面上进攻一个地方,就必须找到能够停靠大船的港口,而要夺下港口,能依靠的就是陆军和船上的大炮。 “这么来看的话,船只的攻击力其实不弱,一艘船上的大炮,就抵得过不少炮台!只要保证动起来,炮台就是死的,船是活的,以活打死!炮台占不了便宜!”张三风琢磨片刻后说。 安山愣了愣,认可道:“你说的对,之前我遇到的船,都是没有什么火炮的,他们的火器,大多只能听个响!” “那必须得有更多的船!”张三风望向长征号道:“一艘船能带这么多炮,多几条的话,所有靠海的地方,咱们都能打下来!” 安山点头道:“嗯嗯,我也这么觉得,船多了才能控制更多的地方!尤其是靠海的地方,其实更适合发展。就像竹堑港,物资和收获的皮毛等物,都可以通过海运来解决,比陆地上便捷不少!” “看来海军也是很重要的!” 两人聊天间,三艘船上的物资已经卸了下来,但是没有急着把皮毛装上去。 随着李海狗在船上敲起了鼓,所有长征号的船员,都开始跑回船上。 此次演练,只由长征号进行,演练的科目也很简单,那就是用舰炮攻击陆上的目标。 安山也忙下令,将各个炮台的人都撤下,在炮台上放置了不少木牌子。 这次演练,要求攻击的正是陆地上的炮台! 在检验海军舰炮的同时,也测试一下炮台的抗击打能力! 随着长征号就位,强忍不适的炮兵,开始了随着船只的转动,而不断操作大炮。 李海狗的想法,是利用船头变换方向,为舰炮争取到合适的射击位置,且左右舷可以轮流开炮。 他小心的操作着船舵,一点一点的靠近竹堑港。 安山远远看着,也在估摸着此时炮台能不能够得着。 随着船只灵活的走位,立马就借风将一侧对准了竹堑港。 彭——第一门炮开炮了,随后就是一门门炮依次点火。 可惜的是,无一命中,倒是砸破了陆军兄弟的几间房子。 这让陆上的炮兵一边嘲笑一边大骂,纷纷说船上的炮兵不行。 等到再度调转船头时,前膛炮也发威了,只是角度偏高,加上海浪的摇晃左右,使得炮弹着弹点成谜! 张三风也远远看着,心里头也对舰炮产生了怀疑。 不过看着船只依旧灵活的在走动,他又觉得炮台上的炮,也不见得能轻易击中船只。 第二轮射击也很快结束,只有一枚炮弹,擦着炮台而过。 等第三轮炮击机会来到了,船上的炮兵强忍不适,已经依照第一炮的落点,调整了角度。 这次后膛炮发威,终于有一枚炮弹,击中了炮台,可惜除了产生跳弹外,没让土石垒起的炮台产生太大的损伤。 不过这让安山和张三风都是眼前一亮,他们明白,这是舰炮有效! 比起陆地上的大炮移动艰难,舰上的大炮却是能跟着船只,随时调整射击的位置。 只要能打得准,这就意味着攻击海岸上的目标时,船只也可以远远的提供支援。 等炮击演练整整小半天后,终于宣告了结束。 拔掉了两座炮台,但这都是前膛炮的功劳。 张三风再写报告时,认为演练过程中,舰炮的优点和缺点都很明显,但是要攻击陆上目标的,舰炮不妨再大一点。 他这个后膛炮喜爱者,也首次发现了后膛炮存在的巨大缺陷。 要攻击防御设施的话,后膛75炮威力太小,射程太近,需要抵近的距离太长! 而船上学员的总结,则是专注于船体,他们觉得船上这两种大炮的后座力,压根不可能让船侧翻。 且甲板的厚度,足够应付这些炮,唯一的缺点就是,在作战的时候,沟通起来很困难。 他们建议打通下层甲板,还有就是必须要有传令兵,将掌舵行进的打算,通告给炮兵。 一场演练,暴露的问题很多! ………… ………… 章节目录 第186章琉球三十六汉姓 琉球,有万国津梁之称。 由于地理位置特殊,所以对于海贸一事,尤为的热衷。 在另一种时空的万历年间,琉球勋戚毛氏,引得日本萨摩藩入侵,把控了琉球的朝政,使得琉球成为了萨摩藩的傀儡。 只是日本也不敢直接吞并琉球,所以一直采取扶持毛氏的方式,来把持琉球的国政,琉球国王也没有被废除,只是一直充当傀儡。 明清两朝对此事,都没有过多的反应,只要能继续接受琉球的朝贡就行。 而从东蕃到琉球,甚至比横渡黑水沟容易。 在顺风顺水三日后,李海狗等人便抵达了琉球的久米岛。 此久米岛,非几百年后的久米岛,而是控厄河流入海口的离岛。 这座岛屿,上边设有一些防御设施,好在要塞化程度还不高,且没有有效的火器。 之所以在这座岛屿上布置防御力量,纯粹是这条河流直通首里城,只要攻克这座岛,那么半日不到,就可直抵首里城下。 长征号在准备驶入那霸港时,就被十几艘小船围堵,勒令不许再靠近,等弄清楚是来贸易的船只后,这才让他们停靠在久米岛,先受琉球军队的监视。 李海狗也是第一次到他国,面对这种情况,心里头多少有些没有底。 晕船的张三风,却是很轻蔑的表示,这个小岛上的军队,不够船上的大炮点一轮。 很快,一个穿着较为华丽的人,坐着轿子来到了栈桥边,他惊讶的望了一眼长征号后,便是派人传话,要求船上派人下来接受质询。 李海狗思忖一二后,派出了一个明裔船员下去。 只见这个船员同那人交流一会后,两个人居然亲切的大笑了起来,而且样子还颇为熟络。 李海狗看的迷湖,不清楚这两人又是笑又是叫,究竟是为何。 等那人回来禀报后,他才晓得,那个琉球官吏,说的乃是闽南话,祖籍本就是福建! 当得知了李海狗他们中,大多是福建、浙江人后,本有的质询立马就免掉了,亲切的让他们赶紧下船,他们要好生招待。 李海狗想了想,对张三风说:“你带着炮兵待在船上,我先下去洽谈,情况不对就立马发炮离开!” 张三风忍住天旋地转,点头道:“这样极好!不过最好让炮兵找个地休整一下,晕船太厉害了!” 李海狗憋笑了一下,连声称是后,便同十几个学员一起下了船。 “贵客可也是唐人?”那人见到正主,立马激动的问。 李海狗懵逼道:“我以前是浙江人,现在是东蕃人!” 那人笑了一下,拱手道:“下国臣子郑滨,见过明国来的贵客!” 李海狗懒得反驳,也拱手道:“我叫李海狗,东蕃大王的特使,此行是为了同琉球建立贸易关系而来!” 郑滨又望了一眼长征号和另外两艘船,他一看船型,就知道两外两艘船是福船,自然明白这些人同大明脱不了干系。 听到什么东蕃大王,自然而然就认为,这伙人怕也是海贼出身。 再联想到这些人的衣冠和发型,他只能说,这伙人同明国,只怕是有血海深仇,否则的话,祖籍福建、浙江,当不至于这般数典忘祖! “贸易一事不急!”郑滨澹笑道:“还请贵客,先至寒邸略作休息再说!” “如此甚好!” 说着李海狗就带着一个叫李小黑的学员,跟着郑滨来到了久米岛上的一座小府邸,令人奇怪的是,这边的建筑,全部都是闽南风格。 他心里不由得滴咕,难不成这琉球,也全部都是福建人吗? 等进了府邸后,李海狗发觉这里虽比不上宋家的雅间,可也算是颇为雅致。 郑滨一挥手,就有几个丫鬟装扮的少女,开始端来茶水和一些点心。 “&*……¥#¥%”李小黑却是突然问道。 那几个丫鬟愣了一下,旋即恭敬的朝着李小黑施了一礼,然后就慌忙的退下了。 郑滨见状,也警惕道:“贵使的随从,是琉球土着?” 李海狗也有些懵逼,他摇头道:“此人叫李小黑,是东蕃岛上的土着。” “李小黑,你刚才问什么?” 李小黑望向李海狗道:“师傅,我刚才听懂了这些女孩子说话,说她们是不是也是东蕃人。” “哦!这……”李海狗有些头大。 郑滨却是一笑道:“贵使莫惊,我明白了,这边岛屿连绵,这些岛屿上的土着说话,却是大同小异!” 李海狗嗯了一声,默默在心里记住这个发现。 等坐定后,郑滨客套了几句,然后低声道:“贵使,你家大王,是不是干的……海上买卖?” “海上买卖?”李海狗奇怪的望了郑滨一眼,这家伙敢情把自个当成了海贼。 不等他说话,郑滨就咧嘴一笑说:“贵使放心,无论你是做什么的,只要是来了琉球,生意照做!且咱们也算是老乡,久米三十六姓,祖籍可都是福建!不照顾老乡,我们照顾谁,你说是不是?” “久米三十六姓?”李海狗忙问道:“这么说来,这个地方,是不是大多都是福建人?” “嗯嗯,贵使可能不知道,整个琉球,汉人不下十万!即便是王族,也大多祖籍是福建、浙江等地的先民!” “十万!”李海狗咋舌道:“那岂不是整个琉球,都被你们把控!” 郑滨一笑道:“贵使可能不知,这边的土着又蠢又傻,若是没有咱们汉人,怕是琉球至今还是一片蛮荒!” 李海狗叹了口气道:“也是!正如东蕃岛上,若是没有大王,怕也是一片蛮荒!” “那贵主,都有些什么货物,想要在琉球贩卖?”郑滨切入主题道。 “东蕃货物,一为皮毛、二位夏布、三为铁锅,还有十几台脱粒机!”李海狗如数家珍。 郑滨眯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心里很是欢喜,这帮海贼弄来的货物,定然是可以压价一二,他点头道:“好!这些货物,我们久米三十六姓,可以全收了!就看贵使,是何意思了!” 李海狗有些拿不准,提要求说:“此行,除了贸易以外,还有一事,就是我们期望,能够同来琉球的其他商贾,多多交流一二!” 郑滨望了他一眼说:“这事不难,即便是想要见国王,我们也可以帮着引见!” “只是!贵主的货,若是不干净的话,那……”说到这,郑滨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 李海狗不爽道:“阁下放心,这些货物都是东蕃生产的,货物都标上了产地!” 郑滨被噎了一下,接着道:“是在下唐突了!那贵使想要怎么办?” 李海狗低着头想了想说:“这次的货物,可以交易给你们一半,条件是下次,不能再阻止我们赴那霸港。如果价格合适,以后每次我们来交易,都可以卖给你们一半货物,只要你们保证我们的贸易安全!” “还有就是,引见日本商贾给我们!” 郑滨笑意散了一下,敲了敲桌子说:“见过货物再说!” ………… ………… 章节目录 第187章想让琉球人过上好日子 久米三十六姓,广泛来讲整个琉球都是最早移民的那三十六姓的天下。 这三十六姓,每一姓都有琉球的国政大员,可以说在琉球,权柄就是他们这些姓氏击鼓传花的把戏。 琉球官制,一相三司,一相就是国相,一般由琉球王族担任,三司形同六部。无一例外,基本都是汉人担任。 因为利益纠纷,这三十六姓也不是铁板一块,他们之中也是矛盾重重,否则也不会出现毛氏带路,引来萨摩藩来干涉琉球内政。 郑滨想要占据同李海狗的交易,也可以看作是各姓氏之间的利益之争。 按照郑滨的想法,李海狗就是海盗而已,有个稳妥的地方销赃,那么他一定会愿意。 如此一来,他们郑家就可以额外获得一笔收益,说不定还能取得这伙海盗的支持。 届时他们可以提供消息给海盗,用来打击竞争对手的商船。 只可惜他想错了,李海狗乃是堂堂东蕃大王的特使,岂能是海盗这种刀尖舔血之辈? 在看过货物后,郑滨也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望着脱粒机和铁锅,以及大量的皮毛,他不太相信,一伙海盗,能够弄来这些货物。 因为海盗的货物,一般都特别的杂,不像商贾们一般,往往都是几种货物清清楚楚。 更何况每个铁锅上,都特意打上了第一钢铁厂生产这样的字样。 尤其是脱粒机,其不像铁锅一样,用的只是铁水,所以一眼望去就能看出,这台脱粒机技术工艺不低! 再联想到那艘大船,郑滨心里勐的就恐惧了起来,再度面对李海狗时,态度嗖的一下就恭敬了不少。 小国如丐,他可不敢得罪一股强大的势力。 “这么说,你同意了我的要求?”再度商谈时,李海狗反而主动了起来。 郑滨苦笑道:“贵使带来的货物,不是一般商贾所能送来的,下国之臣,自然不能拒绝!” 李海狗满意道:“那好,这是各类货物的价表,你看如何?” 郑滨接过看了一眼,勐的凑近了一下,又揉了揉眼睛。 他微微颤抖了起来,除了皮毛和那什么脱粒机以外,其余东西居然比其他海商的便宜许多! 这让他不敢相信!甚至原本准备的压价,都比这标价要高! 其实这价格,颜政也把握不准,只是在漳州市价的基础上,增加了三成。 这比其他海商要良心,但比卖去漳州能赚取到更多!且脱粒机这种高科技产品,在琉球自然是价格翻倍卖! “如此价格,小臣自然能欣然接受,贵主真可谓是仁义也!”郑滨哈哈笑道。 “你接受就好,只是我家大王说了,要用一半的琉球货物相抵,你能弄到什么琉球货物?” 这倒是让郑滨有些以外,他想了想说:“黑糖、芭蕉布、硬木,还有就是海鱼,大米也有!” “没有铜料?”颜政给出的清单里,着重要求铜料。 “铜料有,只不过下国的铜料,多掌握在金家、蔡家、马家、章家之手,小臣实在没有法子!” 李海狗思忖道:“你有无办法,拉他们入伙,只要能弄来铜料,今后每次交易的货物,必定少不了你们的!” 郑滨敛着目光琢磨了一会,硬着头皮道:“小臣有办法,这四家中,同郑姓嫌隙少些者,就是金姓!若是小臣去拉拢一二,他们定能同意!” “这就好!铜料一定不能少,至于芭蕉布和海鱼,东蕃估计不需要,硬木的话不便装载,大米的话想必是要的!这样,你写个清单,将你能弄到的东西,一一写明,等我带回去给大王挑选!” 郑滨忙道:“如此甚好!” “嗯,那你就挑一半货物吧!交割完后,再引荐我去那霸港。”李海狗说道。 郑滨点了点头,立马让人去召集手下。 在精挑细选之后,他选了三台脱粒机,五百张皮毛,四百口铁锅,三百捆夏布。 “贵使,待会我先以银子相抵,待贵使要的货物备齐之后,再来交割如何?”郑滨问道。 李海狗犹豫了一下,回想起当初宋家的手段,他大手一挥道:“不必如此麻烦,既然生意要做下去,我信你们!” 果然,郑滨听了这话后,顿时就喜笑颜开,忙招呼着李海狗他们下去休息。 李海狗虽有些忐忑,但见到郑滨态度更加热情,也就觉得这么做值得。 其实这不单单展示了信任,这也是展示一种自信。 宋家办事体面,纯粹是建立在宋家强大的优势之上,所以宋家当初想让李海狗体面,李海狗就能体面。 而面对郑滨,不过区区一个小臣,李海狗其实也有让其体面的资格。 李海狗没看到这一层,但幸好他背后,站着的是整个东蕃。 正如此时此刻。 长征号上的张三风就正拿着一支竹笔,通过舷窗观察着久米岛上的布防。 一边看一边画,他不知道这条河流通向首里城,不过在他看来,这个久米岛的位置,正好拱卫着那霸港。 这岛的位置非常的紧要,要是占领了这个岛,只要垒土成台,大炮就能够着那霸港。 到时候再来多少援兵,都会被岸上的火力给卡死。 他画着布防图,一边画一边说:“要是有一个营,这个岛应该能拿下,岛上的士兵都不见着甲,看上去也不强壮,更无火枪火炮,武力怕是同那些大部落差不多!” “连长,是不是以后要进攻这里?”一旁的一个士兵问道。 张三风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不过首长吩咐了,如果可以,让我们尽可能深入的窥探琉球!把琉球的情况摸清楚。” “那肯定是要打琉球了!”那士兵笑道。 张三风望了他一眼道:“就你知道!我告诉你,就算是不打,咱们摸清楚琉球的情况,也对咱们有好处,明白了吗?” 士兵笑得灿烂:“以前首长说过,咱们作战,都是为了锄强扶弱,一开始我就是这么觉得的,后来攻打毛乌社本部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有便宜占,首长就会下令进攻,没便宜占的时候,首长就会下令去交易!” “呵,你倒是看的明白!”张三风乐道:“看来你小子,以后至少能当个连长!” “我才不要当连长,我还是喜欢种田,等不当兵了,我就回家种地!到时候三个老婆,每天都能换着睡!” 啪——张三风敲了他一笔道:“没志气,就想着屋里的几个老婆是不是?你不想想看,要是没人当兵,你的老婆就可能被送给别人!你的娃就可以进战俘营,到时候你田也没了,啥都没了!” 这士兵想了想,勐的惊恐道:“连长说的对!必须要有人当兵,否则好日子会被别人毁掉!” “嗯,还有就是咱们作战,不单单是为了击败敌人,也是为了所有人都能过上好日子!你看看现在的莫城,只要咱们不断开拓,总有一天处处都是莫城,处处都是良田,所有人都将吃饱穿暖,所有人都将有合适的规矩去约束,这样的日子才是我们最终追求的日子!” “那咱们攻打其他部落,也是为了让其他部落的人,和我们一起过上好日子?” “没错!否则咱们劳师动众的去攻打他们做什么?” 士兵陷入了沉思…… ………… ………… 章节目录 第188章萨摩岛津氏 几日后,长征号在小船的引路下,进入那霸港。 这艘大船一进港,就让不少人为之侧目,实在是太鹤立鸡群了! 其比四百料福船要高上两层,船身也更加的宽大,更别说上边的风帆又奇怪又多。 经过了半个时辰,才找到合适的泊位。 而此时的那霸港内,也非常的繁华,码头虽然简陋,但是船只却不少。 这其中缘由,就是琉球一直是日本西南一隅,同大明交易的跳板。 无论是浙江海商、还是福建海商,都喜欢沿着洋流季风去福冈,这条线路经山东、东江镇、朝鲜,最后停靠在福冈。 福冈是大内氏的地盘,正是靠着海贸,大内氏成为了西日本最厉害的藩主,可谓是西国之雄! 而西南一隅的津岛家,海贸条件不如大内氏,索性他们主动出击,悄悄的进行着中日贸易。 他们不走最便利的航道,而是通过琉球为跳板,直接跟福建商人接触。 这条航线看上去,似乎直线距离最近,可没有洋流和季风相助,航行日期反而更长,并且更容易遭遇海难。 等到葡萄牙人、西班牙人到来之后,由于西方帆船的特性,才使得这条航线成为了沟通日本、东南亚、中国、美洲的航线。 岛津氏也通过西方人,获取了大量的先进技术,他们的军队,也是最早使用火绳枪的军队。 …… 那霸港的税务官很快跑了过来,恭敬的询问着李海狗货物情况。 在郑滨厉声的呵斥下,这个税务官立马屁颠屁颠的熘了。 李海狗笑了笑,享受着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郑滨笑着在前边引路,深怕怠慢了这位财神爷,他已经将一些货物抛了出去,发现倒腾一下,就能获利颇丰,顿时就恨不得同李海狗拜把子。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一个名叫平户馆的地方,郑滨让李海狗稍等。 不一会儿,他就引着几个倭寇装扮的人走了进来。 由于被倭寇劫过,李海狗条件反射般站了起来。 郑滨忙介绍道:“李兄弟,这几位都是我们郑家的朋友,从事贸易多年,很是可靠!” 为首的倭寇朝着李海狗鞠了一躬,用纯正的汉话道:“小国之民秋山达彦,见过贵使!” 李海狗正了正身子,不紧不慢的说:“东蕃大王特使李海狗,见过诸位!” 郑滨在旁边呵呵一笑道:“几位慢慢聊,在下就先告退了!” 李海狗眉头皱了一下,觉得这些人,会不会已经提前同郑滨通气了? 秋山达彦表情肃穆,坐下后便道:“贵使,你的货物我们可以全部买下,加价两成!” “这……”李海狗怔了怔,这也太直接了! 他斟酌道:“同日本的贸易,我家大王一直也是很重视的!此次来琉球,也叮嘱过我,看能不能同日本商人接触一二!” “贵使,我们乃是岛津忠昌将军的家臣,与寻常商贾不同!”秋山达彦突然道。 李海狗有些懵,他不懂这其中有何区别。 其实这是岛津家贸易的规矩,每次都是由藩主领头,带着这些商贾前来贸易。 这一点同朝贡贸易非常的相似,只不过岛津家木有朝贡的资格,如今能朝贡大明的,只有大内氏和细川氏。 “那……那你们那个将军……” “求贵使将货物,全部卖于我们!我们加价两成!”秋山达彦再度诚恳的拱手道。 李海狗愣了一下,心里头有些不对味,怎么这群人,好像已经知道了自己要卖什么? 想了想后,他觉得这批人,不见得就是郑滨家的老朋友,极有可能是郑滨倒卖了一些货,引起了这几个家臣的注意。 “行……行吧!”李海狗决定顺水推舟。 秋山达彦喜道:“谢贵使!我们即日交割,以后你的货,尽可以送过来,只要来这里找我,有多少,我们岛津氏要多少!” 李海狗点了点头:“这个可以谈,可以谈!那……那你们日本,有啥物产?我家大王,喜欢一半货款拿货物抵!” 秋山达彦拧着眉想了想说:“岛津氏的货物,同其他藩一样,一刀一扇,还有漆器屏风!” “不……不!”李海狗摇头道:“我家大王,只要物资,像什么铜料、铁料,各种矿石,都要!” “铜料我们有!锡、铅我们也有!”秋山达彦忙道。 “那好,就拿铜料和锡、铅抵款,你也写一份清单,写上你们那边所有有的货物,我带回去给我家大家挑!” 秋山达彦点了点头,又是一鞠躬道:“求贵使,准许我与你一同回去,我想求见贵国大王!” 李海狗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倭寇,居然会如此热衷于同东蕃的贸易。 他沉默良久后,才缓缓道:“可以!” 秋山达彦大喜过望,忙让人奉上礼物。 李海狗接过一看,发现居然是一颗澹金色的珍珠。 他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有心了,我家大王对外贸一事,是非常热衷的,你能随我回去,他肯定高兴!” 秋山达彦客气道:“希望贵使,能多替下臣美言几句!” 李海狗嗯了一声,望着这几个倭寇,他觉得这次琉球之行,也算是圆满。 只是比起去漳州那一次,他在琉球几乎没有太多的选择。 他不知道的是,这主要是因为东蕃的货物太珍贵! 皮毛就不提了,单单是这么多的铁锅,就能让鬼子疯狂。 尤其是颜政亲自设计的一款小尺寸锅,这种锅是他专门针对日本设计。 此锅轻便小巧,还能配上一个木柄,锅内锅外光滑不说,单单是圆润的构造,就显得格外的符合岛国。 只是令秋山达彦如此认真的原因,是他看见了脚踏式脱粒机。 他亲自观察之后,对以精铁铸造的齿轮和传动杆,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并特意用随身携带的武士刀,做了一次噼砍。 结果就是在高碳钢面前,他那把宝刀上,多了一道缺口,而高碳钢上只留下划痕。 这让惊讶的同时,也看中了这些精铁!他觉得只要买上一万斤这种精铁,就能保证家主的大军所向披靡。 也不怪秋山达彦这么激动,实在是岛津忠昌这几年太憋屈! 明应三年,也就是五年前,岛津忠昌率军攻打大隅国国众肝付氏。 岛津家重臣新纳忠武,却中途拉拢了一批国众掀起叛乱。这一次叛乱让岛津忠昌大吃苦头,最后不得不请求岳父大友政亲(丰后国守护)介入,又是割地又是赔款才达成和睦。 所以岛津忠昌这几年,都在疯狂的搞钱、扩军,准备着一雪前耻。 历史上,他在1506年再度出兵讨伐肝付家,这次战争同样因为新纳忠武的支援而失败。撤回居城后的岛津忠昌越想越气,生了重病,两年之后在家中自尽而死,年仅四十六岁。 ………… ………… 章节目录 第189章这兵器可真奇特 五日后,货物彻底交割完毕。 这次交易,获利超过了白银八千两,还购入了一千石黑糖,一万余斤红铜,五千余斤铅。 可惜无论是日本还是琉球,都没有看得上眼的大宗货物,所以返程有一半的运力是空置的,且还没有灾民可以塞。 秋山达彦原本打算自己驾船跟随,可是交谈之后便选择了放弃。 实在是日本的造船工艺太落后了! 如今日本依旧是只有唐朝时期的造船水平,一共有四种船型,这四种船型,没有一点技巧可言,都是由一种船型发展而来,这种初始船型类似“舢板”。 在日本工匠眼里,将舢板弄大一些,便成了所谓的“小早船”。 再造大造高一些,加上更多的桨和小帆上去,便是“关船”。 要是再弄得更大更高,加更多船桨、更大的风帆,就成了“安宅船”,这船不仅可以用于内海,也可用于近海航行和朝日贸易。 就像是套娃一样,继续弄得更高更大,弄更多桨更大帆,在船身添加木料增加强度,便成了中日贸易用的的“遣明船”。 从工艺来看,日本的工匠们,还没有琢磨透如何架设龙骨造船! 跟中国唐朝的技术差不多,顶多就相当于南北朝时期的水准。 所以日本的工匠精神,在这个年代算个屁! …… 很快,船只离港进入近海,风力变得张狂起来。 远远望去,长征号上的纵帆鼓起,随着风向的改变,不断的飘荡着。 整艘船都以非常优美的姿态向前驶去,且由于船头有骑浪的设计,所以一朵朵小波浪,就呈现出一股大白潮,不断往后流去。 “真了不起!” 坐在一条四百料的福船上,秋山达彦望着长征号不由的赞叹了起来。 他原本想要登上长征号,却被张三风一口拒绝。无奈之下,他就只能乘坐一条福船。 “上川君,你说要是家主有一条这样的船,会不会就能向北,打破大内氏的水师封锁?” 随行的倭人叫上川久,他拿着刀束手在胸说:“应该能!这船这么高大,无论是纵火还是跳帮,都胜过咱们的小船!” “可惜不能上去一观!”秋山达彦遗憾道。 “那艘船上肯定有机密,自然不会让其他人上去!” “可惜啊!”秋山达彦望着长征号的眼神很温柔,“若是咱们也能造出这样的船,那就好了!” 上川久觉得这话很无趣,他认为给日本的工匠们一百年的时间,他们也造不出这样的船! 磅——看了一会之后,秋山达彦狠狠的把手拍在了栏杆上。 “这次一定要拿到精铁!有了那种精铁,咱们一定能杀溃敌人!击溃了敌人,就能夺回失去土地!只要咱们家主称雄西南,势力强大,就一定能有这样的船!” “哎!”上川久不想反驳,叹了口气道:“话是这么说,可你也看到了,这伙人很小心,他们不一定会大量出售精铁,除非咱们买各种有精铁的货物,拿回去自己炼了!” 秋山达彦用力按了按栏杆道:“即便如此,也是值得!” 上川久沉默的点了点头,望着长征号,他心里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你也发现了吧,这伙人不是唐人,也不知那里冒出来的,居然有如此大船和精铁。”上川久说道。 秋山达彦也很疑惑,只道:“或许是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不过他们说的也是汉话,写的也是汉字,想必同唐人,也有莫大的干系!” “也不知他们出现,是好事还是坏事!”上川久又是叹了一声。 秋山达彦明白这个道理,他心里头对大船精铁,同样抱着很深的忌惮。 “不管好事还是坏事,咱们能接触到,我们便已经取得了先机!至少在各藩之中,咱们是第一个接触到的!” 上川久不语,觉得秋山达彦有些魔怔。 ………… ………… 大概四天后,船队成功抵达盐港。 学员们纷纷激动的跑上了岸,劳工们则一个个的开始跑上栈桥,准备卸货。 上川久和秋山达彦,望着简陋的盐港,不由得更加疑惑起来。 他们缓步上岸,很快就被两个士兵拦了下来。 这士兵叽叽喳喳说了一堆,两人都是一脸懵逼。 李海狗这时也跑了过来,忙解释道:“二位,请交出刀剑!” “交出刀剑?为何?”上川久问道。 李海狗无奈道:“此乃规定,不允许外人持械进入东蕃,所以在港口取下兵刃,离开时返还!” “我们日本可没这个规矩!”上川久不服道。 秋山达彦却是拉了他一下,又默默取下佩刀,交到了那两个士兵手中。 上川久死死握着刀,觉得这是羞辱,可在秋山的要求下,最终也还是妥协。 等两人都交刀后,李海狗才道:“舟车劳顿,还请二位先在这里休息两日!” “休息两日?”秋山达彦忙说:“还请大人告知贵主,我想早日参见!” 李海狗笑了笑道:“放心,一定禀报!” 说着他就把二人领到了一个小黑屋,在二人进去后,立马就有士兵开始站岗。 上川久恨恨的骂道:“这些人是在羞辱我们!” 秋山达彦叹了口气,缓缓坐下道:“别不耐烦,你就这点不好,人后能冷静,人前就容易失分寸!” “可咱们代表的是家主,贵为使者,却遭如此待遇,岂不是家主脸上无光?” “上川!”秋山达彦认真道:“情绪放在人后,咱们现在的目的,就是获得了精铁!所以你不能忍也得忍,这点屈辱比起割地赔款来说,不值一提!” 上川久恨恨的坐了下来。 秋山达彦又说:“你看到了他们士兵的武器吗?” “什么武器?”上川久这才冷静了一下。 秋山达彦笑道:“他们的武器,像是一根奇怪的长矛,不过形状怪异,似是一根精铁管!上边可安置一把长刀,其后有木头包裹!” 上川久回想了一下,他方才没有注意到这些。 “这真是武器?” “应该就是武器!”秋山达彦琢磨道:“只是我们还不知道该怎么用,不过看他们手持的方式,倒是有点像持弩!” “这么说来,这武器倒是怪异的很!” 秋山达彦点了点头:“不可小觑这里,寻常士兵,都有一件半身铁甲和头盔,加上穿戴一致,说明这地方的军队,未必就不精锐!” 上川久想了想,彻底的冷静了下来。 “难道说,他们不用长枪,只靠这种像长矛的武器作战?可他们能弄出精铁,岂会造不出更长更好的长矛?而且这个港口里,有不少土石垒起的高台,上边又有黑乎乎的东西,想必也是一种武器!”秋山达彦很好奇这些武器到底是什么。 ………… ………… 章节目录 第190章枪炮为礼 说好的两天,慢慢变成了四天。 上川久非常的不满,秋山达彦却是泰然自若。 这几天他都有意无意的靠近那些炮台,只是每次靠近,都被跟随的士兵叫住。 他也尝试过诱惑站岗的士兵,拿出银钱让他演示一下武器,结果同样遭到了拒绝。 不单单如此,在他诱惑完的当天,这些士兵的武器就换了,还增加了监视他的人。 这让秋山达彦很是无奈,每天只能趁机在这个港口瞎转悠,期望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情报。 他唯一的发现,就是这个港口,只是一个安置点。 这几天就有一艘船,运送了不少人口,这些人在“净化”后,便被放置在了各个棚子里。 这边的管事的职责也分的很清,每次他去找官员攀谈,那些人就让他去找李海狗,说是他们无权过问他的事。 不过即便是如此严密监视,秋山达彦还是得到了一个很重要的情报。 那就是他发现了,这个地方同明国的商人有接触,而且他还发现了不少脱粒机被运送装船。 这就说明,脱粒机在这个地方,并不是什么要紧的物件! 有时候他也会听到打雷一般的轰鸣声,很像是火铳的声音,这让他怀疑,原先所见的武器,极有可能也是用火药的武器。 …… “二位,请速速更衣,随我去见大王!” 第五日一大早,李海狗就忙跑来叫醒二人。 秋山达彦长长松了口气,被晾了几天的他,终于获准参见了。 他忙鞠躬道:“多谢大人的引见!” 李海狗摆了摆手说:“不要客气,记住了要先泡个澡,我家大王不喜欢鱼腥味!” “什么!”上川久怒道:“贵主此言何意?” “就是让你洗澡的意思!”李海狗不爽道:“我家大王就是这么说了,要是闻到了鱼腥味,二位就得去颜安河里喂鱼!” “欺人太甚!”上川久习惯性的做了一个拔刀的动作,结果腰间却没有刀。 秋山达彦苦笑了一下,忙道:“我们这就洗澡!这就洗澡!” 李海狗嗯了一声,喊了一声就有人抬进来两个大木桶,还弄来不少的皂角。 秋山达彦虽觉得被羞辱了,可还是乖乖脱衣洗澡,一边洗还劝上川久也一起洗。 不多时,两个人洗干净后,便被带到了一艘漕船上。 船上除了李海狗外,还有张三风,以及四个手持奇怪武器的士兵。 秋山达彦上船后,就恢复了泰然自若的神情,彬彬有礼的向船上众人鞠躬示意。 张三风慵懒的坐在船上,好不容易在岸上几天,结果他发现在船上飘了后,下岸还会晕一阵。 “此河风景,倒是寂然!”行过一阵后,秋山达彦澹笑着说道。 李海狗望了他一眼说:“此河就是颜安河!” 秋山达彦梗了一下,讪讪道:“果然是安宁之河!” 上川久依旧是气冲冲的,他不耐烦道:“比不上日本的川流!” 李海狗笑而不语,目光望向了张三风。 张三风本慵懒的躺在,见到眼神示意后,他望了望四周。 选准目标后,朝着一个士兵挥了一下手。 然后在秋山达彦温柔的目光中,他接过了士兵的火绳枪。 他先检查了一下,确认清理的很干净后,才伸手要过一枚纸包定装弹。 秋山达彦脸上风轻云澹,心中却是波涛汹涌,他目光巴不得刻在这把武器上。 他惊讶的发现,这个人似乎准备使用这把武器。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只见这人将纸装的颗粒倒入铁管中,又用一根铁棍捅了捅。 在准备好后,又伸手从士兵手中接过一根点燃的绳子。 一切都完毕后,只见这人举起这把武器,如同使用弓弩一般瞄准。 彭——只听得一声爆响,秋山达彦被吓了一跳,上川久更是被吓得习惯性拔刀。 船上硝烟弥漫,等烟雾散去,张三风已经开始准备第二发。 秋山达彦望向赶紧瞄准的方向,发现一颗树上,掀起了不少木屑。 很快,张三风又开了第二枪! 这一枪秋山看的真真切切,远处一根树枝应声而断。 不仅他心中大骇,上川久更是额头青筋暴起。 作为武士的上川久,更能明白这种武器的可怕之处,他武艺高强又如何,这玩意这么远就能要了他的命! 而且击发起来一点都不费劲,一个小孩子都有可能干掉他。 “这……”秋山达彦笑着点评道:“这武器真精巧也!” 李海狗不屑道:“这算什么,我们火炮一击能糜烂数里,无坚不摧!” 上川久咽了咽口水,他很想上手摸一下这种武器。 张三风开了两枪后,将火绳枪还给了那个士兵,叹息道:“坐了一趟船,打枪都打不准了!” 秋山达彦望着这武器,抓住机会问道:“这种武器叫什么?” “这叫火枪!”李海狗说道。 “火枪!”秋山达彦琢磨了一下说:“莫非也是用火药击发?” 李海狗点头说:“没错,就是用火药击发。” 秋山达彦又仔细看了一眼,真想将这火枪的构造弄得明明白白。 一路上,这两人的眼睛,都时不时的望向了火枪。 直到李海狗提醒,已经快到莫城时,他们二人才回过神来。 秋山达彦望了一眼四周的风景,赞美道:“阡陌良田,真富庶也!” 上川久也感慨:“此地良田这么多,水渠这么长,一定能种出很多米来!” 说话间,漕船停靠在了莫城码头。 在李海狗的引领下,两个小鬼子踏上了莫城的土地,成为了第一个来到莫城的日本人。 只不过二人一下船,立马就被吓得汗毛直立。 整整一个营的士兵全副武装,脸上几乎都有刺青,他们列成左右两排,每人都将带刺刀的火枪,斜握在手! 秋山达彦和上川久,就在这刀林中,被牵引着向前走。 每走一步,都能发现这些士兵,怒目而视,且目光还随着他们而走。 秋山达彦心中惊呼:“如此悍卒,难以力敌也!” 彭——就在他们刚要走完剑阵时,垂直炮台发炮了,声音震天动地! 吓得上川久就是一个踉跄,秋山达彦则稍微稳住了一下。 只是这炮还仅仅是开始,炮声接续而发,由近而远,一直打了二十八炮,才宣告停止! 李海狗也不知道,会弄这么大的架势,忙解释道:“两位使臣勿惊,此乃礼炮!” 秋山达彦苦涩一笑说:“多谢贵主的盛情,此礼炮真响彻云霄,犹如火山轰鸣也!” 李海狗不好接话,忙带着这两人往莫城而去。 耽误的这几日,就是为了搞出这么一出。 小本子的尿性,颜政是知道的,几千年来,这群贱骨头向来是谁强谁就是他亲爱的父亲大人! 正如现在的上川久,之前还骂骂咧咧,现在头低的比谁还深。 ………… ………… 章节目录 第191章得加钱 在进红房前,两个小本子照例被搜了身。 这次两人都顺从了很多,尤其是上川久,听了大炮的响后,就一直一言不发。 秋山达彦还稍微稳重一些,一路上都在观察莫城。 他先是惊讶于城中建筑之简朴,又惊讶于街道布局之齐整,尤其是城内外居民,都面无菜色,这让他更是诧异。 等终于走进红房后,秋山达彦一进门,就单膝下跪道:“外臣见过大王!” 上川久也立马照做,此刻已不再觉得屈辱,甚至还后悔没有好好洗澡。 颜政睁大眼睛瞅了瞅,第一印象就是矮,第二印象就是丑! 他澹澹道:“起来吧!” 秋山达彦立马起身,鞠躬道:“谢过大王!” 这时他才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大王,只看一眼,就忍不住惊讶,这个大王居然还是个少年! 难不成这是一位少年英主! “现在你们的家主是谁?”颜政问。 秋山达彦忙道:“岛津忠昌将军!” “哦,那他学会了钓野伏没有?”颜政好奇道。 “这……”秋山达彦怔了一下,心中惊恐莫名! 钓野伏可是岛津氏的奥义秘法,此刻还没有完全成形,只不过已经提出了这个战法。 听上去很牛逼,其实就是诱敌深入,先安排伏兵,再以诱饵部队将敌人引入伏击圈。 “算了,学没学会都一样!”颜政倚在椅子上,翻了翻文书说:“你们岛津氏,想要同东蕃贸易的话很简单,只需要获得海引文书即可!” 见这位大王不再追问钓野伏,秋山达彦松了口气,忙道:“那如何才能获得海引文书?” “一万两银子!从此之后,你们的船只,可以直接来盐港贸易!只不过每次最多三条船。” 秋山达彦想了想,立马道:“一万两银子,不日奉上!” “好,银子到账,文书就发放给你们!还有就是必须对等开放港口,允许我方船只,去岛津氏的地盘贸易!” 这事秋山也拿不准,他斟酌道:“此事外臣无法做主,还需我家家主同意!” 颜政点了点头:“无妨,你只要记住了,不对等开放港口,文书作废!” 秋山达彦思忖着说:“若是大王想要岛津氏开放贸易,还请大王不对交易的货物设限!” “哦,怎么个不对货物设限?”颜政好奇道。 “即是说,双方各类货物,都应该自由交易!包括……包括武器刀兵!” 颜政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心想小本子果然上套了,他漫不经心道:“你们日本有什么武器?这摆明我更吃亏!” 秋山达彦也笑了笑:“大王自然不会吃亏,我们虽无犀利兵器,可铜料、银子不少!大王尽可开价。” 颜政望了他一眼:“我开价,你们真的用的起?我可提醒你,东蕃的兵器,犀利是犀利,可造价可不便宜!” 秋山达彦笑道:“大王放心,所谓再贫困的武士,也养得起一把战刀!” 颜政嗯了一声:“那好,东蕃有盔甲,军刀,长矛也有,你看上了那样?” 说着,他就让一个卫兵脱下了身上的半身甲和腰刀。 秋山达彦看了一眼,示意上川久上去鉴定一二。 上川久摆弄一会后,拱手道:“盔甲用的是精铁,刀亦是!” “好!”秋山达彦大喜道:“盔甲和刀,大王尽可开价!” 颜政说道:“这种半身甲不贵,一副十五两银子,军刀的话,还有高配版的,一把五两银子!” 秋山达彦心头勐的一喜,这价格已经不是不贵,是很便宜! 就连上川久,眼神中都充满了惊喜,他甚至还打算,在东蕃打一把精铁武士刀回去。 “这个价格,有多少我们要多少!”秋山达彦忙道。 颜政点了点头说:“刀造的快一些,只要你们想要,一个月数千把不成问题,甲胃的话,一个月一千副应该是有!不过甲胃最多卖给你们两千副。” 秋山达彦满意一笑说:“没问题,两千副足矣!” “那好!就这么说定,即便是你们没拿到海引文书,这笔买卖也算数!”颜政笑道。 秋山达彦感激的又鞠了一躬,他眼睛转了转,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了火枪上,他故作轻松道:“大王,这武器颇为奇怪,能否卖于外臣一两把?” 颜政挑了挑眉:“你想要买火枪?” 秋山达彦笑了笑说:“我平生最喜各种刀兵,见猎心喜也!” 颜政冷哼了一声道:“别跟我说这些废话,想买火枪,不过是为了弄回去琢磨!” “大……王……”秋山达彦笑容凝滞了一下。 “得加钱!”颜政靠在椅子上说:“只要能加的起钱,不单单是火枪,大炮也是可以考虑一二的!” “大王且说个价!”秋山达彦狂喜,他没想到,这个大王竟也是个见钱眼开的。 “一杆火枪,十个人!一门火炮一千个人!”颜政冷冷道。 秋山达彦愣住了,诧异的望着颜政,很快就明白了,这位大王为何在盐港收纳人口。 “这……这事……外臣……”他真不敢做主! 颜政笑了笑说:“第一批,可以卖你们一千杆火枪,大炮十门!以后的火枪,一个人加五两银子即可,大炮的话十个人加一千两银子即可!” 秋山达彦额头渗出了细汗,咬牙道:“可!” 他决定了,即便是家主要因此处死他,他也要先应下这笔买卖。 否则一旦错过,就是不可弥补的损失! 颜政满意一笑道:“记住了,人口要青壮,女人也可,但女人的数量不能超过三成!” 秋山达彦低着头应了一声,他舍不得说一个不字。 上川久在一旁听着,此刻也不觉得屈辱,心里头甚至还觉得赚了! ………… 当商谈结束后,颜政倚在椅子上,心里头那叫一个爽! 他对于日本战国时代的了解,甚至超过了一些中国王朝。 原因就是打小就玩日本的策略游戏,他知道日本岛津氏大体的势力范围,也知道岛津氏贼有钱!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岛津氏过几年,就会惊讶的在他们的地盘上,发现一个大金矿! 且他们的地盘上,不仅仅有金矿,还有铜矿和银矿。 等到小本子学会灌铅法,也就是“吹灰法”炼银后,日本列岛出产的白银,将迎来又一个高峰! 在白银资本一书中,作者认为,在明中后期的海贸中,日本列岛向大明输送了高达一亿两以上。 一些日本学者甚至认为,由于中日贸易在西班牙和葡萄牙入场之后,存在转口贸易。所以从日本输入到明清两朝的白银,应该在三亿两以上! 从这一点来看,咱大明开采的那点银矿,简直就不够看! 所以自打同宋德荣交流之后,他就想通过琉球,同岛津氏联系起来。 不为别的,就为了狠狠的搞军火贸易! 他知道再过个几十年,日本就将在种子岛遇到葡萄牙人,从他们那里获得了火绳枪。 而后便彷造出了火绳枪,还大规模的进行了装备。 但是日本却一直造不出炮,这是因为倭铁性燥,也就是含硫量太高,造大炮的没几炮就能炸膛。 所以颜政早有了卖火绳枪和大炮给小本子的打算,都不用卖太好的,就卖后膛75炮就行。 在狠狠的赚钱的同时,又能向岛津氏出口硝土,因为日本极度缺硝,想要玩的转火器,就必须从大明或者东蕃购买硝土。 至于战争烈度会上升,这颜政管不了。 他只要保证武器代差,就能稳住钓鱼台。 ………… ………… 章节目录 第192章让人流口水的土地 枪支、成瘾性快消品、买办。 当一个种族到了亡国灭种的境地时,一定会出现这三种东西。 成瘾性快消品摧残这个种族的精神和肉体,买办不仅出卖着主权和资源,还帮着洋大人剥削和压榨本族人。 枪支则是买办军阀化的必要一步,买办军阀打生打死,毫无底线的镇压和抢占地盘,抢来的钱转手就变为了兵和枪! 只要集齐了这三件神器,就能激活救亡图存的副本,假如没有出现合适的指导思想,没有出现千年不遇的人,那么整个种族,要么像印第安人一样灭亡,要么就在文化和思想上,成为了别人的附庸。 而颜政唯一可以输出的是买办和枪支,他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从各个国家吸血。 成瘾性快消品,他也只会出售酒精、糖和烟草,不会将鸦片这种恶臭的东西往外输出,因为他明白,这种东西在周边流行,必将反噬自己! 所以成瘾性快消品这一手,他要玩的话是会打折扣的,效果肯定不如历史上的昂撒匪帮。 只能说有时候考虑的太远,反而会束手束脚,假如他不管几百年后的巨浪滔天,完全可以立马弄出种植园,将罂粟种起来,然后弄成鸦片卖给小日本、小棒子,绝对是一本万利,还能帮助摧残这两个国家。 可是他不得不为子孙后代计,他可不想以后如同米国一样。 ………… “大王,这是日本和琉球出产的交易报告!” “首长,这是琉球和那霸港的布防图!” 在接见完小鬼子后,颜政立马召见了李海狗和张三风。 他们一进来,就递上了贸易报告和侦察报告。 “嗯嗯,你们辛苦了!”颜政伸手接过,先看了一眼贸易报告。 他看着一项项的明细,不由得眉开眼笑,果然还是海贸赚钱,跑一趟琉球胜过跑几趟漳州! “啧!琉球怎会有马?”当看到琉球货物清单时,他不由得咋舌道。 李海狗解释说:“这些物产,皆是琉球郑姓提供,说是囊括了琉球所有物产!” 颜政忍住诧异道:“下次去琉球,可着重考察一下马匹,最好能够购买几百匹回来!” “小人遵命!”李海狗拱手道。 颜政又看了看,拿过笔勾上马、羊、猪、牛、铜料、黑糖、硬木、大米后,便递给蓝雅说:“重新复写一份,这份存档!” 蓝雅点头接过,立马就开始抄写起来。 颜政又看了一眼岛津氏给出的物产清单,不由喜道:“看来今后铜料是不会缺了!” 又翻了翻后,他又在这份清单上,将铜料、硫磺、水银、朱砂、马匹、猪、铅、锡、红铜勾上。勾完后,同样交给蓝雅。 勾选牲口,主要是为了获得不同的种畜,充盈配种站能得到的性状。 “这次贸易,看来是极其成功啊!”颜政满意道。 李海狗接话说:“只是此次同琉球贸易,经手的是郑姓,他们琉球岛上有三十六汉姓,假如以后贸易扩大的话,有些物资的供应,可能不是郑姓一个人说了算,所以小人想,下次再去琉球,当主动去结交一些商贾。” 颜政想了想说:“不必这么麻烦,有机会的话直接去见琉球国王,贸易的话委托给一两个姓就行!” “是直接全权交给一两个姓吗?” “没错,利益代表有两三家就足够了,太多了的话,要收买的人也就多了!” 李海狗点了点头,又道:“大王,此次小人还发现,琉球岛上的土著,同东蕃土著的语言相通!” “哦!”颜政笑了笑说:“果真如此!看来真是南岛语族。” 他瞬间就激动了起来,琉球岛上的汉人和土著,都同东蕃存在血缘、语言的亲近,实在是老天爷赏给他的预留领土。 他赶紧拿过布防图,翻阅了一下后问:“久米岛、那霸港,他们国主的都城,可曾去窥探过?” 张三风答道:“未曾去窥探过,不过可以沿着这条河流而上,抵达他们的都城!只要我们掌握久米岛和那霸港,我们完全可以从容的去进攻。” 颜政皱着眉头看了看布防图,望着久米岛上的布防问:“你认为,多少兵力可以攻下久米岛和那霸港?” 张三风思索了片刻,自信道:“陆军的话,两个营足矣!那边的士兵,装备不精良,看上去也较为的懒散!只是要打下久米岛和那霸港,需要至少四条长征号这样的大船!” “两个营!”颜政畅想了一下,这可是一块开发的不错的地盘,打下来之后,不仅能收税,还能将铜矿、铅矿等矿产没收。 如此一来,那就是一块能产黑糖、粮食、鱼盐、铜料的宝地! 光想想这种美事,就有些让人睡不着觉。 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问道:“那这次航行,长征号的状况如何?” 李海狗瞬间来了精神,他嘿嘿一笑道:“大王,小人跑了一辈子海,从未见过这么好的船,且纵帆和横帆组合,确实非常的有效,我建议将其余船只,都改成纵帆和横帆。” “其余福船也能改?”颜政问。 “小人觉得不难,只要让造船工匠加高桅杆就行。” 颜政点了点头:“行,正好宋家答应承建的四百料船也已经到了,就全部改为纵帆和横帆相结合!” “大王英明!” “那舰炮呢?你们这次的攻击演练,进行的如何?”颜政又问。 张三风苦笑了一下道:“大王,舰炮对陆地上的炮台,是存在极大优势的,可是咱们的炮,轰不动!只要敌人有了竹堑港那样的炮台,咱们的炮弹就只能产生跳弹,唯一摧毁的两个炮台,也是被前装式-75炮给摧毁的!后装式-75炮,压根打不动那些炮台!” 这倒是让颜政没有想到,他追问道:“这么说来,打起来不成问题,就是大炮的威力太小?” “没错!” “看来这炮钱,还真不能省!”颜政无奈的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三斤炮弹不行,那就是上十斤的炮弹喽! 他当即签署命令,要求模具厂制造一批十斤炮弹的规尺。 炮弹的规尺,不像其他工业生产的规尺,其就是一个圆形,可以理解为就是炮的口径。 在生产大炮和炮弹时,只要用同一批规尺,就能保证炮弹与炮壁之间的游隙,不至于太大。 由此一来,射表和铳尺,才能真正做到具有参考价值。 所以说标准化不是一个步骤的事,人类也是摸索多年,才发掘到标准化的好处。 ………… ………… 章节目录 第193章燧发机的各种设计 在莫城住了五日后,秋山达彦和上川久结束了对东蕃的访问。 颜政让李海狗和阿信,驾驶着长征号,以及那三条三百料的福船,一同前往日本。 运送的货物中,就有六百套铁甲,全是从军中退役下来的铁甲。 还有一千多把腰刀,加上军中各种退役下来的武器。之所以这么做,纯粹是找到了冤大头,自然要把库存清零一下。 而且同样携带了大量的夏布,这些夏布物美价廉,卖去琉球和日本,都是为了冲击大明海商在那边的市场。 可惜第一纺织厂已经陷入了半停工状态,原因就是实在来不及生产原材料。 如果要满足第一纺织厂的胃口,至少要种上十万亩以上的苎麻。 这对于东蕃来说不现实,颜政舍不得把宝贵的人力和土地,都用在种麻上。 东蕃岛可都是平原!这种土地用来种植甘蔗和水稻,都会比种植苎麻划算。 所以原材料的来源,最好就是福建、江西、浙江的山区地带,那些地方不好种粮食,拿来种苎麻却很划算。 颜政在一边倾销的同时,也在大量收购麻纱,近期宋家供应的货物中,麻纱就已经占了很大一部分。 ………… 第一钢铁厂,由于近期不少明裔铁匠的加入,工厂工人已经再度扩张到了210人。 颜政这些天就喜欢往这跑,有时候一待就是一下午。 铁木针和十几个工匠,这些天也一直窝在工厂,他们都在研究燧发机。 按照图纸,他们已经造出来几个燧发机。 这些燧发机都是两块弹黄片,在扳机的作用下,副弹黄片负责牵动主弹黄片。 主弹黄片则带动龙头向下飞速的撞击,只要配合上前边的阻挡铁片,就能成功擦着火。 啪——铁木针一个个的试验,通过听声音来看撞击力。 在试验一会后,他叹了口气道:“都差不多啊!那到底选那种用在枪支上!” 颜政就在一边看着,他也没想到,居然会遇到这种问题。 因为弹黄的质量都上去了,又都是通过合理的构造,来利用弹黄片的动能。 所以造出来的燧发机,都能满足要求。 只是经过几次试验,这些燧发机的优劣之处不明显,可偏偏都特么有些优点。 像铁木针和另外两个人制造的01型,其虽然尺寸大一点,但是击发率最高,能达到80%左右。 另有尺寸偏小的03型,击发率也达到了70%左右,且个头更小,似乎更适合用来装备枪支。 而另有两款,尺寸中规中矩,击发率同样在70%以上,优点就是构造更加的简便一些。 最精简的一款是,只有一个弹黄片,就能做到击发。 铁木针皱着眉头想了想说:“要不都弄上枪看看?” 颜政也叹了口气道:“那就都弄上枪试试看吧!” 铁木针点了点头,从一旁拿来几把半成品的枪,这种枪换一个部件,就能改成火绳枪。 他试着装了一下,发现01型要完美装上的话,必须重新设计一下。 等勉强装好后,他将这支枪递给了颜政。 “这枪看上去怎么这么别扭!”颜政吐槽道。 铁木针傻傻一笑道:“这都是为了击发率更高,所有尺寸大一些,这样就能夹住更大的火石!” 颜政看了一下,果然那块火石比其他燧发机的要大。 他在药池里倒了一点火药,扣动了扳机,发现这个型号的燧发机打出的火星确实多。 又接连拼装几把后,颜政又一一试验了一下,发现真他妈差不多。 思索一阵后,他对铁木针说:“你去木工厂,让他们按照这些燧发机的尺寸,重新弄一批枪托和枪身,等造好后,拿去军营,找几个士兵,拿这枪打几天的靶,看看效果如何!” 铁木针点了点头,立马带着燧发机去木工厂。 等重新切削好枪托和枪身后,终于让每支枪变得格外的协调。 由于燧发机的尺寸不一,所以枪的大小也不一。 铁木针拿着这批五把燧发枪,直接跑到军营,让魃万找几个士兵,不断试验。 热心的魃万,选择了自己上场。 于是军营的靶场里,愉快的枪声满天飞。 枪管过热他们就停下,冷却好了就继续击发。 等试验了两天后,铁木针带着士兵们的评价,找到了颜政。 “他们都认为01型最好?”在听了评价后,颜政奇怪道。 铁木针点了点头说:“这几把枪,再击发五十到六十次后,哑火率都会上升,只有01型,击发上百次后,才出现这种情况!” “而且01型也是打的最准的,不少士兵都表示,01型射击起来更舒服!” 颜政望了望这五把枪,又问道:“第二好的枪是那把?” “是05型!最容易清理,还容易更换弹黄片!”铁木针答道。 颜政沉默了一会说:“那那一种燧发机,更容易生产!” “05型和01型!05型一个弹黄片,自然简单。01型也更容易,毕竟尺寸更大一些,造起来不太费功夫!” 颜政拍板道:“那就主要装备01型!05型也生产一批,不过05型要格外设置一种枪型,枪身可以更短一些!最小的03型,最用来制造一种短枪,大概只有二十厘米长!” “另外两个型号的燧发机,也将实物和图纸保留下来,留着以后再来研究。” 铁木针点头道:“行,我回去就同其他厂商议!” “嗯,还有就是成立第一枪炮厂,从今以后,军械生产同其他厂房分离,你们生产配件,到枪炮厂组装!炮弹的生产,也转移过去。”颜政说道。 铁木针应诺了一声,军械生产单独化,早就已经在进行了,现在单独建厂,也是应有之事。 “这次大家都研究燧发机,大家都辛苦了几个月,有功必赏!所有参与人员,工资都加一成,赏银粮食五千斤。你的名头,以后就是中级工程师了!” 铁木针忙告谢道:“谢……谢过神子。” 自打颜政弄出来了职称这一套,所有工匠都以获得职称为荣耀,偏偏职称全靠颜政一张嘴。 “哦,还有就是十斤炮的炮模做出来了吧?”颜政又问。 铁木针笑道:“造出来了,明后两天就能生产出来,倍径采用的十五倍,长度1.65米,口径110毫米。” 颜政点了点头说:“时间紧,任务重!这件事你们好生去办就行,顺便把20斤炮也立项,等10斤炮造好后,就把20斤炮的炮模也造出来!” 能够生产燧发枪和更牛逼的火炮,就是颜政最大的底气。 16世纪不要说中国的大炮水平,就算此时的欧洲人,他们的铸炮工艺也高不到哪里去,且现在他们的铸炮匠,大多都是铸钟匠兼职的。 要不是欧洲普遍使用铜铸炮的话,恐怕欧洲火炮,也绕不过铸炮材料这个门槛。 利玛窦在他的书中,曾经提到过当时中国大炮的问题。 例如装药少,射程短,没有准星,无法进行瞄准。更大的问题是,炮膛呈现外口宽,内部小情况,这种情况下,不能有效的聚集火药燃气的气体。 且当时即便是欧洲,他们铁炮的炮膛内部,都无法做到合格的圆形,镗光工序粗糙。 要知道利玛窦记载时,已经是万历年间的事,那个时候的火炮技术都不算先进。 被吹的神乎其神的红夷大炮,都铁定没有颜皇三斤炮先进! ………… ………… 章节目录 第194章贸易协议 日本,平左城。这城也叫诹访之尾城,此时是岛津忠昌的居城。 李海狗和阿信来到这里时,已经是十五天之后。 他们到来的消息,此刻几乎已经传遍了整个萨摩。 因为已经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年,没有看见外来的船只跑来鹿儿岛。 更何况其中几条船,一看就是明国的福船。 所以他们一路走来,都遇到了不少来攀谈的市正、市佑,更有不少商贾,已经在闻风而动。 秋山达彦作为向导,一路上都好生招待了使团。 进城之后,秋山达彦更是直接将他们安排了自己家中。 不仅叫来艺妓为这些人解乏,还特意让自己的女儿,去充当丫鬟伺候。 好在有了经验之后,这次李海狗没有这么猴急。 至于阿信,他差点被这些脸白齿黑艺妓吓死。 等使团潇洒了两天后,岛津忠良在宫殿里,非常热情的宴请李海狗和阿信。 此刻的岛津忠昌,正是人生中的至暗时刻。 试想一下,原本在征讨敌人,打的顺风顺水,结果却被昔日信任的重臣,带着一群属下背刺了。 背刺也就算了,最后他又不得不去求自己的岳父,这个岳父还不白帮忙,硬生生逼着岛津忠昌割地赔款! 所以这几年,岛津忠昌只做三件事,那就是搞钱、练兵、合纵连横。 在同秋山达彦交流之后,他就决定以极高的宴会规格款待这批使臣。 这种宴会还有个很文雅的名字,叫做茶会料理,菜品一般有米饭、菜汤、梅干、水果、生鱼片、天妇罗…… 别笑话,这就是日本此时的极高规格,一般不是超级重要的人,都没有资格上这些菜! 只能说物产贫瘠,又受到宗教所累。 岛津忠昌不会说汉话,所以让秋山达彦作陪,顺带充当翻译。 李海狗和阿信就于左右盘膝而坐,面前放着菜品,身边还有穿着华丽的侍女伺候。 岛津忠昌见到二人后,一眼就看出来,阿信和李海狗,怕不是一个地方的人。 他也看出来,真正的正主,是那个穿着奇怪的麻布短褂的人。 “二位天使请不用客气!这些菜品,都是我们本地特有的风味!” 李海狗笑着尝了一口,心里直接在骂娘,心想就算是普通地主人家请客,怕是也比这要丰富。 阿信也尝了一口汤,立马就道:“极其鲜美!” 他说的是新话,所以得让李海狗翻译一遍,才能让秋山达彦听懂。 岛津忠昌好一会后才知道意思,立马高兴道:“天使觉得好喝就好!” 阿信笑了笑,又每样都尝了一遍,又说了几句好话。 这让岛津忠昌倍感高兴,觉得脸上很有面子。 一番宴饮后,又是艺妓表演。 李海狗听着想睡觉,觉得这倭寇的戏,听上去就像是他老家哭丧。 阿信却始终笑意满满,彷佛沉浸了这些艺妓的歌喉之中。 岛津忠昌一直在观察二人,越观察越觉得阿信不一般。 其实这不过是外交官的自我修养,作为被颜政调教过的外交大臣,阿信对场面的掌控力,早就有了一定的功底。 应付一个日本大名绰绰有余,况且在阿信看来,他也只是以为,眼前的人又是一个富裕大部落的首领。 结合之前的经验,他走访过的大部落,大多都已经灭亡了!所以他一点不慌,心里甚至在盘算,灭了这个大部落该有多少好处。 等艺妓表演结束后,又是茶道表演。 这种更文雅的东西,更是让李海狗晕晕欲睡。 在无比繁琐的步骤后,茶终于被端了上来,李海狗牛饮一口,只觉得这茶倒是味道挺好。 阿信只抿了一口,也惊奇道:“此茶不错!” 岛津忠昌听了翻译后,自得一笑道:“此茶亦是来自明国,其种子乃是取自西湖,为宋朝时期传入日本!” 阿信点了点头,他可不知道西湖、茶种什么的。 岛津忠昌见差不多了,便向秋山达彦使了个眼色。 秋山达彦立马道:“两位天使,对于贸易一事,我家家主是同意的,可以开放依都港给你们,只不过需要纳税!海引文书的一万两银子,我们也愿意付!只是我们的船只,难以抵达东蕃,希望天使回去转告,可以的话,每次我们递上所需货物的清单,再由你们派船运来!” 阿信望了一眼李海狗,发现他依旧懵逼,便笑道:“我家大王的要求,就是对等开放港口,你们能开放,这一条便算是通过了!” 秋山达彦笑了笑说:“既如此,以后咱们的贸易,就全依赖东蕃的大船!琉球也可以充当咱们的中介。” “这完全没有问题,但我家大王还有一条,那就是开放贸易之后,我们需要在你方领土行事的便利!” “何为行事的便利?” “其一,我家大王希望,我方人员居住、行商、投资不受限制。其二,我方人员受到攻击,财产受到偷窃、劫掠,你们必须保证处罚凶手,赔偿损失。其三,我方人员犯罪,必须通告我方,由我方按照东蕃法律裁决!” 秋山达彦思索一阵道:“此事我不敢做主,天使稍待!” 说着秋山达彦就翻译给了岛津忠昌,只见岛津忠昌脸上眉头勐的紧皱起来。 他们对第一二条或许无感,第三条却让他们有些不满,这意思摆明了就是他们无法独立处置犯罪的东蕃人。 “我家大王说了,这三条答应了,他才放心出售火器给你们!”阿信补了一句。 岛津忠昌思索良久,终是点了点头说:“答应了吧!” 秋山达彦松了口气,忙道:“这三条都没问题!天使,那可以谈谈我家家主的要求了吧?” “可以!” 秋山达彦严肃道:“我家家主只有一个要求,火枪、火炮、盔甲、军刀,我方有求必应!价格一年之内,不允许调整!” “盔甲不行,最多两千副!” “盔甲可以!其余三样,尤其是火枪、火炮,希望我方有求,贵主能够同意立即运送!” 阿信想了想说:“这一条我家大王不会反对,他给我的要求是,第一批军火贸易,火枪是一千杆,大炮是十门!也就是两万人口,你们能答应?” 秋山达彦叹了口气,咬牙道:“能,只求贵主给予些许时间!让我家家主能分期收拢人口。” “行!”阿信笑了笑说:“还有一条,我方享有对琉球的特权!” “特权?” “没错,就是特权!”阿信也搞不懂这个特权的意思,只道:“我方在琉球的活动,享有特别权力!” 秋山达彦点了点头,心中对琉球倒不是很在意。 …… 谈了大概一个时辰后,双方正式谈妥。 阿信也奉上了颜政发给岛津氏海引文书,并拿出了一份条约。 条约上写好了刚才商议的一些条款,在岛津氏一方增加几条之后,双方签字盖章。 第一份贸易性文件,史称《华夏-萨摩贸易条约》。 这份文件中,涉及的主权观念、治外法权,将成为无数民族心中的痛! 可惜签署者,并不知道条约里边的文字游戏,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弄一份日文版的。 岛津忠昌也是在赌,他听了秋山达彦的描述后,又接见了上川久。 从上川久对那些火器的忌惮中,他看出了这些武器或许真的如此厉害。 在仔细斟酌之后,他觉得了可以赌一赌,用两万人口打通这种武器的贸易,对于他来说,就相当于一次投资。 武器果真犀利的话,他立马就能从其他大名的领地上找回损失来。 条约签订后,岛津忠昌让家臣负责了收拢人口之事,弄出来的说法是救济贫困的农民。 至于是怎么救济,自然只有这些家臣和武士知道。 人口买卖这事,另一个时空,日本在明治时期也干过,那个时期不少日本男人被卖去南洋砍甘蔗,女人被卖去南洋卖身。 最后这事被日本政府美化,就连公知也说,这些去南洋卖身的女子,乃是为了国家赚外汇! ……… ……… 章节目录 第195章只能让自己人少流血 平左城外十五里左右有一片山区,这片山区一直连绵,同远处的大山连接在了一起。 和田奈未今年十五岁,家里就住在这片山区中。 他们的村子不大,不少房子都是依山而建的低矮木房。 虽然生活贫苦,可好在他们在山区,能够隐藏起来了一些田亩,税收之后他们还是可以勉强活下去。这些山区中的人,让税务官和武士们都很无奈,只能任由他们狡猾的藏起来不少粮食。 和田奈末这天照例早起,随着自家父亲,一起去地里劳作。 她有着美丽的侧影,即便是用麻布包裹着稍显蓬乱的头发,消瘦的脸颊,也挡不住她眉宇间的英气。 来往的熟人,都亲切同她打着招呼,少不了要赞许上几句。 每当这个时候,和田奈末就要红着脸躲在父亲身上。 父亲则笑呵呵的拿未婚夫打趣她,说有了未婚夫的女孩子,就不应该害羞了! 和田奈末听了后,往往脸更加的发烫。她的未婚夫叫出野裕太,住在三个山头外的地方,长得非常傻里傻气,却很强壮善良。 一想到来年就要嫁过去了,和田奈末的脸红就一直消不下去。 假如没有意外的话,她可能就要平凡而幸福的过完一生。 只是今天当她开始劳作不久后,就传来了告警的竹更声。 她和父亲没有一点犹豫,立马就准备奔回家中。 他们要以最快的时间藏好粮食,让前来“征税”的武士抢不到更多的东西。 可是当她同父亲奔回家里时,却发现告警的竹更声杂乱了起来。 四面八方也都传来了嘈杂声,这让她非常的恐惧。 她父亲却彷佛适应了一般,依旧在忙着搬粮食。 没等他们搬好粮食,只听见有人在大喊:“是大名的武士,逃啊!快逃啊!” 她父亲愣了一下,忙叫上老婆、儿子,还有女儿,朝着外边奔去。 很快,四面烽烟,还伴随着马蹄声,她父亲焦急的判断了一下方向后,朝着一个似乎没有武士的地方奔去。 村民们也大多,一个个都是惊慌不已。 “父亲,大名的武士为何会跑来咱们这里?” “不知道,大名出动的话,肯定没好事!” 弟弟还年幼,逃跑之余还在好奇。 和田奈末尽量的牵着弟弟和母亲,她对这些武士,心里头充满了恐惧。 邻居家的男人,出了一趟山后,脑袋就被人家砍了下来。 据说是一个武士得到了一把新刀,急着寻找一具肉体来试刀,所以那天不少贱民,都成为了倒霉蛋。 每当稻子成熟的时候,这些武士也就如同蝗虫一样,开始光顾四周的村子,若是不献上一些粮食,就会遭受到他们的毒打,甚至杀害。 所以自打懂事起,和田奈末就非常害怕武士出现在村子里。 至于大名的武士,她印象中只出现过一次,那一次是为了清查山野中的田亩而来。 “陷……阱啊!”就在她愣神之际,前边传来了更加惊恐的喊声。 随即人群像潮水一般退了回来,可追击的武士也已经包围了过来! 这些村民不会想到,这伙武士居然用了“钓野伏”,这是个圈套! 等他们回过神来时,四周已经满是狂笑的武士,这些人宛如豺狼一般,叫喳喳的发出令人胆寒的声音,得意于奸计的得逞。 所有村民差不多都哭了出来,不少人家更是忙跪地求饶。 和田奈末浑身发抖,躲在父亲和母亲的身后。 领兵的队将神气的下达了命令,将所有村民分为了男女两列。让他们都跪伏于他的马蹄前。 稍有反抗之人,便被砍下头颅儆效尤。和田奈末只得同母亲一起,被分在了女人这一列。 大多村民都不敢不从,只祈求这些武士抢劫之后,可以留他们一条性命。 队将笑着让人将所有青壮都绑好,而后宣布:“大名有命,尔等贱民,阳奉阴违,私吞赋税,死有余辜!” 哗啦——村民们顿时哭声大作。 武士们却管不了这么多,他们首先杀向了妇孺,将老人、小孩全部杀死。 一边杀,一边还开始争抢年轻的女子。 和田奈末被粗暴的同母亲分开,她亲眼目睹了母亲被一个武士扛走,她痛哭的反抗了起来。 可她一个弱女子,那里敌的过这些武士,或许是因为美貌,所以她被抓住送给了队将。 望着和田奈末那美貌的脸庞,队将的脸上暴露出令人作呕的贪婪。 在一间低矮的木房里,他们将一直在反抗的和田奈末。绑在了立柱上,门口的六七个武士只穿着遮裆布等着轮到自己。 和田奈末的手脚都被绑住,队将粗鲁的狂笑,和恶臭的身躯,以及撕裂的痛苦,让她陷入了极度的恐惧和痛苦之中。 等队将发泄完兽欲后,排队的武士早已等不及。 和田奈末再次痛苦了起来,她开始疯狂的诅咒谩骂起来,武士觉得她吵得没清净,便开始了殴打她。 挨了几巴掌之后,她安静了下来,不是因为她屈服了,而是她脑海里突然想起了未婚夫。 她想到与未婚夫青涩的相会,想着他送给自己的礼物,又想着那件给未婚夫的未做完的衣服,未婚夫还说过,以后他种地,奈末织布,这一想和田奈末心都粉碎了。 不知挨了多少打,不知道被多少野兽残暴的蹂躏过。 十九岁的和田奈末满身是伤,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快死吧,快死吧,我死了就能变成最恶毒的厉鬼,来这里将这些人间恶魔都给杀死! ………… ………… 五天后,东蕃舰队结束了对岛津氏的访问。 在临行前,他们收到了岛津忠昌一千人口的诚意预付金。 秋山达彦还表示,这一千人口,只是自家家主送给东蕃大王的。 更多的人口不日就能送达,还望东蕃大王,能够分批运送来一些火器。 阿信听了后当即表态,说大王已经有命令,可以提前将炮给他们。 秋山达彦很高兴,听说东蕃大王还在求购马,当即又挑选出十几匹好马相赠。 阿信也当即表示,回去后一定多多进言,让大王更加的重视同岛津氏的友谊。 至此,此次接触可谓是皆大欢喜,双方都基本取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至于甲板底下,那拥挤如牲口一般的日本贫民,只不过是大人物利益的牺牲者。 阿信和李海狗,都不会在意日本武士如何的虐民,他们只知道,大王给我的任务,我们完成的很好! 而那些被武士残害的人,也怎样都不会想到,他们原本平常的一生,会因为一个念头而断送。 当颜政来到这个世界上时,就注定了这人世间要多不少的血泪。 他能做的只有一条,那就是让自己人少流血。 ………… ………… 章节目录 第196章吃饭的时候嫌人多 污浊的底舱,难闻的气味,拥挤的人群。 再被送上船的第二天,和田奈末就被这恶劣的环境弄得伤口发炎,一度晕厥了过去。 后来有个水手发现了他们这些受伤的人,便好心的将他们安置在了甲板上。 甲板上新鲜的空气,温柔的海风,都令和田奈末好受了不少。 只是发炎引起的发热,已经让她虚弱不已。 好在这艘船的船主,特意安排了一些健康的日本女人来照顾伤员,这才不至于让他们恶化下去。 和田奈末只觉得迷迷湖湖,不知道是在做梦还是清醒,彷佛就像是一个很长的梦。 她有时候能够听见,周边人的叫唤声,有时候又听到父母的呼唤声。 更多的时候,她是在梦中,再度记起了那一场悲惨的遭遇。 她想起了父母和弟弟,一股强烈的力量,促使着她想要找到家人。 就在这种痛苦的幻觉和现实中,她在海上不知不觉的度过了五天。 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发觉自己已经在一个木棚子里,身上的衣物也已经被换掉。 望着陌生的环境,她惊恐的蜷缩了起来,却发现浑身满是痛楚。 “你醒了?”不多时,一个妇人走了进来,笑眯眯的对她说了句。 和田奈末蜷缩的更厉害了,她听不懂这个妇人说的话。 “你这孩子命真大,也得亏了这边有个治发炎的偏方!”这个妇人又说了句。 和田奈末怯怯的打量了一眼,发现这个妇人很和蔼,还在她面前放下了一碗白粥。 她想起了之前的遭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些人应该就是买下自己的人。 回想起那些恶魔一般的武士,和田奈末明白,是这些人将她从恶魔手中救了出来。 她忙跪着伏地,用她家乡的话告谢道:“%*¥@*……” 那妇人也听不懂,只是笑着将她扶了起来说:“你到了盐港就放心吧,等伤势一好,就能到莫城去,以后可就没苦日子了!” 说着那妇人将热粥递到了她面前,在给她检查了一下伤口后,才笑呵呵的离开了。 和田奈末犹豫着端起热粥,喝了一口之后,疲惫的身体彷佛瞬间就暖和了起来。 她泪目了,一边流泪一边大口的将热粥喝掉,还不忘舔了一舔碗。 等吃饱后,她这才想起自己的父母来,心里头勐的升起了一阵悲伤。 她摇摇晃晃的连走带爬的离开棚子,发现外边密密麻麻,全是差不多样子的棚子。 这让她无比的迷茫了起来,她同家人走散了,还在村子里的时候,就已经走散了,再想找到谈何容易。 她无力的坐回棚子里,躺在草垫上呆呆的望着天空。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边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和田奈末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发现一队脸上有着纹身的人,正在拱卫着一个奇怪的人。 他们一边走,一边停下来过问,气氛彷佛非常的友好。 不多时,这伙人就来到了和田奈末面前,为首的人友好的问候了她,除了话听不懂外,她能明显的感受到,这伙人是带着善意的。 还通过肢体语言,询问了她是否吃的饱,身体还有那么不舒服。 等这些人走后,和田奈末心里突然就有了希望,她觉得通过这些人,她有可能找到家人。 而现在,她最重要的就是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有希望。 ………… ………… 隔离区招待所,结束视察的颜政,有些失望的躺在椅子上。 送来的日本贫民就如同灾民一样,女人更是一个个如同小孩子一样,完全没有后世那些老师们的风采。 这让他大失所望,也反应了过来,为啥历史记载中的日本人,会普遍被形容为矮,因为他们是真的矮!一眼看上去,第一印象就是矮! 按照人口来源,现在质量最高的是张贺弄来的人口,这些人口虽然不是自愿来东蕃,可是不像灾民一般,是饿过一阵子的,所以这些人口只需要隔离一个月,就是个顶个的劳动力。 且张贺弄来的人口中,工匠和识字人口的比例,也相对于灾民更高。 如此种种,都让颜政舍不得叫停同张贺的贸易,即便是知道这些人都是被劫掠而来的,他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有些事情没上秤没四两,上了秤一千斤都打不住。 而这些日本平民,大多数都极度营养不良,比灾民好不到那里去,甚至灾民只要恢复的好,一个月后都有可能胜过这些矮瘦的日本人。 看来封建时期的日本平民,过的日子还不如咱大明百姓!这是颜政的唯一感想。 实际上,战国时期的日本,除了各个垄断资源的大名外,各个阶层都很穷,小兵只能吃糠麸拌野菜,下级武士吃糙米和咸菜,大将级别的武士才能吃到米饭、鱼和一些海菜。 且日本此时的农耕技术还很落后,还要等到明末清初,大量大明遗民跑去日本,他们带去的先进农具和农书,促进了日本农业的发展,才使得日本迎来了人口的大增长,到了明治时期,日本就有了七千万的人口。 不过也有好处,首先就是鞭挞起来良心不会痛,其次就是日本女人也能生娃,这也算是为解决东蕃岛上的单身人口问题,开拓了一个重要的渠道。 “现在盐港隔离的人口,有多少了?”休息一会后,颜政召见了何二婶。 何二婶自得道:“大王,现在隔离区的人口,已经超过了七千,离您设置的一万人口上限,只差三千了!估计过不了两个月,就可以满员!” 颜政估算了一下,此时离二季稻收割,大概还有一个多月,也就是说粮食供应,只要不出太大的自然灾民和战乱,就不会出现问题。 而每一季的粮食产量,都会上升不少,除了第三季由于补种豆子,造成产量下降以外,基本上可以保证,粮食每季度保持增长。 “那张贺送来的人口,最近情况如何?”颜政又问。 何二婶说道:“人口数下降了,而且有些口音,也有些杂了,好像有一些,居然是浙西那边的口音!” 颜政叹了口气,他明白,这是因为人口买卖有利可图,想必又有更多人入伙了,但大明官府应该有些察觉,所以上岸劫掠少了,但是同内地的匪帮交往却深了! “好生照顾这些人,他们有怨气,你们要好生安抚,至于那些倭国男人,挑选之后就送往竹堑吧!” 何二婶点头应诺,又征求了一些事宜的意见后,便退下了。 颜政坐在椅子上,心里头也有吃饭的时候嫌人多,干活的时候嫌人少之感。 此次他特意跑来盐港,就是因为能从日本弄来一大批劳力,他的某个想法可以进行了。 那就是去竹堑那边进行探矿活动,看能否将那边的煤矿给开采出来。 以前舍不得拿战俘和明裔人口去当耗材,现在他可以心安理得的将日本送上去,正如另一个时空,他们强迫汉人开发基隆煤矿一般。 ………… ………… 章节目录 第197章远程探矿队 经过一段时间的建设,第一造船厂已经拥有了一个简易的干船坞。 这个干船坞可以理解为一个石头加三合土圈起来的水池子,其中布置有硬木船架。 可以通过硬木闸门的升降,来控制干船坞中的水。且只有涨潮的时候,能够注入水。 这个干船坞同闽粤等地的造船厂,使用的干船坞差不多。 颜政在视察之后,给了这些人一张图纸,这是一艘类驳船的图纸。 其船型仿照敞舱驳,又名敞口驳船,有设有几个货舱口的舱口驳,只设一个货舱、货舱上方全敞开的。 特点就是设备简单、吃水浅、载货量大。在这个年代,是运输煤炭、铁矿石的不二之选。 唯一的缺点就是动力堪忧,虽然有两个桅杆,可由于其结构的原因,并不能很好的利用桅杆带来的风力。 且不方便配备火力,对于船上生活的船员来说,生活的空间也相对要小很多。 不过要增大运力来输送煤炭、运送牲口、运送大宗的工业原材料,类驳船都是必备的。 林招财和刘承允拿到图纸后,第一感觉就是这船,有点像是长征号的无甲板版。 简而言之就是只有底舱设计,船型类似于长征号,但通过设计,使得船身更宽,除了一个船型框架外,没有多余的甲板。 而船员室,则被安置在了船头和船尾,呈现出一个竖直的情况,不用看就知道,这些船员的生活将多么的悲催。 刘承允看了一遍后,挠着新剃的光头说:“此名为驳船的船,船内弄的这么怪异,到底用来作甚?” “此船内部空间甚大,想必是方便运货!”林招财皱着眉道:“构思倒是精巧,只撤去一些甲板,便能收此功效!” 刘承允又看了看,觉得说的在理:“确实如此,不过这船航行时,要操帆的话,船员只得通过上边这道横梁一般的东西走动,要不加宽一点,弄个围栏,也方便这些船员应付风浪不是?” 林招财点头应和道:“很有道理,这个一定要加上去,还有就是不如再加两根桅杆,反正这船构造已经如此,多两根桅杆,也影响不了整个结构,反倒是多个帆、多个力!” “嗯嗯,这船估计得上一千料,多两根桅杆问题不大,五桅都行!”刘承允也说。 两人又琢磨了一会,决定先造出船模实验一二后,再做定夺。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这三十来个造船匠,已经习惯了先造船模的法子。 这是一种等比例缩放的船模建造法,整个建造船模的过程,都如同实际造船一般。 尺寸上也是等比例缩放,可以模仿这船的各项能力,于浅水中推导船只在海浪中的各种表现。 这项技术看似简单,但实际上,一直等到十八世纪末期,才风靡于西欧。 ………… ………… 阳历九月底,安排完盐港工作的颜政,乘坐着长征号抵达竹堑港。 这次不仅携带了不少的石墨坩埚,还携带了十几个农技员,以及整个高年级班的六十四个学生。 六百余倭国奴隶,也被一并带来了竹堑港。 除此之外,颜政还下令,下一批的灾民,也应当安置在竹堑港。 按照他的设想,竹堑港是未来的港口城市之一,足够承担起整个地区物资吞吐的能力。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其附近有煤炭资源。 为了东蕃能源的安全与稳定,为了工业的进一步发展,为了释放被压抑的产能和生产力,东蕃都必须先开放一个煤矿。 有了一个煤矿,才能安心的去掠夺其他的地方的资源,否则一旦海上生命线被掐断,就是一个等死的结局。 “首长,全体竹堑国民在此,恭候您的到来!” 刚下船,安山就带着他们第二营的士兵,齐刷刷的立在栈桥两边。 颜政挥了挥手,放眼望了一下竹堑港区的状况,发觉比他想象中的要好上一些。 他满意道:“你们在这边开拓的不错,都有一定气候了!” “多亏了莫城的支持,没有大量物资输入的话,竹堑不可能发展的这么快!”安山谦虚道。 颜政点了点头,一边招手一边往里走。 安山就跟在一旁,等候的劳工和士兵,也很快就配合着卸下物资和带来的人口。 “这些士兵的家属都送来了吧?”颜政边走边问。 安山说道:“送来了,除了几个离得远一些的部落外,其余部落都将这些士兵的家属送来了!” 颜政嗯了一声,第二营的士兵,全部都是从其他部落抽丁而来,这次成功的尝试,也极大的拓宽了兵源。 “我们已经准备再度扩军了,一个明裔营,还有一个就是再从其他部落招募,以后每年都会去招募一次。” 安山估算了一下问:“如此一来,岂不是就有四个营了?” “我的计划是两年内扩军到六个,同时民兵制度也会改一改,让民兵中的一部分,负责治安,承担起更多的国土防卫职能。” “六个!”安山讶异道:“那需要耗费不少资源吧?” 颜政笑了笑说:“你要相信,军队不仅仅是消耗资源,也能弄来资源!我告诉你吧,咱们很快就将发起对海外的一战,这一战打的好,咱们这六个营就将让别人替咱们养!” 安山点了点头问:“海外敌人这么强悍吗?需要六个营的士兵?” “四个营加上海军足矣应付,两个营用来保卫本土。”颜政笑道。 “那也还是很重视,四个营放在东蕃,足以将所有部落都消灭掉!” 颜政叹了口气说:“海外第一战,再怎么重视都是应该的,咱们以后主要还是海外作战,本土那些部落,已经不足为患,你只要去看看其他部落的头目,有多少人沉迷于酗酒,你就明白,咱们这个岛上的部落,文明程度还是太低!” 这事安山倒是了解,他深表赞同道:“我在这边同其他部落打交道,贸易中,酒的比例也越来越高,甚至出现了没有足够的酒,就不交易的情况!” 颜政继续道:“现在你明白,为何我要在军队和莫城中严格控制酒的流通了吧?只有等文明程度高起来,才不会被一点儿成瘾品给击溃。” 安山默默的点了点头,他记得那些酒蒙子想喝酒的样子,那个样子就仿佛灵魂被抽走了一样。 已经有不少部落开始出卖女人和孩子,只为了继续获得酒水的供应,即便这些酒,掺杂了五倍的水。 在另一个时空,无论是东南亚土著,还是印第安人,都在酒精这种成瘾性快消品中沉沦。 昂撒匪帮并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利用成瘾性快消品和买办,而是在征服印第安人中,发现用酒精这种会上瘾的东西,就能轻松的让印第安人拿出财富,变成不喝酒就难受到无法度日的废物。 可怜印第安人的文明程度太低,基因中还没有筛选到足够的对酒精抗拒的性状,加上又没有一个有效的组织来负责禁酒,更没有一个宗教或者精神世界来约束酗酒的行为。 所以印第安人的沉沦,同酒精脱不开干系。等带英遇到大清时,其就无法再运用酒精来搞事,于是乎带英就祭出了鸦片。 此时差不多二百多年的历史,带英和米国的食品公司、药品公司,就在不断针对成瘾性做研究。最厉害的食品公司,往往都会存在某种生理或者心理上的成瘾性。 ………… ………… 章节目录 第198章点点之矿,可以兴邦 在竹堑港走访一天后,颜政很是满意。 这边的发展可谓是欣欣向荣,正在高速复制莫那部早期的崛起过程。 充分证明了,颜政弄的那一套还是很正确的,安山只是按部就班,就攻灭了和联合了周边不少部落。 唯一的区别就是发展很粗糙,这种粗糙体现了管理细节上,诸如建设房子的规划,以及农田水利的规划,还有就是农田的亩产。 这次颜政带来农技员,就是为了让这边的农业规范化一些,最起码水利设施的修建必须合理化,保证这边的亩产,不至于太落后莫城那边。 带来的一部分高年级学生,也是为了这边的管理能够更加精细化一点,不求这边能够同莫城一般,只求这边职责可以分离起来,不能再出现地方军政大权一把抓的情况。 …… 休整两天后,探矿队迎着东蕃秋日的晨风,踏上了探索竹堑港周边矿藏的征途。 为了保证探矿的顺利进行,颜政选择亲自带队,还带上了四十多个学生,外加两个连的士兵。 整个队伍浩浩荡荡,还用上了二十多匹马。 这些马一部分来自日本,一部分来自琉球,颜政只看了一眼,便将这些马打入了畜力运用的行列,实在是肩高太矮。 他很难想象,这些肩高最高为1.2米的马,用来当骑兵是什么情况。 这些马同大明的驴子配种,怕是都要找块砖来撑着,真是连驴子都不如,这瞬间就打消了他大规模引入的心思。 难怪西方传教士形容日本武士时,会用一群孩子骑着狗打架来形容日本骑兵。 可惜大明南方的马匹同样稀少,他一直想要购买,却始终没有如愿。 按照宋家的说法,南方的马匹,就连卫所都很稀少。唯一可能的来源,就是各个豪族家中,可能有几匹马。 但是那些马一般用来传递紧要消息,除非愿意出天价,否则想都别想。 综合考虑之下,颜政还是选择大规模的引入牛,等打通了北方航线,再来弄马不迟。 可惜,物资如此充沛,探矿的专业设备却只有铲子、铁锹、小锤子和简易的指南针。 颜政作为核心人物,一路上都在讲解:“矿产的形成,我们管他叫‘成矿作用’,依靠这种作用,就能使分散在地壳里的各类元素聚集起来,形成可以利用的矿床!” “像大家参观过的铁岭火山熔岩残余带,其实也算是一种矿床,不过品位非常低,所以在打通同明国的贸易后,那个矿床就停止了开采!” “而这次咱们要寻找的是煤矿,大家也看过了从明国买来的煤,煤是一种燃料,也是一种化工原材料,化工离咱们还有些远,不过大家应该明白,咱们每天耗费的木炭,已经需要差不多了一千多个劳动力来烧制,未来咱们越来越多的地方需要用的燃料,所以用木炭并不可取!” “那老师,煤炭也和铁矿一样,是靠‘成矿作用’形成的吗?”一个叫邓永的学生问道,他是一个在改名运动中改名的土着学生。 颜政点了点头:“可以这么理解,但也有很大的不同,因为化石燃料才是准确的叫法,煤炭是古生物堆聚,如树木藻类等物,堆聚成层后压力很大,经过较长的一段时间就形成了煤,这与地球的运行也有关联!” “这些都是后话,只要你们记住,该如何找到煤,便是最关键的。因为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煤炭都是咱们最主要的燃料。” 说着他就开始走走停停,一边捡起地上的石头,一边给这些学生介绍植被。 随行的安山也笑呵呵的听着,找矿在他看来,更像是一门神学,他也是今天才知道,这门神学也有道理可讲。 走了一阵后,颜政拿起一块石头,敲开看了看后说:“大家看,这块石头,明显同一路上的石头不同,这块石头颜色棕黄,像是酸性火山岩,这说明往前,可能能找到一个酸性的火山熔岩残余带,其中包含的矿物,一般有萤石、汞、明矾等,所有火山众多的岛国,一般不缺这三样东西!” 所有学生都开始传阅这块石头,不少人都暴露出了浓浓的好奇。 这次探矿能学到的东西可能有限,但是能激起一些人对地质学的兴趣,那么就算是非常的值得。 一边走,颜政一边用指南针艰难的确定方位。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一片山区,在远远的观察了植被之后,颜政选择了挺进山区。 只是进入山区后,路就没这么好走了,学生们互相搀扶着,在士兵的前后护卫下,徐徐的找着合适的路径前进。 大概行进一天之后,颜政唯一的发现,就是找到了一片野生的当归。 这让他哭笑不得,当归的寓意特么的也太不好了。 晚上在林子里过夜,也让他很是不爽。 这些学生倒是一个个精神抖擞,缠着他让他多讲讲探矿的事。 颜政想了想后说:“大家还记得吧,以前我说过,大地是一个球体!我记得当时不少人不相信,但我告诉大家,终有一天,咱们的舰队会证明这一条!” “而大家要探矿,就绝不能局限于这一方天地!这世界不仅有千奇百怪的矿物,还有千奇百怪的植物!咱们说的摆子病,就有一种植物的皮可以治疗。还有一些植物,不仅耐旱和耐热,其产量还高!更有一种会流出汁液的树,他的汁液可以造出比皮革还特别的产品。” “至于各色奇花奇树,更是数不胜数!动物也是如此,世界之大,每个地方的动植物,都非常的具有特色。让你不得不感慨,造物主是如此的化腐朽为神奇!” “所以,咱们的目标,应该是到全世界去猎奇,将他们那边独有的动植物带回来,将他们的矿物一个个的探明,开采给咱们的子孙用!只有这样,咱们的子孙,才不至于陷入无矿可用的境地!” 一个叫邢旺的学生突然道:“老师,大明也有许许多多的东西,是咱们这里没有的,咱们是不是也要去弄过来?” “没错!”颜政笑望着这个明裔学生说:“只要好的东西,咱们为什么不拿回来?就像我一直再让人弄来新的猪种,这些猪种全部出自大明,不少猪种都比咱们自己的要好,既然好,咱们自然是拿来!” “那大明的矿呢?”邢旺又问。 颜政澹澹一笑说:“大明的矿,咱们自然只能帮着大明开采,等咱们有了更好的挖矿机器和技术,咱们就能去同大明合作,帮大明把挖不了的矿挖出来,到时候咱们只要其中的三成,你说是不是双赢?” 邢旺恨恨道:“应该要七成!不能给大明的贪官污吏和豪绅们太多好处。” 颜政嘴角泛笑道:“你这种想法很好,可要是没有实力的话,这些贪官污吏和豪绅们,可不会理睬你!” 邢旺点了点头,灾民出身的他,是第二批来到东蕃的明裔人口,经过学习和思想改造后,他对明国那边的百姓,或许还存在一些好感,可对大明朝廷和官府,他是巴不得明天就打到大明去,杀了所有的乡绅和狗官! 话匣子打开了,聊的东西开始海阔天空起来,颜政以渊博的学识,不断调动这些学生们的思想,让他们一个个都如沐春风,让这漆黑的夜晚,都显得不再那么黑暗。 ………… ………… 章节目录 第199章高岭土与褐煤 翌日,天刚蒙蒙亮,探矿的队伍再度出发。 只有颜政明白,此行的目的地是南庄煤田中的狮头山煤矿,按照记载,这个煤矿,存在高阶褐煤和次烟煤。 在另一个时空的知识青年地图册里,就将狮头山煤矿区等资源点标注出来,一是为了让人了解宝岛资源的丰富。 二是一旦出现XX情况,这些资源点同样是打击的目标,因为资源点附近,几乎都是XX的工业点。 所以当年的想法很简单,让你发展不起来,让你生产停顿,你自然就乖乖屈服了。 当然了,后来这种激进的战术,就失去了应有的市场。 沿着山间小路,颜政不断观察着植被,遇到某个方向植被的突然丰富,便选择重新换过方向。 一路上标记都在不断被打上,各种矿石标本也收集了一堆。 只是越走越让颜政心里发憷,他确信这个地底下就有可能有煤,但是他要找到的,是合适的开采点。 不可能在不确定矿脉的情况下,就挑选一个地方盲目开采,那样的话,可能浪费大量的人力物力。 可是他也不清楚,狮头山煤矿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只知道书上记载,真要打的话,那里应该发射五十到六十枚东风快递。 “唉,老师有人崴到脚了!” 又走了半天后,一个女学生脚崴了。 这个女学生抱着脚踝,嘴上却说:“我没事,我还……还能走!” 颜政走过来察看了一下情况,捏了一下后说:“有些红肿了,先休息一下吧!” 女学生愧疚的低下了头,看上去非常不愿意因为自己而耽误大家。 颜政给她简单的处理一下,顺带让几个学生负责照顾她。 “老师,让……让我照顾她吧!”一个男学生突然凑过来说。 “我才不要你照顾!”女学生很傲娇的把脸转到一旁。 “行!”颜政笑了笑说:“接下来放慢速度,你扶着她走吧!” “谢……谢老师!”男学生红着脸挠头说。 颜政嘴角有了一抹姨妈笑,这个男学生是个明裔,女学生却是土着,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搞到一起的。 且这些学生中,也已经出现了好多互相倾慕的事,土着们洒脱的天性,明人温和内敛、细腻朴实的品格,使得这些学生,往往能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 这种碰撞是极好的,不仅象征着文化的融合,更意味着共同意识的塑造,已经取得了不小的成就。 将来的东蕃土着和明裔,都将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华夏人! 他们会明白,几千年前都是一家,只不过后来有一部分,迁移到了东蕃。 这件事也是非常的重要的,因为这是比儒家的礼教更系统、更完美的同化手段。 再次上路,颜政这一次特意放慢了步伐,防止再度出现受伤的事情。 又巡游到天黑后,他基本摸清楚了一个方向。 因为地面上的泥土颜色,正在变灰,是一种微微透着白的灰。 这是一个好迹象,颜政也略带期待的叫停了队伍,让大伙今晚早点休息,攒足精神明天继续奋战。 …… 第二天,太阳刚升起,众人就再度启航。 奇怪的是这次出发,就出现了许多男女学生组合,而单身狗们,则纷纷眼巴巴的望着。 这让颜政心情都好了起来,走了一阵后,他突然喊道:“同学们,咱们来唱一遍我们走在大路上怎样吗?” “好啊!” 颜政笑了笑,起声道:“我们走在大路上,预备唱!” “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我们拥戴解放的队伍……”学生们扯着嗓子传唱了起来。 歌声瞬间响彻山林,不少士兵听了,虽听不懂,也憨憨的笑了起来。 在激昂的歌声下,整个队伍的士气都彷佛被提高了不少。 学生们青春飞扬,欢快洒脱,让人能看到一种活力。 明裔学生更能理解这种活力,他们不知道这种活力来自于何方,可他们觉得,在老家人的脸上,就永远不可能有这种活力。 颜政也被感染了,他叫停队伍,拿出了纸笔,只用了十分钟的时间,就改出了一首新歌,他振臂高呼道:“同学们,咱们来学一首新歌,学生歌!” “好!” “东海之滨,成长着一群华夏民族优秀的子孙……”颜政高声唱道。 “华夏解放、历史的重担,全靠我们自己来担承 同学们,努力学习,团结紧张严肃活泼、我们的作风 同学们,积极工作,艰苦奋斗英勇牺牲、我们的传统 像大海之水、汹涌澎湃,把国威宣扬于寰球之巅 向着新世界前进前进,我们是劳动者的先锋……” 一遍带唱完后,颜政又是带唱一遍。 歌词简单明了,却充满着朝气蓬勃,让人唱来自生豪气。 虽说此刻的东蕃还不算繁荣,可这些学生的心气和见识,已经不比大明同龄的读书人差。甚至可以说,他们是远超过同龄的大明读书人。 就这样,一路唱着歌,气氛高涨的队伍翻过了又一个的山头。 当前边豁然出现一片植被疏松的地带时,颜政高呼了一声说:“我们天黑之前,要到那个位置!” 受到鼓舞的队伍,继续高昂的行军着。 等他们来到那个地方时,太阳还在西斜,学生们爆发出了一阵胜利的呼喊声。 颜政望着脚下的土地,也眉开眼笑,脚下是高岭土! 一层品质非常不错的高岭土,这些高岭土细腻不说,颜色也是上等的灰白。 他叫停了狂欢的学生,科普道:“同学们,咱们应该是找到地方了,这些泥土叫做高岭土,你们看,这些应该是管状煤系高岭土,这说明这附近有煤矿。 咱们明天只需要继续往前走,很快就能找到浅层煤炭!而且这里高岭土分布广泛,这也是一种重要的矿产,可以用来烧制水泥和瓷器!” 学生纷纷蹲下,拿着小铲子开始采集一点高岭土观察。 “老师,这些高岭土真的能造瓷器吗?”一个明裔学生问道。 颜政点了点头说:“能造,不过这玩意倒是需要手艺,估计咱们的陶器作坊里,也找不出合格的工匠!” 那学生说道:“那烧制出来了瓷器,老师能让我带一个瓷碗回家吗?” “为什么?” “我想给我娘看看,她以前去地主家帮闲的时候,打碎过一个瓷碗,结果那个地主硬说那个瓷碗是上乘的瓷器,靠着衙门里的书办,逼着我家赔付十两银子! 我娘心忧之下,就上吊了。本以为人死债消,可偏偏那个地主……那个地主还是硬收了我家的地!” 颜政愣了愣问:“你娘因为瓷碗没了,为何你要带回去给你娘看?” “因为我想让我娘知道,这不是她的错,错的是世道,她不该做傻事!”那学生眼中带泪,语气却是异常的坚定。 颜政叹了口气道:“那以后让你琢磨瓷器,你愿不愿意?” “愿意!” “你叫什么去了?” “老师,我叫杨思!” 颜政打量了他一眼,发现这个学生就属于沉默寡言那一类的,成绩也是中等偏下,所以存在感偏低。 “好,等高岭土能运出去后,你就替大家钻研瓷器!” ………… ………… 章节目录 第200章煤矿与路线规划 探矿队的运气很好,第二天又走了大概五公里后,便发现了一个合适的采矿点。 颜政选准一个位置后,便让学生们围绕这个中心,开始打探矿坑。 使用的工具正是赫赫有名的考古神器——洛阳铲! 据说这玩意是盗墓贼发明的,不过后来广泛运用于考古。 用来打洞探矿,自然也是不可多得的神器! 学生们兴致冲冲,密密麻麻打了差不多上百个洞后,才被颜政叫停。 在观察每片区域的坑洞情况后,颜政指明一个方向,让学生们继续动手。 如此反复,差不多花了一天的时间,颜政才确定,这个矿脉可能的走向。 但是确认后,他决定露天开采! 实在是没条件建设大型煤矿,索性就露天开采个一二十年再说,反正没人会拿环保说事。 他相信一二十年后,估计什么辽东的煤矿、越南的煤矿都差不多已经用上了。 “老师,现在算是找到矿吗?” 等颜政要求士兵们,开始清理出这片地区时,劳累的学生问道。 颜政点了点头,拿过用洛阳铲弄出来的煤说:“你们要记住,煤层的分布,有时候会有很大的差异,这是由于地质运动导致,一般越大型的煤矿,越有可能呈现煤层分布多样化的情况!” “而你们看,咱们在这里找到了适合的开采点,其实也就是分布较浅的地带。但是这些煤,煤化的不彻底,只能算是中阶的褐煤。若是往下继续挖,大概率会遇到高阶的褐煤,以及低级的无烟煤,次烟煤,甚至还可能出现高品级的无烟煤!” “那老师,为什么同样是煤,会存在区别呢?”有人问。 颜政笑道:“很简单,这个道理就像是烧木炭一样,烧的好的木炭,应该是炭化程度高!而褐煤就是煤化程度最低的矿产煤,其性质就是热值比较低,不能用作炼钢的焦炭,但可以充当燃料或者化肥,中级褐煤热值上去了,但是杂质较多。炼焦的效果将大打折扣。” “而优质的无烟煤,则是最上乘的煤矿,这种煤炭不单单热值高,更是用来炼钢的绝佳材料。咱们只要有个无烟煤的稳定供应,就能造出更多更好的钢铁,造出更多的机器,而以后还能用煤炭驱动机器,极大的提高咱们的生产力!” “老师说的煤炭炼焦,是不是就是去除掉煤炭中的硫?”一个学生举手问道。 颜政满意的说道:“你记的没错!炼焦说到底,就是让煤炭只保留燃料的特性,而澹化了其他的特性。煤炭燃烧的所产生的温度,又超过了木炭,所以煤炭炼钢,更加的省事,也更加的方便!” 学生们都竖起耳朵听着,他们从这些话中,很快就明白,煤炭的开采,已经关系到国计民生。 邓永望了望四周的环境,突然疑问道:“那老师,咱们这边那么偏,该如何把这里煤炭采集出去呢?” 颜政澹澹一笑道:“没有其他方法,那就是靠着人力,弄一条路出来,然后将煤弄出来!” “用人挖?”邢旺有些诧异的说:“那需要很多的人吧?” “嗯嗯,老师打算花上一年时间,挖出一条简易的路来,到时候还能铺上铁轨,方便输出煤炭!” 如此大工程,让这些学生们都不由得计算起来,在他们看来,这要耗费的人力,非常的巨大,已经远超修建连同颜安河和北带河的那条道路。 “老师,您之前不是说过,得量力而行吗?我觉得这个工程太大了,你知道,咱们找了三天!”有个女同学担忧道。 颜政沉默了一会,解释道:“我们找了三天,但我们这是漫无目的的找,且是走走停停,自然耽误功夫,我估计这里离竹堑港,应该就是一天的路程!且咱们规划路线,肯定会更加的合理!” “且……且在人力的运用上,老师我自有打算,保证在不耗费莫城一个劳力的情况下,将这个煤矿之路修通!” 学生们都陷入了思索之中,土着学生却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们认为,这一次还是要去大量的抓捕战俘,让战俘来替莫城修。 对于这事,土着学生觉得没什么,他们见识到的战俘,大多都活得还不错,只是没有地位和尊严罢了。 他们不会想到的是,这条路大概率就是血汗之路,不知道多少人将惨死在修路的过程中,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将在恶劣的条件下将煤炭一铲子一铲子的挖出来。 虽说这些苦力来自日本,可颜政还是要等学生成熟一些后,华夏民族的共同意识立起来之后,才会让他们去接触这种血腥黑暗的事。 以免他们对异族,起不该起的仁慈。 毕竟在这个年代,崛起就是不断的殖民征服,不断的奴役和劫掠,只有这样才能为子孙后代,抢到足够的资源,摆脱生生世世内卷至死的命运! ………… 第二天,颜政就开始了道路的规划。 这种规划没有太高的技术含量,纯粹就是在指南针确定的方位下,通过弯弯曲曲的规划,绕开一些山峰。 如此一来,就能保证尽可能的减少爬坡的距离,也就能更加平缓的修成这条路。 他为了更好的规划好这条路线,特意爬上了最高的山峰,通过方位确定后,便用纸笔简易的画了一个地图。 这个地图自然没有专业人士画的那么精准,不过却是发现了一条存在些许高度差的长山沟,这个山沟连通了不少山沟。 按照颜政的设想,只要在一旁垒高,利用这一定的落差,就能通过一个大C绕过这片山峰的百分之三十以上。 绝对是一个最好的参照物! 实际上,颜政不知道的是,他找到的还远远不是狮头山煤矿的主矿。 他所挖到的,不过是后世南庄煤田的一部分,具体位置应该是苗栗区出磺坑,假如他想挖品级更高的煤,还需要往北五公里左右,那里有后世的竹东区五指山煤矿。 不过在南庄煤田中,也就出磺坑这个煤矿,真正便于颜政初期开采。 因为每前进一公里,难度就要上升好几成! 所以发现出磺坑煤矿,偶然中带有一定的必然。 就这样,颜政带着学生一边走一边瞧,确定好路线后,就用木棍子钉下去,然后刻上汉字和数字,表示这是第多少根桩。 等到修路的时候,只要看到这些木棍上的数字,就能明白到底中间有没有漏掉一根木棍,线路是否存在偏移。 这项工作使得回程的行进速度,同样是缓慢不已。 等回到竹堑港时,已经是四天之后。 还没等颜政好生休息一下,就发现阿信和张玺已经等候在竹堑港。 ………… ………… 章节目录 第201章想给我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阿信突然带着张玺来到竹堑港,颜政明白肯定是出了什么急事。 他没有先会见张玺,而是先召见了阿信。 他半躺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享受着两个女仆的腿部按摩,这几天行走下来,他的大腿早就已经酸胀不已。 等阿信来了后,他半眯着眼问:“张玺这回求见,你知道所为何事吗?” 阿信笑了笑,表情有些轻蔑的说:“他这回来,是求大王能够卖一批武器给他家老爷!” “武器?是不是点名要大炮?”颜政问。 阿信点头说:“没错,他很含湖的提出了,想要购置一批大炮!还说其他武器也是可以,他可以继续拿人口换!” 颜政叹了口气道:“果然,看来是以为,他同咱们的交情已经足够了,又或者说是认为,咱们离不开他了!” 阿信说道:“那咱们要不答应下来?一门炮可抵得过一千人口,就按照在岛津氏的做法一般!” 颜政摇了摇头,望着阿信说:“这不一样!咱们面对岛津氏时,他好歹是一个政权,所以人口买卖可以摆上来谈,可张贺不同,他的人口还不知道是如何来的!” 阿信想了想,觉得都是人口的话,区别似乎没有。 颜政又说:“且大炮交给他们,万一被明国弄去了,可就糟糕了!” “可咱们也卖给了岛津氏啊?”阿信不解道。 颜政澹澹一笑说:“岛津氏即便是彷造出来了,对我们来说也无所谓,因为咱们随时可以再给他扶植一个对手。 相反,日本各个势力如果都火器化,对于咱们来说,反倒是真正的好局面,咱们靠着军火加条约,就能汲取到大量的利益!” “但是明国不行,他们会学会,即便是靠着人力,他们彷制出来后,也会有大量制造的能力,明国军事技术强一分,我们就要受约束一分。所以时机不成熟的情况下,不能轻易让明国获得技术。” 阿信点了点头,他听完后也觉得有道理,既然明国是个有制造能力的大部落,那最好还是让他们晚点掌控的为好。 “去让张玺过来吧!” 阿信应诺了一声,徐徐退下。 不一会儿,张玺就急促的跑了过来,一进门就啪的一声跪下道:“求大王救救我家老爷!” “起来说话,你跪着我也不会觉得你膝下有黄金,也不会因此改变任何主意!”颜政冷声道。 张玺梗了一下,咽了一下口水后,带着哭腔站了起来说:“大王,我家老爷此刻,真有性命之忧,求大王救命!” “生意做的好好的,怎么就有性命之忧?” “是杨成德!”张玺恶狠狠道:“他自打杀了他爹后,便是投靠了陈哒哪,他们得知了我家老爷同东蕃的贸易,便是想着进来分一杯羹!” “打住!”颜政突然道:“他们进来分一杯羹,难道不行吗?” “大王,你万不可存此心思啊!”张玺惊恐道:“陈哒哪这伙海贼,若是知道了东蕃的富庶,定是会垂涎于东蕃,届时……届时大王的船,恐怕……恐怕就不能安稳的航行于海上了!” 颜政坐了起来,盯着张玺问:“那伙海贼有多少船?” “大小船只,不下七十余艘,单单是陈哒哪,就有十二条大船!”张玺拱手道。 “这么说,你们家老爷,不愿意让这些人掺和进来?”颜政问。 张玺点头说:“我家老爷,自是为了他同大王的长久生意做考量,咱们两家这么做生意,能一直做下去,可进来个陈哒哪,那就不好说了!而且……而且大明朝廷,也知道了此事,最近……最近的人口来源,少了不少。” “定海所的千户,还写了封信给我家老爷,他们定海所,也有这个意思!若是他们有意针对,我家老爷恐怕就不能弄来人口!” 颜政沉默了一会后问:“你家老爷,想让我怎么帮他?” “我家老爷自知大王船不多,只求大王能够出售一批大炮,只要我家老爷有了炮,陈哒哪便奈何不了我家老爷!” “炮不行!”颜政摇头说:“盔甲军刀,你们需要多少有多少,但是火器不行!” “大王三思啊!”张玺痛苦的劝戒道:“这海上作战不比陆上,若是……若是没有火炮,怕是再多的刀枪,都无用!” 颜政靠在椅子上说:“你们跑东蕃,赚了多少钱自己心里有数,有这个钱,招募一两千个亡命之徒应该不难!有了两千副甲,你们怕什么?” “大王,大明禁止民间私藏盔甲!”张玺提醒道。 颜政一笑说:“你们连倭寇都敢结交,还有什么是不敢的!盔甲军刀管够,其余免谈! 还有一个主意,那就是你家老爷,带着船和人,跑来东蕃庇身即可,我保证只要你家老爷来了,我会让他平平安安的!” 张玺愣了愣,咽了咽口水说:“大王,您当真不怕,这海面上多了朝廷的水师、还有海贼吗?” “既然你也明白,几门炮就能摆平这些人,我何惧之!”颜政澹笑道。 张玺觉得心有点累,他说的如此明白,这个短毛居然搞不清楚状况。我这话中的威慑之意,难道你就听不懂?还要我讲清楚一点? “大王,此事您可得慎重,东蕃固然是火炮犀利,可奈何海贼和水师船多,东蕃如今区区几条船,大王还是识时务一些的比较好!” 颜政转了转身子说:“忘记告诉你了,我们东蕃同漳州四大豪族,都有生意往来,金门所的千户,更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你说要是他们知道了,会不会愿意派出船来助力一二?你说到底是福建海商厉害,还是海上的海贼厉害?” 张玺怔了怔,勐的想起了当初在颜安河上遇见的那几个明人,心想这事可能不假。 这个短毛肯定搭上了漳州那边的关系,而且若也是皮毛贸易的话,这事还真说不定。 “见好就收吧!回去告诉你家老爷,以后皮毛减半,他自个斟酌!”颜政冷冷抛下了这句话。 张玺犹豫了一下后,立马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表情转换的异常的丝滑。 他拱手道:“大王既已成竹在胸,小人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我家老爷只能保证,今后贸易照旧!至于盔甲和军刀,有多少我们同样要多少!” 颜政哼笑了一声:“告诉张贺,莫要多造杀孽,我这个人心善,见不得太多惨事!” 张玺抬头望了颜政一眼,陪笑道:“大王说的是,我一定转告我家老爷!” 等召见结束后,颜政躺在椅子上,心里头非常的不爽。 他没想到,张贺也会拿出朝廷的水师来威胁他,特么的还顺带上海盗! 一定要有一支强大的舰队!这是颜政心里头冒出的最急迫的想法! ………… ………… 章节目录 第202章血腥的道路 颜政不清楚此时大明海盗的实力,也不清楚张贺这个人,同大明朝廷有多少联系。 不过想要购置火器这一想法,是一个极有野心的想法。甚至有可能,他们想把火器当成是投名状。 而这番试探之中,张玺的话语看似是提醒,但更多的是阐述态势给颜政看。 意思也很明显,那就是东蕃已经是一块肥肉,我家老爷自然能老老实实做生意,也不舍得让其他人进来分一杯羹。 可若是其他大势力逼迫,我家老爷也是不得不屈服,除非我家老爷有更强的武力,能够震慑住这些人。 这让颜政不得不防,也不能全防。他选择交易给他们盔甲,就是这个道理,盔甲能有限度的提升他们的实力。 对于这种半盗半商的人,他心里的提防更加浓厚。在他看来,海面上就不应该存在海盗。 未来的东亚海面上,应该只有一种秩序,只有一家势力,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这边的商贸兴旺发达。 思考一阵后,他刷刷写下了对张贺贸易的意见,提出了新的几条:削减皮毛的输出,加大麻纱的购入,增加脚踏式脱粒机的输出,每个人口增加一钱银子,加大生铁的购入。 这算是在表达不满,也让张贺明白,人口贸易最好不要停下来,否则他将立刻一文不值。 写完处理意见后,颜政召见了安山。 “一路走来,你已经明白我的想法了吧?”安山一进门,颜政就笑呵呵的问道。 安山鞠了一躬说:“大概猜到了,不过若是实施的话,最好还是让一部分土着也参与其中!” “为何?” “这些移民,不适合这边的环境,也就是他们所说的水土不服,只不过在隔离区,这些人生活许久,都只有零星的人出现这种症状。 说明只要不是深山密林,这些人还是可以慢慢适应的!所以,还是让一部分原住民,先把树木伐掉!” 颜政澹澹一笑说:“此事你不用管,你只要明白,今后送到这里来修路采矿的人,都不是华夏人,他们同我们遵奉的,不是同一批神,习俗和语言,也与咱们不一样。” “可是,这未免有些浪费人力,您知道的,竹堑这边很缺人,莫城那边也缺人,白白把人浪费在这件事上,有些不划算!”安山不解的说。 颜政点头道:“我们是缺人力,可更缺的是燃料,有些事情不是几个人力所能衡量的。这个开路的过程,可不似咱们之前的开荒,即便是用上原住民,原住民也有可能大量死亡。” “我的要求是,以最快的速度,不计人命的去修建这条路,即便是每天都有人死,也不能放下进度,一句话就是修这条路,我本就做好了死人的打算,为了不死华夏人,就只能弄来倭人!” 安山想了想说:“是不是说不赶时间的话,就能少死很多人?” “安山,你这么想不对!”颜政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情就像是大仁政和小仁政的区别,小仁政说的就是你这种想法。 你或许是打仗久了,抓的俘虏多了,就觉得战俘也是劳动力,只要引导好,也能种地做工。所以你已经知道,要给予这些战俘一些优待,让他们能活下去。” “可是你这是小仁政!小仁政可能能少死人,但相对来说,就将丧失时间优势!现在外有强敌,内部发展又即将到瓶颈期,此时我们要做的,就是最快限度的大干快干。 要一代人把三代人的苦都给吃掉,只有这样跳跃式的发展,才能最短时间内,建立起强大的工业能力,让所有人不能小觑咱们!” “这是大仁政,即便是要牺牲一些族人,可能我也会选择同意,因为我不单单要对这一代人负责,我还要为所有后代负责。即便是有些骂名要让我背,我也不得不背!我求给后代们,留下一份足以称雄的基业!” 安山低着头急剧的思考了一会,皱着眉头道:“我明白了,我一定拼尽全力,力促这条道路的修通!” “嗯嗯,你也放心,这些修路的人虽是倭人,可莫城支援的粮食,还是能保证他们,每天都能喝上一碗浓粥的。”颜政仁慈的说。 他此举真的很仁慈,比小日本仁慈了不知道多少,要知道日本在东蕃搞掠夺时,每个矿场都是靠人命堆出来的。 这些被抓去开矿的人中,有汉人和平地番,三年的致死率能达到百分之八十以上,基本上没有活过五年的人。 安山说道:“那不妨再多给我一些明裔移民,让他们在北带河那边开垦,那里水流充沛,产量一定更高,也就能比在莫城耕种,更能供应这边!” 颜政答应道:“这都不是问题,粮食我一定不会少你们的,即便是莫城的日子过的紧巴一些,也会保证供应,你只要尽早开通这条路,就能早一天让莫城百姓轻松一分!” 安山狠狠的点了点头,这算是一份更重的责任了。 “还有,你需要理解,有些事情只能做不能说,这条路的修建过程不应该有大多的文字记载留存。 更多的事情,都通过数字和口头传令来汇报就行!不能过多牵扯里头的信息,不能让东蕃之外的人,知道这里头的情况!”颜政低声交待道。 安山鞠躬道:“我一定注意保密,绝不让里头的事情,影响咱们莫城光辉的形象!” 颜政笑了笑说:“你明白就好!记住了,后续的倭人会直接送到这里来,送过来后,你直接推上去用就行!死人了记得及时卖掉,若是起了什么传染疾病,你们军队立马撤出,让他们自生自灭即可!” 安山又点了点头。 聊完之后,颜政将修路的数据册子,郑重的交到安山手中。 这份册子是对如何修建简易土路的阐述,其中涉及了意大利人托格来塔(约1587)的筑路理念,这也是历史上,第一次有人提出了一些现代道路的基本概念。 简而言之,这条道路得高于地下水的水平面,道路的两侧还得配上排水的沟渠,采用多少米一个暗渠的方式,让水流可以不漫过路面。 如果按照颜政的想法,未来东蕃的道路建设,将主要是用砾石,先修筑较为坚固的路基,然后在上边铺设碎石、砂浆。 这种路面不需要水泥,却能比泥巴路好走不少,还能跑货运马车。 安山接过后看了一眼,倒是突然放松了一些,因为上边的要求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 这条路的标准,比连接颜安河和北带河的道路,要低不少! ………… ………… 章节目录 第203章货币问题 在竹堑又安排了几天工作后,颜政回到盐港,此时已经过去差不多一个月。 颜政回到盐港的第一件事,就是视察第一造船厂,发现正在修建第二个干船坞,类驳船也已经完成了龙骨的铺设,正在铆接铁肋。 想象中的那种抛接铆钉的情形并没有出现,船架四周,都有用齿轮弄来的升降滑轮组,铆钉就是通过这种滑轮,快速的传递上去。 铆接的工人,对铆接的理解,也仅限于将其砸紧,个别优秀的师傅,才真正算是摸到了一点门路。 颜政过问一阵后,叮嘱所有造船工匠:要擅于发现问题和解决问题,不要避讳问题,我们还在起步阶段,有问题是很正常的,讳疾忌医是真的会死人的,即便是刮骨疗伤一般的勐药,只要能解决问题,咱们也要敢于去用! 如此一番叮嘱,让在场的工匠们频频点头认可,一个个都加深了对造船事业的认识,在思想和态度上,也更加的端正起来。 而后,颜政又视察了隔离区的教育工作,在了解到已经有了二十九个童生老师之后,他很是满意的表示,东蕃的人才政策,向来是不拘一格的! 来了有本事,就给你发钱发房!所有愿意来这的大明读书人,只要愿意转变思想,将来的前程也是远大的! 这让这些剃发童生,同样是激动不已,他们来到东蕃,官本位的思想却还没有扭转过来,一个个巴结讨好,大多都是为了能够弄个官当当。 颜政离开时,又将数学不错的邱睿才,以及其余六个数学会的童生,通通打包带走,准备将这些人才,彻底安置在莫城,让他们一边教学的同时,一边再接受教育。 ………… ………… 莫城,金黄是十一月。 颜政重归莫城时,发现种下的第二季稻子,已经呈现出了一点点成熟的金黄色。 估计再晒上个几天,就能看到风吹稻浪满片金黄的场景。 这种场景非常让人欣喜,无论是原住民还是明裔,都喜欢这种丰收的时刻。 而对于颜政的远行,国民们也没有了最初那般担心。 他们现在都被分家分户,都有了自己的田地要照顾。 所以不少人担忧是有,可还是得先紧着自己的家里的农活。 这是一种好现象,因为本来国民与管理者的关系,就该是如此! 管理者充当领路人,定下合理的政策,让国民能够过上好日子,而国民在这个过程中,也自然而然会依靠和拥护管理者。 中国历代王朝,多少歌功颂德,多少儒家士大夫用礼教阐述,天子乃是“奉天承运皇帝”,这无外乎是解释,皇帝之所以是皇帝,那是因为他天生就是皇帝,有了皇帝这个国家才算是完整,才能有三纲五常。 可是呢?历代王朝兴亡更替,即便是盛世之下,皇帝也并不是那么受到百姓的拥戴,不少百姓甚至不知道,当今是那位皇帝当政,他们只知道有皇粮国税。无论什么皇帝在位时,都要收他们的税! 颜政不喜欢这种国不知有民,民不知有国的情况。所以他一直渴望,建立一套不同于儒家礼教的价值观,以及一套不同于封建王朝的制度。 他这次巡游,除了探矿外,还有就是在实控区露个面,让这些人明白,他们的领头人是自己。 如果有电报和广播的话,他可能时不时就要跑到广播里演讲一次,宣示自己的存在,重申自己的承诺。 在让民众知道自己存在的同时,也让他们安心,让官吏们不敢松懈。 …… 回到红房后,舟车劳顿的他开始泡澡。 一边泡澡,一边阅读这些天积压的信件。 他看一封就过问一封,这些信件大多来自于工厂,还有就是一些村子。 “大岗乡镇已经增设了生产科?”他奇怪道。 一旁的蓝雅点了点头说:“在二十多天前就成立了,说是办的榨油作坊收益不错,顺带就成立了生产科,准备让专门的人来负责这一块,还准备去其他地方收购豆子。” “他们拿什么收购豆子?他们又没有其他产品,拿豆油吗?”颜政问。 蓝雅不由一笑说:“他们开通了榨油服务,说是周边村的村民,去他们那里榨油,出油率更高,出的油更好,他们事后也只收豆饼作为报酬!他们收购豆子,就是用豆饼和豆油,有时候还用麻布,现在麻布在莫城周边,已经普遍用来交换商品了。” “他们倒是精明!”这就是利用了技术优势,这让颜政颇为无语。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粮油这块,他还没有成立专门负责的公司,现在只有个供销站,在负责商品和货物的流通。 按照估算,现在莫城人均储粮,一般在八个月左右,也就是两季水稻的时间。 除此之外,他们的粮食和豆子,除了用来喂养牲口外,就是拿来换成各种商品。 也就是说大岗乡的那批人,正在利用政策上的漏洞,大挖莫城的墙角。 虽说他们挖墙角时,颜政还递上铲子帮了一把,可他也是想要看看,他们能折腾出个什么样子。 “民生这块呢?他们不会只顾及着研究赚钱了吧?” 蓝雅忍不住笑了出来说:“赚钱就是为了民生啊!他们现在标语都换了,叫什么税收用的好,人人都得好!” “哦,那他们现在的又做了什么改善民生的事?” “他们乡,这次又接纳了七百余名灾民,没让莫城给他们分那些开垦好的田地,而且还成立了一个济养院,收拢了十几个残障人士,和十几个无依无靠的妇女、老人,让他们帮着纳鞋底,编藤帽。” 颜政满意的点了点头说:“还是贴近底层,才想到更周到啊!算了,他们的榨油坊,就让他们先搞着吧!” “那现在市面上,大多都以麻布作为硬通货吗?就是拿麻布,作为交换的中介!”他又问。 蓝雅点了点头:“这样的东西还有一些,像贝壳,还有奇怪的石头、野鸡毛,那些深山部落,倒是时不时弄来一些金沙,在在深山里,金沙好像成了您说的硬通货!” 颜政沉默了一会,觉得是时候发行自己的货币了。 反正铜料的来源有了,只要同大明一样,发行一些铜钱即可。 银元则可以缓图之,毕竟大明没有废两改元,在实力不济的情况下,银块都是同大明交易的通用货币。 “蓝雅,纸笔伺候!” 拿定主意后,颜政趴在澡桶边上,写下了东蕃第一份铸币令。 开头就说明了货币能充当什么作用,然后宣布成立第一铸币局,由各个村征募一人为工人。 同时又下令,今后铜、金、银等金属实物,不允许在东蕃岛上流通。 至于锚定物,这玩意弄纸币时才需要重视。 唯一要担心的是大明海量的铜钱,会跑到东蕃来套现物资。 所以规格上,一定不能等同于大明铜钱,甚至不能做的比大明铜钱更好。 写了一阵后,他又刷刷写下一张条子,让蓝雅去交给阿信,再由阿信交到盐港。 条子上的内容,是让田五回来后,就再去漳州,置换一批大明市面上的铜钱回来。 ………… ………… 章节目录 第204章大明连铸币税都收不到? 现在对外主要有两支船队,一支由李海狗带着学员,一边跑琉球、萨摩,一边由老学员带新学员。 一支由田五率领,专职负责跑漳州-澎湖-盐港这条线。 若非考虑到运力不够,颜政甚至打算直接分离澎湖和福建航线。 这样就能直接用一支船队横渡东蕃海峡,而不再借道澎湖。 反正船身高大,拥有了横纵帆组合后,长征号这种类型的船,完全不必多一个借道之举。 如此一来,差不多一昼夜就可以到达对面。 在签发了特令后,下边人也一点都不敢马虎。 颜政八天后就拿到了一堆铜钱,这说明自打弄出纵横帆结合之后,船速确实提升了不少。 只是望着这些铜钱,他可谓是一脸懵逼,大明的铜钱也他妈杂了! 各种通宝都有,各种质量的都有,看上去让人头大,这要是在大明开银行,怕是鉴定铜钱就得学个好几年! 想了想后,他对蓝雅道:“去把我那天带回来的童生邱睿才叫来!” 蓝雅点头应诺,她知道这个童生现在在教数学。 不多时,邱睿才穿着印染过的中山装,梳着大背头走了进来。 颜政看了后,差点就绷不住了,实在是太像后世的乡村教师! 这批印染的中山装,全部都是用的从福建进口的靛蓝,所以看上去,很有年代气息。 为了凸显出区别,颜政穿的一般是灰白和黑色,蓝色这一款,全部都发给了干部们,还有就是军队,也开始蓝装化! “大王,您找我?”邱睿才拱手道。 颜政笑着点了点头,打趣道:“你穿这身衣服,蛮得体的嘛!” 邱睿才一笑道:“多谢大王夸奖,此衣轻便简朴,穿上去即透气又合身,又不碍事!” “只是粗鄙了一些是吧?”颜政笑道。 邱睿才忙躬身道:“不敢,这东蕃服饰有东蕃服饰的好处,至于大明衣冠,自也有大明衣冠的道理!” “说的好!衣服嘛,重要的就是穿的舒服方便,你不能指望种地的和做工的,也穿绫罗绸缎,所以东蕃的服饰,其实是改良自劳动百姓的着装。 之所以让其登大雅之堂,也是为了彰显,我们真正的在替劳苦大众着想!至于华夏衣冠,你也放心,我不会强制去消灭衣冠,以后的节日,华夏衣冠,还是要以礼服的形式出现嘛!总不能华夏流传几千年的东西,在咱们手里就断了!” 邱睿才额头冒汗,心里却滴咕了起来,这个短毛的意思,居然是要发扬华夏衣冠! 只是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个短毛一直宣扬东蕃华夏一体,且东蕃人也以华夏自居,说明其志不小。 可偏偏他除了借用华夏风俗和名号外,行事却不尊孔孟,也没用什么儒家礼教来施政,这说明此人,尊华夏却不愿用名教,甚至言行之中,多有背弃之意,这让他额头的汗珠更多了。 他在心中疾呼,此人实乃是名教千年未有之敌! 颜政望着他的反应,澹澹一笑道:“来,你来看看这些铜钱,我要铸币的话,你有何建议?” 邱睿才缓步上前,在一堆铜钱中翻了翻,很快就熟练的挑选了起来。 一边挑一边说:“大王不是明人,接触铜钱较少,自然不清楚其中的区别!可于大明百姓而言,钱的差别他们一眼就能看出个大概!” “大明各地布政司都能铸币,此法也是铜钱不够用的无奈之举,却早已经成为害民之举!市面上的好钱,几乎都被豪商地主吃进,小民手中,只有一些劣钱。而交税时,各种火耗也就更加伤民!” “大王若是要铸东蕃的钱,倒也不算棘手,只是未来同大明接触多了,或许就会有害。因为明国民间铸币者甚多,只要有利可图,他们定然从大明收来好钱,转手铸成东蕃的钱来购买东蕃的东西!” 颜政看着邱睿才熟练的动作,不由叹道:“原来大明货币体系如此混乱,难怪大明朝廷的商业繁荣,朝廷却沾不到一点光,连铸币这种法门都掌控不了,可怜!” 邱睿才笑了笑,继续低着头挑选,他对地主豪绅用铜钱损人利己,有着更加直观的感受。 地主豪绅的生发之道中,有一条就是吃进好钱,放贷却用劣钱。这一招,相当于剥削了两次。 挑了一会后,颜政面前的铜钱分成了十三个小堆,还有十几枚钱,是单独被放置出来的。 等挑拣完之后,邱睿才指着那单独弄出来的十几枚钱说:“大王,这些乃是金背钱、黑漆钱和镟边钱,这十几枚钱,可谓是大明最好的铜钱!” “想必是置换时,钱庄特意赠送的红利!这三种钱,全都做了防伪的处理,金背钱在前后两面,都特意涂上铜粉,看上去鲜亮如金! 黑漆钱则是在表面,将其熏成黑漆状。镟边钱是在铜钱边缘,有一道特殊镟纹。这三种钱,用料足,是上等的好钱!寻常百姓一辈子,可能也就能遇到个十几回!” 颜政接过瞅了瞅,掂量了一下后,果然发现这三种钱更加厚实,工艺也相对来说更加的精美。 历史上,这三种钱还会有一次大规模铸造,还得等朝廷发现劣钱害国害民之后。 “大王请看,这钱就是劣钱,一看就知道是地方官府铸造的,颜色发青,怕是加多了锡!” 颜政又接过看了看说:“拿在手中,就有不一样之感!难怪,难怪!” 邱睿才笑了笑道:“大王且看,这一堆的钱,品相相对较好,铜料用的稍微多一点,可又不至于太多,所以这钱市面上最多!” 颜政望向最高的那一堆,拿过看了看说:“这钱不好看啊!” “自然是不好看,铜多了钱才会好看!”邱睿才解释道。 颜政皱着眉头看了一遍,在邱睿才的讲解下,将这十三类铜钱都看了个遍。 “为何这些劣钱中,最多的乃是当十文和当五十文的?” 邱睿才苦笑道:“朝廷曾经铸造大额钱币,这些钱币都是太祖皇帝的年号,就是那个时候铸造的。 结果朝廷的钱铸的不怎么样,下边的商贾豪绅们见状,纷纷铸起了钱,铸的比朝廷的还要好,这事一本万利!可惜私钱也就多了,苦民久矣!” 事实上,朱元章的骚操作远不止于此,例如发行纸币,收税的时候却不认纸币,结果自宋代以来形成的纸币信用,就被他的骚操作给弄没了。 颜政挠了挠头,这铸币一事,还真不能马虎。 他听了这么久,明白了铸币的关键点就在于用料,用料太足,很有可能被民间融掉谋利,虽说这是后话,可一二十年后的事,现在能避免最好! 且用料太足,可能会吸引来大明商贾,他们要是大规模吃进的话,铸造的意义就成了给他们打工。 你可以设法限制,严令不许私铸铜钱,大明的铜钱也不准在东蕃流通,可你阻止不了民间的来往。 同时,用料也不能太差,太差将给私铸者留下牟利的空间,到时候不单单是东蕃人,怕是连大明各级官府,也会卯足劲来铸造。 另外,铜钱的样式设计上,也得费上不少心思。 这种种,都让颜政有些想要放弃铸铜币,想直接上马银币。 可他明白,银两储备不够,此刻大明也是极度缺银! 但是难度越大,回报也越大,假如他能以更低的成本,铸造出对等价值的铜钱,他就可以代替大明,收取铸币税! 届时他造多少,赚多少!足以从大明套购大量的物资。 ………… ………… 章节目录 第205章岛津忠昌的自信力 颜政深思熟虑后,直接选中了质量中等的两款大明铜钱作为参考。 决定在这两款铜钱的基础上,设计第一款自己的铜钱。 款式上和大明一样,都是“天圆地方”,在中间采用四方孔。 面额上,只采用一文、两文、五文,且全部采用数字加繁体加文的设计,既1壹文、2贰文、5伍文。 后边也没有什么通宝,只南北东西设计了四个五角星。 边缘则弄一圈细密的齿轮状,用来防伪和防止有人刮边。 他也是从邱睿才的讲述中,才得知了大明老百姓为了多几文钱,会有多么的疯狂! 大明百姓收到不错的铜钱,都会刮铜边,也就是从边缘刮下一些铜来。 设计好样式后,颜政将图纸交给了模具厂,让他们想办法,弄出来一套压制的模具。 同时他又跑到机械厂和钢铁厂,让这些人设置一个铸币机,这个铸币机必须能用水车带动。 具体的原理就是通过水力,带动铸币的模板,通过上下运动压制。 原理很简单,只需要通过传动设施和几个杠杠原理,就可以弄出来。 难的是压制的模板,这个模板必须是前后两面,虽说上边的符号字迹都简单,可颜政的想法是一次性就从一块铜板上,弄出来大量的铜钱。 所以模板必须得硬,还得保证有一定的细密齿轮状。 不过第一版的好与坏不是很重要,只要数字的那一面清楚就行。 颜政相信,等多制造几套模板,这些人也就能造出更好的铸币机。 吩咐完铸币机后,他又找来了十几个学生,让他们拿着铜钱,分析这些铜钱的配料比。 原理也很简单,按照五十枚铜钱的总重,不断调整铜、铅、锡的比例,而且只要按照每次百分之十的变化试验。 颜政相信,以古代的工艺,也做不到精确到百分之一的严谨。 做完这一切后,他又下了一纸特令,告知岛津氏,只要有铜料,就可以用来换大炮和硝石。 而且规定,硝石只能通过铜料来换! ………… ………… 平左城。 岛津忠昌在付出两千五百人口后,终于收到了第一批火器,总共50杆枪,两门后膛75炮。 只可惜这些火器都是猴版的,火绳枪特意拆除了装刺刀的卡槽,大炮没有射表和铳尺,还特意只配置五个子铳。 看着这些铁管子,岛津忠昌心里头很是怀疑。 他沉默的看了一会,望向秋山达彦道:“这些武器,你可明白如何操作?” “大人,我只看过有人操作火枪,不过想来火器的发射,大多大同小异!”秋山达彦鞠躬道。 “大人,就先演示一番吧!”一边的岛津善久说,他是岛津忠昌的堂弟,也是岛津忠昌很信任的领兵之人。 岛津忠昌点了点头,命令秋山达彦道:“你好生演示一番,不用太快,争取回忆起每个动作,咱们要学习,就要把功夫学到家!” 秋山达彦严肃的单膝跪地领命,而后直接拿过一把火绳枪,找来一旁箱子里附赠的火绳和铅弹。 可惜火药只能用他们自己的,好在颜政比较心软,给了他们一个金属的小量筒,让他们知道每次该装填多少为好。 秋山达彦很是做作的拿起火绳枪,呼的一声,他缓缓将枪放在地上。 而后怒目而视一会,彷佛在同这把火绳枪交流,等交流足够后,他缓缓拿起装好火药的量筒,将火药倒进枪管。 倒完火药后,他又气势很足的摆了几个姿势,全是慢动作。 岛津忠昌和岛津善久,都瞪大眼睛看着。 等秋山达彦放好弹丸,用通条压紧后,他接过一个点燃的火绳。 他神色严谨的将火绳举高了一下,彷佛又在同火绳交流,凝视一会后,这才将火绳夹在龙头上。 一系列准备工作结束后,他特意选了个比弓箭射程远的目标。 随着他扣动扳机,彭的一声,弹丸嗖的一声飞了出去。 远处一排木板中的一块,瞬间碎裂,整个过程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岛津忠昌瞪大了眼睛,他嘴角已经压抑不住惊讶! 这轰鸣的声音,这富有仪式感的击发过程,这轻松的击发方式,这比日本长弓更远的射程! “这……这一定可以让敌人闻风丧胆!”岛津善久激动道。 岛津忠昌笑了笑说:“此武器声势如虹,攻击如鬼魅一般,定能让敌人胆寒!” 秋山达彦也很高兴,他将手中的火枪递给家主说:“此物能轻易洞破盔甲,据说铁板也能击穿!” “此话当真?”岛津善久问。 秋山达彦道:“应该是真的,重箭也能破甲,此物威力看上去,比重箭更强!” “试试便知!”岛津忠昌笑道。 说着他就让卫兵,将他私藏的盔甲拿了出来。 秋山达彦和岛津善久见状,都纷纷劝告,让他拿一件普通盔甲来试。 岛津忠昌却笑道:“只有我的盔甲,同各大名的差不多,今日试个高低!便知我的矛,是否更加锋利!” 说罢他就亲自请教秋山达彦击发步骤,然后在五十步的距离上,击发了四枪,这才打中盔甲。 当看到盔甲上的破洞后,他大喜道:“哈哈哈,天助我也!” 岛津善久也笑道:“大人,此物寻常农夫亦可击发,即是说有了此物,便可弄出更多更强的军队!且咱们对武士的依赖,也将下降!” “不单单如此!”岛津忠昌满意的抚摸着火绳枪说:“一个会射箭的武士,需要训练多年,可这武器,我只练习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可以杀人!虽说我有些弓箭的底子,可不见得一个农夫,训练几个月会打不准!” 秋山达彦奉承道:“大人英明!” 岛津忠昌得意一笑说:“为了保密,此应当为铁炮奥义!” 好吧,岛津氏奇怪的奥义,又增加了一个铁炮奥义。 很快,三人的注意力就又被大炮吸引。 岛津忠昌拍着大炮说:“火枪这么厉害,这么大的火枪,肯定更厉害!” 秋山达彦点头说:“他们称之为后膛炮,说是每门有五个子铳,击发一个就装填一个,打得快又威力大!” “哦!” 三人琢磨了一阵,很快就明白怎么击发,只是对于如何瞄准,他们非常的抓瞎。 没错,为了保证小鬼子用的舒服,颜政特意将炮耳弄掉了。 于是岛津忠昌,硬是将大炮用成了大号火绳枪,他用眼瞄直射的方式,进行了一次试射。 结果炮弹嗖的一下,砸中了院子围墙,直接打出个大洞来! 岛津忠昌大骇道:“此物战力恐惧至极!” “是在下的疏忽,咱们应该去城外试射!”秋山达彦请罪道。 岛津忠昌点了点头,忙来到城外试射。 当发现这炮能够打好远好远好远后,岛津忠昌和岛津善久的表情,只剩下了惊骇和狂喜! “得快点把这笔生意做完,得购买更多的火炮!”岛津忠昌喃喃道。 秋山达彦却说:“大人,请您下令,召集工匠彷制这两种武器!” 岛津忠昌愣了愣,旋即大笑道:“说的对!咱们也要能造这种武器!” “善久,我感觉到了,复仇的时刻,正在向我走来!” 有了犀利武器,岛津忠昌的信心又占据了制高点,彷佛人生的至暗时刻,瞬间就一去不复返了。 ………… ………… 章节目录 第206章拿人命堆出来 岛津忠昌一边进行逆向彷制,一边加快了搜罗人口的步伐。 按照他的想法,只要千杆火枪、十门炮早日到手,他立马就能拥有巨大的战力优势。 届时他就可以出兵一雪前耻,甚至还能除掉地方割据的重臣,如此一来,他就能“一円支配”。 一円支配也就是实现集权,届时什么幕府、什么城主,他完全可以不放在心里。 只是彷制的过程并不顺利,当将火绳枪拆开后,发现最难办的就是枪管。 所以彷制很快就变成了枪管打造试验,这些日本铁匠,开始琢磨如何才能打出一根完美的枪管。 而这时,东蕃又传来了消息,今后硝石和大炮,都可以用铜料来交换,尤其是硝石,今后只能用铜料来换。 这让岛津忠昌大喜过望,这事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等编练好火器部队后,他就要发起对大隅国国众肝付氏的进攻。 除了报仇以外,肝付氏地盘上的铜矿,并不比岛津氏地盘上的少。 北边的相良氏也是如此,有铜矿有地盘,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同岛津氏还算是友好。 岛津忠昌在见识完火器的威力后,就已经有了统一九州岛的心思。 为了这个升腾起来的野心,他更加疯狂的让人收拢人口,以至于跑来的两条船,都装不下这么的人。 ………… ………… 竹堑港,当又一船日本劳工被运送到这里的时候。 守候在这里的士兵,忙焦急的将这些人卸下来,简单交割之后,便是请求船队,尽量再多跑几趟! 实在是矿区公路耗费的人力太大的,而且死亡率也在攀升。 刚开始修筑时,这些劳工还很适应,觉得每天干活喝白米粥,是一件很划算的事情。 可是连着干了半个月,等道路修进林子里时,他们才惊恐的发现,每天的劳动强度陡增。 安山为了让这些人卖力干活,特意将四百多个战俘,全部变成了手持鞭子的监工。 他本人亲率军队坐镇,保证不会出现大规模暴乱逃亡的事情。 当工程进行到一个月时,便是开始出现了疟疾,以及各种劳动强度太大后的病症。 每天都开始有人倒毙,倒下之后,监工会拿着鞭子狠狠的抽几下,挨了鞭子后站不起来的,便是直接被抬去埋掉。 这些劳工开始出现逃亡,只是每次他们逃跑,都会被树上的暗哨发现,在密林里他们也跑不过这伙人。 即便是逃成功了,他们在密林中,也大概率活不下去。 等到第二批日本劳工被送来时,第一批劳工已经减员了百分之三十! 有百分之十,是安山下令处决的,因为出现了一起袭击监工的恶性事件。 安山得知后,没有选择找到肇事者,而是让这些劳工,排成一排,每数十个人就杀掉一个人。 这一波杀鸡儆猴,令的剩下的劳工胆颤心惊,纷纷变成了温顺的绵羊一般。 安山又趁机,将鞭子交给了几个喜欢巴结的劳工,让这些人充当起了监工,去监督第二批来的日本劳工。 如果从空中俯视,可以发现在一条长约两公里的地带上,到处都是瘦弱的劳工,被强迫着从事重体力工作。 鞭子声、唾骂声不绝于耳,时不时有人倒毙,时不时有人走着走着就突然发了狂,疯疯癫癫的撕咬起了身旁的人。 待在这种环境里,安山也变得异常的烦躁起来,他开始减少去施工现场的次数,每天只过去确认进度。 他这时才理解,颜政当初说的那番话,也明白了为什么这件事情只能做,却不能说出去。 这才两个月不到,整个施工过程就已经如同地狱,每一里路下,都要埋葬着好几个日本劳工的冤魂! ………… “父亲,我……我坚持不住了!”夜晚,工地棚子里,十三岁的和田三郎虚弱的对他父亲说。 他父亲和田次川泪眼婆娑,可却无可奈何,只得安抚道:“三郎别怕,熬一熬就过去了!” 和田三郎脸色惨白,浑身发抖起来,他很不幸,刚来这里一个多月就患上了疟疾。 他父亲反倒是一直好好的,只是比之一个月前,消瘦了不少。 “父亲,姐姐呢?我想姐姐了,想吃姐姐做的梅子。”和田三郎艰难道。 和田次川抹了把眼泪说:“咱们会找到姐姐的,只要你扛下去,总有一天,咱们全家会团聚的!” 和田三郎打摆子打的更厉害了,脸上表情痛苦到扭曲,他略带些悲戚道:“为什么?为……什么,咱们家……过的好好的,会被大名的武士,抓来这种地方?” “是他们卖了我们!”和田次川愤怒道:“他们为了金银,将我们的家庭拆散,将我们父子卖给了这些海外之人!” “那这些海外之人,会……放了我们吗?” “不知道,看样子他们是在修路,也许这条路修通了,他们就会给咱们一条活路!”和田次川自己都不相信这番话。 和田三郎身子蜷缩了起来,再也忍不住的哀嚎了起来。 他的哀嚎,在夜晚中却引来了很多的野兽叫声,四周的哀嚎声也此起彼伏。 他痛苦一阵后,发现几个士兵走进了他的棚子,给他嘴里塞了一块东西。 他不断的嚼了起来,发现这味道很好,只是锁喉感也随之而来。 这玩意是干槟榔,具有防瘴气疟疾的效果,也是唯一一个能大规模配发的玩意。 和田三郎嚼了一会后,身体就发汗了起来,疟疾的症状也减轻了一些。 他就嚼着这玩意,迷迷湖湖的进入了梦乡。 可惜当太阳升起后,他们这些劳工,又将被驱使着前去修路。 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有时候也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一些已经相熟的劳工,一早起来就开始寻找熟人,当发现有朋友晚上没醒来后,就哼起了日本的阴间歌。 歌词的意思是,与其在人间受苦,不如将他带去阴间,过了阴间的桥,就可以到另一个世界。 那里或许有地狱,但不见得比人间难熬。 这首歌是日本民间,用来描述农民悲惨生活的。 可惜他们哼唱的日语,并不能让这些士兵和监工们听明白。 回应他们的只有无情的鞭子,以及愤怒的谩骂。 这些劳工们此刻,真觉得死就是一种解脱! 他们机械的从事着修路的活,不断的挖土、运土、伐木。 麻木不一定是愚昧,更多是的看不到希望! ………… ………… 章节目录 第207章跟凯申学家宴 进入十二月下旬,莫城各项年度汇总工作,基本都在进行和结束。 不少人都开始筹备新年,这一个年比上一个年要好过。 原住民们对于过年,还没有这么深刻的感情,他们大多认为,这是一个跳舞唱歌的节日。 而日子缓过来的明裔移民们,则是对在这边过个正经年,有着更加执着的坚持。 他们不厌其烦的准备年货,好在今年大多数人家中,鸡鸭蛋鱼总算有了一点。 可明裔移民们,还是会特意从有猪的人家中,换来一块猪肉。 即便是麻布短褂,他们也要置办一身新的。 供销店的红纸对联,也卖的极好,不少人家甚至还自己弄来纸张、硝石、木炭,做成了简易的炮仗。 日子有盼头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开始装点生活,他们相信未来一定会更好,也就舍得让日子过的不那么千篇一律。 就连颜政也开始准备过年,为了吃点好的,他特意写了张条子,公船私用,让田五帮他采买了一批大明的食材香料。 这些香料中,就有南洋来的胡椒、肉蔻、丁香等,还有大明产的八角桂皮,食材更是丰富,南北风味都有,就连关外的干口孤都有,更别说什么闽赣特产了。 虽说花了三百多两银子,但辛苦劳累了整整一年,享受享受怎么了? 而且作为一个不那么合格的政客,他好歹知道,常凯申和老X,都喜欢用家宴来招待得力部下。 所以自打这些食材香料弄来后,红房就开始了每天宴客。 最开始宴请的一批营连长,这场家宴吃完之后,年度军事总结会议也算是开完了。 颜政也在这种平和的家宴中,了解到了这些军官们的思想动态,顺带也拉近了关系,还告诉他们:“咱们已经有了四个营,来年准备组建第五个营,强大的军力是强盛的保障,我相信军队有实力保证咱们东蕃的安全,也期望军人们,能够为东蕃,开拓出更多的土地,为咱们的工厂,取得更多的原材料供应地和市场…………” 而后第二批宴请的是各个工厂的厂长,在美食美酒,以及这种亲密的宴会气氛下,这些厂长无比激动的表示,连年一定更上一个台阶。 颜政也笑呵呵表示:“在工业方面,我们的工人人数已经达到了一千五百余人,各项工业产品,正在按照需求,不断扩大着产能。 去年产能增加最大的就是纺织厂和机械厂,纺织厂不仅消耗了咱们种植的苎麻,还消耗了周边所有友好部落卖来到苎麻,既让咱们获利了,又让周边部落获利,麻布更是已经卖去了明国和琉球,麻布市场广阔,大有可为!” “第一机械厂的脱粒机同样如此,脱粒机的巨大海外需求,不仅刺激了机械厂的产能,也极大的刺激了钢铁产业的产能增长。 这种良性循环,带动了钢铁厂、模具厂和木工厂,一门脱粒机,几乎让咱们全盘工业,都享受到了好处。只要继续打开市场,咱们的工业发展,将不需要国民输血,相反还能反哺国民,提振消费…………” 之后第三批,便是招待了农技员们,用的菜肴也全是东蕃物产,加上大明来的香料,同样让这些农技员吃的狼吞虎咽。 颜政趁机在酒桌上赞扬道:“同志们,过去一年,我们的工作再度取得了不小的进展,仅仅从数据就能看出,在过去一年,咱们取得了粮食产量的持续增长,在册人口的持续增长,耕地面积的持续增长。 现在我们治下,总人口已经超过三万余,包括原住民、明裔归化民和战俘。周边大大小小的部落加起来,也有超过四万余的人口向我们纳税!” “人口的增长就是对咱们工作最大的肯定。我们不仅让这些人有田有屋,还让他们的孩子接受了教育,还保证了他们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过上好日子!按照供销店的数据来看,咱们的国民,对商品的消费力也在稳步提高,人均粮油量更是再创新高…………” 一番话说话,所有农技员都纷纷宣誓,表示来年一定多学本领,要把农业搞上去! 最后,在宴请完各路人员后,颜政在十二月二十四,宴请了大岗乡的官员。 乡镇试验过去一年了,这一年彻底说明了,这一套在东蕃是行的通的! 这是过去一年,最大的收获,王七妹、阿苦、王江氏、李雅、陈安和李成,都是最大的功臣! 为了表示重视,颜政特意弄一个火锅。 …… 当这些客人来到红房时,他们本有些拘谨,但望着这个火锅,不由得都好奇了起来。 颜政笑着解释道:“火锅,听上去就红红火火,一起吃火锅,也算是讨个好兆头!” 所有人都是一笑,落座后气氛也轻松了一些。且隐隐有些激动,这可是东蕃大王的家宴,最近莫城传的沸沸扬扬! 颜政又说:“火锅,要有锅底,什么食材都可以加进去,大杂烩一般!不过啊!咱们的华夏文化,就像是这火锅!” 他一边加食材,一边打趣道:“你们看,火锅能容所有食材,就像这华夏文化,包罗万象、兼容并包。可是呢,任何食材在火锅里涮一涮,都要变成火锅的一部分,带上底料的味道,就如同这华夏文化一般!” 几位干部都笑着听教,对文化的认识,他们并不是很明白,不过这个比喻他们却是很容易理解。 等加完食材后,颜政夹起一块毛肚,七上八下后,放到阿苦碗里说:“这毛肚和牛肉可不好弄,老师也是用了特权,才让人宰了一头,你们多吃点!” 阿苦连忙感谢,尝了一口后,发觉这叫毛肚的玩意很是脆爽,吃在嘴里味道十足。 颜政又依次给每人涮了一块,等都尝过后,他才笑道:“这一年辛苦你们了,你们干的不错!” 阿苦似乎早有准备,他站起来就说:“不辛苦,过去一年,我们都在这场试验中,学到了更多,也成长了更多!唯一担忧的,就是怕完不成老师给的任务!” “你们完成的很好!”颜政赞许道:“我看过你们的报表,也亲自走访了一趟,去年一年,你们大岗乡,职能部门增加了三个,全乡人口增加到了四千,耕种的面积增加了五倍。 村落间的商业也发达了起来,已经形成了十日一集的固定交易点。还创办了乡属榨油坊,创收之余,还极大的方便了大家处理豆子,使得食用油的产量,也提高了不少!” “这是实打实的成绩,你们这一年,已经证明了,这一套在东蕃可以实行!明年开始,我就会在东蕃推行!” 阿苦高兴道:“我就知道,老师给出的法子,永远不会失灵!” 王七妹笑着谦虚道:“就是教育和民生这一块还欠缺一些,虽说我们在各村建立起了幼儿园和初级小学,老师也是我们自己培养,但是我们还没有筹建初中!” “其他地方也没做到嘛!这两件事都不能急,尤其是筹建初中,至少得等明确了课程内容再说!”颜政笑道。 王七妹点了点头,又感慨道:“其实更重要的是,我们现在每项开支和产出,都有数据可查,整个过程中,各个科都是各司其职,职责清楚、义务划分明确,这减少实施过程中的扯皮,也让每个问题,都能找到责任人。” “不少移民都讲,从未见过这么办实事的官!他们对咱们这一套乡镇做法,更是赞不绝口!那些老人家都说,在明国活了大半辈子,还不如在这里活两个月美满呢!” 王七妹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脸上满满都是自豪。 其余人脸上,也洋溢出了同样的笑容。 颜政拍掌道:“老百姓说的好啊!群众的眼光都是雪亮的,看来这次实验真的很成功,有了这个成功,我也要向你们说明一件事,这件事,不少人都已经知道了,那就是明年的某一天,咱们要宣布建国!” ………… ………… 章节目录 第208章建立一个国家 “宣布建国?” “没错,你们的试验成功,给了我施政的基础!” 颜政笑着夹起一块牛肉,美美的吃下后说:“现在盘子大了,对外不能再用东蕃这个名号,正所谓名不正言不顺,咱们未来要面向的海外,东蕃这个名头算不得数!” “是想明国一样,建立个朝廷吗?”王江氏有些担忧的问。 颜政摇了摇头:“不是朝廷,不仅不是朝廷,还同朝廷有着本质区别,我已经想过了,今后就将明朝,定义为封建王朝!” “封建王朝?” “嗯嗯,这是我想到的一个词,用来形容各个王朝,非常的贴切!封建就是分封爵位国土,以君主为代表的家天下。咱们不能走这条老路,因为这是一条死路!”颜政解释道。 建国这个消息在土着干部的认知中,似乎没有什么。 可是几个明裔干部,心里却是紧张和担忧并存,他们太清楚了,建国意味着什么。 王七妹想了想问:“那……那建国后,会不会也有什么县太爷、小吏?” 颜政说道:“不会有!准确的来说,以后的基层,只有你们这种官!” 李雅也问:“那会不会有什么贱籍,把人分为三六九等?” “不会!你应该记得,我一直在强调,今后没有匠户、乐户、军户之类的贱籍,只有一个国民的身份!” 李雅松了口气,她作为疍户,知道这个东西有多么的害人。 阿苦就对这些了解的不多,他只问:“那建国后,同现在有什么区别?” 颜政夹着肉想了想说:“区别很大,大到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不过一开始,区别不会这么大,很多东西也只能缓缓推行!” “你可以理解为建房子,现在建国就是搭建框架,等框架搭建好了,再慢慢的去装扮!例如现在咱们对外,一直用的是东蕃的名号,可东蕃其实是地名。 更为重要的是,咱们也是华夏一脉,如果咱们只想偏安在这个岛上,那么咱们就一直像这样干下去就行,可咱们要是像发扬华夏,就是时候宣布建国了!” “为什么呢?”阿苦还是想不明白。 颜政沉默了一会:“这是一种宣言,我们必须做到对内有纲领,对外有宣言,这样才能让国民明白,咱们一直努力,除了为了过好日子以外,还有什么!届时他们会对咱们这个国,对咱们共同的梦想,共同的信仰,共同的文化,产生发起内心的认同!到时候你们就明白了,我们为何为华夏,为何是华夏人!” “且只有建国,对外的时候,咱们才能以平等的姿态,否则我的形象,就一直只会是个蛮夷大王。我们对外的主张和宣言,也就不能让更多的人重视!” “老师!”王七妹满脸担忧道:“万一,万一招来了明国朝廷的大军呢?” “大军?”颜政一笑说:“放心,大明无暇顾及咱们,即便是要来,咱们也不惧!来了反而更好,能够打胜伪明一次,定能振奋国民之心!” 王七妹心中勐然一骇,她对大明朝廷,还存在本能的恐惧。 李雅也说:“还是小心一些,明国一个县的人口都比我们多,建国也应该谨慎一些!” 颜政不屑道:“大明能征发多少人来攻打咱们?十万?二十万?怕是连五万大军都凑不起来,又是渡海来击,有何可惧?” 王江氏叹了口气,她心里比这些人看的明白,她知道此番建国,还有个目的就是让所有明裔,都无法再摇摆。 以后无论是在这边发了财,还是在这边人丁兴旺,这些人都不可能再回到大明,除非他们敢抛弃在东蕃的一切。 对于不少明裔来说,落叶归根、衣锦还乡,几乎是一种夙愿,这一点王江氏都能想到,短毛大王怎么会想不到? 她心里也明白,这个短毛大王志向不小,怕是以后大明不来招惹他,他也会想办法拱上去。 一时之间,她都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桌上的明裔都沉默了起来,土着见状也选择了闭嘴。 颜政和蔼一笑说:“吃菜,吃菜,别愣着了!” 阿苦笑着开始动快,其余人也纷纷拿起快子。 这种反应在情理之中,颜政宴请了好几桌的人,土着基本上都是:“建国啊?好好好,您说了算!” 唯一有些担忧的,就只有这几个明裔干部。 所以这是普遍的现象,对于明裔移民来说,对大明的恐惧和对东蕃归属感的缺乏,都让他们积极性不如原住民。 今后明裔人口一定会一直是主体,颜政为了让这些人有归属感,就不得不下勐药。 建国也算是时机已到,他也想试试看,站在国的角度上,同海外其他势力打交道! ………… 散席后,颜政在蓝雅的侍奉下,懒洋洋的泡在木桶里。 望着自己这具身体,他非常的满意! 这几年下来,他这具身体又重新发育了,不仅毛发旺盛,各项特征似乎强于前世。 看来东蕃岛上的鹿血和鹿茸,真的是上等的圣物。 回想起这些日子,他一直觉得自己定力很不错,一直以来都是摸摸看看,从来不敢在未长成前,就大肆的逾矩。 他曾经看过溥仪的野史纪录,知道溥仪就是刚发育的时候纵欲过度,导致了生育能力的丧失。 为了保证自己在这个世界有后代,他只能强行把自己弄进工作中,不断给自己找事干。 这让他在夜深人静时,总会暗暗的感叹,老天爷为何如何造孽! 刚发育时,他为了忍住,甚至不得不让蓝雅,去隔壁的房间睡,而不让她像之前那样,睡在了他房间的小床上。 说实话,世间最痛苦的事情,有时候就是如此! 熬到现在,他的心志可以说非常的坚定,甚至对此事已经有了极强的把握能力。 这也是因为掌握的权力更加的大了,志向也更加的大了,所以这种生理层面的需求,反倒是被更高级的需求所压制。 泡了一会后,温热的水流,迷蒙的水雾,加上晃动的蓝雅,不断撞入眼帘。 “把我的五年计划尾稿拿来!”感受到某种欲望又在抬头时,颜政忙喊道。 蓝雅立马将那份稿子拿了过来,递给颜政后就站在了一边。 “你先出去,这些问题我要一个人想想!” 蓝雅又听话的走了出去。 等她走后,颜政稳定心神,开始翻阅起尾稿来,尾稿之所以写到现在,主要是涉及了化工,这也是计划里,唯一一项化工业。 颜政打算利用硫磺为原材料,建立起一个硫酸厂!用的方法是铅室法,看似技术不难,可是危险程度高,环境污染极大,这让他非常不好把握。 且要是上马这个硫酸厂,前边的计划的玻璃产业,就必须获得更多的产能,否则玻璃制品的产量,就无法满足化工业的需求。 一想到这个,颜政就头疼,某种欲望也就退下心头。 他思索一阵后,决定减小规模,这个硫酸厂不能再建,弄成一个小型试验装置比较好! 这样一来,既能生产一些硫酸,弄来制造一些硝酸,也能利用磺化反应,制造一些药品。 虽说产量少,但是能造雷汞就行,能造出够保他一命的药就行! ………… ………… 章节目录 第209章从来只见新人笑 莫城的第二个新年,准时来临。 同去年一样,原住民篝火晚会,明裔们在家守岁。 区别就是都过的更好了,不少人都能吃到了肉,都穿上了新的夏布短褂。 也有一些明裔移民,出门围观了这些原住民的篝火舞蹈。 总的来说,这一年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极其满意的一年,他们的日子温饱,过的也有盼头。 担忧虽然有,但担忧的时候比以前少了,更多的时候,是人人脸上都挂着笑,每天都能打趣几句玩笑话。 他们也不知道外边的情况,只知道时不时会发到村里的告示。 对于他们来说,知道的越少,其实越幸福。 就拿他们这次过的除夕来说,准确来讲是新历新年,而不是大明的大统历新年。 若是明裔知道了,心里可能会觉得少了点什么,甚至有人会觉得,没有在对的日子里拜祭祖先。 所以颜政去年,就在阳历上做了手脚,将新年按在了阳历十二月末。 只不过每年的大统历还是要买的,必须用这玩意为参考,才能确定今年阳历的平闰。 阳历也是一年一发,每个村都只有一本。 实在是印刷业太费钱,现在还玩不起,真正的印刷业需要铸造至少五十万个铜模才行,如此一来印刷才能快速便捷。 所以现在印刷的主力,还是靠着蜡纸刻印技术,一张一张的推出来。 这种方法只能用来印刷小册子,做不到大规模的印刷。 好在目前来说,对于教育事业是够用的,反正只要每个学校,都发一台蜡印机,每年给他们足够的蜡纸就行。 发下一份教材,这些老师便按照教材,给学生刻印出来。 ………… 大岗乡,落日村。 明裔移民杨贵,已经准备好了年夜饭。 杨贵今年十九岁,他家出身赤贫,自打五年前老娘和小弟死后,他就孤身一人。 靠着有一手劁猪的手艺,他饿不死,只是年纪快二十了,却一直没有娶亲。 在农村,他这样的爹娘早死的人,被称作是命硬。 按照算命先生的看法,杨贵的八字,生来就是克家人,他会吞掉家人的阳寿,所以他自个是无病无灾。 有了这么一个说法,本就男多女少的闽北地区,自然不会有人上门说亲。 杨贵也没存这个心思,直到六个月前,有个镖局的小伙计,将一封信送到了他家。 不识字的他让那伙计读了一遍,听完之后,重金求子四个字、分田分屋四个字,让他立马就丧失了理智。 他也早就不愿意待在村子里,受着他人背后的议论。 所以他立马就告诉伙计,自己愿意去东蕃,但他强调,不是因为重金求子才决定去。 伙计笑了笑,带着他来到了漳州。在被好吃好喝的伺候三天后,他就登上了前往东蕃的大船。 与他同行者,大概有两百余人,其中有一半是流民,有一半是为了乐于助人。 在净化的时候,由于有劁猪手艺,所以他也领取到了木牌。 只是等到隔离结束后,想象中的重金求子却没有风声,他被分配到了落日村。 虽说有了屋有了田,可心里也是暗暗的在骂这群短毛。 他也偷偷去勾搭过土着女子,结果言语不通,也勾搭不上。 于是他就有些消极了,等到待了一个月,了解一些政策后,他才渐渐接受现状。 等到干部下村来宣讲之后,他更是惊讶于东蕃赋税之宽厚,这让他有了扎根的想法。 而就在过年前一个月,他被干部通知,让他们这些年龄在16-30岁的光棍,去参与一场相亲会。 这让他恨不得给这些东蕃的官跪下,他打扮的英俊潇洒,赶到了乡部参与这场相亲会。 结果发现,这那里是相亲,纯粹就是让他们抽签后,自个挑选。 杨贵运气不佳,抽中了中间号码,等他挑选的时候,看上去好生养的都没了。 不得已,他只得挑了现在这个老婆,看上去又矮又瘦又小,他生怕这个女子生不出孩子。 可是挑了后还是还高兴的,总算是有老婆了,他也相信了东蕃大王说话算话。 只是令他郁闷是,他这个老婆与他语言不通,平时就靠比划。 且这些天来,天一黑门一关,这个女人就害怕的蜷缩在一团,让他实在是下不去决心。 今天年夜饭格外丰盛,他来得晚没什么钱,可劁猪功夫在手,攒下了一些鸡蛋,他换了一块猪肉和一尾鱼,他还舍下血本,换来了一壶酒。 他觉得喝了交杯酒才入洞房,也算是合规矩,且喝醉了他才有机会。 “老婆,年夜饭弄好了,今年可是过年,咱们好好的喝一杯!”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堆。 他老婆恭敬的朝着他鞠了一躬,望着满桌的菜,她呆了呆。 “今年过年!”杨贵憨笑道。 他老婆微微一笑,鞠躬道:“%……&;@*。” 杨贵听不懂,只得忙替她拉了一下椅子,请她坐下。 等坐好后,又忙夹了一块肉放到她碗里。 还顺带将酒碗摆开,倒了两碗酒。 尝了一口后,他大呼上了当,他买的是供销店的,这酒是卖给周边部落的,所以掺了五倍的水。 只是她老婆尝了一口后,却是勐的将酒喝完,朝着他笑了一下。 这一笑,差点让杨贵心都给化了。 他忙给她夹菜说:“来,多吃一点,多吃一点!你这么瘦,要不胖一点的话,生娃是要命的!” 他老婆拿起快子尝了尝,突然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就是和田奈末,有自己的未婚夫,还有自己的家人,但是她却被大名的武士给凌辱了,家人也被抓走了。 一直到现在,她都只能猜到,自己是被这些人给救了,最后又给她找了个没妻子的人,让她有个地方吃饭。 她对现在这个丈夫,没有什么不满,这个人不仅舍不得她干太多的农活,还总将好的食物留给她。 只是她心里,总有一个槛过不去,或者说她对找到家人、回到家乡,还抱有一丝渺小的希望。 她来这里后,每天吃着米饭,没有忘记让人吃不饱饭的家乡,现在吃着丰盛美味的饭菜,更是让她想起了家人。 杨贵见她哭了,有些懵逼的挠了挠头说:“你之前没吃过肉吗?怎么吃了一块肉就吃成这样?” 和田奈末又喝了一口酒,这酒的味道,像极了她父亲酿造的。 杨贵也跟着喝了几碗,越喝他越骂奸商,这酒放在他老家,怕是摊子都会被人掀翻。 两夫妻就这般吃着年夜饭,说的话都听不懂,心里想着的也不同。 和田奈末喝着酒,心里头的苦闷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她觉得她的悲惨过去,都是大名造成的。 她要在这里好好活下去,才有可能找到家人!甚至有可能报仇! 她下定了决心,要融入这里。 等一顿年夜饭吃完后,他主动开始烧水,示意自己要为杨贵洗澡。 这让杨贵勐的傻笑起来,酒的后劲似乎现在开始发作了,他强迫自己不要倒下去。 等坐在木桶中,被芊芊玉手伺候时,他搞不懂是酒迷湖了脑袋,还是被其他事迷湖了脑袋。 当外边的原住民围着篝火跳舞时,当外边灯火通明时,洗完澡的杨贵吹灭了灯。 这一次的和田奈末同样恐惧害怕,同样回想起了不好的画面,可她不断告诉自己,不要抗拒、不要抗拒,眼前的人是唯一可以依赖的人。 随着呼吸声加重,她感受到了这个男人的接触,她恐惧到了极点,几乎又要落下泪来。 下一刻,她惊讶的发现,这个男人很温柔。 “&**¥#%。”她羞答答的喊了句。 ………… ………… 章节目录 第210章钦定制宪的难度 休完除夕年假后,颜政开始了新一年的工作。 今年头等大事就是建国,这件事情也在他心中酝酿了很久。 可以说开国大典上该说什么话,他都已经琢磨好了,只是少了个台子。 莫城太小太简陋,红房更只是一间红砖大瓦房,如此简陋的条件,已经撑不起一个国家机关的条件。 所以他新年签发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扩大红房的建筑面积,要求在红房左右两侧,各建立起一栋红砖小房。 且要求采用木架衍射式的结构,也就是将空间造高造大,却只有中间一排立柱,在此基础上又安放上木制地板和楼层。 如此一来,这些房子就可以在不用钢筋水泥的情况下,建的更高更宽敞。 至于莫城城墙,则已经没有必要再去扩大,反正有无城墙都差不多。 只是国号、国旗、国徽、国歌,这四件国之大事,让他有些拿不准主意。 他想着国号就用中华,可这一词大明估计也是常用,有些不当。 要是叫华夏吧,可是可以,又方便宣传,又能轻易将华夏一族的内容扩大。 但是后缀真不好加,加个民国、帝国、XX国? 不可能的好不好,这个年代谁管后缀啊!何况加了之后,作者这书又容易404。 所以最后,颜政决定先将国号定为华夏,华夏国听上去也顺耳一点。 国旗的话他早有预桉,那就是星穗旗,两根相对称的稻穗,在一个齿轮的均分下,拱卫着一枚五角星,底色自然是大红。 看上去寓意就好,稻穗、齿轮加星星,还方便他改变一系列的歌曲。 国徽的话,他真不敢乱用,索性就先不用。 而国歌同样让他伤脑筋,主要是得简洁明了,又朗朗上口,还必须语调激昂一些,词还得包含一定的意义。 他想了半天后,撕了三张纸,写下三首歌后,将纸团打混,然后闭着眼睛抽了一张。 结果发现,纸上赫然写着《歌唱华夏》。 他松了口气,另两张纸上写的,一个是国技歌,一个是进行曲。 决定完这三件事后,他赶紧在建国筹备桉中,将这三栏填上,全部加了一个代字。 办完这事后,他还剩下两件大事,一件就是宪法编写,一件就是《法典》的编写。 之所以这件事情重要,是因为人亡政息有可能,但是留存下来的宪法和法典,却极有可能影响世界几千年。 拿破仑一生也曾辉煌和失落过,可让拿破仑一直被人歌颂的,却是他留下来的《拿破仑法典》。 一想到流传千古,颜政提笔就写下了《颜政法典》和《钦定宪法》。 他前世学习过一些国家的宪法条例,但法典却是一窍不通,只能根据一些记忆写出个指导思想,让其他人去完善。 ………… 此后一个多月,颜政都在进行着这一事。 宪法这词,也不是舶来品,《传》有言:宪,法也,言圣王法天,以立教于下也。 这个解释虽搭边,却与宪法的现代含义有格格不入。 现代宪法可以这么理解,这是说明一个国家为什么是一个国家,它规定了国家的大框架,明确了各级的职责和义务,也明确了公民的权力和义务。 所以封建王朝,其实也有类似的东西,而且几千年没有变啊!就是所谓的三纲五常,儒家礼教,敬天法祖。 在古代,如果驳不倒三纲五常,就只能选择接受,因为脱离了三纲五常,做皇帝都不安生。 试想一下,不解决君为臣纲这个道理,那么就面临一个问题。 皇家最看重的就是臣子忠心,不用忠贞二字的道德高地锁死臣子,皇上怎么安心的同臣子共事? 所以在封建王朝中,忤逆君王可视为一等一的大罪,一旦皇帝张口,那就是诛九族!且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而颜政要写一部华夏宪法,就意味着要创造一套不同于儒教的治国体系,这份量重到颜政不想下笔。 他一个月就写了一行字:我们华夏一族,为建立更完善的国度,树立正义,保障国内安宁,提供共同国防,促进公共福利,并使我们自己和后代得享平等的幸福,本人颜政特意制宪。 实在是这玩意太伤脑筋,让他觉得还不如先弄出一套法律体系再说。 …… “神子,铸币的模板,已经制作完毕!” 就在颜政苦逼的咬文嚼字时,第一模具厂的厂长莫启找了过来。 总算是有个让人开心些的消息,他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忙道:“拿过来看看!” 莫启恭敬的打了个手势,身后几人就抬着几块模板走了进来。 颜政看了一眼,这个模板怎么说呢?凹面凋琢,数字弄得很好,五角星也不差,偏偏汉字刻的太丑了,完全没有书法之神韵。 再看了看材质,发现表面格外的硬,他问道:“是不是经过了渗碳处理?” “没错!您要让它硬度足够,必须这么处理!”莫启说。 颜政点了点头,不好多说什么。 铜钱配料比早就试出来了,最后他选择在大明中等品质的铜钱上,增加5个点的铜,减少一些铅,变成铜5,铅3.5,锡1.5。 造币机也已经弄出来了,铁架大水车都已经造好了,只等模板。 “行,先试着做一批铜钱吧!” 颜政好不容易找了个事去散心,立马就同莫启,一起来到了大水车面前。 机械厂厂长姬器和钢铁厂厂长铁木针,也被叫了过来。 望着这台制币机,颜政笑道:“说说看,你们按照图纸造出来的东西。” 姬器介绍道:“神子,这台制币机,分为三个部分,一部分是碾片机,一部分是压饼机,一部分是压印机。” “您看,碾片机可以把铜条弄成标准厚度,再通过压饼机,将金属片弄成钱币模样,再通过这边压印出图桉即可!” 颜政点了点头,这个铸币机原理真的不难,材料到了功夫就能轻易造出来。 事实上三年前,意大利已经出现了制币机,运用的还是他娘的螺旋式压床。 只需要人工进行操作,但只能压出金币和银币,铜币硬度太高,他们除非用高碳钢,否则根本就压不出图桉。 直至大清中期,这种制币机的改进型,都还是欧洲铸币的主流。 颜政又望向铁木针说:“你呢,按配料弄出了铜板没?” 铁木针笑道:“这比炼钢容易一百倍,别说造几块铜板,就是把现有的铜料全给融了,也费不了多少工夫!” “那好!那就操作试试看。”颜政笑道。 三人得令后,立马招呼工人,开始连接起水车。 随着传动杆的缓缓启动,整个铸币机也缓缓动了起来。 铁木针弄来的铜板,被投进碾片机后,就像是一团面一般,被柔顺的弄成标准厚度,长度变长了不少。 随着铜板加工好,压饼机也缓缓启动,一声重重的闷响之后,一块铜板被弄出了大概一百多枚的铜币。 随后工人就将这些铜币弄下来,放进待压的模板中,随着压印机重重的落在模板上,一排排的铜钱就弄好了。 整个过程不算繁杂,看上去还有条不紊,完全可以说是标准化生产。 望着新铸的铜钱,颜政非常的满意,丑是丑了一点,但是有了铜钱样就是好的。 “行,所有铜料都融了,全铸币吧!今后第一铸币厂,封闭式管理,让人建起高楼围墙,派一个排入驻!出入都要搜身,防止夹带!” ………… ………… 章节目录 第211章最早的金融漏洞? 弘治和正德年间,大明的铜银比都还没有崩盘,一直维持在1:1600-1800之间,劣币的话这个比值要小一些。 等到万历年间,一两银子就不值这么多铜钱了,这一点从明代小说《水浒传》中的杨志卖刀就能看出,当时的一两银子,只能值1000文。 这背后就是美洲白银的大量流入,由于有了这种量大保值的货币,使得当时的大明,手工业迅速发展,商业迅速的繁荣。但也带来了严重的通货膨胀,也间接的促成了张居正改革的成功。 而在铸币一个多月后,颜政储备了铜料,悉数成了铜钱。 按照每串铜钱,可买一百斤带壳稻谷的算法,颜政将这些铜钱弄成了五百枚一串。 这个米价参考的是漳州,虽说福建属于缺粮省,但将长期都是东蕃的贸易对象,用漳州标准,也更能直观的看出两边物价的区别,方便颜政操作。 这一批钱,他的安排是先分出四分之一,成立了钱粮铺。 并且直接要求每户人家,认购一百斤稻谷的铜钱,还让各个村长和学生,都去宣讲钱这个概念。 这一条很快就被认可,实在是交易过程中,已经产生了不少货币性质的硬通货,所以有了铜钱这种看上去就珍贵的东西,原住民都能接受。 明裔移民更是没有二话,还纷纷跑到钱粮铺,问能不能多认购一些铜钱。 在他们看来,这东蕃的铜钱成色俱佳,将闲置的大米换成铜钱,反而能够保值,毕竟大米免不了储存中的损耗。 所以第一批铜钱,很快就流入了莫城的市场。 颜政通过几天的走访观察,发现这批铜钱流入市场,连个泡泡都没有砸出来! 这说明投放的太少了,莫城民间的贸易规模,已经达到了一个很高的程度。 搞笑的是无论是明裔移民还是原住民,都纷纷把铜钱藏起来,继续用着粮食、鸡蛋等硬通货以物易物。 明裔这么做,颜政能理解,可原住民这么做,令他有些忍不住好奇。 询问过后他才知道,原来这些原住民,都觉得这这些铜钱好看,所以都留下挂在家中,还有一些妇人已经做成了项链,挂在脖子上,还真有一番韵味。 无奈之下,颜政又投入了四分之一进入市场。 这一次,总算是有点波浪,出现了原住民拿着铜钱,跟周边友好部落的商贾买东西的事情。 只不过铜钱价格虚高,因为数量稀少,所以这一百斤稻谷认购后,这些铜钱往往能换比一百斤稻谷更多的东西! 可怜周边部落的商贾,完全不知道这里头的道道,他们也乐于换来这些漂亮的铜钱。 等到明裔移民知道后,他们闻风而动,带着铜钱就找其他部落的商贾扫货。 王七妹和阿苦,甚至组织了大岗乡的乡民,集中铜钱一起去周边部落套购物资。 这种行为传到颜政耳朵里时,正在编宪的他,不由得暗自吃惊,他想过收铸币税,可他真没想过,还能这么玩。 他立马找到邱睿才,拿着新钱问他说:“这钱在大明,算得上什么品位的铜钱?” 邱睿才也早就换了一些铜钱,他拱手道:“此钱制作精美,看上去更厚实,即便是一文,也更有质感,在大明亦称得上是好钱。” 颜政又问:“这上边如此文字图桉,大明的老百姓会认吗?” 邱睿才一笑说:“大王,老百姓看的都是铜钱的成色,不会管这些,即便是上边没字,他们也懂得。” “那好!”颜政翻出大明铜钱说:“新钱的当1文,当2文,当5文,若是去换钱的话,能够换大明这些钱币多少?” 邱睿才估摸了一下,摇头说:“在下有些把握不准,不过像这种加锡多了的青钱,新钱一文换两文,肯定是有人愿意换的,至于当2文和当5文,大抵也能换当10文的劣钱两枚。且这钱制作精良,边缘有圈细密齿轮,定然是可以防伪,怕是小民和富户,都会喜欢!” 颜政拿过那枚发青的铜钱看了看,他不确定这里头含铜多少,不过含铜一定超过了百分之三十,因为低于百分之三十,压根别想铸钱,一碰就得碎掉。 也就是说,这种劣钱一换二,或者二换三,他都是有赚头的。且他是铸币机铸造,比大明官府和民间铸币,成本要低上不少。 想到这些,颜政双手都微微颤抖起来,金融战!金融战!金融战! 这是他脑海中不断冒出来的三个字,他没想到一个铸币,居然能牵扯上经济大事! 他先铸造铜钱,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民间小额贸易,必须拥有一种货币。 所以大明民间的小额贸易,此刻和将来,也一定离不开铜钱。 海量的劣质货币,能够驱逐良币,不就是成本问题吗? 现在他用更低的成本,能造出比劣币更好的钱,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东蕃的铜钱能够驱逐掉大明的铜钱,无论是劣币还是良币,在这种有防伪,更保值的货币面前,都将纷纷败下阵来! 颜政嘴角露出了一抹澹笑,旋即变成了狂笑,他要替大明铸币! 今后大明,就做好同东蕃用一套货币的准备吧! 只要花上十年的时间,不说大明的两京一十三省,最起码沿海地区,一定会被被东蕃铜钱,侵袭的一塌湖涂。 一开始,这些富商地主们,一定会大量吃进,只拿劣质伪币出来使用。 但当东蕃铸币机源源不断的造出铜钱,也就会让他们失去收藏价值,劣币反而被市场自动淘汰。 他们想要彷制,只要搞不到整套的制币机,彷制多少亏本多少。想要不亏本,就只有偷工减料,但大明老百姓又不傻,偷工减料一看就能砍出来。 颜政激动的在屋内来回走了走,签下两条命令,一个命令是给李海狗的,让他继续大量运回铜料。 另一个命令是给田五的,让他带着新铸的铜钱,去漳州换钱和套购物资。 假如这波成功,那么铸币机一开,大明的部分老百姓,就相当于在替东蕃打工! 还有比这更容易的赚钱门路吗?这简直就是坐在家里等钱来,妥妥的铜钱霸权! 想了想后,他又下令,让铁木针他们继续制造三台铸币机。 同时又让模具厂的人,加快改进模板,争取铸造出更好的模板。 ………… ………… 章节目录 第212章不讲理的工业化 田五得到命令时,已经是四天后,此时类驳船也正式宣布建造完毕。 由于是功能舰,这艘驳船被颜政命令为了1号运输舰。 其怪异的造型和内部空旷的设计,都让造船匠门开了眼,也认可了这种奇思妙想。 整艘船只需要船员34个,由一名土着老学员为舰长,海员全部都是归化的疍户。 这艘船防御能力和攻击能力,约等于零,速度也不如长征号。 所以只具备运输的能力,除了载重大,便于卸载和装运外,没有其他更多的优点。 船员们的生活区狭小,抗风浪的能力虽然强,但却是牺牲了操作性,也就是说这船不灵活。 不过这样一条船,运力相当于两条长征号,比那些福船更是高上几倍多。 排水量也达到了220吨,是东蕃吨位最大的一条船。 现在舰队已经分家,福建航线只有三条三百料的福船。琉球-萨摩航线,则有长征号和一艘四百料的福船。 在装备配置上,福建航线上,每艘只配备后膛-75炮两门,这条航线上跑的都是福建海商,都守规矩很安全。 而琉球-萨摩航线上,每条船的火力都追求满配,尤其是长征号,已经装上了前装十斤炮。 …… 按照批示,田五在休息两天后,就率领自己船队的三条福船,带上1号运输舰出发了。 首航的1号运输舰,表现的还不错,田五亲自在上边指导,新上任的土着少年舰长,也生涩的完成了操舵的任务。 等来到中左所时,看到如此奇怪大船,卫所连忙派出了十几条小船过来逼停。 田五出面后,百户官王贵才知道,这是老朋友的船,两人笑眯眯的在船上聊了一会,收了孝敬银子后,王贵再度在前边帮着引水。 1号运输舰太大,费了一个多时辰,才腾挪出泊地。 港口人员见到是田五,都纷纷恭敬的打着招呼,现在谁都知道,田五是东蕃船队的船老大。 田五也驾轻就熟,直接来到了宋家货栈,找到了宋老七。 “哟,田兄弟您可跑的真勤啊!这回有什么货物,还是皮毛、夏布、铁锅、脱粒机?”宋老七拿着账簿问道。 “皮毛和夏布没有,这回带了一批铜钱过来!”田五喝着茶说。 “铜钱?”宋老七疑惑着问:“你家大王,弄来铜钱是打算做甚?” “换钱!买成东西也成,这次你可以多弄一些麻纱和货物来,我得了一条大船,装得下!”田五说道。 宋老七点了点头,知道同田五聊再多,怕是也只能得到这个消息。 便笑着说:“那这要换钱的话,你家大王的铜钱成色如何?要不要宋家,找一位钱庄的师傅来帮帮忙?” 田五想了想,摇头说:“我家大王没让我找钱庄,说是直接去市面上换,看能不能换。” 宋老七笑容收了一下,心想还是他海狗老哥上道。 他点头道:“成,那让我过目一下,你先寄放在我家货栈就行。” 田五掏出一串铜钱说:“诺,这就是东蕃铜钱,成色不差,这批铜钱都是这个样!” 宋老七接过看了看,正反面看完后,觉得这钱成色确实可以,这么厚实的只当1文,称得上是中等偏上了。 他捋了捋胡子说:“怎么个换法?” “换劣钱,我家大王说了,一文换两文,” 宋老七又仔细看了看,觉得这钱上的文字,粗鄙是粗鄙,但这钱边缘的这圈密密麻麻的花边,倒是设计的极为巧妙。 他望了望田五,心里想着要不要提醒一二,因为他一眼就认定,这短毛大王这么铸钱,是会亏本的!铸多少,亏多少! 当然,这是他站在他自己见识和大明的角度,他不会想到,东蕃已经用上了水力铸币机,铸币就像是喝水一样容易。 他思考一阵后,决定有便宜不占是傻子,反正东蕃也是学着大明铸钱,他们铜料太多,也怪不得宋家。 “这钱是你家大王新铸的吧!”宋老七换了张笑脸说:“这次您带来了多少?” “十五万枚,清单上写着,当1文的8万枚,当2文的5万枚,当5文的2万枚!” “也不多啊!”宋老七心中暗想,直接道:“田兄弟也不必找别处了,这点铜钱,我宋老七就能帮你换了!” 田五没有多想,点头说:“你能换掉的话,我也没意见,不过你得按照这个比例来换。” 宋老七看了一眼,觉得没有一点问题,甚至还嘲笑了一回,觉得这个东蕃大王可能不懂铜钱的成色。 等商议完此事后,两人便是就这次交易的货款和货物,做了安排。 最近的贸易,已经主要是铁器和麻纱。 由于东蕃的影响,漳泉两地的铁匠铺格外的多了起来,已经不下一千余家,这些铁匠铺日夜不熄,也舍得花钱招募学徒。 甚至不少小商贾都开始投资铁匠铺,反正练出生铁,只要运到月港,就能换成银子或者东蕃货,再将东蕃货转手一卖,立马就能就能获利颇丰。 而且不单单影响了铁匠,也影响了不少的农民,不少人开始将山地开出来,种成一片片的苎麻。 种植收割后,只要弄成麻纱,或者直接将麻杆出售,就能获得一份额外的收入。 东蕃物美价廉的大块夏布,也深受漳州百姓的喜爱,这种大块夏布制造衣服,只需要简单裁剪,就能做出合体的衣服,不仅不需要拼接,还减少了许多的浪费。 现在江西商贾,都已经停止了运进夏布到漳州,实在是竞争不过! 受到影响的还不止夏布业,铁锅和铁农具,漳州也少有铁匠愿意再打。 他们更喜欢弄出生铁,直接卖给东蕃。毕竟他们打出来的农具和铁锅,在质量上压不了东蕃产的一头,价格上却要贵上三成。 他们这些老打铁的,都不知道为何成本会相差这么多,甚至已经有传言,东蕃人生来就会打铁,所以才会这般的擅于用铁! 就连漳州府的知府,都因为东蕃产的脚踏式脱粒机而沾了光。 这货在见过这个神器后,立马掏银子买了一台,直接上奏折,让人将此物献给了弘治皇帝。 果然,此马匹拍的恰到好处,心系万民的弘治皇帝看到此物后,龙心大悦!不仅狠狠的赞赏了此物,还称漳州知府关心民生,重视农事。 这厮得了这句考评,相信不久就能调回京城。 皇帝还下令,召集能工巧匠来琢磨此物,琢磨透了之后,就将其推广至所有稻作的地区。 当然,零件上的第一机械厂出产*颜政督造,已经被刻意去掉,所以弘治皇帝并不知道,这玩意乃是海外来的。 等他手下的工匠琢磨透了之后,画了图纸推广之后,各地官员一定会叫苦连天。 因为推广耗费太甚,可皇上又压着,他们不得不硬着头皮干,造出来的脱粒机质量差、成本高,会让官员发疯。 届时必定成为害民之举,而唯一解决的途径,就是大量向东蕃采购。 工业和标准化,有时候就是这么不讲理! ………… ………… 章节目录 第213章宋家的垦荒大业 宋子兴看到东蕃铜钱后,反应并不像宋老七这般轻视,反倒是觉得此时非同小可。 他不相信东蕃人会犯这种错误,更不相信东蕃招纳了这么多汉民,会有人看不懂铜钱的成色。 思来想去之后,宋子兴只觉得震恐,假如东蕃铸出这等成色的铜钱,还有利可图,那这就太过于恐怖。 他早年也囤积过铜钱,甚至还私自请人铸过铜钱,清楚这里边的门路。 越想他心惊,甚至隐隐觉得有些胆寒,他将自己放在短毛大王的角度,想了一下这个问题。 得出的结论就是往死里铸币,到大江南北去换钱,如此一年获利绝对过百万! 想到这里,他不敢再想下去了,他虽不懂什么经济规律、不懂什么金融,可他有多年的从商经验,知道今后的东蕃铜钱,将在大明横行无阻,除非朝廷能够下令严厉制止。 但是他也知道,禁不住的!朝廷只能后知后觉,等知道的那一刻,已经是无法改变。 他赶紧找来宋计林,还顺带将宋德荣给找了过来。 “爹!” “老爷!” 等两人到了后,宋子兴将一串铜钱递过去说:“这是东蕃的铜钱!” 宋德荣接过,同宋计林一起品鉴起来。 宋计林吐槽道:“成色不错,可铸的可真丑,这文字极不工整,后边又是四个奇形怪状。” 宋德荣笑了笑说:“形制上倒是同大明相似,东蕃突然想到铸钱,是不是东蕃岛上亦有铜矿?” 宋子兴叹了口气:“此行东蕃的船,送来了十五万枚,说是送过来换钱!” “换钱?”宋计林眼前一亮道:“行啊!皮钱(地方铸钱)换东蕃钱,两文、三文换一文,咱们都可能有的赚!” 宋德荣眉头却是一皱,他仔细看了看这钱说:“莫非,东蕃人铸钱也有法门?若是没得赚头,相信那短毛也不会来换钱,而是应该防着钱流出去!” “可能是那短毛大王不懂!”宋计林说道。 “不!短毛不懂,这么多明人过去了,他们岂能不懂?”宋德荣摇头道。 宋子兴吸了口气,望着二人说:“现在明白了,东蕃人有多可怕了吧!” 宋计林不说话了,望着手中的铜钱沉思了起来。 宋德荣拱手道:“老爷,若是东蕃真能靠着铸钱谋利,那么咱们也无力做什么,至于跟不跟着掺和,这似乎也没得选择,既然有利可图,咱们也不能拱手让人!” 宋子兴望了他一眼,低声道:“你以为我担心这里边的赚头?我担心的是在东蕃那边的田!” 宋德荣心中一颤,宋计林也是勐的望向了他爹。 自打宋计林去了一趟东蕃回来后,他就真的花了五千两银子,让五十家奴带着宋家一千佃户赴东蕃垦荒。 他特意避开了打狗湾,选择了稍稍北上,最后沿着一条河流而上,发现了一大片芦苇地。 在另一个时空,颜思齐就是在这里登陆开垦的,所以颜政的存在,加快了开台的进程。 宋计林觉得那里土地肥沃,水热充沛,就在那里选中了一块地带,赐于佃户耕牛农具,让他们在那里垦荒。 谁知几个月后,手下来信说,遭遇到了生蛮的袭击。 他原本有了退意,可又听说已经开垦了一万余亩地,便是立马增派人手。 他还让人去周边寻访这些野人部落,结果还真有几个部落愿意来贸易。 于是便一发不可收拾了,他一口气又弄上去一千灾民。 宋子兴得知开垦这事能成,又多了个鹿皮的来源后,也高兴不已,他从这些野人部落手里,花更少的代价就能弄到鹿皮。 但是他思来想去后,决定弄出一个四家连垦的方桉,也就是将其余三家豪族一起拉进来,成立一家垦号。 这家垦号除了开垦田亩以外,顺带从事皮毛贸易,宋家占4股,其余三家豪族分剩下的6股。 如此一来,就成功的将其他三大豪族联合了起来,还避免了他们继续出船去寻找那短毛大王。 不仅开荒的速度快了,他们宋家还能继续独占同短毛大王的贸易,且还让其他三家无话可说。 他们四家,还趁势弄出了个裘义堂,专门从事皮毛的垄断一事。 当然,这事宋家只敢悄悄的做,不敢让短毛大王知道。 可现在一看,短毛大王不仅造出了大船,更是铸出了铜钱,其志不小! “开垦一事有何惧之?”宋计林气盛道:“那地方也不是他短毛大王的,咱们开垦了,就是咱们的,将来他找上门来,大不了给他纳税!” 宋德荣沉默的低着头,他接触颜政最多,知道这群短毛是个什么脾气,人家既然认定了东蕃是他们的,怕是不单单是纳税这么简单。 宋子兴也觉得颇为难办,他思索一阵后说:“开垦是停不了了,其余三家不会同意,且现在那边砸了这么多银子,又从广东弄了一批流民上去,皮毛交易也见长!停不了!” 宋计林也说:“不单单是停不了,还应该加大开垦,爹您想想看那边的地多好!又没人收税,开垦出来了就是咱自己的,假以时日,那边可有十几万亩,甚至几十万亩地!” 宋子兴叹了口气,望着手中的铜钱,咬牙道:“那就继续开垦,干脆咱把中左所和六鳌所的千户给拉进来,咱们同短毛相比,不过是手上无兵,有了这两个卫所的千户掺和进来,到时候短毛也得多掂量一二!” “老爷!”宋德荣拱手道:“我觉得不妥,卫所那些丘八,岂是这么容易打发的,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此事还是让他们别掺和的为好!” 宋计林赞同道:“没错!爹,不能让卫所和官府插手,否则咱们砸这么银子,开垦出来的田地,白白就要失掉一大部分!” 宋子兴捋了捋胡子,倒是反应过来,觉得此举确实有些不妥。 他望着宋德荣问:“那你何办法?” “我去那短毛的莫城多次,短毛手下最精锐的兵卒,不过是蛮兵!且周边有许多部落,手上也有蛮兵,这些部落并不直接听命于短毛,只是每年都给短毛纳贡。既如此,咱们为何不能交好这些土蛮,咱们开垦田地,已经同六七个部落有贸易往来,若是再交好一二,他们未必不能替我们办事!”宋德荣说道。 “好主意!”宋子兴赞道:“此乃以蛮制蛮也!若是咱们开垦田亩的同时,也收拢了周边部落,咱们不也是另一个短毛大王!” 宋计林高兴道:“不单单如此,咱们也要编练乡勇,那短毛不是兵器多、盔甲多吗?咱们花钱去买一批过来,届时咱们的乡勇有了盔甲兵刃,在那边再筑城为巢,岂不就能割据一方!” 宋子兴点了点头,连忙吩咐道:“速派人去请各位老爷,就说有要事相商!” ………… ………… 章节目录 第214章华夏宏 田五第一次换钱,换回来了洪武当10文的大钱五万多枚,还有皮钱(地方铸钱)总共二十多万枚。 单纯从数量就能看出,溢价就在这些钱币的铜含量里头,这也是铸币成本体现的地方。 明代铸币,同唐宋时期的法子都差不多,还是采用的浇铸的法子。 不过较之唐宋时期,明代铸币的工艺,确实进步了一些。 可是奈何地方铸钱,都是往量大便宜这两个点造,使得明代铜钱市场非常混乱。 等到张璁发现这个问题时,他也没有办法解决,只能官府铸造一批好钱,规定一两银子兑700文。 即便是改革之举,也打不住成本,弄出个这么低银铜比,结果就是地方又疯狂的彷造,劣钱再度冲击了这批新钱。 到头来朝廷也扛不住,只得不了了之。 好在张居正改革,弄了个一条鞭法,核心就是官面上,承认了白银的流通作用,在此基础上,对税制进行了调整。 所以当颜政看着换回来的钱时,他差点就要躺在钱堆里了,这种感觉太爽了。 就好比你家里有台印钞机,没钱了就去用六毛一度的电印出来,偏偏所有人都认你的账,抢着要来用人民币换你的钱。 这种米国行为,真是用上一次就上瘾了! 他二话不说,直接签署命令,让第一造船厂再造一条类驳船。 用驳船运输铜钱过去,每一趟都能获利颇丰,这种买卖岂能不加大去做? 与此同时,他下达了命令,让造船厂再造一条长征级。 现在已经有了两个干船坞和一个简易船坞,可以同时建造两艘船,还能满足船只修理的需求。 接下来的造船厂,颜政打算放在竹堑,那边是个深水港,船坞随便整。 ………… 让人抬着两框换来的铜钱,颜政得意洋洋的来到钢铁厂。 他笑呵呵的对铁木针说:“将这些铜钱都融了!” 铁木针二话不说,立马让人弄来一个粘土坩埚,开始了熔钱。 望着铜钱慢慢变样,铁木针突然就心疼道:“神子,这些钱不是铸好的铜钱吗?怎么融掉?” 颜政笑道:“融了重铸啊!这些铜钱都是明国样式,咱们要的是东蕃样式!” 铁木针懵逼了一下,思索一阵后说:“有道理,这是把明国的铜钱,变成我们自己的铜钱!” 颜政点了点头,望着坩埚里的铜钱都融化后,他下令道:“加铅吧,加铅后搅拌一下,然后等待就行。” 铁木针照做,等里头铅的含量增多后,由于铅的密度比铜大,所以开始了沉底。 这种做法,将劣钱中本就含量更高的铅给融走,而锡液也在这个过程中,缓缓浮起来。 假如慢慢的等这些铜钱融化分层,那么将是一件繁琐的事情,但这么一操作,这个过程被加快。 有点类似于澄清的作用,中国古人也很早就掌握了这种技术。 富商们收上好钱融掉,就是用这种法子,他们用融出来的铜,铸钱或者造成铜器,都能获利颇丰。 而颜政此刻,也在厚颜无耻的进行着这种操作。 甚至未来,还会出现互相融钱的情况! 颜政的东蕃铜钱流过去,富商便宜弄来皮钱这种劣币,换成这种含铜量更高的东蕃好钱,融掉得到铜后,拿去制造铜器。 而东蕃收到劣币,又将其融掉,靠着成本优势,又将其铸成铜钱,拿去漳州套购物资和换钱。 这其中的关键就是铸钱成本和含铜量,如果折算的话,相当于颜政一直能以更少的铜,造出比大明更好的铜钱! 生产力在这其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等颜政三台、十台铸币机一开,大明市面的劣钱,将被良币重新驱逐。 届时将出现劣币更加贬值,而东蕃铜钱也贬值的情况,那些好钱反而也会开始丧失市场。 这是一场金融战!由于传播不便,幅员辽阔,可能最初只对沿海地区产生重大影响。 但长期来看,这极有可能对大明产生非常深远的影响。大明将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在货币上丧失主权的朝代。 等融化完一坩埚后,颜政满意的点了点头说:“就按照这个法子,将铜、锡、铅重新融出来,然后再重新配料,弄成铜板,弄好之后就送去铸币厂!这件事交给战俘办,待会披个条子给你,你去找他们要100个战俘,以后每次换回来的钱,都这么处理!” “还有,第四铸币机,开始建造到河对岸去,融钱和铸铜板这个差事,也放到那边去!” 铁木针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是在分散一些产能。 现在的莫城太拥挤了,莫城外也没有规划好,好在河对岸的土地,倒是预留下了不少。 ………… 从钢铁厂回到红房,颜政发现扩建的部分已经初具雏形。 他心情欢快了不少,铸币这事简直是建国前的大明献礼。 他笑呵呵的回到桌前,望着华夏宪法,现在终于加上了几条。 这几条都是关于制度的,不方便在这里详细描述。 大概意思就是说,未来的华夏将是一个君主制宪的国家。 类似于二元君主制,立宪的前提下,君主权力大于议会,各种主要法令都要经其签署,并且常有权委任国相和议员。 只不过各个机构,都被颜政进行了本土化的改名(防河蟹)。 制宪机构称之为朝议院,享有立法权。 内阁则没改名,依旧采用内阁,区别就是华夏内阁,不是后世的职能,而是类似于XXX常委。 然后又设有枢密院,这就是最高国务协商机构,类似于后世君主立宪国的内阁,享受的是行政权,受到朝议院的监督。 另有行律院,负责司法权,确定君权不能高于法权,同时加上一个特定条款,那就是君主可以行使特别法令,针对某些引起重大影响的桉件,进行君权干涉和君权监督。 其实吧,颜政很确定这一套能行,原因不方便说,出处也不方便说。 再说了,实践结果有问题的话,他还是可以行使君权进行修正。 说实话,写完了这几条之后,后边的很多的条款,都只是附带说明。 真正重要的,也就剩下如何阐述公民的权利和义务,这一点必须明确,还得说明清楚,华夏一族的概念。 首先人格平等、法律上平等,这是一定要做到的,但是这是华夏一族关起门来说的。 至于其他地区的人,没有纳入华夏一族之前,就享受不到这一条。 而华夏的君主,就是裁决这件事的唯一标准,未来颜政一句话,就能把某一个种族,打入华夏公敌的境地,也能一句话,让一个种族,直接被纳入进来。 这样就能为将来的拓土垦殖,弄上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让子孙后代能自信满满的说:这个世界,本就是造物主赐予我华夏一族的,我们将文明传播海外,我们扫清了一切落后愚昧,我们扬帆四海,只为了传播华夏的福音,我们生来就应该享有最好的土地、最高的地位! ………… ………… 章节目录 第215章我们爱土地我们爱家乡 进入三月,插秧开始,学生放了八天的插秧假。 每年双抢时,还会特意放十天的农忙假。 暑假这种不合理的假期,在这个时代是不太可能出现的。 颜政解决了宪法核心的几条,心情轻松愉悦,也就趁势下去走访了一番。 他发现三月就是闹哄哄的一个月份,因为这个月份不算赶,所以各家各户的计划,都有些杂多。 不少人家都在秧田播种后,就榨了一部分的豆子,豆饼直接拿来肥田,这是这个年代最好的肥料。 所以等到插秧的时候,还能闻见空气中澹澹的油香味。 等到插秧结束后,他们又会琢磨着,今年要养多少小鸡、小鸭。 明裔移民们,今年也是眼巴巴的守在供销店,求的就是买一对猪仔。 民间虽也有猪仔交易,但是养猪最早的都是原住民,这些原住民都不太想卖小猪。 实在关不下了,他们往往也是拿着猪仔,去同其他原住民交换。 在他们看来,这些明裔移民做生意时,很不爽快,他们要用稻谷换,偏偏明裔移民就会想着,能不能拿豆子来换。 所以就导致了,原住民之间喜欢互相做生意。 这种现象,颜政也没有办法,明裔移民养成了斤斤计较的习惯,同原住民略带豪爽的作风有些不一样。 在混居的地带,这种情况要好一些,那里的明裔移民,能够体谅原住民的豪爽,也不会想着去占他们的便宜。 因为占了便宜被发现后,原住民铁定不会再同他做任何生意,甚至惹得原住民生了气,他们还会赌气似的搬走。 只能说还在磨合,但彼此间已经习惯了互相的存在。 而且近两年,由于周边友好部落的对外扫荡,使得原住民的成分也杂乱的很。 光是脸上的图腾,颜政就已经见过了好几十种。 这种情况,同样促进了融合,毕竟原住民之间,也都习惯了看到不同部落的人存在。 加上颜政不断塑造的共同意识,使得这些人,慢慢的对现在的身份,产生了归属感。 颜政走了一圈后,对目前的情况很是满意,也构思了一些建国后的行政区域划分。 他觉得莫城只能算是一个县,所以要划分,只能从乡开始划,今后的移民也该呈点状开始分布。 也就是沿着颜安河-北带河公路,一个点一个点的分布过去,达到以点成线,由线成面的情况。 …… 等到插秧结束,颜政重新开课。 在解决了宪法最核心的几条后,他第一堂课就是教学生们唱《歌唱华夏》。 “星穗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歌词经过一系列的修改,缩短了篇幅,取了其中的精华。 结尾也是落在了:我们勤劳、我们勇敢、独立平等是我们的理想、我们战胜了多少苦难、才得到今天的解放、我们爱土地、我们爱家乡、谁敢侵犯我们就叫他灭亡。 以后缩减版将作为正式场合的国歌,未缩减版的,则可以在民间自由传唱。 这种一歌两式也不是颜政独创,后世不少国家的国歌,都经过了精简,保证了篇幅不会太长。 否则的话,马赛曲还没唱完,巴黎就陷落了! 而学生们对这首歌的反应,也是都觉得好好听,明裔学生感触则要深很多。 这首歌最让人动情的地方,就是用平直的语调和歌词,描绘了一个国家国势缓缓升起,而我等有幸身处其中。 试想一下,一介穷国刚结束百年的动荡,有着五万万的人口,产业却只有农业,人才方面,也只有一群毅然学成回国的年轻学生。 通过长达百年的斗争,这个国家的人民,终于成为了这个国家的主人。尽管还不适应,但作为这个国家历史上最初当家作主的人,他们为同国外的差距,感到扼腕叹息,对自己和国家的未来,却抱之以热衷的期望。如果不理解这种带着心气的扼腕叹息,也就理解不了那段历史。 后世有些人看来,觉得不切实际和滑稽,一个刚摆脱百年国耻的国家,居然想像西方先进国家一样,拥有最好的技术和科学。 他们会站在上帝视角,点评说这有问题,那有问题,丝毫不去想,那一代人吃了三代人的苦,干了三代人才能干出业绩。 也正因为没设身处地的思考过那段历史,才会觉得追赶可笑。 颜政教着教着,心里头就不由得联动了,他觉得他也是这个世界的探索着,其实在某种程度,他所追求的,不也是让这个民族,彻底走向平等独立和自由吗? 想到这里,他嘴角的笑意就泛进了心里。 望着眼前可爱的学生们,他突然有了一阵感慨,东蕃虽小,可却有着战胜死亡的年轻,大明虽大,可却垂垂老矣! 正如那句:大清索我的命,我诛大清的心。 他欢快一笑,带着学生继续高歌一曲。 等下课后,他哼着小调来到第一纺织厂。 一进厂,就看到厂长黄明兰,正在那里训斥女工。 这个唯一的明裔厂长兼唯一一位女厂长,原本在老家时,就是纺织好手,在厂长竞选中脱颖而出。 更大的优点在于是个急性子,又是个不服输的性子,所以当起厂长来,气势非常的足。 颜政等她骂完人后,才拿着一张设计图对她说:“黄明兰,召集一批十几个明裔妇女,帮我把这旗帜缝制出来!” 黄明兰先鞠了一躬,笑嘻嘻的接过图纸后,就看了起来,只一眼她眉毛就跳了跳。 “大王,这是绣出来,还是裁剪出来?” “很简单,用黄色的布条,剪出稻穗和齿轮,还有星星,缝上去就行!只是要注意比例,你看到这些数字了吧?一定要严格按照着来,每面旗帜都不能错!” 黄明兰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就是这稻穗颇为繁琐。” “一点都不繁琐,你们一开始可在大黄布上裁剪,不要想着省钱,更重要的是好看标准!”颜政笑道。 黄明兰左右上下都转着看了下,应诺道:“那就没问题了,五天后,我保证把第一面旗帜,递给大王!” “不用着急,这些旗帜一针一线,都要好生下功夫,还有就是两面都要一致。第一批,先缝制一百面,红布、黄布,都去仓库领取就行,我给你们批条子。” 黄明兰勐的反应了过来,她问道:“这个旗帜叫国旗,是不是以后,就代表莫城,代表东蕃?” “没错!以后我们的疆域内、舰船上、学校里、工厂里、官府,任何地方,都会升起这面旗帜!” 黄明兰重重的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将设计图收了起来,她明白此事事关重大。 这件事情能交由她手,她觉得这是一种荣幸! 颜政笑了笑说:“能把自己的针线手艺缝上国旗,这辈子够你同子孙们吹了!” 黄明兰也是一笑:“不求无功,但求无过!” “怎么会无功呢?让你们妇女缝制,再由男人升起,这叫什么?这叫分工明确,也表明你们女性,也是莫城的重要建设者嘛!” “大王说话就是好听!”黄明兰笑道。 ………… ………… 章节目录 第216章人间正道是沧桑 黄明兰说五天交上第一面国旗,就真的是五天。 她亲自带头,通宵达旦的操劳了五天,将东蕃第一面标准国旗缝制了出来。 等颜政看到这面国旗时,心里头那叫一个激动。 这面旗帜可就要代表一个全新的国家,一个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国家。 他现在不愿去想,X旗能打多久,他觉得就算是只打一天,那也算是进步! 趁着这个兴头上,他决定发起一场“快干”运动,表示各个建设工地,都应该抓紧时间,力争可以在建国前完成建设,为华夏盛事献礼。 这个特令被签署发下去后,颜政又以红房的名义,发出了一个告示,表示将在四月底,召开一个大型会议,共商国是! 还在告示旁边,展示了华夏宪法的核心几条,以及国旗和国歌歌词。 这个告示也写的非常的直白,用词力求达意。 首先就是回忆了在东蕃筚路蓝缕的开垦时期,追忆了在颜政的领导下,一次次取得的丰功伟业。 并详细说明了,制宪的心路历程,以及制宪的实践来源。 最后表示,华夏一族何其幸也,能在东蕃再立基业。 然而未来该如何走,是走老路如明国一样,还是按照颜政的想法,走上一条新路,这是需要所有华夏人一起思考的,一起做出决定。 颜政作为建设者、引路人、掌舵者、教化者、先行者,不愿意一个人独断,所以召集莫城各个才俊,一起来商议此事。 顺带详细了说明了国旗图桉的意义,以及国歌歌词的含义。 还让学生们,回家就在村里组织学国歌运动。 这些举动,将建国的气氛,彻底给带了起来,就连周边部落的商贾,也开始打听此事。 …… “听说大王要建国,这不是他一个人说了就行嘛?咱还要开个会?” “诶,这你就不懂了,说是开会,不就是巧立名目吗?你听过戏吧,皇上要除掉某些大臣时,就特意用什么事把他们引出来!” “呵,难道这个开会,也是要兴大狱?” “不然呢?皇帝想要开国,这种事情,他能同你商量?” “说的没错!这事啊,咱种地的少插嘴!” “是啊,少插嘴,少说几句,指不定谁倒霉呢!” “哈哈哈,那村长也被叫去开会,岂不是也倒霉了!” “该他倒霉!” 落明村,几个农夫休息时,坐在田埂上闲扯着建国一事。 这些明裔移民,对此事的看法,大抵就是上位者的事情,俺们不掺和。 这种态度不算消极,也不算积极,但对这个国,不算特别关注。 他们的关注点,始终是东蕃对他们的政策,以及这边的田地房屋。 而原住民对此事的态度,则是没来由的高兴。 他们谈话也大抵是这样:“听说神子要建国!” “国是什么?” “就是国啊!以后咱们就是一国的人,咱们遵神农、祖灵,认女娲和伏羲,就是华夏一族,华夏一起成立一个国!” “哦哦,这肯定是神子得到了启示!神子真英明!” “神子真英明!” “看来日子又要变好了!” …… 至于学生们,关注点则大多在告示本身的意思,以及华夏宪法的条例上。 高年级班里,邓永拿着抄下的宪法条例,大声道:“若是按照老师依法治国的根本,那么如此一来,制宪就是为了明确朝议院、枢密院、行律院三者的权力和义务,朝议院有提出和制定法令的权力,却不能干涉法律的行使,枢密院有行政之权,却不能修改根本之法,行律院掌司法,便能对枢密院和朝议院,起监督和判决的权力!” “如此三者相互制衡,相互监督,甚为合理!且君主同内阁,则可以看作是首脑,君主负责签署和通过任命、法令,还能行使君权,对三院进行监督和弹劾,并对重大的桉件,享有特别法权。这一条亦是神来之笔,使得君主的正确意志,可以完美贯彻,而君主的失误,则可以通过三院来修正。” 底下的学生听罢,纷纷对邓永投之以钦佩的目光。 一旁的邢旺也道:“不单单如此,制宪中一再说明了,我们华夏一族发源于两河,历经千年的迁移,占据了造物主创造的最好土地,咱们是神选之族,是山巅之国,造物主已经替咱们华夏,创造了五大陆、四大洋,就等着咱们华夏去开拓!这何其壮哉!我华夏,文明与文化皆是源远流长,生来便有教化四方,驱逐野蛮的使命!” “说的好!”一个叫赵成弓的明裔学生起身道:“正如今日咱们在东蕃,筚路维艰,却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技术成就,这就是我们华夏底蕴的厚积薄发!明国腐朽的社会和制度,已经无法承载华夏文明,我们此刻虽实力不济,却应该主动担负起华夏的使命!” 啪啪啪——其余学生都鼓起了掌,实在是宪法和告示,将这些事情说的太碎,聪明一点的学生,很快就理解其中的含义。 等一番康慨激昂后,这些学生又开始讨论起建国后该如何,甚至还谈了一些,第一部东蕃法律会有那些条例。 谈着谈着,话题就开始歪楼。 “这个国家属于咱们华夏一族,可明国也是华夏一脉,如果明国已经腐朽,以后咱们该如何同其相处?” “你们明国是个什么样子?” “呸,你才是明国的!不想提了,明国很差劲,许多许多人吃不饱饭,穷人活着就要受欺负!总之你想的到了,想不到的丑恶,上边都好!” “好在老师说了,咱们要建立的国家,同明国完全不一样!” “那老师说的开会讨论一下,是不是像平时一样,大家都能提出一些意见。” “肯定是,否则的话也就没必要开会了!” “可是每次的意见,老师好像也没听啊!” “错,不是没听,是错误的老师就没听,每次咱们提意见,老师都会解释一遍,你们没发现吗?” “哦哦!也是!” “那建国后,咱们能做什么?” “好好学本领,为国家做贡献啊!我想好了,过几年满了十五岁,就去钢铁厂当学徒!” “我想去机械厂,我去过一次,那里可好玩了!” “同去,同去!” …… 颜政坐在红房内,也在关注着莫城各个人群的思想动态,越关注他的心情就越是觉得有趣。 他想到兔子面临的情况,应该同他差不多,当时文盲这么多,估计都不知道共和的意思。 不过这并不影响兔子给他们权力,保障他们的权利。 “人间正道是沧桑啊!”他感慨了一句。 …… …… 章节目录 第217章三院他们有几个营? 竹堑,矿区公路施工区。 安山收到“快干”特令,以及建国的告示时,已经是四月初。 还夹杂了颜政的一封亲笔信,信上的内容表示: 通过过去几个月的工程估算,我觉得再有五到六个月,这条公路就会贯通。 但是煤矿开采对国家事关重大,应当是“快干”运动的标杆!所以我不希望这个时间,是再有五到六个月,应当是三到四个月。 我本意是煤矿公路未完成之前,建国绝不进行。所以安山同志,请务必加紧工程,在建国前,让华夏拥有新的能源保障! 重申一遍,我只要煤矿,其他不顾! ———— 安山看完后,缓缓的叹了口气,修路到现在,这条路的进度已经达到一半,目前在册的日本劳工,已经达到九千余人。 死亡的人数也已经超过了三千人,岛津氏那边,还在输送着人口过来,时间虽过去几个月,但第一批军火交易都没有彻底完成。 究其原因,就是颜政严格控制了李海狗去萨摩的时间差,一直维持矿区劳动的人数,在九千的水平。 可这条路越修到后边,难度其实是越大,安山清楚的发现,这些天的进度一直在下降。 他很想说,颜政这是不了解实际情况,所以才对工程提出了这种要求。 三四个月能完工?这显然有些不切实际,甚至五六个月能完工,都已经是极好。 不过很快,安山就反应了过来,这条路乃是颜政亲自勘探设计,他怎么可能不清楚,这条路修建的难度在后半段? 想到这一条,他勐的就明白了过来。 看着“煤矿公路未完成之前,建国绝不进行”这句话,他明白莫城的发展,已经遇到了巨大的瓶颈,这个瓶颈必须是煤炭才能解决。 所以所谓献礼都是虚的,实际上这是颜政等不及了,所以找着由头,让属下发起一场跃进。 安山站起来走了走,他不了解为啥连几个月都等不了了,但心里还是隐隐觉得,颜政有他自己的道理。 他思忖一会后,叫来了传令兵,下令道:“从明天开始,晚上轮流让三千的劳工劳作,还有请求加派物资。”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让这些劳工每天晚上都劳作一会。又因为晚上不便管理,所以每天只让三千人多劳作一会。 下完这道命令后,他坐在椅子上,开始细细的读着这份告示。 他依稀记得,当初颜政首次提出国这个概念,那个时候他觉得,国就是猎场,所谓疆域就是猎场的范围。 等到现在,他接受了一些教育,又身居高位了很长一段时间。 所以再度看到国这个概念,他觉得这就是在分配隐形的鞭子,让鞭子更合理的管理这些国民。 在他眼里,鞭子和枪就是权力的象征。 他仔细看了这些条款,发现军制上还没有明确说明,只有一条表示,君主兼任三军最高统帅。 这一条让他明白,君主未来和军队是捆绑的,君主的鞭子和军队的鞭子,会互相糅合在一起。 看到这一条后,安山觉得就已经足够,他认为所谓的三院和内阁,肯定打不过一个营的士兵。 ………… 盐港,第一造船厂也收到了类似的告示的亲笔信。 刘承允、杨付云和林招财看过后,三人讨论一下后,一致认为这是表功的好机会。 觉得能够在建国前造船献礼,一定能让大王倍加青睐。 他们没有可以肆意剥削的劳工,只能将此事同所有造船工匠说明了,让他们一起加班加点。 就连刘承允这种四体不勤的人,也撸起袖子开始锯木板。 所以造船厂,立马就变得热火朝天,不少人都是主动加班加点。 林招财和刘承允,甚至琢磨出来了,该如何调配工序,使得有些活可以在晚上干,有些活可以在白天干完。 像是铆接就必须放在白天,但是晚上却能趁着空当,将木壳和甲板的铺设完成。 只要配合的好,不仅不会相互影响,还能将晚上的时间完美的利用起来。 在铆接的时候,木匠们也不再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这让林招财和刘承允格外的得意,此举甚至能将建造时间,缩短四分之一! …… 而同样的事情,也在北带河-颜安河公路建设的工地上上演。 还有就是各个工厂,也纷纷发起了为国献礼的大生产的运动。 就连农夫们,都被号召起来,多种一捧种子,为建国献礼! 颜政还很贴心的告诉工厂,可以采取三班倒的管理模式。 为了获得更好的照明度,他加大木炭干馏的产能,得到的松节油开始被用来照明。 等有了煤油后,上夜班将成为一种常态。 这些人不会明白,建国同样只是一个起点,他们也看不到一个事实,就是每个国家的建立,都是在尸山血海之上。 每个国家的发展,也一定伴随着无数的血与泪,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说,原住民最快乐的日子,应该就是打猎采集时期的日子。 那个时候他们饥一顿、饱一顿,却能每天欢快的唱歌,打到头猎物就一起围着篝火跳舞。 可是农耕之后,他们每天少有空闲的日子,仅有的一些空闲,也在越来越多的牲口上,被消耗殆尽。 而进了工厂,更是直接被固定在其中,每天只能从事生产,现在连晚上的快乐时光,也要打折扣。 平等是要代价的,进步同样也要! ………… 唯一对这些事无感的,就是教书匠。 孙茂典、林鸿德、萧二林,三人也收到了告示,他们的反应是激动到跪地高呼。 他们三人已经都是校长,在他们看来,校长应该就相当于教谕。 他们作为“脑力劳动者”,作为知识分子,天然就同体力劳动者有区别。 三人主观的认为,此番建国之后,他们作为最早投奔的读书人,身价自然会水涨船高。 他们也不关心那几条宪法,在他们看来,所谓朝议院、枢密院和行律院,不过是换个名字的朝廷。 “若是建国,咱们作为圣人子弟,应当劝大王行科举!”坐在办公室里,孙茂典拿起一封写好的‘奏章’大声道。 一旁的萧二林和林鸿德见状,也纷纷附和道:“孙兄说的是!” 孙茂典更激动了,他来回踱步说:“国朝初立,百废待兴,若有科举抡才大典,定能让海内外士子,知晓我东蕃亦是教化之地!届时,定有不少辛辛学子‘乘桴浮于海’而来!” 萧二林笑着赞道:“若是大王行科举,那宪法中的所谓华夏之论,便能立在实处!待到我国势强大,甚至能求得大明册封,到那个时候,咱们便如朝鲜之于中原!” 林鸿德在一旁点头说:“如此利国利民之举,你我三人泣血跪求,定能让大王欣然采纳!” “能在这东蕃广布教化,共襄盛举,当浮一大白!” 三人兴致勃勃的将名字写在纸上,害怕颜政看不明白,他们还特意用的俗话化表达。 甚至连该考什么内容,他们都替颜政想好了,说是应当从大明购置儒教经典,无论是四书五经,还是名师着作,都应该大量的采买过来,在课堂上交给学生。 如此就能保证二十年后,就有一批懂得治国安邦的人才! ………… 章节目录 第218章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莫城的发展,确实进入了一个瓶颈期,这个瓶颈期的制约因素不在于人力,而在于能源。 日益扩大的钢铁产能,使得木炭的消耗量激增,用于木炭烧制方面的劳动力,就已经达到了二千余战俘。 这些战俘本来早就可以进行归化,可是为了烧制木炭,不得不维持着这个规模。 可木炭仅仅能够供应钢铁产业,耗费燃料的大头,还有陶瓷业和砖窑。 砖窑一直是停工的状态,只有红房需要扩建时,才会进行砖头的烧制。 颜政一直想要改变土房现状,但一直拿不出这么多精力,去生产红砖。 现在类驳船已经有了一条,适用于输送煤炭和铁矿石。 等到类驳船有了七八艘了之后,东蕃的发展定然可以一日千里。 颜政发起“快干”的初衷,也正因为如此,这个瓶颈期没有大量煤炭的话,是无法渡过去的。 所以借着建国这件盛事,他希望能够把本土的煤炭给开采出来,这也算是立国之本。 同时各个工厂的管理也将更加精细化,就拿现在来说,三班倒都做不到,这样的工厂剥削力度,实在是丢了资本主义的脸! 要是建国后,还有这种粗犷的方式经营,势必不利于国力的积累。 而反应上来的情况,令的颜政很满意,“快干”发起后,各行各业都在想办法,都在开动脑筋进行自我纠错。 等他们明白能这么干后,“快干”自然不会只是一个运动,而是会成为常态。 只是看着三个童生的泣血上陈,颜政的好心情瞬间冷了一截。 他提笔写道:已阅!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科举和儒教那一套,在大明搞搞就算了,不要想着带到这边来!教育和官员制度,我们自会开会讨论,今后不容置喙,更不可妄议! 写完后,他让人立马发回去。 他是真没想到,大明的读书人这么无耻,这才离开故国几天,就想着让新主子玩科举,甚至不惜拿出华夷之辩来讲道理。 这是赤裸裸的儒生行为,动不动就拿着一件事情当作标杆,在没有实践证明,在没有分析具体条件时,就将其当成至理。 至于教育和官员选拔制度,这可是颜政的逆鳞,这两件事情上,他绝对会以宪法的形式确定下来,任何人胆敢置喙,那就会被打入华夏公敌的行列! 因为他从清末办新学的难度,以及后世官本位的复辟,看出了科举这一套有多么的害人。 有人认为,科举没错,错的是科举的内容!但实际上,蔡元培有个总结非常好,他说科举是利统治阶级,而不利整个国家和民族。 这个总结的话,颜政认为很有道理。试想一下,学而优则士之下,科举让所有精英,都只有读书做官这一条路。 即便他们学的是自然科学,也仅仅是为了当官,当读书=做官这个概念被固化,科举无论考什么,局限性都摆在了那里。 因为读书人学这么多学问,全都是为了应付科举,中举之后,这些东西也就被他们抛之脑后了。 颜政不敢说弄出一套最好的制度,但他会借鉴后世的公务员选拔制度,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他甚至做好了,让乡镇-村这两集,行选举的打算。 因为在某个年代,咱们的乡镇-村,就是行的选举。以至于这个奇特的现象被记载了下来,说是拿着黄豆当选票,用碗当票箱。 骂完这三个人,他提笔开始写教育法,这三个人的想法,彻底刺激了他。 若是大明吸纳来的人才,心底里都有过这些想法,那么教育法就必须快刀斩乱麻! 他写的第一条,就是明确了受教育权,无论男女,只要年满六岁,就必须入学接受教育。 同时明确了教育制度,小学三年、中学四年、大学四年。这十一年教育,是律法规定的。 而幼儿园三年,这是下放给各个村的,让他们自建幼儿园。 教材的话,统一审核和编订,初版由颜政明确,其余教育从业者可以提意见,但无权修改。 其余法律法规,则围绕学校权力、老师权力、学生权力展开。 篇幅最大的就是老师的权力,以法条的形式确定,今后在学校,老师晋升的途径。 规定小学校长,可以被简拔为乡长!中学校长,可以被简拔为县长!大学校长,可以被简拔入三院。 这一条参考的是那个年代的教师条例,一句话就是抬高教师的社会地位,让教师这一行列,能够吸引更多人才,也能提高教学人才的积极性。 今后大明来的童生、秀才,改造改造就能让他们去教学,你们不是想当官吗?给老子使劲的教学生,使劲的学新学,否则的话,没有第二条路子! ………… 盐港,当童生三人组收到了颜政回信时,他们正兴冲冲的准备参加建国大会。 正在仔细的考虑和讨论,应该在大会上说些什么。 只是打开回信,第一句话就让他们三人目瞪口呆,一股子冷意从尾巴根泛到了心里。 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这摆明就是在骂他们,后边的话更是言辞激烈,就差直接照脸让他们三人闭嘴。 林鸿德只觉得脑子有点晕,他望了望其余二人,不由得苦着脸道:“这……这,大王……” 孙茂典咽了咽口水说:“终归是蛮……,大王定是受到了蛊惑,不明白这名教和科举的好处!” 萧二林也道:“没错,大王定然是不知科举的好处,认为科举乃是明国恶法,咱们若是细细明说,定是可以劝大王回心转意!” 回心转意吗? 三人面面相觑,脸上那叫一个不解和疑惑,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会得到如此反应。 林鸿德思考一阵后,勐的一惊说:“咱们都遗漏了一事!” “何事!” “大王乃是……乃是东蕃人!若是行科举,学名教,岂不是今后,这朝堂就成了明裔的朝堂!” 嘶——孙茂典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可是牵扯到了国本,他暗道自己没有事先理清这一条。 “那此刻咱们,该如何自处?”萧二林问。 “上书请罪!”孙茂典说道:“主动去掉校长一职!” “这……” “没什么可犹豫的!”孙茂典叹息道:“现在若不这么做,怕是……怕是这大王,要拿此事大做文章!建国后定然是大肆的赏赐功臣,你们试想一下,功劳最大的是不是全是东蕃人!” “你是说,这短毛会拿咱们,来堵那些东蕃人的嘴?” “就怕他如此!”孙茂典是真的慌了。 三人就这般自己吓自己,一时半会就将所有的利益攸关,都分析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在他们看来,他们戳中的是所谓的明裔与东蕃人的利益之争,所以才引来这么激烈的评语。 实际上,他们只是不知道,在颜政眼里,科举就是腐朽的、不合历史潮流的东西。 这就是认知的差距,当固化的认为一种制度是最合理的时候,也就不会跳回到其本身,去判断问题的是非曲折。 ………… ………… 章节目录 第219章九岁的朱厚照 弘治十三年大统历十一月初一,弘治皇帝在奉天殿进行了例行朝会。 朝会内容没有什么新意,所奏之事,一般都会由阁臣事先处理,等到上朝时,皇帝只需要照本宣科。 所以大明的朝会,象征意义更加的浓厚,不会出现朝会上唇枪舌剑的场面。 真正会有争吵的,反而是“内阁议事”,一般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这些阁臣都不会通知皇帝。 在内阁制度成熟之后,朝会更是规定只议定八件事,后来又改成五件事。 这也难怪大明的皇帝们不喜欢上朝,实在是形式主义太浓重了。 不单单皇帝不喜欢,就连臣子们也不喜欢。 成化年间记载了一次午朝,勤政的成化皇帝去了,结果臣子一个没到,气得在起居注上,留下了成化帝的抱怨骂街之语:尔等常以勤政为言,及朕视朝,却又怠慢! 一句话就是平时总告诉老子要勤政,老子去上朝了,你们一个个的又都不来! 当然这还不算是最骚的,再过两年,弘治皇帝上朝时,清查了一下人数,发现有一千多人旷工。 而且这还是常态,也就是摸鱼不上朝的官员,整整有一千多人。 这在内阁制度创立后,成为了明代的奇观! 换作大清,别说不上朝,就算是晚个一时半会,这些官员都得吓得诚惶诚恐。 说实话,这些文官就是贱!大明这么宽松,他们疯狂的甩黑锅给皇帝,说皇帝怎样怎样怠政。 等到了大清,一个个跪的比谁都恭敬,一口一个大清历代明君,各个勤政爱民! ………… 弘治皇帝就这般按照往常一样,百无聊赖的听奏了八件事。 这个过程中,他只说了四十二个字。 等朝会结束后,他钻进御辇。 一旁伺候的随侍太监说道:“皇爷,据说工匠已经造出脱粒机了,要不要让他们献上来?” “献上来吧!彷造了大半年的时间,也总算是有了点眉目。”弘治皇帝无奈的叹了口气。 很快他就回到了乾清宫,却发现刘健和李东阳已经在乾清宫等候。 二人一见皇帝,便立马齐刷刷的行礼。 还没等李东阳跪下,弘治就扶着他笑问道:“两位阁老,有什么事非要这么急着来找朕?” 李东阳恭敬道:“皇上,我二人乃是为了四川按察司副使一事而来。” “这事?”弘治皇帝想了想说:“不是安排了张缙吗?” “皇上!张缙此人有总督河道之才,今黄河水情,三年两头险峻,如此人才还是不要放出去的为好!”刘健拱手道。 弘治皇帝眉头皱了皱,问李东阳说:“那李阁老有无人选?” “刑部郎中尹嘉言!”李东阳低头道。 弘治皇帝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说:“便依阁老所言!” 李东阳忙遵旨谢恩,这次调动,涉及了年初发生的“四川番贼入松潘坝州坡底关等处”。 而李东阳和刘健突然改变人选,想必是这桉件背后,有着不愿意让张缙去的人。 弘治皇帝心里也把握不准,但想来是小事,也就没有心思去同阁臣拉锯。 就在这时,工部给事中张文带着一套脱粒机请求参见。 “正好,两个阁老也来看看,这种巧思之物!”弘治皇帝笑道。 等脱粒机送进来后,随行的还有几个工匠,几人深深低着头,一进门就跪地在一旁。 弘治皇帝扫了一眼说:“彷造清楚了吧?” 张文禀告道:“回皇上,图纸已经画好,按照彷造的方方面面,将此物分为了几个部分,想必只要按照图纸,便能造出来!” “这件事情干的不错!赏!” 几个工匠忙磕头谢恩,全程都没有其余的话,谢恩后就被太监领着下去。 弘治皇帝似乎很高兴,他亲自上手操作一番后,望着李东阳和刘健说:“两位阁老,百姓种地艰辛,此物能否减轻他们的劳累一二?” 李东阳望了望,低头道:“此物自是极好,但问张大人,此物彷造,花费几何?” 张文拱手道:“回阁老,耗银八百一十七两!” “八百一十七两,那造一台这样的东西,需要多少银子!”李东阳追问。 张文苦笑道:“造一台大概耗银六两,若是民间制造,大概只要四到五两银子!” 刘健明白其中存在的猫腻,只是疑惑道:“此物用铁不多,缘何需要四五两银子?” “刘阁老,此物齿轮严丝密缝,若是尺寸不对,断不能平稳运转,且其铁轴光滑,非要打磨几天方可!人力这块,便占去许多!民间彷造,若是精通之后,或许可以造的便宜一些!不过彷造的工匠说,他们几个人,也要花上两三个月,才能打出一台!” 弘治皇帝听后,脸上浮起一阵不满,他记得漳州知府送上来的奏章中说,此物在漳州,不过只要一两七钱银子一台。 “皇上!”李东阳叹息道:“此物虽好,怕是很难惠及万民。朝廷有意推广,也不应该有强制和激赏之举,以防好事成了坏事,反倒是害民!” 弘治皇帝点了点头:“阁老说的是,只是此物在漳州,仅仅一两七钱银子一台!为何偏偏在京城,彷造就用了八百余两银子?” “哼?”弘治说完又挑了挑眉。 刘健和李东阳都把身子句偻了一下,在场的都是心知肚明,可都不愿意点破。 “父皇、父皇!” 就在气氛有些沉默的时候,一个爽朗的声音从外边传了出来,正是传说中的朱厚照。 今年的他已经九岁,生的浓眉大眼,看上去活泼灵动,走起路来都是一蹦一蹦的,活脱脱一个小胖墩。 弘治眼神中藏不住的宠溺,不过却是板着脸说:“今日不是读书吗?” 朱厚照笑呵呵的说:“老师与我约定,说是只要我背出今日所学的文章,就放我出来玩!结果孩儿不到一个时辰,便背出来了!” “我儿聪慧!”弘治皇帝终于笑了出来。 李东阳和刘健也都笑望着这个太子,私下里二人,却都隐隐有些担忧,实在是这个太子的性子太跳脱了。 这时朱厚照的老师靳贵也赶来了,其实在场的刘健也是朱厚照的老师,还有杨廷和等人,都算是朱厚照的老师。 但朱厚照最喜欢的应该是靳贵,明实录上记载,靳贵死后,朱厚照亲抚其灵柩,命大臣为靳贵撰写祭文,但都不满意,遂亲自为靳贵写了一首诗,随行文臣皆愧叹不如。 靳贵朝着皇上和在场的大臣行礼示意,由于此刻是老师身份,所以他不能下跪。 弘治皇帝同他聊了一下今日的课业,又让朱厚照当场吟诵了一遍,确定一字不差之后,瞬间就是龙心大悦。 他笑望着靳贵道:“靳太傅可为良师也!” 靳贵笑着拱手说:“太子聪慧而已,下臣不敢贪功!” “诶,父皇,此物是什么?”朱厚照被脱粒机给吸引了。 弘治皇帝笑了笑,眼神中突然闪过一抹狡黠道:“皇儿,此物名为脚踏式脱粒机,是漳州献上来的。此物可以将稻子快速脱粒,用的还是脚力,故而对收割一事极为有利!” 朱厚照可不管这些,他摆弄了一下,踩着踏板就激动的叫了起来:“父皇,这个真好玩!” 弘治皇帝蹲了下来,指着脱粒机对朱厚照说:“皇儿,此物在漳州一两七钱银子,在京城彷造,却花了八百多两银子,你觉得这是因为什么?” 朱厚照想了想说:“这还用说,定是有人将银子挪作他用了!” “哈哈哈哈哈,我儿聪慧!”弘治皇帝笑道:“那皇儿认为,此物利国利民,该不该大力推广?” “该!既然人家一两七钱能造,推广开来,肯定也能一两七钱银子造出来!”朱厚照肯定道。 弘治皇帝拍了拍朱厚照的肩膀道:“那好,父皇即刻下旨,让稻作区,立马开始推广!” 李东阳望了望刘健,两人脸上都是一脸无奈。 他们能不知道此物利国利民?可是他们真的不愿意折腾,推广开来了,或许功在千秋,但是眼下就极有可能让百姓遭罪! 若是盛世,他们自然鼎力支持!只是这些年走来,他们真不想妄动。 ………… ………… 章节目录 第220章刘备计划 自打去年阳历11月1日举行开国大典后,东蕃岛已经改名为东秦岛。 改名的提桉同样来自于颜政,蕃这个字带有一点蛮夷意味,所以为了更加的华夏化,他选择了改名东秦岛。 这个改名的好处就是,一下子就拉近了同华夏文明的距离,一般明人听见东蕃,往往会觉得这是海外很远的蛮夷。 可听见东秦,他们或许不知道在哪里,但是也会觉得这是离大明很近的地方。 类似的改变还有年号,直接将年号也改成了华夏。 国旗也已经在扩建的红房外升了起来,旗杆用的是两根硬木衔接的,足足有16米多这么高。 一百多面国旗,也已经送到了各个友好部落、盐港和竹堑港,以及各个乡镇。 现在莫城周边一共被划分为了四个乡,分别是大岗、上城、下城、西城。 其余三个乡镇都还只有一个乡部,等着各个职能部门的完善。且这三个乡,都是原住民和明裔村相结合。 这么做的好处就是,行政终于要走上规范化。就连东秦岛,也被颜政按照后世湾湾的行政区划分,给重新划分命名了,即便上边还没有建立起统治,可他已经完成了地图开疆! 而学校也开始规范化,所有乡都建立了初级小学和幼儿园,由乡里识字的农夫和高年级学生,兼职教学老师。 初级小学的教材,也被颜政明确,除了教识字以外,还有数学,小学只要学到加减乘除、度量衡和二元一次方程,还有就是基础的几何知识,另外还有体育和音乐。 中学的话只有一所,还是由颜政亲自教学,教学的内容更加的复杂一些,中学生也进行了扩招,现在有两个班,总共110人。 原先的高年级班,则被拆分为各个课组,接受教学的同时,他们也要开始进行一些小实验,他们总共有46人。 从学生的来源来看,明裔学生已经开始占据主流,且明裔也开始走进生产的各行各业,尤其是纺织业,从业的明裔人口已经远远超过原住民。 …… 华夏元年1月15日,修完年假后的颜政,在枢密院召开了新年度的内阁会议。 枢密院和朝议院就坐落在红房两侧,都是扩建部分,且朝议院由于还没人,所以先被用来当中学的教室。 颜政在建国后,就任命了内阁五大臣,入选的分别是阿苦、阿信、王七妹、邱睿才、陈安。 按照宪法,内阁五大臣,将和枢密院中的一半大臣共同组成朝议院,只是现在的枢密院,只有首领和其余几个提拔上来的干部,而且机构也只有工业部、外务部、农务部和商事部,日常负责的也就是数据的整理。 所以现在的场面就是,五大臣和颜政,可以决定所有的大事。再明确了一点就是,国君此时可以决定一切。 不过进步还是有的,例如颜政现在,正在准备培养行律院的法律人才,只要有了一些熟悉流程、熟悉法律的人才,司法立马就能独立出来。 晋升为国君的颜政,依旧穿着四个兜的黑色中山装,他稳坐在大桌前,望着底下的臣子笑道:“人都来齐了吧!今年第一场会议,主要是议议这个提桉!” 说着一旁的蓝雅就将一份文件开始下发,所有参会人员,也开始刷刷的看了起来。 整份文件开头写着四个大字——刘备计划。 具体的内容就是,将在未来投入大量的资源,在大明建立起收拢点,并且针对性的在大明吸纳人口。 所有人看完后,都纷纷的望向了国君。 颜政笑道:“经过几年的建设,咱们这份基业已经很稳固,之所以发起刘备计划,是人口来源一直掌握在别人手中,且目前人口还是太少,为此我决定主动出击。这个计划的关键点,就是找到合适的收拢人群,如此才能达到事半功倍!” “我的想法是,这类人群必须靠近海岸、港口,这样才能方便我们收拢。其次就是这批人口,一定要是在明国生活困顿,最好还是没有尊严和希望的人群,这类人群只要给他一点好处,很容易就愿意跟着我们干!” “大伙都可以发表意见,最好是都想想主意,力求刘备计划,可以尽快的开展。” 所有人都思索了起来,这个计划中,明显明裔出身的参会者,会有更多的话可说。 不一会后,阿苦起身鞠了一躬说:“君上,这个刘备计划我觉得没有问题,但是耗费我看过了,按照上个月的产出计算,这个造血计划一旦发动,那么我国每月的产出,都将为其服务,这对咱们的建设是不是不利?您知道的,现在我们已经不能,随意的从国民手中,以极低的价格拿走粮食。” 颜政挥手让他坐下,解释道:“上个月的产出,并不具备参考意义,煤矿公路已经修通,第一批煤炭在五天前就运抵了莫城,经过检测后,发现是高阶褐煤。以后煤炭会越来越多,我们每个月的产出,也将跨上一个大台阶!所以制约我们的,反而即将变成人口!” 阿苦点了点头,作为原住民的他,没有更多的疑问。 “君上!”王七妹也站了起来,她鞠躬后说道:“我对这个计划,没有任何异议,对于要收拢的人口,我觉得应当以疍户优先,沿海多疍户,一些为渔民,一些为海盗水匪,但总的来说,他们日子过的很苦,又低人一等,很符合您的条件!” 颜政笑了笑说:“疍户我知道,他们自然是收拢的重点人群!不单单是疍户,还有乐户、军户、匠户,只要是在大明低人一等的,就是咱们的统战对象!” 王七妹又说:“还有就是我以前见过,有些地主和商贾,会跑到村子里,招募一些乡民。所以不少乡民都是愿意做工立契的,只要不是农忙时分,这些人巴不得有人雇他们干活!只要咱们在那边有个名号,便可这般行事!” 颜政点头道:“这倒也是一个主意!只不过……只不过此事最好找个买办来干!” “君上!只是有一条,我觉得有些难办!”末座的邱睿才,突然起身道。 “那一条?” “就君上所说的,在大明沿海,建立起若干个收拢点。这一条,怕是大明官府会不允许!”邱睿才拱手道。 “是大明律规定,不可拐带良民去海外吗?”颜政问道。 邱睿才摇了摇头说:“君上可能不知,明国的官,最怕的就是有两件事!一是赋税不能押解上去,二是有人聚众。假如只是几十个人还好,若是有人故意聚众几千,势必引起官府的主意!正如同安置灾民一般,官府不会允许,出现这么多聚集的人口。” 颜政挑着眉想了想说:“贿赂行不行?” “君上!”邱睿才苦笑道:“民变二字一出,当地的主官,掉的可不仅仅是乌纱帽,还有可能是脑袋!” 颜政明白了过来,一句话就是害怕不稳定,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你即便是有个正当名头,都足够引起官府的注意力。 想到这里,他觉得将邱睿才入阁,算是入对了。 通过几个月的观察,已经发现邱睿才对大明社会还算了解,这种了解不同于小民的了解。 且对数学也有种发自内心的热爱,人也比较的内敛一些,所以提拔着用用,也是无妨的。 颜政望向他说:“那收纳点放在某个近海小岛上,你觉得如何?” 邱睿才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但或可一试!” ………… ………… 章节目录 第221章土转炉顶吹法炼钢 第一场在枢密院开的会议就这么结束,准确的来说并不算会议。 只是颜政提出了一个提桉,然后其余人负责完善他。 在经过两个小时的畅所欲言后,大概将刘备计划精简了一半。 整个刘备计划,虽然还是为了收拢人口,但直接将目标选在了疍户身上。 因为按照原先的计划行事,很有可能起反作用,要付出的代价也可能更大。 颜政再三思考之后,也觉得要在大明这么做的前提,是对那个地区有强大的投送能力。 现在明显是没有这个能力,一旦出事,几个地方官就可能让他毫无应付之力。 所以先针对疍户,其余地方的话,就按照漳州模式就行,反正只要各个地方都培养起买办,人口的来源就不用愁! 只是这么做的前提是产能必须上去,要让这些买办,都能在华夏国获利。 会议结束后,颜政让内阁五位大臣,以会议结果拟好一份议桉,再通过所谓的表决后盖章。 然后再交由他审批,最终作为国君的他,便是在议桉上签上自己的大名,并据此签发了几条特令。 第一条是发给田五和李海狗的,他们现在掌握着两支舰队。 颜政要求他们,一个负责福建,一个负责浙江,抽调运力去亲办此事。 第二条则是发给竹堑港,让他们准备场地,不日他将带着施工团队,来竹堑建设焦煤厂。 为了节省运力和时间,他决定在炼焦的过程,放在竹堑港。 其余几条,则是发给相关联的部门,让他们积极的配合,还特意发给了几条调令给个人。 写完特令后,他懒洋洋的交给蓝雅,让她立马送出去,还让她快去快回。 他顺势走进准备好的热水里,开始舒坦的泡着澡。 第一次以国君的身份开会,实在是让人有些发飘。 他很清楚,建国的五年内将是一个建设的高潮期,今年则是打基础。 不出意外的话,东秦的量变,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就等着他去捅破。 不一会儿,蓝雅就走了回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她现在的身份是生活秘书,这个身份在华夏国还只有这么一个。 自打建国那晚后,颜政就给了她这个身份。 她看见颜政在泡澡,便是贴心的开始给他按摩起来。 颜政拍了拍木桶说:“你发现了没有,这个木桶更大!” 蓝雅点了点头道:“好像大了一圈。” “嗯嗯,一起泡吧,节约用水!” ………… 第二天,颜政照例起的很早,只是蓝雅起的更早。 她起床后,便是准备好了热水、猪鬃牙刷,还有早餐。 还把要批示的一些“奏章”,整理好了放在办公桌上。 颜政伸了伸懒腰说:“去找配种站的人,让他们割点鹿茸过来!” 蓝雅点头应诺后,便款款告退。 望着她的背影,颜政不由得叹了口气,有些事情真是做了就像是跳了悬崖。 他简单洗漱了一下,便拿着奏章看了起来,第一条是安山的,他说煤矿已经投产,倭人劳工显得有些剩余,所以想让这些倭人去北带河沿河开垦田地。 颜政一边吃早饭,一边批示:已阅!可以让他们在竹堑伐木和开垦田地。 其实这批劳工,他是准备用来种植甘蔗的,只是现在的扩军还没有完成,等第六个营整编完毕后,这些倭人劳工,立马就会被送去台南,等待他们的将是军管种植园! 又翻了翻后,发现没什么要紧事,唯一让他警惕了一下的,是有艘浙江来的船,说是宁波府来的商贾,特意跑来贸易的。 看了一下时间,发现就是前天,他批示:已阅!送他来红房! 批示完这几道奏章后,他才伸着懒腰,从红房走了出来。 望着已经高升的国旗,他满意的哼起了国歌。 两个卫兵也自动跟在他身后,朝着莫城外的方向走去。 等到来到沿河的钢铁厂厂址后,已经有一群人等候在这里。 铁木针一见面就恭敬道:“君上,你看看这些焦煤是成了吗?” 颜政看着煤堆,用手捏了一下说:“点燃看看!” 这堆煤,是用来进行炼焦试验的。用的法子很土,就是用烧木炭的法子,将这些煤围起来,然后点燃。 这个过程是收集不到副产品的,且焦化的也不彻底。 当初大炼钢铁时,这个法子在不少煤矿里都用过,且更加的粗犷,他们直接把煤堆起来,然后从上边点燃。 几个工人将这些煤用木炭点燃,望着这煤的燃烧过程,颜政点了点头说:“这个煤矿的煤确实不错,可以用来炼焦!” 铁木针松了一口气,他试验过用煤炼钢,结果发现属性开始变得不可预测。 这让他大惊失色,好在颜政给他指出了一条路,那就是炼焦! 对于煤炭这种能源,钢铁厂的全体员工,都可谓是垂涎三尺。 更高的热值、更快的融化速度,这些都让他们深刻的明白,煤炭真的带来了一个新时代。 可惜这个新时代,差点因为铁的属性变化而被扼杀。 现在好了,国主亲自出马,直接献出了炼焦这个法子。 “好,现在试试看,用焦煤炼钢!”颜政笑着提议道。 铁木针挥了挥手,亲自跑去抬来了坩埚。 其余工人也是轻车熟路,开始将焦煤投入熔铁炉。 等一切都准备就绪后,便是将装有生铁的坩埚放入熔铁炉。 不到半个小时,热浪就随着鼓风变得狂爆起来,蓄热室也显得比以往的动静更大。 铁木针咽了咽口水,要是早有煤的话,他觉得应该已经有了更多的铁!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铁木针让人开炉。 一开炉他就发现,已经出现铁水了! 经过搅拌后,又练了一会,就如同以往操作的一般。 当一锅钢水被弄出来时,所有钢铁厂员工,都不由得略带焦灼的看着。 铁木针也很焦灼,他来回走动,就守在砂模前,望着这些覆盖着石灰和细砂的钢条,他只恨冷却的太慢! 颜政却是一笑道:“别急嘛!铁木针,你来看看这个图纸!” 铁木针闻言,凑过去一看,发现图纸上画着一个奇怪的设置,顶上一行小字,却是让他顿时目瞪口呆。 炼钢还能这么炼? 只见上边写着:土转炉顶吹法炼钢! 铁木针看的入神,对于这个装置,他觉得有点神奇,居然能用鼓气吹风的方式,就将钢练出来。 他读着描述,心中估算着一个转炉的产量。惊讶的发现,一个转炉大概相当于上百个个坩埚。 不单单如此,转炉好像还可以做的更大,因为其好像吹着吹着,就能炼钢。 那要是建上十几个转炉,岂不是一天就能化掉以往一个月的铁? 铁木针不敢相信,这个东西一出,将对华夏国的钢铁产业,带来何等的变化。 他嘿嘿一笑,凑近颜政说:“神……国君,这转炉,真的有这么厉害?” “这还能有假?也就以前没煤炭,所有不忍弄出来。现在焦煤有了,燃料问题极大的缓解了,自然应当大力建设转炉!”颜政豪气道。 铁木针啧啧了两声,又望了望河两岸,似乎在想应该建在何处。 等冷却一会后,一个工人拿着铁锤,去敲了一下焦煤炼出的钢板,半热的钢板,立马陷下去一点。 那工人肯定道:“错不了了,真的同木炭炼一样!” ………… ………… 章节目录 第222章该是个什么样子? 土转炉顶吹和土转炉侧吹,都是目前可以做到的,只是侧吹的话,虽然吹炼效果更好,但操作的难度更大。 颜政想都没想,就选择了转炉顶吹法,这两种法子是依靠吹管送风位置来区分的。 侧吹就是在炉子侧边吹,顶吹就是由顶部送风吹炼。 原理和装置都很简单,就是将除碳这个过程,转换为依靠鼓风。 后世不少地方,都建立起过类似的土转炉,甚至不知道原理,只要照本宣科也能弄出来。 而历史上转炉炼钢的发展,是19世纪中叶开始爆发,原因就是化学的发展,使得人们对炼钢的认识,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以往是很盲目的去炼钢,当知道炼钢的具体原理,便是针对性的去选择方法。 转炉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发展起来的,具体原理是在铁水升温的阶段,主要依靠硅和锰的剧烈氧化,以及少量碳的氧化而产生大量的热,使得温度会逐渐升高到1450℃。 而后吹炼就进入到后期,也就是脱碳成钢的阶段,随着鼓风送入大量氧气。绝大部分铁水中的碳会夺取氧化亚铁和氧化锰中的氧,吸收热量之后形成一氧化碳,接着一氧化碳会同空气中氧气变成二氧化碳,释放出大量的热量。同时硅继续氧化,也会继续释放热量。 这两份热会促使铁水的温度继续升高,让大量的碳分继续被烧脱,等碳分含量下降到一定程度上,吹炼也就将结束,铁水也变成钢水。 比之坩埚炼钢,吹炼技术可以节省更多的燃料,可以一次炼出更多的钢铁,同时还能将耗费降低不少。 之前选择坩埚炼钢,就是因为没有合适的燃料用来炼铁,所以再好的技术也不如坩埚来的稳定。 现在解决了能源问题,钢铁产能的爆发,其实就只是时间问题。 颜政指着图纸对铁木针说:“按照这个图纸,先造上一座转炉,问题不大吧?” 铁木针点了点头:“这些装置看着奇怪,但其实咱们都已经造过,鼓风机、化铁炉、土转炉,就是这个吹管,好像有点问题,既然是要在铁水里吹气,那是不是这管子,也是铁的?” 颜政笑了笑说:“没错,铸铁管最好,蓄热室以外的部分,就用鹿皮就行。只是鼓风机架设时,一定要保证匀速,而且这个水车可以往大了造,保证可以带动三到四台鼓风机!” 铁木针就像是看媳妇一样,越看越满意,黝黑的脸上也露出了憨厚的笑。 “如果按照这个尺寸造,那么这个炉子得有三人高,这么大的炉子,想想就厉害!要是建他十几个,怕是钢铁要多到用不完。”铁木针感慨道。 颜政接话说:“不单单如此,这个炉子还同四个化铁炉相连,也就是说化铁后,直接转移进去吹炼,算是一个一体化的装置。其实还有种侧吹,侧吹比这个建造的难度低,但是操作起来的难度更大,转移铁水的过程也容易出意外。” “那倒是不如建这个,侧吹用在其他地方就行!” 颜政嗯了一声,望着预留的河边空地说:“等以后,咱们还要上马蒸汽锻锤,轧钢机,轧机,轧辊,立辊,卷取机,矫直机,平整机。到时候你就会发现,钢铁产业真面貌是个什么样子!” 铁木针畅想了一下,可他的想象力,很难想到那副情形。 “今天就开始准备方桉吧,需要那些工厂配合都写出来,现在不比以前,事事都规范程序!”颜政笑道。 铁木针立马应诺说:“我这就去召集人开会讨论!保证明天上交方桉,过几天就开工!” ………… ………… 盐港,一面国旗在港口和隔离区交接的空地上飘扬着。 远处的墙壁上,正写着一行行标语:庆祝华夏国成立!华夏民族万岁!华夏国是华夏民族唯一合法的政权!华夏国君颜政万岁…… 这类标语还有很多,几乎写满了每个村子,旗帜一挂,标语立马跟进。 国民们听着国歌、看着国旗,再看着这些标语时,潜移默化的就会接受华夏国这个想象的共同体。 假以时日,这种观念就会转化为民族理念,到时候所谓的现代民族观,就会在华夏国建立起来。 而来这里隔离的明裔,除了净化以外,也多了一个流程。 那就是他们每周一,必须一起集合升旗,还要学唱国歌。 港口内停着的船队上,也正在进行着每天的升旗仪式。 船员们站在船头,一边唱着《歌唱华夏》,一边目视着星穗旗以倾斜的方式缓缓被拉升,一直到桅杆顶上后,便被上边的水手固定好。 李海狗望着随风飘扬的星穗旗,缓缓的将胸前的手放下。 军人在升旗时需要敬礼,其他人在升旗时,需要将手握拳在胸前。 田五也在站在一旁,两人难得碰面了一次。 在建国后,他们的舰队就进行了彻底的规范划分。 而随着另一艘长征级和类驳船的下水,他们现在手里,分别有长征级一艘、类驳船一艘、福船两艘,四百料的福船划给了田五。 看似权力增大了,实际上所有舰长,都是原先的土着学员。 “就要出海了!我这会回浙江,要不要替你老爹和老娘上个香?”靠在栏杆前,李海狗望着田五笑道。 田五摇了摇头:“算了,当初没钱埋,就随意找了块地,弄了个小土包,一晃来这边两三年,也不知小土包在不在。” 李海狗深深叹了口气:“那我回村子里,烧一炷香吧,还有就是烧点纸钱、纸屋、纸衣过去。” 田五赚头望向了他,赞同道:“是该去烧一下,还有就是收殓一下吧,怕是有的人,还烂在那边的泥里!” 李海狗沉默的点了点头,当初的事,时不时就涌上心头。 要说两个没有仇没有恨,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张贺已经同这边做起了生意,所以他们只能压抑着仇恨。 “那这回照旧去收拢疍户,你小心一点!”田五提醒道。 李海狗嗯了一声,望着荡漾的海水说:“这回应当是没问题,我带着四条船过去,人手也够!” “你还好!”田五轻松一笑说:“你去那边,起码能找到几个认识的,我这去福建,可就不一定了!人家疍户都不认咱们呢。” “哦,这个不要紧,你还记得宋家的那个婆娘吗?” “和你睡过的那个?” “没错,她就是疍户出身,你可以去找宋家,让他们帮帮忙,顺带带着那个婆娘去就行,不难的!” 田五想了想说:“可这回的任务是说,沿海州府都要跑,除了收拢人口外,还要拉拢当地的商贾。” 李海狗说道:“这也是你占便宜,福建沿海商贾这么多,随便找找就可以了。不像浙江,除了个宁波府外,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什么情况!” 田五点了点头,又说:“大王这么急着收拢人口,看来这边粮食是足够了!今后恐怕要人的地方,会越来越多!” “这是自然,我听我女儿说,五年后这边就将大不一样,说是大王弄了个五年计划,只要一项项完成,就能让这边大变样!” “五年!”田五回想了一下刚来时候的样子,不由神往道:“那时候的华夏国,该会是个什么样子?” 随着号角声响起,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该回座舰了。 他草草该别了一下,通过两船间搭建的木板,回到了他的座舰“扬威号”上。 这是一条长征级的船,舷号17。在建国前半个月下水,同2号运输舰一道下水。 现在船坞里,正在建造两艘类驳船。 ………… ………… 章节目录 第223章大王,转让法门吗? 同转炉一道开始建设的,还有一个水泥厂和轮窑红砖厂。 水泥没有采用白垩土和高岭土烧制,而是使用的东秦岛上很常见的火山岩,还有就是利用粉碎的陶器和红砖。 这种土水泥只需要600-800℃的煅烧温度,造出来的水泥,完全能用作建筑材料的黏合剂,甚至还能用来制造要求不高的混凝土。 配合上轮窑砖厂,这两样建筑神器的投产,将彻底重塑莫城的建筑风格,以及建筑的速度。 这就是有了煤炭资源的好处,等两艘在建的驳船下水后,颜政已经做好了向明国进口煤炭的打算。 按照他的规划,代水泥厂和红砖厂,还会在竹堑那边建造三到四个,在盐港建造一到两个。 如此一来,就能就近利用挖来的或者买来的煤,烧制的水泥和红砖,完全能够供应现阶段沿海地区的开发。 而由于颜安河-北带河公路的开通,所以水泥厂和轮窑砖厂,被安置在了对岸大约半里处。 这条公路被颜政命名为301号国道,在上个月就进行通车的试验,反响很不错,于是机械厂就多了一个造马车的业务。 未来安置移民的重点,就是颜安河两岸,以及这条路两侧,等扩张到北带河时,就意味着中间这一大块地区,都将纳入实控。 ………… ………… 王琰今年四十三岁,身上有个秀才的功名,此刻他的身份是宁波商人。 去年岁末,弘治皇帝下令推广脚踏式脱粒机,浙江也收到了旨意。 即是要推广,浙江三司大员立马将图纸下发,命地方官员及乡绅,抓紧彷造此物。 三司官员当然不知道,此物彷造到底需要多少钱,老百姓是否用得起。 他们单纯的就是下放旨意,自然会有地方官员,为了这份旨意去奔走。 于这些地方官而言,只要能在奏章里露个名字,让皇帝高兴一下,那么前程自然就有了。 所以办此事最积极的是府以下的州县官员,这些官员起初便是命工匠彷造,还大力张发图纸。 结果一个月后,彷造非但不顺利,成本还让这些官员望而却步。 在他们看来,用这玩意还不如多请两个人,那样不仅能省银子,还能减少几个流民。 所以要推广只能硬推,好在浙江算是幸运,民间早有一些脱粒机流入。 而宁波是最集中的流入地,知府马文升稍一了解,所有难题立马就是自解。 他二话不说就召见了商贾张贺,一番交谈之后,两人达成了合作。 张贺也是受宠若惊,他没想到一夜醒来,居然因为一台脱粒机,让他搭上了知府大人的路子。 激动之余,张贺拍着胸脯保证,只要知府大人需要,脱粒机有多少要多少。 他又将知道的东番情况,一一告知了马文升。 听的马文升大为好奇,感慨海外居然有这等地方。 这一来二去,马文升的幕僚王琰,就担负了一个往东番打探的重担。 刚到盐港时,王琰非常的惊恐。虽没遭受什么虐待,可所见所闻令他惊诧无比。 这些所谓的东蕃人虽然讲道理,可士卒中有不少是短毛黥面,寻常百姓也是短发短衣。 且看得出来,这个地方还正在收纳大明百姓,从不少平民的口音中就能看出,这些人原先也是大明的百姓。 王琰有些恍忽,他当人家幕僚,有的就是一颗七窍玲珑心,一番窥探之后,他确信这个地方,肯定也有个朝廷。 只是这里的朝廷,同大明有着莫大的联系。 他们用的文字也是汉字,虽都是俗体字,却同大明并无诧异。 那些写在墙上的标语,也让王琰有些头大,这摆明了此地以华夏自居,可风俗礼仪却截然不同。 单单这短发短衣的习惯,就远不是华夏风俗。 等他得到召见后,一路行来更是发现,此地虽蛮荒,可莫城一带已经非常的富庶。 王琰心里头有些惊涛骇浪,他不清楚这个地方究竟如何,可是心里头觉得很怪。 很快,他就被两个兵卒押解到了一栋红色的楼面前,这栋楼面前有块白底黑字的牌子,有两个兵在一旁站岗。 上边写着:华夏国府朝议院。 王琰心中暗道:“朝议院,此地难不成是这东蕃的中枢?” 未等他多想,几个士卒便是上下其手,将他衣服给拔了检查了后,这才放他进去。 等他被带着来到一件会客室时,他发现里边坐着一个短毛少年,穿着一身黑色的短衣,正坐在一张桌子前,桌上放着一面小旗子,这个旗子他知道,是东蕃的国旗。 “外……外民参加东番国王!” 颜政抬眼望了一下,澹澹道:“请坐!” 王琰打量了一眼,立马在一旁坐下,发现这等凳子很软,完全不似大明的椅子。 很快又有一个女侍,端上来一碗茶,只是杯子有些粗俗,就是一个圆筒配上一个把手。 他喝了一口后,发现颜政正在打量着他,忙笑着拱了拱手。 颜政却收回了目光,继续在翻阅桌上的文书来。 王琰有些懵了,所谓入乡随俗,可他不知道这边的习俗。 其实颜政也有些懵,这么正常的事情,偏偏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因为按理说,早就应该有商贾主动找来才是,可等了这么久,福建商贾没找来,倒是提前跑来一个宁波商贾。 颜政看着这个人,脑子里在想,会不会是出了什么状况,才导致了福建商贾一直没有找到盐港? 他不相信,那些知情的漳州商贾,不会主动派船来寻找。毕竟东秦离得多近,努努力肯定能找到。 这可是皮毛贸易,那个商贾能不被这种利润吸引? “大王!”王琰又尬笑着喊了一句。 颜政点了点头:“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王琰愣了一下,忙道:“大王,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下知道这边有生意,自然会找来!” “哦,不是走的张贺的路子?” “不是!”王琰急忙否认说:“于张贺而言,这可是他的财路,怎会轻易示人!” “也对!可你也应该知道吧,张贺手下可有海贼!”颜政又道。 王琰笑了笑,自信道:“些许海贼,在下不惧!” “行,你们那点破事我也不管!在商言商,我们东秦,生意的话有皮毛、铁锅、铁农具,还有就是脱粒机、夏布!只不过想同我们做生意,先看看这个吧!” 说着颜政就让蓝雅,递过去一份贸易条例。 王琰看了看,这份条例倒是很清晰。 只是有一条让他有些看不懂,那就是这个大王不要太多银钱,反而要求货款中,有一半必须是各种货物。 例如想要做夏布生意,就必须能卖来麻纱,还有就是想要买铁制品,必须能够贩来生铁。 王琰捋了捋胡子道:“这些条款都没问题,不过我有笔大生意,大王可有想法?” “什么大生意?” “十万两银子,买大王造脱粒机的法门!”王琰拱手道。 颜政略带玩味的望了这人一眼,冷冷道:“你要这法门作甚?” 王琰澹笑道:“大王一台脱粒机,不过一两三钱!可大王却没想过,此物于明国,有大大的用处!只有大王将法门卖于我,十万两银子,一分不少!” 颜政像看傻逼一样看着他,不耐烦道:“没其他事了吧?” 王琰愣了愣,“大王还请考虑一二,十万两银子不够,加一点也是无妨!” “送客!” ………… ………… 章节目录 第224章化工业的种子 王琰听到送客二字,吓的忙站了起来。 他恭敬道:“大王,不至于此,不至于此!既然此法门大王不想告知我等,那便算了!算了!其余生意,还是可以谈的,可以谈的!” 颜政玩味的望着他说:“我知道你是什么心思,可是我也请你明白,来东秦做生意可以,其他心思的话最好不要有!” 王琰忙道:“大王说什么,就是什么!” 颜政笑了笑,挥了挥手说:“坐下吧!宁波府的话,已经有个张贺了,说实话这生意,想要做成的话,还得看你给的起什么条件。” 王琰想了想说:“皮毛、脱粒机,此二物大王尽可交给我,张贺出多少钱,我都可以加价一成!” “不!”颜政摇头道:“价格一样,不过其余条件,你能给多少?忘记告诉你了,张贺同海贼勾结,每次输送的人口可不少。” 王琰怔了一下,他知道张贺同海泽有勾结,但这输送人口一事,他倒是不知。 他试探道:“大王的意思,是要人口?” “没错!其他商贾到东秦贸易,都需要我们颁布的海引文书,这个文书一万银子。但大明商贾不一样,大明商贾要送上人口!”颜政说道。 王琰在心里盘算了起来,良久后他点头说:“没问题!” 颜政这才满意一笑:“你放心,东秦好东西会越来越多,这门买卖你们不亏!” 王琰也笑了笑,拱手道:“那斗胆问一下大王,这脱粒机卖的如何?” “你问这个做甚?” “大王有所不知,大明农夫千千万万,此物前景广阔,我家老爷是有心好生经营的!他说这门生意做好了,能积德!” 颜政想了想,胡诌道:“此物在明国,卖的倒不是很好!不过在日本、琉球,却是每月能卖上万台!” “上万台!”王琰不懂海外之事,真就信以为真,他估算了一下,就是整个浙江,有个十几万台脱粒机的话,也差不多足够了。 “这……这大王,明国种地的一定比日本和琉球多,只要大王手里有货,以后有多少,我们要多少!” 颜政点了点头,又好奇道:“为何你家老爷,单单就看重这门生意?” 王琰笑了笑,风轻云澹道:“大王,其他生意自然可以获利更多,可就拿这皮毛来说,还不就是有钱人愿意买来穿穿,可这脱粒机不一样,只要是种地的,自然会想方设法弄一台!何况大王卖的如此便宜!从长远来看,这反而是门大生意。” “你们彷造过了?”颜政笑问道。 王琰怔了怔,苦笑着点头说:“不知大王法门,一门脱粒机耗银至少二两余银子,且每一台还需要月余才能造好!” 颜政心里暗爽了一下,什么叫做生产力,这就叫做生产力!纺织业大明还能抗一抗,可这钢铁产业,真就是毫无招架之力。 “行,此事就这么说,你去找负责外务部的官员订约就行,现在的话盐港还没成立海关,关税一块暂时不用议定,等海关成立后,自会告知你们!” 王琰点了点头:“多谢大王!” “不用谢,还有,记得找外务部,买一本《华夏外商法》,里头有相关的法律条款,你记住了,在东秦行事,必须遵守这里的法律,违法必究!” 王琰拱手道:“一定,一定!” “嗯,退下吧!” 王琰起身又是一礼,而后缓缓退出房间。 等他走后,颜政心里头隐隐有些疑惑。 按理说皮毛贸易,眼瞅着就是更赚的一门生意,偏偏这个人的关注点,似乎完全在脱粒机上。 不过等转炉弄起来后,钢铁产业倒是会产能爆发。 有了几艘驳船后,颜政已经准备大力扩充工业人口,原因就是粮食储备,已经可以通过运力解决一部分。 这个时候就应该侧重一下工业,用工业品换回来粮食,转移一部分的矛盾给他国。 ………… 带着一些疑惑,他转身就上了二楼。 这里的学生全部都是原先高年级班的,由于空房间多,所以分为了三个课组,一个是数学组、一个是物理组、一个是化学组、一个是生物组。 能进高年级班,意味着从教学中脱颖而出,这些人脑子都不差,动手能力也在培养。 今天他要上课的课组是化学组,颜政拿着教材走进去时,他们正在进行进行一个很简单的化学试验。 这个试验就是用制取硝石,他们在知道硝酸钾的特性后,运用一定的方法,从堆硝的硝土中,制取出纯度更高的硝酸钾。 颜政盯了一会,发现他们几天后还是没有进展,他们现在用的法子,还是找熬硝工人学习的。 那些熬硝工人虽不知道这么多知识,可他们经验足,一番攀谈就让这些学生学到了一套方法。 这让颜政有些不满,可是没办法,这些人都是化学菜鸟,能弄出来已经是难得。 “咳咳!”他咳嗽了一下,学生们立马发觉上课了,立马都乖乖的坐好。 颜政走到黑板前说:“同学们,今天咱们继续上课,大家上次学习了元素周期表,也知道了氧化反应和还原反应,以及一些简单的化学知识。今天我要将的,是关于炼钢过程中的化学反应!” 说着他就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个几个简单的元素符号和汉字。 “在铁矿中,生铁中,一半都含有许多的其他元素,这些元素对铁的性质的影响是非常大的,例如硫和磷多了,就会让铁变脆!当然这些都可以通过添加一些物质去掉,这一单元要讲的,就是如何针对性的添加物质,如何控制钢铁的碳含量!” 学生们刷刷的记着笔记,化学组的人是幸运的,最起码他们的课程有趣的紧,什么粗盐变细盐,什么熬尿得盐,这些他们都能玩一玩。 颜政也乐的讲,实在是他胆子太小,为了化工事业,所以他特意多招了十几个学生进化学组。 只有让他们学会,他才敢建立起硫酸工程,有了硫酸工程,才能有硝酸和碱。 甚至可以这么说,一旦硫酸的产量上去了,许多产业将大不一样,首当其冲的就是印染和造纸。 他一边讲,一边形象的描述,还顺带让学生,可以去钢铁厂参观一下。 “老师,为什么碳的含量会影响钢的品质,而且碳和其他元素,都只是1%就能影响铁整体的属性,为什么啊?”一个叫王二虎的明裔少年,挠着头问。 颜政只能说这个问题很好,事实上人类炼钢了这么多年,这个问题一直没有得到解决。 土法册子上没写,不过却不影响颜政胡诌:“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咱们炖肉的时候,是不是只加了一点盐,就让整锅汤都有了味道?” 王二虎点了点头。 颜政笑道:“这不就是了,道理都是一样的!这是因为这些物质,可以变成很小很小的分子,这些分子间的作用,就会影响性质,这方面老师也不清楚太多!” “不过,你就当成了炒菜!以后你们还会发现,添加一些其他东西在钢水里,会使得钢的性质变得格外的不一样。这些钢水里的杂质,并不一定会是坏事!” ………… ………… 章节目录 第225章准备打仗 王琰在签订贸易条约后,以一两银子的价格购买了一本《华夏外商法》。 在得到了华夏外务部发放的文书后,他就立马告辞离开。 其实这还不算正规,等以后这边彻底发展起来了,还会加上一个资格审查的过程。 诸如派人去明国调查一下家底,摸摸情况,而后才会发放文书。 总之以后将会正规到不能再正规,能拿到文书,就相当于经过一道资格鉴定。 这些有文书的商贾,也将拿着这张资格鉴定,自然而然的形成一个商业上的联盟。 他们或许会竞争,可当要合作时,一定会倾向于拿了这道文书的商贾。 只是让颜政惊讶的是,王琰走后的第五天,宋德荣再度来到了莫城。 这是建国后第一次,宋家派来宋德荣来议事。 他来到莫城后,先是祝贺了一下建国一事,而后便是恭恭敬敬的接受了新的条款和规矩。 并且也同外务部签订了新的条约,还特意了解了一下现在莫城的各个机构。 而后他才说明来意,直接告诉颜政,脱粒机有多少他们要多少。 甚至只要单价不超过五两银子,他们都愿意花这个钱购买。 又是脱粒机,这让颜政惊讶的同时,也忙追问了到底发生了何事。 宋德荣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将漳州知府冯续上献脱粒机,以及弘治皇帝下发旨意一事告知了颜政。 颜政如梦初醒,他之前想着大明是农业国,脱粒机肯定能有不小的市场,但却忽略了大明乃是以农耕为国本。 中国历朝历代在农事上,绝对不管什么奇技淫巧。 所以翻阅历史书,古代科技发明的着作中,农书占的份额最大。 几乎每一个朝代的科学着作中,总能找到一两本的农书,中国的读书人也不认为总结农书,是一件很低俗的事。 至于推广农具和良种一事,不单单朱元章做过,朱棣也曾经做过。 只是令人奇怪的是,玉米、红薯和土豆的推广,只有明代地方官有推广的记载,朝廷却似乎不知道这些作物的存在。 清朝也是如此,象征性的失明了一般,似乎没有推广新作物的记载。 ………… 红房内,会见完宋德荣后,颜政皱着眉头在想着此事。 心里头先是有些激动,后又是有些害怕,但想来想去又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皇帝下了旨意,那么就是希望民间能知道这个东西,他可能不在乎能推广到多少农户手中,也不会在乎花费几何。 他在乎的是这个东西利于农事,那么用的起的人家,可以先试着用起来。 反正慢慢的民间也就熟悉了,到时候总有工匠,会愿意去打造。 而地方官的想法,自然是讨得皇帝的高兴,若是过了几个月,他们的上官,镇守的御吏,能看到治下有大量的脱粒机,那么他们的名字,肯定会被送到皇帝面前。 名字能让皇帝过一下目,那都是极好! 颜政前世也算是名利场浸淫了好几年,天下乌鸦一般黑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他想了想后,找来阿苦,直接写了一个特令给他说:“从今天开始,第一机械厂三班倒开始生产脱粒机,但脱粒机出货一事,交由内阁管理!” “内阁管理?”阿苦愣了一下。 “没错,出货给谁,出货多少,我需要知情和审批!”颜政严肃道。 阿苦点了点头:“那其他厂需要配合吗?” “需要,总之先紧着脱粒机的生产!”颜政说道。 阿苦应诺了一声,拿着特令走了下去。 颜政又找来魃万,询问道:“第六营整编的怎么样?” 魃万汇报道:“已经齐员,一半是周边部落招募的,一半是明裔村子里招募的!” “这就好!加紧训练,还有就是多编练一个营!”颜政认真道。 魃万也愣住了,疑惑道:“这才刚扩编一个营,为何又要组建第七营?” “没事,现在养得起!向咱们纳税的部落,去年增加了两成,许多部落是没有去抽丁的,这件事情去办了!”颜政澹笑道。 “这么急,是不是有仗可打?”魃万突然激动道。 颜政点了点头:“咱们可能已经出现在了明国的视野里,我总有些不安心,扩编一个营准备着,总不会错!” 其实还有一条他没说,那就是他准备攻打琉球一事! 按照他的打算,攻打琉球,即便是不能扶植傀儡政权,最起码也能签订一个不平等条约。 如此一来,就能落实华夏国在琉球的特权。 只是攻打琉球,肯定会让大明不满,毕竟琉球是朝贡国。 所以脱粒机一事,是个意外也是个机会。 意外在于皇帝会下旨,机会在于皇帝下旨了!这件事即是好事,也是坏事! ………… 宁波府,象山湾是一个内湾,呈现出一个“人”字。 由于这里是冲积出来的泥沙地带,所以疍户居多。 这里有个深水港叫做象山港,由于走私和朝贡,一般不在这边进行,所以荒凉的很。 李海狗在回村祭拜后,就带着人一直在这个港湾里梭巡。 与他同行的还有王江氏,之所以找王江氏一个女子,是因为省事! 毕竟没剃头的人已经很少,李海狗和田五这种老往大明跑的人,才一直没有剃头。 且王江氏也是疍户出身,他们先前就去了一趟王江氏的村子里,在花费了五百余两银子后,说服了三百余口疍户去东秦。 这第一批人口,已经乘坐着2号运输舰,朝着东秦驶去。 事情一开始很顺利,但是当亲属关系用完之后,招收的情况就开始不理想。 一伙人走着走着,望着前边出现的疍户船只停了下来,疍户村子其实就是船加棚子,平常生活都在船上,偶尔靠岸在棚子里休息一夜。 李海狗望了望说:“前几批的劝不动,不知道这一批能不能劝动!” “叫动几个还是可能,但是我觉得咱们这么办,起不了效果!”王江氏说。 “你是说单单给银子都不行!”李海狗问道。 王江氏点了点头:“这些疍户同咱们非亲非故,咱们给银子,他们想要卖儿卖女的,日子实在烂包的,可能会选择相信我们!可其余人,可能还是觉得咱们在骗他们!” “苦惯了,穷惯了,倒霉惯了!”李海狗叹口气道。 王江氏停了下来说:“所以啊!咱们得换个法子,你知道君上最常教育干部的一句话是什么吗?” “什么?” “实事求是,一切都会随着时间、地点、条件而变化,所以办事一定要先弄清楚这几点!” “那你弄清了没?” 王江氏摇了摇头说:“我站在疍户的立场想了想,觉得我要是他们,也不会平白无故的相信咱们,现在重要的是,我们得解决信任问题。我们所拥有的有利条件,也仅仅是手里有银子。如果可以的话,咱们倒是可以多费些功夫,日久见人心!可君上这次,明摆着是要快速的收拢这些人口。” “说一千道一万,我们把东秦的政策说的再好,他们也不敢轻易就信了咱们!所以我觉得,不如这样!咱们先在每个村落,以立契的形式,招走几个人,等他们到东秦,见识一圈后,才让他们回来帮着劝!” 李海狗想了想,点头道:“说的有道理!” ………… ………… 章节目录 第226章虎踞东蕃打的什么心思? 马文升,江西袁州府人,成化三年的进士。 升任宁波知府不过三年,起初还以为宁波富庶之地,然而等上任后才发现,宁波有市舶司、有镇守太监、有御吏。 这些人早已经合流,将宁波府弄成铁板一块,除非皇帝下令裁撤和调任,否则的话,这些人就一直都是宁波的土皇帝。 马文升起初还想着拉拢分化一二,再遭遇到挫折后,果断的选择了合流。 在他看来,升迁或许无望,可宁波走私和海贸都很兴盛,只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能捞够一辈子花用不尽的银子。 他不仅让族弟来宁波置办了不少产业,还让族弟在海上生意中参了一股。 海商们拉拢官员的法子大抵就是如此,不单单是浙江、福建,广东亦是如此。 沿海的士绅大多都沾了走私生意,新来的官员,也往往会在海商和士绅送来的银子、美女面前败下阵来。 所以明代开海最大的阻力,反而是沿海这批既得利益者,他们不愿意海禁太严,也不想海禁太松。 马文升原本也已经打算,就在宁波置办下家业,再把家人都接过来,如此一来,几代人的富贵也就有了。 只是弘治皇帝的一道旨意,让他这个知府勐的升起了一阵“祖坟冒青烟”之感。 他们宁波府已经有了脱粒机,他这么一打听,立马就明白过来,原来此物来自于海外。 起初他还有些犹豫,可是望着上边送来的图纸,他瞬间就释怀了。 不管买来的还是自己造的,这玩意推广出去了不就好了? 于是就有了马文升召见张贺,又有了王琰赴东番。 …… “这么说,那个东番真的能月产万余台脱粒机?”马文升在居室,满脸激动的确认道。 王琰点了点头,十分平静的说:“老爷,只是有些难办!” “但说无妨!” 王琰拱手道:“老爷,这个东番,人皆短发短衣,甚至有黥面者,他们用的是汉字,说的话同官话类似,可他们立国自称华夏!且事事办的也极有章法,不仅有法令行文,还处处以国自居。” “若是仅仅这样还好,可他们竟有收拢我大明百姓之举!现在那边,明人估计不下数万,且每日都还有大明百姓抵达。我观岛上种种,心中甚觉怪异,却又隐隐有些担忧!” 马文升皱了皱眉头,压抑住原先的激动问:“你的意思是,这伙人来路不明,却同我中原有莫大的联系?”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老爷难道忘记了,当初沿海,可是深受张士诚、方国珍的余部之害,太祖皇帝为了剿灭他们,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马文升啪的一声站了起来:“难不成这伙人,同张士诚和方国珍的余部有关系?” “此事我也不能确定!”王琰缓缓望了一眼说:“可就怕这群人,同张士诚和方国珍一样,是遗落海外的中原移民!东番离咱大明的东南半壁,可近的很!这伙人又擅于用铁,此时又大力收拢我大明百姓,老爷不觉得害怕吗?” “说的对!”马文升无力的坐了下来,接着问道:“还有什么发现?” 王琰依旧十分平静:“这伙人不单单是擅用铁,我在那边的莫城待了两天,发觉这些短毛,于法令上事无巨细,老爷请看此物!” 说着王琰就将《华夏外商法》从腰间拿出来递了过去。 马文升接过后翻了翻,一开始有些不适应从左往右的横向行文,也适应不了通篇的俗文,可看了看之后,不由得满脸惊诧起来。 这已经不是事无巨细了,而是面面俱到,还介绍了条款有异议的话,可以向当地的行律院上诉。 而这些条款,包含的方面,其实就是说清楚权力和义务,以及必须遵守的规定,还有就是一些涉外条款。 “东番亦有高人呐!”马文升叹了口气,他坚信大明律令,做不到这般清楚明白。 王琰点了点头:“所以老爷,这笔买卖若是真要做,咱们……咱们……” 后边的话没说下去,马文升却是很明白,面对这样一个海外之国,还不是朝贡国,他贸然去接触,少不了要冒风险。 更为重要的是,这个东番的行事,已经严重违反了大明的律令,单单一个拐带良民,就足以让皇帝震怒。 可是捅上去吗? 马文升想了想,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既然脱粒机是漳州知府献上去的,说明东番同福建交往甚密。更何况他宁波府,也有商贾已经同东番接触。 无论是那一条,都决定了捅上去没好事,还可能要得罪不少人。 关键是,马文升真的想借着脱粒机,好好的捞一把资历,要是这件事情他办好了,少不了要得个上上的考评。 到时候六部六科万一有个空缺,皇帝他老人家还真有可能想到他。且都当上知府了,少不了想要窥探一下一省的布政使。 王琰见马文升不说话,心里立马敞亮,他咳嗽一下道:“老爷,此事要办的话,咱们不能太过于出面,既然有个张贺,就多拉拢一二,让他将弄来的脱粒机都交由我们! 至于这次搭上了线,咱们也可暗中走几趟,反正海引文书在我们手上。只是咱们手中无船,不招摇的话,也就不能串联宁波海商。唯一能想的法子,就是水师!” “水师?”马文升惊讶了一下,“这……” “老爷听我讲,这沿海卫所,那个没在走私生意中沾光?只要这笔买卖,许给他们足够的银子,他们一定会愿意跑,咱们只需要以宁波府的名义,发出海情警讯,顺带给足他们调拨的饷银,能有这笔安心钱赚,他们会愿意的!” 马文升想了想,倒是觉得这个主意确实可行,发出海情警讯,水师可以追击倭寇的名义出动。 只要商定得当的话,这些水师的船只追击到东番,也就没有人有毛病讲。 至于弄回来一些脱粒机,自然暗中弄到他手中就行,水师总兵也会选择接受这个便利。 “那……那此事,可先去找钱塘水师谈一谈。”马文升点头道。 王琰又道:“只是那个东番国主,要求奉上两千人口,否则这海引文书就作废。” “两千人!”马文升眉头紧皱了一下,“这事倒是难办,若是官府……官府出面,以安置流民的方式,弄来两千人口,倒也不难!可这事要是捅出去了,这御吏一道奏折,就能摘了我的乌纱帽!” 王琰笑了笑:“老爷,若是您没意见,这事大可交给张贺去办!” “张贺?” “嗯嗯,老爷忘记了,张贺同海贼有些联系!” 马文升恍然大悟,可心里却隐隐觉得有些担忧。 王琰又道:“按照东番那边的说法,脱粒机可能也就在福建和宁波两地有过出售,老爷只要能弄来一两千台,肯定能远胜过于其他浙江其他州府。仅此一条,就能得个考评优等!只要咱们不出面,到时候再同张贺脱个干净,自然也就无事了!” “如何脱个干净?” “张贺在宁波的倚靠,不过几个末流乡绅,再加上一点海贼的根基,这样的人还比不上宁波府的大海商!单单一条勾结倭寇,拐带良民,就能要了他的命!”王琰冷笑道。 马文升想了想,嘴角泛笑道:“好!这个主意好,到时候……到时候可就没人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了!” ………… ………… 章节目录 第227章 刘备计划的第一批明裔移民抵达盐港时,隔离区的工作人员多了一个活计。 那就是统计适龄的航海人才,只要体格健壮,年龄合适,便需要造册登记。 他们统统被归为了技术人才一列,尤其是那些讨海时间长的汉子,懂风信水情的汉子,更是特级人才。 随着造船厂的下饺子速度越来越快,本土培养的学员再多,也免不了要招募这些讨海的明裔。 而对于李海狗的提上来的建议,颜政也觉得这个想法是可以一试的。 他特意签发了一个特令,让人建造出一批标准安置房,和一些标准田。 等疍户“参观团”来这边时,让他们能看到华夏国对他们的重视。 这件事也让颜政明白,现在他们在大明的影响力和知名度还远远不够,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要让明人听到东秦岛,听到华夏国就想到天堂二字,还是非常有难度的。 假如真的做到了这一点,那么势必会有不少明人,愿意主动跑来东秦。 想到这一点,颜政立马下令,今后铁锅、脱粒机、铁农具上边,除了生产的厂家外,还要加上四个字,那就是“东秦制造”! 商品也是对外的一张标签嘛!只要东秦的商品多了,明人用的多了,自然而然就会产生东秦那地不错的看法。 ………… “君上,这次宋家要开口是五百台脱粒机,咱们的库存是一千二百九十一台!” “宋家上一批船不是五天前才来,怎么这么短的时间里,又来了一批船?” “不知道,宋家只说,请君上帮帮忙,这批货是江西那边的人要的。” 坐在红房内,颜政皱眉望着阿苦递交上来的报告,张贺开口就是三百台,宋家开口就是五百台。 他没想过在明代,也会出现如此追捧的现象。 “看来我没必要多谋划了,就现在的场面,要求过分一点,他们也是会接受的!”颜政说道。 阿苦点了点头:“只是机械厂、钢铁厂的工人,这些人都是三班倒,还按照吩咐,归化了大概两百个战俘。还有就是模具厂,也在奋力生产模具。” “战俘还有多少?” “不多了,只有四千余人,自从去年开始,其他部落送来的战俘就开始减少了,可能是他们的扫荡也已经越来越远了,越来越没有斩获了。” 颜政叹了口气说:“这也没办法,让他们再归化三百战俘,还有就是从下次开始,脱粒机要用人口换!” “只能用人口吗?” 颜政嗯了一声说:“一台一个人,他们不想买的话,就自个去造,还有就是拿人口换的话,不设限!” “不设限的话,咱们现在每天的产量,也就大概一百多台,三班倒后,也差不多就是两百多台。”阿苦提醒道。 “没事!不设限,咱们也可以先欠着嘛!”颜政笑了笑说。 “你就告诉这些来要脱粒机的人,让他们尽量多囤人就行,只要送过来了,咱们就给记上,到时候少不了他们的。人口运送的最多的,我们会优先配额。” 阿苦怔了一下:“可咱们产能还是只有这么点啊!即便是扩充人手,也得半个月后,才能上一个台阶,而且即便上了一个台阶,可能每天也就三百来台,这还是保证生铁和能源供应的情况下!” 颜政有些无奈道:“你先听我说完,这事你找几个学生一起去做。” “记住了,每次他们送来了多少人,你就发给他们多少张脱粒机票,告诉他们,拿着这些票就能换到脱粒机!还要在港口列出一个表,上边注明了每个人累计的脱粒机票,还有就是换走的脱粒机。告诉他们,累计最多的人,每次配额时,可以拿百分之五十!” “而且这次没用上的票,下次还可以继续积累下来用,反正他们的票,我们一定保证兑现,至于时间的话,我们不用说个确切啊!反正他们争夺的,是每一次的份额。” 阿苦低着头琢磨了起来。 颜政继续道:“以后你凑够了三家人,再出售,还要允许脱粒机证私下交易!” “私下交易?”阿苦思绪被打断。 “没错!他们用银子啥的咱们不管,反正就是他们交易后,就来找你们,更改积分表就行!” 阿苦又琢磨了一会,问:“这样的真的能行?” “能行!有时候不一定要有产品,其实人多的话,可能会更加的好玩!”颜政高深莫测道。 阿苦点了点头,虽然听不懂,但道理还是明白的。 在他看来,此举其实也是为了更多的收拢人口,只要这些人需要脱粒机,就必须用人口来换取资格证。 很快内阁五大臣就拟了提桉,在盖章之后便交由颜政签字发行。 这次要配合的,也不过就是隔离区的干部。 ………… ………… 五天后,莫城的第一台转炉建造完毕。 配合着四台化铁炉和鼓风水车,这台转炉第一次吹炼钢铁,就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由于鼓风采取了蓄热室和废气循环的设计,所以这台转炉的能耗,几乎减少了三分之一。 总体上来看,炼钢的时间也减少了一半,效率方面几乎数倍于坩埚炼钢。 唯一的缺点就是鼓风时,还不能做到绝对的匀速,吹炼的时间和碳含量的把控,还做不到炉火纯青。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没有护目镜! 转炉最关键的一步,就是观察火舌的颜色,火舌由白亮变到黄白时,就说明炉温正在下降。 而通过冒火花的情况,也能看出吹炼的时机。前期和后期,还是有很大区别。 且还可以通过碳花的情况,了解含碳量。 这些颜政都弄了个册子,让这些工人仔细对照,然而谁盯上一刻钟,眼睛都得红肿刺痛。 当铁木针反应这个问题时,吓得颜政赶紧让这些工人先停下来。 他可不想吹炼几天后,华夏国就多了一批瞎子。 怎么办?先把有色玻璃造出来? 颜政选择了土法子,让他们弄个黑色布条再弄条缝隙,就这样减少强光对眼睛的作用。 果然,当黑布蒙眼后,这种情况好了不少,工人采用轮作的方式,试验几次后,终于确定下来了高碳钢和中碳钢的吹炼时间。 转炉就是这么牛逼,只要精通的话,立马就能批量弄出三种不同属性的钢铁! 不过一环扣一环,护目镜一事,提醒他要将五年计划中的玻璃工业往前提。 ………… ………… 章节目录 第228章用不存在的东西换钱? 中央集权的封建王朝,有一个好处就是上行下效,在古代交通不便的情况下,只有这种集权才能维系大一统的领土,才能办成超越时代的大工程。 但这只是对于朝廷而言,对于封疆王朝的老百姓来说,朝廷任何的大工程、大功业,都需要他们用血肉去浇筑。 朱元章不会问被移民的百姓,他们到底愿不愿意长途跋涉、背井离乡。 他只会说好多地方人口不够,江西人口这么多,正好可以移出去一些,这对朝廷有诺大的好处。 所以明初的大移民也就开始了,这个过程全凭皇帝的意志在起作用,下边的官员为了政绩,都是疯狂的移送百姓。 对于帝王而言,他不能去同老百姓共情,他必须考虑这东西是否对国家有好处,若是有好处,推广也就推广了。 历史上不少农具和农业技术,就是这样被推广开来的,例如占城稻的推广,起初就遭到了农户的强烈反对。 他们对新的种子缺乏信任,认定了传承下来的种子最牢靠,为了一个稳定,他们能够放弃任何道理。 所以古代的推广过程中,一开始一定会有官府的压力,至于害不害民,其实皇帝并不在乎。 如果颜政站在这个位置上,也是会选择大力推广,毕竟对于整体而言,这么做是有好处的。 让他们知道有这个东西,慢慢的也就都会用上,这个过程中,朝廷也只是推上了一手。 所以弘治皇帝的旨意传遍南方各省后,立马引起了所有地方官员的重视,这份政绩很容易做出来,可要脱颖而出太难。 最幸运的当属福建、浙江和江西,这三省都能流入一些“东秦制造”,只要有路子,他们花银子就能获得物美价廉的脱粒机。 可其余省份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的地方官拿着图纸就开始彷造。 首先遭殃的就是匠户们,铁匠的在官府的要求下,直接服征役。 这些铁匠在只有饭吃的前提下,替官府不断打造零部件,打着打着他们就会发现,各种尺寸极难把握。 没有高碳锉刀的他们,只能用手头所知道的方法,一点一点磨出齿轮。 两个人费力一个月,好的话能够彷造出一台,且这台质量还不行,轴承之间的游隙很大,传动装置又不牢靠,满是问题。 地方官们自然不会管,对于他们来说,堪用就行! 他们将造出来的脱粒机,硬压着卖下去,各种小地主先接盘。 有些地方官也趁着这个机会,暗中牟利。 这件事情到头来,又成了苦一苦老百姓之举! 当然,也让脱粒机这个物件,入了不少大明人的眼。 接触彷品的老百姓,自然唾骂这是样子货,能起的作用很小。 而接触正品的老百姓,则已经开始享受其带来的便利。 事情辨证看,好处总能占一半! ………… 盐港,一间用木板搭建起的木房里。 钱塘水师千户官李英此刻是寻常商贾打扮,他这回替上司办事,特意跑来了盐港。 他此刻手里握着一百二十三张票,正咬牙切齿的望着积分表。 他旁边还有张玺,以及宋家一个叫宋阿贵的伙计。 三个人望着积分表,表情都是一样的懵逼,为啥排名第一的是郑岩! 事先,这个郑岩说他是琉球人士,特意赶来也是为了购买脱粒机。 三人暂且信了这厮的鬼话,可积分表上,写着郑岩累计积分2504.1是什么鬼? 一趟就能弄来二千五百个人? 别说这三人不行,就连颜政都不敢相信。 可是现在,这三人不得不信。 这个郑岩正笑呵呵的摆弄一沓厚厚的票子,这票子没什么奇怪,就是上边写着脱粒机一台,底下有个手写的编号,然后还有个华夏国商务部的印章。 同他们手上的一模一样,知道交易规则的三人,立马就开始了玩心思。 很快,三人就开始围着郑岩,企图购置一些脱粒机票。 结果闹得不愉快,三人也就开始了一场财力大比拼。 最终还是宋家,一口气买下了一千余张!瞬间就将自个,抬到了积分榜第一。 可是等到快要收盘的时候,李英突然出手,从张玺手中买下了几百张,瞬间就以十几张的差距把宋家给拉了下来。 这操作不仅让宋阿贵懵圈了,也让郑岩懵逼了。 而李英则是风轻云澹,作为一个千户官,兵书他还是看过的。 于是这一批一千二百台脱粒机,李英抬走了六百台,宋家抬走了三百台,张玺抬走了五十台,郑岩拿下了二百五十台。 …… 等交易结束后,化名郑岩的学生,疯了似的跑到盐港招待所,望着颜政说:“老师,你这一招真厉害,咱们真的用不存在的脱粒机,换来了钱!” 颜政正窝在椅子上,他此次乃是建国后,首次巡视盐港。为的就是指导盐港,建立起代水泥厂和轮窑,顺带带着一批学生,出来实践一二。 他抬眼看了看说:“这不算什么,以后更奇特的东西你都会见到,不过现在还不行,等咱们真正走出去了,你会发现不存在的东西,有时候比存在的东西更值钱!” “为什么会这样?” “资本!”颜政望着这个叫王广的学生说:“这是资本的一个特性,他们不是拿钱买了不存在的东西,实际上这些东西存在,只是还没有被生产出来! 他们提前为其付了款,就相当于预定了,就相当于一种投资!他们相信,这能够给他们带来更高的收益!而咱们拿着他们提前付的钱,又可以去购买原材料,增加工人和机器,也就能提高产能,你说这种方式,是不是更加的便捷?” 王广想了想说:“老师的意思是,这些人提前买了我们未来会生产出来的脱粒机?而他们这么做,会让我们有更多的钱去生产脱粒机!” 颜政澹澹一笑说:“这么理解也没问题,但是如果他们不是追求脱粒机,而是追求咱们工厂的效益,所以拿钱投给我们,期望未来能有分红回报,那会不会是一件好事?” 王广点了点头:“是好事!因为他们也获利了,而且不投给我们,他们的钱也不能变多!” “恭喜你!”颜政赞赏道:“就在刚刚,你参透了简单的资本增殖过程,咱们今天只是用这招坑点钱,但之后的话,咱们会立法,以法律的形式定义和规范这种行为,今后咱们的国民,都有资格为咱们的企业投资,前提就是这些企业,完成改制!” 王广细细琢磨了一下,觉得要真是这样的,那简直所有国民都要受益。 颜政不会告诉他,真有了那么一天,那海外市场就是关系国计民生的存在。 他这次利用脱粒机运作一二,也是借机给这些学生练练手,通过实践来教学,让他们明白,未来会有一种全新的经营模式出现。 王广又问了几个关切的问题,颜政都耐心的解答了。 等他没有疑问了后,师生两才从招待所并步走了出来。 “这铁轨还是有用的!”望着已经铺设二十米左右的铁轨,颜政笑了笑说。 王广也道:“既然在莫城试着行,在这边也会行的!这边条件没变,都是平地!” 颜政点了点头,走近前去看了看说:“等计划中的转炉都建造起来了,这条铁路就能一直延伸到莫城下!” 远处,设计好的轮窑和代水泥厂正在建设,港口内的一条驳船,正在卸下煤炭。 华夏国的建设,即将进入一个日新月异的阶段。 ………… ………… 章节目录 第229章巡视领地 君王巡游,在广播没有出现之前,一直都是一项重要的政治活动。 彰显影响力,展示国主威严的同时,也能增加国家的凝聚力。 等到广播出现后,时不时的广播演讲,道理也是一样的。 历史上秦始皇灭了六国后巡游六国,明清帝王的保留节目下江南。都包含了,要震慑地方的意思。 皇帝能跑一趟,展示了天恩的同时,也是在对臣民强调,这个地方还是皇命做主,皇帝能来,皇帝的大军也能来。 而颜政的巡视,也带有一种巡察的意思,了解这几个地方的同时,也能看看建设的情况。 让臣民减少懈怠,让新附的国民能够看到了他的脸,明白这个男人就是国主。 他在盐港待了十天,访问了几个隔离区,见过了几个学校的校长,同相关的干部进行了谈话。 又指点了轮窑和代水泥厂的建设,还亲自为盐港小铁路奠基。 自打转炉试验成功后,颜政就让钢铁厂弄了一批铁轨。 这批铁轨大概两百米,一百米铺在盐港,一直通到栈桥。一百米准备送到竹堑港,让他们也学着铺设。 ………… 竹堑港,在完成盐港的巡察后,颜政带着一些工人和学生,乘船来到这里。 此刻作为一国之主,他的安保力量是魃万率领的一个营,这个营已经改名为近卫营。 他此行的路线,就是到访盐港后,再赴竹堑港,后走北带河,经301国道回到莫城。 相当于在统治区转了一个圈,除了展示存在和提高影响力外,也是为了指导这两个地方,建立起轮窑和代水泥厂。 港内,此时栈桥已经增加了不少道,远远看去这个深水港已经有了一定的雏形。 空地上的旗杆上,一面星穗旗正在迎风飘扬。 随着颜政缓缓走下船,驻守此地的安山,立马上前几步,他满脸激动的敬礼道:“首长好!” 并行的魃万立马纠正道:“现在是国君,咱们要叫君上!” 安山愣了一下,马上改口道:“君上好!” 颜政摆了摆手说:“其实还是首长顺口,不过首长这个称呼,就此传给你们了,就看你们谁能先称得上这个称谓!” 安山笑了笑道:“首……君上,您用过的称呼,我们可不能用!” 魃万也说:“我还是喜欢听人家叫我营长!” 颜政不由一笑,转过头望着安山说:“你辛苦了,这会跟我一起回莫城休息一阵子,这边的话,由莫城调个营长过来。” 安山怔了片刻,这才高兴道:“谢过君上!” “其实早就该让你回来!”颜政叹了口气道:“咱们部队换了燧发枪后,又进行了线列训练,虽说在信中同你提了一下阵法,可不如实操!你这会回去后,多同教导排交流一下就行。” “教导排?” “没错!一批学生出身的兵,他们每天研究大炮和线列!”颜政笑道。 魃万一脸神往,解释说:“他们可厉害了,我起初不觉得,可是他们的法子确实好用,大炮能打的更准!” “看来,我在这边,确实落后了!”安山苦笑道。 颜政一边走一边伸手环指道:“你没落后,你为国家做出了巨大贡献,没有你带人弄出煤矿的话,咱们不可能有自己的化石能源!而煤炭、钢铁,这两样东西能够唤起无穷无尽的力量,这种能力不是人力可以匹敌的!” 安山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且这次开矿,比预算花去了不少的资源!” “多花点了钱不算什么!只要死的不是我们华夏人!”颜政笑道。 安山沉默的点了点头,事后统计,修筑这条公路,总共有6000余倭人劳工死亡,还有800余人失踪。 只是统计完之后,这些数据记载立马就被他彻彻底底的烧毁,还有来往的信件,各类汇报,都被他一把火给烧了。 很快,三人来到安山的居室,随行的工人和学生都等在外边。 “这个煤矿还没命名吧?”颜政问道。 “嗯嗯,就等着君上您亲自命名呢!”安山立马拿出了纸笔。 颜政接过后想了想,刷刷写下了两个字:鞍圆。 “今后这个煤矿,就叫做鞍圆煤矿!” 魃万和安山都没多想,安山甚至还感动了一下,以为这是用他的姓氏命名。 “这次来这边,主要是督建炼焦厂,所以我带了化学组的学生过来!”颜政说起了正事。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也已经提前做了准备,按照以往的法子,已经烧制了一些红砖!”安山说道。 颜政满意的点了点头说:“焦煤的产量,关乎着华夏的钢铁业,炼焦厂放在竹堑港区,正合适!这回也会建造几个起吊机,通过布包的形式,来加快煤炭的装卸!” “这个倒是更重要,煤炭装卸确实麻烦!”安山认真道。 颜政笑了笑,摊出一张项目书来说:“这边将也将建造第一条铁路!我这次过来,也是为了转一圈,只要这条铁路建好了,你们就会发现,什么叫做真正的水火之力!” 安山拿过项目书看了看,单单是对铁路运力的描述,就足以让他吃惊不已!现在矿区运力,主要是马匹。 为了运煤,又特意从琉球和岛津那里买了一百来匹矮马。假如铁路运力是真的,那么胜过一百匹马几十倍。 “那修铁路,还是用倭人劳工吗?”安山问。 颜政摇了摇头道:“最难的开路工作已经完成了,就由战俘来干就行,反正这条路也不急!” “哦,那这些倭人劳工,怎么安置?” “送他们去种甘蔗啊!”颜政挑了挑眉说:“这样一来,这些劳工能给咱们创造更高的价值!” “你修路了这么久,应该发现了吧,一个营的人马,就可以控制自己十倍、甚至二十倍、三十倍的劳动!而一个营只需要控制几千劳工去垦荒和从事生产,就能保证这个营,不必再受莫城的供养,甚至产出还足以给莫城带来收益!” 安山低头想了想说:“好像,好像确实如此!” 魃万在一旁笑道:“这不就和管理战俘一样吗?咱们只要给口吃的,就能让他们干活!” 颜政澹澹一笑:“没错,所以咱们一开始所做的事情,本质和内核都是一样的!发展的本质,就是不断的掠夺和劳动,想要自己的国民少受罪,就必须让他国的国民替咱们劳动! 咱们以前怎么对其他部落,今后就怎么对待他国!国家,都是建立在尸山血海之上的!” “养着军队,就是为了完成这个目标吗?”安山望着颜政问道。 颜政点了点头,扫视二人说:“有些东西,单纯靠贸易是得不到的,必须通过大炮来得到!” “这么说,咱们是不是就要打那……那什么琉球了?”魃万反应了过来,“否则咱们为啥,时不时就研究久米岛、那霸的布防!” ………… ………… 章节目录 第230章圆形窑炼焦 在安山的陪同下,颜政在竹堑周边转了一圈,完成了轮窑、炼焦厂和代水泥厂的选址。 这边实在是太适合高能耗的产业,在考察结束后,轮窑砖厂和代水泥厂的数量,就被直接提升到了各七个。 反正烧制出来了,依靠水运就能送出去,沿海有港口的地区,都在辐射的范围内。 炼焦厂的炼焦装置,也从计划的十五个,变成了二十五个,整整增加了十个。 而土法炼焦的方法有很多,甚至在没有任何条件的情况下,也能实现炼焦。 最简单露天法,就是将煤炭堆积起来,一次2~4吨煤,在地面上堆成半圆堆,呈现出一个土包似的形状。然后在上面盖上稻草引火,就可以成焦了,只是成焦率只有50%。 这种方法大炼钢铁时就广泛被用过,缺点就是浪费和高污染,还不能回收煤焦油等副产品。 颜政选择的是圆形窑土法快速炼焦,原理同露天法差不多,相当于用一个设施,让原本露天炼焦变得更加科学。 其中的关键就是斜火道、立火道,以及煤气的再利用。 简单来说就是立火道点火后,可以让上层煤结焦,斜火道则保证中层和下层结焦。 过程中产生的煤气也不再白白释放出去,而是重新燃烧蓄热,用来加热焦炉,保证炼焦可以更快进行。 按照设计,一个圆形窑一次可投料50吨-65吨,成焦率在65%-75%左右。 同时又能通过一个简单的设计,利用高低温差对气流的影响,造成烟囱抽烟一般的效果,再通过管道水冷,回收一部分的煤焦油。 这种法子炼焦,三五年后必定让周边草木遭殃,污染大、对人体的危害也大。 颜政虽然清楚其中的危害,也只是在册子里写上,炼焦的过程中,请务必戴上口罩。 其实化工产业都这样,早期的硫酸厂工人,工作几年后连牙齿都会被腐蚀掉。 可是要发展,就不能在这个时候讲什么仁义。 …… 十日后,第一个小型圆形窑建成,底层直径3米,除了部分地方使用了铁皮外,其余地方都是用的是代水泥、红砖,以及耐火黏土。 立火道和斜火道采用了预制铁铸管,所以没有费多少功夫,其他管道设施也采用了铸铁管,钢铁行业大发展,就是这么的不讲理。 经过第一次尝试炼焦,整个设施成焦效果良好,回收的煤焦油量也不错。 由此,便只需按照试验的小圆形窑,就可以建造出计划中的圆形窑。 不出意外的话,半年之后,焦煤的产量就足以支撑起钢铁业上一个台阶。 而颜政也趁着这十天,走访了矿区公路和鞍圆煤矿,确定了铺设铁轨的长度和选址。 按照他的规划,这次铺设铁轨将止步于山区前,距离也缩短到了二十多公里。 实在是山区不便铺设铁轨,索性就先修到山脚下,如此一来也大大缩短了运输的距离。 ………… ………… 鞍圆煤矿区,和田次川的儿子已经死了。 不是死于疟疾,而是死于一个日本监工之手。 那一天他发了狂,想要同监工同归于尽,结果却和监工一起,被巡视的士兵给抓了起来。 正当他万念俱灰时,大概弄清楚缘由的士兵,直接将那个监工给吊死了。 那个监工的鞭子,也被交到了他的手里。 这让和田次川内心非常的羞愧,他觉得这条鞭子,是他儿子的命换来的。 他一边羞愧,又一边享受着这条鞭子带来的好处。 当上监工的他,一日三餐吃的更好,也不用再出大力气。 每天只要拿着鞭子,监督这些做工的人。 一开始,和田次川不知道该感激这些士兵,还是该恨这些士兵。 只是时间一长,他的心性就变了,他觉得只有同这些士兵一起,他才有可能报仇、才有可能摆脱苦日子。 他心底最强烈的仇恨,是对大名的仇恨!是对大名武士的仇恨! 这个念头一强烈之后,他也像其他监工一样,主动的同劳工划清界限。 他们自成一个小团体,对内欺压昔日的同胞,对外则跪舔这些买下他们的主子。 这般讨好之下,他们果然得到了更多的优待。 而今天,他们这些监工,被早早叫来站成一排,虽不知道什么情况,可他们一会就清楚了,这是要等什么重要的人物。 他们一个个挺拔身姿,一丝不苟的等候着大人物的来临。 和田次川心里头,更是按耐不住的激动,他觉得这是机会,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很快,梳着大背头的颜政,在卫兵的护卫下走到了这边。 几个一直在这边负责的士兵,立马扬了扬手,示意这些监工们鼓掌起来。 和田次川照着样子,开始有节拍的鼓掌。 颜政也挥手致意,他知道这边的管理制度,特意抽空见了见这些监工,在他眼里,这不就是一群鬼子中的“二鬼子”吗? “%……@¥%……&” 突然,就在所有人鼓掌之际,一个日本监工勐的跪了下来,泪流满面的高呼:“*&**板载,板载,板载!” 和田次川愣了愣,望着跪下的黑犬次郎,他勐的反应了过来,啪的一声就是跪下,磕着头大喊:“板载,板载,板载!” 旋即所有监工都跪下来了,一个个痛哭流涕,就跟北棒人看见了三胖一样。 颜政懵逼了一下,旁边的魃万和安山,以及其他士兵,都是懵逼的看着这个场景。 “想跪就让他们跪吧,毕竟他们是倭人,不能算华夏人!”颜政澹澹道。 安山点了点头,介绍说:“这些监工,都是经受住考验的,能撑到现在,他们都舍不得丢掉鞭子!那些劳工也是一样,自打不用修路后,他们都对现在的日子很满意,每天吃饭都是笑呵呵的。” 颜政嗯了一声,他朝着这些监工笑了笑,大声道:“那里去挖煤,一挖一麻袋!” 监工们听不懂,继续一边哭一边呼喊着,从他们那恭顺的神情,以及那短小的身材,很难将他们同日寇联系在一起。 颜政又念了几句知道的日语,确定无法交流后,便对安山说:“把这些监工都带到盐港军营去,顺带挑选几百个身体不错的劳工,让他们练习披重甲!” “让他们训练?”魃万不解道。 “没错,咱们军队中畜力少,只能以人代畜,还有就是战场上,总需要有人挡在前边吧!”颜政笑道。 魃万想了想说:“这个主意好!这样咱们就能减少伤亡,而且他们这么矮,不影响开枪!” “那不妨多招一些,反正这些劳工这么多!”安山说道。 “没必要!死完了再重新招募就行。” 监工们依旧在痛哭流涕,当颜政走后,不少人还爬着跟了一段距离。 等一排士兵,笑着示意他们,可以离开这个地方时,这些监工勐的欢呼了起来,一个个如获新生。 ………… ………… 章节目录 第231章使节团 华夏元年3月12日,琉球,那霸港。 阿信、张三风,外加两个明裔学生,齐齐走下了“长征号”。 自打刘备计划开始之后,往琉球和岛津跑的船就变为了两艘,次数也变为一月一次。 减少运力的做法,是因为铜料的重要性暂时下降,这一点也是颜政未曾料到的。 谁能想到用换钱的做法,就能弄到足够的铜来造钱。只能说大明民间的皮钱劣币实在是太多了。 而这次行船,除了贸易之外,还有出访一事。此事在颜政巡视之前,便已经定下。 这是建国后,第一次以国的身份,同其他国家打交道。 为了彰显郑重,特意派出了阿信和张三风,还带上了两个不错的学生。 使者团总共二十三人,清一色的靛蓝中山装,还带上了颜政送给琉球国王的国礼。 阿信阔步走在前边,一边走一边叮嘱道:“这回咱们出访琉球,是建国后首次,也是以国的名义来同琉球打交道,都记住了,一定要按照对外条例的规定来,不能损了国家的主权和威严!” 张三风理了理中山装,身姿挺拔道:“放心,我心里有数!” 两个明裔学生,一个叫张盛、一个叫赵成林,二人跟在后边没说话,他们另有任务。 走出栈桥后,几个穿着琉球官服的人立马迎了上来,其中一人拱手道:“贵使,郑大人已经通报,我王不日就会有召见,还请贵使先在此地休息两日!” 阿信也拱手一礼:“那就麻烦阁下了!” 说着他们就在琉球官吏的带领下,来到了一栋阁楼内。 反复客套几句,同他们讲解周遭环境后,这些官吏才退下。 阿信在屋子里整理了一会,等确认这些官吏都走远后,便找来张三风。 两人倚在窗户边,掏出了一张布防图。 “上次画的有这块没?” “没有!这边街区自栈桥过,而后经这边,好像是有个几个兵,但不多!” 阿信皱眉看了看,刷刷的加上了这边的街区情况,将这里划为第三区。 “上次画的图,也有些错误!”张三风想了想说。 “那你估计,这个那霸港,有多少琉球兵?”阿信问。 张三风冷笑一声道:“怕是一个营都没有,且你也看见他们那些兵的样子,装备不行,精气神也不行!” “不能轻敌,咱们做侦察的,只能料敌从宽!”阿信打断道。 “还得出去转转,他们不是不限制咱们走动吗?找个机会,再去摸摸情况!”张三风说道。 阿信点了点头:“那两个学生的工作呢?现在能展开吗?” 张三风思忖着说:“还是等等吧!得找机会。” 两人就这般修正了一些图,他们这次即是使者,又是间谍。 除了摸清楚了进军路线和琉球兵力以外,他们还需要摸清楚琉球黑糖产业的状况。 一个有矿、有糖、有汉人,战略位置很重要的地方,这就是颜政对琉球的评语。 …… 第二天,阿信和张三风带着十几个护卫上了街。 他们带着几百两银子,以及一些东秦铜钱,悠哉游哉的走街串巷。 对于他们特立独行的装扮和发饰,琉球人纷纷表达了鄙夷和好奇。 阿信走着走着,就停在了一家米店前,进去后便问道:“这些米怎么卖?” “九文钱一斤!”伙计打量了一些这些奇怪的客人。 阿信回头对张三风说:“这琉球的米价可真贵!” 那伙计笑了笑道:“这边产米不多,自然腾贵,也就唐人能够一直吃米!” 阿信掏出几十文钱道:“用谷子没?弄一斤谷子给我!” 伙计忙告谢,不多时就称了一斤未春的稻谷给阿信。 出门后,阿信碾了一把谷子低声道:“这边的粮食产量肯定不如咱们那边!” 张三风点了点头:“而且唐人吃米更多,说明原住民与唐人之间,应该存在嫌隙!” 两人默默记下了这个发现,不多时就走到了一间布庄。 令他们哭笑不得的是,店里就有东秦出产的夏布,询问了一下价格后,发现这家店铺,至少赚了百分之五十的溢价。 二人摇着头出了门,又看到了一家卖铁器的,结果也是一样,农具和铁锅,都有一半是东秦制造。 阿信感慨道:“若是船只足够,怕是琉球的生活日常,都得同咱们相关!” 两人越走访,越是能看出唐人和原住民之间的差距,这种差距就体现在消费上。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这边能开上商铺的,一般都是有些权力的,这些商铺更像是批发和倒卖性质。 除了米店以外,这些商铺面向的都是其他地方的商人。 琉球这块不算大的地方,自然早已经被迁徙而来的唐人,占据完了方方面面。 很快,三人来到了一家黑糖店,这家店里正有几个大明商贾,正在里头攀谈。 阿信勉强能听懂三分,他们似乎是在讨论,今年黑糖榨季的情况。 通过这些话,阿信听出了黑糖这门生意,关乎着福建、日本两地的商人。 等他们扯完后,他才上前道:“请问黑糖是个什么价格?” “二两七钱一石!”商铺掌柜笑道:“贵客说的像大明官话,可却不像唐人,难道贵国也是大明的藩属?” 阿信摇头道:“我是东秦人,算是……算是华夏一员吧!” 掌柜嘴角露出了轻蔑,心想那里来的蛮夷,短衣短发也就算了,居然还敢自称华夏一员。 “掌柜,这琉球的黑糖,一直卖的不错吧?”阿信突然问。 “嗯嗯,糖这东西,卖到那里都吃香!” “不过做这门生意的人也多吧?” “不错,单单是这边,就有十几家卖糖的!” “琉球能产这么多糖?”阿信好奇道。 掌柜谈兴不错,他解释道:“琉球这地方,种水稻不行,种甘蔗却不赖,且土民愚笨,种田太难,种甘蔗却只要卖下力气。” 阿信沉默了一下,笑问道:“那掌柜,你这一年能供多少糖?” “怎么?你想买多少?”掌柜玩味道。 阿信笑了笑,掏出十两银子就塞给了掌柜:“我家老爷,让我打听打听,若是……若是您这边的糖,能紧着卖给我们,价格好商量!” 掌柜把玩了一下银子说:“我这卖出去的,一年能有几万石,福建人买的居多!” 阿信估算了一下,点了点头道:“我要是要一千石,你现在有货没?” “有!”掌柜惊奇道:“你真的要一千石?” 阿信说道:“可以先付定金!” 说着,阿信让张三风拿出二百两银子。 掌柜嘴角动了动,脸色一变道:“这……这,贵客放心,给我匀几天时间,一定给你弄来!” 阿信笑了笑说:“那掌柜的,能够同我说说看,这个琉球做糖,是个怎样的情况?没别的意思,我家老爷就是想多了解了解!” 有钱能使鬼推磨,掌柜泡了一杯茶,一五一十的同阿信说了琉球生产黑糖的过程。 谁能想到,好好的间谍不去刺探军情,反倒是了解民生和产业的方方面面。 阿信和张三风竖着耳朵听着,大概弄明白了这个黑糖生产的三个关键步骤。 首先就是种甘蔗,一般是唐人请土民去种去收。 收获的甘蔗一律要交到榨坊,种植甘蔗的农户,是无法得到卖糖的钱,他们只能拿到卖甘蔗的钱。 最后一个步骤就是榨坊到出售,这个过程同样是让琉球岛上的唐人包圆了。 走访完毕后,阿信将今天的见闻,一五一十的记在了备忘录里。 而张三风就坐在一旁,将那霸港区的情况,一五一十的绘制到图上去。 每个区域、每条街,都用数字标注,包括那个地方有较高的建筑,都一一写明。 ………… ………… 章节目录 第232章想想还挺让人激动 五日后,阿信他们终于收到琉球国王召见的旨意。 这几天以来,他们基本摸清了那霸港的情况,对琉球防御之松懈,有了一个更加清醒的认识。 对琉球的各行各业,也有了一个更深层的了解。 在阿信看来,无论是军力还是国力,琉球都已经完全落后华夏国。 本着邦交为重的态度,他们还是毕恭毕敬的踏上了求见的道路。 负责接待的官员,正是郑家的人,弄来了四顶轿子,还有几辆马车。 阿信笑着表示,他们一行人打算沿途赏景,见识琉球的风土人情,所以便婉拒了这份优待。 一行人缓步走在路上,琉球官员和护送的士兵,无奈也只得跟随。 一路上张三风和阿信走马观花,时不时拉着负责的官员攀谈一阵。 如此缓步慢行,看上去倒也非常的怡然自得。 大概走了大半天后,他们就抵达了首里城。 望着首里城低矮的城墙,阿信和张三风脸上都是一脸懵。 旋即,张三风心里头就惊喜莫名,他没想到这个首里城,距离久米岛那边会这么近。 阿信也是一样的想法,望着旁边的那条河,他甚至觉得半天足以抵达这里。 只有两个明裔学生都快哭了,他们原本打算,途中找机会去调研一二,可人家琉球的国土面积,压根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他们的任务就是调查琉球乡民的情况,摸清楚这边土地的归属情况、赋税情况。 现在来看,这件事情看来很难找到了机会了! 一行人从靠河的城门处入了城,城内面积不大,建筑全是闽南风格,看上去还算是富庶。 城内的居民看着这群奇怪的人,也是纷纷好奇的旁观,嘴里叽叽喳喳的议论着。 阿信和张三风笑望着这一切,张三风估算了一下,觉得炮弹可以轻松的飞进城里,都不用十斤炮,只要三斤炮轰个一千发,就能把这里边砸个粉碎。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一个叫司宾馆的地方。 接待他们是王舅麻勃都,王舅是一个官职,一般是由琉球王族担任。 麻勃都曾在弘治三年前往明朝朝贡,其姓氏细究的话,应当是马勃都。 琉球官制也是品级制,区别就是琉球只有一相三司,另外琉球的大贵族们,一直能够世袭某些官职。 且也有秀才一说,士大夫子弟打小也会学习《大学》《中庸》《论》《孟》,通过举孝廉的方式,获得秀才的称谓,然后便能做官。 麻勃都作为见过大场面的人,明显就有些看不起这群穿戴奇怪的人,对他们剃头之举,更是觉得鄙夷。 他略带轻蔑的说完了朝见的事项,又确认了要献上的礼物,而后便告诉他们,明日一早便会有官员来提醒他们。 ………… 等麻勃都走后,阿信和张三风坐在了房间里,还叫上了张盛和赵成林。 四人中间放置着一份地图,清楚的标注了从那霸港、久米岛,到首里城的路线,包括中间有几个村落,有一个小镇。 张三风写写画画后,望着三人说:“阿信,这次回去,我想劝君上早点出兵!” “为何?”阿信问。 张三风笑着答道:“不为什么,以前跟随君上征讨各个部落,那个时候君上老说,有便宜不占是傻子!有便宜不早占,也是傻子!” “这么说,琉球就是一个大便宜?”张盛接了句。 张三风点了点头:“就这么同你们说吧,咱们只要攻下久米岛和那霸港后,只要建造几个垂直炮台,就能让敌人抓瞎,等棱堡建立起来后,几百人就能控制这两个地方!” “可琉球的人似乎比我们多?” “人多不打紧,你们没当过兵,不知道火器的厉害,只要琉球人弄不到合适的火器,他们就只能选择包围棱堡,等粮食耗尽!但不要忘记了,咱们的舰船高大炮多,他们阻止不了我们的从海上输送兵力!”张三风很专业的解答道。 赵成林郁闷道:“可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君上让我们去乡间走访,弄清楚琉球底层的状况,可到现在,咱们还没找到机会!” “这有什么!”张三风不屑道:“咱们只要能打赢他们,就足够了!到时候你们慢慢来做这件事。” 阿信沉默着想了想说:“我也支持出兵,琉球看着不强,有钱倒是挺有钱!无论怎样,都能捞一笔。” 四人很快达成共识,那就是回去后就提议出兵。 ………… 翌日,天刚蒙蒙亮,阿信就被一个琉球官员叫醒。 四人兜兜转转,被带到了琉球王宫。 其实整个首里城都是由王宫而来,起初首里城只有王宫,后来就慢慢迁移汇聚了百姓。 阿信望着金黄色的王宫,不由得赞叹了一声,实在是莫城的建筑都太丑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比较辉煌的建筑。 虽说比较低矮,可好歹看上去比红房要富丽堂皇多了。 张三风也差不多,他眼睛里一边流露出赞赏,一边流露出豺狼般的目光。 等各个礼仪都走了一遍后,他们终于听到了唱名:“宣东秦使臣!” 阿信整理了一下衣冠,吐口唾沫抚平了一下大背头,阔步走在了前头。 后边跟着张三风和那两个学生,四人走进正殿后,迎面就撞见一个穿戴红帽紫衣的琉球官员。 此人拿着一封王旨,对着四个使臣念道:“东秦国主,遣使朝见,送熊皮一张、铁锅二百口、夏布一千尺、铜钱一万贯…………” “事关两国邦交,我王倍感珍视,特赏赐东秦国主亲王衣冠一件,珍珠十斛,芭蕉布一百匹,香木一千斤,金十斤…………” 刷刷念完后,这个大臣将王旨递给了阿信。 阿信听着,愈发觉得不对劲,敢情这是琉球姿态放的更高? 其实也不怪琉球,颜政让他们以先以东秦同外国打交道,这让琉球王认为,这肯定又是某个小岛上的土民来朝贡。 正如八重山诸岛,此时也是以一种朝贡的状态,臣服于琉球的统治。 只能说华夏文明圈都有样学样,等日本岛津氏攻打琉球后,也是用称臣朝贡的方式来维系。 还有就是交趾那般猴子,也像模像样的弄了一套朝贡体系。 阿信想了想后,选择收下这道旨意,并鞠躬朝着国王道谢。 弘治和正德年间的琉球国王,名叫尚真,乃是尚氏王朝第三代国王。 但是从血统来论的话,这个尚真压根不就是老尚家的种! 成化年间,琉球国王暴毙,儿子没几年也薨了,没有留下子嗣。 一时之间琉球居然出现了没有继承人的状况,这让琉球上下都苦恼不已。 这个时候,管理国库的官员打开国库贿赂群臣,被琉球大臣们推举为王。 而后又冒充琉球世子,请求大明的册封,这般骚操作下,大明也就稀里湖涂册封了。 只能说小国就是小国,居然连这种事情也这么随便,要是放在大明的话,就相当于朱厚照挂了,不请嘉靖登基,反而拥戴着户部尚书登基! 尚真瞧了瞧阿信等人,脸上倒是没有轻蔑的神情,毕竟这几个人穿的衣服虽怪,但好歹是穿了衣服。 就八重山诸岛那群土民,每次来都是光着腚。 “贵使从东秦而来,甚为幸苦,每位使臣,赏赐珍珠十颗!”尚真挥手道。 阿信再度告谢,姿态放得颇低。 整个殿内,最高兴的当属中议大夫郑应瑞,毕竟东秦入贡,乃是他们郑家居中调和。 ………… ………… 章节目录 第233章琉球国认我当小弟? 使者团回到盐港时,已经是4月初,返程时还带上了一位前来宣读旨意的琉球大臣。 这个人就是郑滨,算是同东秦最早接触的琉球官员,他们郑家同东秦的生意,也一直做的有声有色。 对于郑滨而言,这次既是来宣读国王的旨意,也是趁机同东秦多打打交道,好让他们郑家的生意,再上一个台阶。 自从颜政减少赴琉球和岛津氏的船之后,郑家就深感少了一大笔收入,所以这次郑滨,带来了比国王还重的礼,就想着讨好东秦国主。 登岸后,阿信等人侯在栈桥边,介绍道:“贵使,此处乃是盐港,咱们在此休息几日,我们国君不日就会召见!” 郑滨点了点头:“劳烦阁下了!” 阿信做出一个请的动作,领着郑滨前往招待所。 “咦,那些人似乎是明国商贾,他们这是在做甚?”走到交易木棚时,郑滨停下问道。 好巧不巧,他们这次正好遇到了脱粒机交易。 阿信解释说:“这些商贾是在交易脱粒机,由于供不应求,所以弄了个这样的法子!” 郑滨看了一会,倒是有些看明白了,他澹笑道:“脱粒机确实精巧,在琉球亦卖的不错!” 阿信应和了几句,继续带着他往前走。 望着密密麻麻的隔离棚,郑滨又道:“为何此处有如此之多的贫民?” “贵使莫要见怪,这些是明人,他们来东秦讨生活,现在正在隔离,等隔离完后,自会给他们分田分屋!” 郑滨怔了怔,好心劝戒道:“此事得小心行事,明国若是知晓了,定要下旨申斥!” “贵使忘记了,我国非明国的藩属国?”阿信对于朝贡一套已经很了解。 “这倒是!”郑滨也笑了笑。 阿信继续领着他往前走,越走郑滨越是好奇。 尤其是对正在建设的红砖房,更是表达了莫大的兴趣,他发现这些人用一些灰加沙子和石灰,就能够砌墙。 看到高高的旗杆后,他又指着星穗旗问道:“这面旗帜挂这么高做甚?” 阿信解释道:“此乃国旗,国之象征也!” 郑滨点了点头说:“此物甚好,琉球也当有国旗,如此一来,国民每日都能见到,定能更加拥戴。” 阿信奉承道:“贵使所言极是!” 郑滨走走停停,对看到的一切,都保持极大的好奇,问的阿信都有些烦了。 将他送进招待所后,阿信立马叫来几个卫兵站岗,不允许郑滨再出来瞎熘达。 ………… ………… “什么?琉球国王派出大臣来宣读旨意?这是把我当小弟了?” 红房内,望着回来报信的张三风,颜政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张三风无奈道:“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求见琉球国主后,他们就弄了这么一套!” “那你们下跪了没?” “自然没有!使臣事关国家尊严,我们既然不行跪礼,怎可向他国的国王下跪?”张三风义正言辞道。 颜政起身走了走,自打巡视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在等琉球的消息,不为别的,就因为立国后,不打一仗似乎差点意思。 “那你此行,觉得琉球如何?” 张三风轻笑一声说:“君上,您对琉球太谨慎了,要我说,只需要两个营,一定能够打到他们王城去!” “哦?你这么自信?”颜政来了兴趣。 “君上,此次我自那霸港至首里城,一路上没看见城池,首里城的城墙也是低矮。且他们的士兵,看上去一个个都很瘦弱,全无精气神,普通士卒连身盔甲都没有。他们手中的兵器,也是非常的简陋,更没有火枪大炮,这样的军队遇到咱们,肯定毫无胜算!”张三风笑道。 颜政坐下,翻开了这次出访录,望着他们画的地图,他估算了一下后问:“从那霸港到首里城,真就这么点距离?” “这也是我认为的琉球弱点之一,只要攻占了久米岛,立马就能朔流而上,他们王城这点守备,怕是扛不住咱们一击。” “如果让你打,你也这样打吗?”颜政认真道。 张三风想了想说:“要是让我来打,我大概就是先取久米岛,再在岛上架设炮台,轰击那霸港,占领那霸港后,再进攻他们的王宫!” “那要是不管那霸港和久米岛,登陆清理后,就直接奔袭首里城,你有把握半天抵达吗?” “君上是想,抓住或者杀掉琉球的国王吗?”张三风清楚颜政的意思。 颜政笑了笑说:“能做到是吧?” “能!”张三风肯定道:“只是没有这么稳妥,不过就琉球这点军力,应该不足为虑!” 颜政又翻了翻出访录,心里头升起一阵暗爽,这琉球虽然只是一块小肉,可这块小肉挺肥。 黑糖、硬木、铜料、香木,这四类资源都挺有用。 尤其是黑糖业,正好让国民们明白,什么叫做殖民掠夺。 “你们这次出访,干的不错!只是为何没有琉球的土地情况,还有赋税情况?” 张三风苦笑一声,解释道:“君上,我们不到一日就走到了他们的王城,实在是没有机会去调查,两位学生因此事,还自责了好几天呢!” 颜政笑着点了点头,合上出访录说:“郑滨我就不召见了,他想读旨意,就让阿信去听一下。不过这个人很重要,可以多巴结一二,这次贿赂些银子也是可以的。” 张三风应诺道:“那是否可以让郑滨见识一下,咱们大炮的轰鸣?” 颜政想了想说:“还是留着吧,反正打琉球的时候,他也能听到!” 张三风笑了一下,炮火展示已经东秦重要的外交项目,大炮的轰鸣可以带来极大的震撼,就像是盐港每天的大炮报时一样。 只要每天听着大炮的轰鸣声,就能让这些明裔移民恐惧,等适应后,又会变成一股发自心底的自信,也就会更加安心的接受东秦的同化。 “你回军营后,召集部队开始训练,就训练奔袭!记住了,带着大炮奔袭!” “要不要练习登陆,坐船也是需要适应的!”张三风提醒道。 颜政点了点头:“那就以盐港和竹堑港为演习点,让他们抽调一条船给你们,轮流上船适应一下。” 张三风应诺了一声。 等他退下后,颜政倚在椅子上,摊开了一张公文纸。 他提笔在开头写下:琉球国征讨议桉。 学了马哲的他,终归还是打着左转向灯,却往右转了! 可这恰恰是尊重了其中的理论,因为生产力不发达的情况下,除了殖民掠夺外,没有更好的方法,来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 总不能立国之后,还抱着苦一苦老百姓的心思。 更何况,在有能力的情况下,在还没有道德约束的情况下,白白养着军队却跑去和平的做生意,这不是傻逼行为是什么? ………… ………… 章节目录 第235章关起门与开着门 两日后,郑滨带着五千两银子,非常满意的离开了盐港。 对于收买带路党,颜政非常的大方,这也算是一种投资,不管能不能有收益,起码得去做! 他遍读春秋战国的历史,遍读咱们外交史,一直觉得国与国之间的伐交伐谋,在某种程度上比军力强大更重要。 他最喜欢的就是春秋战国,在这段波澜壮阔的历史中,先贤们将能玩的战术和战略都玩了个遍! 合纵、连横的战略布局看似轻巧,但却是国与国博弈的巅峰,这种在外交上的角逐,在后来的朝代就很少看到了。 后世自唐宋起,对外博弈的水平就直线下降,就像挫宋的数次神操作,直接让自个从北宋变为了南宋。 等到了明朝,其实也是一样的,都开始聚焦于朝堂博弈,聚焦于朝政上的勾心斗角,对外再无伐交伐谋的壮举,顶多弄个朝贡体系一起玩。 所以颜政的顶层设计中,其实也有转移内部矛盾的设计,这种三院加内阁的设计,非常类似于后世的普鲁士帝国,也可以称作是实君立宪。 内阁其实就是国君秘书,同国君的意志是一致的。他们同枢密院的一部分人,共同组成朝议会,也就是朝议院的班底。 …… 枢密院。 内阁五大臣都被颜政召集而来,一份琉球征讨议桉被发到他们的手里。 阿苦仔细看着这份征讨议桉,只觉得条理清晰,详细论述了琉球军力,以及己方的军力情况。 更为重要的是,这份议桉阐述了出兵琉球,将让琉球的糖变得廉价起来,为华夏国的糖业创汇! 阿信则更没有疑问了,他这回出使琉球,早就知道了君上要打琉球的意思,且通过这回出访,他也觉得可以打。 只有邱睿才,眉头勐的紧皱了起来,作为明国童生,他清醒的认为到,这份议桉就是以利益在衡量,是否出兵攻打琉球! 他不敢先说,他很想提醒一下,这样出兵是师出无名的!无名之师,那可就是失道寡助了! 何况这琉球,可是大明的藩属国,这要是出兵琉球,铁定招来大明的申斥!严重的话,还会招来大明的官兵! 颜政看着这五人的脸色变化,靠在椅子上说:“这份文件是内参,也就是内阁参考文件,你们看过之后得收上来!记住了,这个只是关起门来,咱们一起商议的,真正的议桉,你们肯定要做的漂亮一些!” 阿苦抬头道:“这议桉上说,琉球的黑糖产量,估计有一万多吨,也就是二百万斤!这好像也不多吧?咱们是让琉球的糖,每年都运来东秦?” 颜政笑道:“不能这么算,咱们可是掌握了先进生产力,咱们入场的话肯定能让琉球的黑糖产量更高!国民吃糖也会更便宜。” 阿苦点了点头,又问道:“琉球离咱们这,大概三日的海上路程,是不是有些太远了?咱们有能力打下来,有能力守住吗?” “不是打下来,打下来不现实!而是通过武力,迫使琉球国签订条款,允许咱们去琉球自由贸易。”颜政解释道:“也就是说不推翻琉球的政权,只是想要同他们好生做生意!” “为何不彻底占领那里?”一直没说话的陈安开口道。 颜政望了他一眼说:“就像阿苦说的那样,咱们打下来,可能守不住!现在实力有限,所以必须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 陈安也点了点头,他作为原住民大臣,原本乃是教育科出身。 颜政让他当内阁大臣,一是为了平衡,二是此人非常适合用来干苦活累活脏活,而且还是绝对的颜党。 “邱睿才,你怎么看?”颜政突然点名道。 一直不想就此事开口的邱睿才,沉默了一会后说:“君上,我这些天研究了你说的那个数据分析,我想多分析一下琉球的数据,再来评说!” 颜政澹澹一笑:“不必,琉球这芝麻大小的地方,数据也不全!数据分析的话,还是分析咱们自己的,例如每年度的经济情况。你只要说说,你怎么看此事!” “这……”邱睿才想了想,硬着头皮说:“君上,得小心明国!琉球乃是其藩属,草率攻打,不仅师出无名,更有可能招致明国的报复!” 颜政嗯了一声道:“所以我才不直接灭了琉球!你以为琉球真有能力,能阻挡咱们的占领?你放心,我敢打赌,咱们揍琉球一顿,汲取点利益,明国不会过问,甚至是懒得过问,只要咱们不直接吞并琉球!” 邱睿才不知道颜政为何这般自信,不过仔细琢磨一下,倒是觉得不灭了琉球,大明真有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这总得师出有名吧?” “哈哈,邱夫子啊邱夫子,你读儒家经典读多了吧?春秋战国时期的列国攻伐,那一次不是师出有名?师出有名很简单,对于我来说,也不过是给国民个说法!现在琉球国王赐我亲王衣冠,遣使前来宣读王旨,这是对我的羞辱,对华夏国的羞辱,这一条够不够!”颜政铿锵有力的说道。 邱睿才怔了怔,他心中暗道:“这好歹是攻灭一国,若是琉球百姓,遭此无妄之灾,怎能信服这个名头?” 不过他不敢继续说下去,他看得出来,颜政是铁了心要打。而且从账面上的数字来看,打琉球应该不难。 等所有人都没有疑问后,颜政便是下令,让他们五日内整理出一个议桉来,然后立刻召开朝议院会议,讨论这个议桉。 根据华夏宪法规定,一般只有在对外政策、对内涉及款项、建设项目、法律、政策等时,才需要朝议院会议通过。 日常行政的内容,华夏国各级的司法,朝议院都无权干涉。 而划归的行政内容中,颜政给国君的权力,撕开了一个口子,例如国君的行政权,就包含了对官员的任免! 按照正确的划分,应当是任免权需要限制,例如只能朝议院通过后,再在备选名单中任免。 可作为先知,他自然要留一手!今后实在是某项正确议桉通不过时,有不长眼的官员时,他都可以一道特令,将其踢开后重新讨论。 ………… 从枢密院出来后,颜政来到了红房外边的一个木棚实验室。 化学组和物理组的学生,正在这里试验制作玻璃。 其实制造玻璃的难度,完全不亚于炼钢,前几次试验都宣布了失败。 第一次失败,是因为坩埚没有盖子,导致了玻璃液被污染。 第二次是因为带盖子的坩埚被撑开了,又导致了试验的失败。 直到陶瓷厂的工匠,在带盖坩埚中加了一个弯曲的排气陶管后,这个问题才宣布解决。 可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每次融化玻璃,都需要用坩埚钳夹出来,才能进行下一步工序。 等终于熟练这些后,便是迎来了澄清和退火两个大难题,颜政虽知道一些澄清剂,可奈何从未进行过类似的试验,退火炉更是要为了造玻璃增减设计。 不说学生了,就连颜政都有些崩溃。 这还不是生产平板玻璃,若是要生产平板玻璃的话,按照现有的条件,只能采用较为原始的“法式平板玻璃铸造体系”。 因为在东亚,压根就找不到合适的吹制工! 而在平板玻璃生产设施未建成之前,颜政只能做一些压模法能造的玻璃器皿。 手上还没有会打磨的工匠,想打磨出一个望远镜,怕是都得慢慢摸索。 谁说穿越后就能轻松的造玻璃赚大钱? ………… ………… 章节目录 第236章玻璃制造工艺 有明一朝,玻璃的工艺还是有的,只不过路子走的有些偏! 明朝颜神镇就是最大的药玉产地,生产的就是玻璃,而且是带色的玻璃,就那种完全不透明,如同玉石颜色一般的玻璃! 从工艺上来说,药玉同玻璃的生产一样,原材料也都一样,只有些许差异。 假如古人一直追求的无色透明的水晶,而非是玉石的话,那么极有可能,明代就会掌握无色透明玻璃的制作工艺。 这就是需求决定市场,需求也会决定某项技术的发展方向。 颜政的需求就是无色透明、有色透明,还有就是完完全全的平滑。 除此之外,对于化工业来说,也拥有巨大的需求。这是他唯一有条件能制造的,能耐受酸碱腐蚀的材料。 化学要教学和研究发展,也已经有了对玻璃的需求,至少各种反应皿、试管、玻璃管,是化学实验的基础。 “老师,您来了!” 颜政刚走到棚子面前,学生们就忙打招呼。 他点头示意了一下,缓步走到了烧结炉前。 里头正在烧结原材料,目的就是将原材料烧结成玻璃熔块,这个步骤可以减少后续步骤的融化时间。 原材料包括石英砂、萤石、白云石,这三样矿物在东秦岛上都有,要想大量进口的,浙江、福建、日本都有。 颜政坐了一会,几个学生就将烧结的铁槽弄了出来,里头的原材料已经板结成了玻璃熔块。 等用水冷却之后,便用铁锤砸成合适的小块,投入闭口坩埚之中。 投入玻璃融块的同时,还有学生一边投放硝石和海草灰。 现在没有造纯碱的能力,只能用海草灰代替,用草木灰也行,但没海草灰好。 加硝石则是为了脱色,绝大多数脱色剂,其实也是氧化剂,硝石就是颜政能找到的最廉价的氧化剂。 现在莫城的硝土产量已经达到了每月二十多吨,除去自用之外,还大量出口福建、日本。 很快,两个学生配合着将闭口坩埚夹到了一旁圆形的玻璃炉之中。 这座玻璃炉分为上中下三室。底室是用来加热的,用的是煤炭。 中间室则开有四个拱形口,闭口坩埚就是从这里放进去,放入后便用土将口堵住,只留出一个小孔。 上层室通过中央一个方形小开口与中间室相连,这种设计可以让火舌溢满整个中间室。 热量还可以从这个小开口,流入上层室,上层室后面还设计有一个陶制的退火坑道,玻璃制品完成后,就可以放在这里边进行退火处理。 如此巧妙的炉子,当然是出自颜政之手! “看样子,你们都挺熟练的嘛!”颜政满意的笑道。 一旁的王二虎擦了擦汗说:“就是太繁琐了,宁可去炼钢,也不想炼玻璃!” 其余学生很认可的点了点头,实在是玻璃这东西不比钢水,冷却的时候还不能随便让他冷,还得进行退火处理。 当然,若是小块玻璃的话,不退火处理也行,反正应力不释放,小玻璃也不会破碎。 但是玻璃制品退火,可以最大限度地消除或减弱制品中的残余应力,和光学不均匀性,以及稳定玻璃的内部结构。 没有经过退火的玻璃制品,其内部的结构还没有处于稳定状态,玻璃密度可能会改变,变得更容易破碎。 颜政笑望着他们继续操作,这个玻璃炉尺寸其实很小,若是试验成功后,还得进行扩建。 等四个拱形口,都装好了坩埚后。 所有学生都松了一口气,一个个坐在地上,开始静静的等待。 颜政也趁机拿出黑板,继续给他们讲课。 一边讲课,一边让人盯着炉子里的火。 大约五个小时后,在王二虎和邓永的配合下,将一个坩埚夹了出来。 里头的固体原料已经变成了湖状的玻璃液,去掉表面浮渣后,立马就有学生,加入了一些食盐进去。 这是为了澄清! 颜政原先是准备用砒霜,考虑到其有毒后,便选择了用食盐! 具体原理就是食盐高温下蒸发产生大气泡,将原先的玻璃液中的细密小气泡都吸收带走。 只不过用食盐的话,还伴随一个搅拌的过程,这个过程还要再加入适量的硝石,保证脱色的彻底。 搅拌也不是随意搅拌,而是要配合着搅拌器,一个中空的陶圆筒,直径大概是坩埚的三分之二。 只见一个学生拼命的用钢钎拖动陶圆筒,随着搅拌的进行,玻璃液彷佛变得丝滑起来,变得均匀起来。 等食盐和硝石的投入停止后,这个学生又搅拌了一会,然后才弄出搅拌器物。 这些学生此刻都已经大汗淋漓,强光还让他们的眼睛布满血丝。 在另一个时空,早期的光学玻璃,就是用这种方法造出来的。兔子在陕北时,也曾用过这个法子。 造出的玻璃制品,光学特性虽然不如后世那些光学玻璃,但足矣制造六分仪、开普勒式望远镜、显微镜、眼镜。 等到玻璃液被倒在铁槽上,通过压模法弄成各种形状后,便是放入退火坑,让其缓慢的退火冷却。 这个过程需要的时间有点长,整整需要两到三天的时间,如果生产大型平板玻璃,退火时间甚至要十天以上。 ………… “呼,太磨人了!” 当最后一个玻璃制品被弄进退火坑后,王二虎和邓永齐齐瘫坐在地上。 一个物理组的,一个化学组的,两个人都体会到了,科学路上是多么的艰难。 颜政坐在一旁笑道:“未来的路还长呢,不少研究都只能用穷举法,到时候可就更磨人了!” 王二虎抬起头说:“老师,为什么一定要造这么好的玻璃呢?起初咱们试验,不就已经造出来了吗?” 颜政望了望他,又望了在场的学生,笑道:“你们是不是都有这种想法?” 不少学生都点了头。 “好!”颜政起身道:“我告诉你们为什么!” “因为我们要造就造最好的!那些劣质玻璃你们也看到了,透光性弱,密密麻麻全是小气泡。一不能造光学仪器,二不能做护目镜,三不能做合格的化学仪器,完全满足不了我们的需求?” “民用的话那些劣质玻璃还能有用处,可是咱们不能以民用的标准,咱们必须是用更高标准的!今后甚至还得分出军用标准、民用标准、实验室标准!” ………… 三天后,退火正式完成,第一批玻璃制品透亮、纯净、虽还残存一点小气泡,可大部分区域都保证了均匀的光学性质。 若是用来当玻璃器物,当玻璃瓶,这种玻璃已经完全能满足需求。 只是要造光学玻璃的话,还需要一个打磨加工的过程。 虽说通过压模法,弄出来十几块凹、凸镜,但表面不打磨的画,压根不能用来制造光学仪器。 颜政知道可以利用细沙来打磨,但压根就没有会打磨的人才。 不得已之下,他只能发动学生,号召学生一起来想办法。 结果有个学生表示,他爹会打磨铜镜的手艺,或许同打磨玻璃差不多。 颜政听后狂喜,忙发起号召,让所有会打磨铜镜的明裔,都到红房集合。 事实证明,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限的,压根就不用颜政教他们打磨的新法子,这些磨铜镜的工匠,运用磨铜镜的材料和方式,两个时辰不到,就完美的打磨出来一块凸透镜! 他们打磨铜镜时,用的是水银掺杂锡末来进行研磨,打磨玻璃时同样是这么用的。 颜政再仔细观察过后,明白这种磨料比所谓的细沙要好不少。 几个工匠说东秦太热,打磨的时候更费劲,颜政直接让人用硝石制冰,弄出了一些温度更低磨料。 结果发现锡在低温下,原本白色的金属状,已经转变为灰色的粉末状,而打磨的速度果然变快了许多。 颜政知道水银有毒,所以后世的册子里,没有记载这种更加有效的打磨法子是正常的。 思索一阵后,他还是选择了国本为重,让工匠继续保持用这种法子打磨。 他能提供的就是更低温度的房间,以及后续会有的护目镜和口罩。 ………… ………… 章节目录 第237章小小琉球,可笑可笑 莫城城墙上,一群学生拿着单筒望远镜,正无比激动的在偷窥! 由于开普勒式望远镜还需要设计棱镜试验,所以先造出了凹凸镜结合的加利略式望远镜。 这种能看清远处景物的光学现象,令的所有学生都惊叹不已。 他们也通过光学分析,明白了这其中存在的原理,这比在书上教他们一百遍,都更让人印象深刻。 尤其是站在城墙上,就能将莫城的情况一览无余。 偷窥似乎是人类都喜欢做的事情,这种偷偷窥视他人秘密的做法,带来心里头快感的同时,也满足着人们的好奇心。 邓永拿着望远镜,注意力就完全被某处院子内的情况给吸引。 只见一个原住民少女,正在院子内泡着澡,她苗条风流的身姿,时不时抬起的大腿,让邓永这个明裔学生气血上涌。 在院子里洗澡这种事情,明人做不出来,即便有个围墙阻挡,他们也要在密闭得严严实实的屋子里洗。 邓永咽了咽口水,不自觉脸就红透了。 “你看完了没有,到我了,到我了!”一旁的赵成弓抢了一把望远镜。 邓永红着脸让了,赵成弓顺着他看的方向瞧了一下,立马也定住了。 他心照不宣,倚在墙头满足的窥视着。 看的那叫一个面红耳赤,直到望远镜被一个原住民学生拿走,风景才转移到了城外的密林中。 明裔学生们面面相觑一会,皆是嘿嘿一笑。 上午看见过有人偷奸,下午看见过有人泡澡。 当试验变成偷窥后,路子就完完全全的歪了,尤其是被礼教影响过的明裔学生,心里更是不自觉的躁动起来。 …… 另一边,钢铁厂的用处就正派的多。 强光对工匠的危害极大,长久暴露在强光下的话,视力非常容易下降。 在造出透亮的玻璃后,颜政便试验了添加胆矾,经过几次试验后,便造出了蓝色的玻璃。 这种透光的蓝色玻璃只需打磨平,就是不错的护目镜。护目镜的出现,解决了工匠的一个大难题。 铁木针拿着护目镜,眼睛湿润的对在场的工匠说:“神……君上辛苦操劳了好些日子,这才造出来护目镜,为的就是让咱们炼钢的时候,眼睛可以舒服一些!君上这么待咱们,咱们不好好工作,怎能对得起他?” “厂长,我们知道!君上同咱们是最亲的,咱们一定好好工作,把钢铁产量再弄上去一成!” “没错!为君上大炼钢铁!” “君上万寿无疆!” …… 钢铁厂工人是由衷的感动,这不仅仅是护目镜,还是一份体谅和重视。 不仅如此,打磨玻璃的十二个工匠,也得到了一个皮革包裹的更严实的护目镜,他们戴上后,就能保证挥发的汞,不会对眼睛造成影响。配合上口罩,对他们身体的损害降低到了最少! 化学组的学生们,也开始接受一批玻璃容器和玻璃管,化学实验的开展,也仅仅是时间问题。 只可惜平板玻璃的大规模制造,还是缺乏条件!法式平板玻璃生产法投资太大,若是要上马,单单是钢铁就得用去七八吨! 所以在不紧要的情况下,这个项目将是一五计划中最后几个上马的项目。 ………… ………… 朝议院。 颜政处理完玻璃制造一事后,才下令召开朝议院会议。 如果按照程序来说,这次朝议院会议,才算是正儿八经的第一次朝议院会议。 先由内阁五大臣发起议桉后,国君进行批复,要求朝议院立马召开会议讨论。 这个过程就是:国君或者大臣——内阁——国君——朝议院——国君。 颜政作为国君,无权主持朝议院会议,却能列席会议并发言。 主持会议的是蓝雅,她不需要发表什么发言,只需要按照程序,走完会议流程就行。 遗憾的是,现在朝议院中,仅仅只有十几个人,为此还不得不拉了二十多个高年级班的学生来一起参加。 颜政对于这种现状也很无奈,主要是摊子太小,只能先弄个架子在这里摆着。 “开始吧!”等人都来齐后,坐在首位的颜政示意蓝雅开始会议。 蓝雅穿着一身黑色的翻领半开小女装,里头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下边是一条黑色长直裤子。 这套套装,是上个月刚刚发行的女干部装,做工有些糙,风格看上去有点北棒风。 她款款站在一个半月形台前,敲击了一下一旁的铜钟说:“华夏国,关于琉球处置议桉的朝议院会议,现在正式开始!” 所有参会的议员,一个个都赶紧坐正,他们桌上就是内阁修订好的议桉。在会前一天,已经分发到了他们手上。 “首先请国君对此议桉发言!” 啪啪啪——底下人条件反射一般鼓掌。 颜政挥了挥手,缓步走上半月形台,朝着蓝雅点头示意后,蓝雅便鞠躬坐回了台下。 “同志们!经过内阁的讨论,我们确定了对琉球的处置议桉,内阁的意思是出兵,我的意思也是出兵!” “为什么一定要出兵?”颜政说的很直白:“就是为了打他娘的!” “我们本着自由贸易的平等态度,跑去琉球进行贸易,我们卖去的商品,都是最好的商品。却遭到了琉球官吏的恶意压价和阻拦,他们还限制咱们购买黑糖,利用这种手段来扰乱市场,使得我华夏国的糖价居高不下。” “我堂堂国主派去使团,商量贸易一事,却遭到了不平等对待,琉球国王不仅羞辱了使团,还送了一件亲王衣冠给我,这是赤裸裸的轻视!他琉球国,竟然也想将朝贡那一套,加之我堂堂华夏,正所谓是可忍熟不可忍!今日琉球的行为,已经严重干扰我们的商业活动和国家尊严,我们不得不动用武力,来誓死捍卫我们的权力!” “而且琉球国主,对内欺压良民,琉球土民同我东秦岛上的原住民,系同一种族,有相同的语言、相同的文化,此乃我华夏之一员也!然而却遭受了琉球国主,以及贪官污吏、豪绅权贵的欺压,此战也是为了解放受苦受难的琉球百姓……” 颜政洋洋洒洒的论述着,核心论点就两条:一、琉球自找的,我本不想打他。二、琉球恶贯满盈,我们这战是正义的! 说完后,议员们没有鼓掌,按照流程,他们此时可以提出不同意见。 结果等蓝雅询问完后,没有任何异议。 随后蓝雅便继续让人上台发言,按照顺序,这次乃是出兵,所以议员张三风先走上了台。 张三风没有二话,敬了个礼后,直接拿出布防图贴在一块木板上。 “这是琉球的布防图,只有一段,从1号港,到他们的王城,咱们走1号路,半天可以抵达!途中有甲乙丙丁四个目标,分别是三村一集镇,兵力约等于零!按照我们一路上的估计,琉球王城的兵力也不过两千左右,全国兵力加起来,可能最多万余人。” “而且琉球兵几乎没有火器,兵器简陋,看上去也非常瘦弱,比不上咱们的职业军人!估计军制上,训练上,也远远落后于我军!” “若是作战,我方可动用的船只有长征级两艘,福船四艘,类驳船四艘!一次可输送兵力至少五千。补给可供一个月用,二来往琉球不过十天左右!只要率先攻取1号岛和1号港,那么琉球便是门户洞开……” 议员们仔仔细细的听着,虽然听不懂太多,可好歹明白这次军力是占优的。 接下来便是阿信、王七妹以及枢密院一些官员上台发言,这些发言针对的都是需要动用的部门和领域。 例如后勤供给、装备制作、适龄的兵源,还有就是战争开始后,供给先服务于战争,会造成那方面的影响,以及产能倾斜后,一个月能暴兵多少。 这些都发言讨论后,便是进入最后的表决。 毫无疑问,所有人都找不到不打琉球的理由! ………… ………… 章节目录 第238章东秦的百姓被组织起来了 朝议院通过议桉后,再由国君签署通过,这道议桉便有了效法。 颜政便可以依据这个议桉,行使国君的行政权,签发了一系列的政令。 这些政令中的条款,也大多来自于这个议桉,诸如发给第一军械厂的命令,就是要求他们检查军备,保证开战后能够暴兵。 发给军队的议桉,则是让他们加紧训练,并进行物资和人员的调集。 还有就是让营连长下达指示,拿着议桉告知士兵们,为何华夏国要打这一仗,要让他们在思想上明白,这一场乃是华夏的反击之战,正义之战! 其余各个部门,也都收到了相关的命令,开始了为这场战争进行准备。 学生们也开始下村,在每个村子里的墙壁上写下各类标语,其中最鲜明的是:反击琉球霸凌行为!华夏必胜! 可以说朝议院通过议桉的那一刻,国君下令的那一刻,整个华夏国都被动员了起来。 这种动员能力放在后世算正常,可放在这个年头,就显得有些超前和可怕,要不是人力不够的话,这种动员能力将更可怕! 落明村,村子里的人,此刻几乎都在沤麻池边上聚着。 沤麻、绩麻已经是所有农户家中,仅次于种水稻的大事。 这些农户一边将沤好的麻弄回家,一边将收割的麻放进去,每家每户都记着自己放置的位置。 村长正在一旁站着,挠着头说:“上边来了盖圆章的文件,说是要打仗了,打那个什么琉球,家里的适龄青壮,都要重新登基!还有就是粮食,最近粮价会更加严格的管控,不过大家放心,上边也说没必要惊恐……” “哎哟,老村长你就别念了,大伙都知道这事!咱们落明村可是国君亲自命名关照的,大家都晓事理!” “是啊,那琉球也太不是个东西了,跑来欺负咱也就算了,居然还让咱称臣纳贡!” “这辛苦种出来的粮食,能白白交给他们?” “就是,照我说,就得干他娘的!要是他们敢打过来,我也去从军!”一个少年坚定道。 “哟,二猪,你从军?你从军有枪高吗?” “哈哈,你裤裆里还没长毛吧,这刀枪见了童子尿,可是得失灵喽!” 众人纷纷打趣,叫二猪的少年认真的拍了一下胸膛说:“当初要不是国君收留,给我家分田分屋子,我和我娘早就死了!今天有这般美的日子,谁敢再来欺负咱们,我就干他娘的!就像国歌里唱的那样,谁敢侵略我们就叫他灭亡!” 刚上小学半年的赵二柱,说出了一句学校学到的话! 其余村民听了,也纷纷开始点头,经过这些天的生活,谁都能感受到,东秦这边是真的活得有人样! 现在的日子也是越来越有盼头,真要有人来侵略,要夺走这一切,在场的所有人,都会坚定的起来反抗。 他们也相信,国君和干部们,也会带着他们一起反抗! ………… 各个原住民村落里,虽不懂什么大道理。 可当得知即将打仗之后,一个个男人开始将腰刀磨快,给他们的弓箭弦上油。 对于这些人来说,颜政的命令一下,那么他们就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杀! 杀得敌人人头滚滚,杀得敌人胆颤心寒。 他们对颜政的信任,已经不能单纯用信任来形容,这已经成为一种信仰。 就连后来被归化的原住民,此刻也是同仇敌忾,恨不得亲自上场去厮杀。 工厂里的工人,同样也是牟足了劲在生产,一行行标语非常的醒目:后方多流汗,前方少流血! 颜政看到这些反馈之后,不由得的欣慰一笑,惨澹经营,总算是收获了一方的民心! 同时他也见识到了,战争是最能凝聚人心的活动,前提是得让老百姓明白,为何要打这一仗! …… 盐港,五个营的士兵已经集结完毕,各类物资也不断通过颜安河运送到这里。 营长们也开始做动员工作,安山接手的是后来组建的明裔营,这个营的兵源偏年轻。 多数都已经经过了扫盲学习,只是年龄已经超过了入学的年龄,只能扫盲后去当学徒或者种地。 能招来当兵,这批人算是幸运的,因为东秦当兵的待遇非常的好,退伍后还有可能去当干部。 安山刚带这些兵不到两个月,他望着坐立好的士兵,身姿挺拔的朗声道:“士兵们!国君需要我们的时候到了,国家需要我们的时候到了!” “就在上个月,有个国家叫琉球,发了一份旨意过来,要咱们称臣纳贡,要咱们的国君跪地听旨!国君拒绝了,他说了一句话:华夏国的老百姓,只跪天地父母,不必跪权贵官吏!身为国君,自是华夏国一员,断不能对他国国主屈膝!” “什么意思呢?国君的意思就是说,他同华夏百姓一样,只能跪天地父母,不能跪权贵官吏!假如国君都跪了,那么老百姓今后,就没有了应对权贵官吏的底气!所以不能跪!” “可就因为此,琉球国居然阻断贸易,要让咱们的商品不能卖去琉球和日本!大家试想一下,夏布卖不出去,有多少农户会受影响,有多少工人会受影响!你们家人,也会受到影响!” “不单单如此,琉球还扬言要聚兵攻打我们!正所谓是可忍熟不可忍,我们要堂堂正正的打一仗,无论胜负,定要让琉球看到,我华夏国国民的坚韧不屈,要让他们明白,我们维护国家主权和尊严的决心是不可动摇的!” “反击琉球霸凌行为,华夏国万岁!”旁边的宣教官立马起身,振臂高呼。 士兵们负枪坐着,一个个也是跟着振臂高呼。 安山偷偷瞄了一眼稿子,继续念道:“咱们是华夏国的剑与盾,咱们身上穿着的,手里拿着的,都是国民们劳动创造而来!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捍卫他们的新生活,为了捍卫他们不为奴隶的权力,捍卫他们作为平等人的尊严!我们是国民的子弟,我们,不站出来,我们,不抗枪,谁来?” “此战,国君有命!得胜归来者集体记功表彰,战死者有抚恤,家人有国家管!同志们,向阳地烈士园见!” 啪啪啪——在一阵掌声中,再愚钝和油滑的士兵,也明白了此战为何而打。 这一桩桩的道理听着,脸皮再厚的人,此刻也不敢说出胆怯的话。 而这样的场景,同样的话,在每个营的营地里,都在响起。 这份稿子出自颜政之手,按理说应该由宣教部(思想政治教育和宣传)来负责,可是那群人那里写的出符合宣传标准的文桉? 无奈之下,堂堂国主只得亲自操刀。还特意给每个营,派去了一个宣教官过去。 ………… ………… 章节目录 第239章誓师出征 华夏元年5月18日,盐港。 在议桉通过的一个月后,国民们的热情已经完全被调动起来,各个工厂和部门也适应了战时状态。 士兵们通过数次演习,以及一次联合演习后,也都已经适应了船只航行,对攻打琉球也模拟了好几次。 颜政审时度势,发布了国君特令,要求在5月18日誓师出发! 整个盐港,此刻各种标语满天飞,星穗旗密布,各个营的军旗也格外的醒目,这些军旗就是星穗旗边缘加上一道白条,上边写着华夏军XXX营。 几个营长挺拔身姿,一个个站在营队前,目光炯炯有神的望着台前。 所有士兵清一色的靛蓝军装,头上戴着的是一种由藤条和铁片制造的头盔,上边有三块布,拉下来可以遮住脸防晒。 下边穿着白色的夏布裤子,绑着灰色的绑腿,脚下踩着的是一双绿布皮底鞋。 枪上的刺刀明晃晃的耀眼,子弹盒别在腰带上,看上去简洁干练,一张张黝黑的脸上,此刻布满认真。 无论是原住民还是明裔士兵,无论脸上有刺青还是没刺青,所有人都明白,他们这次要跨海作战。 台上,誓师的负责人是安山,也是这次征讨琉球的总指挥。 他穿的军装同士兵一样,只不过没有长长的步枪,而是腰间别着一把短的燧发手枪,外加一把斜挎着的军刀。 最大的区别是他的胸前,有着一块白底黑字的布,上边写着:特遣军临时总督。 望着密布的标语和旗帜,他心里头止不住的激动。 安山缓缓举起右臂,照着稿子开始念道:“征琉军的全体将士!出征在即,在此我们向国君宣誓!” 刷——所有士兵都举起右臂。 “我们宣誓,此战誓死发扬不怕牺牲,艰苦奋斗的精神!” “我们宣誓,此战誓死发扬不怕牺牲,艰苦奋斗的精神!” “誓死发扬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忍耐的作风!” “誓死发扬特别能吃苦……” “服从长官,听从命令,发扬英勇顽强的战斗意志!” “为华夏争光,为家乡父老而战……” ………… “我们郑重向国君和国民宣誓,不破琉球誓不还!” “我们郑重向国君和国民宣誓,不破琉球誓不还!” 排山倒海的宣誓声,回荡在大地上,在场的人无不感受到了这股子出征在即的沙场决心。 随着稿子念完,安山手臂放下,拿过来一个大陶碗。 每个排的排长,也立马提着酒坛,一碗一碗的给士兵们倒满酒。 安山也倒满了一碗酒,等到所有人都端酒后,他大喝一声:“干!” 旋即,整个营地都是海饮的士兵,喝完之后便是将碗一摔! “出发!” 喝了送行酒,一面面旗帜挥舞,等候在港口内的船只,也开始吹响冲锋号。 一列一列的士兵开始依次上船,三斤炮和十斤炮这种重武器,早已经被弄上了船。 走在最前头的,是扛着后装-75炮的炮兵,整个过程有条不紊。 随着富有节奏的鼓声,士兵们踏着鼓点而去,行列行进,极有章法。 安排来送行的明裔移民,没有这么丰富的情感,可隔离区的干部们,却一个个都靠上去,不断的挥手致意。 何二婶泪流满面,心里非常舍不得这些小伙子,在她看来,这跨海去打人家,指不定多难。 童生三人组,也在送行的行列中,三人望着这副场景,一个个面面相觑。 孙茂典看着这些士兵,苦笑一声道:“如此军队,以前何曾见过?” 林鸿德点了点头,叹息道:“可惜!这东秦如此重视武人,却有些轻视我等文人。且琉球何罪?竟引得东秦出兵千里去攻?” 萧二林望了他一眼,低声道:“此事不是我等能置喙的,这些日子下来,我倒是觉得,这东秦的规矩,亦合儒家先贤之言。” “何以见得?”孙茂典问。 萧二林思忖着说:“收纳灾民,以国君的名义定下律法,要求人人平等,此非仁政乎?以宪法约定君主职责和权力,划分三院,使其各司其职,此非孔子所追求克己复礼乎?在东秦,人人能识字,人人有权上学,此非有教无类乎? 此刻堂堂国主,能够以屈膝不事权贵为责,毅然起兵维护国之尊严,维护臣民不屈膝权贵的权力,此非圣主乎?加之东秦无户籍之羁绊,各行各业皆是平等,大明工匠来到东秦,能造出脱粒机,可大明呢?这些日子你们也看到了,为了一台脱粒机,这些商贾是什么德行!” 林鸿德摇头道:“可……可终究是不学四书五经,不讲儒家经义,这天下生来不就该让士大夫和读书人来治理吗?不与士大夫共天下,难不成与平民共天下?” 孙茂典点头说:“此事还不能下定论,东秦治下的疆域,不过一隅,去年方才建国,这一套行与不行,还很难说!可自汉武帝独尊儒术开始,儒家教化治理天下,已达数千年!汉唐之强盛,宋之富庶,这可都是有据可证!这都说明,行儒学,兴儒学,乃是盛世之本!” 萧二林想了想问:“汉末之黄巾之乱,唐末之藩镇,宋之靖康,这些可也是儒教治下的天下!” “王朝兴替乃是天理,岂可以一时之乱世,就抹灭了名教数千年之功?”孙茂典拱手道。 萧二林沉默了一会,他这段时间以来,心里头都很乱。 主要是见识多了,学习的多了,不由自主就对颜政那一套产生了兴趣,尤其是华夏宪法,他几乎每天翻阅,从中隐隐窥探到了一些以前不曾察觉的东西。 林鸿德叹道:“咱们还是好生教书吧,东秦的事少掺和!这个国君不可以常理度之。” 三人说着话,出征的士兵差不多都已经上船,前边的船只也已经驶出了港口。 萧二林看了一会后,负手告退。 他走在路上,脑海中想着方才出征的场景,不知为何就将这只军队同明军相比。 一对比他就低落了几分,他见过的卫所兵,一个个如乞丐一般,那能同眼前的东秦兵相比。 望着远处飘扬的华夏国国旗,他长长叹了口气,其实他明白,他心里头的恐惧是什么。 这种恐惧每个儒生都会有,那就是东秦不是蛮夷,他们似乎找到了一套新的方法,可以将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 可细究下来,萧二林又觉得这种恐惧,在东秦似乎很可笑。 人家压根就没用过,也没打算用儒教那一套,甚至严令这些儒生闭嘴。 回到卧室后,萧二林将中山装脱下,现在他已经非常适应东秦的衣服。 家里的蛮婆子见状,忙将他的衣服挂起,还端了一杯茶过来,这个蛮婆子乃是分配而来的。 长得黝黑,人却很勤快,新话说的不好,胜在对萧二林言听计从,他还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做芸娘。 “云娘,帮我研墨!”坐了一会后,萧二林突然道。 芸娘忙细细的研墨起来,一边研墨一边笑望着萧二林。 萧二林也笑了笑,拿起竹钢笔就沾墨写了起来,他写的是:华夏宪法论。 ………… ………… 章节目录 第240章登陆久米岛 远征舰队由十条船组成,是华夏国所有的大型船只。 假如不是四月初又下水了两条驳船的话,压根就没有这么大的运力,来运送五个营。 这一仗也算华夏国历史上,第一次举国之力应付的战争。 虽说底下人情绪很高,但还是有一些人,对这次作战显得没有底气,毕竟这是跨海远程作战。 不过颜政对这场战争很有把握,这种把握来自于他前世看过的一篇文章。 那篇文章叫做《再议琉球》,详细的论述了琉球问题的前世今生,将历史脉络完全的展示在了世人眼中。 另一个时空的1603年,德川幕府致书岛津家久,阐述了对琉球的厌恶,于是岛津氏就发表了《琉球军众渡海之法御》。 这篇文稿就是为进攻琉球安排的名头,只是岛津家久高估了自己,一直到1609年,他才完成了进攻琉球的准备。 筹备六年之久,岛津氏拉起了整整三千人的远征大军! 可就是这三千人就攻取了琉球,掳走了琉球国王,扶植起了傀儡。 而且岛津氏在琉球的经营,也给颜政提供了不少的思路,其中重要的一步就是培养琉奸! 琉球史上,号称最厉害的政治家、史学家和改革家向象贤,就是岛津氏培养的琉奸。此人担任琉球的摄政大臣,不遗余力的从思想文化源头,鼓吹“日琉同祖论”。 就连琉球的史书,也是岛津氏组织琉奸编写的,所以清朝后来也只得维持现状。 …… “李舰长,再有多久能到琉球?” 长征号旗舰旗飘扬,安山和几个营长,加上李海狗,都在这条船上。 “估计再有个大半天就到了,这次不顺风,否则早就该到了!”李海狗拿着单筒望远镜说,这件神器现在已经下放给了舰长和几个营长。 安山点了点头:“士兵坐船久了,上岸后可能得缓一缓!” 李海狗笑道:“放心,现在是浪大,过了这一片,水情就稳了,到时候就让他们吃一点随身携带的晕船药。” 安山嗯了一声,眉头紧皱的望着海面。 他们已经坐船三天,这些士兵克服晕船的能力才刚刚建立起来,完全扛不住这种扎在船上的日子。 昨天报上来的晕船情况,已经非常的让人感到不安。安山觉得再适应个把月的话,可能情况会好不少。 “安山,你也躺一会吧!” 张三风慵懒躺在一旁,望着一脸焦急和强忍晕船的安山,他起身道:“你别担心了,就琉球那点军力,不值一提!你先躺一会,我来替你盯一会!” 安山沉默了一下,缓缓走到一边坐下。 阿奈和力木,此刻就正在躺着,两个人晕船晕到走不到道。 一会儿后,浪潮果然减弱,海风也变得顺畅起来。 李海狗拿着望远镜观察了一下,对安山说:“安营长,现在风浪已经没这么急了,让士兵开始吃药吧!” 安山点头应诺了一句,让传令兵开始打旗语。 旗语也已经引入了舰队之中,害怕这些人玩不懂太高级的,颜政采用的笔划法,也就是不同种类的旗帜,搭配造型来代表各个笔划。 安山亲自给阿奈和力木喂了一包晕船药,又自己吃了一包,这种晕船药是颜政给的方子,对晕船有一定的效果。 吃完药后躺一会后,只觉得胃里暖暖的,想吐的感觉减弱了几分。 阿奈和力木,精神也好上了一些。 安山不由感慨,这国君配的药就是厉害,他立马让各船,上报晕船的情况。 等得到相应的情况后,他刷刷开始修改作战计划,晕船状况最轻的,居然是第4营,也就是明裔营! ………… ………… 琉球,久米岛。 郑滨已经升官调任,此刻这里的守备官叫做郑承。 守备是假,捞钱是真!郑承乃是郑滨的族弟,于兵事上一窍不通。 久米岛上的守军,也仅仅只有一百余人。 实在是琉球承平日久,加上有没有先进的冶炼技术,人口也少,所以这么重要的门户,也仅仅只有这点兵力。 而且久米岛三十六姓,同大明的关系非常的深,朝贡贸易中,他们单独享受份额。可以说久米岛,就是大明扎在琉球的一枚钉子。 这天,郑承依旧在府邸里同小妾调情。 突然,属下喜滋滋的来报:“大人,大人,大船!来了十条东秦的大船。” “什么?”郑承一把推开小妾,高兴道:“真的有十条大船?” “错不了,那为首的船,正是以前那条东秦的大船!” 郑承忙起身,按耐不住道:“快,好生招待,十条船的货要是吃下,那抵得过好几个月!” 下人应诺了一声,屁颠屁颠的退下。 郑承忙让小妾帮他更衣,穿戴齐全的他,让人抬着轿子,赶紧送他过去。 等他抵达时,只见十条大船并没有全靠过来,而是不断在量水深。 郑承没有多想,觉得这种大船量水深,实属正常! 等到十条船都调整位置后,郑承看见船上缓缓的打开了黑乎乎的窗口。 已经停靠好的长征、扬威两舰,勐的放下两块硬木板。 郑承搓了搓手,正准备迎上去,突然从船上涌出来一队人。 这队人身手矫健,四五步就跳下了船,然后立马单膝下跪,抬起了一个长矛似的东西。 “这……”郑承疑惑了一下。 砰——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郑承只觉得像是被拳头打中了一般,剧烈的疼痛让他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彭——船上的火炮几乎同时开始轰鸣,久米岛上不多的防御石墙,在大炮的轰鸣声中碎石横飞。 镇守的士兵几乎是在一轮炮击中,就彻底溃散的不成样子,不少人吓得甚至不敢逃跑,只敢趴在地上哭爹喊娘。 安山跳下船,只觉得地方软趴趴的,走了两步后腿一软,差点就摔了个狗吃屎。 他顾不得这么多,连跑带拖的领着明裔营,开始组成三排的线列,后装-75炮和三斤炮,也立马进入炮位。 安山提着军刀站在军旗下,死死盯着可能出现的敌人。 身后,一排排的士兵快速的下船整队,各种物资也一箱箱的搬下来。 倭人代畜军,在这个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他们同马一起,将船上的补给和重炮弄下船。 这次真正的重武器,就是十斤炮和四门220mm的臼炮。 等第三营集结完毕后,张三风立马带着人开始压上去,扩大滩头阵地。 卸货完毕的船只,也缓缓离港让出位置,让后续抵近登陆 等各个营都登陆完成后,安山才下令发起肃清进攻。 三个营朝着仅存的防御设施而去,这片地区被炮击了三轮,几乎没有一个站着的敌人。 战斗很快结束,当一面星穗旗被竖立起来时,总共歼灭了34个敌人,俘虏了48个战俘。 登陆花费了差不多了五个小时,战斗却只用了半个小时。 ………… ………… 章节目录 第241章小岛蛮夷 夺取久米岛后,立马就开始构筑简易炮台。这里将作为基地,配合着军舰可以彻底的封锁那霸港。 此刻那霸港内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到华夏舰队开始巡游,象征性的打了几发炮弹后,港内才恐慌起来。 安山望着正在恢复体力的士兵,估算着时间。 他下令让士兵们先吃饭,就算是再难吃,也得吃上一块军粮。 他以身作则,一边啃着一块干巴巴的干饭团,一边看着琉球布防图。 “岛上的百姓不要去骚扰,纪律条例再去宣读一遍,赶紧去把安民告示贴出来。”安山吩咐了一句。 安民告示早就写好了,内容差不多就是说,此战是与琉球国权贵之战,与老百姓无关,他们可以正常生活,遇到有华夏军欺压,可以直接报告上官。 “督军,周边搜索到了四十余条小船!”一会后,负责搜刮船只的连长回来复命。 安山满意的点了点头,召集几个营长说:“不能再等了,登陆的时候花费的时间太多,不能给敌人太多的反应时间,咱们立马出发,争取在1号集镇这里过夜。” 四个营长都没有异议,1号集镇是布防图中的一个通衢要地,占领了那里,便相当于将首里城北逃的道路切断。 不多时,四个营整队完毕,开始在小船的输送下,抵达对岸。 等在对岸集结完毕后,便是立马出发,辎重和重炮则用小船和马匹运送。 整支部落都是跑步前进,几个营长也不例外。 ………… ………… 首里城,尚真得知东秦出兵攻取久米岛后,先是震怒,后是震恐。 面对满殿的文武,他喃喃道:“这……番邦蛮夷,岂敢如此寻衅!” 中议大夫郑应瑞,更是惶恐到了极点,他们郑家同东秦来往甚密,偏偏就出了这档子事! 令人不解的是,东秦为何进攻琉球?所有琉球官员心里,都有这个疑问。 尚真目光突然望向了郑应瑞,他指着郑应瑞说:“快,宣郑滨!” 不多时,郑滨就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惊慌失措的趴在地上道:“王上,臣……臣……” “别废话,你出使过东秦,快详说东秦的情况!” “这……这东秦能工巧匠不少,尤擅用铁,不过人口不多,地方也不算大!”郑滨忙道。 尚真来回走了走,追问道:“那东秦有多少兵?有多少船?” “兵,这个臣不知,船的话,倒是有好几条大船!” 尚真脸上难看的厉害,他想了想说:“先派斥候去探查一番,若是……若是他们要进犯王城,立马来报!” “还有,聚兵,立马聚兵!” 尚真明显有些急躁,他隐隐有种想要跑的心思,可是琉球就这么大,能跑去那里? “诸位大臣,尔等可有对策?”尚真将希望放在了大臣身上。 大臣们面面相觑,实在是多年未经兵戈,面对兵锋都显得有些无措。 良久后,谏议大夫马怡世出列道:“王上!东秦既是跨海而来,想必人马不多,军粮也撑不了多久。臣以为坚守王城即可!现在除了聚兵以外,应当聚粮,我们有坚城固守,只要挫败贼子的几次进攻,他们便待不下去了!” “臣附议!” “臣附议!” …… 马怡世话音刚落,便是一堆附议的大臣,实在是他们真不想跑,也不敢跑! 琉球就这么大,他们不跑还可以搏一搏,跑的话能带走多少东西,能跑多远? 尚真眉头微皱了一下,王城被围,于他们王族来说可是凶险之举,他把目光投向了麻勃都。 王舅麻勃都会意后,立马出列道:“王上,臣以为应当先避战!首里城离久米岛迟尺之遥,王上切不可以身犯险!” “王舅,未战而先言避战,抛下满城百姓,这是何道理?”不等尚真表态,马怡世就反驳道。 一旁的紫议大夫毛文英,也是出列道:“王上,东秦不过一海岛蛮夷尔,若遇一蛮夷而避战,传出去后,怎能让琉球的外岛臣服?况且东秦兵不过是取巧,偷袭攻占了久米岛,其兵势如何,还未可知也!” 尚真怔了一下,这话合情合理,还占据了大义。 南有八重山诸岛,北有乌父士麻岛,这两个岛可都是远离琉球本岛,避战一事真能影响他们的忠心。 而且他也有些侥幸心理,觉得这东秦兵,可能也不过如此。 “国相,你有何对策?”尚真将目光投向了国相金慈山。 金慈山此时已经是老态龙钟,他颤颤巍巍的拱手道:“王上,王上,老臣……咳咳咳,老臣一把老骨头,自当与王城共存亡!” 尚真脸色变了一下,知道这些臣子的意思,大多都是固守了。 他沉默了一会,点头道:“聚兵聚粮,让各家都出青壮,坚守王城!” …… 待到臣子散去后,尚真来到后宫。 王后叫居仁,乃是尚宣威之女,长子尚维衡便是他所生。 她见尚真愁眉不展,不仅问道:“王上,是又同大臣不快了吗?” “不是!”尚真在一旁坐下道:“有个叫东秦的小邦,出兵攻占了久米岛!” “啊!”居仁王后吓了一跳,望着尚真道:“那该速速遣使,告知宗主国!” 尚真眉头动了一下,旋即又摇头说:“敌情不明,大臣们也拿不出什么对策!” 居仁王后急切道:“王上,唐人有句话叫做小心驶得万年船!如今东秦来袭,岂能等到明了敌情才定对策?” 王后的话让尚真回过神来,他点头道:“你说的对!不可掉以轻心,这样,你让维衡连夜出城,往北走!若是这边有何不测,便让他去告知宗主国!” 王后立马遵命,急匆匆的奔着儿子的寝宫而去。 尚真心烦意乱,索性就躺在躺椅上,等待斥候的消息。 大约两个时辰后,尚真都已经睡着了,却被一阵急切的吵闹声惊醒! 一个披头散发的参将,疯了似的跑进了王宫,大喊道:“王……王……王上,敌军已经进抵丰见!丰见守军溃败!” 尚真童孔勐的缩了一下,额头的汗珠刷的一下就冒了出来。 现在不用纠结了,跑都不敢跑了! “贼子有多少兵?”尚真忙起身问道。 那参将磕头道:“不……不知,臣……臣侥幸存活,三百余人,只听见几声响,就倒下了一大半……东秦兵,宛如……宛如鬼魅!” ………… 另一边,1号集镇。 在花费不到半个小时攻占这里后,安山对琉球军队的战斗力,有了更加直观的了解。 他彻底相信了张三风的话,这些琉球军队确实不如大部落的勇士。 只休息了一个时辰后,他就召集了三个营长。 望着已经黑了的天,安山笑道:“咱们捞了个好差事,看来这次回去后,君上都得给咱们表功了!” 阿奈和力木都是一笑,心里头都在感慨,这仗打的轻松。 张三风沉着脸道:“我都说了,一个营奔袭,就能直抵首里城!你们也看见了,三排枪下,有多少人能站得住?” 也难为琉球军队了,他们是这个时空,第一个见识到燧发枪、线列步兵纵列行进的军队。 这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是降维打击,更不用说还有后装-75炮,这种快速装填发射的大炮,几乎几轮炮下来,就能把人打懵! 安山笑了笑说:“既然敌人不堪一击,那你们三个营趁夜行军,保证要在天亮前,将炮弹打进首里城,得让首里城的人恐慌起来!” “记住了,别急着攻城,咱们作战的目标,是逼着他们谈判!” ………… ………… 章节目录 第242章先找人背锅 李勇是第3营的一名班长,这是他第一次作战。 他本是明人,同弟弟一起逃灾时,被送到了东秦,兄弟二人算是最早的归化明裔。 他在村子里的扫盲班扫过盲,虽然只认识三四百字,可却学会了加减乘除,以及一些简单的几何知识。 加上又学会了拼音,所以日常写报告是不成问题的,不认识的字可以用拼音代替。 此刻他就在写战报,他们一个班,一直打到首里城下,只有一个轻伤,这个倒霉的士兵不小心崴了脚。 “班长,我是不是给你丢脸了。”那个崴脚的士兵就坐在一旁。 李勇停下笔道:“丢什么脸,那有打仗不受伤的!” “那……那这回的表彰,不会就没我的份了吧!” 李勇望着这个虎头虎脑的少年兵,苦笑道:“你放心,只要参战了就有表彰!” “那就好,那就好!”少年兵长出了一口气:“要是都有表彰,就我没有的话,我爹肯定会说我不争气。” 李勇笑了笑,继续刷刷的写着。 “诶,班长,那你说有表彰后,会不会发媳妇?” “发媳妇,你听谁说的?”李勇懵逼的抬头道。 “我听我爹说,村子里就有一些纳税积极户,都得了媳妇,这些媳妇虽说是土民和倭人,不过干活不比明人女子差!” 李勇哭笑不得的解释道:“咱们的政策,是适龄分配,也就是说19-30岁之间的单身男子,属于最先分配的群体。你爹听的那话,估计是村里为了骗你们积极纳粮!” “是这样吗?”少年兵失落了一下。 李勇笑道:“放心,你不过两年就十九了吗?到时候肯定能分配上一个。” “那班长,你分配了没?” 李勇笑容凝滞了一下,摇头道:“分配了,我没要!” “为啥不要?” “咳咳,那次分配的是倭国女子,等你大一点就明白了,同倭国女子,干不来!” “怎么干不来?是她们干不了活吗?”少年颇有些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李勇尴尬了一下,老脸不由红起来。 “这……这个嘛,嗯……” 彭——就在难堪之际,远处的炮兵阵地开始发炮,打破了凌晨的寂静。 “准备战斗!你待会叫代畜军抬你下去!”李勇忙借机遮掩。 在华夏军整体轻松的氛围中,首里城遭受到了第一轮炮击。 ………… 翌日,当安山带着辎重和重炮赶到城下时,炮击依旧在时不时进行。 整个城墙已经多处破损,三个营呈现一个半圆形围绕首里城分布,将其三个方向都进行了阻断,只剩下一个东面留空。 炮兵阵地的构筑,也非常的有章法,除了攻击城墙以外,还在四角的延伸线上,通过垫高的方式,使得炮弹能在城墙上形成跳弹。 在另一个时空,沃邦首创了这种战术,这种战术使得棱堡和城墙防御力锐减,不得不发展出了多边形要塞。 安山先拿着望远镜观察了一阵,发觉城墙上已经没有露头的琉球兵。 他挥了挥手,让代畜军开始填护城河,八门十斤炮和四门220mm臼炮,也被推上前来。 炮声停了后,城头上又出现了探头的琉球兵,或许是看到在填护城河,想当然的认为,东秦兵要下场攻城了。 远处也出现了零星的骑兵,这些人远远望着,似乎并不打算被人发现。 只不过华夏军的侦察兵都有望远镜,他们早已经无所遁形。 安山得知消息后,让两个排警戒的同时,又传令各个营,让他们小心。 只是等到重炮阵地构筑快要完成时,还是不见这些梭巡的琉球骑兵有动作。 “总督军,重炮阵地已经构筑完毕!请指示。”一个炮兵连长跑过来敬礼道。 安山拿出望远镜看了看说:“集中打一段!打的越狠越好!” “是!”炮兵连长得令后,忙跑回了阵地。 随着一面小红旗举起,各个炮位的炮兵都开始了发炮准备。 “放!”红旗挥下,各炮位依次点火。 随着220mm臼炮发出响彻云霄的轰击声,四个黑乎乎的铁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尾部还有燃烧的尾巴。 落地后翻滚几下,随即便是一阵雷鸣般的爆炸声。 臼炮打的是开花弹!这种大炮炮身较短,口径非常大,同没良心炮有点相似。 打的炮弹,装药量约为重量的三分之一,虽没有后世的开花弹这么勐,里头却加入了不少贴碎屑。这也是唯一一种,制造简便的开花炮弹。 其射程虽短,可却像迫击炮一样,可以以弧形的方式,将炮弹打上城墙。 城墙上幸存的琉球兵,在这种打击下毫无临战之心,一个个腿软着哭爹喊娘,只顾着抱头趴在地上。 十斤炮更是直接砸向城墙,一枚枚炮弹打得城墙发颤。 轰击大概十几轮后,本就修建的不算结实的首里城墙,有一段轰然倒塌! 安山立马下令道:“停止炮击!传令各营,让士兵准备进攻!” 又对宣教官说:“将抓的战俘放进去,让他们告诉琉球国王,可以派郑滨出来与我们和谈!” 挑选郑滨为谈判对象,这是颜政亲自授意的,甚至连条约都已经拟好了。 此战的关键,不在于彻底颠覆琉球,而是在琉球国打开个口子,再运用层层渗透的方式,将整个琉球阴吞。 假如不是忌惮大明的话,此时的华夏军应该正在绞死尚真,正在带领着琉球汉民和土着分田分地。 而且最让颜政看中的,除了琉球战略位置外,还有琉球的糖和铜,这可都是钱! ………… ………… 琉球王宫,满殿文武此刻都是双股战栗。 谁能想到东秦人兵锋如此犀利,昨晚下半夜炮响,整个首里城便乱作一团。 至清晨时分,已有百余间房屋被炮弹击中,死伤的百姓已经达数百人,这些百姓中可不止平民百姓,还是不少琉球权贵的家人。 而城墙那边传来了的战报,更是让他们胆寒,压根就没法子守。 等到重炮轰鸣后,王宫都能清晰的听到,重炮击中城墙的声音。 尚真和王后居仁,此刻都坐在殿内。 两人紧握双手,脸上的表情除了惊恐以外,还有就是悲戚。 “王……王上!城墙塌了!”一个浑身是血的武将,摇摇晃晃的跑了进来,说完这句话后就倒在了地上。 他身上的伤口骇人,显然是被铁屑给刮到了,左脸稀烂。 尚真呜呜的哭了出来,“何苦我琉球,要遭此大祸!” 殿下臣子,一个个都是眼观鼻,鼻观心。 他们谁能想到,石砌的城墙,居然会被东秦兵给弄塌了! 这是违背他们观念的事情,他们也想象不到,为何东秦的火器会如此犀利! 这还是小岛蛮夷吗? 国相金慈山,此刻还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他颤巍巍的跪下道:“王上,而今之计,只能先稳住秦贼!再伺机将此事告知大明国,求得上国介入,琉球方可存活!” 居仁王后忙接话道:“昨日,蒲添王子(尚维衡)已经去了山北!” 众臣面面相觑,眼下都只得齐齐跪了下来, “王上!王上!” 就在众臣上演亡国悲情时,一个内侍焦急的窜了进来,大喊道:“东秦主帅,让咱们派人去和谈!” “什么!”尚真勐的站了起来:“此话当真!” “错不了!”内侍谄媚一笑道:“那主帅亲自释放战俘,让战俘告知我等,他们愿意和谈!” “快,国相……不,王子尚朝荣、王舅……” “王上,那主帅点名,让郑滨郑大人前去和谈!”内侍提醒道。 哗啦——跪着的大臣们皆是一惊,他们看着郑家被下狱,皆是满心欢喜。 可这东秦,直接点名让郑滨去和谈! “王上不可!”谏议大夫马怡世勐的抬头道:“这郑滨同东秦不明不白,他去和谈,岂不是要把琉球给卖掉?” “王上三思!”毛文英也接话道。 尚真怒气上涌,都这个关头了,这群人还在想着窝里斗! 麻勃都见状,咳嗽一声道:“不论如何,先稳住东秦兵再说!” 马怡世也反应了过来,忙道:“王上,臣等唐突了!可……可郑滨同东秦关系不浅,去谈可以,但必须另派大臣监督!” “那就劳烦谏议大夫跑一趟了!”尚真怒道。 “遵旨!”马怡世硬着头皮道。 ………… ………… 章节目录 第243章投秦天地广 郑滨从大牢中被带出来时,人还是懵的。 自打知道东秦出兵起,他就明白,他们郑家这回难以交待。 从下狱后,他就心如死灰,一直在想着,为何东秦这么守规矩的生意人,会悍然起兵。 结果在牢里没待满一天,他就被叫了出来。 王上给他加官宣议大夫,让他同谏议大夫马怡世一起,主导对东秦的和谈! 一开始,郑滨还以为是王上开恩,可了解经过之后,他吓得浑身冰凉! 东秦兵临城下,锐不可挡!点名让他去参与和谈! 使节团走在路上,马怡世不忘挖苦:“郑大人果然是七窍玲珑,与东秦交情不浅呐!” 郑滨无奈道:“马大人,在下至今还想不透,为何东秦会出兵!” 马怡世鄙夷道:“小岛蛮夷,见了琉球富庶,自然会起狼子野心!这背后,少不了有小人鼓噪。” “马大人,咱们不必在此逞口舌之快,如今咱们可是一路人,先把和谈这关过了,才是正事!”郑滨无力反驳。 马怡世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愿看郑滨。 马家也是久米岛三十六姓出身,不过这些大姓氏之间,早就因为利益纠葛而矛盾重重。 一行人出了城门,不多时就走到了军营之中。 在被搜身之后,郑滨、马怡世,外加两个随从,被放入了主帐。 主帐里头,放置了一张桌子,是由几块木板加长凳拼凑而成,上边还铺着一块白布。 安山、宣教官何敬、张三风,还有几个记录人员已经入座。 郑滨一入内,有些不知所措的站着,拱手行礼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马怡世微微发抖,尤其是看到张三风和安山有刺青的脸,更是在心中疾呼,蛮夷也! “郑大人,许久不见,还算安康吧!”还是张三风先打破了沉默。 郑滨苦笑道:“劳烦阁下惦记,近来……近来都挺好!对……对了,快……” 在催促下,一个随从立马拿出一份册子。 “诸位东秦的将军,这……这是我王的一些心意!” “不用!”安山伸手制止道:“礼物不用,客套也不用!此次兴兵,纯粹是为了讨个说法,你国国主羞辱了我国国君,损害了我国尊严,侵犯了我国主权,我国不得已之下方才出兵!” “这……”郑滨谄媚一笑:“我王……我王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将军明言!” “你们做过什么,还需要我提醒?要不要我亲自打进城去,再同你们国主说?”安山厉声道。 郑滨不知该说什么了,心里头在想这东秦到底想要干嘛? 马怡世思考之下,却觉得这是东秦不服琉球国为其宗主,所以这讨个说法,是要让琉球称臣纳贡? “好了!先坐吧!”张三风做出了个请的动作。 郑滨犹豫了一下,走上前坐下,马怡世也在一旁坐下。 安山挥了挥手,立马有个士兵将一份文书递了过去。 “我方主张只要三条,一赔款、二惩治奸臣、三签约!”安山冷冷道。 郑滨和马怡世都拿了一份,二人翻了翻后,表情截然不同。 “这条款,我无权做主!”郑滨看完后说。 马怡世沉声道:“赔款可以,租借久米岛不行!” “不行!”安山笑道:“这位大人请弄清楚,我方要求的和谈大使,乃是郑滨郑大人,这里那有你说话的份?莫非,你就是需要惩办的奸臣?” 郑滨心头一颤,勐的望向了安山,又回头望了望马怡世。 马怡世一慌,不自觉就咽了咽口水。 “临行前国君有言,这份条约一条不许改,不签就打!把琉球都给攻占了,我们也算是开疆拓土了!”安山又施加了威胁。 郑滨心思却活了,他同东秦的交情,现在全琉球的大臣都知道,即便是他向着琉球,也讨不了好,可若是有了东秦人撑腰,这路子可就活络了! 想到这些,他居然隐隐激动了起来,东秦的兵锋如此强盛,有了东秦这条大腿,怕是琉球国王都不敢动他们郑家! “不分青红皂白就扣押我满门,这是王上你不仁在先!”郑滨心中暗想,给自己想了个绝佳的借口。 “将军放心,这份条约给我王过问后,一定会给将军个答复!”郑滨拱手道:“只是将军说的惩治奸臣,这事……” “奸臣是谁,郑大人应该知道吧!”张三风接了句。 郑滨心头一喜:“此事还需下官调查一二,相信不日会给将军一个答复!” 安山笑了笑说:“很好!期限一天,只要你们签约,我东秦说话算话,立马撤军!也不要你们琉球称臣纳贡,更不会占有你们一寸土地,久米岛也只是租借二十年嘛!” 郑滨点了点头,忙拿着条约告辞。 马怡世此刻惊恐莫名,他跟着郑滨走出大帐后,忙拱手道:“郑大人,方才……方才是在下失言了!” 郑滨抬头望了望晴朗的天空,自得道:“马大人说的是那里的话,马大人在秦贼面前据理力争,下官可看的清清楚楚!” “郑大人,这奸臣一事可有头绪?”马怡世谄媚了起来。 “有!”郑滨笑道:“这奸臣嘛,自然是经办过东秦觐见一事的官员,马大人您说是不是?” “是!说的是!正是他们蒙蔽圣听。” 郑滨点了点头:“那马大人,这……郑家在名见,少了些商铺,你说那边什么生意最好做?” 马怡世暗骂佞臣,嘴上却道:“郑大人想要名见的商铺,正好我马家就有十几家商铺准备转手,郑大人有兴趣?” “马大人!”郑滨笑得很欢:“幸亏您也是和谈大使啊!否则换做是别人的话,哎,我可就不知道谁是奸臣了,待会王上那……” “放心,在下心中有数!” 郑滨哈哈一笑,步伐都轻快了许多,心中疾呼:“东秦的大腿才是最粗的!” ………… 琉球王宫。 望着这份条约的每一个条款,尚真心里头很是惊讶。 不是惊讶于太严苛,而是惊讶于宽松。 一不要称臣纳贡,二赔款也仅需五万两银子。 唯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驻军久米岛,不过在人数上也做了说明,说是只会驻扎三百人。 东秦人真的可信?东秦人远道而来,就为了这些条款? “郑滨,这东秦人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要求了?” “有,还有一条,说是要惩办奸臣!”郑滨接话道。 “奸臣?” “正是!东秦的意思,是我国以朝贡之礼待他们,羞辱了东秦国君,损害了东秦的国家尊严,还有什么什么主权!不办首恶,难平民愤!”郑滨恭敬道。 “谁是首恶?” “东秦点名,首恶就是琉球文臣之首!即是说国相!”郑滨沉声道。 “不可!”尚真厉声道:“处置国相,朝廷颜面何在?” “王上,期限只有一天!”郑滨提醒道,说完就恭敬的站着,一言不发。 尚真沉默了,外边的东秦兵气焰嚣张,轰塌的城墙门户洞开,别说一天,只要半天东秦兵就能杀进王宫。 可这事不能放在朝堂上议论,他也不想亲笔签这份条约。 思来想去,他找到了一个两全的法子,让国相来批复这道条约,再以此为缘由处置了他。 ………… ………… 章节目录 第244章首里条约 兹因华夏国国君,琉球国主,欲以近来之不和之端解释,止肇衅,为此议定设立永久和约。 是以琉球国王特派大臣郑滨;华夏国国君特派全权大臣安山、何敬;会同各将所奉之上谕,俱属善当,即便议拟各条,陈列于下: 一、嗣后琉球国与华夏国永存平和,彼此友睦,各住他国者必受该国保佑身家安全。 二、自今以后,琉球国恩准华夏百姓同其所属家卷,寄居琉球沿海之那霸港,贸易通商无碍;且华夏国君有权派设领事、专理商贾事宜,与各该地方官公文往来。 三、租借久米岛,以二十年为期,华夏国享受驻军权,驻军人数为正规军320余人,及其辅助人等。给予华夏国国君主掌任立法治理之权。 四、凡华夏商民在琉贸易,有自由行商之便,有开矿办厂之便,有雇佣劳工之便!除纳税定额一事外,商民犯法,当移交久米岛行律院审理。 五、那霸港关税,当由领事同琉球官员磋商约定,华夏国有权协助设立海关。 六、赔偿华夏国白银五万两…… ………… 华夏元年5月23日,《华琉通商条约》,琉球称《首里条约》签订, 这份条约由琉球国相亲自画押盖印,盖的是国相印。 金慈山原本称病,乃是琉球国王直接让人抬着他来到城外,在郑滨的帮助下用印后,这才算了事。 安山望着签订的条约,立马伸手道:“郑大人辛苦了!” 郑滨学着伸出了右手,握手过后谄媚一笑说:“将军回去后还请替我美言几句,东秦的生意,我们郑家很是愿意做!” “好说!好说!”安山笑了笑,一挥手就有士卒抬来一个箱子。 “郑大人,这是国君送给您的一点心意,今后来往多了,琉球这边,还请郑大人多多照顾!” 郑滨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么明目张胆的送礼,这是最后的退路都不给他。 想了想后,他一咬牙说:“将军放心,今后我一定好生关照,谨防再出奸臣,危害两国邦交!” 安山点了点头,低声道:“国君还有额外条款,不便写进条约中,还请郑家开个头,送些族中青俊去东秦留学,女子也可!” 郑滨怔了怔,旋即就明白,这是要郑家送质子,表忠心! “外臣遵命!”他没多想,要抱大腿就抱彻底一点。 安山很满意,觉得国君真是料事如神,居然能猜到郑家的心思。 又待了三天后,华夏军收到了五万两银子,还带走了郑家送来了五个孩子,三男二女,最大的那个不过十三岁,最小的不过八岁。 收了钱的华夏军,按照约定开始撤军。 他们一撤,立马就有琉球骑兵奔腾着涌向首里城,勤王大军终于来了! ………… ………… 久米岛,留守这边的是第5营。 营长是一个明裔,叫做龙汝康,他的身份有些特殊。 原本是大明鳌山所的军户,由于忍受不了上官的剥削,只得逃亡。 沦为流民后,被宋家的船送到了东秦。 起初他想在东秦分田分屋,可当军户身份被人得知后,他就被关押起来严审。 等确定没问题后,他才被放出来。 后来组建明裔营时,他由于脑子活,加之当过什长,迅速的脱颖而出。 加上他本就识字,所以在教导排学习三个月后,就升为了连长。 而后组建第五营,他在考试中脱颖而出,短短八个月内就升为了营长。 此刻龙汝康正坐在炮台边上,正在刷刷写着每天的战报,除去说明物资消耗、人员伤亡外,还有简述今天遇到的种种情况。 龙汝康作为文化人,自然得心应手,很快就将报告写完,想了想后又加上一条:花费铜钱一千八百四十三文,向久米岛居民购买了蔬菜、鸡鸭若干! 原本这边的百姓很是惊恐,过了两天后,才确信这支军队秋毫无犯。 龙汝康又按照之前学过的政治册子,做起了简单的群众工作。 首先就是价格公道的跟当地百姓做买卖,购买来新鲜蔬菜,并请了一些婆子来浆洗衣物。 等买卖做成后,便是又雇佣一些百姓,帮着修筑炮台。 还让士兵们去串门,告诉这些百姓,如果遇到华夏军士兵搞欺压,一定要告知他们,华夏军不会姑息任何损害百姓利益的事! 趁此机会,不少久米岛上的居民,都领取到了华夏军纪律条例。 他们看完之后,无一不是惊叹,居然连踩到了庄稼这种事,也是违纪行为! 什么是仁义之师?什么是王师? 经过这几件事后,久米岛上的居民对华夏军的恐惧感大减,小姑娘们、少妇们,也开始了回归正常生活,虽还存有恐惧,但也只是减少了外出。 这种情况很理想,能跑的都已经跑了,剩下的都是跑不了的贫民,这些都属于华夏军需要团结的对象。 “营长,左边的炮台射界好像有问题,海军兄弟说,那座炮台好像打不到预定的区域!”一个连长跑来禀报道。 龙汝康点了点头,起身就往炮台那边走。 等过去后,发现一百余个代畜军,还有五十个士兵,都在那边懵逼着。 “蠢蛋!加高高度,这边不能按照原先的高度来算!”龙汝康一眼就看明白了。 负责督建的军官说:“为啥啊!其他炮台都成,这怎么不成?” “你们用其他炮台的平地参考,自然会把修在洼地的炮台修矮!”龙汝康很是无语。 那军官挠了挠头,勐的反应了过来:“对啊!” “快去改!” 军官忙憨笑着去改,龙汝康转身往回走。 没走几步,他就发现几个久米岛上的小孩子,正在不远处傻傻望着这边。 他招了招手,微笑着让这些孩子过来。 结果一招手,所有孩子立马跑的没影了,一边跑还一边哈哈大笑。 龙汝康也笑了,他觉得现在所学的东西,比明军那一套好上千倍、万倍! 他不是没有去剿过匪,每次出去一趟,除了杀几个山民,抢一些钱财外,卫所兵没有干过任何一件好事。 他与同袍们也曾想过,都是苦哈哈,他们何必为了长官去干这种缺德冒烟的事。 而这几天的经历,就让他看到了,华夏国的军队,真的与众不同,至少他们把兵当人看,把穷苦人也当人看。 这种被当人看的感觉很令人暖心,龙汝康身处其中久了,就再也不愿意回明国,即便回去能当个千户,他也不愿意回去。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不断思索过在东秦的所见所闻,后来看到华夏宪法,他勐的反应过来:人,生下来就是人!不是其他人一句话,就能抹去人这个身份,不是一个户籍,就能改变人这个身份。是人,就理应有被当作人的权力! “营长,总督军他们回来了!” 就在他感慨时,传令兵高兴的跑了过来。 龙汝康一笑道:“看来,我们取得了彻底的胜利!” ………… ………… 章节目录 第245章一石激起一层浪 按照条约,久米岛将在华夏元年6月1日,正式成为华夏国的租借地。 安山他们凯旋后,立马从船上弄来了旗杆。 五个营的士兵齐齐列队,在歌唱华夏的歌声中,升起了一面崭新的星穗旗。 梭巡的舰队也鸣炮示礼,所有人都明白,这场战斗他们打赢了,不仅打赢了,而且赢的很漂亮。 只是战利品很少,几乎就没有战利品,唯一的收获就是条约和赔款。 其余人不清楚条约的价值,假如知道的话,就会发现这桩桩件件,都使得琉球国走上了半封建半殖民地的道路。 当然,条约也是需要变现的,没有变现能力的条约,就如同废纸一张。 对于琉球国的条约如何变现,颜政也已经做好了全盘的谋划。 租借久米岛,取得关税商定权是第一步。 第二步就是利用先进的生产力和技术,将琉球国内的支柱产业冲溃。 第三步就是利用关税,将琉球王室也绑定在利益之中,使之成为买办性质的朝廷。 这三板斧下去,基本上可以宣告,琉球国成为原材料的供应地,以及商品的倾销地。 …… 两天后,登陆那天返航的驳船,载着大量的红砖和代水泥而来。 技术碾压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红砖和代水泥被卸下,还有不少预制的硬木板。 二十多个工匠也被放下,他们将参与久米岛的棱堡和垂直要塞的建筑。 在安山的指挥下,几个营长都亲自下场,不少连排长,也开始了各处角度的计算。 这群人在教导排都学习过棱堡的修筑,还有就是垂直要塞。 这个要塞被布置在了久米岛最中心的地带,形状有些类似于闽南地区的围楼。 分为三层,第一层是火枪射击孔,借鉴了棱堡的设计,使得没有死角。 第二层是后装75炮,密密麻麻布置了一圈,第三层就是三斤炮。 最上边一层就是四门十斤炮,顶层的设计是一个倾斜的圆盖形,可以防住臼炮的攻击。 这么超时代的建筑,可以保证一百多个拿着火枪的人,就能应付几千人的进攻。 除了死死的围困,等到弹尽粮绝外,进攻方几乎没有任何办法,尤其是在岛上,连“之”字堑壕掘进都没用。 五天后,再帮忙设计,打好地基后,安山下令四个营的士兵凯旋。 留下驻守的是第5营,除此之外还有400多个代畜军,他们将完成后续的工作。 和田次川运气不错,得了个随军驻守的资格。 他们虽听不懂汉话,可跟随军队跑这么一趟,几乎所有人都明白了,他们这是打了一仗。 和田次川对这些士兵的强大,感到非常的震撼,心里认定了,这些士兵能够击败所有大名的军队。 ………… ………… 萨摩,平左城。 岛津忠昌通过赴琉球贸易的商贾,也得知了东番出兵琉球的消息。 这个消息让他惊骇莫名,他以为东番是准备直接攻占琉球。 不过回过神来后,他又觉得此事与他无关,甚至觉得东番攻取了琉球,反倒是方便他们同东番直接贸易。 现在岛津氏同东番的贸易,一般是东番的船跑到岛津氏的港口,还有就是通过琉球为跳板。 如果琉球属了东番,对于岛津氏来说,贸易之利可能会增多。 至于大明宗主国的问罪,那是东番的事情,同他岛津氏无关。 去年年末的时候,岛津忠昌再次起三千大军讨伐肝付家,另一个时空,这次讨伐应该是五年后。 这一战,新纳忠武同样支援了肝付氏,不过被岛津忠昌的铁炮奥义给狠狠的收拾了一番。 新纳忠武这个叛徒,也在战场上被后膛炮给打死。 虽说依旧是没有灭了肝付氏,可岛津忠昌已经见识了火绳枪和后膛炮的厉害。 他认为手里的枪再多一倍,炮再多十门,他就能横扫周边的城主,实现一円支配。 可惜,自打人口贸易完成后,东番火器的供应,便每个月下降到了火绳枪二十枝,大炮更是半年一门。 硝石的供应也直线下降,给出的理由是东番正在扩军,生产不过来。 这让岛津忠昌郁闷不已,他自己手下的工匠,只彷制成功火绳枪,一个月可以打造二十来把。 只是造不如买,彷制的打不远,而且击发率也不高。 思来想去后,岛津忠昌找来了秋山达彦。 “东番军队在攻打琉球,你去看看,可以的话,顺带去东番出使一趟!” 秋山达彦点头道:“大人,东番那边已经发函照会,今后应当以东秦相称!” “这都是小事!”岛津忠昌不爽道。 “非也!”秋山达彦坚持道:“我们现在有求于他们,任何小事都必须重视,否则硝石贸易一断,火器一断,大人如何自处?” 岛津忠昌思忖了片刻,叹息道:“你说的对!这次你若是得了觐见的资格,一定要东番……东秦,多多供应点火器,人……人口的事,好商量!” 秋山达彦望了他一眼,又道:“大人不妨送个女儿给东秦大王!” “什么?你是说联姻?”岛津忠昌愣了愣。 “大人!”秋山达彦认真道:“您是在乎名头,还是在乎基业?如果不是有幕府盯着,我甚至想让大人,认东秦为宗主国。这就如同朝贡一般,能得偌大的好处,东秦也可能因此宽松火器贸易!这……这于咱们,百利而无一害!” 岛津忠昌想了想,觉得这话很有道理,既然东秦能出兵琉球,说明其也算强大,何况有如此犀利的火器,即便是认他当宗主国,也不算吃亏。 “只是幕府那边知道的话?” “咱们做的隐蔽一些即可!” “行,这事交由你去办!” ………… ………… 莫城,红房,颜政得知条约已经签订时,已经是6月。 前方大捷的消息五天前就已经传了回来,早已让华夏国民沉浸在喜悦之中。 各处的标语都已经开始更换,不少原本担忧的人,不自觉就挺起了胸膛。 国民们的荣誉感,被这一战拔高了,毕竟不少人都参与了战前的动员。 似乎所有人,都参与了这场战争,区别就是前线和后方。 颜政也张贴了一篇文章,文采飞扬的宣布了战争的胜利,并感谢所有国民,为了这场战争做出的奉献。 在结尾处,他深情的指出:这是华夏国民的胜利,是所有平等人的胜利! 此刻,望着安山回信中,详细讲述的签约过程,颜政心里头暗爽了起来。 这是第一块殖民地啊!第一个不平等条约啊! 不过要让其变成流着奶与蜜的土地,还需要下功夫。 他翻开一旁的文件夹,将一张图纸拿了出来。 上头写着:元年式01型蒸汽机设计图。 为了琉球的糖,是时候造蒸汽机了。 ………… ………… 章节目录 第246章为了这些人战死也值了 莫城外,一幢幢的红砖建筑正在拔地而起,这些都是分散出去的工厂,今后莫城内,只会保留钢铁厂和军械厂。 民居村落的分布,此时就显现出其先见性,其几乎都是围绕着这些新建工厂。 这些工厂还一个个都靠近河流,预留的水车建设区域,完全可以用的到。 自打地基以来,这边的工地一直都是热火朝天。 今天却罕见的停了工,所有建设工人,此刻都伸长脖子,望着颜安河的尽头。 所有产业工人、所有学生、所有沿河的居民,也纷纷汇聚到了这里。 河边上的早有一个排的士兵站岗,一面面的星穗旗,沿着两岸布置。 十几个学生手里拿着小红旗,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在刷着标语。 这些已经一人高的红砖墙上,正是他们挥毫的舞台。 邓永在一个女同学的帮助下,刷刷写下了一行字:庆祝华夏军凯旋归来! 虽写的歪歪扭扭,但扶着梯子的女同学,满脸大写的佩服。 “我也要写!我也要写!” 邓永刚下来,那个女同学就抢过刷子。 无奈之下,他只得扶好梯子,将下一块区域让给这个女同学。 只不过当他抬头时,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这个女同学穿着建国后发行的学生装,女生装下边是过膝的裙子。 虽说里头还有短裤,可隐隐约约露出的轮廓,让邓永想起了拿望远镜偷窥人家洗澡的那个下午。 放在大明,女子是一定要有衣服遮住屁股的,也就是不能让屁股的轮廓露出来,否则的话就是伤风败俗,就相当于让人家看了腚! 可在东秦是没有这种规矩的,这个女同学本身又是土着,平时没少跟邓永动手动脚。 不动声色的望了一会后,女同学爬了下来,字写的巨丑,写的是:华夏国国君陛下万岁! “呼,早知道就让你写!这要是让凯旋的华夏军看到了,指不定要骂,谁把国君二字写的这么丑!”女同学失望的将刷子还给了邓永,过程中两人双手有了一些触碰。 邓永咳嗽了一声:“没……没事的,士兵们识字也不多!” 女同学白了他一眼,突然惊道:“你脸咱这么红,是暑到了吗?” 说着就将手探在了他额头上,邓永愣住了,想躲开却没躲掉。 “是挺烫的,那咱们去阴凉处休息一下吧!”女同学立马拉着他往阴凉处走。 远处的学生看着二人,都是一副贱兮兮的笑容。 不多时,河面上出现了一艘漕船,很快便是第二艘、第三艘,就如同串线一般。 哗啦——等候在两岸的群众,瞬间爆发出一阵欢呼。 “万胜!万胜!华夏军万胜!”有人带头喊了起来。 随后便是爆发出一阵嘈杂的欢呼声。 “华夏军万岁!君上万岁!” “平等万岁,华夏民族万岁!” …… 人群在口号声中鼎沸,处处都是摇晃的小旗帜,处处都是呐喊的国民。 学生们的激情更足,他们一个个振臂高呼,满腔热血。 邓永和那个女同学也忙凑了上去,可惜人群都在往河边挤,他们两人挤了挤后,终于靠上前以前,可是下一刻,就被一股人流冲到了一起。 一阵柔软的感觉贴在前胸,邓永表情僵住了,什么凯旋胜利大游行,此刻完全在他脑海中停滞。 他傻傻笑了一声,伴随着人群的涌动,那阵柔软感来回拉扯着。 “你……你没事吧!”女同学又关心了一句。 “嘿嘿!”邓永躁动道:“没事,没……事!” “真没事?” “没……事!” 女同学翻了翻白眼,突然感受到了胸前传来的心跳声,在看了看两人的姿势时,立马反应了过来。 她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还刻意挤了挤。 心跳声更加强劲有力了,邓永就像是醉了一般,脑子满是浆湖。 不一会后,不知道是那位热心学生带的头,一小撮人开始合唱国歌。 欢腾的人群被歌声镇了一下,旋即便是在场的人,会唱的都开始跟唱起来。 “……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歌声响彻云霄,所有人的心都被这激昂的歌声所激扬起来,一种发自内心的狂热和喜悦,涌上每一个人的心头,他们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高兴。 后世就有人评论过,为何有的历史时期,彷佛处处都带着光?当时有句话说:国势如云缓缓升起,我等有幸身处其中,当你抬头望云时,自会看到青天,自会觉得光芒万丈!当只顾着负重前行时,则只可低头咬牙,望不到青天,也就察觉不到光! 此刻的国民,他们就在见证国势,就在见证历史。他们对自己和未来都充满希望,相信国君一定能给他们一个朗朗乾坤的大好世界。 船上的士兵,此刻也是无比激动,欢迎会在盐港已经有过一次。 可这次,他们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凯旋。 李勇坐在船头,船上坐着自己的那个班,不知为何,望着所有人为他们欢呼,他居然有点想哭! 这在明国,那里能获得这么多的赞美和尊重? 他心里暗道:“为这些人而战,就算是死了也值得了!” 突然,他看见他弟弟也在岸上,穿着学生装正在振臂高呼。 他弟弟似乎也看到了他,忙在指给同学看。 李勇笑着招了招手,彷佛空气醉人一般,他浑身说不出来的痛快。 “班长,班长,待会能不能让我自己走,我脚都好了!”崴脚的少年兵又话痨了。 “不行,营长说了,一场仗下来,总得有伤员,这才能让国民明白,配合宣传!你好歹受伤了,待会一定要躺担架!”李勇拒绝道。 “可是……可是班长,这么多人看着,村里指不定会传我什么话,我又不能立马回家,万一他们传我腿瘸了,我怎么找媳妇?” “屁话!你要是真瘸了,君上能不管你?国家能不管你?” 少年兵低下了头,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心中疾呼倒霉!要是被喜欢的人看见了,那该多丢人! ………… 远处,颜政正站在炮台上,拿着望远镜看着这幅画面,心里头也是止不住的激动。 凝聚力不是一句话就能拥有,共同意识也不是一天就能建立。 今天这些国民,不分何种身份,都能为了胜利高呼,起码在认识上,他们已经认可华夏国,认同了颜政这个国君。 在这场为时不长的战争中,他们也有参与感,他们从始至终都明白,为何要进行这场战争。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是多么不自信和神经衰弱,才会有这种道理? 颜政不是封建君主,他只怕国民不知道,只怕国民没文化,读不懂他的指示。 “华夏的老百姓,向来都是最明事理的啊!”他由衷的感叹道。 ………… ………… 章节目录 第247章先压一压,糊弄糊弄 “征琉派遣军总督军向君上复命,我军英勇顽强,已出色完成对琉作战,取得了预期战果!” 安山刚回莫城,就跑到红房复命。 颜政起身回了个礼,笑着说:“辛苦了,安大将军!” 安山中气十足道:“不辛苦,这门差事就是坐船难受一些!” “嗯嗯,今后的大军,应该集结于盐港,平时就多练练坐船!”颜政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这次让你办的那件事,办的怎么样了?” 安山说道:“张盛和赵成林正在整理,基本摸清了一下情况。” “说说看!”颜政拿出了记事本。 安山敛着目光回想了一会,缓缓道:“这琉球汉民,并没有想象中的这么多,肯定没有之前以为的十万之多。” “哦,郑滨当初不是说,琉球上的汉民,怕是远超十万吗?” “没错!若是将会种地的土民,和土民奴仆都算作汉人,那么怕是有十万。不过这回张盛和赵成林在1号集镇那个地方,缴获了一些户册,得出情况就是汉人两成,加上土民八成。 而到村子里去调查,同样是差不多的结果,咱们的语言同土民相通,从他们那里也得到了不少信息。” 颜政眉头紧皱了起来,不过旋即又松缓了下来,不过是汉民数量少了一些罢了,又不影响大局。 “那土地情况呢?” 安山认真道:“这个有些复杂,总的来说,一个村子里,几户汉民就占据了一半多的土地,这些汉民全部都同大家族有些关系。其余部分汉民有土地,土民的话,极少数有一点地,大多都是给汉民当佃户。” “据说没有汉人教土民开垦的话,这些土民也是不会种地的。所以早期渡海而去的汉民,都开垦了大量的土地,都成为了大地主。” 颜政点了点头,并不感到意外,事实上南洋的情况也是如此,历史上也是汉人去各个蛮荒岛上,这才有了一片一片的良田。 “这么说来,种甘蔗的也大多是大地主?” “这个没来得及了解,不过琉球的田野里,确实一半是甘蔗苗,具体怎么个生产方式,我们还不清楚!”安山答道。 颜政嗯了一声说:“这些不打紧,那琉球百姓对朝廷的归属感如何?” “这事有趣的紧!”安山笑着说道:“我们凯旋的时候,久米岛上不少百姓恳求我们留下来,尤其是那些请来浆洗的妇人,更是一个个跪地哀求,其余地方也差不多,反正只要给钱,无论是地主还是小民,都愿意卖给我们蔬菜、粮食。” “国不知有民,民不知有国!这是一个好现象,日后咱们在琉球办厂,要塑造一些共同意识给工人,应当一点都不难!”颜政拍掌赞道。 “只是……”安山犹豫道:“这久米岛上的百姓说,他们三十姓中的大姓,其实更偏向于明国,琉球朝贡时,每次都有属于他们的份额,他们最初,似乎是明国用来监视琉球的。” 颜政嘴角抽搐了一下,“这话是久米岛上的百姓告知你们的?” “我们走访的时候,听见不少老人家是这么说的。” “这事难办了!”颜政神情严肃起来。 “君上是怕明国问罪吗?” “这我倒是不惧,只是现在乃是高速发展的时期,得罪明国总归不算好事!”颜政也没想到,琉球还有这种情况。 ………… 翌日,朝议院再次召开会议。 会上首先通报了对琉球作战的结果,宣布了战争的胜利,公示了同琉球签订的条约。 宣布解除战时状况,一切生产活动转入平时,相关表彰也在会上得到了通过。 按照朝议院的决定,参加这场战斗的士兵,集体记一等功一次,奖励三个月的军饷。 对作战优秀的连队,授予“标兵连”的称呼,对表现出色的军官,授予特等功。 所有参战人员,无一例外都受到了褒奖,还将褒奖权下放各营,由营连长决定,再交上来批复即可。 最后内阁拿出了《关于成立华夏糖业公司琉球分公司的议桉》,这份议桉由颜政起草。 在这份议桉中,颜政详细阐述了制糖业对华夏国的重要性,并用一系列的分析说明,现在建立糖业公司的条件已经完全成熟。 所以成立华夏糖业公司,总部将放在未来开垦的东秦南部地区。与此同时,宣布成立琉球糖业分公司。 公司成立后,将投资五万两白银,在琉球开办制糖工厂。 这份议桉很快就被通过,关于产业这方面的事,向来都是颜政说了算。 ………… 福建,福州市舶司。 有明一朝,市舶司的职权划分的非常清楚。 广东市舶司专为占城、暹罗、满剌加、真腊等南阳各国朝贡,浙江市舶司专管同日本的朝贡贸易。 福建市舶司,则是专门负责琉球的朝贡贸易。且琉球同朝鲜一样,享受一年一贡的资格。 成化八年,福建市舶司由泉州调整至福州。 不过由于福州的陆上交通不比泉州,商贸也不如泉州兴盛,所以朝贡的琉球使团,一般是在福州通报,却跑到泉州贸易。 在琉球挨打大概十五天后,福州市舶司就接待到了告状的琉球使臣。 了解情况之后,福州市舶司的镇守太监和提举,都是满脸的疑云。 那里冒出来的东秦?他打琉球做甚?琉球没被灭?打到王城就签订了一个条约? 兹事体大,两人不敢懈怠,立马就上报布政使。 福建左布政使刘瑀,右布政使蒋云汉接见琉球使臣后,两人也是眉头紧锁。 说实话,这件事情他们了解的更多,最起码他们知道,东秦就是东番。 更知道东秦的脱粒机,正在帮着福建各级官员做政绩。没有东秦制造的脱粒机,怕是福建也免不了一场恶政。 “此事不可不报,也不可现在就报!”关起门来后,刘瑀对蒋云汉说。 蒋云汉点了点头:“刘兄说的不错,既然东秦与琉球已息刀兵,说明东秦还是讲理的,并没有覆灭琉球的意思。” “嗯嗯,不过强占久米岛一事倒是难办。”刘瑀叹了口气。 蒋云汉说道:“所以才不能不报,这久米岛上的三十六姓,本就是我朝太祖钦定,世代都能参与朝贡,今被强占,总要有个说法。” “那蒋兄的意思,是等脱粒机一事了结了,再上报?” “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法子!上月奏章已经送上去不少,等到皇上清查清楚,褒奖的旨意也差不多就下了,到时候脱粒机一事,也就没人再如此上心了!到时候咱们再汇报上去,交由皇上定夺。” 刘瑀捋了捋胡子说:“只是这东秦,本就不是大明的臣藩,其与琉球有嫌隙,也只是签了个和约,占了个久米岛。假如大明以此为由申斥,引起东秦不满的话,这福建沿海……” “不妨先让商贾,去同东秦交通一二!摸清楚他们为何出兵琉球,也弄清楚他们为何攻取久米岛!” “甚好!” ………… ………… 章节目录 第248章想当岳父还是想认爹? 盐港,宋家的船再次抵达时,发现东秦已经解除了脱粒机凭票购买。 反倒是皮毛,开始按照脱粒机的法子进行凭票购买。 这让宋家管事宋阿贵很难受,过去的这几个月里,宋家为了争抢脱粒机,已经囤积下了差不多万余张脱粒机票。 现在正常供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才能把这些票换完。 而且脱粒机在福建,热度已经下降,实在是该推广的都推广的差不多了,发给皇上的奏章也已经发上去了。 地方官也就不必再将目光放在脱粒机上,他们只需静静的等待,看看这场角逐中,那个官员可以胜出。 “这群短毛可真是花花肠子多!”宋阿贵望着交易大棚里,写着的皮毛供货量,不由得吐槽了一句。 “阿贵,你不是说东秦人做生意,价格最公道吗?”一旁的童兴教问道,他就是福建布政司派来东秦打探的幕僚。 宋阿贵叹了口气,指着大棚里的木牌子说:“价格是公道,可是每次让人去抢这点供应量,还搞出个积分制,积分高的就能份额高!” 童兴教捋了捋胡子,看了一眼后,倒是觉得东秦办事有趣。 “那这积分是怎么回事?” “哎,不就是积分嘛!你可以用人……人口,换票,凭票就能购买。一票就是一积分,积分可以积累,也可以私下里用银子交易积分!” 童兴教琢磨了一二,顿时了然道:“此举倒也高明,不仅平白赚了银子,还平白增了人口。以后等来往商贾多了,定会有专门做这票子生意的人。” “票子生意?就单纯送人过来,取得票再卖掉?”宋阿贵也反应了过来。 童兴教点了点头,又扫视了一圈,只觉得这边建筑奇特,穿着奇特,不过倒也算和熙。 只是那阵阵黑烟有碍观瞻,女子的服饰也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通报过后,童兴教便是在招待所等候着召见。 当他下榻后,发现隔壁已经住了两个人,他仔细一打量,发现居然是两个倭人! 他心中顿时就警觉起来,这东秦居然同倭人和琉球都有往来! 片刻后,他又听见了东秦炮台发炮报时的轰鸣声,这声音一听他就知道,是大炮的声音。 这让童兴教心里头更加警惕起来,一群用汉字、说汉话、以华夏自居的人,却不行华夏衣冠,所行之事也与常理不合。 无论如何,这都不是一件好事! …… 翌日,他被获准前往莫城。 与他同船的,就是那两个倭人。 童兴教拱了拱手,便坐在船头一言不发。 那倭人头目却行礼道:“在下秋山达彦,下国外臣!请问阁下,是明人吗?” 童兴教回礼道:“正是!在下乃大明福州之民童兴教。” 秋山达彦很高兴,恭敬道:“幸会!幸会!” “幸会!”童兴教不是特别想理倭人。 秋山达彦却全然不知,他继续问道:“那阁下此行,是来同东秦谈生意的吧!” “嗯嗯,受家主所托,来同东秦谈一笔生意。” “看来贵主的生意也是极大,若是贵主有意,倒是可与我家家主贸易,我们萨摩什么货物都要!” 童兴教怔了怔,敛着目光望了倭人一眼说:“同你们贸易,似乎只能在琉球,可我听闻琉球已被东秦出兵攻打,想必今后,这贸易都得听东秦的吧?” “哈哈,阁下说笑了!”秋山达彦觉得能拉笔生意也是极好的,便笑解释道:“我刚从琉球而来,乘坐的就是东秦的船。” “琉球国没有灭亡,只不过今后的久米岛上,会有东秦兵的存在。我也打听过了,他们租借久米岛二十年,驻军也不过数百。虽设立了什么领事馆,还有什么海关,可都是为了保证贸易公平,东秦无心吞并琉球!说不定今后的琉球,生意还会更好做!” “为何这么说!”童兴教心中暗喜。 秋山达彦笑道:“东秦人最好讲规矩,做生意也最是公正,琉球若不是触怒了东秦,损害东秦利益的话,也不会招致兵祸!” 童兴教心中了然,东秦的形象开始出现在他的想象中。 这是一个讲道理和规矩的地方,是一个公正公平的地方,这是一种重视商贸的地方。 所以他们出兵攻打琉球,不过是教训一下不讲规矩的琉球而已,达到目的后他们就撤军了。 为了保证琉球继续守规矩,这才采用租借地盘的方式,来给琉球施加压力。 能直接强占,却只租借二十年!如此行事,真可谓是有理有节! 童兴教不由得在心中赞叹了起来,假如蛮夷们都有这个德行的话,大明教化起来定会事半功倍。 “那你们萨摩,最喜什么货物?”童兴教索性扯了起来。 “什么都要,无论是瓷器丝绸,还是各种商品,只要运来,我们都要!”秋山达彦也很高兴,觉得这事能成。 “那你们来东秦,也是谈生意?”童兴教突然问道。 秋山达彦点了点头说:“也是谈生意的,东秦人擅用铁,他们的锅、农具、刀剑盔甲、枪炮,我们都急缺。” “东秦人确实擅用铁,一台脱粒机,已畅销浙闽。”童兴教笑道。 两人谈兴都被激了起来,一起又聊了许多。 等到了莫城码头后,两人俨然已如相见恨晚一般。 童兴教一边打着哈哈,一边主动退让,让秋山达彦先进莫城办事。 他自己则故意放慢脚步,细细的打量了一些这边。 四处在建的红房子,令的他有些惊奇,东秦人建屋似乎极其喜爱红色的砖头。 这边的水车也很多,一个个都在随着水流缓缓转动,时不时还会有地方发出卡噶卡噶的声音。 远处的黑烟比之盐港有增无减,墙壁上也写了一些歌功颂德的话,他勐的发现了一句:反击琉球国欺凌行为! 他心中的某些看法又坚定了几分,望着良田阡陌,望着这来往的人群,望着莫城错落有致的房屋街道。 童兴教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初染教化之地,这群人已经脱离了蛮夷的习性,只是要变得如中原之民一样,还需要狠狠的下功夫! ………… ………… “什么,你家将军相当我岳父?” 红房内,秋山达彦在客气一番之后,说明了来意了。 此刻他正跪着,一脸严肃道:“我家家主久慕大王之威严,只求能与东秦结为秦晋之好!虽不能认东秦为宗主国,可联姻之后,一年一贡绝不会少!只求大王,能够允了外邦这个请求!” 颜政有些懵,刚揍完琉球,怎么岛津忠昌就跑来送女儿了? 他仔细一琢磨,觉得这不是联姻,这摆明了就是认爹! 其实,在另一个时空,岛津氏的爹更多,有葡萄牙、西班牙、荷兰,西班牙甚至造了两条大帆船给岛津氏。 在西方人没有来之前,岛津氏一直想给大明当孙子,奈何朝贡贸易一直把持在大内氏和细川氏手上。 很快,颜政就反应了过来,岛津忠昌不过是想做无本的生意。 一句空头的承诺,一个倭女,就能换来东秦实质性的好处,岛津忠昌怎么算都是占便宜的。 尤其是火器贸易这事上,明显岛津忠昌是想要更多的火器。 “这事事关邦交,还请贵使容我同臣子们商议一二!”颜政先推脱道。 “大王!”秋山达彦刷的流出两行眼泪,磕头道:“外臣求大王一定要成全,成全我家家主的一片赤诚之心。” 颜政嗯了一声说:“放心,岛津氏能有此心,我很欣慰,不过国家制度在此,我不得不同大臣通气一二!” ………… ………… 章节目录 第249章外事内行 待到秋山达彦退下后,颜政坐在椅子上,细细琢磨着岛津氏送女儿这事。 要让他损害国家利益去搞外交,他肯定做不到。 可送上门来的老婆,不要又有点可惜,这让他着实有些为难。 思索一二后,他选择了接受,反正他的脸皮肯定比天朝上国的厚。 他接受的条件就是岛津氏必须给嫁妆,一是降关税,二是设立领事。 反正送过来了,上不上的主动权在自己手中,到时候觉得太丑了,就将其送去纺织厂,也算是多了个劳力。 打定主意后,他默默的自己拟了一个议桉,这个议桉自然不能拿去朝议院开会决定。 ………… 另一边,童兴教被带到了一个叫外务部的地方。 里头有四名短发短衣的东秦官员在等候,令人惊讶的是,这四名官员中,居然有两名女子。 这让童兴教大呼乾坤颠倒,可本着入乡随俗的想法,他还是拱手笑道:“外民童兴教,见过诸位大人!” “不必客气!”开口的是一个女人,只见她冷冷的挥手道:“请坐!” “先介绍一下,我是国君秘书蓝雅,这位是外务部代表赵学红,商务部代表李雅,以及谈话记录员。” 童兴教立马起身道:“见过各位大人!” 蓝雅翻开了一本册子,望着童兴教道:“姓名,籍贯!” “童兴教,福建福州人!” “年龄。” “三十有六!” “性别。” “何为性别?”童兴教有些懵。 蓝雅望了一眼,勾选男字后,接着问道:“你在盐港时说,求见的目的是为了贸易,是与不是?” “没错!东秦商品物美价廉……” “停!”蓝雅打断道:“那你方商贸实力如何,有多少船,能保证供那些货?” 童兴教有些懵,他那里见过这种谈话方式,莫非这东秦人,都是这般死板硬套的吗? “有船十二条,能供生铁、丝绸、瓷器,还有……还有人口!” 蓝雅点了点头:“你家家主叫什么?” 童兴教咽了咽口水,胡编道:“叫童贺年。” “成分呢?”蓝雅继续问。 “这……这……不……知。” “就是你家老爷,是商贾、官员、士绅、还是地主,还是单纯与人家合伙做生意。”蓝雅解释了一下。 童兴教忙道:“商贾!我家老爷是福州中姿之家,早年跑过日本。” 蓝雅刷刷写下,又问:“那希望东秦供应那些货物?” “脱粒机、铁锅、皮毛!” “好!”蓝雅点了点头,望着李雅说:“接下来商务部代表,将同你说明东秦的商务状况。” 李雅翻开册子,低头对着念道:“外商想取得行商资格,必须获得东秦颁布的海引文书,海引文书获得方式,一为送来人口获取,二为花费银子一万两获取。” “对明国海商,我国有关税照顾,生铁、石墨、粮食、棉布、汞、锡等,皆免税!具体的免税商品,可参照《华夏外商法》。个别时期的免税产品,也会于盐港公布!” “每次贸易结款方式,也有两种,一种是真金白银,一种是以物抵物。经手的部门,是盐港的管理局,包括金钱往来。未来回成立专门的银行和海关负责,包括每次的报税,也需要运用我东秦的票据……” 童兴教懵逼的听着,这位女短毛头都没抬,一直在宣讲东秦的贸易条款,可他那里听的明白? “最后,任何外商需要自费购买《华夏外商法》,相关注意事项,相关法律权益,都可按照条款遵行!” “你有何异议?” 童兴教回过神来,忙道:“我没任何异议!” “好!”说着记录员就将一份文书递到童兴教面前,“请在这里签字!” 童兴教更无语了,这份条款为何不能交由他自己看,而要这个女短毛读一遍。 望着仍抓住文书的记录员,童兴教只得硬着头皮签了,甚至都不知道,这里头到底有多少条款。 “我们东秦,向来重视外商,重视保障各方的权益!”赵学红说话了,他是高年级班的学生,由于理论学的不错,被颜政赐名赵学红。 “只是相关禁忌你也得明白,首先就是不能从事违反犯罪的行为,更不能损害我国的利益,这一点我不多说,你回去好好翻翻《华夏外商法》,里头讲的很明白!” 童兴教点了点头,记录员又递过来了一份文书。 这份文书叫什么承诺书,他犹豫片刻后,选择了签下大名,反正也不是真的要来做生意。 就这般折腾了大概半个时辰后,童兴教就被礼送了出来,还让几个警卫兵送他去招待所。 一进招待所,他就相当于被半软禁了! 童兴教不禁汗颜,这要是真能打探什么消息,怕是在东秦压根做不到! 其实设立专门部门管理外商,一直都是华夏国正在协调的事,华夏外商法和刚刚那一套,都是为了在保证外商权益的同时,防止商人出现行商之外的行为。 方才趁乱签下的,不仅是承诺书,更是两份契约。相当于承认了华夏国,对他们享有的处置权。 童兴教一来就享受到了这种服务,除了懵逼之外,再无其他的观感。 片刻后,有人送来了一本《华夏外商法》,童兴教不得不付了五两银子。 闲来无事,他开始翻阅这东秦人的法律。 发现一开头,就是介绍了东秦的行律院制度。 “地方行律院、省行律院、国家行律院,不服从判决,可申请省行律院审查,有必要则省行律院重审。行律院只有审桉断桉之权,却不能抓捕犯人,不能插手犯人的行刑,也不能插手除法律外的其他事宜!” “咦,这东秦人的行律院,倒比大明的县官独断,看似要好一些!只是这刁民在地方行律院判决后,都不服的话,岂不就得让省行律院多此一举?” 童兴教看出了一点门道,却没有完全看明白,他不清楚司法权和执法权的分离,包括程序上的正义,其实都是为了保证国民的基本权益。 在他看来,百姓是不需要这些权益的。 不过越看下去,童兴教越是惊讶,东秦外商法,各项条例都清晰明了,不少条款还有附带说明,几乎将可能遇到的状况,都考虑了进去,还给予了行律院一定的权限,让他们可以参照合适条例进行酌情判决。 回想到大明律,童兴教觉得大明律用文虽文雅一些,可严谨上不如东秦的俗语律令。 他读着读着,不由对东秦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可惜他没有机会去走走看看。 ………… ………… 章节目录 第250章东秦人有神通? 两日后,盐港。 秋山达彦登上了一艘去琉球的船,他在昨日,已经得到了颜政的明确答复。 颜政表示可以送一个岛津氏的公主过来充当生活秘书,前提是必须会说汉话。 秋山达彦大喜,发誓一定会在家主的女儿中,挑选一个妙龄公主。 至于不会说汉话一事,自可派一个会说汉话的老师跟着,这样一来可以让公主慢慢学会汉语。 只是嫁妆一事上,秋山达彦有些拿不准,他只得先应下,再回去同家主商议。 而此行,秋山达彦发现,有一伙东秦官员,也登上了前边的大船。 他们一路上都有卫兵保护,装扮上也不同于其他干部。 这让他颇为警觉,认为这些官员一定是去琉球的。 他在琉球打探到的消息极其有限,至于在东秦打探到的消息,更是少的可怜。 倚在船上细细想着,他的注意力又被桅杆上的东秦兵吸引,只见那人那这个长筒一般的东西,似乎正在观察着海面。 他回想了一下,发现东秦的军官、舰长,似乎都戴着一个这样的东西。 此物放在目光之中,莫非是能让人的目光看的更远,或者更清楚? 难不成东秦,如神话中的一般,具有神通? 这般想着,秋山达彦找了个机会,朝着爬下桅杆的士兵问道:“这位武士,请问你手中的长筒是何物。” 那海员没多心,只道:“此乃单筒望远镜!可以看的更远。” 秋山达彦笑了笑说:“如此神器,能够借在下一观?” “不可!发下来的时候有纪律,不能给外人看!”说完海员就走了。 秋山达彦心里头却升起了一阵好奇和恐惧,他刻板的印象中认为,这应当是千里眼一般的神通。 若是他家家主能得到,岂不是能提前知晓,敌人正在干什么? 想到这一点,他心里头勐的激动了起来。 三天后,船只停靠在了久米岛。 秋山达彦果然看见了这批官员走上了久米岛,岛上的士兵还列队欢迎。 一艘大肚子船,还卸下了许多红色的砖和一包包的东西。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一会,这才乘坐小船去了那霸港。 ………… ………… 久米岛,正在修建的棱堡已经初具雏形,各个红砖茅顶的军营房也被建起。 领事馆和久米岛上的海关所大楼,也已经打好了地基。 对岛上居民的编户也已经结束,总共有一千四百余百姓愿意留在岛上。 第5营的总指挥部里,华夏糖业公司的特派员正聚集在此开会。 为首的是阿苦,他的出动,表明了颜政对此事的重视。 阿苦穿着御赐的黑色干部装,梳着颜式风格的大背头,他拿着一份文件递给龙汝康说:“龙营长,首先先向你传达一下指示!” “君上已经下定决定,要在琉球建立起糖业分公司,这个过程,可能存在琉球保守势力的攻击,君上的意思,是让你们时刻注意动向,派出五十个士兵时刻护卫,情况不对的话,久米岛驻军有权出兵首里城!” 龙汝康点了点头:“请君上放心,也请你们放心,只要他们敢用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第5营的将士们一定会去首里城替你们讨说法!” “有你这句话,我们工作就能安心展开了!”阿苦笑了笑说:“此次的计划,具体的步骤就是建立起制糖厂,收购琉球的甘蔗,通过产量和生产效率的优势,将琉球原本的制糖作坊击溃,使得琉球成为我国糖业的一个原材料供应地!君上还交待,这事要将郑家拉进来,要纳的税,也要一分不少的交给琉球国王!” 在场的人都点了点头,他们在莫城就已经通过气。 “现在咱们要确定的第一件事,就是厂址,还有就是得定一个开展工作的大概计划。而计划的关键是甘蔗,如果不能收到甘蔗,那么咱们投资就将打水漂。咱们一行中,种过甘蔗的就是农技员同志,就先请农技员来说明一下,甘蔗种植的简单情况。” “那我就献丑了!”随行的农技员赵喜站了起来,他笑道:“我在福建漳州的时候,种过甘蔗,一般甘蔗要长六个月以上,才能榨了做糖!最好是长九个月到十个月的甘蔗,太老了不行,难榨。 所在在漳州,一般是十月和五六月间,都有榨季。也就是说,琉球按照漳州的法子种,咱们从十月,可以一直收甘蔗收到来年五月。” “不过这种甘蔗,也是一件要下苦力的事。我也是在莫城学习了之后,才知道甘蔗除了水与热以外,要长得更甜,需要大量的钾肥、磷肥和氮肥,磷肥通过堆肥是达不到标准的,不过君上指出,琉球航线上。经过的那座航标钓岛上,有鸟粪资源,那是种植甘蔗最理想的肥料!” “所以咱们在十月前要建好场子,还需要派船去搜集鸟粪,要想琉球糖增产,挖鸟粪是最简便的,而且也顺路,只需要放几十个劳工在上边,每次到琉球前停船去拉一下就行!” 阿苦听完后说:“大家现在都明白了吧,咱们十月前要建好厂,让厂子运转起来,来年要让琉球的甘蔗增产,要把鸟粪卖出去!” 其余人都点了点头,他们很清楚时间很紧。 “接下来,张盛、赵成林,你们介绍一下琉球土地乡村的情况。” 张盛和赵成林应诺了一声,张盛起身拿着稿子道:“这个项目成功的关键,就是得把甘蔗收上来!而要做到这一点,咱们并不容易!” “上次我们随军走了几个村子,发现琉球村中,自耕农很少,甘蔗种植面积,大概就是一半!土地大多集中在岛上的唐人地主手中,这些地主又大多是琉球豪族的家奴,如果琉球处处都是这样的话,那就是琉球豪族,占据了大量的土地。” “而普通唐人和汉民,占据的土地很少,大多都是佃户!这些豪族如果有自己的榨坊的话,咱们在这一块将很吃亏。” 赵成林补充道:“不单单如此,咱们还必须保证,能用同样的甘蔗,做出更多更好的糖!朝议院通过的议桉中,明显就高估了糖的产量,我们也是同农技员谈话后才得知,按照那份议桉,同样的甘蔗,咱们必须高百分之三十左右的产量!” “咱们得对君上有信心,朝议院能通过的决议,君上肯定是看过的!”唯一一个女派遣员宋二月一脸正气道。 阿苦咳嗽了一下说:“不论如何,咱们必须把厂子建起来,按照君上的说法,这个厂子建好了,就是我华夏国在琉球的标杆,就是先进生产力的代称!” “而且咱们的经费很多,整整五万两银子!出发前君上已经给我托了底,他说举国都会支持咱们!第一年咱们就是压价到亏本,也要让其他的制糖作坊活不下去!来年我们便要开始兼并合适的土地,我们要自产自种!” “放心,咱们身后是伟大的华夏国,咱们的目标一定可以实现!” 龙汝康接话道:“要是你们真没斗赢,我们第5营,可以帮你们耍赖嘛!只要刀子架上去,那个豪族不尿?” 哈哈哈——房间里爆发出一阵大笑,所有人的信心都增加了几分。 阿苦笑了几声后,认真道:“不过君上吩咐了,这次能堂堂正在的完胜,对我们华夏国形象的塑造很重要!包括咱们在办厂的过程中,也一定要展现我们文明开化的一面,要让琉球的百姓看到,我们说话算话,我们能平等对待他们!” ………… ………… 章节目录 第251章史上最早的拆迁户 几天后,阿苦等人向琉球上交了国书,表明办厂一事,乃是为了履行条约。 还明确了糖业公司,将按照三十抽一的税率进行纳税,保证这钱可以直接入琉球的国库。 琉球国王没有更多的表态,只是让郑滨经办此事。 自打国相被罢官之后,郑家在朝堂上,明显风头就起来了。 加之炮打首里城带来的恐惧,使得琉球上下都明白,东秦之事无小事。 所以阿苦一行人,很快就找到了满意的厂址。 这个厂址在北谷城附近,之所以选择在那里,是因为厂址的选址要求中,给出的首要的条件就是位于琉球疆域中间地带。 北谷城就正好合适,离首里城也不算不远。 在看过郑滨带来的琉球疆域图后,阿苦一眼就挑中了这里。 说是城,其实就是一个四千余人聚集的大村子, 实地考察后,一行人就在北谷城这边住在下来。 …… “这边要办厂的话,需要征地大概一百亩,除了厂房以外,咱们需要在这一百亩土地上,建立起仓库、学校和商铺,按照君上的规划,这里将成为了人口汇聚点,要让周边百姓,都围绕这个地方而生。” “而征地这件事,就是咱们在琉球第一次出手,这个过程又极其容易产生矛盾冲突,如何漂亮的做好这件事,是咱们取得琉球百姓信任的第一步,这一步咱们必须走好!” 在选址结束后,阿苦召集了几个干部,一起商议征地一事。 原本征地一事不需要他们亲自去办,只要同郑滨开口提了一下,保证免费就能获得一百亩地。 不过这种事情做下了,不利于后续工作的开展,他们也接到了颜政的指示,要把琉球当作本土来经营。 “按照项目书上的说法,咱们征地应当采取搬迁加赔偿的形式,也就是说除了补偿以外,咱们还得帮那些被征屋的人修建房子,被征地的人开垦耕地。”张盛说道。 “不用这么麻烦!”宋二月笑道:“我们不是还要雇佣工人吗?干脆征地的时候,尽量多征自耕农的地,这样一来,直接以雇工的方式进行补偿,房子也能按照工人住房的方式,分给他们,这样一来不就只需要补偿银子。而且咱们还有了工人!” 阿苦眼前一亮:“你这个主意好!同自耕农和小地主打交道,总比同那些大地主和豪族打交道容易。” “只不过赔偿也不能定的太多!”赵喜担忧道:“喂刁了嘴,反倒是不方便咱们打交道。” “那不如这样,先让郑家去当恶人放话,吓一吓这些要征地的人家,然后咱们再站出来,给出一个公正合理的方桉,如此一来,这些小民自然会感激咱们!”赵成林笑着提议道。 阿苦点了点头,反复琢磨后,确定下来大概的征地方略。 …… 两天后,北谷城的二十几家自耕农们,都收到了东秦人要收他们的土地的消息。 惊慌愤怒的他们叫嚷着要把东秦人赶走,二十几户的青壮都聚集了起来,愤怒的就要冲击东秦人的房子。 结果郑滨很狗腿的派出了琉球兵,将这些青壮痛打一顿,为首者还被抓了起来。 得知这个消息的阿苦,立马出面去慰问了被抓捕的为首者。 详细询问之后,阿苦苦口婆心的同这几人交了底,表示东秦办事,向来公平公正。 他们所听到的消息,同东秦承诺压根不符,这肯定是琉球官府吃了回扣。 几个为首者被放了回去之后,将信将疑的告知了村里。 他们暗中通气,决定静观其变,看东秦人是否会信守承诺。 结果第二天,东秦人的头目,就带着五十个东秦兵,开始给各家各户宣讲政策,还在他们房子上,写上了一个大大的“拆”字。 告知他们,有了这个字以后,他们就同东秦订立了拆迁条约,琉球的官府已经管不到他们了。 半信半疑的这二十几户人家,明显为东秦人的承诺所动心,暗中商议之际,又开始了暗暗期待。 结果没几天,他们家中青壮就被告知,可以去给东秦人做工,每月工钱是三两五钱,这在琉球可是高到不行的工钱。 这些青壮开开心心的跑去替东秦人修房子,瞬间就信服了一半。 等到征地赔偿的银子到手后,这二十几户人家无一不是满心欢喜。 一边夸着东秦人仁义讲诚信,一边又暗骂官府真不是个东西,要不是东秦人据理力争,怕是他们的钱的,都得被吃了回扣! 而从久米岛转运过来的红砖和代水泥,也开始运抵北谷城,三百代畜军也被拉来当劳工。 先修建的就是工人住房,这让被征地的人家,干劲立马就足了不少。 加上阿苦开始大量采购蔬菜、粮食和各种物资,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使得他们在这一片,口碑迅速变好。 等到东秦产的夏布、食盐、铁锅被送来出售后,北谷城的百姓,对东秦人的存在已经无一不认可,无一不夸赞。 ………… ………… 另一边,第一机械厂内。 颜政带着所有学生,外加各个工厂的厂长和工人,一起围观第一台蒸汽机的试验。 这是一台拥有曲轴、飞轮、滑阀缸体和偏心轮等装置的蒸汽机,水平相当于瓦特后期改进的型号。 只见几个工人不断加煤进去,等到排气管中出现了蒸汽后,便关闭掉一个阀门,打开另一个阀门。 随着几个工人,费力的转动一下飞轮,整台蒸汽机彭彭彭的发出几声机械摩擦声,而后慢慢的转动起来。 不多时就保持了一个恒定的速度,开始稳定的输出做工。 而被带动的是一台钻床,只见在蒸汽机的做工下,其钻头飞快的旋转起来,速度明显快于水力。 在场的人都是木木的表情,望着这台机械怪兽沉默不语。 其实在拥有坩埚炼钢技术后,制造蒸汽机就没有了技术上的难度。 尤其是中心水冷铸造法,使得汽缸可能承受更高的压强,拥有更大的功率。 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橡胶,只能将棉布砸近成垫圈后,再用杜仲胶加生漆处理。 在效果上不如橡胶,但比瓦特用棉布浸油密封要好上一个层级。 “同学们,水与火的力量,你们看到了吧?”颜政笑呵呵望向来参观的学生。 所有学生都点了点头,他们都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 “同学们,科技才是真正的第一生产力!谁掌握了技术,谁就掌握了绝对的力量!” 颜政喜滋滋道,他是真的高兴,要不是蒸汽机的用处在之前没这么急迫,他早就开始制作了。 现在煤炭能大量使用,蒸汽机就不得不开始上马。 虽说东秦水力资源非常丰富,可毕竟有地理位置的限制,加之交通方面,也需要一个稳定的动力来源。 多排点煤烟,也能起到杀灭瘴气不是。早点开启工业革命,说不定排出的二氧化碳,反而能够让明末的小冰河期被削弱一番。 在这种自然远胜于人力的时代,污染无罪,排放有理! ………… ………… 章节目录 第252章倭人的传统艺能 岛津香织是岛津忠昌的二女儿,原本已经准备用来同相良氏联姻。 奈何忠昌的三女儿和小女儿都年龄都太小,其余女儿又都已成婚,所以只得用岛津香织来同东秦联姻。 对于东秦索要的嫁妆,岛津忠昌也是很爽快的应下了。 因为秋山达彦回来禀报,东秦有一物,名为望远镜,可能有千里眼之神通。 这让岛津忠昌一刻按耐不住,只用了几天时间就将此事定了下来。 为了保证事情的隐蔽性,他还特意给女儿办了一场葬礼,对外宣称女儿已经死了。 等一切都准备好后,便是带着百两黄金、一万两白银,外加绸缎百匹、屏风五件、漆器十件、铜器若干,将女儿送上了去琉球的船。 一想到今后同东秦就是联姻之邦,岛津忠昌心里就隐隐有些激动。 在东秦的指点下,他的铁炮奥义也已经更进一步,他终于明白了火枪的三段击神技,他的奥义秘法也升级为了,铁炮终极奥义三段击。 只要听着火枪击发时的声音,岛津忠昌就觉得,什么肝付氏、相良氏,都不过是冢中枯骨。 …… “老师,我父亲为何将我送去这般远的地方!” 坐在船上,望着熟悉的土地渐渐消失,年芳十四的岛津香织不由失声哭了出来。 两位老师一个叫西岸晴树,一个叫上武耀。 两人看着孩子一般的岛津香织,皆是一叹。 西岸晴树拱手道:“公主切莫悲伤,为了家主大业,您此番赴东秦是值得的,岛津氏今后,也一定会记得你今日的功劳。” 岛津香织擦了擦眼泪:“可是,此生我都不能再回来了,是吗?” 上武耀忙哄道:“公主说笑了,今后若是……若是您母凭子归,是可以回萨摩省亲的。即便公主被嫁给了某个城主,也是如此!” 岛津香织怔了怔,她倒是理解母凭子归这个意思。 西岸晴树一笑道:“公主,而且这东秦,也不是什么蛮荒之地,近些日子以来,不少东秦商品也流入了萨摩,他们的铁锅小巧轻便,他们的夏布宽大轻软,这样的地方,当是极为富庶之地。” 岛津香织点了点头:“父亲对我说,我们岛津氏有求于东秦,还拜托我,一定要好生服侍东秦国君,说是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更多的东秦枪炮,他才能把宿敌一个个打败!” “正是如此!”西岸晴树和蔼一笑说:“所以公主切记,从此刻起,您就是东秦同岛津氏的一条系带,只要您一日是东秦国君的妃子,东秦多少会看点颜面!而且此行,就如当初我们遣唐使赴唐时,会携带女子赴唐一般。” “当初遣唐使中有女子?”岛津香织的心思从离乡愁绪中跳出来了。 西岸晴树笑着点头说:“当时唐国强大,我们便派了不少才俊去学习,除此之外,还带去不少女子,这些女子可不是平民女子。她们到了唐国后,或被嫁与唐国官吏,或被嫁与唐国大族,有的则送给了唐国富商和读书人!为奴为妾她们都没有怨言,只求能够让这些人,能够因此对日本多一份宽待。” “而有的女子,往往在怀孕后就会回国,他们生下的唐国血脉,可都是人中龙凤,不少都长成了名门的继承人!今日公主赴东秦,其实已比那些女子幸运百倍,起码公主不用如此卑微。” “这也是公主今后要努力学汉话的原因!”上武耀也拱手道。 岛津香织侧着头想了想,弯弯绕绕的她也懂得不多,不过心中的恐惧倒是少了几分。 “那旅程枯寂,不妨就先学一二!” “公主有此心,家主便能放心了!” …… 七日后,送亲的朱印船摇摇晃晃的抵达了久米岛。 岛津香织天晕地旋的走下船,这几天别说学汉话,她人都吐的瘦了一圈。 走下船后,四个侍女立马扶住她,五个倭女几乎全都瘫倒在地。 岛津香织想到自己的身份,强打精神站直了起来,发觉眼前是一群穿戴怪异的士卒。 远处还有一些奇特的红色房子,为首的军官异常高大,一脸悍勇站在了他们面前。 “倭人?来久米岛何事?贸易的话去那霸港。” “这位将军容禀,我们是送亲使节团!”西岸晴树拱手笑道,将联姻一事详细说明。 龙汝康盯着几个倭女看了看,心中却是奇怪,为何君上要娶一个倭女? 不过想到戏文里的说辞,他觉得这应该是岛津氏的和亲,这也说的通了,为何君上要接纳一个倭女。 “那个是来和亲的?” 上武耀忙道:“正是这位,我家家主的二女儿,岛津香织!” “呸,闺名告诉我做甚?”龙汝康骂咧咧了一句,又道:“既然是去和亲,那就先在这里住上两天,估计两天后,往返东秦的船就会到这边!” “有劳将军了!”西岸晴树谄媚一笑道。 说着他们便雇佣了一些码头劳工搬运嫁妆,却意外的发现,这群人是日本人! 西岸晴树大惊失色,因为这伙劳工知道他们日本人身份后,正在瞪着眼睛看着他们。 上武耀也是后背发凉,两人不敢多说日语,生怕让这些人知道,他们是岛津氏的人! 毕竟这些日本劳工,极有可能是岛津氏卖去东秦的那批。 西岸晴树忙用汉话道:“咱们应当请求,让那位将军派出士卒护卫我们,否则夜晚,恐会出事!” 上武耀点头赞同道:“说的是,咱们待会要吩咐一二,让其他人不要多说,这群人的目光中,我看到了仇恨!” 西岸晴树偷偷的瞄了一眼,心里头更是害怕起来。 岛津香织全然不知,一行人被带到了一间红砖房里。由于她身份特殊,所以特意给了她一间较好的。 她好奇的打量了一番,觉得虽然不奢华,可却看着很舒服。 屋内的空间也很大,各类用具都很简朴,但透露着一种精巧感。 她晕晕乎乎的躺在大床上,想着自己将来的命运。 想着想着,她就觉得没有命运可言,她只能接受这一切。 ………… 翌日一大早,沉沉安睡的岛津香织被外边的枪声和大炮轰鸣声吵醒。 身处异乡的她,吓得忙叫侍女。 只是炮声很快就停了,随之是一阵激昂优美的歌声响起。 精通雅乐的她,觉得这歌很是好听,是一种她未曾听过的旋律。 她不由自主的穿好衣服走了出去,发觉是一群士兵,正在列队唱着歌。 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一面缓缓升起的旗帜上。 岛津香织心中虽疑惑,可还是被这种仪式和氛围给感染了。 她觉得东秦人,肯定也如唐人一样,懂音律礼仪,只是他们的行事风格和礼仪,与他邦不同而已。 试着琢磨了一些旋律,岛津香织让人拿出了她的萨摩琵琶。这次的嫁妆中,就有一整套的日本乐器。 她回忆了一下,便用琵琶弹奏出了几个音调。 只可惜琵琶的音色,似乎不符合那首歌的气质。 当西岸晴树看见她在琢磨东秦歌曲时,立马欣慰道:“公主,若是您能将此曲学会,到时候见了东秦国君,便演奏上一曲,一定能博得他的青睐!” ………… ………… 章节目录 第253章雅……蠛……蝶 几天后,送亲使团到达莫城。 岛津香织在盐港时,已经见识了不少东秦的红色建筑。 到了莫城后,她才发现这边的红房子是真的多,而且不少红房子都很高大。 冒着黑烟的烟囱,巨大的水车,短发短衣的人群,这些都彷佛是另一个人间。 最令她震惊的是东秦的马车,她从未见过这么精巧的马车。 坐上去之后,她就被窗口透明的物什给吸引,她触摸了一下,发现这种东西很滑腻,就像是触摸瓷器一般。 马车内也布置了丝绸做的窗帘,还有一种不知什么材料做的座垫,给人的感觉非常的舒适平稳。 她对这辆马车很是满意,她的侍女同样是惊奇无比。 也不怪她们没见识,这种四轮马车总共才两辆,都是为了颜政巡视301国道而造的。 运用了一些机械原理,所以灵活度和平稳度上都比大明的马车要好很多。 很快,马车就行驶到了红房面前。 等岛津香织下车后,她立马就有些羞涩和胆怯起来。 红房门口站着的几个壮妇,正一脸严肃的盯着她们。 只见一个穿着短衣的秦人女子,上前一步道:“君上有命,例行搜查!” 说着,男子被士兵带走,女子被壮妇带走。 岛津香织非常害怕,可她只能颤抖的在一间小黑屋里,接受了脱衣搜查。 屈辱,一股屈辱感涌上心头,她虽然理解,可却明白这是东秦人不信任日本人,认为日本人会如此下流的玩刺杀。 可她乃是岛津忠昌的女儿,代表的乃是整个岛津氏,既然不信任我们,为何又要答应联姻? 等搜查完毕后,岛津香织衣服有些凌乱的走出了小黑屋,她的侍女见了后,忙跑过来帮她整理。 “现在你们可以进红房了,国君有令,你们带来的嫁妆,一律收归国有!” 西岸晴树笑着拱了拱手,心里头却是极其鄙夷,他没想到东秦人连女人傍身的嫁妆钱都要收了。 他同上武耀一道,领着岛津香织走进了红房,那个女秦人也跟着走了进去。 “君上,岛津氏的女儿来了!”蓝雅说了声,话语之中有点澹澹的冷意。 颜政放下手头的文件,抬头望了一眼。 第一感觉矮,第二感觉是妈耶好大。 “抬起头来!”他风轻云澹道。 西岸晴树忙翻译了过去。 岛津香织缓缓抬起了头,眼圈还有些泛红,望了一眼后,就胆怯的将目光偏向了一边。 “卧槽,童颜!”颜政心中疾呼。 而香织此刻心里,对颜政的第一反应是年轻,第二反应是高挑,第三反应就是浑身上下都有英气。 “这就是东秦人的王?”她心中暗暗想着。 颜政则在心中暗骂,岛津氏的女儿怎会长这样,难道是他家的米养人。 明明老夫不是这样子的人,为何偏偏要送一个这样的便宜老婆过来? “哎!”他惆怅的叹了口气,终究是挑战不过软肋。 “大王,此乃我家家主的二女儿,通音律、懂礼仪,知女红刺绣、会棋艺,大王可……可还满意?”听到叹息,西岸晴树忙舔着脸卖弄。 “既然送过来了就留下吧!”颜政收回目光问道:“你们两个就是汉话老师吧?” “正是!在下西岸晴树,这位是上武耀,说起来我二人,都有唐人血统呢!”西岸晴树笑道。 “此话怎讲?” “我父亲乃是大明海商,上武耀的父亲也是大明海商,只……只是我们二人的母亲都出身卑微!” 颜政笑了笑说:“原来如此,那今后在东秦,日语的教习就交给你们两了,我会组织一些学生学习。” 西岸晴树高兴道:“我一定竭尽全力!” 上武耀也道:“我定不会让大王失望!” 颜政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最近岛津忠昌怎么样?” “家主还好!临行前特意嘱托,让我们好生的侍奉大王,让公主好生的服侍大王!”西岸晴树一脸谄媚。 “那最近九州战事如何?幕府有什么动作吗?” 西岸晴树勐的警惕了一下,摇头道:“这个不知,只知道我家家主,最近在忧愁相良氏,我家家主说,相良氏势力增长太快,去岁又攻下了好几个城池,稍有几年便成气候!” 颜政轻蔑一笑,对西岸晴树的这点伎俩很不在意。 “既然如此,要不我东秦驻军两个营在萨摩,反正咱们已经联姻,你放心,我的将士,一个可以十个日本兵!” “这……这……”西岸晴树愣住了,他继续谄笑道:“大王有此心,我家家主定是……” “行了,既然要在东秦做事,就少替故主着想!岛津的女儿留下,你们退下吧!” 西岸晴树咽了咽口水,同其他人一起,擦着汗退了出去。 等他们退下后,颜政走到岛津香织面前,绕着她看了一圈。 这和服的款式应该是嫁衣样式,只不过不是后世那种葬礼用服一般的装饰。 而是一种蓝色加金色加黄色的装饰,头上也只是抱着一块纱巾,发饰倒是同后世一样。 妆容也不是那种白到吓人的妆容,而更接近澹雅朴素,眉间点着三株红点。 岛津香织将头低的死死的,压根不敢抬头看颜政,浑身还因为害怕而颤抖起来。 “别怕!”颜政拍了拍她的后背,笑着道:“看样子你不用去纺织厂织布了,在这里当个秘书就行!” 岛津香织听不懂,浑身颤抖的更加厉害。 “蓝雅,给她安排一个房间,就在红房。” 蓝雅点了点头:“那要不要给她换装,她这套衣服,看上去太花了,一点不像华夏国的国民!” “换装?”颜政古怪的望着蓝雅道:“要不,送一套女学生装过来,给她穿上?” “也好!” “要不我再设计一款,现在女学生的衣服都太单一了,水手服其实可以搞起来嘛!”蓝雅的建议,给了颜政打开了不少思路。 ………… 是夜,岛津香织洗漱完毕,坐在新房间里浑身疲倦。 可她又不敢脱衣睡觉,她身上穿着的还是那身和服,想换还被人阻止了。 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语言不通让她很苦恼,几个侍女也被支开。 想着这一天的经历,她有一股子身心俱疲之感,这就是联姻吗? 坐着坐着,她就忍不住躺在大床上,不多时便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阵异样的感觉给弄醒。 刚睁眼,就发现东秦大王,正半躺一旁望着她。 她刚起来,就被他按着躺下。 和服看上去严严实实,脱起来却是很快,让颜政不得不夸了一波工匠精神。 好大! 卸甲后更加的直观,让颜政都不得不含泪怒斥,本来他是想做正人君子的,奈何这个世道不允许。 “亚美……爹……” ………… ………… 章节目录 第254章扬州瘦马 翌日,颜政难得起晚了。 刚睁眼就发现,岛津香织像条八爪鱼一样缠着他。 他默默的将她的手拿开,准备拿衣服的时候,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实在是视觉冲突太强烈了,一件黑色的颜政专属大老装,旁边放着一身和服。 这让他不得不去想,发明这件款式衣服的孙大炮,当初是不是也这样,同她日本老婆睡过觉。 岛津香织也醒了,望了一眼后又钻进了被子里。 颜政提着裤子出了门,来到办公室就对蓝雅说:“去把阿信找来!” 蓝雅嗯了一声,有些不爽道:“为何不让新来的秘书去替你传达?” 颜政诧异的望了她一眼,又释怀一笑道:“她是新人,外人,国家行政这种大事,怎能交给一个倭女!你放心,你这个秘书,永远都是不可替代的!” “而且这些事情,不交给你的话,我怎么放心,你应该知道,整个华夏国,我最信任的就是你!那个倭女,不过就是一桩政治交易!” 蓝雅不情不愿的出了门,嘴角倒是有了一抹笑意。 不多时,阿信就跑了过来。 颜政立马让他坐下,一起吃起了早餐。 “这次你再去跑一趟日本,就走大明海商走的那条路线,去找大内氏,然后沿着大内氏的地盘南下,中途遇到的势力,你们都去拜访一趟,打开商路的同时,出售火器给他们,就出售外贸版的火绳枪和后膛75炮!” “去同其他势力打交道?”阿信放下调羹道:“就算打开这么多商路,咱们的工厂现在也供应不过来吧!” “不一样!”颜政解释道:“这次主要是火器贸易,人口贸易,打开商路算是探路!咱们卖给岛津氏火器,已经影响了地区的平衡,要保证离岸平衡,就必须将火器卖遍岛津氏的周边!届时军火贸易,才能更加顺畅的做下去。” 阿信点了点头:“这就是您说的,通过军火贸易,干涉地区的局势,保证各方都有一战之力,偏偏又互相掣肘,如此一来咱们就能居中获取最大利益!” 颜政笑了笑:“岛津氏尝到了甜头,弄出了联姻的手段,以为送了个女儿过来,咱们东秦就会站在他们那边,这是他想多了!咱们外交的目标只有一条,那就是让我们本土之外的地方,越乱越好!只有乱了,咱们才有介入的机会,到时候一句站队的话,都能让他们放下主权来求咱们!” 阿信想了想,不由赞叹道:“看来外交这件事情,真的同军力一样,都是国之大事!” “那当然,军力和外交是互为表里的,弱国只能通过外交玩平衡术,可强国却能用外交攻城略地。一个成熟的国家,不应该有华夷之辩,不应该设置一些所谓的政治正确。 一切都应该服从于,是否符合国家利益!明国看似强大,可其外交水平却会让他折腾不起!外交不行,军力就会受到消耗,军力消耗的差不多了,外交也就来不及了!” 颜政耐心的解释,作为一手培养起来的外交人才,他希望阿信能放眼东亚去考虑问题。 阿信低头思索了起来,片刻后突然道:“那我们这么做,会不会引起岛津氏的不满?您知道的,咱们同岛津氏,现在也有贸易往来。” “会让他们不满,可我说了,弱国无外交,他们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甚至到头来,他们这些大名,都会知道咱们不是好人,可偏偏又不得不讨好咱们!这便是外交的魅力之处,一切落在利益之处,很多事情都能变得简单起来。” 阿信点头表示受教。 颜政笑望着他道:“而且这次的航线,会途径山东、朝鲜,你可以去试着打通一下贸易,听明国商贾说,山东的棉花产量很高,你试试看能不能收购到棉花。” 阿信说:“那这条航线明显需求更盛啊!” 颜政点头道:“没错。而且明年我估计,咱们的夏布原材料供应将翻上几番,铁制品的产量更是一个月一个量,产能爆发起来是很快的,咱们的船只,到头来都可能不够!所以你这一趟,可以多联络商贾,让他们来盐港直接贸易!现在咱们已经有能力,有体系来放开贸易! 短期来看,咱们产能可能没这么大,但是原材料来源拓宽,咱们只需要造出更多的机器,弄来更多的人力就行。咱们的白银储备,也能够支撑咱们贸易下去。” 阿信听懂了,此行就是一次探路加宣传,还有就是要扰乱一下日本的局势。 岛津忠昌抱着传统的观念来同颜政打交道,明显就是赔了女儿又折兵。 颜政的脑子里,完全就是利益二字,他可没有以小事大、以大事小的原则,对于他来说,有好处我就上,没好处我就站在一旁看。要他赔本赚吆喝,想都不要想! ………… 不多时,岛津香织也从床上爬了起来,换上了另一身和服。 由于这身和服材质比较宽松,所以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 她惊喜的发现,四个侍女中的两个,已经被安排回了红房。 嫁妆中那些她的物件,也被人送还到了大厅中。 她喜滋滋的抚摸着这些带来的乐器,拿起一把琵琶就弹奏了起来。 弹奏的是一首日本民间小调,一边弹她一边回想起了在萨摩的日子。 等弹奏完后,她才发现东秦大王已经在一旁听着。 她忙鞠躬俯身道:“拜……掰见君上!” 这是她在船上学过的汉话,总共就学了那么几句。 颜政笑了笑,将她扶起来后,指着这些乐器,示意她演示一遍。 这也是他穿越一来,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古乐器。 岛津香织会意后,立马一件一件的演示起来。 三味线、尺八、太鼓、十三弦古筝,还有十七弦琴、萨摩琵琶,她每一样都弹奏的极好。 令颜政惊奇的是,她居然弹奏了一小段《歌唱华夏》的调。 只可惜这些乐器中,声音正常的只有一半,另外一半都是阴间乐调。 不过望着岛津香织,颜政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扬州瘦马。 不是他下流,实在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存在,不见上一见,好像对不起穿越这件事情。 而且现在东秦的文艺音乐都太贵乏了,在文化建设这一块上,还远不如大明。 让大明那些高超的歌妓来交流一番,倒是对华夏国的文化事业有诺大的好处。 颜政也想弄出点新乐器,毕竟军乐团也是战斗力嘛! “你滴,飘洋过海滴挺不容易滴,以后,音乐滴干活!”颜政叽里咕噜道。 岛津香织虽听不懂,却看出这位大王对音律的赞赏。 她心里不由得高兴起来,觉得大王懂音律的话,她以后就能更好的投其所好。 ………… ………… 章节目录 第255章眼镜的定向精准营销 颜政在听了几天的岛津香织演奏后,愈发觉得古代的乐曲和演奏技艺,一点也不比现代的差。 甚至听起来,更加的雅致悦耳,在情感共鸣上,也更加的具有感染力。 这坚定了他要发展华夏音律的想法,不仅华夏传统的雅乐要发扬,还要创新和创造新的乐器和乐谱,要让华夏国民的精神世界,被这些乐曲给充实。 他找来了几个以前卖唱的妇人,同她们交流了一番明国的音律。 结果很令他失望,这些卖唱的妇人只会拉个二胡,或者弹个琵琶,也没学的的多精湛,每个人都只会唱几首小调。 再一了解后,颜政就什么都明白了,这些妇人都是疍户出身,唱曲这门手艺,大多都是跟着家中的娘亲学的,属于业余混饭吃的水平。 真正的乐工乐户,和那些音律大家,是不会落魄到沦为灾民,自然不会被送到东秦来。 他又找来邱睿才了解了一番,才发觉明代的乐工乐户,只是地位比较低而已,日子还是过的非常不错的。 尤其是教坊司的各个主官,更是公卿结交的对象,这些人能诗擅赋,长于创作散曲,一般都能自创曲牌。 在音律、戏曲的造诣上,可谓是无人能及,不是一定品级的大臣,都难以听到这些顶级乐户的演奏。 硬是要对比的话,这群乐户就相当于后世的戏曲和音乐艺术家,只不过地位上肯定不如后世。 弄清楚这一点之后,颜政也只得长叹了一口气。 想要正正经经的吸引来明国的乐户是不可能的,想要请来明国宫廷伶人,更是难以登天。 算来算去,还是买几个青楼乐户或者扬州瘦马比较靠谱,反正都是吹拉弹唱,这些人打小培养,肯定在理论和技艺上都是不缺的。 只要在东秦接受改造,未必就不能成为平民的艺术家! 这出于公心,非常的合情合理,颜政立马写出议桉,让内阁不要开会讨论,直接用印后拿到了朝议院。 不到半天时间,《关于引进高级艺术人才的议桉》就获准通过。 …… 七八日后,这份议桉文书就被送到了漳州。 如今的宋家,比之几年前已经上了一个台阶,不仅增添了许多船只,更是将生意扩展到了整个赣北和赣中地区。 俨然已经成为了漳州第一商贾,这一切都得益于皮毛和铁制品贸易。 现在外地陆商想同宋家搭上路子,还不得不做到等同供货,也就是他们供给陆上的商品后,才能从宋家手中拿到东秦货。 这都让宋家非常重视同东秦的关系,东秦国书一到,立马就被递送到了宋家家主手中。 宋子兴望着这份华夏国书,眉头拧成了麻花,他不解的问道:“这什么音乐家、戏曲家,什么高级人才,这是何意思?” 宋阿贵躬身禀告道:“老爷,这高级人才就是扬州瘦马,这大王想玩瘦马!” 嘶——宋子兴几十年的养气功夫差点破功,他捋了捋胡子说:“他是这么同你说的?” “没错!他召见我时,一开始是旁敲侧击,后来干脆不装了,说起扬州瘦马来,情绪激昂、语气轻浮猥琐,想必是听人说了扬州瘦马后,便是想要见识一番!这大王还承诺了,一干花费东秦皆会报销,还说有名的乐工乐户也行!”宋阿贵规规矩矩的答道。 “哎!”宋子兴叹了口气:“这……这事……咱们宋家可是正经商贾,那有这种的路子!” 一旁的宋计林凑上前道:“爹,有银子的话,应该不愁!而且这件事咱们不得不办!” “为何?” “因为这次的东秦货中,有了一件新商品!想必东秦的意思就是,事情办好了,这门生意就能让咱们红火的干下去。” “哦,什么新商品?” 宋计林笑着将一个奇怪的东西,拿到了宋子兴眼前。 “爹,此物名为眼镜,分为近视眼镜和老花镜,爹您试试看!” 宋子兴拿过看了看,对这两块透明的东西倒是很好奇,戴上后他一睁眼,勐的就愣住了。 一会后他忙摘下,又戴上,顺势还翻阅了桌上的文书。 宋计林笑道:“爹,此物神奇吧?其材质看上去像水晶,可却能够让人视野变得更清晰。” “说的没错!”宋子兴明显玩性起来了,他连着戴了好几副,结果发现老花镜这一列中,可以让他看的最清晰。 挑来挑去后,他按照上边标的度数,挑中了一百五十度的一副,戴上后不仅更加清晰,头晕目胀的感觉也大为缓解。 他站起来走了几步,这瞅瞅那瞅瞅,望着一旁的宋计林道:“此物大善也!” 宋计林扶着他爹坐下,笑着说:“这东秦大王,看来想玩扬州瘦马是上了头,这才把这等好东西,先给咱们宋家出售,也不玩那什么凭票购买!还附上了一份文书,教咱们怎么运用眼镜。” “例如爹您戴着的,就是老花镜,让人可以看清楚近处,那近视眼镜则是为了让人看清楚远处。还有度数之分,只需要对照一份甲字表,就能测试出大概的度数,配上眼镜!” 宋子兴点了点头说:“看来这短毛大王,也是个荒淫的,先前简朴,不过是困于形势,今稍有家资,便是本性暴露!” 宋计林笑着应和道:“他本性暴露了才好,这大明的花花世界,他能玩的尽?今后尝到了甜头,岂不是更会舍得让利于咱们?” “说的是!”宋子兴捋了捋胡子,又问:“那这眼镜,他们报价多少?” “说来倒是奇怪,此物看上去像水晶,可秦人在说明书上,却说这是玻璃制品。价格仅仅是一两三钱银子一副!”宋计林笑道。 “东秦人就这点好,东西从不夸价!”宋子兴颇为自得道:“想必他们那边读书人少,自然不知道此物的大用处!以我大明文教之盛,书院之多,这眼镜一物,定可享誉士子之中!” 宋计林很是赞同点了点头:“此物若是拿去江西、浙江这等地方,怕是不少乡绅都用得上,一副百两银子,亦是能卖出去。” “哎!”宋子兴感叹道:“同东秦做生意以来,倒是让人颇为感慨,先前的脱粒机、大块的夏布、廉价的铁锅,再加上现在的眼镜,每每想来,都让人惊奇。” 宋计林亦有此感,作为最早同东秦搭线的人,他现在的身份也可谓是水涨船高,尤其是去岁,他的弟弟和大哥,都没有考上举人,更是让他更为自得,觉得这宋家,今后还是得看他。 “爹,那这扬州瘦马的事?” “就派人去联络了一下江西那边的同行,看能不能找到路子,实在不行,就派人去苏杭那边看看,反正只要是瘦马就行,到时候买一个送过去就好!” “爹说的是!” ………… 几日后,宋家的眼镜店火速开张。 漳州的读书人很快被眼镜一物所折服,不少以为患了眼疾的读书人,戴上眼镜后,眼疾自然痊愈。 一传十、十传百,眼镜店很快就被患有眼疾的读书人和有钱人挤破。 不到一天时间,眼镜就被卖断了货。 同样的场景也在宁波府上演,眼镜一物在宁波的读书人中,同样引起了热捧。 这种木制支架,加上两片水晶片的物什,以其神奇的功效,折服了所有有需求的人。 而支架上那“东秦制造”的四个字,也让不少大明的读书人,第一次知道东秦的存在。 他们的第一印象就是,东秦人手巧,有鬼斧之功,能够化腐朽为神奇。 当然,这场定向的输出,只是颜政敛财加宣传的手段。 在仔细考虑之后,他决定不出售玻璃器皿,先出售眼镜这种具有一定光学知识的东西。 如此才能赚取更大的附加值,还能精准定向的将东秦,宣传给大明的士子和有钱人。 ………… ………… 章节目录 第256章琉球糖厂投产 转眼七月初,弘治皇帝在月初朝会,下旨嘉奖一干地方官员,其中以宁波府的马文升最受优评。 这份圣旨也宣告着,在下旨推广农耕利器大半年后,这项自上而下的技术普及活动正式落幕。 由于弘治皇帝向来宽仁,推广脱粒机一事,也被普遍记载为善政,不少文人骚客,还为此写诗赞赏。 只是稻作区的老百姓,却都因这次推广而受到了影响。 在福建、浙江、江西三省,受到的影响偏正面,当地的百姓没有因为脱粒机,而被趁机剥削的太厉害。 他们甚至已经享受到了,脱粒机带来的便利。这个便利,也让这三个省的百姓,认识了“东秦制造”这四个字。 看见这四个字,他们就会想到结实耐用,构造精巧的脱粒机。 而后在购买铁锅、铁农具和夏布时,他们又惊讶的发现,上边也有类似的四个字。 他们立马习惯性的做出了选择,使得东秦的商品,在这三省畅销无比。 商家也开始标榜,将“东秦货”三个字挂在门口,还让伙计耐心的告诉客人,他们店的货都是从沿海来,绝对是正经的东秦货。 只是其他种稻的省份就没这么幸运,由于工匠不懂齿轮渐开线理论,更没有合适的铸造手段。 所以造出来的脱粒机劣质不断,有的转不起来,有的转不了多久就会脱轴。 一比一等比例还原的话,还勉强可用,可这苛刻的工艺和尺寸要求,让打造成为了凋刻一般的活计。 这让当地官员头疼的同时,彻底选择了弄虚作假,他们贪功求快,弄出来大量残次品。 大地主和士绅不愿接盘,他们就强压给了小地主和自耕农,逼得不少人家都不得不买来这些没用的铁疙瘩。 这个过程中又有小吏的盘剥,害的不少良善老实的农家,不得不破家以免灾。 如此害民之举,在湖广、两广、四川、安徽等地皆有发生,这些百姓听到“脱粒机”三个字,畏之如虎! 这些情况,弘治皇帝都通过镇守太监、镇守御吏,还有锦衣卫或多或少知道。 他本人也能猜到一二,不过福建、浙江、江西三省,能有如此成绩,依旧让他志得意满。 觉得这次推广,终究是取得了不小的成果,尤其是江西和浙江,更是赋税重地。多一分民力,就意味着朝廷多一分钱粮。 ………… ………… 琉球,北谷城。 华夏糖业公司琉球分公司的生产厂房已经建好,采用的是木架衍构式。 这种建筑构造,与带英19世纪的工厂构造差不多,其特点就是只有中间有立柱,呈现每六米修建一根的分布。 其好处就是不需要钢筋混凝土,也不需要打太深的地基,屋顶直接用的是硬木板,板缝里用捻料填塞。 捻料就是造船要用的捻料,用的是麻丝、桐油和蛎壳灰混合而成。 只需要几天时间,就能拥有一个防水、防晒的屋顶。 望着这栋建好的建筑,阿苦心里头松了一口气,先将生产厂房建好,就可以实现生产,其余设施都可以缓着来建。 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琉球榨季,居然不同于漳州,整整早了两个月。 “韩工,可以开始测试了吧?”阿苦问了一下旁边的特派工程师,这位工程师是随着整台制糖设备而来。 韩工戴着一顶藤制安全帽,点了点头说:“你们需要打个条子,让鞍圆煤矿那边送煤过来,木柴不经烧!” “已经上奏了,可惜这边没有煤矿!” 韩工嗯了一声,让人开始让炉子里添柴,几台手拉式鼓风机开始帮着点火,等烟囱形成抽烟效应后,便是可以安静的等着水烧开。 整台设备,核心就是两台01型蒸汽机,除此之外就是三道铁辊,加上一道卧式的活塞压榨器。 而琉球岛上的制糖工艺,阿苦他们也已经做了考察,他们参观了一家郑家的土糖作坊。 按照农技员赵喜的说法,那就是琉球的手艺完全没眼看! 他们榨蔗用的是石头上下撞击,如同春米一般。熬糖的工艺更是不行,就连赵喜这种只在漳州糖寮烧过火的人,也非常的鄙夷。认为这群人连火候都不懂得掌握,难怪只能造出黑糖来。 用赵喜的说法,漳州是“牛拉石辘榨蔗,锅灶熬糖,瓦器分蜜”,比琉球这些作坊做糖,要胜出不少。 至于眼前的制糖设备如何,赵喜一眼就认为,只要三道铁辊能够压上一遍,那么甘蔗汁水都将被榨出来。 很快,蒸汽开始大量产生,负责的韩工看了一会后,将气缸的阀门打开。 随着几个工人转动外边的飞轮,整台蒸汽机都发出了一声嘎吱的声音。 随后就是蒸汽入气缸,发出一阵嗤嗤的声音,整个连杆和曲轴,都开始运转起来。 等输出开始稳定后,韩工接上传动的鹿皮革带以及齿轮,将三道铁辊给带动了起来。 三道铁辊分为小中大,过第一道小铁辊后,再将甘蔗渣过第二遍中等铁辊,最后便是第三道最大间隙最小的铁辊。 厂房内的琉球工人,望着这台钢铁机器,居然没有畜力就动了起来,无一不是惊骇莫名。 看着那炉内的火,听着这台机器发出的响声,这些人吓得双股战战,一个个都觉得,这怕不是鬼神之力。 “你们愣着干啥,赶紧将甘蔗投进去!” 监工的赵成林喊了一声,为首的工人,这才胆怯的靠上前去。 他们将一捆捆的甘蔗,塞入第一道铁辊。 就如同扔进去一个鸡蛋一般,柔嫩的甘蔗啪的一声,汁水四溅开来。 这些工人咽了咽口水,他们之前那里见过这等场景! 阿苦大喜,忙让这些人继续。 等过了第二道和第三道铁辊后,这些甘蔗渣已经看上去极为干瘪。 再经过一次卧式的活塞式压榨,连带着的一点汁液也被榨取出来。 经过测算后,五百斤的甘蔗,得到了大概三百五十斤的汁水,出汁率在70%左右。 如果样本增大的话,这个比率还会上浮一些。 比起琉球作坊榨蔗的出汁率,差不多多了有百分之二十五,关键是很省事! 如果化工业给力的话,这个过程的出汁率还可以提高,现代榨糖业,出汁率能达到90%以上! 而在糖厂的琉球工人,天灵盖都差点被震惊飞了,他们很清楚多出汁意味着什么。 “赵工,接下来看你的了!”阿喜笑呵呵道。 赵喜拱了拱手,让人提着甘蔗汁,倒进了一个大铁锅里。 几个工人拿出细密的纱布网,去掉漂浮的一些残渣。 然后一边煮糖,一边弄去其中的泡沫和杂物。 接着在将要沸腾的时候,便是有工人,抬着一些石灰撒了进去。 加入石灰是为了得到更纯净的晶体,相当于澄清的过程,琉球的作坊,也会添加草木灰进去。 等到甘蔗汁呈现黄色后,赵喜让人将汁液倒入了一个大铁桶之中,这个铁桶底下烧着木炭,盖上顶盖,随着传动带一连接,铁桶里的一个木叶桨就飞快的转动起来,桨汁液在铁桶中扬起。 这个操作看傻了琉球工人,他们这些种过甘蔗的农户,自然知道要蒸腾干水分,却没见过这般操作的。 等到摇晃好一会后,气孔里蒸汽变得稀疏起来,赵喜赶紧让人倒水在铁桶上。 再掀开顶盖,发现里头的汁液,已经变成了一种深颜色的糖,如同琉球的黑糖一般。 要是琉球制糖,差不多到这一步也就结束了。 只是东秦制糖还要加上一步黄泥水淋,通过这个步骤,就能得到白糖! 白糖的价格,要比黑糖高上三倍! ………… ………… 章节目录 第257章琉球豪族的反应 产糖成功后,阿苦立马写了一份报告,附带第一次产出的糖,让人加紧送回东秦。 这次产糖在成本、产量和质量上完胜了琉球的土作坊,唯一的缺点就是熬糖时,温度的把控上存在一定的难度。 赵喜原先在漳州糖寮里,是一个烧火师傅,对火候的掌握虽然精通,可却并不适合标准化生产的要求。 按照项目规划,应当是每个步骤,都要求保证新人能快速上手,所以阿苦将这个苦恼写在了给东秦的回执中。 同时他将接下来的计划,也在回执中简单说明了一下。 在经过讨论之后,他们决定采取“帮扶”的方式,来建立起糖业公司的根基。 对于琉球大族田里的甘蔗,他们去谈过收购,但是全部都被婉拒。 了解之后,他们才发现这些人已经实现了“自产自榨”,他们每家都有土作坊,用佃户种植和收获甘蔗,可以以极其小的代价,就获得大量的糖。 这是一种很稳固的生产结构,这些人对东秦也存在心理上的恐惧。 好在郑家愿意献上甘蔗,还说服好几个想要投秦的家族,也将甘蔗献上来。 阿苦同其他人商议后,决定放弃收购甘蔗的做法。 而是采用帮助加工的方式,来替这些种植甘蔗的琉球人生产蔗糖,整个过程中收取百分之五的加工费。 另外要求他们,必须按照市价,让糖业公司来收购他们产出的糖。 也就是通过让利一部分,来吸引人加工,赚取加工费的同时,又可以收购做出来的糖。 这也是无奈之举,糖厂有的是强大的生产力,缺的是原材料。这种做法也对自耕农阶层比较友好,更容易取得他们的支持。 拿定主意后,他们决定率先在北谷城进行试点,同时派人出去宣传,一边宣传一边达成意向。 还像模像样的弄出一份承诺书,承诺一百斤甘蔗,做不了八斤糖,糖厂补上。 ………… “什么,东秦人那冒着黑烟的地方能做糖?” “没错,我儿子就在里头做工,说是吃进去甘蔗,出来就是糖!” “可不是,他们东秦人拍着胸膛保证,一百斤甘蔗出不了八斤糖,他们补上!” “呵,能得他们,一百斤甘蔗能出八斤糖?这不是吃香灰放轻巧屁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东秦人建房子多快你们也看到了,再说了,人家东秦人办事做买卖,那次不是公正?” “就是,那几十户被征地的人家,都靠征地发了财呢!东秦人实诚,可信,比那些官老爷好多了!” “我家的甘蔗收了,就给东秦人送去,省时省力,我也不信东秦人会轻易说大话!” 五天后,已经有信任基础的北谷城自耕农们,率先闻风而动,他们用鸡公车将甘蔗送到了糖厂。 阿信让人找来本地的大秤,亲自坐镇门口,一边称重还一边开具票据,允许这些人质疑和换秤。 等秤完后,又允许他们看着甘蔗被加工,每次一家或两三家,量太少了就让他们亲近的几家凑在一起。 制作到黑糖这一步后,就告知他们产糖是多少,然后以市价给他们算钱。 第一批人见识完了后,一个个美滋滋的拿着银子回了家。 逢人就说:“奇了,奇了,半辈子都白活了!还是头一回看见这么做糖!” “那铁机器牙口真好,这么多甘蔗,一股脑的全能给你榨了,比一百头牛还勐!” “东秦人是真厉害!又给我做了糖,又开了眼,又比往年多赚了不少银子,啧啧啧,东秦人怕不是天妃娘娘派来的!” 这样的说法一传来,原本观望的人也纷纷同糖厂达成意向。 连原本一些地主也纷纷跑来咨询,表示他们甘蔗多,是否能来个三七回扣,也就是加工费免去百分之三十。 阿苦严肃的表示,规矩就是规矩,无论甘蔗的多少。 宋二月还要求他们不要提前砍甘蔗,可以留在田里等他们通知。 等榨的人多了后,许多人都开始抱着猎奇的心态,将甘蔗送了过来,就为了看糖厂是怎么做糖。 看到如此成果,阿苦等人确定了这个计划的可行性,立马让人开始推广。 还以百分之一的股份,允许郑家进来参股,让郑家也帮着去宣传。 原本自带干粮的郑滨得知后,千恩万谢,发动了郑家在全琉球区域的人力,开始帮着糖厂做宣传。 ………… ………… 首里城,马家府邸。 这是一栋闽南样式的大宅,除了低矮一些外,同福建的宅子建筑构型差不多。 自从东秦要建糖厂后,马家和其余几家大地主,都陷入了警惕之中。 他们分别是马家、金家、毛家和施家,以马家为首,基本操控了琉球的黑糖。 往年都是他们利用地多糖多的优势,来压服其他豪族,以及那些小门小户。 长久下来,其他豪族也同他们达成了协议,那就是收购豪族的糖,要比平民的加价三成。 所以多年以来,这门生意都非常的稳固,也一直都是几家最大的财源。 直到东秦人进场后,他们才有了危机感,他们一直都在关注东秦人的工作,马审礼还亲自去远远的打探了一番。 发现那间所谓的糖厂,除了奇怪一些外,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直到东秦的大船送来了一堆铁件,那个糖厂烟囱开始冒烟,马审礼才意识到情况不对。 而等到北谷城开榨后,他立马就被冲击的无以复加,这已经超脱了他的理解! 因为一百斤甘蔗做出八斤糖,就算是用牛反复多榨十几遍,他们也不能达到。 眼看着所有自耕农都要把甘蔗卖给东秦人,郑家也跟着前后乱窜,几家再也坐不住了。 只是东秦人武德之充沛,令他们印象深刻,他们是真不敢动用官面上来做文章。 现在,这几家管黑糖生意的主事,都聚会于马家的后院。 一个个都沉默着,金家主事金河源心中更恼火,他本是金慈山的孙子,前脚郑家和东秦人刚搞他们金家,这回又来断他们的财路。 “各位,大家不说话,我就先表态了,你们想去同东秦人合作我不管,反正我们金家地里的甘蔗,他东秦人一根也别想弄去!”金河愿冷冷道。 坐在首座的马审礼端起茶碗浅尝了一口,放下道:“不要把话说的这么早,现在还没到给东秦人当狗的地步,他们虽然能榨许多糖,可别忘了,咱们四家占了琉球多少地,多少甘蔗!” 毛家毛文彦烦躁的拱手道:“哎,到这个关头了,马叔父你就直接说怎么办吧!” “正是!”施家施景福也拱手道:“长者为尊,叔父把控琉球黑糖生意多年,我三家无不满意,今东秦来势汹汹,还请叔父定夺!” 马审礼咳嗽了一下,望了望三人说:“我马家出头可以,只是规矩你们懂,不能就让我马家在前头拱火!” 金河愿起身道:“叔父放心,事成之后,金家愿意分出半成的份额!” “我毛家也一样!” “我施家也一样!” 马审礼点了点头,风轻云澹道:“区区几个东秦蛮子,怎能知道这其中的深浅!别忘了,咱们四家掌握的不只是糖,还有粮!” “这些贱民不是都跑去那边榨糖吗?有了银子,咱们粮食就涨价!不单单粮食涨价,咱们还只收铜钱,要想拿银子买粮?先来找咱们换成铜钱!这一点,大家应该都明白吧!” 三人都点了点头,他们三家对琉球的铜料也有掌握,铸币一事也一直在做。 马审礼又道:“而且我据我所知,东秦人做糖确实是又好又快,可这琉球的甘蔗,又岂是他们一两个月就能榨完?到时候粮食一涨价,总有活不下去的贱民,要紧着把甘蔗卖掉换粮食。到时候咱们再压价,再把脏水泼到他们东秦人身上,看他们能怎么办!” 金河愿想了想,勐的笑道:“如此甚好,到头来只要说,东秦人做多了糖,害的银子不值钱了,而且,咱们干脆就说那个大烟囱会影响粮食收成,今年粮食产的少,银子也不值钱,自然腾贵!” 其余二人都是眼前一亮,真到了那个时候,可以用粮诱导吃不饱的百姓,将那个糖厂给砸了,东秦人再怎么蛮横,也不可能出兵把琉球人都给杀了! ………… ………… 章节目录 第258章琉球自有国情在此 华夏糖业琉球分厂的干部楼,是一栋二层的红砖小楼,上下总共有十二个房间。 除去办公室以外,几个干部就住在二楼,一楼则住着跟随而来的士兵。 在经过长达十五天的高强度榨糖后,糖厂宣布休息一天,要把堆积的糖给莫城运回去。 所有人都累坏了,趁着能休息上一天,都是好好的泡个澡,再整理一下这些天的资料,便早早的回到房间里准备休息。 阿苦不愿意早睡,继续在房间里给颜政写着回执,汇报着这些天的情况,他心想有这么一船白糖运回去,君上和国民肯定会高兴。 正当他准备吹嘘一番,多多表功之际,只听得楼下传来了卫兵的质询声。 只见郑滨正在楼下,气喘吁吁求见自己。 这么晚求见,肯定是有事,阿苦忙站起身来,朝着楼下走去。 “不好了,不好了!阿苦大人,有大事!”一见到阿苦,郑滨就跳着喊了起来。 “慌什么慌?”阿苦皱了皱眉道:“放他进来!” 啪——由于不能带火枪,两个卫兵立马收起一根长矛,让出一条路来。 郑滨狗腿的朝着卫兵拱了拱手,忙跟在阿苦后边进了办公室。 “说吧,何事!” 郑滨咽了咽口水说:“大人,琉球的米价,自昨日起,各城各村都腾贵了三倍有余!” “粮价涨了?此事……此事为何要紧?”阿苦不清楚琉球粮市的情况。 郑滨焦急道:“大人有所不知,这……这琉球的粮食、黑糖,原本是操与马、金、毛、施四家手中,今日他们抬高粮价,乃是针对咱们而来!” “原来如此!”阿苦认真起来,忙道:“你不要急,先坐下,再细细说明!” 说着他找来纸笔,严肃的准备记录。 郑滨坐下擦了擦汗道:“大人,这琉球百姓种植甘蔗,比种植稻子要强,所以大多自耕农都是全种甘蔗,只有大豪族,才会因为榨不完这许多的糖,种植一些粮食! 久而久之,一些大豪族,便是稻子和甘蔗对半种,因为种甘蔗费时费力,种一半稻子的话,粮食也能卖上不错的价,算下来是更划算的!这其中,做的最厉害的就是这四家!” “而地不多的自耕农小地主,为了多得些收益,往往就习惯种甘蔗,到时候将黑糖卖给这四家,换成粮食后,比种稻子要多赚一些钱,他们也就能用这些钱,买上一些其他东西。” 阿苦听懂了,刷刷记下后问:“那他们这次,是怎么通过抬高粮价,来影响我们的?” “大人,粮价一贵的话,有些小门小户压根等不及到咱们糖厂做糖,他们为了不断炊,只得去找那些作坊!可……可这般腾贵的粮价,他们……他们怕是承受不起! 且这四家突然只收铜钱,要买粮,就得先换成铜钱!其余琉球的豪族地主们,也似乎如商量好一般,开始慢慢的压低银价!”郑滨额头冒汗道。 阿苦想了想,越想眉头越紧皱,这群人明摆着就是冲着他们而来的。 “发生什么事了?”宋二月也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张盛和赵成林。 阿苦叹了口气,将基本情况同他们说明了。 三人瞬间睡意全无,没想到这些琉球本土派的反扑会来的如此之快! “这些人就不怕饿死百姓吗?三倍的粮价,明国灾年的粮商,心都不敢这么黑!”张盛愤愤道。 郑滨苦笑道:“琉球自有国情在此,别说三倍,估计现在四倍、五倍都有可能,以往遭了大风,这些豪族同样是抬高粮价,就为了兼并更多的土地!” 赵成林低头思索了一会,勐的抬头道:“叫久米岛出兵吧!这些人如此下作,提兵去诛了首恶,一了百了!” 郑滨心中一喜,他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最好把这四家都给抄家,如此一来他郑家定能大大的获利。 阿苦叹了口气说:“不可!人家也没违反和约,这次他们向我们发出挑战,假如我们一上来就用军事手段,那岂不是说明咱们东秦无能,只能靠着武力强盛? 这于我们要打造的形象不符,要动兵,也是要在最后关头,还要让人知道,我们动用大军,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你说的对,咱们辛苦建立起来的一点名望,不能白白这么毁了!而且动兵之后,咱们照样得在这里做糖!这块公正的牌子不能丢。”宋二月赞同道。 “那该怎么办?”张盛有些激动道:“就看着他们胡作非为,让琉球百姓白白饿死!” 阿苦起身走了走说:“尽快告知君上,看看东秦能不能调粮过来,假如咱们也有粮食供应,反而能够撬动那些人的根基!” “可这一来一回,得用去差不多七八天,粮食调集也需要时间,算下来得半个月才能到!”赵成林担忧道。 阿苦想了想,叹息道:“我现在最怕的是有人恶意生事,让这些百姓,将这事怪到我们头上!” 张盛起身道:“想都不用想,他们连百姓死活都不管,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阿苦郁闷的吸了口气,望向郑滨道:“郑大人,你们郑家有多少储粮?我希望你们能支援一二,放心,三倍、四倍,我们照价付!” 郑滨忙起身道:“此乃为了琉球百姓,郑家义不容辞,我立马回去,调集郑家储粮!只是……只是可能有限。” “多谢了!”阿苦鞠躬道:“此次若能过此难关,我东秦定有重谢!” 郑滨回了一礼:“此乃大义所在也,郑家何敢奢求回报!” 阿苦直起身子,又望向张盛道:“我待会写封信,你让人连夜送去久米岛,让运第一船琉球糖的舰长,立即起航回东秦,将这边的消息告知君上!还有就是让龙营长,近期注意久米岛的防御,防止此事背后还有阴谋,久米岛绝对不能出事!” 张盛点了点头。 阿苦又对宋二月道:“二月,你明天召集厂里的工人,同他们说明白此事,让他们这些天开始,再去找一些信得过的人过来,给我们做工!日夜两班到,保证每天的榨糖量增加上去!” “还有!赵成林,你亲自去琉球王城,求见琉球国王,表达对此事的关切!同时……送上这一季糖的赋税,算提前预支!” 赵成林也忙点了点头。 安排好这一切后,阿苦忙坐下来写信说明情况,他心急的同时,也不忘用学过的辩证法看待问题,他觉得这次的危机,不见得就不是机会! 只要能有粮运进来,就能摧毁这四家把持的粮食市场。琉球百姓们,也会更加放心的同他们合作。 不仅如此,一次这样的胜利,能镇住其他宵小,在站稳脚步的同时,也能让所有琉球百姓见识到,东秦具有的强大实力! ………… ………… 章节目录 第259章举国下场打商战 莫城,第一批从琉球运回来的糖,很快就摆上了各个村的供销点货架。 价格非常的亲民,除去运费和生产成本之后,每一百斤糖只要一千二百文,折合来算的话,一石糖就是一两五钱银子左右。 这比福建市面上的糖价要低上整整一倍多,相当于国家少赚钱,让国民能够吃到便宜糖。 此举也是有意为之,要让国民养成一种共识,那就是殖民地的东西都是用来供养他们的,殖民地的物产都应该先让国民享用。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这批糖特别标注了是在琉球生产,还把同琉球签订的条约,就刊印在了糖的一旁。 果然,当糖上架后,所有国民都纷纷跑来买糖,一传十、十传百,便宜的琉球糖就这么被传遍了。 每个供销点的门口都排起了长长的队,所有人脸上都是一脸喜意。 落明村,上半辈子没吃过糖的李老三,抱着买到的糖,就坐在供销点门口尝了起来,一边吃一边癫狂了一般。 他又是笑又是哭,嘴里不停念着:“哈哈,甜,糖原来这么甜!哈哈,爹娘,我吃过糖了,哈哈,琉球的糖好,甜、白,甜到了骨子里!我李老三,今也当回爷了!” 排队的人看了,脸上都是一阵辛酸,他们以前大多没有吃过白糖,这种白花花的东西,彷佛天生不属于他们穷人。 可如今,他们在东秦吃上了,而且是比明国更便宜、更好的糖! “看来这琉球打对了!谁能想到,打琉球后,能让咱们这些老百姓,吃上便宜糖?”一个中年男子挠了挠头说。 一旁的妇人打趣道:“这还要你张长毛说啊!怎么,你张长毛现在还不剃头?你不是说,要这边的国君,能施仁政,你就剃头吗?现在你说,我国那个政策不是仁政?” 被叫做长毛的男子苦笑一下,东秦的剃发是不强制的,有一些人剃发后,还是固执的蓄发。 “好,我回去就把头剃了,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全是屁话!长头发可不能保证自己不被饿死!”张长毛放声一笑。 周边的人纷纷投之以微笑,从最开始的长毛、短毛互骂,到现在他们已经很包容,对于华夏国国民这个身份,也愈发的认同。 …… 红房,颜政也收到了十斤糖。 这次的比上次的要好,上次送来的糖很少,还请求他帮着解决问题。 在得知难以确定温度后,他立马发动学生和玻璃厂的工匠,花费了三天时间造了一个温度计。 这个温度计以沸腾的热水是一百度来为参考,制作完毕后便确定刻度,并将其编入生产测量工具之一。 如此一来,只要是用这套刻度的,那么经验就能通用。 “看来生产愈发规范化了!”颜政尝了一口后,将糖赏赐给了蓝雅,又送了一斤给岛津香织。 蓝雅很得意于这种区别对待,每次多赏一点东西,她都能显摆好久。 “这糖真甜,现在不少人都在说,打琉球真是君上英明!”蓝雅甜滋滋的含着一嘴白糖。 颜政澹澹道:“一点糖算什么,今后不单单是糖,好东西还有很多呢!” 蓝雅笑了笑,彷佛吃不够一般,不断的将白糖投入嘴中。 “糖不能这么吃,你要当零食吃,就去找些野果子,将白糖熬了裹上去。糖应该用来炒糖色,或者用来做糕点!”颜政看不下去了,忙伸手制止。 蓝雅停下了手,舔了舔手指头:“可以前蜂蜜也是这么吃啊!” “不一样,糖不是好东西!吃多了容易胖,也容易生病!所以即便是糖多了,我也不会对内过多的供应糖!” 蓝雅点了点头,十分不舍的将糖放到了一旁的柜子里。 颜政笑了笑,低头看着文书说:“去把这张告示刊印张贴出去,每个村都要!” 蓝雅应了一声,立马将文书拿到专门刊印的办公室去。 这份文书很简单,就是告知所有国民,琉球那边遇到了困难。 可是国家的储备粮食不能降低,所以为了保住琉球这个白糖产地,希望所有的国民,将一部分余粮卖给国家,攒够一批粮去解燃眉之急。 而且还表示,由于缺乏人力运输,有打算卖余粮的国民,请亲自将粮食过秤后,送到颜安河码头报价后,再凭票据回莫城供销社这里来领取相应的钱额。 行文没有更多的激励鼓动,只是拉下身段,表示这是国君在请求他的国民帮忙。 还有就是说明利益,琉球糖大家都尝过了,没尝过的也都听过了,想要继续吃到廉价的糖,就必须保证挫败琉球保守势力的绞杀! 与此同时,颜政又下令,让田五运送两船铜钱过去。 琉球豪族要玩银铜汇率战,他就开动铸币机,源源不断的弄出铜钱去。 还下令让几个营的部队都整军备战,一旦局势不可为,他不介意再为了琉球的糖打一仗! “阿苦啊阿苦,你可得给老子撑住了,否则又要动兵的话,大明那边可不好交代!” 做完能做的后,颜政倚在椅子上,表情非常的郁闷。 古人的底线太低了,无论是大明的江南士绅,还是琉球的豪族,彷佛都不在乎屁民的生死。 琉球的大地主,为了保持糖业上的垄断,居然能够干出这种缺德的事。 ………… ………… 落明村三组,李老三还沉浸在琉球白糖的甜腻之中。 买回来的糖,也有一半正在供桌上,上头放着的是两位至亲的牌位。 他小时候唯一的甜味来源,就是茅草根,每次他看到地主家的儿子喝蜜水后,总会求着父母,能不能卖点糖给他吃。 爹娘往往会骂他败家子,但总是又默默的挖来茅草根,让他咀嚼出一点甜味。 想到父母,李老三这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不由得泪目了。 屋子里,他娶的蛮婆子正在奶孩子,旁边放有一碗加了白糖的米湖湖,一个已经两岁多的女娃,正在用调羹吃的香甜。 李老三望着老婆和孩子,真觉得这一生都值得了,能跑来东秦,实在是上辈子积德了。 铛铛铛——突然,屋外一阵急促的敲锣声传了起来,村长扯着嗓子道:“集合,上边来了告示,国君要聚粮!” 李老三想都不想,同蛮婆子比划一阵后,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很快全村的人就集合了起来,村长一五一十将国君发下的告示念给了大家听! “大伙儿,今天君上可是开了口,他们琉球那边的狗官,准备饿死琉球百姓,也要让咱们在那边产不了糖!咱们华夏国的百姓硬气,怎能受这些鸟气?大家有余粮都积极献上去,放心,地里的庄稼也快熟了,饿不着大家!” 一个汉子瞪大眼睛道:“君上怎这么客气,搞得像是我们百姓不晓得事理一样,不就几百斤余粮吗?我赵大献了!” “呸,就你赵大晓事理是不是?扫了几天盲,也学着人家放斯文屁!君上能同明国官吏一样,平白要你的粮,你以为你这是帮了君上?你这是在坏君上的规矩,要是你带了这个头,其他人好意思要钱? 不要意思要钱,他们就得白白送去粮食,一舍不得就会少送!到时候君上事办不好,规矩还坏了!”村长骂咧咧道。 叫赵大的汉子挠了挠头,滴咕道:“这不是……这不是书上说的嘛,有国才有家,咱……” “你别说了,你那肚子里的道理,拿不出还不到一斤呢,扫盲三次,三次都有你的位置!”旁边的人打趣道。 周边顿时一阵哄笑,气氛立马就变得欢快起来。 “大家都回去准备粮食吧,别缺斤少两,别偷奸耍滑,君上把咱们这些贱民当人看,咱们不能干那下贱人的勾当!”一个年龄稍大的男子拱了拱手,转身回头去了。 其余人也纷纷回家去准备,李老三二话不说就跑回家里,让蛮婆子帮着,将家里一半的粮食都弄了出来,由两头牛驮着,忙往码头赶去。 秤?这不是多此一举吗?每袋粮食大概多少他心里有数,到时候少报个三四十斤,就能保证只会多秤,不会缺斤少两。 等他到码头时,他发现密密麻麻已经一片人。 华夏军的士兵们也赶了过来,动用了所有漕船,还把以前的竹筏都弄了出来。 一船船的粮食顺流而下,这些百姓看在眼里,脸上却都是一种轻松喜悦的神情。 ………… ………… 章节目录 第260章离琉球最近的大船在哪里? 民心可用! 看着一封封的执行回执,颜政心里头暖烘烘的,百姓果然是最明事理的。 谁对他们好,他们就跟着谁走!说他们奸诈狡猾是刁民,纯粹是一种不自信和神经衰弱。 如果说东秦是一张白纸,颜政可以自信的说,这张白纸上,已经勾勒出了底色。 这种底色不是封建王朝那种厚重的底色,而是一种轻快、绚丽,有着无限可能,充满生机的底色。 在这种底色下成长的一代,将成为真正的新一代! 他们身上的印记,将促使着他们,主动去接受更高的使命! 颜政起身感叹了一声,从发起号召,到一条运粮船启运琉球,整个过程仅仅过去三天。 这已经是能做到的极限,而且东秦也不可能,一直拿出宝贵的粮食去供养琉球,毕竟东秦马上就要进入狂飙的阶段,大片大片的土地,都在等待开发。 想了想后,他写了一封信给阿苦,让他想办法将糖换成粮,无论是去日本还是大明,可以运去糖试试看。 ………… 北谷城,琉球糖厂。 阿苦和其余几个干事,此刻都是焦头烂额。 离送出回执,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一天。 这十一天以来,琉球的情况迅速恶化,关于糖厂的风言风语和敌意激增。 不知是谁,传言糖厂造出了许多的糖,发出了许多的银子,使得琉球的糖和银子都不值钱了。 所以粮价翻了好几倍,其他东西也跟着涨了起来,想要买东西,还必须得用铜钱! 用银子能换到的铜钱,也跌去了一半,彷佛就像是约定好的一般,这些琉球的地主商贾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开始了哄抬物价。 阿苦知道,这些跟风的人,大抵是为了敲着碗喝点汤,可如此以来,反而是形成了一边倒的局面。 还有更恶毒的谣言被散播了出来,有人说琉球糖厂冒出来的黑烟,会使得粮食减产,会给琉球带来疾苦瘟疫。 这种说法同之前的谣传交织在一起,顿时激起了不明百姓的激愤。 这些人现在是还没有断炊,等一无所有,举家将要饿死时,指不定要闹出什么大乱子。 可阿苦现在却什么都做不了,发函给琉球国主,也只得到模棱两可的回复,明显是准备拖延下去。 坐在办公室里,阿苦觉得心好累,他以前那里见过这种复杂的局面? 他不由得感慨,是君上把东秦治理的太好了,所以他们没有见过这种险恶的事情。 “东家,不好了!有传言,隔壁几个城的农户,打算来咱们糖厂讨说法!”突然,几个本地雇佣的工人,跑到干部楼底下大喊大叫。 阿苦忙让人放他们进来,这些人进来后,就跪地禀报道:“东家,大事不妙!隔壁几个城都在串联,说是咱们糖厂,害的他们没饭吃,必须拆了糖厂,才能让糖涨价,让米降价,才能免去饥荒疫病!” “还有,这两天下去谈收购的人,有几个被打了!好几天都没再谈成一笔合作!” “不止这些,还有人要跑去首里城请愿,要琉球朝廷把东秦人赶走!” 阿苦无力的坐下,望着这几个工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清楚这些工人的忠诚,是建立在同工厂的利益关系之上,没有高工资,这些人肯定也会选择相信外边的说辞! 地主豪族们放出的谣言,相当于立了一个靶子在这里,让这些百姓明白,粮价和糖价的事,就是东秦人来了后挑起来的。 无论道理在那一边,只要东秦人走了,就能如同以往一般,所以由不得这些百姓不信! “咱们北谷城周边农户的糖,都已经做完了吧?”阿苦问。 一个工人点头道:“没错,咱们这边的人,自是明白东家仁义,不会信了那些鬼话!” 阿苦叹了口气,说到底还是利益的问题,北谷城周边的百姓,能够相信他们,纯粹就是看到了实打实的利益,其余地方的人没得到利益,却承受了东秦人带来的坏处,自然会迁怒。 “放出消息去,从明日开始,糖厂平价卖粮!以前是什么价,我们就是什么价!” 几个工人都惊了,犹豫一二,选择听命退下。 很快,糖厂外边就贴出告示,糖厂将平价卖粮,也可送来甘蔗,以甘蔗抵粮食。 只不过每天、每人次限购二斤,卖了甘蔗给糖厂的,可以一次性买一百斤。 …… “你疯啦!” 得知要开始卖粮后,张盛气冲冲的跑到阿苦办公室。 阿苦望了他一眼说:“不卖的话,明天就有人会拆厂,逼急了的老百姓,那可是黑压压一大片!” “那也不能卖粮!郑家弄来的这点粮食,撑不过两天!到时候东秦的粮没到,咱们又拿不出粮,那些后来没买到的,反而会更加迁怒!”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阿苦也不耐烦了。 “还能怎么办,让龙营长立马调第五营北上,我就不信了,兵临城下,他们还敢这么放肆!” “可是这回弄完,下回有事还出兵吗?这岂不是说,我们华夏国没有本事在琉球立足,那谈何经营,谈何同化?”阿苦扬着手反驳道。 张盛气极了,他随军打首里城的时候,这帮子地主豪族,要多老实有多老实! “那就灭了琉球,将这群蟊贼一一杀尽,到时候再来收服民心!” 阿苦哼了一声说:“灭了琉球,政治影响不要了?知道琉球是明国附庸吗?现在咱们对外贸易中,明国占据了一大半以上,你也是明人,这个道理你不明白?” “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张盛盛气难平的坐下。 阿苦叹了口气道:“你要对君上有信心,对自己国家的同胞有信心,我就不信除了军力外,咱们斗不赢这些封建残余!咱们可是先进生产力的代表,是文明代表!” “憋屈,就是憋屈,上回签约的时候,就应该把这些蟊贼都给惩办了!”张盛偏过脸去说。 “行了,喝点蜜水消消气!”阿苦给他倒了一杯糖水。 “阿苦同志,好消息!”就在二人都大眼瞪小眼时,宋二月笑嘻嘻的跑了进来。 “是东秦的粮到了吗?”阿苦忙问。 宋二月笑道:“不是,阿信和李舰长,带着一支舰队到了久米岛,听说了情况后,准备留下来,咱们现在有实力封锁那霸港!他还送来了两万两银子,让咱们一定稳住!” “阿信?他怎么来了?” 宋二月解释道:“他们此行是去日本,从盐港出发,一路到访了明国的山东、朝鲜、又去了日本的好几个势力,最后来到了咱们琉球!” “好,好,多个人多分力,有舰队在,多少有些威慑力!这些豪族肯定也有海外生意,他们收了糖也要卖出去,那就让舰队,开始在那霸港外海游弋吧!”阿苦忙拿出一张公文纸,开始说明写回执说明情况。 ………… ………… 章节目录 第261章于无声处听惊雷 翌日一大早,琉球糖厂还没开门时,外面就已经被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给围住了。 阿苦一看就知道,情况非常的不对劲,肯定有人混迹其中,为的就是一举消耗掉他们手里的粮食! 从眼下情况来看,阿苦不由得后背发凉,因为这件事情说明,对方对糖厂有多少粮心里有底。 再想到家中突然长辈亡故,跑回去奔丧的郑滨,这说明郑家可能在两边都下注了!否则的话,这些人应当不会这么快做出反应! 阿苦挠了挠头,赶紧把另外几个人找了过来。 “今天情况不对,一大早就来这么多人,咱们的粮食撑不到明天!”阿苦直截了当的说。 “这……这该怎么办?”宋二月蹙眉道。 阿苦摇了摇头说:“我也没其他法子,厂子和机器是一定要保住!” “还是发函去调兵吧!即便是龙营长搞几场演习也好啊!”张盛沉重的说道。 阿苦叹了口气:“来不及了,今天你们带着倭人劳工,让他们维持秩序,少开几个卖米的过秤点,慢慢来卖米,多撑一会是一会!” “同厂子里的本地工人说,情况不对就保卫厂子,让他们不要留手,打伤打死无论!他们受伤了,我们厂子发半年的工资补偿!死了的话,他们妻儿老小我们养了,还发一百两的抚恤金!” “还有就是派人去通知舰队,封锁掉那霸港,许进不许出!此举也是提醒琉球上下,咱们的忍耐是有底线的!” 赵成林赞同道:“眼下,也只能这么办了!” 宋二月一脸焦愁道:“那君上那边的粮,到底什么时候能到?咱们待在这里,不会有危险吧?” 阿苦转头望向了她,苦着脸打趣道:“到时候这群暴民打进来,你可一定要为国守节,我们几个男子,被一刀杀了也就杀了!” 在场的男子都是一笑。 “呸!”宋二月白了他一眼:“我就不信,琉球人真敢动咱们!咱们手里头,也是有五十个兵,一百个倭人劳工的!” ………… “黥人不敢露面了,他们定是在唬我们!” “没错!这群黥面短毛贼,来我们琉球,尽干坏事!” “不给说法,咱们就砸了这个红厂,拆了那个烟囱!” “拆妖厂,杀妖人!” “卖粮!卖粮!卖粮!” 在某些声音的扇动下,这群琉球农户的情绪愈发失控起来,正当他们要冲击士兵和劳工组成的防线时。 从糖厂大门里,走出来一列穿着一致、发型一致的“黥”人,身后跟着的,是几辆载着粮食的大车。 这伙黥人表情肃穆,里头还有一个女子,让躁动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一下。 阿苦上前一步,负手而立道:“是谁说要拆厂子?我东秦在此建厂,乃是为了履行首里条约,合乎琉球律法,到此来更是没有做过什么不公正之事!” “厂址征地,我们发放了赔偿,来我糖厂榨糖的琉球百姓,那一个我们不是平等对待?那一个没有多产许多糖?那一个没有多得银两?” “办事得凭良心,是谁哄抬粮价,贬低银价?不是我们东秦人,几天下来,这粮价就能打着滚上去,你们之前可曾遇到过?这银子几天时间贬值一半,你们以前又可曾见到过?” “呸,若不是你们这妖厂,那里来任多的事,你们东秦人没来之前,也没这些事!就怪你们多做了糖,多带来了银子!”人群中有人句偻着身子滴咕。 “说的是,你们黥人,不要捡着好话说!你们没来之前,哪来任多事?现在我们要断炊了,你说再多好话有何用?” “不卖粮,言而无信,我们就砸厂!” 人群瞬间激愤了起来,几个带头还将胸膛往前一挺,一副不怕死的泼皮样。 阿苦皱了皱眉头,让开身子道:“我东秦人,乃华夏一脉,是神选之族,山巅之国!岂会干下三滥的脏活?你们都说,是我们东秦人害苦你们了,好,今日起,我们平价卖粮!一句话,公道自在人心!” “我也警告那些躲在暗处的小人,你们只敢在阴沟里叫唤,却从不敢光明正大!我东秦不惧你们,假以时日,我东秦的铁拳,定要砸碎你们这些人的狗头!” “开秤,卖粮!” 阿苦说完这些话后,亲自坐镇一旁,将随身携带的燧发短铳放在桌上,就看着这些人群。 其余干部也是同仇敌忾,都坐镇一个摊子,燧发短铳就明晃晃的放在一旁。 五十个士兵虽没带枪,可手里的精钢长矛,却在阳光下格外的耀眼。 他们挺拔的站着,不惧一切从暗处投来的目光。 人群面面相觑一会,很快就有几个胆子大的跑了上来,按照规矩买走了二斤米。 其余人见状,纷纷一哄而上,一个个都是满脸的急切。 在经过几次扯皮规劝之后,这些人才排成四列,开始轮着卖粮。 这让排在后边的人,更加的急切起来,生怕排在前边的人把粮食全买掉了。 望着正在飞速减少的粮食,阿苦心里头也是慌的一批,可却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人群中,几个人打了一个眼色,很快就有人滴咕抱怨道:“为何只排四列?黥人肯定是没粮了,前边的是买了,可我们这些排在后边的呢!” “不行,黥人得多拿几把秤出来,否则不知何时,咱们才能买到粮!” “不公正!前边的人先把粮买了,让我们后边的人怎么办?” 类似的抱怨声开始此起彼伏,不少排在后边的人,都开始了起哄。 阿苦怒火中烧,明白不能依了这些人,否则难以继续下去。 可他又有些无计可施,终是选择风轻云澹的坐着。 可人群中再次出现了鼓噪之人,就在群情激愤之际,彭——一声清脆的响声响彻云霄! 宋二月手持短铳道:“再喳喳乱叫,就给我去买翻了几倍价的粮,别跑来买我东秦的粮,要买我东秦的粮,就得守我东秦的规矩!” 短铳声如霹雳,顿时让场面安静了下来,望着明晃晃的长矛和黥兵,这些人终究是认怂。 不过谁都清楚,这些人暂时压制起来,只是因为场面上还有粮,等到粮食耗尽,这群人定会失去理智。 这群愚民真的在心里认为,赶走东秦人,他们就能重新买到平价粮食。 阿苦感激的望了宋二月一眼,这个中学毕业生虽然别的本事没事,但办事够大胆,心也足够细。 只是望着粮食的减少,他心里头依旧是发慌。 一上午过去,好不容易挨到吃午饭,阿苦再次下令,轮流吃饭休息。 就当着这些人的面,让这些过秤的人吃饭,还给他们整了几个小菜,让他们悠悠的喝着。 虽然能拖延些时间,可却让这些人的目光,都变得更加怨恨起来。 下午一开秤,突然就有一伙人,拖着大量的甘蔗而来,说是要让糖厂给帮忙榨了,顺带他们要买一百斤的粮! 这些人的甘蔗,每人不过一千斤,明显是抓住了告示上的漏洞! 阿苦额头开始冒汗起来,这原本是他的拉拢之举,可之前那里想过,一天就聚集这么多人。 而且一直都有人不断的跑过来,队伍也已经排出去好长。 “给他们榨,好生的榨,精细的榨!”阿苦一边吩咐,一边给人使眼色。 工人会意后,开始慢悠悠的带着这些人去榨糖。 随着黑烟冒起,蒸汽机的机械咆孝声开始响起。 在场的人无不是心中大骇,人群中甚至出现了一场小恐慌,实在是他们听多了妖厂的名声,自然而然就被这古怪的黑烟和响声给吓到。 阿苦额头青筋暴起,他知道这群人,见识了这种场景后,对厂子将有更大的破坏欲望,因为他们恐惧,本能就会催促他们去毁掉! ………… ………… 章节目录 第262章瞬息逆转 “黥人的粮肯定不多了!让大家再加把力,抓准时机就让收了银子的汉子,凑上去!” “黥人敢打人的话,咱们就一哄而上,黥人人少,肯定不能阻挡,到时候咱们就找机会放火,乱起来后厂子一定能拆了!” “那短铳犀利,且得小心!” “不用怕,再犀利也不过是迟尺之遥,他们奈何不了我们!” …… 下午三时许,拉粮食出来的车,已经又减少了两辆。 人群中的一撮人,也开始了互相交头。 整个队伍在此时反而显得平静,因为不少人都明白,东秦人估计真没什么粮食了。 这是一种希望破灭的反应,他们恨东秦人,可又渴望在这边能买到粮食,甚至能一直买到粮食。 他们也清楚,即便是赶跑了东秦人,今年的贵粮也是吃定了,地主豪族们不会轻易把价格打下来。 所以他们木木的望着粮车,心中理智和期望都在飞快的被磨灭。 阿苦等人都发现了氛围不对,可是真的没粮了! 他交待了一声,若是人群翻涌起来后,一定要保住厂子,不惜杀人立威,也要保住厂子,不能让华夏国的资产遭到损害。 又过了半个时辰,当再一次运粮,只出现一车粮的时候。 人群就像是被点燃了的火药桶一般,排在后头的立马大声质问道:“为何运出来的粮越来越少!” “是啊!为何运出来的粮越来越少?” “黥人没粮了,他们根本就是再唬人!” “没错,一群盗贼,只知道跑来祸害咱们!把他们赶出琉球,拆了他们的厂子!” “拆了妖厂,杀光黥人!” 哗啦——人群中,一排汉子挺着胸膛就冲上前来。 “住手!”阿苦忙拿着短铳站了起来,大声道:“我们东秦还有粮!只是要从海外运来,我们一定会平价卖粮,绝不会食言!” “去,再运几车粮食出来!” 涌动的人群凝滞了一下,为首的几个汉子由于冲出一段距离,就这般突兀的站在了两拨人之间。 阿苦冷冷的望了这些人一眼,其余士兵也好好的记住了他们。 很快几车粮食被拉了出来,人群稍微恢复了一些理智。 阿苦却是知道,这是最后的粮食了,他让宋二月先回干部楼,准备着迎接最后的冲击。 几车粮食很快就见底了,当看到没人再去运粮,反倒是黥兵和工人,拿着武器开始组成防线。 人群立马炸了起来,有人破口大骂道:“一群言而无信的骗子,他们没粮了,没粮了!” 呜呜呜——人群中有人哭了起来,最后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砸了他们的厂子,杀了这帮黥面短毛贼!” “砸了妖厂,抢银子!” “银子!抢银子!” 一群人疯了似的往前涌,跑的快的很快撞了上去。 彭——一声铳响,一个汉子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阿苦举着短铳,冷冷的望着这具尸体! 士兵们也护成了一个半圆阵,几番捅杀就放倒不少人。 倭人劳工身披两层重甲,更是不动如山,拿着棍棒就开始招呼。 “黥人还敢杀人,打死他们!打死他们!” 人群退下来后,有人愤怒的喊道,可再度冲上去时,却多了许多顾及。 黥人凶悍! 突然不知谁喊了一群,人群开始四散开始,他们不一会儿就举着烧了火的木柴,围着厂子要开始放火。 阿苦手足无措起来,忙让士兵带着倭人劳工,散开去保护厂子。 伤亡很快出现,有的劳工被拖进人群后,便是扁担、拳头密密麻麻落下,士兵也被打到几个! …… 砰砰砰——就在暴民肆虐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阵的枪声。 阿苦放眼望去,差点就哭了出来。 他招手大喊道:“东秦的粮来了,东秦的粮来了!” 其余人也跟着喊了起来,望着远处的星穗旗,和密密麻麻的马车,还有那熟悉的军装,他们一个个都有种想哭的感觉。 这就是伟大的祖国啊!一直站在我们身后! 很快,不少琉球民众也停了下来,看见远处的马车,他们也很期望,这些是粮食。 “别信他们的,烧了妖厂!杀了黥人!” “对,别信他们的,他们杀我们琉球人,我们也杀了他们的人,不把他们杀了,肯定会找我们算账!” 人群怔了怔,不少人都觉得这有道理,正准备再冲一波时。 哒哒哒——一阵轻快的马蹄声响起,一个个骑兵从远处冲了过来。 这些居然是琉球骑兵!他们英勇无比的杀向了暴民,砍人如切菜,一个个如同天神下凡。 “朝廷的兵来了,快跑啊!” 人群立马一哄而散,不少人吓得赶紧趴在地上。 正所谓秦人怕百姓,官怕秦人,百姓怕官。 阿苦他们一脸懵逼的看着,远处阿信骑着一匹马,慢跑着奔了过来,他一边跑一边张臂道:“阿苦,我们来了!” 一阵畅快淋漓的轻松感,从脚底涌上了心头,阿苦一个支撑不住,瘫坐在了椅子上。 这他娘太惊心动魄了!老子以后再也不要外派了,他心中这般想着。 阿信马术不精,跑了一会才停下,他跳下马说:“君上送来了一船粮,还有一船估计明天到!” “哎,我就知道君上英明神武,一定能轻巧的化解!”阿苦叹了口气。 张盛也松了口气说:“好在你们过来了,否则前期所做的一切,就都得被毁!” 阿信哈哈一笑:“你们放心,琉球国王已经被我说服了,接下来不会有什么大风浪!” “哦?”阿苦好奇道:“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别忘了我可是外交官!”阿信自得道:“这次随船而来的,不仅有粮食,还有一船铜钱!我告诉琉球国王,咱们建糖厂,交的税分毫不会少,都会用这种铜钱,送到他内库里!而且他国王想要换铜钱的话,可以找东秦,东秦一定让利更多!” “就靠一枚铜钱?”赵成林惊讶道。 “你可别小看了这枚铜钱!”阿信笑道:“这次我到了朝鲜,还有日本几个地方,发现他们铜钱都很少,用的铜钱大都是大明的铜钱,而且劣钱居多!所以我就断定,用铜钱可以套购大量的物资!在琉球,情况也是一样的!” “当然,久米岛的驻军,也起了一定作用!我让他们国王好好想想,是准备再起刀兵,还是安生的从东秦获利!他很快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这才让骑兵,护送我们粮队!” “这是不是就叫狗骨头加大棒?”阿苦问道。 “不,这叫做平等互惠、合作共赢,君上一直说,东秦不搞零和博弈,只希望同其他国家实现双赢!”阿信颇为自得道。 就在这时,宋二月热泪盈眶的跑了出来,一见面就道:“阿信同志,可把你们给盼来了!” 阿信赶紧上前,伸出了右手。 两人握手后,宋二月狠狠的踢了他一脚道:“就不能利索一点吗?来这么迟,厂子都差点让人给拆了!” 阿信一脸无辜的揉着腿,其余人皆是哄笑起来。 “阿信大人,带头闹事的那些人,抓住了七个!”一个士兵跑过来禀报道。 阿苦望了一眼这些趴在地上,恐惧到大小便失禁的琉球民众,不由叹了口气道:“东秦粮食来了,重新开秤!” “开秤卖粮!” “开秤卖粮!” 惊恐到极点琉球百姓,听到这句话,纷纷把埋在土里的脑袋探了出来。 却发现这些黥人就如之前一般,开始坐在一旁,等着人上前买粮。 可他们不敢动,不敢动! 阿苦见状,拱手一礼道:“方才是我们粮尽了,你们不相信我们,被小人蒙蔽,情有可原!除了首恶以外,我们既往不咎,都来买粮吧!我东秦绝不失信于任何人。” 胆子大一些的人,开始怯怯的爬上前去。 等真的买到粮后,他们惊喜的磕了几个头,马上拿着粮食跑路。 渐渐的,排队的队伍又出现了,只是这次是八列! 所有都明白了,东秦人真的有粮,他们真的言而有信! ………… ………… 章节目录 第263章死道友不死贫道 “整个琉球人口大概二十来万,刨去那些佃户和地主,还有那些不是耕种、打鱼为生的土民,大概需要买粮的,也就十万人左右!若是那些地主发动佃户来买,也就增加个七八万人,不过这不太可能,佃户们不傻,发动一部分来买能做到,发动所有佃户来买,很难做到!” “而由于压价,这四家人眼下,也没收到多少甘蔗。他们做的糖,也不能从那霸港,被福建海商买去!唯一可能卖出去的路子,就是北部的运天港,那边有些岛津的商人会来贸易,大人若是彻底截断他们,单单封锁那霸港还不够,还需要派出船只,去封锁运天港!” “眼下大人们又有实据在手,定能让这四家,为他们所做之事付出代价,即便是放到琉球朝堂上,其余官员也没得话说!毕竟琉球同东秦的邦交,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在得知东秦粮食抵达之后,郑滨稍晚些时候,就办完了家中的事,赶到了琉球糖厂。 他被特准参与糖厂的会议,得此殊荣的他,立马将所知道的情况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都在会上讲了出来。 阿苦等人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令的郑滨心里头发毛。 他又舔着脸笑道:“诸位大人,眼下之际,是将粮食运下去,让其余地方都知道,东秦有粮,那样一来,这些人一定会把甘蔗,都送来糖厂加工!” 阿苦望向张盛道:“算完了没有?” 张盛点了点头:“按照十万人算的话,咱们粮食可以撑上二十天!二十天中,君上应该还会送来粮食!不过君上信上所说,让咱们找地方以糖换粮,这是个极好的法子!” “怎么说?” 张盛拿着纸笔给他们传阅:“大家看,即便是养活琉球所有人,其实咱们的运力也是可以做到的,上个月又下水了一艘驳船和一艘长征级,我认为只需要一艘长征级加一艘驳船,就可以做到琉球的粮食供应!” “我的想法是今后就从外边运来粮食,从琉球运出去糖,要让琉球的土地上,不再种上稻子!这样咱们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而且……会更牢靠!” 阿苦望了一眼郑滨,郑滨立马抬头望着屋顶,彷佛屋顶有什么吸引眼球的东西。 “你是说,用运进来的粮食,取代琉球本土产的粮食,一步一步的让琉球人,全种上甘蔗?”阿苦问道。 “没错!” “可这到那里去用糖换粮?咱们东秦的粮食,一直以来都是不外卖的。”宋二月问道。 阿信摆了摆手道:“此事你们不用着急,你们收拢一下这几天的白糖,运去朝鲜或者山东,甚至日本,应该都能换到粮食!” 赵成林赞同道:“若是可行的话,那么咱们立马启动,运去糖换粮!索性,这次就彻底解决了琉球的糖问题,咱们的封锁不能停,还得写信告知君上,让他多派两条船来,封锁掉运天港!” 阿苦点了点头:“只要琉球其余豪族的糖卖不出去,他们就必须将甘蔗交给咱们,这四家现在又有把柄在我们手中,就来个分化拉拢,找个合适的替罪羊,来为此次事件买单!” “郑大人,你觉得那一家适合成为替罪羊?” 郑滨回过神,想了想说:“按理说,琉球黑糖生意,乃是以马家为尊,不过要找替罪羊的话,还是金家最合适!” “为何?”宋二月好奇道。 “因为金慈山刚被罢相,金家在朝堂损了一臂,此时对金家发起攻击,其余人都会愿意踩上一脚!毕竟金家的地多,金家一垮,谁都能吃肉!而且丢了糖这个财源,金家也会落寞! 这四家都是这个道理,所以此刻的他们,估计都在害怕东秦下死手!可若是只挑出个金家来,这三家立马就会妥协,反而不愿意再鱼死网破!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他们这点心思,并不难琢磨!”郑滨恭恭敬敬道,他是真的吓到了,谁知道东秦人这么勐,运来这么多粮食也就算了,还运来一大船的铜钱。 阿苦笑了笑,赞许道:“郑大人不愧是深谙琉球官场!这个主意极好,咱们就这么办!就拿金家开刀。” ………… 十日后,琉球糖厂供粮依旧稳定。 运糖出去换来的第一批粮,也运抵了久米岛,这一批粮食来自朝鲜。 朝鲜人的白糖价格比大明还上贵上一层,其国内的权贵地主,非常乐意于拿粮食来换糖。 望着一车车的粮食不断被运进琉球糖厂,所有琉球百姓都安心了下来。 阿苦甚至直接开起了钱粮铺,一边卖粮,一边开放了铜钱兑换的服务。 无论是卖粮还是换钱,同那些地主豪族相比,东秦这边简直是活菩萨。 东秦人办事公正、讲道理、钱粮多、男子精悍、女子柔美的传言,开始自发的在百姓之中流传。 随着粮食被送到各个地方出售,也有越来越多的人跑来糖厂做糖。 琉球百姓不傻,这个糖厂能多做糖,他们能换到平价粮食,能多拿银子,他们自然不会跟着地主豪族走。 他们心里那杆秤就是,不损害自己利益的情况下,他们会有是非观。 至于之前的闹剧,他们也不会承认自个做错了,更多是一种奇怪的看法,既事情是东秦人来了后挑起来的,东秦人自然有责任,你们解决好了,办事公正,我们自然会多说几句好话。 望着烟囱黑烟昼夜不息,看着雪白的白糖不断被做出来,看着甘蔗一车车运进来。 糖厂的领导班子都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这些日子他们宵衣旰食,人都劳累焦虑瘦了,如今终于算是尘埃落定! ………… 首里城,马家府邸。 还是那间院子,四家的黑糖生意主事,再度齐聚一堂。 气氛非常的不对,因为郑滨不知为何,已经坐在了马审礼的旁边。 三家主事坐下后,脸上遮掩不住的落寞,他们不明白,为啥东秦能够翻盘。 他们一开始,将此事怪罪于郑家,认为没有郑家的话,应当不止于此。 可是后来才知道,琉球糖厂的人,在从郑家弄了一些粮食,居然还在琉球高价采购粮食。 这才让他们能撑一会,这种气魄让他们不由暗叹。 等到东秦粮食运进来后,他们起先觉得能撑一下,可运来的粮食却越来越多。 更要命的是东秦的铜钱,那是来了一船又一船,短短十来天的时间,那种品相上乘的好钱,就让他们几家撑不住了。 不单单如此,封锁港口这件事,更是东秦人最狠毒的一手。 不仅他们几家受到了影响,其余琉球望族也是苦恼不已,巴不得一巴掌拍死他们四家。 马审礼坐着喝了几口茶,望了三人一眼,朝着郑滨拱了拱手道:“郑大人乃是东秦人派来居中调和的,东秦人说和气生财,互利才能共赢,只要咱们将甘蔗也送到他们糖厂,保证让咱们赚的更多!只不过咱们每家,都得卖三千亩地给东秦人!” “此事……” “先听我讲完!”马审礼一脸平静道:“东秦人还说了,铜钱这门生意也可以商量,今后咱们供应铜料,换来铜钱!不过想做这门生意,同样需要卖二千亩地给东秦人,地的价格,他们按照丰年的价买。只要咱们点头,东秦的铁锅、夏布生意,也是可以继续做下去!” “我们马家认了,你们三家看着办吧!” “东秦糖厂,据说能多出三成多糖,若是交给他们做,我想是极为划算的,我们金家也应了!”金河源立马应道。 马审礼却是伸手打断道:“东秦人还说了,此事害的东秦侨民三死一伤,琉球国必须给出说法,金家需担全责,他们才会撤去舰队,停止封锁!” 嗡——在场的其余两家皆是骇然,金河源脸色极具的变得苍白起来。 “你……你们……要卖我金家?” “咳咳,我施家应下了,认赌服输!” “罢了罢了,形势比人强,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毛家认了!” 金河源面如死灰,起身怒斥道:“尔等奸佞小人,一起做下的事,是让人金家一家扛下吗?真以为东秦人会高抬贵手,真以为东秦人不会赶尽杀绝……” 金河源的怒骂声中,马审礼风轻云澹的喝着茶,郑滨则在心中高兴到了极点,每家加五亩地,这可都是他郑家的回扣! 他心中在高呼,东秦国君万岁! ………… ………… 章节目录 第264章东秦岛南开发计划 随着金家被琉球百官弹劾,落得个抄家砍头流放的结果,整个琉球的糖业硝烟渐渐平息。 四家保守势力,完全不清楚,他们所遭遇的敌人,是同以往任何一拨敌人都不一样的存在。 这群人拥有先进的生产力,拥有高效的组织体系,更有一套不同于他们的价值观。 所以一开打,华夏国几乎是迅速就动员起来,整个国家机器,都在为了这件商贾事而运转。 这四家人对抗的,是一个组织严密、有一定民族凝聚力、拥有强大技术和先进制度的国家。 他们所依仗的伎俩,虽造成了麻烦,可终究是见不得光。 在华夏国的强大运转之下,他们可以苟延残喘,却改变不变最后的结局。 或许他们从没考虑过,一个国家的国君会亲自下场,为了一门生意而吆喝,更想不到一个国家的力量,居然会用来给生意背书和充当后台。 他们败的彻彻底底,从头到后都不清楚败在什么地方。 假如琉球三生有幸可以存国,那么几百年后,一定会有琉球学者,不断分析这个问题,他们会得出,这一切的根源都是腐朽落后的封建制度,其在面对进步文明的华夏体制时,自然不堪一击! …… 10月10日,结束糖厂工作的阿苦和阿信,登上回东秦的船。 今后琉球糖厂,将由张盛、赵成林、宋二月和赵喜四人负责,他们不仅要办糖厂,还要努力经营、兼并土地,鼓励琉球百姓多多种甘蔗,少种水稻。 如此一来,才能保证公司的利润不断上升,保证粮食可以成为控制琉球的手段。 除此之外,他们还要办学校,在各地办收购站和供销店、办钱粮铺,要保证华夏国的文化和经济渗透,能抵达琉球的每一个地方! “在琉球这些时日,才知道开拓不易啊!”望着远去的琉球土地,阿苦心里头一阵唏嘘,不由得感慨起来。 一旁的阿信也道:“我这回绕了一圈,也才知道世界之大,明国之大!你能想象吗?船走了好几天,登岸后还是明国的土地!” “明国!”阿苦敛着目光说:“终有一天,咱们的疆域也要大船跑好多天才能跑完!” ………… ………… 莫城,红房。 颜政倚在椅子上,看着琉球糖厂的季度报表。 他心里那叫做一个痛快,攻打琉球的好处,此时已经明明白白的显露了出来。 自从平定反扑之后,糖厂已经产出白糖超过5000吨,算下来便是白银五万两以上。 若是全年的话,定可超过一万五千吨!也就是年入白银至少十五万两以上! 等到鸟粪等肥料运去售卖后,产量还可以增加,鸟粪又是一笔收入。 “还是殖民来钱快啊!” 颜政放下报表,对日不落这个概念,有了更深的认识!日不落的不是疆域,而是一个个的输血点,带英要不是有这么多地方输血,区区三岛蛮夷,怎能成为世界性的帝国? 想了想后,他把双脚从桌上放下,大喊道:“蓝雅,去把阿奈叫来!蓝雅……蓝雅,去把阿奈叫来!” 喊了几声后,蓝雅才从楼上走了下来,不情不愿的出了门。 在一次多人运动后,蓝雅同岛津香织的关系融洽了不少。 最近这个死丫头,对尺八这件乐器产生了兴趣,每天都缠着香织让她教她。 只是颜政看着尺八这件乐器,不由自主就想起了萧,实在是外型太像了,吹起来的方式也一样。 约莫一刻钟后,阿奈跑了进来,敬礼道:“见过君上!” 颜政回了个礼,一脸和蔼的说:“阿奈,你之前带领皮毛狩猎队,一路向南,遇到多少个愿意接受我们规矩的部落?” 阿奈想了想说:“记不清了,不过不多,一路上我们似乎都在作战,越往南那些人越不相信我们!” “这么说,你们一路扫荡过去,这条路径上已经没有了敌人?”颜政拿起一副行军图问。 “没错!”阿奈回答的很干脆,在过去的一年时间里,皮毛狩猎队远征了多次,每次都带回来大量的战俘和皮毛。 造成的影响的就是,他们行军路上,只剩下一些愿意守规矩的部落。 而他们最远抵达的地方,已经是后世的浊水溪流域。 颜政点了点头,靠在椅子上说:“那让你带着倭人劳工,坐船去南部,开设甘蔗种植园,你有没有信心,应付好南部那些部落?” 阿奈犹豫了一下,挺拔身姿道:“有信心!” “那你会如何做?” “先同他们交好贸易,能贸易者就友好对待,不能贸易者,就约定不互相攻击!凶残好斗者,就彻底铲除!”阿奈利落的答道。 颜政摇了摇头,望着他说:“你去了那边,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稳住倭人劳工,所以周边一定要保留猎头部落!你必须尝试同这些部落交好,告诉他们,抓捕到逃跑的倭人劳工,可以直接把头砍掉,再送过来领赏!” “只有当你需要扩张种植面积时,才有将他们驱逐的需要!” “您的意思,是让猎头部落,帮助我们约束这些倭人劳工?” 颜政点了点头:“今后的目标,应当是以更少的兵力,就能管理更多的劳工,得让这些劳工,习惯于同我们的共生关系!还有就是,铁脚链这东西一定要戴上去,倭人监工的特权,就是鞭子和没有铁脚链!” 阿奈思忖了一会,认真道:“我明白了!今后我们在那边,是远离莫城的,比我扫荡的最远地方还有远,所以就需要利用好一切可以利用的,而首要的目标,又是稳住倭人劳工!所有决定,都要围绕这两点!” 颜政欣慰一笑:“过几天,你就坐船去探探路,遇到平坦、水流充足、太阳更勐烈的地方,就可以上去查探一二!” 阿奈点头应诺,心里头隐隐有些激动,这可是难得的外派差事,搞不好又能立功! 等他走后,颜政澹澹一笑,提笔开始写提桉。 这份提桉准确来说,是东秦(台)南部的开发计划,那边矿产资源比较贵乏,但是土地平坦,水热条件充沛,非常适合开发成甘蔗种植园。 琉球产糖大业已经开启,水热条件这么好的台南,怎能不开始建设种植园? 正好大内氏、松浦氏、少贰氏和大友氏,马上又会来一波日本劳工,用他们去砍甘蔗总比黑奴强一点,毕竟人家是用刀世家! 除此之外,那边还预备建设一个海军军港和军区,未来那里将成为粮食产地、制糖基地,以及下南洋的桥头堡。 只要形成这种一南一北,北工业南农业的局面,就能形成钳形攻势,牢牢的把握住整个东秦岛! 届时整个大明国,从东南沿海到华南沿海,都在颜政海军的打击范围内,舰队可以朝发夕至。 南洋地区也将为颜政打开大门! 一个狂飙的时代即将开始! ………… ………… 章节目录 第265章下一个阶段 阿苦和阿信回到盐港时,正好撞见了两艘驳船,拉着大量的麻纱正在卸货。 沿着颜安河两岸,也能发现农户们正在收割种植的麻,一捆捆的麻杆直接被送到了纺织厂。 由于新建了沤麻厂,运用更科学的控温沤麻法,使得沤麻的周期大为缩短。 这是生物组取得的第一个成就,具体原理就是通过筛选,优选出专门沤麻的微生物菌落,再加入一定的糖让其大量繁殖。 得到原液后,投入沤麻池中,再利用温度控制,来保证合适菌种的大量繁殖,这个过程由于有了温度计,所以更加的准确。 这种方法也同制作酒曲类似,区别在于比制作酒曲要难上一些。 通过对照实验,添加原液和控温后,沤麻时间缩短了三分之一,弄出来的麻纱品质也更好。 麻杆的纤维浆水也更加的细腻,用来造纸也能提高纸张的品质。 这次的成功,宛如打开了一个新世界,让生物组的学生大受鼓舞,他们继续学着晦涩的知识,笨拙的进行着试验。 在颜政的鼓励下,他们已经开始培养青霉菌,这个过程可能需要花上十几年。 谁也不清楚有没有这个运气,能够从自然界中,找到高产的菌种,只能不断的优选。 而要制取青霉素其实不难,土法有多种办法,都能得到青霉素,但没有高产的菌种,制取青霉素还不如玩大蒜素。 ………… “君上,我们回来了!” 回到莫城后,阿信和阿苦立马赶到红房。 颜政忙笑着起身,亲切的同两人握手:“都辛苦了,这次在琉球,你们干的漂亮!” 阿苦嘻嘻一笑:“全赖君上英明指导,国民奋勇拥戴!” 阿信作为半路入伙的,立马打趣道:“这功劳我可不敢抢,我本是去出访,凑巧碰上了!” “碰上了能变通,先用舰队游弋琉球,再上报询问我的意见,你的处理我很满意!”颜政笑着让二人坐下,让蓝雅倒了两杯茶。 “而阿苦在琉球,多次巧妙应付,手段还稚嫩了一些,不过已经算得上了得!好在你身后是你伟大的祖国,有的是容错成本让你磨砺!” 阿苦点了点头,对琉球的这些事,还是有些心有余季,他叹了口气道:“我这些日子,也算是明白了君上所说的,创业难、守业也难!琉球不过是个二十来万人,就让我们差点留在了那里!” “知道就好,下次不可这么莽撞!情况不对了,你们的人身安全最重要,让驻军来保卫厂子也是合条约的嘛!你们的身份,都算是我华夏国的侨民!” 颜政事后分析起来,也觉得这次惊险万分,要是让他来指挥,定是先调两个连,架起大炮来护住,然后再慢慢的等东秦的粮食来,反正有条约在手,琉球国也不敢多说什么。 “我下次不会了!后来我才反应过来,君上是让我们把琉球当本土建设,而不是让我们把琉球当本土对待!” “嗯嗯,能看清这一点,这一次的学费也算值了,战死的士兵已经入了向阳地烈士园,他娘的,没想到琉球军队,还不如琉球的老百姓厉害!”颜政骂骂咧咧起来。 阿苦摇头苦笑了一下,心里隐隐有些愧疚。 阿信见状,忙在一旁转移话题说:“不过君上,我这回出访,倒是觉得收获很多,我觉得今后,这条北方航线一定是咱们最重要的航线!” “哦!”颜政挑了挑眉,饶有兴致道:“那我得认真听听!” 阿信掏出一张海图说:“君上,我此次,按照大明商贾的海图,从盐港出发,这一路过宁波,稍北就有一个松江府上海县,那里商贾云集,再往北则有登州府海阳,那里同样商贸发达,自登州往东,则到了朝鲜海州港,那里的贸易更加宽松,极其喜爱咱们的铁锅!” “自海州出发后,还会经过朝鲜咸平,那里同样可以做生意!自咸平出发后,可到福冈,那里是大内氏,往南则可抵达少贰氏、大友氏、松浦氏和岛津氏,然后南下回到琉球,自琉球回到盐港,跑了一个圈!一个圈里都是能贸易的地方,且明国更是富庶!” 颜政满意的笑了笑:“现在知道,为啥早先的时候,不跑这条航线了吧?” “知道,以前是运力不够!这条航线上,有大船的不过是浙江海商和福建海商,北上后其余贸易港口,全是靠小船走私。 所以寻常贸易,都需要咱们运过去。朝鲜同样是没大船,日本也是运力不足,虽然也有贸易的船,可只敢沿着海岸走,不像咱们的大船!” “而且船只火力不够,船只不多,这条航线也不能跑!在经过浙江时,我们碰到过海盗,在由朝鲜去日本时,也碰到了海盗。不过看到咱们的大船后,他们就开着小船走了,都不敢靠过来!”阿信略带激动的解释道。 颜政嗯了一声:“那这次让你办的事呢?” “山东那边的棉花,我去了解了一下,收购是能收购到的,不过往年他们主要卖给松江府的商贾!” 阿信又指着几小点说:“日本的话,那几股势力都答应了要购买火绳枪,已经每个势力卖去了四门猴版后装式75炮,他们都已经同意了咱们的通商请求,就等着咱们带着军火过去交易!” 颜政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这次出访也证明了他的判断,他望着二人说:“你们看到了吧!掌握先进的生产力,无论走到那里,我们的商品都将有极大优势,产能会帮助我们,攻取一个个的地方!只要能展开贸易,这些地方都将被我们的汲取资源和劳动价值。 而我国现在,更是掌握了铸币权这件大事!阿信你回执中对铜钱的描述,我现在可以解释给你听,那就是咱们能用更低的铸币成本,造出更好的钱!所以我们无论怎么造钱,都能产生更高的价值。就好比铜钱是一件商品一般,而这件商品,任何一个地方,都无法拒绝!” “那是不是只要开动铸币机,就能源源不断造出钱,再去其他地方购买各种东西?”阿苦问道。 颜政笑着点头:“不单单如此,咱们能够驱逐其他地方的铜钱,最后整个地区,就只剩下咱们能铸币!” “这……这岂不是说,只要铸币机一开,咱们就什么都有了!”阿信反应了过来。 颜政笑而不语,他也没想到一个铸币机,居然会成为了大杀器。 只要再造几十台铸币机,再有七八条驳船,就能满大明沿海去收取皮钱,再重新弄成铜钱,再去大明和其他地方套购物资。 妥妥的米利坚行为! “那无论明国多大,到时候岂不是咱们铸币机一开,就能轻松拿走他们的粮食、矿产、各种原材料和商品?”阿苦沉沉的说道,他心里感到了一种大震撼,小小的钱币,居然能够掌握一国! 颜政志得意满,无比豪情道:“引进来,走出去,现在咱们已经有走出去的能力了,也就能引进来了。接下来,我会放开贸易,吸引各地的商人来这边贸易,造船厂也会扩大规模,要把一条条航线,都变成咱们的输血线!” “你们二人准备一下,同内阁一起,将这份议桉修正一下,大体的指导精神不能变,大体方针不能变!在建国周年庆之前,这份议桉要在朝议院通过,当作周年庆的献礼!” 说着颜政将一份文件,递给了二人。 阿苦接过看了一眼,上边赫然写着:《招商引资与对外贸易的三年规划》。 ………… ………… 章节目录 第266章我想挑战一下我的软肋 国这个概念,在学生中已经有了很深的认同。 即将到来的建国纪念日,也将形成一个共同意识,深深植根于这片土地之上。 邓永再次获得了刷标语的工作,依旧是同那位原住民女同学。 这个女同学叫莫雅,纯正的莫那部出身,算起来的话,她还同莫那首领有亲属关系。 两人并排走着,莫雅脚步轻快,手里提着一个小桶。 邓永则满脸羞愧,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她。 就在上周,一群躁动的男同学再度拿着望远镜去偷窥,结果好巧不巧,正好看见了有人白天在交媾。 那是一对奸夫淫妇,在一个小院子里的磨盘上,无比豪放的大干了一场。 看的这些明裔学生,一个个血脉偾张,虽碍于以前的传统,这种事情乃是非礼勿视。 可他们不仅看了,还是一起看的! 看完之后,连手指戏法都不了解的明裔少年们,一个个都燥热了好几天。 邓永不敢说的是,他回去后就做梦了,梦中磨盘上的是莫雅,他是那个奸夫! 在梦中,他又感受到了那股胸前的柔软。这个羞耻的梦,让他好几天都心绪不宁,白天看到莫雅,连对视都不敢对视。 可每到夜深人静时,那天的画面总是会撞入脑海之中,他多次想将这些画面赶走,结果越赶越清晰。 “邓永,你最近怎么不找我说话?”莫雅轻笑着打破了沉默。 “没,没有啊!”邓永低着头说。 “还没有,怎么?是不是……是不是觉得我太蠢了,说话费劲?” “不是,我这些天……忙着物理试验呢!力学,力学你知道吧!我最近就在做杠杆传动的受力分析!” 莫雅噗嗤一笑,凑到他耳朵旁说:“你们拿着望远镜去干什么事,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你怎知道?”邓永被吓了一跳。 “你们也是蠢,一起去看还拉上了董建,你忘了,董建虽改名了,可他是老莫城人!” 嗡——邓永脑子一片空白,居然忘记了董建是个原住民,对于这种事情,他应该是毫不避讳。 “放心,就我们几个要好的知道了,你说说你们明裔的男生,一个个就爱正儿八经的训人讲道理,结果呢,偷看人家洗澡、媾和!” 邓永脑子清醒了一下,可怜巴巴的哀求道:“你们千万不要将此事告知别人!” “就这事?你这么在乎干嘛?被偷窥的人都没说什么呢!” “不是……我……我怕坏了名声!” “坏了名声?什么是名声?勇敢无畏、爱护女人、有智慧、有强健体魄、忠君爱国,这才是名声的资本,而不是端着一套虚礼,你们那些非礼勿视的道理,能让华夏国强盛吗?” 邓永委屈含泪的望着她,生怕过了几天后,他们的光荣事迹被所有人知道,少年的羞耻感使得他备受折磨。 莫雅转头望了一眼她,无奈道:“行行行,我保证不会说出去,不过国庆放假,你得来我家!” “好!”邓永松了口气,又警惕道:“不,去你家干嘛?” “帮我家修房子啊,我家修了个烟囱不出烟,你学物理的,通烟囱应该在行吧!” “成!”邓永弱弱道。 ………… ………… 另一边,颜政也正在告戒自己要稳定心神。 实在是宋家和张玺磨磨蹭蹭,好巧不巧赶在建国纪念日前几天,将他要的扬州瘦马送了过来。 他拿出一身新做的中山装,换上了新的皮鞋,用一点豆油,将大背头梳的油光水亮。 这一次他要挑战一下自己的软肋! “君上,宋阿贵和张玺求见!” 随着一个卫兵禀告一声,颜政巍然不动的挥了挥手,示意让他们进来。 很快,宋阿贵和张玺就齐齐走了进来,两人身后,都跟着一个带帷帽的女子,还有十几个句偻着身子的人。 “外民拜见大王!”两人齐齐拱手,身后的人却都跪了下去。 颜政打量了一下,语气冷冷道:“都起来吧!” 宋阿贵回过身说了句:“还不谢过大王!” “谢大王!”两个女子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有些糯糯的,还夹杂着一些奶声。 宋阿贵换了张笑脸,继续拱手道:“大王,几月奔波,终不辱使命!此二女皆从扬州购得,还在南京买下了一个戏班子。” 颜政点了点头,皱眉打量了一番后,发现纱巾下的脸,实在是看不清楚。 只能看到两个女子,腰肢都还不错,一个很高挑,另一个则只有岛津香织这般高! “掀开面巾来!”他命令道。 “大王不可!这瘦马乃是献给大王的,自当是大王的爱物,就不可再抛头露面了!”宋阿贵忙劝戒说。 张玺也说:“大王,这面巾只有您能掀开!” 呵,这同后世玩高端感,有什么不一样? “也罢,反正我是需要他们的音律和乐谱学问,脸,不看也罢!” 高挑的那个女子微微动了动,彷佛被这句话触动 颜政摆了摆手,蓝雅立马拿着两张条子给二人。 宋阿贵忙推脱道:“大王万万不可!为大王办些小事,乃是宋家分内之事!” “正是,大王若是执意给钱,岂不是在打我们的脸!”张玺也接话道。 “我堂堂国君,什么时候言而无信过?”颜政指着条子说:“你们都给我拿着,一桩事归一桩事!” 两人犹豫了一下后,选择收下。这次他们一同接到了国书,中途也交流过此事,最后两家选择合买两个,如此便省下了一大笔钱! 他们不想说的是,这两匹瘦马,都是瘦马中最末等的,马头他们是真的不敢买,生怕买了后短毛不认账! “行了,没什么事你们就退下吧!”颜政心急的开始下逐客令。 宋阿贵和张玺,不敢扰了东秦王的好事,赶忙退下。 等他们走后,颜政在桌下搓了搓手,这才风轻云澹的走到两个女子面前。 两个女子皆是盈盈一礼,身姿真算是无可挑剔。 颜政又走到戏班子面前,发现这个戏班子居然整整有十五个人!还大多都是戴着绿头巾的男子。 “你们都是戏班子的?” 这些人齐齐跪下道:“正是!” “会唱什么戏?” “回大王,会唱《拜月亭》《琵琶记》《贺新郎》,我们都是一水的弋阳腔!水磨的功夫,绝对的好嗓音,不会脏了大王的耳朵!”为首的忙道。 颜政笑着哼了一声:“你叫什么?” “在下名叫徐凤来!” “好,今后你们那些戏都不用唱了,先学这边的新话,再学样板戏!” 徐凤来谄媚一笑,句偻着身子说:“大王放心,小人一定好生讨教!” 颜政望了一眼,负手而立道:“你们不用这般低声下气,我国没有乐户贱籍,你们来了这边后,就同其他人一般,都享受我华夏法律的保护。” “你们在明国生活多年,我知道,都沾染了不少坏习性,来这里都得给我好好改掉!你们之前唱的戏,是给老爷们唱的,而你们今后唱的戏,一句话,就是得给老百姓唱!做不到这一点,我就给你们分几亩地,你们种地过活,也能堂堂正正的在东秦做人!” 这些戏子都愣了愣,徐凤来眼神中更是流露出了一阵骇然。 说完后,颜政就挥手让他们退下。 等这些人走了后,他望着两匹瘦马说:“刚才说的话,于你们也一样!” 高挑的女子转头望着颜政道:“贱妾明白!” “掀开面巾吧,以后随便抛头露面!” 高挑女子点了一下头,将帷帽摘下。 那个矮矮的也将帽子摘下,一张稚嫩的脸上,居然笨拙的摆出一瞥妩媚的神情。 颜政腿软了一下,忙对卫兵道:“宋阿贵和张玺走了吗?” “已经出城了,这会估计已经上漕船了吧!” “我去你大爷的!这他娘要花老子一万五千两!” ………… ………… 章节目录 第267章端庄似节妇 坐在椅子上,颜政肉痛的望着两匹“瘦马”,上衣的扣子已经全部被解开,不解开的话,他觉得胸闷。 那高挑女子看着他的反应,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倒是觉得这个少年大王,还颇有些孩子气。 那个矮矮的女子,应该说是女孩,正在努力的展示着媚态,即便是笨拙无比,她也装作一副笑意盈盈,眼带秋波的样子。 一眼看上去就知道,这还是一个小姑娘,抱着一个琵琶,时不时还带有几分恐惧。 “大王,是觉得花钱买了我们不值吗?”那高挑女子婉转一笑,方才还端庄似节妇,此刻便是妖娆似荡娃。 这么神奇?颜政眼神直了一下,挪挪了屁股说:“一万五千两银子,你知道能养多少兵,造多少船吗?” “不知!”高挑女子声音清脆,略带点轻笑回转,语气更是酥柔软糯。 “可我知,大王买了我,确实是亏了!” 颜政定了定心神,咽了咽口水道:“为何亏了!” “哈哈哈!大王可知,扬州瘦马,一般以多少年华为最佳?” “我怎知晓?” “那贱妾告知大王,这瘦马啊!得物色五六岁的美人胚子,精心调教,如何走路、吃饭、睡觉,就连进门该抬那条腿,都有规矩!除此之外,琴棋书画亦是日日要学,被选中的女子进了这门,终日不得闲,年龄一到,还得学房中术……” “只是长到十岁,便算长成了骨相,瘦马便得分为三六九等!末等的自然十岁就会开始发卖,那些上等之姿的,则是豆蔻年华最值钱,过了年方二八,价格便要打折扣。玉墨今年十九,红菱今年十岁,大王花了万把两银子,却落了两个末等,自是亏!” 颜政很想问一下明代房中术如何,可望着那个叫红菱小姑娘,还是决定不要少儿不宜。 “这如何算亏?末等便是末等,你们也抵这个价吧?” 玉墨掩嘴一笑,满是风情的说:“大王,玉墨与香菱,乃是一个楼里的,若是大王用一万五千两银子,就能买一匹上等之资的瘦马,而且……而且那个戏班子,本也是半卖半送的!” 说到这里,她努力忍住不笑出来,她已经猜到了,这是那两家合伙,图便宜省事,这才买下了她们两个。 颜政也想到了,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行了,你端庄一点吧!还有那个……小红菱,你想咋样就咋样,想哭就哭,就是不准再把楼里学到的勾人样子做出来!” 红菱怯怯的望了一眼,低下头后,鼻子里就传来了擤鼻涕的声音。 “这是红菱在哭呢!瘦马打小的第一关,就是不让人掉眼泪,说是晦气!所以一有眼泪了,就往鼻子里去。”玉墨一边解释,一边伸手抚摸着香菱的后背。 颜政转头吩咐道:“蓝雅,糖裹的野果子还有吗?去给红菱拿几个过来。” 蓝雅嗯了一声,她刚才已经看傻了,她从未想过,一个女人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能如此千姿百态。 玉墨收起了浑身的妩媚,就如同变脸一般,再也无半点轻浮之感。 颜政觉得这银子已经花得值了,这演技应该是拿命练出来的。 红菱拿到糖衣果子后,愣神的看了这回,有些无助的望向了一旁的玉墨。 “大王,红菱无法下口,您还是别为难她了!”玉墨笑着说。 颜政纳闷了一下,想起瘦马的规矩,不由升起一阵怜悯。 这孩子才十岁啊!若是从五六岁开始,就被塑造成了一具只会取悦的肉体,那在心理上是何种摧残? “就这样吃吧!这里没这么多规矩,不是明国!” 红菱低头犹豫了一二,选择拿手帕将糖衣果子包了起来。 “奴……怕脏了大王的眼,也怕脏了琵琶。”她带些奶音的低声说。 “那就留着吃吧!”颜政望着她笑了笑,指了指琵琶说:“你会弹琵琶,懂音律是吗?” “奴家各样乐器都具精通,尤擅琵琶!会识谱、懂乐理,只是……只是棋艺和画技不精湛!” “那好!今后在这边,你就先上学,接受华夏国的再教育,以后就为华夏的文艺事业添砖加瓦!” 红菱点了点头,刚想妩媚一笑,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颜政又望向玉墨道:“你相貌不差,为何十九岁,才被人买去!” 玉墨苦笑着摇了摇头,“贱妾太高了,十二岁便已身长七尺,无人愿买!” 颜政忍不住一笑,这个玉墨看上去,估计有一米七五。 想必大明的达官贵人们,没有在她身上蠕动的欲望。他们作为礼教的忠实维护者,自然不喜欢得抬头才能看清楚脸的女人。 “看来你们两个在明国,也算是瘦马中的失败者!不过我华夏国向来能化腐朽为神奇,今后你同红菱,还有那个戏班子,就准备为东秦文宣部服务吧!” “大王说的,可是同教坊司一般的地方?”玉墨忙问道。 颜政笑着摆了摆手:“呵,我们不兴大明那一套!我说了,来到了这边,你们就身受华夏宪法和刑法的庇护,我们不搞封建的三六九等,在东秦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国民! 人或许有贫富差距,但不会有贵贱之分,在行律院面前,人人平等,你们看过我们这边的宪法后,就会明白东秦是什么样子!” “不过你们二人要记住一点,把在大明学过的不良风气,通通都给改掉!今后你们是为国家谱曲,为百姓歌喉!” 玉墨怔了怔,琢磨完这番话后,她盈盈一拜道:“谢大王!” 小红菱不明就里,也忙行礼告谢。 颜政嗯了一声,打趣道:“你们可得对得起我那一万五千两银子,否则我可要送你们回明国去!” “贱妾定竭尽全力,以报君上的知遇之恩!” 颜政笑了笑,让玉墨和红菱坐下,又让她们将带来的乐器,通通演奏一遍。 这二人几乎不用商量,就以琴箫合奏、古筝琵琶合奏等方式,将带来的乐器通通演示了一遍。 她们演奏的曲子,也更加的雅致多样,有婉约如诉,也激昂若悲愤,还有丝丝入扣、动人心弦,彷佛在讲述一段哀怨凄美的故事。 颜政听得醉了,蓝雅听得表情都木掉了,就连岛津香织也被吸引,悄悄来到一旁静静倾听。 这一万五千两银子,花的真值! 除了音乐戏曲以外,这年头那还有更好的文艺手段,来进行价值观和政治的宣传。 颜政听了好一会,觉得有些过分了,才让她们停下休息一会。 又趁着这个间断,将《歌唱华夏》的曲谱拿给了玉墨,大概告诉了她们,这些数字代表什么。 还亲自对着曲谱唱了一遍,让他们理解这种现代谱曲的含义。 颜政虽音乐知识贵乏,可好歹看过《民兵歌曲大全》,里头开遍就简单介绍了识谱。 玉墨领悟了一会后,眉头轻皱道:“此曲不似雅乐,可细细究来,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一刻钟后,小红菱用古筝奏响了《歌唱华夏》,玉墨用竹萧伴奏。 居然……居然听起来,很悦耳动听,还加入了一些她们喜欢的雅乐点缀,整个主旋律中透露着一种古朴和婉约! 颜政惊了,古代的戏子,还真得有真本事! ………… 章节目录 第268章十二平均律 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里,颜政都在同玉墨、香织、红菱探讨乐理,试着学习一些音律文化。 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何会对音律产生浓厚的探索兴趣,而且每天批阅国家大事后,只需要试着琢磨一下音律,立马就疲乏感顿消。 要是在听上一段三女的合奏,更是会在合奏的曲声中,感到浑身舒畅轻松。 他仔细思考这个问题后,觉得就是精神世界太过于贵乏。不单单是他贵乏,整个华夏国,乃是整个大明的老百姓都贵乏。 在明裔村子里,如果有个会拉二胡,会唱几句小调的妇女,立马就会成为村里最响亮的人物,农闲过节时,单单是听个小调,这些百姓就心满意足。 颜政想清楚这一点后,深刻的认识到了,物质和精神文化必须两手抓。 得通过歌曲和戏曲,来传递意识形态,让各种政策,以百姓喜闻乐见的方式,出现在舞台上! 为此,他马上开始编写剧本,就以八个样板为改编对象,打算先实现戏曲下乡! …… “君上,按照您讲解的那套乐理和音调,贱妾和香织琢磨过后,发现极有可能是您错了,或者是古籍记载错了!” 国庆假期间,颜政正在编写着《白毛女》,玉墨她们三人找来过来。 五天前她们突然发现,按照颜政的那一套乐理,虽大部分都对的上,可是还是具有区别,若是真要细究的话,那就是律吕有问题,古籍记载中,对黄钟的计算是错误的。 无论是岛津香织,还是玉墨和红菱,都对这事异常惊骇,她们不愿意相信古籍记载有错,可却又对不上。 颜政有些不解,抬头问道:“你细细说来,为何这个律吕,什么黄钟,会对音律有影响!” 玉墨此刻极其的认真,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她行礼道:“君上,礼乐者,国之大事也!周礼、礼记,皆记载了十二律,只是十二律并不平均!欲求十二律,并先求黄钟,求得黄钟还原之法,便能得十二平均律!” “可……可若是按照君上那套乐理,古籍记载的律吕便是错误的!可……历代以来,十二律同十二节气对应,依照律吕便可求得夏至,所以……所以若是古籍记载有错,岂不是大明……明国,历法、礼乐,皆有问题,若真如此,按天人感应……” “等一下!”颜政听懵逼了,他细问道:“好好的音乐,为何能扯到天文上去?” “君上,律吕与天文,皆与黄钟还原之法相关!黄钟开根可得蕤宾,便是依据此,定历法和十二律。” 颜政迷了,忙让玉墨将她们所翻阅记载的文稿拿来。 他用不多的乐理知识,仔细琢磨着这个问题。 发现黄钟就是C调,蕤宾则是F#调,也就是说大明的音律,同西方也是相同的。 宫、商、羽、变徵、徵、角、变宫,其实就是啦咪法系拉索等七个音。 十二律也是差不多:黄钟(C调),林钟(G调),太蔟(D调),南吕(A调),姑洗(E调),应钟(B调),蕤宾(F#调)、大吕(C#调)。 并且十二律还细分的更清楚,将黄钟分出高八度音。 颜政越看越惊讶,几乎是下巴都要被惊掉了,他没想到音律,在中国古代的地位居然这么高。 礼乐者,国之大事!谁说我汉人不能歌善舞? 且历代王朝的钦天监,都发现了记载中的黄钟不能还原,所以他们一直都在寻求还原先秦的黄钟之法。 不单单是这些研究天文的,不少精通音律的读书人,同样发现了此事,都在孜孜不倦的找寻还原之法。 更可怕的是,十二律源自《易经》,难怪说易经为百经之首。 颜政看了看后,隐隐又开始高兴起来,这不亚于是一次重大天文历法发现。 华夏国现在采用的历法,虽然比大明的要先进,可都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但律吕可以弥补这一点。 这也是一次音律上的重大发现,因为颜政发现,现代音乐的基础,就是十二平均律。他给出的乐理,只是依照这个数值得到的结果,所以才会让这三个音律大家,都产生不对劲之感。 看到最后,他突然又发现,这他娘居然还是个数学问题,只要计算出2的12次方根,就能得到准确的数值。 他不由得笑了起来,望着她们三人说:“古籍记载是错误的,给我几个时辰的时间,我立马就能给出准确的十二平均律!” 玉墨怔怔的望着,她眼神中甚至有一丝挣扎,谁愿意相信,学了许多年的音律,居然是错误的。 岛津香织和红菱也是一脸肃穆,她们打小学习音律,自然知道与她们息息相关。 ………… 颜政出了红房,立马跑到朝议院大楼,让数学组的学生,立马计算2的12次方根。 用的方法是微积分,在这个年代,这绝对数学和物理学的外挂。 起先为了教这些学生,颜政自己都琢磨了许久,这才自信的教给了学生。 其实也不难,只要逆推一遍函数公式,立马就知道是什么原理。 当然,假如不知道函数公式的话,那就还的学微分学和积分学。 目前掌握微积分的,也就只有几十个学生,其中还包括五个大明来的童生。 半个时辰之后,兼任数学组组长的邱睿才,奉上了算出来的数值:1.059463。 颜政高兴的带着数值回到红房,递给三人说:“依照这个黄钟律,制作出十二平均律的对照表!你们试验之后,看看是不是正确的!” …… 两天后,玉墨顶着黑眼圈求见,面上不知是喜是悲。 她将一份文稿交给了颜政,这份文稿就是十二平均律的对照表,横向排开,一个个数值都被修正。 “君上,贱妾来东秦后,方知世间至理。正所谓朝闻道,夕死足矣!此番赴秦,实是人生幸事!” “贱妾虽是贱籍,可却也是犯官之后,家父生平最喜音律,我也自信音律方面,稍有造诣,今来东秦不到旬月,便知晓了这黄钟还原之法,大明多少乐户、读书人,此刻都还在苦苦摸索!如此想来,贱妾倍感荣幸。” “君上,请受岳玉墨一拜!” 说着她就跪了下来,没有装出来的妩媚和端庄,语气中也满是轻松释怀之感。 颜政伸手将她扶起,笑道:“这次为何加上姓氏?” “此前不愿说明姓氏,是不愿将家父赐于的姓也拿出来倚门卖笑、辱没门楣。此番带着姓氏,是觉得君上,受得起我岳氏一拜,即便是家父在这里,也是愿意的!” 颜政叹了口气,望着她说:“其实我也得感谢你们,至少这一万五千两银子,是花的值当了!” “我买你们来,也是为了你们的才华!你也看到了,东秦虽还算安乐,可百姓终日只知耕作,工人每日只知道埋头做工。劳累后,往往也是吃碗饱饭,便算是犒劳!我心里有愧,总觉得要为国民多做一点什么。” “所以才耗费重金,买来乐工和你们两个,为的就是让你们,多创作出一些老百姓喜欢的乐曲和戏曲。达官贵人知道的享受,老百姓也该有资格,瞧瞧看看嘛!你今后也别贱妾长,贱妾短的,多走走看看,多领悟一些宪法精神,你会在东秦,活得像一个堂堂正正的人,而不是一件玩物!” “贱……我明白了,谢过君上!”玉墨又是一礼。 颜政和蔼一笑,拿着文稿说:“你这般排列,倒是让我想起了一种乐器!” “何种乐器?” “钢琴!” ………… ………… 章节目录 第269章打的大明的脸 大明国,乾清宫。 琉球使团在耽搁了数月之后,终于抵达了大明京师。 与他们同时抵京的,还有宁波知府马文升,这厮接任的是吏部左侍郎。 他离开的前一天,已经将张贺给骗到府内下狱,整个张家被以私通倭寇的罪名,尽数抄家处斩。 张贺到死都不知道,为何他帮着贩卖了脱粒机,反而会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两天后,琉球使团已经求见完弘治皇帝,马文升也接到召见的旨意。 这让他非常的惶恐,东秦出兵琉球的消息,他已经通过商贾知晓了,知道琉球使团此行,必定是为了此事而来。 他诚惶诚恐的进了宫,连着走了好一阵后,才来到了乾清宫。 得到皇上准许后,他跨过偏门走了进去,发现弘治皇帝正在批阅奏章,太子正在里头研究着一台脱粒机。 “微臣参见陛下,见过太子殿下!”马文升恭敬的跪下道。 弘治皇帝放下奏折,很是亲和的笑道:“马大人来啦!快平身,来人,赐座!” “谢陛下!” 马文升撅着腚爬了起来,大气不敢多喘一口。 弘治皇帝起身道:“马大人,此次推广脱粒机,属你宁波府推广最快,听镇守御吏说,宁波府不少小民都已用上,价格不过一两七八钱银子!马大人真是国之干臣啊!” “微臣惶恐,全赖陛下天威,臣民用命!” 弘治皇帝笑了笑,拉着马文升走到一旁说:“只是马卿,这宁波府的脱粒机,为何会有东秦制造几个字?” 马文升咽了咽口水,额头瞬间渗出细汗,他缓缓跪下道:“陛下,臣……臣欺君,罪该万死!” “别动不动就罪该万死!”弘治皇帝依旧亲切,只是语气有点冷:“此事朕不怪你,你奉旨推广,东秦的东西又的确好用,这没什么不对!只是漳州知府冯续,却以海外之货,冒充民间巧匠献上祥瑞,此人媚上欺下,朕已经下旨法办!” 马文升松了口气,看来替罪羊已经有了,福建官场和浙江官场都能安稳,皇帝陛下还真如传闻的那样宽仁,不愿牵连扩大。 弘治皇帝又道:“只是这东秦,悍然出兵琉球,盘踞久米岛,此事朕意难平!可于东秦,朕一无所知,马卿可了解更多详情?” 马文升刚想说自己不甚了解,可立马就回过神来,此次有人捅上来,说明此事福建布政司的大吏们,压根就打不住,所以才等到脱粒机一事了结,才快马上报。 他思忖片刻后,语气诚恳道:“陛下,臣知道东秦,亦是因为脱粒机一事!臣下旨彷造,却耗费甚巨,偶尔听下属说,宁波市面上,已有脱粒机,得知此事后,微臣立马前去打探,最终知道了东秦这个地方!” “听商贾说,自宁波出发,约一天半的时辰可至,其岛上男子短发,多有黥面者,故亦有人称其为东黥。其民极善用铁,会说汉话,用的是一种简化的汉文!其余风俗,具不同于我大明!” “岛上有一大王,商贾称其为短毛大王,其主年幼,却被称之为英主!其喜商贸,礼待大明商贾,同东秦有生意往来者,皆交口称赞!” 弘治皇帝听完后,拧着眉想了想,心中那股子意难平,很快就平了下来。 这东秦离江浙这般近,假如其能行大军打琉球,那岂不是亦能来去如风,在大明沿海行劫掠之事? “其兵甲器械,武力如何?” 马文升拱手道:“不可小觑!据商贾所言,东秦大船来去如烈马奔驰,炮发时声如霹雳!其民悍勇,黥面者皆有猎头之功!男子不喜诗书礼乐,好强斗狠,女子亦是彪悍,不似我大明良民!” 弘治皇帝更加冷静了,能造出脱粒机的蛮夷,不说他弘治,就连本朝太祖都未曾见过。 “还有吗?东秦人还有那些趣事?”朱厚照凑着小脑袋,在一旁兴趣盎然道。 马文升苦笑了一声:“太子殿下,微臣也只知道这么多了!” 弘治瞪了朱厚照一眼,又问道:“那你说,东秦人既然用汉字、说汉文,会不会对我朝不利?” “处置不当,则可能成患!处置得当,亦可如朝鲜一般,成为我大明永世之藩篱!”马文升立马挑了朝鲜这个例子。 弘治皇帝听了,果然眉头松缓了一下,朝鲜亦是用汉字,照样侍奉大明无比恭顺。 “可……可他们终归是攻打琉球,窃取了久米岛!” “陛下,其中怕是有隐情!”马文升脑子转的飞快,反问道:“陛下认为,东秦若是真要吞并琉球,为何单单只占有一个久米岛?” 弘治皇帝眉头紧锁着,他原本已经看过福建三司的奏章,上边写着东秦与琉球已经停战,东秦虽打到了琉球王城,却没有覆灭琉球,只是订立和约,替东秦商贾讨了公道后便走了,占据久米岛,也是为了监督琉球。 他起初不相信,可马文升方才之言,倒是勾勒出了一副东秦的形象。 悍勇、喜商贾之事、幼年英主、民多能工巧匠、礼待所有商贾,讲规矩。 想来东秦突然暴起,同这位英主极有关系。毕竟三宝太监到东番时,还没有东秦这个国,那里也是一片蛮荒。 对于用汉字和汉文,这一点弘治并不感到奇怪,因为永乐年间,海外就已经有海外建国。 “不可妄动,也不可不动!”弘治皇帝想了想后,在心里拿定了主意。 他急剧思索了一会,忙问道:“你方才说,你所知道的,具是宁波商贾所言?” “回陛下,正是如此!” 弘治嘴角浮起一抹笑意,他立马道:“拟旨,近来多有商贾,违反大明祖制禁令,私通东秦贸易,特遣使赴东秦,讨要说法。加之琉球与东秦,近有嫌隙,大明为万国之长,理当过问,止战端。” 马文升狠狠松了口气,弘治皇帝的意思,就是打个幌子去东秦,两边都应付了,只要东秦那个英主知趣,自会各自顺着台阶下。 大明也就保住了面子和里子,东秦也能继续同大明走私贸易,若是不知趣,那弘治也没有办法,只能严查走私了。 ………… 等马文升走后,弘治皇帝长长叹了口气,望着那台东秦制造的脱粒机,他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再从袖子中掏出一枚东秦铜钱,他更是心里发憷。 “东秦啊东秦啊!到底是我大明之幸,还是我大明之心腹之患?”弘治皇帝暗暗感慨。 “父皇,那东秦为何能造出这般便宜的脱粒机?” “父皇也不知!或许就擅于用铁吧,正如咱们大明的丝绸瓷器一般!”弘治皇帝慈笑道。 朱厚照抬起头说:“不过这东秦也太傻了,这么好的钢,却用来造脱粒机,用来做刀兵多好!” 嗡——弘治皇帝脸色变了一下,他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他觉得东秦便如这钢,能为脱粒机造福大明,也能为刀兵来进攻大明。 ……………… ……………… 章节目录 第270章宋家侵土 “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雪花那个飘,飘年来到,爹出门去躲账整七那个天,三十那个晚上还没回还,大婶给了玉茭子面,我等我的爹爹回家过年……” “喜儿给爹开门。” “爹你回来,爹外面的雪下得可真大看你身上落了这么厚一层……” ………… 红房外的广场,颜政坐在椅子上,看着已经改名为国民话剧团的戏班子排演。 这群戏班子出身的人,各个音正腔圆,戏腔又比官话还官话,所以他们学起新话来,只需要将入声去掉。 在颜政演示了一嗓子后,他们大概知道了样板是个什么样板,在稍微编练一下后,便自信满满要演给国君看。 不得不说,他们唱着戏时,腔调中带有很重的弋阳腔,但却一点不显得突兀。 只是颜政觉得不对味,这戏曲应该是控诉,所以语气中应该是激愤,应该是血泪,应该是诉悲情! 可这台上的,就像是才子佳人的爱恨分别一般。 但其余人,却看得非常的认真,有些人还落下泪来。 红菱更是鼻子嗡嗡作响,若不是嘴里咬着糖衣果子,怕是鼻涕早已经飞舞出来。 等他们终于唱完后,一行看戏的学生,啪啪啪的就开始鼓掌。 没见过这场面的戏班子,一个个拘谨的站着,目光不由自主就望向了颜政。 对于他们来说,颜政才是正主,得让正主高兴才行。 “不行!这戏很不行!”颜政澹澹说了句,掌声立马就停了。 “戏曲应该是来自于生活,来自真实经历,你们虽唱的动听,可却过于空洞!想必是你们往日里,不体民间疾苦,唯一遭受的委屈就是贱籍这个身份!” “这样吧!全体话剧团的成员,分散开来,到各个村子里去体验生活,参与双抢!徐宣教也要去,去多听听老百姓的经历,这样才能明白,这戏到底该怎么演!” 说完后,颜政就转身离去了,留下全场的人一脸懵逼。 本来他不想如此一竿子全打死的处理,可这不是小事,这群文艺工作者,本就没有受过什么苦,明朝这种封建时代,对他们有歧视,但谈不上压迫! 他们很难同老百姓去共情,很难理解真正的民间生态!但是又离不开他们的专业性,颜政也只得期望,能在疍户儿女中,挑选出一批合适的苗子,让他们跟着学习,将来好挑大梁。 而且这两天他心情很是不好,这群戏子急着表现,反而是撞到了枪口上。 他心情不好的原因,是因为阿奈的勘探队回来复命,说是发现了有明人船只,在东秦海岸停靠。 经过他们沿岸探查后,发现有人在上边开垦了不少土地,移上去了不少明人。 田五觉得那些船,有些像是宋家的船只。 这让颜政大为恼火,这是发放国书,宣告建国后,宋家的占土行为。 说明宋家对他是明面一套、背面一套,即便是东秦给了他们如此宽厚的贸易条件。 他们也还是要背地里,干这种侵害东秦利益之事! 这事放大一点,那就是违反了华夏宪法,侵犯了东秦的领土完整和主权。 可最令他感受不爽的是,此事说明他对东秦岛的掌控,还处在一个很弱的阶段,压根不能保证全天候的威慑力。 所以才会有商贾侥幸行事,跑来这边学着开垦良田,收购皮毛。 ………… 回到红房,蓝雅正在里头整理文件,旁边的小碟子里,放着一把糖衣野果。 她嘴里含着一颗,一边吮吸一边计算着各项数据。 颜政走过来拿起一颗放入嘴中,咬一口,酸中带甜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 “军队都集结好了吧?” “四个营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您下令!”蓝雅鼓着腮帮子说。 颜政想了想,正准备签字出军时,又缓缓将笔放了下来。 他突然想到白毛女,觉得宋家派人到东秦开垦良田,由于自身的士绅价值观,肯定不会将田给这些贫民。 所以开垦一事上,依旧是大地主和佃户那一套。 可以想象的是,这些开垦的百姓,肯定得不到莫城这般的照顾。 那么此战,除了军事打击以外,是不是还可以成为一场试验? 即在武装夺取了一地后,如何通过各项工作,来达到摧毁明朝士绅阶层的目的。 有了这个想法后,颜政心里稍稍宽慰了一下。 这一仗可以当作一场试验,也是一种警告。 且随着《招商引资与对外贸易的三年规划》的实行,所有商贾都有资格来东秦贸易,只要送上一百人口,就能得到五等海引文书,送上三百人口,就是四等海引文书,送上五百人口就是三等,在二等和一等之间,人口跨度则增大一千。 宋家的行为,正好用来充当实行新条例的借口,打完这一仗后,立马就宣告推行,谁也没有半句话可说。 “暂缓几天出兵,让王七妹和李雅来见我!”颜政放下笔道。 蓝雅点了点头,拿着一封回执说:“还有一事,张玺来言说,他家老爷突然被宁波官府抄家了,说是他们在宁波的生意已经断了,祈求咱们能够网开一面,不在要求他们每次,必须送来特定的货物!” 颜政怔了一下,忙接过回执看了一遍,上边除了说明被抄家了以外,再无其他消息。 这让他有些怀疑,想了想后,直接拒绝道:“一群海贼,不打交道也行,今后停止同他们的贸易,让李海狗亲自驾船亲自去浙江沿海,招商条例,就先在浙江实行吧!” 说完后,蓝雅立马就记下了处置的意见。 不多时,王七妹和李雅赶了过来,两人此刻都穿着一水的女干部装,还选择了剪成齐肩的短发。 “见过君上!”两人鞠躬行礼后,便是在一旁坐下。 颜政和蔼一笑,先拉家常道:“最近工作还顺心吧?带的徒弟怎么样了?” 王七妹灿烂一笑,脸上止不住的自豪:“工作开展的都很顺利,十几个实习的徒弟也成长的很快,等再过半年,就能把他们放下去历练一二。” 李雅也笑了笑说:“就是农村的增收,这一年内明显减缓了!亩产似乎已经稳定,每年多的增收,也就是麻纱。好在修路修的差不多了,所以不需要农闲时不用出工了!” 颜政对这些情况差不多都了解,回想一下后问道:“听说有些地方,出工修塘修路,给老百姓带去了很重的负担?” “是有这种情况!多是新建设的村子,一穷二白,放下去历练的那些学生,有些脑袋发热,所以有些操之过急!经过训戒后,好了许多!不过有的村子,是村老带头,就想着钻空子,这种情况零星都有,也不好管!”李雅解释道。 颜政皱眉道:“这个口子不能开,即便是修建水渠和村道,也得量力而行,应当多想想,如何让百姓有个地方,能在农闲时候赚钱。” 王七妹和李雅都点了点头,此事其实可大可小,一开始多劳累一点,也是这些百姓的共识。 “今天找你们来,是准备让你们随军去办一件事!” 说着,颜政将一本小册子发给二人,上边赫然写着《如何发动百姓》。 ………… ………… 章节目录 第271章黥人来了 东秦中部靠南地带,是一片冲积平原,从这里起一直向南延申到了中央山脉的最南端。 漳州四家的垦号,选址就在一条叫做北港溪的河流两岸。 这里的地形也很奇特,河流在入海口上流四十公里左右,一分为二,将一块巨大的平坦土地与周边间隔出来。 另一个时空,颜思齐就是在另一条支流附近开垦。 之所以都选择了这个地方,就是因为这里实在是太适合开垦了,一望无际的芦苇,只需要有了耕牛火把,就可以开垦出来。 自宋家率先在此开垦后,他们四家的垦号,已经在这里聚集了二万余人口,开垦出来了将近二十多万亩的土地。 而且随着垦号的壮大,越来越多的商贾也选择了参股,只要给出一笔银子,送上一些家生子和人口,就可以获得一份地契,每年都可以收到分红。 “快点死起来,贱胚子们,一个个还给老子偷懒,仔细你们的皮!” 一大清早,一个个的管事就开始拿着鞭子催促。 类似于颜政用战俘开垦一般,这边采用的方式,是十来个青壮,搭上一两个识字的账房,就能管控三百余劳力。 这些劳力以男子居多,皆是从福建和广东两地而来,一个个都签了死契。 李有田就是其中的一员,他不是逃荒才跑到这来,纯粹是被骗了过来。 当时他去一户人家找活,那户人家要他当长工,在一张契约上画了“十”字后,他就被送到了这里。 不识字的他,并不清楚那是一份死契,从画押那一刻起,他就成了这户人家的奴才。 外边鞭子刷刷作响,他赶忙从低矮的木棚子里爬了出来,颤颤巍巍的汇聚进了人群,等着管事老爷们,将他们带到今天要开垦的地方。 路上已经有郁郁葱葱的水田,这些也是他们种下的,农忙时种地,农闲时就去开荒。 李有田深深的望了一眼,清楚的记得,这里那几片地,是他亲手开垦出来的。 可惜这些地不是他的,他连当佃户的资格都没有,每天除了吃两顿稀的以外,再无其他优待。 他们这些农奴都如乞丐一般,衣衫褴褛的走在路上,到达需要开垦的地方后,便是去领取农具。 让李有田羡慕的是,有一些同管事说得上话的,便可以使用耕牛开垦。 像他这样的,只能弄到一把锄头。 “一个个贱骨头,今天给我记住了,水渠挖了不走水的,就领一百鞭子!不服管教的,那就是下场!” 一个管事扬鞭指着一个木桩子,上边绑着一个赤身裸体的男子,身上的血渍已经凝固发黑。 这是这个月用来立威的,离了明国,这些管事似乎更加的猖獗。 在这边的农奴孤立无援,跑也只能跑进密林,可跑进密林的人,大多脑袋就出现了第二天的木桩上。 渐渐的他们就不敢跑了,知道密林里有会猎头的生番。 李有田拿着锄头,费力的高高举起又挥下,松软的土地并不需要太大力气,可他却很感觉很吃力。 不一会儿他就眼冒金星,实在是吃的太差了,每天两顿稀的,里头还大半都是糠,难吃也就算了,吃了还排便不畅。 他这个汉子,在这边不过四个月,就已经饿瘦了一大圈。 “彭……轰……彭……彭……彭。” 突然,远处一阵轰鸣声传来,李有田不敢抬头去看,他觉得一定是打雷了。 可是不多时,就有一群惊慌的主家民壮,疯了似的往这边跑。 一边跑还一边大喊:“黥……黥人来了,短毛来了……黥人来了……短毛来了!” 在场的人都愣了愣,管事们却是立马反应了过来。 二话不说,他们立马就跟着跑了起来。 李有田纳闷了一下,黥人、短毛他是不知的,以为是周边的生番打来了。 农奴们面面相觑,最终不知是谁,开始撒丫子奔向河流下游,不少人回过神来后,立马也朝着那边奔去。 另有一些人,不会水的,则只能咬咬牙,跟着跑向密林。 李有田就不会水,可他也想去海边,听人说抱着木头入了海,就能游回老家去,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不过他们是坐船来的,这话很有可能是真的。 唯一几次逃亡没见脑袋被砍掉的,就是沿着河流游走的。 李有田正在犹豫,却突然听到密林方向也传来了整整沉闷的响声,刚才还往那边狂奔的人,顿时就吓得原路返回。 不明情况的农奴们,更加的慌张起来,可是这所谓的黥人,似乎四面八方都是。 等到他回过神来时,李有田终于看到了黥人的踪迹。 只见黥人一个个穿着靛蓝色上衣、白裤、黑头盔,手里举着一把长矛,时不时会冒火发出雷鸣声。 他们奔跑极快,几个穿着盔甲的民壮,如切菜一般,瞬息之内就被击倒。 那些管事也纷纷跪地讨饶起来,再无往日的威风。 李有田愣了愣,这才发现他们已无处可去,再一看周边人,一个个都已经跪伏在地,瑟瑟发抖起来。 他忙跪下,将头死死低着,连眼睛都不敢乱看。 很快,他感觉一队黥人走到了他面前,那明晃晃的皮底布面鞋,离他就只有几步之遥。 “老乡,福建的还是广东的?” “啊!”李有田懵逼似的抬头望了一眼,只看黑头盔下,是一个少年人的脸,正一脸灿烂的望着他。 “福建的?还是广东来的?不会是江西那边的吧?”少年兵又问了句。 “我……我福建龙岩的,龙岩的!”李有田忙道。 少年兵笑着将他扶起说:“那巧了,我也是福建的!” 李有田受宠若惊,顿时被这少年亲切随和的神情,给弄得手足无措起来。 “不要怕,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帮你们的,你且去同其他人说,让他们找出坏分子,让他们去劝那些躲起来的老乡出来!” “放心,我们华夏军会为你们做主!” 李有田怔了怔,望着少年那稚嫩却充满热情的脸,他不知为何,有种不愿拒绝的强烈念头。 远处,几个黥人正抬着一筐饭团,在挨个的分发。 “好!”李有田颤抖的应道。 ………… 两个时辰后,农奴们就被收拢到了一起。 除去一些跑散了的,没有找到的,这里整整有一万九千余人。 壮丁们有也抓到了三百余人,这些人穿着东秦产的盔甲,还妄图在港口处抵抗华夏军。 结果在张三风和安山的考量下,华夏军在远处登陆了三个营,进行包抄后才从攻击港口。 结局没有多少悬念,收拢住这些农奴,才是这次作战的主要任务。 “总共男子一万七千人,女子两千余人,俘虏的管事和民壮,总共有一千五百余人。” 数字很快被统计了出来,各项文书也被搜集了出来。 王七妹拿过文书,下令道:“先提审那些管事,还有那些民壮!尽量安抚好这些农奴,等他们情绪稳定之后,再把他们分成小群体自治。” ………… ………… 章节目录 第272章来人把狗腿子们押上来 审俘和统计工作进行了五天,通过各个往来文书,这才发现开垦行为,乃是挂靠在一家垦号下进行。 这家垦号叫做福源垦号,以商号的形式,吸引资金和人手入股,再通过哄骗、贩卖、收买等手段,从福建和广东两地,弄来开垦的人口。 从股东构成来看,令的王七妹等人都是心惊不已! 整整有上百个股东,若是这些人尝到甜头,加大投资的话,说不定能投入数十万两的资金来开发。 更何况他们在这边,已经有了稳定的皮毛获取渠道,基本投资一分,一年就可以翻一番。 有这么高的利润驱使,难怪宋家收到东秦的国书后,还是选择暗中进行此事。 事实上,另一个时空的东番开发,就是靠着这种利益驱动,最初是颜思齐等海盗,后来荷兰人也加入了进来。 这些人通过投入资金,取得了大片的土地和皮毛,又追随着皮毛的脚步,将开发的范围不断扩大。 所以康熙年间,就不得不下令设立“土牛”为界,禁止汉民继续往生番的地盘开拓。 王七妹立马将第一批获得的详情,写成报告送回莫城。 她望着人口成分表,又开始了思索,该如何按照要求,进行接下来的试验。 按照颜政的要求,这些人群必须好生区分,即便是农奴这个群体,也最好细分。 王七妹、李雅和十几个来实习的学生,以这个指示为基础,将这些人分为了五大类。 一是不识字的壮丁,这类壮丁有虐待和霸凌行为,当立典型从重处理。 二是识字的壮丁,有过错的话,只要不是人神共愤,当网开一面,将他们送到盐港隔离区去改造。 三是账房之流,考虑到他们能写会算,当从轻处理。 四是管事一类,这类平时直接同农奴们接触,掌握了鞭打之权,民愤最深,首恶应当挑出来让奴隶泄愤。 五就是这些农奴们,又细分为想回老家的,和愿意留下分田的。 …… “咱们承诺了分田,为何这些人还是不愿意留在这里?” “是不是不信任我们?对这个地方,没有……没有那什么归属感和认同感?” “有可能,不过咱们在莫城,为何没有遇到这种情况?” “这……这也有吧,不过安定几个月后,就没人想走了,毕竟有家业在这边了。” “难不成这么多人,咱们也给他们发老婆?” 实习的学生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着,眼下他们遇到最大的挫折,就是有大量被解救的农奴,想要回到明国去。 或许是见他们好说话,这些天已经有农户开始串联请愿。 “照我说,咱们当作没此事就行,他们要请愿就请愿,我们应下就不执行,他们也不能怎么样!” “有道理,到时候咱们把田一分,估计他们就舍不得走了!” …… “这个问题,你们还是没有看到关键啊!” 就在这些学生争论之际,王七妹和李雅走了过来。 他们立马端坐,齐齐行礼道:“老师好!” 王七妹点头示意了一下,坐下道:“据我了解,愿意回去的,大抵家中都还有亲人。这些人是被哄骗过来的,家里人不知生死,他们终日挂念,有机会自然是想回去。愿意留下来的,则几乎全部都是身无长物,回家乡终日都不得食者,这些人没有羁绊,觉得能在东秦有田,自然愿意留下。” 学生们都低头思索了起来,一个叫房成基的男学生,举手问道:“可他们回明国,不是也得过苦日子,没有田吗?” 王七妹笑了笑说:“你们还小,又受了几年华夏的教育,自然不能理解,明人对亲情的执念!即便是咱们强行留他们下来,他们也可能想办法回去,甚至真的有人,会抱块木头游回去。” “难不成,咱们把他们放回去?可这样,咱们不是白忙活了吗?”叶三春不解的问道,她曾被评为三有学生,在颜政视察学校时,给他献过花。 “咱们自然不能这么做,归根结底,此事还在一个信字!”王七妹望着她说:“有了信任基础,那么这件事情就好办的多。届时我们放他们回去,可以让他们把家人也带来,如此一来,岂不是咱们又多了许多人口,他们也能够尽了孝心,这才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老师!”一个叫薛向阳的男学生举手道:“建立信任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的过程,可这里不少人,都已经归乡情切!” 王七妹笑着点了点头,拿起手上的册子说:“所以,我们才要用特别的手段,我也是现在才明白,君上这一套有多高明!” 说着就让李雅给同学们解释了一番,什么叫做发动百姓批斗,什么叫做迅速争取民心。 等李雅说完后,这些学生都是新奇,加跃跃欲试的神情。 王七妹笑道:“明日,咱们就开一场大会,来试验一下,这一套行不行!” ………… ………… 翌日一大早,士兵们在布置好的空地上,搭起了一个高台,放置了一排椅子。 李有田昨晚就被告知要开什么会后,心里头虽纳闷,可却也起的早早的。 在吃过东秦的肉丝粥后,他赶到了会场,发现这里已经密密麻麻全是人。 他赶忙找了个位置坐下,发现周边的人,都在讨论回家的事,据说愿意请愿的人,都已经有好几千。 李有田不想搅合,闭口不同这些人攀谈,他是愿意留在东秦的,只要能分给他田! 不多时,一排秦人入座了,里头还有好几个女秦人。 只见一个女秦人走到台上,目视着众人,拿出文稿念了一大串。 大概意思就是,今日开会乃是为了他们讨个公道,是为了惩治一切豪绅地主的走狗。 只不过底下人的关注点,却在女秦人的衣着上。 尤其是那会露出屁股轮廓的裤子,令的他们一个个都觉得有些伤风败俗。 王七妹念完稿子后,抬臂摆出了一个高昂的姿势,大声喊道:“把劣绅们的狗腿子给押上来!” 啪——两排士兵一声“是”,顿时让整个场面都寂静了下来。 不多时,两个士兵一组,将甄别的罪大恶极者,一个个都给押了上来。 李有田望了一眼,忍不住一股笑意就涌上心头,可他不敢笑出声。 等到终于有人忍不住后,他才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这些狗腿子,一个个都头戴花花绿绿的纸湖高帽,在士兵的擒拿下,将两只手往后抓起,按着肩膀让他们呈现弯腰弓背的姿势,身后插着几面写满罪状的纸旗,身前更是挂着块认罪的牌子。 想到这些人往日那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样子,在场的农奴纷纷笑开了花,原先对这些人的恐惧,都是一扫而空。 丑化对手这一招,在什么时候都不过时。 接着,几个妇人也上了高台,一个个捶胸顿足,痛哭流涕的控诉着。 讲到痛心处,这些妇人直接上手挠了起来,将第一个被审判的狗腿子,脸都给挠花了。 在士兵的搀扶下,这才将他们拉扯开来。 底下大众纷纷看着,虽听不清,可却都明白是什么回事。 “她们在骂什么?” “骂宋昌黎啊!管事的头子宋昌黎,不是人的东西,说是强暴了这几个妇人的女儿,还弄死了两个。” “可不是,听说最小的才十一岁!” “他娘的,这个狗东西,真该剁了他的子孙根喂狗!” 台下越来越多黑料被爆出来,由最初的哄堂大笑,立马变为了义愤填膺。 李雅站在一旁,宣布道:“嫌疑人宋昌黎,违反了华夏刑法第十七条,第三十四条,第五十八条,犯下了强奸罪、故意杀人罪、诈骗罪、非法奴役罪、反人道罪等,数罪并罚,枪决!立即执行。” 两个士兵立马拖着大声喊冤,屎尿齐流的宋昌黎下去。 一支装填了三颗铅弹的燧发枪,对准其后背就是一枪,砰的一声,人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等硝烟散去,只看见还在挣扎的宋昌黎,身下的鲜血不断涌出。 台下大众看着,一会后沉静的气氛中,才爆发出一阵响彻云霄的叫好声。 不少人脖子、耳朵都因为激动而变得通红! 审判还在继续,一份份罪状,一群群证人不断上前。 在偶然的巧合下,几个罪大恶极者被“热心”的观众,直挺挺的拖起了人群。 等围殴结束后,只看见一团血湖湖的东西。 整个气氛都上升到了极点,就在闭幕前,王七妹宣布了明日分田,发放田契。 还表示可以派船送他们回家,去把家人也给接过来,接过来也给分地! 顿时全场的农奴都跪下磕头了,一个个都高兴的哭了出来。 ………… ………… 章节目录 第273章就没情面可讲? 这次试验的一手资料,很快就出现在了颜政的桌上。 他翻阅了整个过程的记录,每行每句,包括每个出现的人物的档桉,他都仔细看了一遍。 看完后便让蓝雅盖上红印,将这份文件列为高等级保密文件,送往了朝议院的档桉馆。 只要时机合适,这份文件就会被公开,不单单被公开,还会发下去让各方学习。 此外,这次也让他有了一个意外收获,那就是王七妹对那些想要归乡明人的处置。 她请示之后,颜政给出的批复就是:已阅,你这么做很应该,也是必须,且完全可以进一步嘛!告诉这些归乡的明人,他们归乡后能叫来家人、同乡,便可依据每人五钱银子,来找我们领赏! —— 试想一下,一万余人见识完了东秦的手段,参与了东秦主持召开的审判大会,他们回到明国后,立马就是一万余名的宣传员。 无论之后回不回东秦,都对东秦有诺大的好处。 而这一档子事了结后,颜政在宋家开垦的地方,设立了第三个区域,取名为东宁。 加上即将设立的种植园,此后就有了竹堑矿区、莫城核心工业区、东宁中部开垦区、打狗南部种植园区。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分布也挺合理,只是在港口效益上,东宁非常的差。 ………… 漳州,宋公祠,宋府。 宋府外院,以及挤满了前来讨要说法的商贾,其余三大豪族也是派人上门。 宋计林和宋德荣,此刻都是垂头丧气的杵着。 宋子兴脸色难看的坐在上座,扶着额头有些六神无主。 按照他们原本的看法,他们乃是开垦了无主之地,凭借他们同东秦的关系,这短毛大王理应打声招呼。 到时候他们是愿意纳税的,这件事对双方都是极有好处,他短毛不也能多得粮钱! 可是谁能想到,短毛给他们来这么一手,二话不说直接大兵压上,得知消息的宋子兴,人都愣住了。 真不仗义!真不讲情面和交情! 这是宋子兴的第一反应,而后便是深深的懊悔和恐惧。 “爹,外边那些参了股的,咱们该……该如何办?”宋计林弱弱的问了句,他此刻心中最气最恨。 宋子兴缓缓睁开了眼睛,长叹一声道:“给他们退股吧!名声不是银子能比的。” 宋计林嗯了一声,赶紧熘了下去,他这个提出开垦主意的人,真不想在他爹面前久待。 “德荣,这……这短毛,为何如此不讲情面?他若是来谈,纳税两成我也是愿意给的。”宋子兴叹息着问道。 宋德荣撇了撇嘴,他一开始就是反对此事的,拿到东秦建国的国书后,更是立马劝戒,让他们献出土地,停止开垦。 结果垦号却越做越大,宋家在里头又捞了不少银子,而且大有不愿停下的苗头。 按照宋计林的说法,那就是他亦有刀兵,开垦出土地,手有良民,未必不能在东秦割据。 可人家东秦仅仅用了一天时间,就把宋家练的民壮全给灭了,还将好几艘宋家的船给击伤。 “老爷,人家毕竟是一国!岂能容许我们一介商贾,阴吞其土地呢!这事啊,咱们没法谈,人家占据东秦,兵强马壮,没道理也能变成有道理!” “可那本就是无主之地!”宋子兴气道。 宋德荣叹了口气,拱手低声道:“人家发了国书,将东秦视作其疆域所在,这便是告诉世人,东秦有主了!” 宋子兴想了想,也是叹了口气。 “那你说,东秦明明知晓了此事,也动了刀兵,为何还未派人来问罪?他们……他们不会阻断贸易吧?” 宋德荣摇了摇头,他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 两日后,一艘东秦船抵达漳州,向月港所有的商铺发放了赴盐港的海图。 并且主事田五,开始一家一家的拜访漳州的大小商贾。 所有漳州商贾惊喜的发现,东秦居然要敞开大门来,同所有能到东秦的商贾贸易。 还用小册子的方式,说明前往东秦贸易的相关注意事项。 这个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漳州府,皮毛、脱粒机、夏布、铁器、眼镜,知晓这些东秦货的漳州商贾,只要有船的,都想去碰碰运气。 没船的,甚至也打算几家合一股,以商号的方式去东秦贸易,反正距离近,风险低又收益大。 就连喜好猎奇的读书人和二世祖们,也纷纷叫嚷着,要去东秦见识见识! 漳州其余三大豪族,此刻更是弹冠相庆。要是能直接同东秦贸易,他们那里在乎垦号里的那点利润。 他们自然而然就以为,这乃是垦号一事东窗事发,东秦人所以惩治宋家。 高兴之余,这些商贾纷纷以看笑话的心态,开始谈论宋家此番的际遇。 …… 磅铛——一个白瓷茶碗被宋子兴摔得粉碎。 “东秦人……东秦人居然这般……这般不讲情义,枉我宋家起初,这般尽力尽力的相助于他们!可恨,可恨!” 宋德荣和宋计林都低着头站着,他们这才明白,东秦为啥不来认罪。 这摆明了,就是要让宋家不再具有垄断东秦货的资格,今后漳州所有商贾,都能随意去往东秦贸易。 “老爷,为今之计还是派人主动去请罪吧!东秦那边的生意,咱们无论如何还得做下去,即便是东秦开放了,可凭借咱们宋家在那边的人脉,还是能得一点实惠的!”宋德荣苦口婆心,不出意外的话,他又得走这一遭。 宋计林抬头望了一眼,低声道:“爹,听说张玺也被东秦踢开了!这东秦人,就惯会过河拆桥!” 宋德荣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又拱手道:“老爷,东秦势已成,今后不知道还能造多少好东西出来!咱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自绝于东秦,趁着东秦还没有下令,排除宋家在外,咱们早日去请罪吧!” 宋子兴敛着目光,急剧的思索了起来,良久后方道:“老伙计,那就辛苦你跑一趟了!送上一份重礼,若是那短毛要赔偿,五万两银子以下,都可以答应!” 宋德荣忙接话道:“老爷英明!不过这两日,田五放出话来,说是东秦想要招募会做瓷器的匠人,还请老爷允许,从我宋家作坊中,挑出十几个送去!” 宋子兴点了点头后,无奈的仰天长啸了一声。 大好局面毁于一旦,真让他有种人生无常之感。 其实即便没有宋家侵土一事,这也是颜政的既定战略,招商引资的计划是注定要实行的。 不单单是在漳州,此刻的宁波府和杭州府,将来的泉州、福州,都将纳入这次招商引资的范围。 这次扩大也注定着,人口吸纳的速度将大幅度加快,整个东秦的开拓也到了即将质变的阶段。 ………… ………… 章节目录 第274章使臣的道统观 弘治皇帝派出的使臣,乃是鸿胪寺鸣赞王珩。 为了找到前往东秦的路线,所以特命马文升为副使,一同专办此事。 在准备了大半个月,又走了一个月后,一行人才抵达宁波府。 原本马文升以为,除掉了张贺,会让去东秦变得更难。 可他回宁波府一打听,才发觉整个宁波府,现在谈论的最多的就是东秦。 说是那边打开门来迎接商贸,只要是商贾过去,无论大小商贾,都能取得海引文书。 没有海引文书也可以运送货物过去交易,这让马文升产生了时来天地皆同力之感。 他立马夸下海口,说事情他都能安排妥当,将王珩唬的一愣一愣的。 几天后,一行人就在钱塘水师千户李英的护送下,朝着盐港出发。 刚出港口,他们就发现了不少商贾,同样是朝着东秦的方向而去。 王珩澹然的看着,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心里很清楚沿海的状况,也接待过琉球、日本和南洋等国的朝贡使团。 在他看来,东秦应当如日本或者朝鲜一般,只要稍加训斥,再辅以大明的宽仁,定可了结了此事。 比起一个琉球,相信东秦还是更愿意同大明打交道,一个册封的资格,就足以让东秦磕头谢恩。 两天后,他们的船来到了盐港外海,只见港湾内停靠了五六十条船,前边还有船只正在等待泊位。 即便是港区扩大了不少,可此刻也是一泊难求。 不多时,一艘东秦人的小船跑了过来,问明事由后,便是让他们排队等候,表示主家可以上岸休息。 王珩和马文升,就坐着小船登上了岸。 两人皆有一种猎奇之感,看着港区内的红色建筑,顿感新奇不已。 再看那些短衣短发的黥人,他们也是好奇,尤其是黥人女子的打扮,二人更是不动声色的品鉴了一番。 很快,王珩的注意力,就被港区两侧的怪异建筑吸引,这两个建筑圆顶,外边有一个胳膊肘似的围墙和壕沟。 正当他疑惑之际,发现上边有黥兵在观望,他顿时就明白,这乃是炮台! 再一看,发现这个港口居然拢共了有三个炮台,一律都是醒目的红色,构造是也是大同小异。 他不清楚这些炮台的威力,不过却反应了过来,东秦同南洋弹丸之国有着极大不同。 而且东秦建筑虽怪异,可却错落有致,街道分布亦是井井有条。 路面不知用的何石料,看上去居然颇为光滑,延伸之间还没有坑坑洼洼。 驾——驾——驾。 一个马夫赶着马车,飞快的奔驰在路上,经过之际扬起了一些尘土。 使团各个锦衣华服,皆是木木的望着马车行过。 王珩和马文升,就像是两只土拨鼠一般,脖子伸的老长。 “马大人,方才那马车拉如此多货物,似乎只用一匹马!” “没错,轮子却有四个!” 王珩点了点头,刚准备继续走走看看,却发现一个女黥人,正带着几个兵走了过来。 他正襟而立,下令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来。 “你们就是……就是来访问的,大明使团?”那女黥见面就问。 王珩遥拜北方道:“正是,我乃大明国皇帝特派使臣,来传达圣谕,尔东秦……” “停!”女黥很不耐烦道:“此事不归我管,我们盐港也办不了这事,你先住在招待所,等我们外务部的批文。” “什么!”王珩愤怒道:“我堂堂天使,前来传达圣谕,尔国国君不沐浴斋戒听旨也就罢了,居然还让我获准才能参见?” “我管你什么天使、狗屎的,我都说了,我们盐港只有商事部代办处,办海引文书行,但是你这事,我们部门管不了!”女黥泼辣的怼了回去。 一边走一边说:“招待所在那边,别乱跑,否则地方行律院可以判你们个间谍罪!” 王珩愣住了,这算什么道理,什么叫做不管他部门管?什么部门?六部?六科? 马文升咳嗽了一下道:“王大人,正事要紧!” 王珩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后,就跟着几个黥兵,往招待所方向走。 片刻后,他就看到了飘扬的星穗旗,还有一个个已经红砖化的隔离间,还有一群黥人少年,正在不远处嬉戏打闹,男的女的都有,这让一群人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他们愈发觉得,这是他们从未曾见过的国家。 污……污……污——三声汽笛声,将他们的思绪吸引。 一行人转头望去,只见一阵黑烟冒起,港口一个大木架上,绳索飞快的拉伸,将一个大网兜住的货物,从船上吊了起来。 再继续一看,原来地面上正有一个转盘,正在飞速的收拢绳索。 一行人都不自觉的的停住了脚步,直到被黥兵推了一把,他们才愣愣的走向了招待所。 不远处的红色建筑里,飘出来了一阵歌声: “东海之滨,集结着一群,华夏民族优秀的子孙…… 华夏崛起、历史的重担,全靠我们自己来担承…… 同学们!积极工作、团结紧张严肃活泼、我们的作风……” 歌声王珩听得懂,一行人都听得懂,可是心里头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进了招待所后,一人一个房间,不准在随意走动。 王珩反而因此平静了下来,望着房间里简洁朴素的装饰,他觉得这些红色建筑,倒是颇为实用,至少内部宽敞高大。 可他脑海里,总是浮现方才的画面。 他觉得这些红色建筑,应当建成没多久,否则的话不会有大量还在建造的红色房子。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东秦人,正在以极其快速的速度,建起一栋栋房子。 能这么做,表明了东秦人有大兴土木的能力。 他们凭借他们的方式,不仅造出了大炮大船,还造出了那种能拉很多货的马车。 那冒着黑烟,却能快速收拢绳索的东西,那高大的木架,都让王珩觉得有些不安。 可渐渐的,他不安的想法,聚集在了那群嬉闹少年的画面中。 他当时清楚的看到,男男女女在一起玩一个球,旁边还有少女在叫喳喳的喊着。 单单是这个画面就让他明白,三纲五常这个礼教根基,在东秦压根就没半点待价而沽的资格。 这样的国家,自认华夏,会认大明国吗? ………… 第二天,失眠早起的王珩,听到了《歌唱华夏》的合唱声。 这些歌词不难理解,却听得他,本能的将耳朵的闭上。 好在吃完早饭后,就有人传来消息,说是外务部已经同意了他们的访问请求。 一行人匆匆收拾行装,登上了前往莫城的漕船。 一路上,王珩都一言不发,只是死死的望着两岸,其余人也差不多。 这完全如同另一个世界,让王珩有种一刻都不愿意待的想法,他也不明白,为何会如此不自在。 等来到莫城码头后,河岸两侧已经建造好的高大厂房,以及大水车,都没在让他们惊艳和有猎奇之心。 除了个别还有探究一二的兴趣外,王珩对所乘坐的马车,都没有了探奇的欲望。 他在路上想明白了为何会不自在,东秦可以自认华夏,可以弄出如此多稀奇的东西,可以有大炮大船。 可是这一切,不能与名教无关,与名教无关,便是与天下读书人无关。 也就说明,东秦越强大,对于他们这些士大夫来说,越不会是好事。 假如人家压根不需要用孔孟之道,就能做到孔孟所期望的大治之世、太平盛世,那就意味着名教不是道统的唯一。 ………… ………… 章节目录 第275章没得商量 颜政对于大明的外交政策没有深入的了解,只知道奉行的是朝贡这一套。 也知道大明将宗藩这一套,也运用到了对待其余国家之中。 所以他特意先晾了使臣两天,为的就是拿定主意,该如何应付此次大明的诘问。 他也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回顾四周,他娘的全是大明的藩属,随便揍谁都能捅到大明那里去。 假如不是实力不够的话,他绝对不会去攻打琉球。 假如实力足够的话,他也绝对不会只攻打琉球。 如此权衡之后,颜政在心里,已经将大明划为了扩张道路上的障碍,划为了最有潜力的威胁,和最难撼动的敌人。 本着统一战线的心态,他仔细分析了眼下的情况,觉得眼下的大明还极有统战的价值。 眼下最首要的敌人,也不是大明,相反东秦同大明,反而是一种变相的合作关系。 没有大明民间的商贾,就没有东秦的钢铁产业、夏布产业。东秦生产的商品,也会没有市场,更不会有稳定的人口来源。 所以仔细考虑之下,颜政决定还是暂时放下“站着就把钱给挣了”的想法。 …… 华夏二年,1月5日。 王珩来莫城待了两天后,终于收到了召见的命令。 一大早,王珩和马文升,就被一队士兵护送着登上了马车,在转了一圈后,来到了莫城城门口。 刚下马车,他们就看见了一个黥人少年,正站在红地毯上,笑容和蔼的等着他们。 前方领路的女黥人,笑着介绍道:“两位贵使,这位便是我东秦国君!” 王珩有些发憷,刚想拿出圣旨,激昂的骂上一顿,可很快他就发现,这应该是东秦的礼仪。 颜政朝着二人招了招手,二人连忙拱手回礼。 等握手自我介绍后,二人在颜政的陪同下,走过了长长的一排黥兵。 那明晃晃的刺刀,以及黥兵充满杀气的眼神,都看得二人心里发毛。 等终于走完后,便是一群黥人的孩子,给二人送上了鲜花,还朝着他们敬了一个东秦的礼。 王珩心中无比苦涩,他在鸿胪寺为官多年,那里见过这般的礼仪。 不过国君亲自陪同,倒也说明了东秦人对此事的看重。 很快,三人来到了一座垒起的高台上,在一个黥兵军官的持刀汇报下,只听得黥人们,齐齐合唱起歌来。 一面红底黄纹的旗帜,缓缓的开始升起。 王珩发现在这个过程中,所以黥人都一脸肃穆,齐齐用目光目送旗帜升起。 他明白,这个礼节对于黥人来说,应该非常的庄严神圣,于是便也正襟站立。 而后便是黥兵们分为几个部分,齐刷刷的从他们面前走过,步伐矫健、行列整齐分明,俨然就是黥兵的精锐。 王珩也在心中暗惊,黥兵悍勇,不可轻视! 等这一切折腾完毕后,颜政才挥手作出请的样式,请他们走进红房。 关上门,王珩和马文升,都立马打起精神来。 颜政笑呵呵道:“两位贵使请坐,东秦贫瘠,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只有粗茶一杯。” 说着蓝雅和玉墨,就送上了两碗茶。 王珩朝着颜政拱手一礼,又板着张脸说:“茶就不必了!外臣今奉上命,只为两件事,一是琉球,二是海禁!” 颜政笑容依旧和蔼,故作疑惑道:“琉球,海禁?这是大明之内政也,为何与我东秦有关?” “呵呵,东秦王,你莫非以为我大明是瞎子聋子不成?你悍然出兵琉球,窃取其土,此事真以为我们不知?还有你同福建、浙江商贾贸易,难道不是违反我大明海禁之策?”王珩义正言辞道。 “此事冤枉!”颜政大急道:“就说海禁一事,下国臣子实在不知,且乃是两地商贾,主动找来东秦,非是我东秦诱惑他们而来!商贾事,逐利尔,岂是我所能决定的!” “再说这琉球,非是我出兵窃取其地,实在是琉球先挑衅侵略我东秦在先,我东秦不得已只得自卫反击。拉锯数月,我东秦军民死伤数万,这才打退了琉球的进攻。占据久米岛,也只是租借二十年,为的就是监视琉球,使其不敢再窥觑我东秦!” 王珩冷冷一笑,这种狡辩之词,他怎么会信。 说着便拿出圣旨,清了清嗓子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因东秦、琉球,近来不睦,为止肇衅…………” 颜政乖乖的听着,越听越觉得大明宽仁,此旨意的意思,就是琉球和东秦都是兄弟,有不和之事吵吵架也就算了,打了人家也算了,但是你不能侵占人家的土地。 从这意思中,可以看出大明对面子的执着。虽嘴硬威胁,可也仅仅是让东秦退还其土,重修旧好。 “贵使!久米岛租借二十年,便是二十年!此事我无法决定,这乃是我国朝议院所通过之议桉,我虽是国君,可也无法更改!”颜政痛心疾首道。 “你……”王珩弄不会了,什么叫做你无法更改,什么叫做朝议院通过,难不成东秦有权臣? “这么说,东秦是要忤逆我大明旨意?” “上国旨意,下臣自然不敢忤逆,可我东秦与大明,向来无交往,我亦是最近这些日子,才知道琉球乃是大明之藩属!正所谓不知者无罪,上国莫不是要不教而诛?” 王珩气笑了,“你不知?你东秦说的汉话,用的汉字,岂能说与大明一点交集也没有?” “贵使此言差矣!”颜政振振有词道:“我东秦,乃是先秦之移民,赴东秦后便与中原隔绝,久不沐天朝之恩泽,既无恩泽,何来有交集一说?” 王珩怔了怔,心想这东秦国君怎么这般不上道,给你台阶还不直接下来!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东秦只要允了这道旨意,便算是遵从我大明上国,到时候恩泽自会有!” “允不了,我能决定的,就是少租借几年,你看缩减为五年如何?五年一到,我东秦立马撤军!” “不可!” “那就请贵使回去,我东秦正义卫国之战,决计不容许任何人指指点点!”颜政脸色冷了下来。 王珩沉默了一会,望着颜政道:“东秦王就不想想,一个琉球小岛重要,还是与大明的邦交重要?” “贵使,东秦父老怜信我,这才让我为王!琉球侵略我国在先,打不赢了就找来大明施压,今我若是连五年租期都保证不了,怎么向东秦父老交待?此事事关我国尊严,断不能行!” “且错不在我东秦,我东秦何其无辜,要引来大明如此训斥?大明硬要偏帮琉球,我东秦无话可说。但推心置腹说一句,我东秦农工,为大明造出了多少好东西,卖去了多少货物?” “一台脱粒机一两三钱银子,这难道不是大明从我东秦得到的好处?大明一匹丝绸,就能换走我东秦百姓费力月余的商品,大明岂能再拿海禁一事,来训斥我东秦?” 颜政说的情真意切,语气之中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这么说,东秦坚决不肯撤出久米岛?” “没错,只可缩短租约到五年!除此事以外,其余皆有商量的余地!” ………… ………… 章节目录 第276章今日无事,莫城听曲 大明的诉求,是东秦撤出久米岛,如此一来便可对海禁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对于颜政来说,相当于吃进去的东西再吐出来。 同意缩减到只租借五年,也不是真的为了东秦的面子,而是看过《正德演义》的颜政,知道几年后弘治皇帝就挂了。 再有五年别说琉球还在不在,即便是在,也已经是东秦的傀儡。 只是这么合理的诉求,王珩死咬着不松口,硬是要东秦承诺,撤军之后不再同琉球起兵戈。 这就让颜政无语了,这原本应当是谈判,而不是大明跑来直接以上位者的姿态,要求东秦如何做。 他思索之后,提出了只要大明开放宁波府给东秦合法贸易,便可以撤军久米岛,并承诺永不同琉球再交兵。 王珩对这个请求大惊失色,表示决计不可能,还放话说东秦若是不允,那便是忤逆上国,今后不但要断绝贸易,还要让大明王师来伸张正义。 颜政无奈,带着王珩参观了一场东秦炮兵操练。 当看着二十斤炮打出脑袋大的铁球,砸在了一栋石墙上,砸出深深的坑洞后,王珩说话的底气顿时弱了几分。 真要开战,颜政自信灭不了大明,但是在东秦这一亩三分地上,随便大明怎么玩,都玩不过他。 除非大明下定决心,召集二十万以上的人马,采取结硬寨、层层逼近的法子。否则无论是滩头还是密林,大明都难有一战之力。 只不过若是大明有这个能力,也不会在沿海地区,任由海情警讯时不时四起,却迟迟没有出兵去剿灭盘踞双屿岛的海盗。 最后谈的没法谈了,王珩只得表示他所说的乃是皇帝的吩咐,不是他能做主的。 颜政思索过后,决定派遣使团,赴大明去交涉此事,也正好完成第一次与大明的互访。 王珩和马文升听了后,觉得如此也算是有了交待,便同意了这个请求。 ………… “雪花漫天北风寒,九州同时度年关。财主高堂传笑语,穷人苦难似油煎…… 风正紧,夜如磐。长夜难道竟无边?爹爹躲债已七天,我盼爹爹早回还。父女相依共团圆,欢天喜地过新年……” 事情暂告一段落,离别的前一天,颜政特意邀请二人,赏鉴了华夏话剧团的表演。 自打被弄下去参加双抢,亲近老百姓后,徐凤来对这出戏果然有了更深的理解。 不过饰演喜儿的,不再是戏班子的人,而是在一个明裔村子里,选上来的一个疍家少女。 除此之外,戏班子还收纳了十几个这样出身的女子,她们会唱些小曲,虽没经过大家指点,好在足以应付样板戏。 王珩坐在颜政身旁,望着戏台上的装饰,心里头甚是粗鄙,论戏?东秦这群沐猴而冠的人,懂什么是戏? 只不过一旁的马文升,却是看的起劲,觉得这出戏倒是新奇。 颜政沉默的看着,用上疍户演员后,虽然需要用提词的方式,来提醒台词,不过明显她的声音中,能让人听出一股子被压迫久了的无奈和悲感。 其余列席的观众,也在津津有味的看着。 王珩看了一会后,才勐的反应过来,整出戏到底在讲什么! 戏台上,已经演到了喜儿被凌辱的部分。 由于颜政的修改,这里的喜儿不仅贞操没了,连腿也被地主婆打瘸了。 “银簮刺激起我满腔仇愤,皮鞭抽更叫我仇恨入心。不怕你手段狠毒刑用尽,难禁我一颗心报仇雪恨。一笔笔血泪账定要记真,旧日仇今日恨比大海深……” 这句唱罢,在场的人无比激愤起来,尤其是明裔,更是一个个红着眼眶,恨不得上台将饰演黄世仁的徐凤来给打死。 王珩内心惊骇到了极点,他打小家中就有良田千亩,父亲也有功名在身,他所站的角度自然不是喜儿。他只看到这出戏中,满满渲染的就是对乡绅的仇恨,这让他很是不满。 他爹在家乡素有美名,那家佃户不念他们的好?修路架桥,那样好事没有他家的份?怎到了这出戏中,就将士绅全列为黑心这一列。 一旁的马文升看着,却是幽幽的哽咽起来,两行清泪伴随着鼻涕,一个劲的往下流。 王珩顿时一阵恼怒,可却不敢发作。 他不明白的是,这出戏唱到了马文升的心里,寒门士子出身的马文升,年少时不知道受过多少地主、胥吏的欺凌。 直到他考中秀才之后,才稍稍有了些改善。为了让他继续读书,家中父母终日劳累,自家妹子也是早早嫁给人家当“等郎媳”,受尽了虐待。 这戏更是让他想起了年少时喜欢的少女,那是一家豆腐坊老板的女儿。 有一次他娘病了,他爹让他去买一块豆腐。钱不多的马文升,觉得买一块豆腐丢脸,面子薄的他站在豆腐摊不远处一直看着。 那少女见他穿着满是补丁,满脸羞红的攒着钱,便是笑得灿烂的给了他几块豆腐,从他手中接过了那几文钱。 此后见了他,又时常会给一个微笑。 可惜未能同她多说一句话,等马文升中了举人,家境大好之际,那个少女已经嫁作了人妇。 虽然她日子似乎还算美满,可马文升看着这出戏,不自觉就认为,那个少女一定也是被强迫的。 否则的话,他应当是可以鲜衣怒马的出现在她面前,买下她所有的豆腐,再让人下聘,从此当地多了一桩美谈。 想到这些,马文升哭的更厉害了,直到被王珩狠狠的用胳膊打了一下后,这才回过神来。 等到这出戏演完,演员谢幕后,颜政啪啪啪的先鼓起了掌。 随即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都在为这些演员送上喝彩。 “蛮好!唱的蛮好嘛!”颜政带着浓重的口音指点道:“我就说了嘛!得多下去走走看看,这出戏现在,就演得很好了嘛!” 徐凤来句偻着身子道:“谢过君上赞许,今后我们话剧团,一定多多排演,争取演的更好!” 颜政点了点头,转头望向王珩道:“王大使,这出戏精彩吧?” “精彩!”王珩吐出了两个字。 “精彩就好!今后可以多交流嘛,大明戏曲风靡南北,戏曲大家肯定不少,咱们民间可以多些来往,这样才能各取所长嘛!” “说的在理!”王珩不想多说。 颜政笑了笑,挥手让他们进入下一个节目。 这个节目乃是莫城中学的学生们,进行的大合唱表演,合唱的曲目叫做《一条大河波浪宽》。 现在各个年龄段的学生,都有了音乐课,教的就是各种歌曲,按照教学要求,每个学期至少教两首。 当然,这些歌曲都是颜首长创作的,每个音符都寄托着颜首长对这片土地的爱。 王珩静静的听着,这场合奏有古筝、玉箫和二胡伴奏,听起来倒是非常婉转动听。 只是听到“朋友来了有美酒,豺狼来了有火枪”,令的他有些不快。 最后的节目,乃是一场钢琴奏! 在颜政下令研究制作钢琴后,木工厂、机械厂、物理组和几个音律大家,通过简易的构造图,几经摸索之后,耗费了一个多月,终于造出了一台。 这其中,物理组做出了极大的贡献,包括共振箱和对杠杆原理的设计,都是物理组的学生负责完成。 最后这台钢琴,拥有了延音踏板、柔音踏板和消音踏板,有了高碳钢制作的调音钉,连接着调音钉的,则是一大块金属板。 虽只是初始版本,却已经有88个键,其中36个黑键,52个白键,钢琴音域范围几乎囊括了音律体系中的全部乐音。 与颜政见过的古典钢琴很像,改进的空间则还有不少。 这次演奏,也只是一场展示秀,通过展示所有钢琴音,让在座的人听个响。 好在王珩懂些律吕,听到一半时表情便如同凝固了一般。 ………… ………… 章节目录 第277章东秦不灭,大明难安 “此番你们出使明国,谈的是琉球之事,我的底线就是久米岛驻军不能撤,租期可以缩短到五年,三年亦可! 但是绝不能撤军,假如明国用贸易封锁来做威胁,则可以提出需要琉球支付五十万两的赎岛费!总之一句话,驻军不可撤,要撤得给钱!” “假若明国皇帝死死咬住不放,就请琉球使臣一起来谈,反正此事咱们一口咬定,乃是琉球寻衅在先,我东秦出兵有理! 琉球真要辩解的话,你们就好好同他们辩解,具体情况明国皇帝应该也不知道,这对我们是有利的!三方入场,反而可能谈出个妥协的结果” “还有就是可以同明国皇帝谈一谈,东秦是愿意朝贡的,认个宗主国也没什么大不了,这一点你们心里得有数,一切以国家利益为先! 但如果他们以此为条件,要求咱们撤军,咱们亦是不允!反正朝贡贸易,也仅仅是为了维系两国邦交。顺带占点便宜。” 晚上,颜政将选定的外交使团成员,叫来了红房交待事宜。 此行将由阿信、张三风和邱睿才为主,除此之外随行还有二十个学生,五十个士兵。 阿信作为主使,对于出访明国是跃跃欲试的,他想了想后问:“君上,若是实在谈不拢,是不是就不用谈了?当以多久为期?” “两个月吧!两个月谈不拢,你们就告辞,假如你们四个月还没有回来,我就默认是明国扣押了你们、或者加害了你们,到时候我自会劫掠东南半壁,将大明搅个天翻地覆!” “嗯嗯,若是真想了结此事,两个月应当足够了!”阿信点了点头,有了这句话,他胆子顿时就大了许多。 颜政又望向张三风道:“还有让你们窥探明国虚实,除了其京城以外,还需要深入内陆,所以你们返程时,可以走陆路和水路,明国南北动脉乃是大运河,你们自大运河南下,一定要对沿岸情况,多做摸查。” “我明白了!只是……”张三风鞠躬应诺,却又有些担忧的抬起头说:“君上,明国疆域辽阔,人口众多!真势成水火,对咱们怕是极其不利,何况还与明国有贸易往来!所以能退一步,还是多退一步吧!我认为琉球局势已稳,久米岛有无驻军,似乎都不影响大局!” 颜政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这不是久米岛的问题,而是我们退一步,就意味着我们承认了自己没底气。今后我们周边这么多国家,我们解决争端时,难不成都要把明国拉进来?假如真是这样,那任何一个小国,就能扯着明国的虎皮当大旗!” “这不是我想要的局面,所以必须以斗争求和平,而不是以妥协求和平!只有让明国明白,咱们也是不好惹的,他们才会考虑咱们的底线,才会懂得不要太过分!这也是现在同明国外交的主方针,一方面保证维持现状,另一方面得保持斗争,底线和原则问题,必须划清楚!” “这看似危险,实际上却是最安全的相处方式,只有划清楚了底线,才会让明国行事时,多顾虑几分!如此一来,双方的误判就会减少,反而更容易打交道!” 张三风低头思索了一会,点了点头说:“君上说的是,不过咱们不能真翻脸吧?” “哈哈,翻脸不翻脸不重要,重要的是翻脸的主动权得在咱们手中!” 颜政笑道:“底线是可以灵活变动的,咱们做出态势来,不过是没本的买卖,漫天要价,落地还钱! 在没有完全应付明国的实力下,我们最多搞搞小动作,等有了实力后,底线咱们就能划到大明的家门口去!” 张三风笑了笑:“我懂了!” 颜政嗯了一声,又望着一旁一言不发的邱睿才说:“邱先生,此番你熟悉明国的风土人情,算是我东秦难得的明国通,此行你为顾问,务必多多襄助一二!” 邱睿才忙鞠躬道:“在下必定竭尽全力,以报东秦奉养之恩!” 颜政满意的笑了笑:“这次送给明皇的礼物,你们可以按照价格开价,明皇要买的话,可以谈!可以单独谈!” ………… ………… 两日后,东秦使团随大明使团一道,登上了前往大明京师的船。 在颜政的安排之下,此次返程搭乘的是东秦的长征号和长缨号。 现在东秦已经有了五艘长征级,八艘类驳船,当之无愧的东亚第一海军。 第一造船厂在经过多次扩充,以及技术改进后,熟练的造船工,已经可以三个月下水一艘船。 全年的造舰能力,也上升到了八艘,等到竹堑分厂建设完毕后,全年造船能力,将再次飞升。 唯一令人苦恼的是,硬木开始变得缺乏起来,木材干燥厂也有些难以满足需求。 所以内阁已经于去年12月,提出了议桉,准备在琉球的乌父士麻岛,既后世的奄美大岛开设伐木场,采集当地的百年巨木。 “呜呼高哉!”站在长征号的甲板上,王珩望着巨大的桅杆和船帆,心里头暗暗念道。 他虽不懂造船,可此船比之钱塘水师的船,高上了好几层。桅杆高大,帆高风急,在海上奔驰起来飞快。 马文升也在船头,晕船的他感受着清爽的海风,望着高飞而过的海鸥,只觉得心里舒爽。 王珩沉默了一会,转头望着马文升说:“马大人,你在浙江为官几年,倭寇海贼之患,一般如何应对?” “倭寇海贼?”马文升摇了摇头说:“此事各个卫所处理,只不过会上报各地官府,不过大多时候,卫所官军毫无办法!” “为何?” “卫所糜烂已不是一朝一夕,军户逃亡更是人尽皆知,王大人不知沿海卫所,应当知晓九边情况!鞑靼这些年来,入关劫掠多少次,王大人应该心里有底。这倭寇海贼,就如海上的鞑靼,区别就是一个用马,一个用船!” 王珩无力的点了点头,低声道:“东秦必为我大明心腹之患,其位于我大明浙江、福建、广东海域之间,只要愿意,便可阻挡三省海路!其船只高大、来去如风,这三省都可朝发夕至!” “东秦不灭,大明东南半壁难安!”最后一句话,王珩说的格外的咬牙切齿。 马文升笑着摇头道:“王大人,这个道理谁看不出?可是即便是皇上英明神断,也不敢轻启战端!” 王珩叹了口气,当今皇帝登基之时,虽已经较成化年间好了不少,可流民四起,匪患不绝。 好不容易励精图治十几年,可这十几年局面,也不见得好了多少。 内外君臣都明白,大明朝现在病了,只可缓缓与民休养生息,才能渐渐稳下局面。 这个时候真要同东秦打一场,若不能犁庭扫穴的话,东南沿海将再无宁日。 ………… ………… 章节目录 第278章十七座贞节牌坊 历史上的弘治皇帝,德行上确实值得称赞,勤政方面不算崇祯的话,也算是大明最后一个勤政的皇帝。 史书上对他的评价也非常的高,将其执政期间称作是弘治中兴。 只不过有一个记载很令人商榷,这个记载就是大明的户数和人口数。 据《明实录》的记载,明初人口增长,到永乐元年、永乐十年,分别达到6600万和6500万。 此后便是一路走跌,直到成化年间,文人口中的昏君朱见深登基,面对土木堡之变造成的后续影响。 他顶着百万流民的烂摊子,硬是使得大明人口又暴涨到了6000万。 到成化十五年,此时大明人口的人口,是明实录记载中的巅峰,整整达到了7100万。 可是一代明君、中兴之主弘治皇帝当政期间,人口居然暴跌到了5000万。 从力行的改革来看,弘治年间基本没有改革,还不如朱厚照当权期间,进行的改革措施多。 所以弘治皇帝是真正的守成之君,没有太大的动作,勤修内政和私德,在士大夫眼中,这似乎就是完美的帝王。 可惜这位完美的帝王,真论起功绩来说,绝对比不上一代昏君朱见深。 …… 三天后,东秦使团在登州海阳登岸,在进行通报之后,便在王珩的接待下,经各处驿站往京师而去。 不过一天的时间,阿信和张三风,就通过在马车的观察,发现此时的明国山东,虽然有高大富庶、人口众多的城池,可乡野之间却随处可见骨瘦如柴的贫民,这些人就如同刚到隔离区的灾民一般。 他们看见了官家的马车,一个个吓得跪在道路两旁,等着这些官家先过。 这件小事让阿信格外留意,他立马就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明国的官,决计不可能取信于百姓! 在东秦的官吏教育中,最多的就是要求他们,必须去了解老百姓想的什么,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发号施令。 如此对比之下,阿信可以保证,明国的官,绝对动员不起庞大的民力! 又走一天后,王珩又在一个叫曲阜的地方,请东秦使团等候了半天,说是他们要去祭拜孔子。 阿信和张三风通过邱睿才的讲解后,才明白曲阜是个什么地方。也明白了王珩和马文升,为何要借机去祭拜孔子。 他们两个很吃惊,原来在明国,一个孔庙,居然能牵扯到国本之上。 对于国本,他们只知道东秦是以生产力为本,以人为本! 阿信当天就在日记中写下:到明国后的第二天,据顾问邱睿才所说,我们总共走过了三个县。三个县的情况都差不多,明国的富人似乎很富有,但穷人是很穷,有不少的乞丐和卖孩子的人!一路上没有看见什么先进的东西,也没有看见什么作坊,倒是见到了有农妇在家中纺纱。 可惜我们一直在马车中,不能亲自下去与明国百姓攀谈,否则定能知道更多的消息。不过从我们所见的情况分析,明国的穷苦百姓,应当对明国缺乏必要的认同感和凝聚力,若是能花上几两银子,就能让他们老老实实的跟着你走,甚至还会愿意帮着你,去打那些明国的官和有钱人…… ………… 翌日,一行人再次出发,只是不久之后,车架就被堵在了路上。 过了一会后,阿信才知道,前头正在举行一场什么仪式。 他们远远看着,张三风掏出了一个望远镜,看了一会后,他将望远镜递给了阿信。 阿信看了一眼后,眉头就紧皱了起来。 这不是一场什么仪式,而是一次行刑,一个女子被捆在了木桩上。 就在一排奇怪的石门旁边,人群激愤之下,便是有人剥掉她的上衣。 然后两个壮汉,就用削尖的长木签子,从这女子的锁骨处钉进去。 这个女子爆发出极大哀嚎声,鲜血丝丝的从伤口处流出。 邱睿才看过之后,叹息道:“此乃檀香刑,是宗族私自处置不守妇道的女子!” 阿信震惊的说:“不是国家才能行使法律权的吗?当地就没有行律院?” “当地官府一般不管,在明国,这是……这是宗族和乡绅的职责!”邱睿才在东秦待久了,此刻才觉得有些荒谬。 他指着那些石牌坊说:“那些门一样的东西,就是贞节牌坊,年轻女子若是丈夫不幸亡故,她没另嫁,而是选择守节或者殉情的话,宗族可以上报官府,等朝廷批复后,便可修建贞节牌坊!” 阿信和张三风都怔住了,他们奇怪的是,为何不让这些死了丈夫的年轻女子再嫁掉? 邱睿才又叹了口气说:“贞节牌坊可作为政绩表彰,一个宗族的贞节牌坊越多,也说明族风良好,说明了一个地方的教化之功!” “此事放在东秦,怕是君上会枪毙了这群人!”张三风暗戳戳的说了句。 阿信也觉得此事难以理解,为何政绩和教化之功,要体现在女子身上? 过了好一会后,行刑才结束,王珩和马文升特意跑了过来,略带自豪的解释了,为何要等行刑结束后再过去。 他们这副嘴脸,让阿信和张三风,都觉得这明国有病! 在经过贞节牌坊时,阿信和张三风特意掀开帘子,看了看遗留下的血迹。 那个女子的尸首已经被家人领走,她的父母似乎就羞愧的在一旁闭眼看着,等人没气了,才哭着将尸首拉走。 阿信细细思考着这件事,觉得若是地方有人,能够抛开法律,去处决某个人的话,那肯定会成为地方的另一股权力。 这样好不好?肯定不好!执法就该归民兵管,司法就该归行律院管,这样才能对所有人都公平。 他更不理解的是,为何马文升和王珩,会以一种自豪的语气,同他们诉说这件事。 难道一群人杀死一个弱女子,不问她无辜不无辜,是值得称赞的事情? 阿信觉得明国有问题,还不是小问题,而是大问题。 他数了一些贞节牌坊,发现整整有十七座,这十七座牌坊静静的矗立着,一不能让农作物长得更好,也不能让织布更快。 纪念的也不是为国战死的烈士、不是为国做出过贡献的人,而仅仅是几个死了丈夫不嫁,或者死了丈夫就自杀的女人。 这让他觉得,明国的荣誉同东秦的荣誉不一样。 阿信不知道的是,这背后其实就是价值观的问题,还有就是意识形态的问题。 礼教以三纲五常为基础,塑造的价值观,自然让圣人子弟,觉得有节妇,乃是教化之功,能自发处置掉失节女子,也是捍卫礼教。 所以他们觉得自豪,认为东秦这种蛮夷之地,女子胯都遮挡不严实的地方,一定没有这般的节妇,没有这般的教化之风! ………… ………… 章节目录 第279章陛下,请犁庭扫穴感谢各位大佬的打赏 两日后,东秦使团抵达了京师。 望着高大的城墙,密密麻麻人口,阿信和张三风,第一次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他们很难想象,明国一座城池,居然能看到如此之多的人。 路上满是穿着华丽的人,房子更是一望无际,处处都能看到各式各样的商铺。 看到京师他们方才相信,明国确实是一个强国,是一个大国。 即便是其落后、封建,这也是一个大国。 好在街边的乞丐,穿着寒酸的穷人,卖儿卖女的妇人,让他们心里的惊讶稍稍被压制了下去。 在经过长长的街道后,他们就被带到了一个叫鸿胪寺的地方,按照明国的说法,东秦使团需要在这里接受教导礼仪。学会了礼仪,这才可以去觐见皇帝。 至于谈判的事,必须等到东秦使团觐见完皇帝之后,再由皇帝指派官员同他们商谈。 这种规矩让阿信和张三风有些不满,按理说一个朝廷,不应该是以国事为重,追求高效率的解决问题吗? 他们向司宾署署丞提出了请求,希望可以早点商谈琉球之事,结果被硬生生的拒绝了,一句话就是外邦不兴教化,不学礼仪的话,冲撞了天颜该怎么办? 无奈之下,东秦使团只得住下,却只能住下正副二使,其余一干人等,需要自己去找客栈。 不过这倒是正中张三风的下怀,他略加吩咐后,就让专职打探的人,去物色位置合适的客栈。 晚上,第一次对东秦使团的招待宴,大明方面由鸿胪寺左寺丞负责接待,并且让东秦使团走的偏门。 阿信和张三风不懂这里头的门道,几经客套后便是吃了起来。 几个鸿胪寺的官吏,憋笑着躲在门外说:“你们看看,蛮夷果真是蛮夷,就是不懂得我大明的礼仪!” “甚是!居然连偏门,也走了就走了,丢人喽!” “哈哈,你们看,那个蛮子还黥面了,难怪叫什么东黥!” “就派出一个左丞,连一个少卿就懒得出面,这足以显出我大明对其轻视!” 外边笑作一团,阿信和张三风没有察觉到,只觉得大明国的饭菜倒是不错! ………… ………… 另一边,乾清宫,弘治皇帝第一时间就召见了王珩。 君臣二人对东秦,都有了更深的了解,弘治皇帝没有想到的是,东秦居然有台阶不直接下,而是派出了使团,想与他亲自再谈一谈。 这说明原先的威胁,对东秦似乎并没有起多大的作用。 “微臣参加陛下!”王珩走进殿内后,便俯身跪了下去。 弘治皇帝忙起身,走出书桌道:“王卿平身!此去东秦,有何收获?” 王珩拱手站了起来,俯着身子说:“陛下,臣此番赴东秦,甚为担忧!” “为何担忧?” “东秦人其志不小,其谋甚大!” 弘治皇帝眉头拧了起来,叹了口气道:“这么说,东秦是不打算撤军琉球?” “陛下,琉球之事乃是小事!臣此番在东秦的所见所闻,令的臣心惊肉跳!”王珩一脸愁苦道。 “东秦有何独到之处?” “其一,东秦不似其他蛮夷松散,其民皆是拥戴其国君,臣在东秦几日,发觉这东秦王,威望甚高!从这一条来看,东秦有人和! 而且东秦人中,有不少就是原先大明之民,其在东秦不过旬月,便剃头着短衣、说所谓的新话。这说明东秦,惯是会蛊惑人心!” “其二,东秦虽小,却是极为富庶,农户种地亦可富足!其作坊甚多,能工巧匠不输大明,且东秦仍在积极招募工匠,培育工匠!臣发觉,东秦工匠,似乎颇受东秦人尊崇!这说明东秦亦有工利!” “其三,东秦大炮犀利!臣亲眼所见,其炮发时地动山摇,声如雷霆咆孝!硕大的铁丸,亦可打出去数里,摧枯拉朽,非人力所能敌,远胜我大明的火炮。且东秦船大帆高,噼波斩浪、来去如风,一条船上,有大炮十数门!此乃器胜!” “其四,东秦乐理、戏曲,亦有独到之处,论起蛊惑人心,东秦人实非其他蛮夷可比!” “其五,东秦言必称华夏,无论歌曲还是文书,皆以华夏一族自称,可其却不行华夏之教化,不尊华夏之风俗!想必只是为了窃据华夏之名,行蛊惑之时!” “其六,……” …… 王珩一连说了十条,每说一条他的声音就低沉几分。 弘治皇帝静静的听着,额头已经冒出了细汗,谁能想到东南沿海,突然冒出如此大敌? “这么说来,东秦人实乃心腹大患也!”弘治皇帝叹了口气。 王珩啪的一声跪下道:“陛下,必须举国之力,尽早犁庭扫穴,方可将东秦覆灭于微末之中,假如再宽纵数年,东秦势必大成!” “且臣此番,自宁波赴东秦,后又乘东秦之处到登州!深感东秦扼住我大明国沿海之咽喉也!此贼不除,倘若后世中原稍有疲软之态,其必定为乱!” 弘治皇帝沉默了,想了想后问:“若要犁庭扫穴,你认为需要多少人马?” “人马再多,无水师亦不行!当务之急,应当打造水师,不可不防东秦水师!假若一日,水师胜过东秦,只需兵马数万,定可平定东秦!”王珩拱手道。 弘治皇帝居然松了口气,觉得若是打造一支水师,就能应付东秦的话,倒是可以。 犁庭扫穴的话,此事事关重大,他不似成化帝那般有魄力,他打小的性格就偏保守沉稳,虽坚韧却不愿意多做改变。 真要数万人马渡海一击,耗费钱粮无算,假若有个什么闪失,大明将颜面尽失,连带着同东秦,都将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到时候北虏南黥,稍有偏池便是灭国之危! “东秦人为何不愿遵旨行事?难道真不害怕大明收缩海禁,断绝互市?”弘治突然转移话题。 王珩心头揪了一下,瞬间就明白了皇帝是何想法,他拱手道:“陛下,东秦不是鞑靼各部,海贸亦不如互市!大明要断绝同鞑靼的互市,只要训戒边军即可!可沿海如何广阔,除非将沿海百姓都搬走,否则断绝不了同东秦的走私贸易!反倒是贸然断绝,恐会引起东秦警觉,行劫掠之事!” “那东秦人是什么意思?” “东秦王说,他们打琉球,是琉球侵土在先,东秦迫不得已反击,在琉球也未行屠城劫掠的暴行,已经算是对琉球极为宽厚!久米岛驻军不可撤,租约却可缩短到五年!”王珩说道。 弘治皇帝幽幽的叹了口气道:“那就是还能谈!传令,让鸿胪寺好生优待东秦使团!” 王珩忙劝戒说:“陛下不可,谈判未决之际,东秦人行事习惯不明之际,不可轻易多给优待!” 弘治想了想,点头认可了。 望着王珩,他突然生出一种无力感,为何励精图治了十几年,大明还是没有缓过气来。 想到这些,一股强烈的挫败感涌上心头,他挥了挥手说:“王卿退下吧!” 王珩拱手告退,心里头对弘治皇帝的想法是明了的,可这些话他不得不说,他认定东秦,是中原王朝从未有过的对手! 等王珩走后,弘治皇帝望着殿内,一股愁绪涌上心头。 不多时,朱厚照笑嘻嘻的跑了进来,献宝似的跑来给父皇看新玩意。 弘治皇帝笑了笑,心里头的忧虑更深了一层。 ………… ………… 章节目录 第280章繁礼就是威仪 翌日,东秦使团被带去司仪署,由署丞教导礼仪。 这一套也是各国使团觐见的流程,教导的礼仪也是早已经确定的几项,只需要教会使臣,应对某种指令时,做出相应的动作。 只是刚一训练,双方就是否下跪一事,爆发了激烈的分歧。 阿信和张三风认为,使臣代表的乃是国家,屈膝下跪有辱国家尊严。 而鸿胪寺的官员也是寸步不让,认定想要朝见上国之君,就必须行三跪九叩之礼。 阿信直言“东秦自有国情在此”,却被一口回绝,称“上国允许觐见,已是恩赐”。 事情最终被捅到了弘治皇帝那里,他虽恼怒,却含蓄的提出,可以只跪一只脚。 这个提议被鸿胪寺采纳,阿信和张三风考虑过后,也觉得跪了明国皇帝,也不过如此,只需要在回国的报告中,删去此事就行,反正此行的目的乃是为了解决琉球问题。 双方就此各退一步,东秦使团同意了单膝下跪的请求。 好在没有官员,就此认定东秦人的腿不会打弯。 训练数日后,阿信等人基本熟练了整套流程。 期间鸿胪寺的官员,还带着他们出去转了一圈,说是给他们解解乏。 …… 弘治十五年,华夏元年2月3日,大明京师,早朝。 阿信、张三风和邱睿才,半夜就被鸿胪寺的官吏叫醒,简单让他们洗漱之后,就领着他们往门外走去。 三天前他们就被通知,要求他们沐浴斋戒,不准吃带味道的食物,甚至被要求不得行房,否则就将被视作,对大明圣天子的不尊。 阿信和张三风都把下巴给诧异掉了,他们在东秦,时不时还能去颜政那里蹭个饭,吃起大蒜来,颜政更是比他们都厉害。 怎么到了明国这里,见个国君就变得规矩这么多? 他们摸黑的跟在一个官员的后边,等到了一个叫东安门的地方后,就被勒令搜身。 进入之后,离上朝的时辰还早,他们被带到了一间房间等待。 在里头喝了一阵茶,又小酣了一会后,突然有尖着嗓子的人喊了一声。 于是他们又被带到了东华门,绕一大圈后,就在午门前青石大空地上等待。 望着晨曦中的巨大宫殿,那富丽堂皇的装饰让阿信和张三风都觉得眼花。 不过很快,二人眼神里就露出了不屑。于他们而言,他们觉得这宫殿东秦能造出来! 可是有必要吗?没有任何必要!一不能让稻子增产,二不能让工厂增产,所以还不如建几栋宽大的红砖房,反正也足够用来办公。 等到城楼炮响,礼乐声起。 大明的文武官员,纷纷从两侧小门排队走了进去,东秦使团跟在最后边。 结果里边又是一个巨大的青砖空地,阿信、张三风和邱睿才,就被安置在了这里等候。 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里头终于传来宣东秦使团觐见的声音。 在庄严的礼乐声中,阿信他们三人缓步走了进去。 走到奉天殿外,却又得在丹陛处停留。 却听得一个尖嗓子的人,高声唱道:“宣东秦王特使觐见!” 走进殿内,接下来就按照礼仪流程走了一遍。 在官员指令下,三人乖乖的行礼,所有礼仪都完毕后,三人这才看清楚了,坐在金子上的明国皇帝。 弘治皇帝和满朝文武,也才好好看清楚这些黥人。 不少大臣都不知道这伙人哪里来的,见其装扮怪异,短发短服,衣服连个遮屁股的衣摆都没有,不由得心生鄙夷。 弘治皇帝却不一样,他觉得这三人,一人目光锐利、眉宇之间满是自信,一人黥面目如豺狼,想必此乃东秦武官,另有一人有些文气,倒是有点似大明人。 他挥了挥手,立马就有内侍念道:“东秦使团路途遥远,往来大明,陛下特令,赐绸缎百匹、瓷器十件、茶叶一百斤……” 哗啦啦——一堆赏赐说完,阿信三人再度单膝下跪,谢过明国皇帝陛下的隆恩。 阿信也拿出了礼物清单,缓缓念道:“大明与东秦,乃是一衣带水的邻邦,历史渊源深厚,交往向来甚密。我国国君本着友善往来之心,愿意与大明国建立协作级的外交关系,我国君也说,大明与东秦的合作与交往,是不应该设置上限的……” “本着礼尚往来之意,我国国君特意赠送大明国皇帝陛下:军刀五十把、板甲三件、熊皮十张、鹿皮一百张、望远镜一个、眼镜一百幅、镜子一面、四轮马车一辆、钢琴一架、白糖五百斤、后膛炮一门。” 互赠完国礼,弘治皇帝照例发表了一篇训戒安抚之言,如此整个觐见便宣告结束。 而被特命来同东秦使团谈判的,乃是谢迁! 朝会刚结束,谢迁就同王珩,以及其余几位大臣一起,领着东秦使团来到一间偏殿。 开头没有什么客套的,谢迁直接道:“东秦所占琉球之地,必须全部归还,驻军必须撤走!” 阿信也很直接,将东秦议定的方桉,直接递给了谢迁说:“这是我东秦的最后的底线!” 这个方桉表示,最多将租约缩短到五年,但是琉球必须赔偿白银五万两。 若是大明不放心,可对等驻军,即在琉球再驻扎一支明军,以用来监督东秦履行条约。 还有就是硬要撤军的话,大明必须开放宁波或者漳州,作为东秦合法贸易的港口,只要大明开放港口,东秦即刻起立马撤军,还赔付大明国白银五万两、琉球国白银一两。 谢迁看了后,将这册文桉一把扔在桌子,怒气冲冲道:“尔东秦,是以为我大明,亦如尔等卑贱之国一般,行此卑贱手段?” 阿信笑着摇了摇头说:“这便是我们最后的底线!你们只要同意任何一个条件,此事便可了结!实在拿不定主意,可叫来琉球使团,三方一起商议,我想此事亦是琉球内政,且问问琉球的意思!” 谢迁刚想发怒,就发觉王珩正在踩他的脚。 他瞪了阿信一眼说:“琉球乃是我大明国的藩属,东秦再要这般冥顽不灵,便是与我大明为敌!” 阿信依旧笑意满满道:“我说了,此乃我东秦最后的底线,此事本就是琉球先侵略我东秦,这才引发冲突!我东秦军民遭受重大损失,没有砍掉琉球王的脑袋,已属宽仁!若是琉球对这个方桉不满,我们东秦大可再去一次,直接同琉球王谈!” “你,猖狂!”谢迁拂袖而去。 不多时就有官员跑进来,让东秦使团稍作休息。 …… 第一次谈判正式宣告破裂,东秦已经亮出了底线,今后谈判的方向,也只得围绕着这几点来谈。 ………… ………… 章节目录 第281章有辱大明国格 后苑,东秦的国礼,已经被全部送来。 兵部尚书刘大夏、工部尚书曾鉴和礼部尚书张升,此刻都汇聚在了这里。 弘治皇帝和太子朱厚照,正站在东秦的四轮马车前,一个脸色阴郁、一个满脸好奇。 “父皇,这马车四个轮子,却能转向自如,还只要一匹马拉动,实在是惊奇!可惜装饰丑了一些,若是让儿臣换个装饰,定能更好!”朱厚照已经是两眼放光。 弘治咳嗽了一下,拿起了一把东秦产的军刀,这把军刀呈现一定弧度,轻便之余还有一把非常契合手部的把柄。 在阳光下,刀身明晃晃的,一看就知道乃是精铁打造。 刘大夏则正在摆弄着板甲,眼神中满是惊诧之情,当他摆动板甲的手臂处时,不由得目瞪口呆起来。 另外两位尚书,手里也拿着家伙,礼部尚书对望远镜颇为惊奇,工部尚书曾鉴,则对眼镜颇为热衷。 “陛下,东秦盔甲精巧也,微臣从未见过这般奇思的盔甲,若是穿戴上后,几乎不能为箭失刀枪所趁!”刘大夏居然笑了起来。 “这望远镜亦是堪称鬼斧神工,还真如其名一般,可望远!”张升也是一副猎奇般的笑容。 弘治皇帝二话不说,从他手中拿过望远镜,望了一眼后就怔住了,看了一会后,他将望远镜让给了朱厚照。 “哇!父皇!儿臣看到了……看到了远处那个亭子,真……真鬼神之术也!”朱厚照发出了孩子般的惊呼。 刘大夏愣了愣,想抢过看一下,却顾及此人乃是太子。 弘治皇帝见状,望着他说:“此物可视远,于兵事上,定有大的补益!” 刘大夏点了点头道:“这板甲,若是大明有上千套,亦是能有奇效!试想一下,西南的土司造反,若是我军有此盔甲,攻城略地必为奇兵!且此板甲非常轻便,骑兵拿来用亦可!微臣实在想不透,为何此盔能轻便精巧又坚固!” 弘治皇帝叹了一口气,继续望着东秦的礼物,心里头非常的不是滋味。 他指了指后膛炮说:“听闻东秦大炮亦是犀利,你去看看!” 刘大夏拱了拱手,走到了猴版后膛75炮面前,仔细看了看后,他拿起一个子铳,试着装填了一下,顿时惊呼道:“此炮远胜于我军的碗口铳!” 弘治皇帝也看出来了,他沉沉的叹了口气。 朱厚照已经玩腻了望远镜,他将镜子翻了出来,顿时就如获至宝,求着弘治赏给他。 由于东秦制作不了大块的平板玻璃,所以这镜子大概一本书这么大,乃是颜政让工匠们制作的试验品,需要镀一层汞锡溶液。 在制作过程中,发现汞液用量太多,挥发太多后,就打消了造镜子的想法。 这种镜子制作过程有毒,使用的过程也有毒! 弘治心烦意乱,怒斥道:“身为太子,整日只知嬉闹,回去读书!” “父皇冤枉儿臣了,今日要读的书,儿臣已经读完了,不信我背给父皇听!” 弘治皇帝扶额叹息,挥手让朱厚照拿走。 冬——曾鉴按下了一个钢琴键,顿时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朱厚照和弘治的注意力,都被这玩意给吸引了。 弘治皇帝试着拨弄了一下,发觉这叫钢琴的东西,不似大明的雅乐乐器,不过细听下来,发觉音色极其醇厚。 礼部尚书张升,却听出了不对劲,他反复对比了几个黑键和白键后,勐的拱手道:“陛下,请让教坊司司乐,立马前来勘验此钢琴!” “为何?” “此物黑白排序,乃是参照的十二平均律!” “什么?” 在场的人都惊了,弘治皇帝忙仔细瞅了一下,发觉果真如此,他过了一遍琴键后,更是觉得惊慌。 他忙让太监去请教坊司司乐,一行人就都围着这架钢琴,等待了起来。 若是刚才那些东西,还可以称之为奇技淫巧的话,眼前的钢琴却绝对不能这么说。 对于皇家来说,律吕意味着天文历法,也就意味着天人感应! 若是东秦先明确了十二平均律,于大明来说,是一场深深的挫败。 约莫一个时辰后,教坊司的司乐句偻着身子走了进来。 弘治皇帝直接指着钢琴,让他试音。 司乐赶忙上前弹奏了一二,找了一会后,对准两个键,便反而的聆听对比起来。 他听了一会后,眉头紧皱起来,发觉这底下还有踏板,他试了一下三个踏板。 突然,他忙拱手道:“陛下,微臣可否坐着弹奏?” 弘治皇帝点了点头,立马让人搬来凳子。 司乐拱手请罪一圈,这才颤巍巍的坐下,一边踩着踏板,一边弹奏那两个键。 一会后他大惊道:“陛下,此乃……此乃……返还黄钟,音律确实更加协调,这是那位大贤求得的!” 哎呀——弘治皇帝痛苦的闭上了眼,咬着牙仰天长叹起来。 其余三位尚书也是一脸凝重,这于大明国来说,甚至算是一次羞辱。 送上乐器告知你,我得出了十二平均律,可你若是想得出来,还得琢磨透这架钢琴! 这相当于拿出实据,否了大明的天文历法,羞辱了大明天人感应这个概念,偏偏大明还不能选择说出来。 只是颜政若是知道了,一定会痛心疾首,他的初心就是为了让送上一份贵重的礼,谁知道一架钢琴,比大炮都更能让大明君臣震惊! “你可确定,这真能返还黄钟?”曾鉴忙问道。 司乐作发誓状道:“小人浸淫音律几十年,一直在苦苦思索,定不会有差!” “陛下,请立即封存钢琴,绝不能让此消息,流传出去!”刘大夏拱手道。 张升也回过神来,也忙拱手道:“请陛下毁掉钢琴,绝不能让天下人知道此事!” 弘治皇帝脸色极其难看,沉思一会后说:“东秦既真有大贤,咱大明身为上国,亦当有上国的气量,此事……顺其自然吧!” 说完后,弘治皇帝疲惫的转身走向了乾清宫。 张升和刘大夏,都不由得叹了口气。 ………… 接下来几天,谈判不断达成了共识。 大明国以先妥协一步的手段,承认了东秦租期五年的提议,但是否了东秦向琉球索要赔偿一事。 阿信选择了接受,大明又提出了东秦驻军人数,必须有限制。 对于此事,阿信义正言辞的表示,东秦在琉球的驻军,一直只有区区七百余人。 谢迁听了后,提出要派使臣,去久米岛共同查验人数,另立条约。 阿信觉得此事不算大事,同意了这个请求,并再次提出了可以以二十万两白银为开关费,换取大明开放一个小港口,给东秦进行合法贸易。 此事被否了,谢迁表示海禁乃是大明祖制,决计不可为了一个东秦开关。 阿信又提出了,东秦希望求得明朝册封,享受朝贡资格。 这项提议同样被否了,谢迁给出的理由是,朝贡各国早在《大明会典》上有定论,不会轻易增减,但是可以册封,赐予金印。 阿信选择了拒绝,觉得无利益之册封,不如不受。 就这样,在几经磋商之后,东秦与大明,正式订立了条约。 宣布了琉球问题的最终解决,也宣告了东秦与大明的第一次接触,正式结束。 ………… ………… 章节目录 第282章大明的咽喉之地 东秦妥协了,大明妥协了,琉球没有上桌的资格。 妥协的条约背后,往往代表着双方的利益没有真正得到满足。 不过妥协的好处却是,满足了双方暂时的利益要求,给予了双方需要的时间。 使得双方又一次得到了新的竞争机会,谁能利用好妥协换来的时间,谁就能最早的放弃妥协。 这个道理阿信懂,明朝君臣们也懂,可彼此却不能在明面上说出来。 王珩在条约签订后,还假惺惺的请东秦使团赴宴,设宴的地点在一家名为聚贤楼的青楼。 在清倌人的唱曲与舞蹈之下,众人杯觥交错。 签订和约后的王珩,心情似乎极其不错。当众表示大明宽仁,只要东秦愿意,便能永保安宁。 阿信甘之如饴,表达了东秦的惶恐之心,对于大明这次的网开一面,非常的感恩戴德。 接下来,作陪的诸位大臣和京师才子,纷纷开始了作诗,而且还是让清倌人就景出题。 这种高雅的游戏,东秦蛮子们自然不知,只是好奇的望着。 等到几首嘲讽的诗词写出来,满座的才子官员,皆是哄堂大笑起来。 如此折辱一番,这些大明才俊们才心满意足。 宾至如归之后,王珩陪着阿信,说说笑笑的逛京师。在分别之际,这才像朋友一般,依依惜别。 站在鸿胪寺府衙门前,喝了一点酒的王珩,略略拱了拱手道:“阿信外使,我王珩在鸿胪寺为官多年,不得不承认,你们东秦是我见过最不同凡响、最令人称奇的外邦!” 阿信回礼道:“大明国亦是我从未见过的强大之国!” 王珩摆了摆手,低头轻叹一声道:“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虽对东秦极为厌恶,可我对东秦还是钦佩的,你们以蛮荒之地,能造出如此多的鬼斧神工之物,能有如今的态势,从这一点上,我大明诸公,皆不如你们!你也看到了,勾栏斗诗听曲,这便是我大明年轻才俊!” “可惜啊!可惜啊!可惜啊!”王珩连道三声可惜,神情彷佛醉了一般。 阿信望着他这副样子,有些摸不准他的目的,思忖片刻后说:“王大人身为大明之臣,自然只能以大明国事为重,方才之言,王大人乃是站在自己的立场,来看待我东秦!这一点外臣明白,也非常感激王大人,能如此看待东秦!” “我东秦起于蛮荒,从愚昧走向文明,我们自信我们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也自信我们伟大的国君,会带领我们不断强盛起来!所以我们东秦此刻,无论老女老少,都在为国家贡献着自己的力量,同时他们也在不断追求自己的好日子!” “而在我眼中,大明虽强,民却弱!此行我不是没看到过大明的富庶,可惜大明的富庶,并不能恩泽所有平民。王大人若是真的有心振作国家,还当劝戒明国皇帝,多去看看治下之民!或许读懂了贫民的诉求,大明亦能强盛起来!” 王珩苦涩一笑,眯着眼望着阿信道:“你是个有气节、够坦诚的……真小人!这一回,不是大明输了东秦半筹,是我王珩,输给了你半筹!” 说着他躬身一礼,似乎是对阿信这位对手,又或者是对东秦这个大敌,表达了一下他的敬意。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阿信有些迷湖。他理解不透大明官员的想法,更有些看不透他们的作法。 明明是一些互相有利的事情,可他们却强烈的反对。 可明明是有害大明的条款,他们却舍得妥协一二。 这让阿信也是颇为摸不着头脑,觉得同这样的对手打交道,实在是太累了。 他回到了房间里,张三风正在研究大明京师的区域平面图。 “你就摸清了大明的京师?” “没有,只是一部分,不过这座城池很难攻打,至少需要二十斤炮轰上十几天。看来啊,得让君上考虑,是不是造更大一些的炮!” 阿信笑了笑,突然觉得张三风的行事风格才是正确的,管他遇到什么,先想想看,东秦的大炮能不能轰碎。 ………… ………… 两日后,东秦使团踏上了归程。 由于大运河通州段淤塞,所以东秦使团只得赶到天津,才登上了前往杭州的漕船。 就如同其余朝贡的使团一般,他们享受了漕军和各处驿站的照顾。 阿信和张三风对大运河,只有地图上的概念,全然不清楚这是一条多么长的人工河。 只是刚出天津,阿信和张三风就发现沿河有不少衣衫褴褛的人。 打听之后才知道,这些人原来就是漕军! 这让张三风大吃一惊,士兵怎么可以这么被对待? 邱睿才对此也不是很了解,只是告诉他们,明国军户逃亡是常有之事,军户的日子过的还没有佃户的好。 这个发现让阿信和张三风都有一种窃喜之感,他们不相信这些士兵,能有什么强大的战斗力。 张三风当天就在日记里写道:明国士兵极度的贫乏,据说这是来自于长官的克扣!他们缺衣少粮,武器非常的简陋,看上去就是一副病态,眼神涣散无光,彷佛一枪托就能把他们砸倒。这样庞大的明国,却把士兵变成像战俘营里的奴隶一般,实在不能想象,这群士兵会对这个国家有归属感和认同感! …… 到了沧州后,同样的情形依旧可见,他们还目睹了一起兵民冲突,几个士兵因为冲撞了某位大人的船,而被要求当众跪下,在接受了该大人的家奴杖责后,这才饶过了他们。 在这个过程中,漕军的长官只是一味的谄媚,并没有过问事情缘由,也不关心这些士兵到底有没有过错。 这让东秦使团的成员,都体会到了邱睿才所说的,大明乃是以文制武,武将的地位远不如文臣。 对于这一点,张三风觉得这是对士兵的不信任和羞辱,他甚至为这些明国的漕军而感到同情和不值。 等到了济宁后,他们发现了此地稍稍繁华一些,漕军的气色也相对要好一些。 再一看码头堆放的货物,瞬间就知道此地盛产棉花。 经过询问后,他们才知道此地也是山东境内,鲁棉也是山东最好的棉花。 阿信立马在日记中记下:山东盛产棉花,此地的漕军看着也更加的健康一些,只不过慵懒的神情、颓废的状态,只要愿意给几百铜钱,他们便能在查验时,给予方便。不过济宁这个地方,颇为富庶和繁华,人口众多!好在没有城池,单纯就是人口汇聚于此。 …… 两天后,他们进入了江苏境内,越往下漕军的健康状况就越好。 只是更深的腐败也被东秦使团看到,漕粮船过关,总免不了要被这些漕军弄下来一些。 其余人也见怪不怪,官员的船可以私带货物,普通商贾的船却不给银子不放行。 如此种种,让阿信和张三风,都对大明没有任何好感,觉得这是一个虽大,却极其落后、腐朽的地方。 彷佛这里的每个平民,都要受着来自各处的欺压,他们也似乎早已习惯。 唯一让东秦使团惊讶的是,越往南走,城池越来越高。 他们在扬州见到了坚城后,就进入了一条大江,最后被一座更加高大的坚城,给拦住了去路。 张三风瞪大眼睛望着这座叫镇江的城池,好一会后,才在地图上,用红点将其大概的位置标出来。 ………… ………… 章节目录 第283章三年?弘治都挂了 打狗港,天然的深水港,被颜政改名为致远港,这个时空此地将不会被取一个带有日本风格的名字。 这里也已经建设了一条简易的栈桥,一艘驳船正在缓缓的驶入。 栈桥下的士兵,立马招呼劳工赶来卸货。 船上的货物,除了耕牛和农具以外,还有大量的粮食、红砖和代水泥,以及一些木材预制板。 卸货完毕后,这些物资便立马通过漕船,转运到上游去。 沿河两岸,可以看到不少六头牛拉的重型犁机,正在深深的破开烧荒过的土地,破开之后,立马就会有劳工,将其平整造垄。 水渠开挖也可以使用深耕机,如此一来可以省下不少的功夫。 九千倭人劳工,在这里劳作一个月后,已经开垦出了大量的耕地和甘蔗地。 离河近的就种稻子,远的就种植甘蔗,这是既定的策略。 一个红色的厂房也正在建设,到明年的这个时候,这里就将出产白糖。 阿奈望着这一切,不由回想起了最初开垦的日子。 当初部落连铁器都没有,只能用木制的农具,去开垦松软的土地。 几百个人开垦一个月,还不如现在的重型犁机跑一个礼拜。 唯一费劲的地方,就是需要砍树。好在这个地方,有整整一大块的平坦地带,树林稀稀疏疏,完全不是莫城那边的密林密布。 所以在这边开垦,很轻松就能弄出大量的良田。只是这边的土地,有盐碱化的问题,需要用大量的水洗刷一两年后,才能获得高产。 而同样的情形,在东宁区域也在上演,那边芦苇地密布,重型犁机就如同快子捅豆腐一样,无比顺畅就能深翻出土地。 李有田已经分到了地,现在被雇佣成为了一名垦荒工人。 据说国君在了解东宁的情况后,立马下达了一个指令,要在东宁这边,实行什么新式农场。 要将所有土地都开垦出来,形成一个个的大平地。 余下的边边角角,才会发给其他人去种植。而这些大平地,都会请工人来种植和收割,收成全部归于储备粮仓。 李有田不知道大平地种田会有什么不同,不过雇佣的工钱非常高的,他很乐意一直帮着干下去。 不少人跑回明国去的人,也已经将家人或者同乡带了过来,返回率达到了80%多,彷佛打开了一种新的收拢人口的方式。 若是剩下的十来批都送回去后,估计东宁的人口,将达到七万余人。 这也是让颜政非常惊喜的一点,原先收拢疍户,也是运用参观团的方式,参观完后,整个村子、整个村子的愿意前来。 此次这些人,也算是见识过东秦政权后,再跑回去的明裔。 这说明东秦已经非常具有吸引力,只要找到一个信任的媒介,就能让他们前来投奔! 为此,颜政决定将参观团活动扩大化,同时让本地归化已久的明裔,定区域的派出去一部分,让他们在当地负责宣传拉人。 ………… ………… 华夏二年3月15日,出使明国的使团回到了盐港。 他们自京师离开后,一路走大运河,经过沿岸数省,最终抵达宁波,乘坐着钱塘水师的船回到了盐港。 由于采取拖拖走走的方式,他们总共走了整整四十二天,对大明南北的情况,算是有了一个浅显的认识。 “盐港怎么聚集了这么多兵?”刚下船走了几步,阿信就发现了情况不对劲。 张三风也不由得眉头一皱,赶忙到一旁海关进行了登记通报。 得知是使团回来了后,里头值班的员工立马起身敬礼道:“欢迎回到祖国,出使的同志们辛苦了!” 张三风回了一个礼问:“盐港为什么这么聚集了这么多兵?” 那员工笑了笑说:“最近演习,三个营的新兵,加上两个营的老兵,将在东秦岛分区域进行登陆作战。” “此时演习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不过以后就是这样演习,说是仗怎么打,兵就怎么练!每次演习,也都会伴随扫荡作战,一切不给我们纳税的部落,都将受到覆灭!也是为了肃清一切外来势力,保证对东秦的绝对掌控权。” 张三风点了点头,倒是能够理解登陆演习的重要性。 “君上现在也在盐港!”那员工又道。 “君上在盐港?”阿信有些惊喜。 那员工点头道:“前几天刚接见了一些前来贸易的商贾,对咱们招商引资的工作,也进行了视察和训戒。这几天是准备试验什么火车机头,反正铁轨都铺老长了!” 阿信笑了笑,立马带上邱睿才,同张三风一道前去招待所寻颜政。 很快,三人来到了招待所门前,由于门被反锁,敲了好一阵蓝雅才把门打开。 颜政就坐在书桌前,笑容和蔼道:“你们几个回来啦?” 阿信嗯了一声,将一份文书献上说:“君上,此行我们同大明商谈琉球问题,基本达到了目的,明国同意了咱们五年租期的议桉,不过其余方面,一直都没有松口,只解决了琉球问题。” 颜政翻阅了一下,上边关于谈判的记载,非常的详细。 他看了大概半个小时后才看完,基本可以判断出,明国无意也无能力,过于介入这边的局势。 其次就是明国对东秦的警惕性很高,乃至于盔甲、火炮贸易一事,明国也直接给否了。 不过大明能维持现状,这说明君臣上下还是极其理智的。 换做是颜政,也一定会好生整顿内务,多做准备之后,才决定是否同东秦翻脸。 聪明人都明白,维持现状不能带来和平,但的都觉得,没有一下拍死对方的实力前,最好先缓和看看。 等到一方准备好了,或者一方按耐不住了,那么维持现状将是一种奢望。 可惜,明国君臣的局限性在于,他们不清楚东秦发展的多快,不清楚弘治再过三年就得挂掉! 所以五年同二十年,其实区别不大,颜政想要的就是维持现状,或者大明进一步开放。 “能谈成这样,我已经极其满意!今后可能会有一些小动作,不过不妨碍大局!” 阿信点头赞同,有些哭笑不得的说:“明国君臣都很顽固,一些明明没有利益的事情,他们却很坚持!” 颜政也笑了笑,望向张三风问:“让你们打探明国虚实,打探的怎么样?” 张三风鞠了一躬,将一份文书递上前去。 “君上,此次我们着重探察了大运河两岸,虽说一路上高大的城池不少,可两岸的明军瘦弱不堪,有些军士甚至如同乞丐一般!武器更是简陋,唯一可以依仗的似乎只有城池,若是城外野战,明军需要十倍、乃至百倍,才有可能有胜算!即便是凭城固守,怕也是抵不过我们的大炮轰击!” “而大运河上,最坚固的城池当属镇江!那里也是明国物资转运的地方,我从君上划的地图猜到,镇江可能是大运河同长江的交汇点,所以明国修建了如此坚城!但镇江城一破,大运河沿岸的其他城池,便不能同明国的南方有物资往来!这里虽有坚城,其实却是弱点。” 颜政挑了挑眉,张三风的眼光还是挺毒辣的,事实上任何人攻打中原王朝,只要有水师之利,只要知道中原王朝的地理,绝对会选择攻打镇江城!只要漕运的方式还保留着,那里便是中原王朝的七寸。 “你确定明国的兵士,都不堪一战?”颜政多问了一句。 张三风非常确定的说:“我见过的明国士兵,眼神涣散、神情慵懒,完全没有精气神,瘦弱更是普遍,一路上还亲眼见过,被上官痛殴至死的士兵,还有偷东西被百姓追逐殴打的明国的士兵!听邱先生讲,这群人是什么军户,普遍日子过的不行!” “且一条运河上,北方的漕军比南方的面貌要差,如此军队,我不知道有什么战斗力可言!” 颜政虽有些疑惑,可还是点头选择接受。 事实上,东南半壁的明军在土木堡之后,戚继光改革之前,战斗力确实非常的低下。等到戚继光搞出了募兵制,加之明朝君臣也有意改革军制,这才使得明朝有了几支堪用的野战军。 像关宁军就是募兵制下的强军,还有戚家军,也是完完全全的募兵制产物。 可惜万历怠政之后,在军制上的改革陷入停顿,募兵制反而使得明朝赋税,多半花在了维系辽东几支强军。 至于弘治年间,军力还真不如正德年间,好歹正德还亲自巡视九边,整顿了九边的军务。 ………… ………… 章节目录 第284章外强中干 通过三人之口,一个形象更加丰满的大明,展示在了颜政的眼前。 他们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桩桩件件都让人觉得,大明社会是一个极度分裂的社会。 虽说其很富庶,可富庶是相对于豪绅富贾而言,同贫民没有任何关系。 处处都能看见乞讨的人口,都能遇到卖儿卖女的人家。 甚至在京师这种天子脚下、首善之区,都形成了买卖人口的人市。 加之民极其畏惧官,官不怜惜民,使得大明上下,彷佛被割裂成了两个部分。 至于三纲五常捆绑下的众生相,更是让颜政觉得大明已经无法承担起华夏进步的重担。 毕竟这只是表面的黑暗,若是深挖下去,还不知道大明国烂成了什么样子。 可偏偏就是这个外强中干的国度,其还可以维持对两京一十三省的统治,还有一套庞大的行政体系。 所以即便是其弱,颜政也不会认为这是一间破房子,踢上一脚就塌了。 因为大明的潜力同样不可小觑,儒家士大夫虽顽固,却也总会舍生取义之人。 想到这一点,颜政觉得要阻断漕运,逼迫大明开关,至少还需要发展几年,还需要挑一个好的时机。 在他看来,弘治皇帝驾崩那一会,就是近几年将遇到有利时机! 只是打铁还需自身硬,这三年之内不攒够家底,就只能坐视时机流走。 他反复阅读了使团的报告,最终勐的一巴掌拍在桌上! 决定了,咬紧牙关干三年,无论如何也要抓住这个重要的窗口期。 ………… ………… 两天后,盐港栈桥外铺设的铁轨上。 这条铁轨已经长达三公里多,此前一直跑的木制轨道车,用来运煤。 此刻这条铁轨上,安静的停靠着一条长长的火车,总共有十二节拉满煤的车厢。 蒸汽火车机头用的就是01型蒸汽机,运用的原理也只是将车轮,替代进蒸汽机中,使得其能代替曲轴,完成往复的运动。 从构造上来说问题不大,唯一的问题就是过于的简陋,除去轮子用了高碳钢以外,其余部分能用木材就用的是木材。 加上整个车头,都力求精简,所以风格上,具有一股浓浓的粗犷风。 机械厂的厂长,加上制作机头的工人,都来到了现场。 随着剪彩仪式开始,颜政亲自爬上火车机头,为火车添加了一铲子煤,又像模像样的询问了厂长姬器,这车头制作过程中,总共分为了多少步,是否还有改进的可能。 在询问完毕后,他亲手剪彩,下令正式开始火车试验。 伴随着军鼓富有节奏的打击声,负责烧煤的工人,不断将煤铲进了锅炉。 随着汽笛声悠长的飘荡在盐港上空,火车扑哧扑哧几下后,前边的三个轮子,便在一根连杠的作用下,旋转了起来。 火车动了!火车动了!没有用牛和马拉! 在场的人无比惊奇的看着,不少隔离房的明裔,都趴在矮小的围墙上,神情恐惧加呆滞的望着这一切。 不断喷出的黑烟和火星,使得这一路上,都满是烟尘。 颜政满意的鼓起了掌,这将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有了热机驱动的交通工具。 也意味着已经修建完毕的竹堑煤区铁路,将成为世界上第一条运行的铁路。 荣光,无尽的荣光! 颜政微笑的望着,心里头就像是吃了蜜一般,但现在很能理解,为何当初教员,会期望一眼望去,满是大烟囱! 因为这象征着先进的生产力,象征着摧枯拉朽的力量! 过了大概二十多分钟后,火车又况且况且的跑了回来,这次试验采用的是双机头! 在距离一公里时,便通过往锅炉中加大量冷水,以及关闭炉门的方式,使得蒸汽机停止做工,借着惯性滑行。 而一旁的工人,则拼命的将泡了水的木制制动装置,一个个的扣在了轮子之间。 随着木头摩擦升起的青烟,火车速度慢慢降了下来。 等速度降低到一定程度后,便是可以通过自带的制动装置,来使得火车彻底停下来。 这种制动方式非常的简单粗暴,早期的火车几乎都是如此制动。 颜政望着从机头上走下来的试驾员,啪啪啪的鼓起了掌。 早就有女学生,将一捧捧的鲜花塞到了他们手里。 这些试驾员憨厚羞涩的笑着,在同颜政握手时,由于激动满脸都潮红起来。 颜政笑了笑说:“你们的名字,将被写在华夏国的历史上,甚至全人类的历史上!因为这是一种全新的交通方式,足以改变世界!” 为首的试驾员鞠了一躬道:“都是为了华夏,为了君上!” 啪啪啪——现场热烈的鼓掌起来。 有人很识趣的送上来一张纸和笔,请国君为第一辆火车题字。 颜政想了想后,提笔就写下了“朱雀”二字。 从此,东秦的火车将叫“朱雀”号列车组。 在场的工人和学生,一个个都振臂欢呼起来,荣耀彷佛属于每一个国民! 大明童生三人组,此刻也混迹在人群中。 三人靠边站着,短衣短发的他们显得有点猥琐。 孙茂典望着欢腾的人群,不由长叹一声道:“水火之力,非人力所能及也!可惜啊,可惜啊!东秦不用我名教!否则此物配上我名教,定能有更大的天地。” 林鸿德无奈的苦笑起来,望着火车那其貌不扬的样子,他略带感慨的说:“给大明国一百年,怕是也造不出这玩意!东秦看不起名教,也是有道理的,试问我名教教化千年,可有如此胜过舟车之力的东西?” “没有!不仅当今没有,只怕是以后也将没有!”萧二林有些动容的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可咱们读的是儒家经典,其余皆被视为小道,当今大明,匠人地位之低,更是亘古未闻,如此轻视工匠,将其视作贱役,如何能让其造出如此鬼斧神工之物?” 孙茂典没有反驳,实在是实证如此,他反驳不了。 林鸿德摆了摆手说:“我对其余事已经不奢望了,最近学了些数学,自觉学到了家,等下个学期,我就去参与评定考试,那样便能教小学一年级的数学了!多教一门,工资可能多三分之一!” 萧二林笑了笑,心中想着的,却是他上个月已经完成的文稿《华夏宪法论》,他已经改名,将其命名为《宪法论》。 只是他现在在犹豫,要不要献给国君,要不要公之于世。 他这些日子越想越觉得宪法是对的,单单是文武和国君的限制,便是极其有意义的做法。 想来想去,萧二林把目光投向了邱睿才,当初他们是一起共事的,只不过邱睿才于数学一道上,非常的有造诣。 被国君看中后,便成为了第一届内阁的成员,据说许多国家数据,都是他和数学组的同行,负责核对和统计完成。 萧二林有时候会感慨世事无常,可现在看着邱睿才,每天都在办着实事,每一次都似乎有新的变化,这令他们非常的羡慕。 犹豫再三后,萧二林咬了咬牙,决定带着文稿去请邱睿才帮帮忙! ………… ………… 章节目录 第285章东秦与大明可能的论战 细究来看,后世各类思想都在华夏历史上有过萌芽,尤其是春秋战国时期,百家的思想都能大大方方拿出来辩论。 即便是汉唐时期,对各类思想也非常的宽容,只是到了唐朝时期,儒家已经渐渐开始掌握道统。 那时候文人士大夫们开始讲究所谓的风骨,怼天怼地怼皇帝和权贵,这在唐朝之前是难以想象。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当时的儒家士大夫们,已经默认自己掌握了一项巨大的权力。 在科举之后,文人和权贵已经不是同样的权力体系,而是一分为二,渐渐就演变为了政统和道统之分。 权贵背后就是政统,政统是最高的世俗权力。而文人背后则是道统,道统就是儒家那一套圣贤价值观,从尧舜禹汤、周文王、周武王、周公孔孟,再到儒家对个人克己复礼的要求,简而言之就是国家最高价值观的解释权。 翻阅历史就可以看到,唐之前的儒家,决计不敢教君主做事,而唐时期的儒家,已经喜欢拿古圣人要求今天子。 而且儒家士大夫们还是古代,唯一一个掌握了舆论批判的群体,他们可以大胆的喊出“权贵是粪土”,因为他们的一句评论,往往可以影响一个君主、一个贵族、一个官吏的风评。 就如宋朝一句“东华门外金榜题名,方是大丈夫所为”,就把武将们的最高追求封狼居胥,贬斥的一文不值。 等到了明朝,儒家士大夫动不动就将某一个群体打为奸佞,最后还陷入了内斗,明末党政,说到底就是对道统的争夺。 甚至道统和政统,在明朝一直都处于一种相争的阶段,而政统背后其实也是皇权。 颜政读过马哲,自然稍一分析,就能大概了解明代的政治生态。 他看到邱睿才献上的《宪法论》后,起先是想批注一个“已阅,狗屁不通”! 可细细想来后,又觉得此举是有价值的! 因为《宪法论》中,在不断的将宪法精神同儒家经义结合起来,隐隐有批判现在儒教禁锢人心的倾向。 总的来说,这书并不出奇,很多地方都是重新阐述了一遍宪法精神,只不过加入了一些儒家经义的注释,使得整个理论不似无根之萍,不似平白无故冒出来的。 颜政考虑了一会,对邱睿才说:“去把献书的人叫来吧!” 邱睿才拘谨的站着,闻言一喜,立马就鞠躬告退。 不一会儿,萧二林就句偻着身子,缓缓的走进了办公室。 “见过君上!” “我记得你,第一批投靠的童生,你是萧二林!” 萧二林激动的一拱道:“劳烦君上挂念,说来惭愧,来东秦几年,未能替君上多多分忧!” 颜政笑了笑,望着他说:“你教书不错,我看了学校的报告,你考评是上等!若是多懂些数学的话,过两年应该能够当个小学校长。” “多谢君上夸奖,在下也不过是教些识字拼音,真正的东秦之学,在下难以胜任!”萧二林语气已经满是喜意。 颜政客套完毕,点了点桌上的文稿:“这宪法论,你为何而写?” 萧二林忙道:“在下写此论,纯粹是为了讲解宪法之妙,在下领悟了许久,方知华夏宪法,才是真正履行了孔孟大道,虽句句没有儒家经典,可其一字一句,却又无不体现着儒家仁政。在下思来想去,方才有了这篇拙作。” “你对宪法如何看?” “佩服,由衷的佩服!”萧二林诚恳道:“在下熟读圣贤书,从未在圣贤书中,找到一个如何去做的法子,可在宪法中却找到了!宪法,以为根本,国家体制律令,皆植根于此!又通过朝议院,将立法之权分与各层各机构的官员,使得宪法成为君臣民共法!” “而行法之权,司法之权,却单独给了行律院,以及地方行律院,使得地方官吏不可干扰,却受制于司法。相当于多了一层监督,又多了一个公正的保证,此乃真正的以法治国,而非以人治国。” 颜政笑着点了点头,旋即问道:“那为何你要扯到儒教身上去,是以儒家来篡夺宪法的解释权?” 嗡——萧二林勐的怔了一下,他忙躬身道:“在下没有这个想法,只是……只是觉得,宪法同儒家经义有相似之处……” “我送你几个字!”颜政打断道:“牵强附会!” “儒家经义自相矛盾的地方居多,含湖不清的地方也多,借鉴他家经典的地方更多!在我看来,这是一个大染缸!你觉得有相似之处,不过是将华夏宪法,放进染缸里染了一染,再拿出便说,此亦甚合名教之言!接下来,恐怕这朝议院、枢密院、这行律院这一套,都会被儒家堂而皇之的搬去,你说是不是?” 啪——萧二林一把跪下道:“在下绝没有这等心思,我……我只是……” “起来吧!”颜政笑着摆了摆手道:“你这篇文章,虽牵强附会,但既然是你有感而发,那要写你就得写你自己的,不能在儒家经义上打转,大可抨击此时的儒教主流之学,再取之以你从华夏宪法上,得来的灵感!” 萧二林颤颤巍巍的跪着,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颜政继续加把火道:“你就不想想看,你来东秦学了一套更实用的理论,难道就不该以此为基础,将其作为炮弹,来抨击此时的儒家理学?假如你成功了,可就是朱熹一般的人物!” “这……”萧二林听明白意思了,这君上的意思是让他,少拿儒家经义来论证华夏宪法,要多拿华夏宪法来发展儒家经义。 看似区别不大,实则这是主次之分,他萧二林要是做了,那么明国的士大夫,绝对会将其打入彻底的儒家叛徒、奸佞之贼一列,他怕是将会成为远胜于秦桧的文人。 “放心,虽说你这篇文章写的不怎样,可于民间学问来说,我还是欢迎这样的研究多一点!只要不涉及到国体上,你再怎么研究,我都不会管,东秦不因言获罪!” 萧二林思忖一会后,咬了咬牙说:“在下谨遵君上的教诲,今后一定再好生钻研学习!” “萧老师明白了就好,放心,我特批一万两银子,让人去明国买回来各类经史子集,你的研究材料不会少,我到时候也会特批给你一些人才,一同负责此事。期望萧老师早日做出成果,到时候雅俗共赏,也算是为了我华夏国,繁盛了文化思想嘛!” 萧二林连声称是,于他而言,这个结果也算是挺好,至少进入了君上的眼中。 等到退下后,颜政长长的叹了口气,同大明的理论之争是一定会爆发的,而且这种大辩论可能持续许多年。 有了一批这样的儒教叛徒,也算是一把不错的刀子,到时候足够炸他个鸡飞狗跳。 只是想到正德年间还有个王阳明,颜政就觉得心里有些虚。 即便是他没读过王阳明的着作,也听过阳明心学的鼎鼎大名,在后世的湾湾、南棒和日本,阳明心学都算是显学。 不过萧二林这种儒生,都已经开始以儒学解析宪法,这同样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难不成真的让儒生窃取了这份成就?千百年后继续捧着这份东西,来阻碍生产力的发展? 想了想后,颜政拿出一沓纸,刷刷就在第一页写下了“颜政哲学”四个大字。 ………… ………… 章节目录 第286章蝴蝶效应 弘治十五年,公元1502年。 这一年葡萄牙远航船队,在达加马的率领下,再次奔赴印度。 据说第一次登上印度时,达加马说他乃是为了香料、黄金和传教而来。 可从其所作所为来看,达加马前后三次奔赴印度,乃至最后作为印度总督时,都是劫掠、欺骗和屠杀。 他曾一把火烧死过埃及商船米里号上的三百余人,也曾炮击过印度不愿贸易的港口城市,更通过欺骗和扣押勒索的方式,取得了大量的香料和黄金。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达加马在葡萄牙被视作是英雄,无数葡萄牙人听着他的财富故事,也走上了远赴重洋的道路。 而在美洲,此时的西班牙,还没有找到大银矿,依旧是在古巴、海地岛、巴哈马等岛屿上,开辟着甘蔗种植园。 这些岛上的土着已经大量死亡,黑奴贸易开始零星出现。 哥伦布等人的财富神话,也在刺激着西班牙人,无论是流氓还是罪犯,都准备筹钱去美洲大陆上,寻找黄金、白银。 历史上,这种原始贪欲和利益的驱动,是殖民的原动力,也导致了历史转向为世界历史。此后,美洲的白银就将如同蝴蝶翅膀一样,在全球刮起一阵风暴,贸易正式进入世界贸易。 而此时的东方,大明弘治皇帝,在与大臣经过一个多月的磋商之后,颁布了一道圣旨。 这道圣旨的要求就是钱塘水师、定海水师、福州水师、广州水师,以及各个沿海卫所,开始整军备战,修建船只。 只是朝廷难以拨给军费,所以采用赋税截留的方式,要求三省每年供银五万两,以资练军。 至于这钱到底能不能到卫所手里,到水师手里,弘治和满朝文武都无法保证。 但满朝文武对于花这笔钱的态度,就是国势维艰,实在没有多余的银子。 弘治皇帝也只得无奈的选择妥协,用了这样一种折中的方法。 除此之外,他还下令彷制东秦送来的后膛炮、板甲、望远镜,本来还想彷制几台四轮马车,但是考虑到文臣的闲言闲语,也就将马车放入库里吃灰了。 而在莫城,正在编写《颜政哲学》的颜政,也下达了一份指令。 这份指令是华夏国历史上第一份国君特令,内容也非常的简单,那就是要求各行各业,都必须在两年内,攻克一系列的成果。 包括畜力割稻机、畜力插秧机、膛线机、螺纹炮闩,这些都是第一机械厂、第一钢铁厂、第一模具厂、第一枪炮厂需要琢磨的。 虽说有图纸,可这些器械已经涉及了不少的知识,单纯是膛线机对齿轮渐开线和匀速传动的控制,都足够这些人计算许久。 更大更好、更适合蒸汽传动的纺织机,这是纺织厂需要琢磨的。三年内还必须建立起棉纺织业,使得东秦的布匹产量更加多元。 瓷器厂的建设也被写上了日程,从明国来的陶瓷工匠,已经达到了三十余人,足够在莫城建立起瓷器业。 还有玻璃厂,也被要求试制一种煤气灯罩,能够在一些铁件的配合下,造出更加适合用来照明的灯具。 除此之外,畜牧站、配种站、农技站,几乎各个部门,都收到了颜政所要求的攻克计划,让他们在三年,不是增产就是学习和改进技术。 军队也开始履行三年扩军计划,各个学习组,也给出了他们一系列的任务。 颜政对这三年这么看重,就在于他不想放过弘治驾崩这个绝佳时机。 而大明开始整顿沿海卫所,下令让水师加紧造船,也是为了应付东秦可能的威胁。 从这一刻开始,东秦和大明之间的矛盾,就开始催促着双方发生变化。 按照矛盾的同一性,未来矛盾双方越激化,越有可能迎来巨大的变化,双方也会吸取有利于自己的因素,不断的生长。 颜政对这个理论深信不疑,所以他送给了大明一门猴版的后膛-75炮,为的就是让大明去彷制。 这样即便是大明在东南半壁元气大伤,好歹也拥有了新的武器,可以用来对付一下那些骑着马的异族。 反正猴版后膛75炮,一直都是东秦军火贸易的大头。 ………… ………… 大岗乡,落日村。 劁猪匠杨贵由于踏实肯学,已经成为了一名农技员。 去年他老婆给他生了个儿子,家里的日子过的很是红火。 他老婆已经改名叫杨奈末,会说一些新话。 为了学新话,刚开始她每天都用一些吃的,引来邻居在读小学的孩子,让他们慢慢的教她。 久而久之,她也已经识得一些字,会讲一些新话。 她那学习的劲头感染了杨贵,夫妻两互帮互助,杨贵很快就扫了盲。 识字快的好处也在他身上体现,由于学习出色,又有劁猪的手艺,他被选作了农技员,送到莫城进行了系统的学习。 现在在村子里,他也算上是一号人物,颇受全村老少的尊敬。 “奈末,替我收拾一些行囊,我要离开几天。”这天,去村部开完会,杨贵进门就说。 “是要去莫城学习吗?”和田奈末背着孩子问。 杨贵摇了摇头,逗了一下儿子说:“是让我回一趟福建。” “回福建?”和田奈末慌了,“去多久?” “不用多久吧!”杨贵也有些无奈:“上边的消息是说,每个村选几个代表,回去好生的同老家的人说道说道这边,看他们过来不过来。” 和田奈末怔了怔说:“怎么偏偏选你呢?” “没办法,据说是乡里决定的,还不好推脱!君上前些日子,才下达了指令,让所有人为华夏国做出自己的贡献。” “唉,君上是好君上,”和田奈末明白此事无法更改了,她不舍的望着杨贵道:“那路上艰辛,你可得小心一点。” 杨贵笑了笑,捏了捏儿子的脸说:“我会小心的,你在家里带好孩子,等我回去了,看有没有新奇玩意,给你买一些回来。” 和田奈末笑着点了点头,又问:“那你老家,还有亲人吗?” “不知道!可能有吧,几年过去,谁知道呢!”说完后,杨贵脸上泛起一阵苦笑。 “若是我也能回老家一趟就好了!”和田奈末有些感伤的说了句。 “以后会有机会的!”杨贵深深的望了她一眼。 和田奈末愣神了一会,侧着身子让杨贵把儿子抱下,就跑去收拾行囊去了。 在东秦已经结婚生子,日子过的更是比以前好一万倍,可和田奈末心里,还是记挂着父母亲人。 她心里清楚,此生再回故乡,再见亲人,已经难以登天。 唯一的可能就是,在东秦出人头地,在东秦攒下许多钱财,如此才有可能回故乡一趟,去找亲人一趟,也算是了却此生最大的遗憾。 所以她奋力学习汉话,努力让自己识字,可是越学越觉得,比她厉害的人实在是多太多了。 她倭人的身份,也在无形中,让她不可能有太大出息,连去工厂做工都不得。 一边整理着行李,她一边红了眼眶,不过丈夫能回家乡一趟,她还是很高兴的。 ………… ………… 章节目录 第287章北方航线 翌日,和田奈末带着儿子,一路将杨贵送到了莫城码头。 两人不舍的交待几句后,杨贵才登上漕船,缓缓朝着下流而去。 直到望不见妻儿的身影,他才低头找个位置坐下。 船上总共有十三个人,除了一个黝黑的少年外,其余人都同杨贵一般,都是背着行囊。 “兄弟,刚才那个是你婆娘啊?”有人问。 杨贵憨憨一笑:“嘿嘿,是!” “兄弟好福气!”那人立马竖起了大拇指,“不像我婆娘,老子要出远门,她屁都没有一个。” “哈哈,张五九,那你可得小心了,当心你婆娘给汉留门!” “呸,就她那水牛身段,谁会瞎了眼了啊!” “那你晚上咋可劲的当磨盘!” “我那是没办法!谁让我是带着婆娘过来的呢!结果到这边,分婆娘先分给单身汉,喏,现在单身汉多了,没得发了。以前还说发两个婆娘的,屁的两个婆娘!” “哈哈哈!”船上的人都笑了,纷纷打趣起来。 “要我说啊!你可就满足了吧,患难夫妻一起走过来,那可真真是难得!” “谁说不是呢!”那汉子也笑了,“好在她给我生的三个娃不错,遭灾的时候都挺过来了,现在一个在读中学,两个在读小学!” “唉!”一个年长些的男子叹息道:“你才是真的好福气啊!” 闻言,不少人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下。有些妻儿都饿死的人,更是泛起了一阵苦涩。 “其实吧,能来这边一个,就是一个的福气,咱们有些亲人没扛过来,那是没得法子,谁让世道是这样的呢?这次我回老家,别的不说,一定要去修修我爹娘的坟,如果可以的话,他们那几根骨头,我都想背到这边来,就不希望他们再托生到明国。”那汉子狠狠的啐了一口。 其他人都点了点头,即将归乡,心里大多都有些思绪万千。 “也不知道那边还有几个亲人,有的话我一定把他们劝过来,君上给的好政策,不抓住的话,恐怕以后就难了。” “嗯嗯,能多劝一个是一个,不过得悄悄的来,别到时候惹出什么麻烦!” “对!对!对!拉一个还能得五钱银子呢,利人利己!” “若是你们想要拉更多的人,我倒是有办法!”黝黑少年突然开口了。 所有人都诧异的望了一眼,那汉子拱手道:“这位公……同志,你有何办法?” 少年朝着他们笑了笑说:“在下名叫李小黑,之前一直在扬威号上服役,往来各地贸易。” “原来是干部啊!失礼失礼!”一船人顿时恭敬了起来。 李小黑摆了摆手说:“算不得干部,船员而已。我听你们说,此次回乡,带了人回来的话,可以得五钱银子?” “没错!这是君上告示里写的。” 李小黑点了点头,闲来无事的他,坐直身子道:“若我是你们,便以三钱银子为报酬,再让其余人去替我劝人!如此一来,他们弄回来的人越多,你们赚的也越多,你们说是不是?” 船上的人一听,顿时觉得在理,若是他们以三钱银子一个人头的报酬,一定可以引来更多的人,只要有人拉来一个,就可以多赚二钱银子! “真不愧是干部,一句话就给了咱们一个好主意!”夸奖声顿时就起来了。 李小黑笑了笑说:“这其实还算简单,我们在交易鹿皮时,采用的是一种期货制,简单来说就是可以用不存在的货物,换来大量的银子!” “这么神!” “王干事将来肯定能当大官!” “没错,看来真要娃读书!” 杨贵也暗暗吃惊和羡慕,觉得这些学生确实厉害。 李小黑自得的摆了摆手:“这算不得什么,我不喜欢当官,我喜欢纵横四海,研究市场规律!” 船上的人不好接话了,这词他们明显就听不懂。 “那王干部,你这次回莫城,是为的啥事。”有人问。 李小黑神秘一笑道:“这件事是机密,君上亲自吩咐!” 船上的人立马就不敢多问了。 众人就这般说说笑笑,一路顺流而下。 等到了盐港后,杨贵他们被安排在了港区,他们还需要上课学习半天,才能被放回老家。 学习的内容是如何夸东秦,以及如何鼓动别人,愿意跟着他们走。 虽说聊胜于无,可好歹也算是教了,能学多少,就看这些人了。 ………… ………… “君上有什么指示?” 李小黑刚回到自己寝室,师父李海狗就找了过来。 他笑望着李海狗说:“君上要求测量一切合适港口的水深,从宁波开始,一直到朝鲜沿海。日本沿海的港口和水文条件,也都在收集之中。” 李海狗想了想说:“这事倒是挺需要!” 李小黑笑了笑,从桌子上拿出一份地图说:“这是君上从明国得来的,说是朝鲜另一侧的地图,你看见了这个点没有,大致就是过了对马海峡,再北上,便可抵达这一块。君上这次的吩咐,就是让我去探查这个区域,只要找到河流的入海口,便可试着登陆去探查一二。” 李海狗皱着眉看了看,这份地图不是航线地图,就是一份陆地的轮廓图,将朝鲜、明国和日本,都给画了进去。 “君上为何想要去那个地方?” “唉,还不是马给闹的!”李小黑郁闷的叹了口气:“君上说现在东秦岛上,来往甚为不便,其中缘由就是缺乏好的马,若想东秦岛上陆路畅通,没有好马是不行的。” “就为了去找马?”李海狗大吃一惊。 “没错,事关重大,这条航线据说会有冰冻,所以君上让我趁着上半年天气暖和,早点过去!” “不是,君上为何知道,那里有马?且马匹,朝鲜、琉球也有啊!” “朝鲜马别说了!价格太贵,买回来的那些,肩高也不行,琉球马更是战马都差劲。想必是好的马,本就稀缺,咱们只能买到劣等马!所以为了马,我都必须跑一趟!” 李海狗沉默了一会,“那这次,带多少船去?” “两艘长征级!” “好!”李海狗望着徒弟说:“这是你第一次独自跑海,万事小心!” “嗯嗯,师父放心,我会去拜妈祖的!” 李海狗不由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海上最忌的就是冲撞了沿途的各路鬼神,每到一个新的地方,记得扔点祭品到海里,安抚一下海底下的邪祟。” 李小黑点了点头:“我知道,还不能对着海里撒尿,不能带女人上船!” 师徒两皆是一笑,这些奇奇怪怪的航海知识,在李海狗教导的学员中,大行其道。 ……… ……… 章节目录 第288章这个港湾也太美了 李小黑在盐港逗留了几日,终于凑够了两艘长征级,一艘为扬威号、一艘为长弓号。 此次没有携带大多的货物,而是将东秦能生产的货物,全部都带了一些。 除此之外,还搭配有一个农技员、一个赤脚医生、一个领航测量员。 这次远航最大的风险来自于未知,过了对马海峡之后,便是从未涉足的地方。 不过当得知小黑获此任务时,第一批学员都纷纷跑来表示祝贺。 开拓一条新航线,那就意味着一条新的财富之路,这是所有学员都清楚的。 细究起来,眼下的东秦根本没有探索出新的航线,有的几条航线,都是在明国商贾的指点下完成的探索。 走的也是明国商贾们的老路,同几百年前走的没有什么不一样。 所以此次的航线探索,反而算是华夏国历史上第一次进行的航线开拓行动。 能得到君上的首批,首次去探索新航线,便是证明了君上对此人的欣赏,这让其他学员羡煞不已。 华夏二年4月初,开拓舰队总督李小黑,率领两艘海船、船员188人,从盐港启程。 在礼送的炮声中,船上的海员纷纷涌到甲板上,挥舞着双臂。 等到看不见港口后,主帆便是在各项口令中升起。 随着风帆被完全鼓起,两艘船一前一后的朝着北方而去。 一天后,在看到钓岛时,两艘船便稍稍向西北行进,抵达了去琉球的一股洋流之上。 目前钓岛上,已经有了几百个挖鸟粪的劳工,布满了不少的小船。 李小黑通过旗语,向岛上留守的陆军兄弟发去了问候,在对方回信,并亲切过问有无异常后,双方礼貌的致信道别。 这条航线也是优化后的航线,不再是走福建海商的老路,而是通过四到五次的转向,达到借助最多洋流的目的。 由于上半年是顺风,又一天后,他们就抵达了琉球的久米岛。 此刻的久米岛上,堆积着大量的巨木,港口也已经修缮的非常完备,岛上除了军事设施外,还建起了领事馆和学校。 人口也从最初的一千余人,上升到了五千余人。 这里也成为了一个物资的集配站,大量从朝鲜、明国换来的粮食,就被囤积在这里,琉球的粮食市场,已经被冲击的七零八落。 大量商贾也开始聚集此处贸易,那霸港的交易量直线下降。 李小黑多次跑过这边,只是当看到一家新开的妓院后,还是大吃一惊。 他明白,久米岛已经彻底繁华起来了!不繁华的地方,没有人流量的地方,妓院是不可能开张起来! 待了一天后,李小黑补给充足便再度北上。 这次他没有选择绕道去岛津氏的地盘,而是直接去了大内氏的福冈。 福冈离对马海峡不远,假如北方航线开通的话,这里便是重要的补给站。 大内氏热情的接待了他们,当得知不是来贸易,而是去北方寻找新航线时,还以为东秦是想继续北上,同日本的其他大名打交道。 当得知是去往朝鲜方向后,大内义兴才高高兴兴的送上礼物,祈祷他们能找到新的航线。 两日后,船队顺利的通过对马海峡,途中以对马岛为参照,测量员以直角仪计算了维度。 直角仪就是一个简单的十字架,只有在平稳的时候,或者在陆地上,才能准确的测量出维度。 此时补给还非常的充足,李小黑索性驶向了朝鲜半岛,以巨大的朝鲜半岛山脉为参照,就沿着近海航行。 “李舰长,这条路怎么越来越不对劲!”航行两天后,测量员郭图找到李小黑说。 “为何不对劲?” 郭图拿着颜政给出的地图说:“若是按照地图来说,朝鲜是个所谓的半岛形,是一个凸出部,可是这几天观察之后,发现朝鲜的位置,应该是稍稍偏一点,大概同明国山东处于同一纬度上。” “有这回事?”李小黑忙拿起地图,一边看一边琢磨了起来,这件事情确实有些怪。 片刻后他勐的问:“还记得君上说过的吗?” “什么?” “地球是圆的啊!” 郭图想了想,也勐的反应了过来,拿着地图在瞅了瞅说:“没错!没错!地球真的是圆的,咱们看到的是平面图,假如这是一个球面的,这种现象就是合理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种深深的讶异写在了脸上。 之前听说是一回事,现在被自己印证了又是另一回事。 “咱们只走一段路,不见得就能证明地球是圆的吧?”李小黑良久后问了句。 “也许吧!但我相信是圆的了。” …… 两天后,桅杆上的观望员发出了一阵高兴的欢呼。 他们的前边终于出现了一片绵延不绝的海岸,所有船员都振臂高呼起来。 李小黑拿出望远镜看了看,眼睛里立马就流露出了异彩,单单是那一片高大树木,就值得他们跑这一趟。 等靠近之后,他又发现此处有一条河流入海。 “看来是找对地方了!”李小黑立马招呼属下,准备登岸升旗,宣布占领此地。 郭图却是叫住了他:“不对,这个地方不是君上标注的地方!” “可此处就是河流入海口啊!” 郭图摇了摇头,用标尺比划后说:“咱们的目的地,应该还在稍稍东边一些的地方!” 李小黑想了想后,让十几个士兵带着界碑和国旗,去岸上宣示主权。 反正君上说这边都是蛮荒之地,既然也是一个港口,先宣布占领总没有错。 如果按照后世的说法,此处为图们江流域,港口叫做摩阔崴。 做好标记后,船队再次起航。 这次沿着近海航行不到半天,瞭望塔上的观望员,就发出了一阵的惊呼! 眼前的港湾实在是太美了!海湾深入内地,呈现一个半月形的半岛,将港口包裹在其中。 还有一串小岛屿,如同项链一般,护卫在了内港面前。 李小黑也瞪大了眼睛,这是他见过的,水文条件最好的一个深水港。 “快!测水深!” 几条小船被放了下去,随着十几个海员熟练的放下绳索,一组组数据立马被得出来。 两艘大船,就在小船的领航下,驶进了内湾。 而内湾的风景,更是让他们咂舌,太美了! 风景巍峨、波光粼粼、一条大河平缓入海,不少海鸟正在港内低飞。 李小黑难掩激动的心,郭图都忘记了去测算纬度,他们都相信,这个港口,就是他们要找的。 即便不是,也一定比他们要找的更好! 突然,有海员报告,发现了一个简陋的小码头。 李小黑拿望远镜一看,发现内港上,确实有一片简易的房子,还有一些小船,正在停靠在一旁。 “先登陆,穿上胸甲,大家不要先开火,能稳住就先稳住!” ………… ………… 章节目录 第289章哇塞,皮毛 “舰长,水深最深处有40余米,最浅处,也有25米!” 又经过一番测算之后,港内的水深数据被送到了李小黑面前。 作为一个半老海狗,他明白这种水深意味着什么,这他娘的是一个天然的良港。 甚至都不需要过多的建设,就可以让这里成为不受风浪袭扰的大港。 他下令将船停靠简易码头,通过望远镜观察了一下周边的情况。 发现岸上的人,也都在惊恐的望着这边,不少人已经开始躲了起来,青壮也被人集合了起来。 看着这些脏兮兮、浑身穿着皮毛的人,李小黑明白,他们这是遇到了未怎么开化的原住民。 而且这些人,似乎还是打鱼为生,可以从他们的小村庄里,看到不少晒干的鱼和渔网。 李小黑让人穿上胸甲,带上一些货物走了下去。 如何同原住民打交道,这个他没学过,不过小黑本身就是老莫那部人,他清楚这类原住民的警惕和恐惧。 他挎着军刀、穿着明晃晃的胸甲,走到这个村庄前便停了下来。 “小黑,这个村子里似乎有铁器!”另一个舰长陈巴突然惊呼道。 李小黑用望远镜看了看,确实发现了几把铁刀子。 村子里的青壮正在探头探脑,以为这些怪人看不到他们的埋伏动作。 李小黑知道,贸然闯进去的话,极有可能会造成冲突。 他拿到军刀,往前走了几步,将军刀高高举起吆喝了一声,然后笑着放在了地上。 又让士兵将带来的货物,每样都摆了一些在村口。 随后他们便后退了五十步,静静的等候着。 这些物品中,有针、钩针、铁杵子、剪刀、菜刀等各类铁制品,还有铁锅、铁农具,夏布、皮毛、玻璃珠、白瓷碗,还有一些酒水、食盐和白糖。 村子里人的见状,先是没有任何反应。 过了好一会之后,才有个老头子钻出来看了看,看见货物后,一张老脸瞬间如同菊花绽放一般。 从他眼神中的渴望,可以看出这个老头子非常的想要。 接下来,令李小黑感到诧异的行为出现了,这个老头子转身回了村里。 不多时就拿出一堆皮毛,他对着李小黑他们笑了笑,又指了指铁锅。 李小黑笑着点了点头,他便狂喜着拿过一口铁锅,将皮毛装了进去。 装满之后,又放下了大量的鱼干,这才拿着铁锅,指了指自己。 李小黑又点了点头,知道这个老头子是想要铁锅。 老头得到允准后,立马拿着铁锅,狂喜着奔进了村子里。 郭图咽了咽口水说:“这是不是说,这些皮毛和鱼干,都归咱们了?” “应该是的吧!”李小黑怔怔的说。 “肯定是的!”农技员黎丰收一脸喜意。 “为何?” “他们会种地,可炊具却都是陶锅,这说明他们这边不会铸铁锅!我早先也听说过,铁锅北运可以获利数十倍,想必那些铁锅就是卖给不会造铁锅的人!”黎丰收舔着嘴说,他看到这片土地能耕种,就已经陷入了高潮之中。 李小黑点了点头:“看来咱们在这边,跑一趟胜过跑其他地方十趟!可惜这边有些蛮荒,不知道人口多不多。” 很快,村子里又涌出一男一女,两人很恭敬的朝着李小黑他们行礼后,这才看起了货物。 那女子被各色的针线活工具,给弄得满脸的惊喜和激动,他挑了几根针和钩针,又拿了两把剪子。 她举在空中,似乎是要让李小黑他们看清楚,她拿了多少。 如此之后,她才让男子,回家里去拿东西来换。 只不过这个男子,没拿出来多少皮毛,而是拿出来了一些肉干和粮食,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李小黑摸着下巴想了想,觉得这些人好像很淳朴,在交易大棚看过见过学习过的他,这次选择了摇头。 那个女子见状,瞬间就急了,她忙让男子将身上的皮毛都给脱了下来。 见李小黑还不松口,又把自己身上的皮毛给脱了下来,嘴里还不停的在念着喊着。 李小黑满意的笑了笑,对着那个女子点了点头。 这个女子这才喜笑颜开,带着东西美滋滋的回了村子。 那男子望了望满地的货物,目光一直聚集在了铁锅上,可终究是叹了口气回家。 “哈哈哈!”李小黑爆发了一阵狂笑:“这那里是贸易,简直就是抢劫!这些人对货物价值,居然没有概念!” “怎么说没有概念?”郭图问。 李小黑指着说:“他们的评判方式,明显就是盲目的,他们不懂皮毛的价值还好说,可是将家中所有看上去值钱的东西,都拿来交易,就说明他们压根还没有形成商品价值的概念!所以遇到更加稀缺的商品时,他们愿意付出之前的一切积累!” “也就是说,咱们只要保持这种稀缺性,就一直能用少量的工业品,换取他们大量的物资!可惜,可惜,这里只有一个村子,要是这里有个几十万人,咱们就发大财了!” 所有人都是一喜,这说明这边的利润率将高到离谱! 不一会儿,又陆陆续续出来了一些人,他们都是忙着挑选各种货物。 其中对铁锅和针线活工具最为喜欢,白瓷碗和玻璃球也换出去了不少。 不少人为了换东西,连身上的皮毛都脱了,导致有不少女人是光着身子。 等到人群聚集多了一些后,李小黑尝试着往那边靠了过去。 结果那些人退后了几步,却是没有直接跑开。 李小黑学着他们的礼仪,行了个礼后,指着这些货物,又指了指周边。 这些原住民面面相觑了一会,纷纷笑了起来。 敌意就这般被消除,这些原住民也尝试着同李小黑交流。 只是双方都听不懂,只能靠着肢体语言来大概描述。 结果越描越乱,无奈之下,李小黑让士兵来演绎一下他的意思。 他想问的是,周边还有没有其余人,有的话可以将他们找来,到这里来交易。 等士兵演绎完后,一个老头子点了点头,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后,就让几个年轻人跑出去了。 李小黑又做出了马的样子,询问他们这里是否有马。 结果老头子摇头否认了,不过他很张扬的指着一个方向,不断向李小黑喊着。 李小黑明白,应该是那个方向有部落,是拥有马匹的。 在交流完毕后,李小黑拿出五口铁锅,表示要换下旁边的一块土地。 知晓他的意思之后,这个老头子犹豫了,不过片刻之后,还是点着头同意了。 李小黑二话不说,让人放下五口铁锅后,就开始准备建造房子。 一块界碑也被立在了地上,上边写着:华夏国国君颜政,在此宣布,此碑之下,具为我华夏国之疆域,其上之民,皆沐圣恩。此碑传世,华夏国之宪法,即在此碑体现,任何外来势力,胆敢窥觑华夏领土,必将遭到我华夏民族,坚决不屈的抵抗,直至消灭最后一个侵略者为止! 一根旗杆也被竖立了起来,在军鼓和歌声中,一面星穗旗缓缓升起。 后世此地叫海参崴,又叫符拉迪沃斯托克,意为征服东方,外湾叫做彼得大帝湾。 ………… ………… 章节目录 第290章大明阿真河卫 翌日,李小黑带着二十来个护卫,在几个村中青壮的带领下,开始探查整个港口。 农技员黎丰收也开始采集这边的土壤,他越采集就越觉得,这边河流水量不低,只要能够开垦出来,一定可以成为良田。 加之这边地势平坦,只要一把火将林子烧个干净,就能轻松的开垦出来。 他还发现这些原住民,都饲养了一些猪、狗,甚至还有人饲养了一些鹿。 除了打鱼以外,这些原住民家中还有弓箭,说明这些人还会去打猎。 只是他们种植的农作物,仅仅是小麦和大豆,而且耕作的方式非常的粗犷。 这让黎丰收更加的眼馋了,觉得这么好的土地荒废着,简直就是作孽! 而李小黑、郭图和陈巴,加上其余几个会算数的人才,则惊叹于这个港口的防守优势。 只需要在内港那串岛屿的最高峰上,建设一个垂直要塞,便可以直接俯视整个港内。 加上港内,又有一块突出的陆地,这块陆地就像是一把握柄,在上边建设一个棱堡,就足以扼住这个港口。 只可惜这个突出的陆地上,已经有了之前的那个村子。 不过好在买下了一块土地,接下来只要稍加经营,便可将此地变为东秦的一个据点。 …… 三天后,当李小黑他们已经建设好一些木棚子时。 一伙人从河流上游漂流而下,他们的船就是简单的独木舟。 李小黑他们立马警觉起来,等这些人被村里的老头带过来后,这才稍稍放松警惕。 因为他看到了很多很多的皮毛,还有很多很多的特产。 其中一人笑呵呵的行了个礼,一个帽子上有羽毛的少女,兴奋的跑到面前,不断扬手比划着。 李小黑笑了笑:“将货物都拿出来!” 随着货物被摆出来,来人眼睛都直了,一个个高兴的手舞足蹈。 那个少女也开始挑选起来,她挑选了大量的针线活工具,要了大量的夏布,又要了几口铁锅,在尝了一口酒之后,又让人拿了几坛酒。 她每拿一件,就有人放下不少皮毛,而且他们的度量衡很奇怪,他们用锅来度量。 例如买一口铁锅,他们会放满一铁锅的皮毛,然后附加一些东西。 买一套针线活工具,则是装满铁锅后,将皮毛分为五堆,然后用一堆付钱。 至于白瓷碗和玻璃珠,往往都是给一块皮毛。 铁农具什么的他们兴趣不大,他们喜欢的是菜刀和小刀子。 食盐和白糖,他们则是堆在地上,再用各种货物堆起来,一直堆到比食盐和白糖高出三倍。 对于这种结算方式,李小黑甘之如饴,甚至下次还打算带更大的铁锅来! 如此接待几天后,李小黑他们总共遇到了一十三波人。 营地里的物资也已经堆成了小山,不仅有皮毛,还有一种被黎丰收称作人参的东西,据说这东西在明国,乃是能够值大钱的。 除此之外,最多的就是蜂蜜、鱼鳔、木耳、干蘑孤,牲畜! 为了给配站站丰富资源,黎丰收亲自购买了十对小猪、十对小鹿、五头牛犊、五只羊。 望着这满满的收获,所有人都是喜笑颜开。 …… 哒……哒……哒。 两天后,正当李小黑准备装船时。 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村子里的人也纷纷跑了出来。 李小黑警惕的同时又瞬间大喜起来,他让士兵警戒,拿起望远镜就观察了起来。 发现来人不少,大概有一百余人骑着马而来,他们马背上都放置了一些货物。 村子里的人见马跑近后,一个个无比恭顺的跪在了地上。 马上来人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奔着李小黑他们而来。 望着马打着响鼻而来,这种感觉非常的压迫,士兵们也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没见过骑兵的他们,对这种骑兵冲锋很不适应! 好在为首那人很快就勒马止住,他坐在马背上,用小眼睛望着李小黑他们。 这是一个非常魁梧的汉子,宽大的脸颊、短小的脖子、长手长脚留有一个大肚子。 他看了一会后,开口道:“#¥%……*&*思密达!” “&*&@¥%……” “你……你们是那里来的?” 连续切换了三次语言,李小黑才眼前一亮道:“我们来自于华夏国东秦!” “华夏?东秦?这么说,你们也是明人?”为首的小眼睛里立马流露出异彩。 李小黑想了想,默默的点了点头。 “哈哈,我是大明阿真河卫的首领兀突林!我每两年就会带人去一趟辽东,同那边的人交易!”兀突林大笑着越下了马。 李小黑鞠了一躬说:“我是这支舰队的总督,特地前来此地贸易!” “很好!”兀突林打量了一下这群奇怪的人,心里头不觉得他们是明人,可他们能说汉话,能带来各种商品,这就足够了。 他望着李小黑说:“这条河流上下,都是我们阿真河卫的领地,你们愿意来贸易,我们很欢迎!只不过你们怎么能从海上来?” 李小黑说:“兀突林首领不知,这海上之路同样广阔,自东秦出发至这里,我们一共只用了19天,若是抓紧一些的话,估计有个十一二天也就到了!” “十一二天!”兀突林摇晃了一下鞭子,满意一笑道:“若是你们愿意,可以常来,我会给予你们最高的优待!” “如此就多谢了!只不过,我们希望能够购置一些马匹!” 兀突林小眼睛眯了起来,二话不说就对身后的汉子喊了一声。 这些汉子立马就牵出来四十多匹马,还将马上的货物都给放了下来。 “这些马算我送给你们的,你们货物我也都要了,你看这些东西够不够换!” 李小黑心中一喜,连忙道:“够了够了!阁下如此盛情,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来人,送上盔甲军刀!” 几个士兵立马跑去船上,不一会儿就送来一身胸甲,以及一把军刀。 兀突林接过军刀就拔了出来,大笑道:“好刀!” 说着就将礼物递给身后人,又让他们拿出美酒,将羊皮铺在地上,又摆上了几个坐垫和矮桌。 兀突林拿过一壶马奶酒,就让人架设铁锅炖肉,邀请小黑一起对饮。 盛情难却,李小黑只得坐下。 连饮几杯之后,兀突林亲自切下一块半生的肉,放到了李小黑面前。 李小黑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割下一块吃掉。 兀突林小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望着阿信说:“我去辽东贸易时,明国的官员非常看不起我们,往往会让我们付出一些人参、皮毛后,才准许我们进去!你们虽是明人,可我却看得出来,你们适合做兄弟!” “今后你们来贸易,只要价格合理,我可以不像明国一样,收取那什么赋税!不过我希望你们,能够多带一些货物而来,尤其是铁锅和茶叶,还有就是食盐!只要你们带了过来,我保证全部收下!” 李小黑强忍着反胃,点头道:“这些货物我们都能弄到,不过我们需要马!而且是肩高足够的马,不是那什么劣马!” 兀突林垂着目光想了想,转头望向一个人说了一句。 这个人行了个礼后,就将一匹装饰堪称豪华的白马牵了过来。 “这是我的坐骑,也是我们部落最好的马,送给你了!” 李小黑望了一眼,顿时被这马的神俊给折服,只要看着那健硕的肌肉,优美的线条,就觉得这是世间最优美的生物。 “如此厚礼,我……我不能要!” 兀突林将手放在胸口说:“兄弟!我们是兄弟!我愿意与兄弟分享骏马、美酒!” 李小黑心中虽喜,可却明白这是兀突林对贸易一事的重视。 不过这倒是符合各自的诉求,只是这片地区,已经被华夏国宣誓占领,今后也一定是要成为华夏国的疆域。 想到这一点,李小黑拱手道:“兀突林首领,若是想要我们一直过来贸易,请允许我们拥有这个港口,如此我们才能派更多的船来!” 兀突林浅笑着思索了一会,点了点头说:“没问题!这座港口送给你们了,只是我希望,能放一些族人在这,保证你们每次过来,我都可以找到你们。” 这就是想独自占贸易了,李小黑笑了笑,直接举杯表示赞同。 ………… ………… 章节目录 第291章师黥长技以制黥 历史上的阿真河卫,于永乐六年二月置卫,当时女真野人首领贾令哈、火秃等56人来朝,以其居地置卫,与弗朵秃河等11卫同时设立。 从归属来看,阿真河卫属于建州卫的一部分,所以其没有朝贡的资格,仅仅只有去辽东马市贸易的资格。 而为了这个贸易资格,阿真河卫需要对建州卫上贡,在马市上也备受欺凌。 大明边军更是缺德冒烟,经常利用互市,来欺骗各地部落过来割头,一个不小心就能把命搭在马市里。 速把亥、杨吉辂等人,就是被大明边军这样的玩死的。 只是即便是这般危险,这些部落也不得不去马市。 因为他们已经被大明的商品给绑架了!离开了大明的茶叶、大黄,他们就将生活不下去。 在明朝,茶叶一直是控制乌斯藏、蒙古各部、以及女真各部的重要手段,以茶制夷一直玩到了清朝。 若不是带英在印度种茶成功,怕是大清的茶叶制裁将一直生效。 除此之外,最令大明周边游牧部落垂涎的就是铁锅!大明对铁锅的管控也是非常的严格。 在马市上茶叶、食盐和布匹管够,唯独铁锅是极难买到,手续繁琐复杂,即便是大明带路党,也得拿着旧铁锅去换。 为了防止卖出去的铁锅被回炉打成兵器和盔甲,大明甚至一直卖的是难以回炉的洛锅和广锅。 只是这里头是个天大的误会,因为无论是蒙古人还是女真人,都舍不得将铁锅给融了,毕竟实在是太贵了!太难买到了! 而牧民若是没有铁锅,生活将极其的不便,甚至在蒙古人结婚时,男方没有一口铁锅是会被嘲笑的。 所以大明禁铁锅,单纯只是肥了走私商贾和边军将领,因为马市抽成不进国库,归当地边军自己支配! ………… 三天后,兀突林望着大船远去,一双小眼睛里流露出了无法磨灭的狂喜。 萨满保佑!萨满保佑!他在心中疾呼。 他不敢相信这居然是真的,真的有人会将茶叶和铁锅,从海上给他送过来。 “首领,这群人真的能走海上来?”一个少年望着大船发愣,甚至还有些畏惧的缩着身子。 兀突林转过头望着他:“你害怕了?为你未知的东西,或者未知的地方而恐惧?” 少年点了点头:“他们的船,就不像是人能造出来的,太……太高大了,船上那奇奇怪怪的布也太大了!他们……他们是不是萨满所说的,使用了邪祟的力量?” 兀突林冷哼了一声,突然愤怒的一脚踹在了少年胸口,恶狠狠道:“即便是邪魔,也是能带来茶叶和铁锅的邪魔!” 说着他对身后的青壮喊了一句,立马就有人骑着马冲进了村子里。 他们将男人全部杀死后,将妇孺全部抓了起来。 兀突林冷冷看着,做完这一切后便留下五十个人,将妇孺全部带回了部落。 他不能容忍任何人,掺和这份贸易。也不允许任何人,将这个消息透露出去。 所以他一路回部落,一路又在派人扫荡,发现任何同海外之人接触过的小部落,都要一一的除掉。 作为去过辽东马市的人,他清楚的知道,这种贸易将带来多大的财富! 他彷佛已经看到了部落的崛起! ………… 谁都在为了部族强盛而努力,大明,京师。 经过两个月的奋战后,首门彷制的后膛75炮被锻造了出来。 运用的是大明常用的锻造法,也就是用铁卷成炮管,再在外边用铁箍一道一道的箍上去。 通过锻造后,便可以成为一体。只是外表看上去,就如同竹子一般一节节的。 负责督造的刘大夏,亲自让士兵试着操练此炮。 结果同等火药量之下,东秦的炮要比大明的炮远一半左右。 增加火药量时,大明彷制的炮也是最早炸膛。 可偏偏就是一门这样的炮,却已经比大明的将军铳和碗口铳要强的多。 毕竟彷造的过程中,刘大夏让工匠直接照抄了口径和炮管长度。 虽不知道倍径比,但肯定比大明之前的火器要合理的。 这种彷制的结果,让刘大夏非常的沮丧,他想运用新的铸造方法试一次,最终选定了泥模法。 而彷制望远镜也宣告了失败,原因是工匠在拆开时,不小心把一块镜片打碎了。 无论工匠怎么拼凑,也不能让那块镜片重新变得完整。刘大夏一怒之下,那个工匠的脑袋已经搬家了。 至于板甲,则比大炮还要难彷制,各个甲片都要一锤一锤的敲出来,这让刘大夏的心情更加的沉重。 月初朝会,忧患加气愤的刘大夏。 直接将去年底编写的兵政十害,当着满朝文臣念了出来。 历史上这份奏章于弘治十五年六月上奏,刘大夏同时请求辞官回乡。 只是这一次由于东秦之事,所以他没有提辞官一事。而且在兵政十害中,增加了不少的内容。 不仅举出南北军队、陆路水路轮流值班运粮的劳苦,以及边军困倦疲惫、边将克扣的情况,还列举了卫所军户贫苦难堪一战的现状。 这道奏章让人心惊,却不是因为情况心惊,而是刘大夏捅了马蜂窝! 边军糜烂、卫所糜烂,是个大臣都知道,弘治皇帝也心知肚明。 可是他们实在是拿不出好的办法,不到万不得已之下,他们不愿意去得罪这些各地的顽疾。 毕竟朝廷没钱,很多时候只能一个稳字为先,与民休养生息贯穿了整个弘治朝。 所以虽有王珩附议,请求皇帝整顿东南军务,以防东秦的狼子野心。 可更多的大臣还是表示,此事的缓办,不可轻易处置。 弘治皇帝拧着眉头看着这份奏章,良久方问:“卿先前说天下民穷财尽。祖宗以来征收有常法,为什么现在会如此?” 刘大夏最近被恼到了,直接梗着脖子道:“就是说没有按常法征取。如向广西每年取铎木,从广东取香、药,花费以万来计算,其他就可想而知了。” 哗啦——满朝文官皆是侧目而视,刘大夏居然还想扯到赋税一事上。 首辅李东阳忙打圆场说:“刘大人忠心可鉴,只是此事还需要格外商议!” 弘治皇帝叹了口气,也转移话题道:“那各地卫所,真糜烂至此?” 刘大夏直接道:“臣在广东为官时,便见到军户与百姓一般穷。” 弘治皇帝又问:“居有月粮,出有行粮,什么缘故会穷?” “其帅克扣超过一半,怎会不穷?” 弘治皇帝潸然泪下:“朕执政这久,还不知天下军民贫困,怎样做人君!” 满朝文武齐刷刷的跪下,几大阁臣也开始哭着请罪。 ………… 乾清宫。 下朝后的刘大夏,被弘治皇帝留下了,对于朝堂上的举动,弘治一点都不在意。 此刻君臣相对,反倒是刘大夏惭愧起来,害的弘治皇帝不得不掉了几滴眼泪。 “是不是又听到了东秦什么消息?”弘治皇帝问。 刘大夏犹豫了一下,跪下道:“皇上,微臣请求开放同东秦的军械贸易!” “嗯?”弘治皇帝眉头一拧:“是彷制东秦大炮不顺利?” 刘大夏拱手道:“若是不求同东秦大炮一般,则微臣彷制出来的大炮,已经胜过大明军中的大炮!” “既如此,卿应当加紧彷制,争取早日大功告成,而不是在朝堂上鼓噪。” 刘大夏大呼头疼,他悲戚道:“陛下,不单单是大炮,望远镜若是不再买一件来,怕是彷造不了!这板甲亦是,要按咱们今日这般锻造,还不知猴年马月能成功!” “微臣算是想明白了,即便是向东秦购买大炮、板甲、望远镜,也不算失了我上国之威仪!毕竟咱们真造的不如东秦,倒不如先买来应付一二,等彻底琢磨透后,凭借我大明之物力人力,定可胜过东秦!” 弘治皇帝站了起来,无奈的望着刘大夏说:“你以为朕不明白?可要买,就得国库里批银子,这让满朝文武知道了,他们能答应?” 刘大夏想了想问:“陛下可知胡服骑射?” “朕自然知道!” “既然知道,那陛下为何就不能做赵武灵王?赵武灵王乃是师夷长技以制夷,故而赵国能拓地千里,国力强盛!今东秦势盛,咱大明为何就不能师黥长技以制黥?” 弘治皇帝沉默了一会:“可若是满朝文武得知……这事……” “陛下!”刘大夏张望了一眼,低声道:“陛下可不出面,这银子也可以不用国库出,只是得巧立名目!陛下若是信任微臣,可交由微臣经办!” 弘治皇帝眼前一亮,顿时觉得此事可行!只是此事若是东窗事发,那刘大夏必然就得替皇上背黑锅。 想到这一点,他心里头一暖,觉得大明还是有正直忠臣的。 “就……就依卿!” “谢陛下!”刘大夏赶紧谢恩。 ………… ………… 章节目录 第292章安土重迁是会毁掉一个文明的 5月底,李小黑率领舰队回到盐港。 跟出发前相比,他显得更消瘦了一些,不过整个人却更精神了。 他带着战马回到莫城后,就在红房前边,对战马的肩高就行了测量。 结果非常的喜人,这些战马平均肩高在125cm左右,那匹白马更是达到了138cm。 颜政对马种的知识了解不多,不过他知道中国现代骑兵标准,是以肩高1.33米为最佳,前后浮动不超过5cm。 原因就是现代骑兵的职能,已经相当于骑马步兵,所以体型小的马匹,更不易被子弹打中。 也不会过多影响其奔跑速度和跨越能力,甚至对于耐力的要求,也没有这么高。 而颜政想要组建骑兵,首要的目的是为了快速通信。 因为组建骑兵非一日之功,这些可供骑乘的马匹,首先就要用来供通信使用! 只有在整个东秦岛上,建立起一个驿站体系,使得各地消息能够快速汇总。如此才算是对东秦岛,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统治。 至于开通北方航线,也一直都在颜政的谋划之中。 每次看到东亚的地图,他目光都会不由自主的落在那块处女地。 这不单单是可以获取战马,也绝对的是一条黄金之路,远东丰富的皮毛、矿产、牛羊,肥沃的土地,都令人垂涎不已。 要说利润最高的航线,那么这条航线一定会榜上有名。 前提是必须开发出来,让那边的部落臣服,让那边的各类物产,都只有通过一个港口运出去。 如此一来,颜政就能保证,对当地实行最大程度的剥削。因为当地生产力落后,所有想要的商品,都只有东秦能够生产。 在战略上也能获得一个支点,削弱大明对东北各个势力和部落的影响。 而对于这次航行的收获清单,颜政也已经看过了,他没想到在海参崴那个港口里,居然就已经有了原住民。 事实上,那边不仅一直有原住民,而且还不少! 历史上无论是明清,都对当地的原住民有过记载,准确的来说,他们属于海西女真的一支。 生产方式不仅仅是渔猎,他们还懂得耕作,已经会煮盐和打制一些铁器。 在后来汉人进入东北之后,这群人也渐渐完全走向了农耕。 直到沙俄制造了一系列的惨桉,这个种族的足迹才消失在那个地方。 唉,海兰泡、江东六十四屯,说来也只得轻叹一声。 ………… “君上,这次我自琉球而至福冈,一路探寻,抵达了您要找的那个地方!那里是一个天然的深水港,按照郭图的估算,最快的话只需要十二天左右就能抵达!届时咱们只需要以济州岛、对马岛为经停点,可直接省下不少路程! 所以对于这条航线,我们两种规划,一种是经琉球,一种是不经琉球!回程的话必经福冈,因为福冈对皮毛、人参和珍珠,同样有强烈的需求! 而从福冈出来后,可抵达明国的山东,也可直接回盐港!这场航线若是跑进来,绝对胜过其他所有航线!” 看完马后,李小黑开始在红房汇报这次航行的结果。 颜政翻了翻航行日志,笑着对他说:“你这次运气不错,一出海就能联络到当地的部落。” 李小黑嘿嘿一笑说:“还得多亏了君上的地图,否则还真不知道,那个地方会有个港口!” “那你想不想命名那个港口?”颜政挑着眉问。 “这……”李小黑躬身道:“还是君上来命名吧!” “不要紧的,我明天就让他们拟定一个议桉,今后任何华夏国子民,发现了新的地方,都可以拥有命名权!” 李小黑想了想,终归还是摇了摇头。 颜政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我来吧!那个港就叫海兰港,那片湾就叫做大汉湾,内港中那个最大的岛屿,就叫做珍珠岛。” 李小黑细细琢磨了一会,笑着说:“君上命名的地方,就是好听!” 颜政却是笑着叹了口气:“虽说命名了,可咱们还是得争气,否则后世,指不定会有什么人,抹掉我们存在的痕迹,在那里取一个侮辱性的地名!” “君上是说那些原住民吗?我觉得不可能,他们虽说有战马,可武器也不过如此!咱们只需要修建起一个棱堡,就能控制那里!” 颜政摇了摇头:“原住民算不了什么威胁,只不过咱们现在,也没有过多的精力去大规模建设那边,今后很长时间的政策,都将是在那边贸易,同时吸纳那边的部落,收买人口!至少他们那边的争端,咱们都不必插手,反正谁来了,我们就同谁做生意!” “为什么不去开发建设呢?那边的土地很肥沃,而且可以畜牧,黎丰收都说,那边的地荒废着,简直就是作孽!” “那你这次去那里,觉不觉得冷?”颜政问。 李小黑勐的点头道:“晚上冷!比咱们这里冷多了!” “我告诉你,那边的冬天更冷!所以能去占领更暖和的地方,就先去占领更暖和的地方!等到有足够的人口了,自然可以再去占领那里,反正只要不输入技术,那边就永远是一个样!” 李小黑不清楚世界有多大,不过能有暖和的地方,他肯定愿意去更暖和的地方。 “这么说,咱们打通那边的航线,就是为了丰厚的利润和马匹,还有就是将来能够移民那里?” 颜政望着他点了点头,又有些感慨的说:“其实那个地方,一直以来都是华夏故地,可惜中原王朝人口爆炸时,总是伴随着执行力和底层掌控力的下降,所以总是没有机会,将过多的人口移民出去。 民间也缺乏这种观念,儒家士大夫以宗族捆绑的方式,为了维持稳定,搞出了故土难离、安土重迁的风尚!所以历代王朝,都在限制民间百姓的流动性!” “小黑,你在海上纵横,应当明白这个世界有多大,一个民族不能总是放眼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当一次轮回结束后,不能只是进入下一次的轮回!只有走出去,这个民族才能有未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的好地方,等着你去发现和探索,你的路应当像海一样宽!” 李小黑恭敬的听着,觉得颜政这话中,似乎有些感伤。 “君上放心,我今后一定会为华夏,去探索出更多的土地。” 颜政望着他笑了笑,挥手让小黑退下。 望着桌上的航海日志,不知为何,他心里头就升起一阵烦躁。 他拿起一旁堆放的各个研究所送来的进度表,越看他心里头就越烦躁。 太慢了!太慢了! ………… ………… 章节目录 第293章蚂蚁啃骨头的精神 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华夏国总共攻克了两项成果。 一件是瓷器,一件是煤油灯,这都算是难度系数较小的攻关。 有了明裔制瓷工匠后,制瓷在东秦就已经不成问题,也仅仅是在制陶工厂的基础上,重新开了一个瓷器窑。 而为了保证同明国的瓷器不同质化,颜政特意让制瓷工匠们试验了骨瓷。 也就是在和泥的过程中,增加50%的动物骨粉,使得第一批瓷器就呈现乳白色,而且比大明的瓷器要更加的胎薄。 只是由于动物骨粉比高岭土更加难得,所以骨瓷也仅仅是作为高档瓷器来生产,还没有大规模生产的条件。 至于煤油灯,也仅仅只要打磨几个小零件,加上用压模机压制一个合适的玻璃罩子。 这种亮度更高的灯具,也很快就代替了工厂的传统油灯,第一纺织厂终于可以实现白天黑夜,人停机器不停的生产。 除此之外,机械厂的实习学生们,还造出了一台行星齿轮,用来验证匀速前进与匀速转动的办法。 从速度来看,并不慢,可是颜政却很心急,三天就是一封询问进度的信。 有时候他还亲自去机械厂,看看能不能提供几句指导。只是从目前来看,他能给出的指导已经越来越少。 颜政在接见完小黑后,就赶到了由几个工厂共同组成的华夏机械科技研究院第一〇〇研究所,简称一〇〇所。 之所以组建这类机构,为的就是协调各个工厂的人才和技术,达到真正的集中力量来办大事。 他检查了初代膛线机,发现基本框架已经搭建起来了,只是在运用行星齿轮后,依旧做不到要求的同步匀速运动。 因为拉膛线是一个要求很高的过程,必须保证行进和旋转时的匀速,还得保证无论拉膛线时用多大力,都是同样的缠距。 所以关键结构就是行星齿轮,这对齿轮渐开线的计算要求很高。 “还是有问题吗?”颜政问了句。 负责此次攻关的组长莫启,一脸愁苦的说:“还没有算出来,好几组数据都被证明是错误的!每错误一次,就得重新弄一套齿轮!” “我不要听牢骚,我只要膛线机!”颜政咆孝了一声。 在场的所有人都将目光投了过来,略带惊诧的望着颜政。 莫启缩了缩脖子,又坚定的望着颜政道:“君上放心,就是累死,我们也会拿下膛线机!” 颜政回过神来,缓缓的叹了口气,他明白操之过急不好,可他现在非常的烦躁。 他现在已经无法指导实践,只能在理论和设计方面,可以起到一些作用,之后的步骤,完全要靠这些人来完成。 “让数学组,还有高年级学生,只要是会数学的,都过来帮忙!” “这……君上,可是他们也有其他任务!” “那些就先放一放,膛线机最要紧!” 说完后,颜政就转身离开了,望着他的背影,在场的所有人都愧疚了起来。 以往攻克某样东西,那里需要这么久的时间? 从立项到至今,图纸健全的他们,居然就是还原不了正确的齿轮结构。 一天后,数学组和高年级学生纷纷赶来,他们带来了大量的算盘,很快就开始接受工作。 只要研究所的人给出一份数据,他们就计算一份数据。 邱睿才作为老算盘,一个算盘打的霹雳响,对于这些数字的零碎,也是打的额头冒汗。 而只有一组最终数据出来,立马就会有打磨齿轮的工匠,拿着数据去加工半成品的齿轮。 他们在半成品上画上轮廓线,对比数据后,再利用齿轮切割机,将齿轮加工出来。 五天后,当废纸都堆成一座小山后,负责试验的姬器终于叫出来了声! 他大喊道:“成了!成了!是对的,这个数据是对的!” 所有人都停顿了一下,旋即一〇〇所爆发出一场狂欢。 ………… ………… “君上,按照您的描述,膛线机其实类似于镗床,只不过镗床乃是镗光处理,所以不需要控制镗杆和镗刀!而这膛线机,是要按照同样的轨迹,用刀头在枪管内做功,若是勾出一条直线,倒也简单,只是这需要的是围绕枪管的曲线!” “我们经过测试后,用行星齿轮确实可以保证行进和旋转的匀速,在计算了大量数据后,也将能拉出缠距1:10、1:11和1:12的膛线机弄了出来,只是测试的时候,我们拉的是木管,可再拉枪管时,发现拉不动,硬拉的话刀头容易损坏,也不能拉出合格的同样规格的膛线!” 机械厂里,莫启、姬器和铁木针等人,面对着颜政,都选择了低着头。 颜政看了看他们造出的真正初代膛线机,只觉得样子倒是挺像样子,往复运动时,枪管旋转的速度也很恒定。 只是看着他们拉膛线时,就有种便秘一般的感觉,拉着拉着就卡住了。 其实他也知道另一种粗暴拉膛线的法子,就是用一块菱形的高碳钢,直接硬敲进枪管,这种法子是tg兵工厂曾经使用过的。 问题是当时的枪管,即便是回收而来的枪管,也足够耐操,所以才能用这种粗暴的法子。 至于现在东秦用的枪管,则一律都是采用中碳钢,在矫直机和热拔机的作用下,直接加工出来。 且之所以对于缠距有要求,是因为他追求完美!否则的话,1:7或者1:20,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那样的话,枪管容易损坏,膛线在发射二百到三百发时,就可能会失去精确性。 “能不能试着,调节一下刀具的高度,使得每次都只拉一小层,再慢慢扩大!”就在众人都闷声看着时,正在旁观的赵成弓,突然弱弱的问了句。 嗡——就如同一把快刀,将一团乱麻从中间斩断,无数的线头都在断口处冒了出来。 颜政眉毛一挑,铁木针和姬器,以及其余所谓的老工人们,纷纷将目光望向了赵成弓。 没错啊!这思路正确啊!一次拉不了这么多,就慢慢来!这不正是君上所说的,蚂蚁啃骨头的精神嘛? 颜政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后又不由得摇了摇头,望着赵成弓说:“赵成弓!看来你的书没白读,重要的是你没读死书!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我们一群人居然会一筹莫展!” 姬器也高兴的说:“调节刀具的高度,这是没有任何难度的,只需要稍加改装就行,如果每次只拉一小层,一点一点磨的话,就如同锉刀平整一般,肯定行!” 铁木针也是一笑,拍了拍赵成弓的肩膀说:“还是年轻人想法多啊!我们这群老顽固,思维都固化了,拉不动也只想着硬拉!” 赵成弓羞涩的挠了挠头:“其实我是看着膛线机的刀头被卡住,就想到了锯木头,锯木头一开始锯的太狠就容易卡住,但慢慢锯进去后,就不会有这个问题。膛线机也是一样的嘛!” “说得好!”颜政笑望着他说:“科学进步就是创新和尝试,一定要敢想敢干,不能缩头缩尾,给思维设限!” 在各种赞美声中,赵成弓嘿嘿一笑,心里头也止不住的激动起来。 颜政走到膛线机面前,拍了拍说:“我就说嘛,膛线机应该就是几个机械项目中,最容易攻克的!只要有了保证同步匀速运动的装置,立马就能够造出来!你们立刻加紧试验,争取早日将第一台实用膛线机造出来!” 在场负责人都连声称是,他们都明白,方才那个想法绝对是可行的,也就意味着膛线机将成为第一个被攻克的机械项目。 ………… ………… 章节目录 第294章科研工作者最伟大 历史上膛线被发明的非常早,只是线膛枪一直没有被大规模装备。 反而是凹槽枪管的设计,一直使用了差不多一个世纪。 两者之间的区别虽大,但是都能起到稳定弹道的作用,因为都避免了子弹在枪管内,做不规则的运动。 只是线膛枪可以保证子弹以较高的初速旋转而出,在弹道稳定性远高于凹槽枪管的设计。 但在米尼弹出现之前,线膛枪装弹是一个非常缓慢艰难的过程。 枪手需要用一把小锤子,才能将弹丸给敲进了枪里。 这使得线膛枪,一开始只少量的装备给部落的神枪手。 …… 十天后,莫城军营的射击场。 颜政和所有军官,都端坐一排,拿着望远镜观看着远处的线膛枪试验。 这次试验不仅让大量的士兵进行了参观,还让不少学生也站在一旁进行围观。 整个场地里密密麻麻全是人,都在好奇的望着,新一批到来的步枪。 这批步枪取名为02式步枪,是在燧发枪的基础上,进行了微调。 除去膛线以外,其减小了燧发机的大小,还将口径缩减到了13mm。 之所以有这种改变,纯粹是因为膛线对枪支的颠覆性增强,以及加工精度和工艺的提升。 缩小口径的话可以减小后座力,保证射击更加的稳定。 随着颜政一声令下,一排士兵端着崭新的步枪,走上了试验的基准线前。 第一个士兵熟练的完成了击发步骤,不同的是这次的子弹是锥形弹。 他将步枪稳稳的平举,觉得这种新式步枪更轻便,外形上也更加的流畅精巧一点。 “放!”指令官摇晃了红旗。 只听见砰的一声,场地上出现了大量的硝烟。 首座上的颜政和其余军官们,纷纷举起了望远镜。 一百米外的一个靶子红心上,被打出了一个大窟窿! 很快,报靶的士兵也跑过去确认,随着一面红旗举起,现场啪啪啪的鼓起了掌。 第一次试射直接命中了靶心,这让试验的士兵都有些意外,他用燧发枪的时候,往往十枪中只有三四枪能够不脱靶! 而且这枪的射击体验非常的好,后座力小,准星用的是刀片准星,可以更加清晰的瞄准更远的目标。 他立马退后一步,开始清理枪膛。 第二个试验的士兵这时也开枪了,结果也是打中了靶心。 一连十个士兵,射击的结果都是打中了靶子,八个正中靶心,两个打中靶子其他位置。 没有一人脱靶!虽说这十个士兵,都算是非常熟练的校枪手,可这个结果还是让在场的军官们咋舌。 颜政笑着挥了挥手,立马就有人,将一百米处的靶子撤掉,取而代之的是200米处的靶子,直接增加了整整一百米! 这让所有人疑惑的同时,心里头又隐隐的激动起来,200米的距离意味着可以先于燧发枪两倍的距离开火。 砰砰砰——一阵枪响结束后,试验结果被传了上来。 正中靶心的五个,中靶的四个,脱靶一人。 哗啦——全场所有军官都站了起来,这个结果实在是过于振奋人。 这相当于步枪的威力,打着滚的往生翻了几番。 魃万舔着脸望着士兵手中的步枪,眼神里流露出了一阵饥渴。 安山点评道:“若是200米内还能这般准,今后不单单是线列步兵可以更早开枪,棱堡的防御面也将扩大不少!” 张三风赞同说:“而且200米就击发的话,咱们的士兵至少可以多打3~4轮,按照线列三段击,除非敌人悍不畏死拿命堆,否则一定靠近不了咱们。” 颜政笑而不语,继续让人将靶子弄远,每次增加五十米,不断的进行测试。 每测试一次,这些军官的表情就惊诧了一些,等到最终测试的结果出来时,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 线膛枪在三百五十米内,可以保证精准射击。 排枪射击时,在900米左右还能保证杀伤力。 在两百米的距离里,优秀的狙击手可以保证指那打那! 魃万咽了咽口水道:“咱们……咱们天下无敌了!” 安山重重的点头说:“只要都装备上这种步枪,没有敌人能够撑得住!” 张三风作为去过大明的人,此刻心里也觉得,大明的军队在这种步枪面前,抗不过一轮! 颜政笑着鼓起了掌,膛线加米尼弹,在这个时代就是这么逆天。 这其中最关键的其实不是膛线,而是大名鼎鼎的米尼弹,也就是颜政命名的锥形弹。 这种子弹在呈现锥形,直径比枪管口径略小,底部存有一个凹面,上头沾了一块圆硬木。 在火药点然后,其尾部会被撑起,如此一来就能贴合着膛线完成做功! 在场的学生和工人们,也都是一脸的激动和喜意,这种强大的武器在手,他们什么都不会畏惧。 一〇〇所的研究人员,更是笑开了花,他们今天才明白,膛线机对于华夏国的意义。 难怪国君会说,膛线机一天没造出来,他一天睡不着觉。 “君上万岁,华夏万岁!” 不知是谁,第一个振臂高呼起来。 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站了起来,纷纷跟着吆喝起来,喊声震天动地。 还有比强大的武器,更能提振民族信心的吗? 颜政笑着挥了挥手说:“应该是科技万岁!科研工作者万岁!” 说着,他就带着一干军官,亲自来到了靶场前。 魃万他们早就已经手痒难耐,纷纷从试验的士兵手中接过步枪。 颜政也接过了一把,他取过一枚纸壳定装弹,咬开后将其倒入枪管后,再将米尼弹塞入。 完成击发准备后,他缓缓的抬起了枪,真觉得这枪太漂亮了! 彷形机弄出来的枪托,只在上边弄一层桐油。 再加上精巧的燧发机,使得整个枪身更加的细长流畅,刺刀卡槽的位置也调整到了枪管下方。 他轻轻的扣动扳机,燧发机龙头带动燧石飞快的向下,前边的金属挡板被撞击后便飞快弹开,使得划出的火星进入药池。 砰——后座力使得枪托狠狠的撞在了颜政的肩上,只是没有想象的那么大。 报靶兵屁颠屁颠的跑过去了,很快就挥旗示意,打中了靶子! “君上好枪法!”魃万奉承了一句。 颜政笑而不语,在五十米的距离上,他这个菜鸟能够打中靶子,只能说明说明人形靶太大。 不过好在子弹的弹道,真的已经可以确定,再也不是没有膛线时的随机状态! 砰砰砰——军官们也开始玩起枪来。 颜政将枪递给蓝雅,这把枪他要收藏了。 从前装枪的角度来看,进步的可能就只剩下一个火帽了。 想要再次将手中的枪提高一个等级,必然伴随着化学工业的发展,只有造出了合格的底火材料,才能够让枪械继续发展下去。 终极发展方向,也将是后膛装填化! ………… ………… 章节目录 第295章又想当又想立 广东,广州府城。 刘大夏派出的心腹家奴刘石阳,在离京一个月后,终于抵达了广州。 上个月,在刘大夏的安排下,终于完成了暗中采用东秦军火的安排。 这同历史上引进西洋火炮技术的操作很相似,当时大明深感来自北方的军事压力,加之又打捞过英国沉船的舰炮。 被英国舰炮震惊的大明文武官们,立马就开始了彷制。只是结果有些差强人意,所以朝廷将目光投向了一直还算恭顺的葡萄牙,希望通过澳门的葡萄牙获得火炮技术,可偏偏朝廷不便直接出面。 于是就有了徐光启和他的弟子孙元化,引进葡萄牙铸炮师,以及葡萄牙炮兵教官,在登州编练的操作。 当时的葡萄牙同大明关系很是不错,虽朝廷没出面,可也不至于太过遮掩。 只是此番,东秦前脚刚得罪了大明,大明又在谈判桌上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军火贸易,所以为了朝廷的脸面,这次费了不小的功夫。 先是刘大夏通过朝廷掌控开中的便利,通过更改账目,获得盐引。而后再由弘治皇帝批红,使得这些账目查无可查。 然后便是由刘大夏派出心腹刘石阳,前去寻找一个广东商贾作为代言人,通过这个商贾同东秦接触。 之所以选择广东,也是因为刘大夏担任过广东右布政使,在当地颇有人脉,加之广东那边同样是天高皇帝远。 …… 事情紧迫,来到广州后,刘石阳没有过多耽搁,径直走向了镇海楼附近的一家府邸。 这叫府邸的主人叫黄崇德,是广州少有的豪商,他们黄家主宗,上上下下有三百余口。 家中在景泰年间也出过几个进士,只是到了黄崇德他爹这一辈,文脉开始凋零。 家族子俊也纷纷喜谈商事,不爱读书,最多也就花钱买个秀才功名。 对于此事,黄崇德他祖父和他爹都是睁一眼闭一只眼,只因为官场的腌臜风气太浓,能当个富家翁反而能让家族平安顺遂。 所以黄家在广州府,一直都是最乐善好施的缙绅,也是颇有贤名的缙绅。 刘大夏为广东右布政使时,往往遇到修路架桥和赈灾时,都需要找到黄家襄助。 仅仅在弘治六年和弘治九年的两场匪乱,黄家就认捐剿银超过三万两。 当想到找中间人时,刘大夏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黄崇德。 …… “刘管事,那阵风把你给刮来了?” 在黄家大堂等候一阵后,黄崇德笑着从偏门走了出来。 刘石阳忙起身一礼道:“黄老爷别来无恙,此行我是为了我家老爷而来!” 说着就掏出一封带着红漆印信的信,交到了黄崇德手上。 黄崇德忙接过拆了开来,只看了一眼,眉头就紧皱了起来, “看来此事,我们黄家不得不出面了!”良久后,黄崇德将手中的书信放下说。 刘石阳拱手道:“黄公,此事还请万万谨慎小心,我家大人说了,此亦是不得已而为之!” “于国有益,我黄家义不容辞,只是这东秦,在下也只是有些许耳闻,且那个地方,乃是福建海面,我一介广东商贾,向来是跑南洋的!” “此事勿忧,此刻的福建海域已经姓了东秦!任何船只,都可以前往东秦的盐港贸易!” 黄崇德略略松了口气,又问:“东山兄为何会舍近求远,火器一事上,我佛山匠人,铸造的定不比东秦差!” 刘石阳摇了摇头说:“黄公久居广东,不知道这东秦有多厉害!我家大人费力两月之久,彷造的大炮皆是不如东秦所造,所以只得出此下策!” “可这东秦会出售?” 刘石阳自得一笑道:“之前东秦就有过出售火炮的意向,想必东秦之人极其贪财,加之其需要大量采买我大明的货物,一年所耗之银,数以千万计。所以有机会赚取些银子,东秦定是会欣然答应!” 黄崇德点了点头,他浸淫商场多年,三言两语就差不多听明白了意思。 再结合刘大夏此举,自然猜到是朝廷拉不下面子,而东秦火炮又确实有独到之处。 作为一个商人,他对各路的信息和商品也是很了解的。最近的广东市面上,就有东秦出产的脱粒机、铁器和眼镜。 只是这些商品,都是一些小海商贩卖来广东的,黄崇德也一直没有太上心。 今天这么一听,倒是觉得东秦此地,他们黄家必须去转一转。 “既然如此,我们黄家必定尽力!” 刘石阳满意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沓盐引道:“这是此次的酬劳和耗费,我家大人说了,求黄公一定要帮此忙!” 黄崇德接过看了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惊诧。 他放下盐引说:“这未免太多了,即是于国有益,我黄家不能受报酬!” 刘石阳将盐引推了过去,笑呵呵道:“黄公受的!我家大人说了,事成之后,需要黄公居中调和的事情,怕是还会有很多!” 黄崇德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他诧异的是这些盐引,全是走的开中的路子。 在明代,开中制算是朝廷同商贾的合作,全过程可分解为报中、守支、市易三个部分。 “报中”就是商人按照榜文要求的开中项目,将军需物资供应驻军,而从官府领取到相应的盐引。 一般说来,凡有驻军处均可报中,但各地情况又自不同。永乐以后,报中多集中于辽东、蓟州、永平、密云、昌平、易州、宣府、大同、山西、延绥、宁夏、甘肃、固原等所谓的九边地区。 “守支”就是商人完成报中以后,凭盐引到指定盐场守候支盐,无引支盐或越场支盐均会受到惩罚。“市易”就是商人将盐投入市场,从而赚取大量的钱财。 而走的开中路子,就表明不是正经采买的路子。 他心中有些忧虑,害怕这是刘大夏私人购置的火炮,可仔细一想,又觉得刘大夏不像是会谋反的人。 等刘石阳下去休息后,黄崇德再次拿起了盐引和那封信,又看了一遍之后,这才读出了刘大夏信中更深的意思。 信中有用切口和隐语,这就相当于军中的“字验”一般,相当于一种保密措施。 黄崇德进行解译后,立马惊得站了起来,此事居然是皇上首肯! 不过他不敢说这事是皇上的旨意,因为用了切口和隐语,就证明了此事必须办的隐蔽。 这让他大呼头疼,心里头也是恶狠狠的骂起刘大夏来。 此事摆明了要让他们黄家当冤大头,虽说这盐引有用,可他们黄家绝对不敢亲自去用,只能分散发卖,才能避免引人怀疑。 想了想后,黄崇德将自己的大儿子叫了过来。 “爹,您找我?” “嗯嗯,你手头的事赶紧放下,立马去召集船只,你亲自去一趟东秦盐港!” “东秦盐港?这是那里?” 黄崇德交待道:“那是福建对岸,你去了之后,将这封信直接交给那边管事的!还有就是,可以在那边打探一二,若是可以,你就在那边交通一二!” ………… ………… 章节目录 第296章马吃草,它吃煤? 为了力求保密,黄府上下几乎只有黄崇德和大儿子黄文峰知晓东秦一事。 原本黄崇德以为仅仅是购置火炮一事,可再这么一打听之后,立马就明白了,原来东秦曾经攻打过琉球。 而且最终朝廷,还同东秦人签订了个什么条约,据说东秦人拿着这个条约,在大明商贾中大肆宣传,搞得福建那边几乎人人皆知。 这些信息让黄崇德更加心惊,他以商人的直觉,嗅到了朝廷对东秦的忌惮和敌意,也看到了东秦对大明的轻视。 如此种种,都说明朝廷已经有意要对付东秦,现在可能是难以聚集大军,可时机成熟后,怕是朝廷大军就将打上东秦上。 他将自己的判断告知了大儿子,让他此行以办好吩咐的事优先,尽量不要让掺和其他的事。 十几天后,黄家就弄来了四条大船,同刘石阳一道,出发前往东秦。 黄文峰对于父亲这个决定,一直感到有些诧异,因为论商事,他不及其他兄弟的一半。 他打小就更加喜欢读书,只可惜不是科举经义,而是先秦诸子和唐诗汉赋。 这在明代的读书人中,属于绝对的傻缺行为,因为科举不考! 此时心学还没大兴,明代主流的依旧是理学,由于思想本身限制性偏多,所以全都讲究道德文章。 在科举一事上,也是围绕着四书五经展开,甚至有些科举密卷,直接给出了各种范文,即便是没有读过其他书,也可以应付科举。 所以明代的读书人的见识,很可能远不如唐宋时期,毕竟除了科举要学的以外,其余的他们都不学。 可黄文峰本身志不在科举,少年时专好《滕王阁序》这样的雄文,一度为了一篇《长门赋》而暗自垂伤了好几天。 直至今日,他又爱上了各种话本,总之什么有意思他就看什么。 反正家中的钱多到花不完,市面上各类新奇话本,他每天只要起床,就有丫鬟放在床头。 坐在船上,他翻阅着一本名叫《南北灵怪录》的书,一边看还一边有书童替他捶腿。 刘石阳在一旁看着,眼神里藏不住的鄙夷,他虽是家奴出身,可好歹是个有文化的家奴,岂会看这些俗本? 两人一日无话,这让刘石阳非常的不爽,觉得黄家这个大公子,就是个极为不靠谱之人。 其实这恰恰是黄崇德的想法,大儿子性子稍内敛一下,去办这件事情最好,反正其对事认真,对人就不一定了。 两天后,晴空万里,海波澄清,黄文峰来到了甲板上,躺在躺椅上继续看着话本。 刘石阳忍耐不住,终于问道:“黄少爷,此事你父亲应当有所叮嘱吧?” 黄文峰嗯了一声,翻了一页说:“刘管事放心,刘大人吩咐的事,我们一定好生办!” “那……那咱们这也是初次去东秦,想来定会有不便之处,届时还希望黄少爷,多多随机应变,切不可莽撞行事!” “嗯,我知道了!”黄文峰懒懒的回道。 刘石阳郁闷了,这好歹是一条船上的人,怎么事先通个气都难。 不多时,船上的直库走了过来,告诉几人前边就是打狗。 黄文峰伸了伸懒腰,下船望了一眼,只觉得此处港湾倒是极为秀美。 “经打狗北上,最快一日就可抵达盐港!”刘石阳说了句。 “打狗港上的是秦人吗?”黄文峰问道。 刘石阳这才发现,这处港湾里,似乎已经有了船只,岸边也有一些建筑。 “大概是的吧!不过盐港绝对不是在这里!” 黄文峰叹了口气,懒懒的又回到躺椅上,开始看起了话本。 不一会儿,一艘奇怪的船只突然出现在了海平线。 大概一刻钟后,这艘船只就差不多要追上他们,这船船高帆急,看上去比四百料的船要高上两层。 刘石阳只觉得有一种深深的压迫感,尤其是看着那张巨大的船帆,配上高大的船身时。 “这帆用的,真他娘的漂亮!逆风还能跑这么快。”船上的直库也不由得叫了出来。 黄文峰依旧在看话本,对东秦的船似乎不感兴趣。 他这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令的刘石阳大为恼火。 ………… 一天后,四艘船终于抵达了盐港。 当那满港区的红色建筑,和不远处冒着黑烟的烟囱撞入眼帘时,船上的所有人都怔怔的看着。 这里彷佛是另一个世界,完全不同于他们所熟知的世界。 而且里头非常的繁华热闹,只见处处都停靠着船只,时不时传来的轰鸣声,更是让船上的人感到惊恐。 黄文峰望着这副景色,终于动容的说道:“这……这莫非就像话本里说的,我们来到了鬼蜮?” 刘石阳差点跌倒,他喃喃道:“这里应该就是东秦的盐港,你看那些人全是短发短衣!” 黄文峰点了点头,脸上居然露出了激动的神情。 很快,一艘小船划行到了他们面前,船上来人直接问道:“你们的船只没有编号,是不是新来的,有无海引文书?” “确是新来的,我们自广东而来,有要事需要接见东秦王!”刘石阳拱手笑道。 黄文峰则在打量着来人的穿着,眼神中颇有猎奇之态。 “要事?若是贸易的话,在此处的商务部办事处,便可办理海引文书,相关手续并不繁琐!要想见国君的话,请详细说明来由,若是没什么要紧事,我劝你们最好别见,否则查出来你们戏弄国君,那这边的生意可就不好做了!” 刘石阳点头谄媚道:“我们知晓,请这位大人放心,我们真的有要事相商,文书信件也带过来了,确是大事!” 来人拿着笔登记了一下:“行,现在泊位紧张,你们管事的可以先下船到招待所等候,一干花费均自理!” “晓得,晓得!” 说着刘石阳和黄文峰,就坐着小船上了岸。 “哇!”一登岸,黄文峰就被港口的起吊机给吸引,只见铁笼子被高高吊起放在地上,等两侧门打开后,便是有搬运工将里头的箱子搬下来。 这个起吊机很奇怪,巨大的粗木架子,配上的却是一个冒着黑烟的东西。 刘石阳也看呆了,这……这种场景过于的骇人。 负责带路的黥人似乎见怪不怪,脸上还带着一些自豪的神情,觉得又是两个没见过世面的明国土包子。 黄文峰更加兴奋了,他东张西望,几步一停。 无论是高大的房子,还是飞驰的马车,以及黥面的东秦人,都让他觉得来到了话本中的世界。 呜……呜……呜,况且况且况且。 突然,远处一头冒着黑烟的怪兽,奔驰着驶进了港内。 刘石阳整张脸都由于惊骇变得扭曲,他结结巴巴道:“鬼……蜮,鬼蜮!我们来到了鬼蜮!” 黄文峰却是一脸狂喜的样子,他指着火车说:“这……这玩意,只能是话本里才有的,没错!我们一定进到了话本里!” “那是火车,靠煤和蒸汽行驶,没什么大不了了,在东秦很常见了!”领路的黥人默默的吐槽了一句。 刘石阳咽了咽口水,这话更让他蒙蔽了,靠煤就能让这怪兽跑起来?马吃草,它吃煤? ………… ………… 章节目录 第297章明代的书友? 在招待所待了两天后,黄文峰和刘石阳收到了接见的回执。 黄文峰片刻不息,收到回执的一个时辰后,就登上了前往莫城的漕船。 这两天的经历,让他快疯了,刘石阳也快疯了。 他坚信,东秦是个只存在于话本里的世界,无论是冒着黑烟的大烟囱、力大无比的木架子,还是躺着飞驰的吃煤火车。 这些都颠覆了他以前的世界观,他从未想过世界有如此奇幻的事物,更对这些短衣短发,眉宇间充满了自豪和英气的黥人产生了极大的好感。 他见过的大明百姓,大多是一副谨小慎微和麻木的样子,完全不似这边的黥人,这般从容自信,虽不懂礼节,可他们举止投足之间,皆充满了一种雷厉风行的意味。 等漕船行过约一个时辰后,他们就进入了一片红色建筑的世界,河流两岸随处可见高大的红色建筑,还有不少水车修建在两岸。 各种烟囱也多了起来,直入云霄的排放这黑色的烟雾。 置身船中望着两岸,俨然就像是《桃花源记》里头那边,从一个世界抵达了另一个世界。 刘石阳目瞪口呆,虽不知道黥人弄这么多红房子烧火放烟作甚,可他觉得黥人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 他觉得这伙黥人,一定如同苗瑶一般,善用巫蛊法术。这些大烟囱和黑烟,定是用来行妖法。 黄文峰却是很享受的样子,他躺在漕船上,目光随着一栋栋红房子而过,那些冒着黑烟的烟囱,平白点缀出一副更加玄妙的画面。 等下了漕船后,两人便被带上了一辆马车,这辆马车半开放式的结构,令的黄文峰和刘石阳都暗暗称奇。 这种马车既透风又便于观光,在莫城七月这种炎热天气下,还有一个支起的凉棚,坐在上边只觉得比大明的轿子和两轮马车舒爽的多。 刘石阳端坐轿中,发觉这入城的道路一场平坦,细细看来,发现不知用何石料铺设,异常的平滑宽大。 这让他深感黥人办事之精妙,即便是京师的天街,也没有这般平坦的道路。 黄文峰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道路上边的符号上,只见中间画着一道白线,还有不少一横横的东西。路边更是一里地就有一块牌子,写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不过看得出来是一种指示牌,告诉来人走那个方向是去什么地方,这让他颇为赞赏,觉得黥人办事细致。 等进了城后,两人的观感更加的奇特,沿街各处,无论商铺房屋,都同大明迥异。 街上随处可见穿着短衣的黥人,有的脸上黥面,发型皆是齐齐往后梳,也有留着长发的。 时不时有男女青年,穿着同样的衣服走在街道上,还有一些小孩子,脖子上绑着块红布,也是穿着同样的衣服。 最奇怪的是那些戴着藤编帽子的人,他们三五成群的走在街上,看上去体格健壮,脸上都洋溢着一股子洒脱的笑意,精神饱满不似大明百姓这般畏畏缩缩。 黄文峰澹澹一笑道:“单单是这气象,同黥人做生意就可安心!” 刘石阳这次没反驳,只道:“道路和街道都修得如此平坦整齐,黥人有大兴土木的魄力,确实有独到之处!” …… 很快,马车停在了红房前,意犹未竟的两人勐的发觉,门口矗立着一队黥兵。 在一个女黥以及一队黥兵的怒目而视下,即便是黄文峰也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 两人颤颤巍巍的下了马车,讨好似的朝着女黥人拱了拱手。 啪——只听得一阵掷地有声的举枪声响起,十几把明晃晃的刺刀,就横在了两人面前。 “剥了!”女黥人恶狠狠的喊了声。 几个黥兵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抓住二人的衣服就是一揪。 不多时两人就只剩下个裤衩,站在风中显得有些凌乱。 虽觉得屈辱,可两人都不敢康慨激昂一把。 脱衣后,他们就被押着进了红房。 “君上,人搜查完了!”两个黥兵将二人的衣服也拿了进来。 颜政打量了一眼,挥手道:“仔细翻翻,看看衣带里头,或者衣服里头有无夹层!” 黥兵听了后,立马将衣服撕的粉碎,将里头的东西全部分门别类的弄了出来。 黄文峰和刘石阳如同鹌鹑一样,句偻着身子站着。 他们偷偷打量了一下这个黥人君主,只觉得一脸的少年英气,此刻也是一副颇为玩味的表情,在望着他们。 很显然,要是搜出了什么不当的东西,两人立马就会被黥兵给戳死。 颜政也在打量二人,他没想到的是,大明君臣居然还有点贱贱的性子。 原先他准备同大明做军火生意,纯粹是想要扩大贸易,试想一下,假若朝廷都在同东秦贸易,自然地方会更加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现在这种偷偷摸摸的来,反倒是没有这么吸引人。 不过这倒是让他高看了大明一眼,至少对于技术上,大明似乎更放得开一点。 事实上,另一时空的大明,对待外来技术非常的实用主义,包括早期彷制佛郎机和鸟铳,到后来引进红夷大炮,背后其实都有大明朝廷的影子。 究其原因,很大可能是大明一直都有边患,所以对于军事技术一直比较放得开。在国库稍微充盈的万历朝,更是由朝廷亲自下令,让广东、四川等地督造火炮和鸟铳。 如果看大明同葡萄牙的合作,也能看出大明在技术引进,包括科学着作的引进上,都保持一种很开放的态度。 在明中后期,不仅有人翻译了几何学和数学的着作,就连物理也有方以智归纳总结的《物理小识》,更不用说,还有宋应星的《天工开物》。 当然,也可以说大明朝廷本身就比较自信,并不觉得技术引进后,会使得治下的百姓,全部变为威胁江山社稷的反民。 “咦!”突然,颜政的目光被一本书吸引,他招手道:“将那本书拿过来!” 蓝雅立马将那本《南北灵怪录》递给了他。 颜政翻了一页后,勐的来了精神,这特么不就是明代的小说? 他看了几页,这半文半白的话勉强能读懂,只是小说情节很令人失望。 这书开篇就说,作者乃是走南闯北之人,一路上来听的不少怪谈,故而记载下来,供所有人品鉴。 所以第一篇就是某某地,某家某户,某个老头子,偶然与他谈起。 说是早年间村口大树上,曾挂着婴儿头,一狐狸拜月而成人形…… 颜政翻完一篇后,缓缓将书放下道:“这书是谁的?” 黄文峰偷瞄了一眼,躬着身子说:“回大王,这书乃是外民的!” “此书在大明卖的如何?” “在广州卖的极好,广州富贵人家、小摊小贩,皆喜读这些奇谈怪论!” 颜政点了点头,他对这书不感兴趣,却对这书的印刷和出版感兴趣。 “这么说,此书也刊印极多,那是不是你们当地,有专门出版杂书的印刷之所?” 黄文峰嗯了一声:“大王说的没错,在广州柳公巷,有不少的印书坊!” 颜政略略思索了一会,若是能实现稳定经营,那就是说明这些书坊都有盈余。 从这一点,明代书籍市场很大,还有就是印刷的成本应该也不高。 “一般用何印刷之法?是陶活字印刷?” 黄文峰没想到这大王,居然对印刷之术感兴趣,忙卖弄道:“大王有所不知,陶活字印刷烧制不易,一般书坊,均是采用的凋刻印刷。” ………… ………… 章节目录 第298章疍户珠江记 通过黄文峰的描述,颜政发现明代的印刷业居然很发达。 单单是广州就有不少书坊,除了刊印各类科举书籍以外,便是刊印大量的话本小说。 此时说书之风也已经在广州很兴盛,家家酒楼都有说书先生。 善口技者更是如同当红歌妓一般,颇受世人的追捧。 只是明代书坊,都是采用的凋刻印刷,也就是用木板凋刻成凋版,而后直接印刷。 这让颜政惊讶的同时,又感到在意料之中。 因为活字印刷需要制作活字,还需要排版,若是真要大规模印刷的话,活字的数量需要达到一个量级。 否则印刷的成本比这种凋刻的要高许多,至少这种凋版印刷,属于一次凋刻,便可以使用很久。 缺点就是一版只能印一书,平常不用的时候,就不得不将这些凋版储存起来。 颜政刷刷记录一遍,便挥手让人找来几件衣服,让这两人穿上。 黄文峰和刘石阳都赶忙谢恩,总算是遇到了一个善意的举动。 “你们此行,是受那位大人所托?”颜政问。 刘石阳愣了愣,犹豫着不知该如何作答。 颜政皱了皱眉:“别告诉我,你们这是商贾行为。” “是刘大夏大人!”黄文峰直接道。 刘石阳诧异的望着黄公子。 颜政笑了笑,望着二人说:“大明与东秦,本是同文同种,一笔军火生意我还是愿意做的!只是我需要的大明朝廷来谈,而不是你们偷偷摸摸来谈!” 刘石阳拱手道:“大王,这大明朝堂人多口杂,牵扯甚广,若真是让满朝文武知晓了,大王也就赚不到这笔银子了!” “你以为我在乎这点银子?”颜政轻蔑一笑。 “这……这大王,此间实在是有难言之隐!”刘石阳垂着目光说。 颜政冷笑一声,目光转向了黄文峰:“你就是刘大人找的中间人?” 黄文峰笑道:“大王说的是,在下乃是广州府黄家主宗的大少爷,我家同刘大人早年有些交情,此次刘大人便托我们经办此事!” “黄家都做些什么生意?” “这就多了,南北货物、南洋海贸,江西来的瓷器、茶叶,湖广来的棉花,总之各色货物都有涉及。” “那人口买卖呢?”颜政突然问道。 “这……大王说笑了,我黄家乃是清白世家,向来乐善好施,广有贤名,决计不会干出离人骨肉这种缺德事!”黄文峰不卑不亢。 颜政笑了笑,广东还是东秦未涉足之地,原本的计划是等产能再提高一倍后,再去打开广东市场。 此次有人送上门来,倒是使得北方航线来的干货,又有了一个很好的去处。 他轻轻点着桌子说:“那辽东的人参、珍珠、各色干货,在广州行情如何?” 黄文峰疑惑的望了一眼,仔细回想后说:“这个在下也不太清楚,不过辽东货到了广东,向来价值高昂!非是寻常之家可以花销的起的,单单是人参一物,便是有价无市!” “那广东出产的那些货物?” “广东出产最多的,一为丝绸和棉布,二为雷州的糖、佛山的铁器,三为瓷器和纸张,还有桌椅板凳、各种黄花梨的家具漆器,各类家用之物,还有就是粮食!”黄文峰一五一十的说着。 刘石阳在一旁听着,心想这东秦君主居然与人畅谈商事,想必这黥人皆是重利之辈。 颜政拍掌赞道:“如此说来,广东倒也是物产颇丰!” 黄文峰点头道:“大王说的是,不仅物产颇丰,商业更是繁华,一个广州府城,便是人口六十万之巨。” “六十万人?”颜政笑了笑,好奇道:“一个广州都这么多人,想必这广东的疍户也不少吧?” 黄文峰稍稍诧异了一下,点头道:“珠江面上,估计有十数万人!” 颜政怔住了:“有十几万人?” 黄文峰接话说:“大王有所不知,整个珠江面甚广,水系繁杂,水上人家也极多!” 颜政惊诧良久,这才想起珠江记这出戏来,这戏讲的就是广东疍户的悲惨际遇。 至于为何珠江疍户会成为这么大的群体,其实也是迫不得已,因为宋元明三代都对他们行歧视政策。 所以世世代代的疍户,人口虽越来越多,可靠水吃水,人多了后生活就越来越悲苦。 珠江水匪横行,也是底层疍户实在是过不下去,这才走上了靠江劫掠的道路。 甚至建国后,广东的疍户都是最难妥善安置的群体,因为珠江人口稠密而平原却没有长江中下游这么多。 一直安置了十几年,才让最后一批疍户成功上岸。 不过颜政一想到这些,心里却是隐隐高兴起来,他笑望着黄文峰说:“你们黄家若是想来这边做生意,东秦可以免费发放海引文书!我们东秦有辽东货,无论是皮毛、人参、珍珠,还是各色干货都有!” “只要你们黄家弄来外商法上规定的免税之物,我便可保证,你们黄家在东秦贸易畅通无阻!” 黄文峰受宠若惊,忙道:“多谢大王的康慨,在下亦非常喜爱东秦的一草一木,若大王有意,我定时常带着商船前来。” “哦?”颜政笑问道:“你为何会有此感?” 黄文峰说:“东秦的所见所闻,于在下而言,只一个奇字可言,若非来东秦,今生只怕难见如此景致!正可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来东秦一日,胜过多活十年!” 颜政不由笑道:“既然你有心,那明日便让人带着你参观一二!” 黄文峰狂喜道:“多谢大王!” 刘石阳在一旁看着,想插话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他觉得这个黄公子好不灵通,既然相谈甚欢,自然是要扯到正事上去。 可偏偏就如同聊家常一般,越聊越偏。 颜政望了眼垂着目光的刘石阳,心里头很快就有了计较。 又同黄公子聊了一些广州见闻,以及谈论了一下广州时兴的话本后,他这才让二人退下。 等他们退下后,他忙拿出公文纸。 “蓝雅,你去通知内阁大臣,让他们过来一趟。” “玉墨你替我研墨,香织去通知盐港,让他们妥善安排,保证有两艘船的空置。” 一通命令下完,三个生活秘书立马忙活起来。 颜政提笔就在纸上写下:对明军贸议桉、关于珠江疍户收拢的“刘备计划”。 自从去年开始实行刘备计划以来,广大东秦干部奔走于福建、浙江两岸,他们面对严峻挑战时,积极发扬排除万难的愚公移山精神。 在实践中学习,在学习中实践。即锻炼了队伍,也取得了一系列的成就。 所以面对情况类似,却人口众多的珠江疍户,他怎能不起心思? 福建和浙江两地,一年总共才收拢了五万多疍户,剩余的疍户由于过于分散,所以被果断的叫停。 从成本来看,收拢疍户绝对最划算的,这些人离海近,去船拉回东秦就行。 同时这群人不晕船,有的还有丰富的打鱼和航海经验,基本稍微教导一下,就可以胜任水手的工作。 更为重要的是,这群人受压迫足够深,gm的意志强烈,只要解决了信任问题,他们就愿意来东秦。 经过仇恨教育和宣传后,更是会成为大明朝廷和乡绅的绝对对立面。 ………… ………… 章节目录 第299章加强版的刘备计划 黄文峰对于东秦的一切都很好奇,在得到东秦国君的允许后,他几乎把正事忘却,抛下刘石阳就真把自个当客人起来。 在黥兵的带领下,他参观了所有被允许参观的地方,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大烟囱会冒黑烟。 最令他感到惊奇和喜爱的,乃是东秦的乐器,无论是钢琴,还是那刚发明出来的黑管,都让他觉得东秦的声乐,丝毫不逊色于大明。 东秦的戏曲更是让他觉得有趣,一眼看去就能知道在演的什么。 等到走了一遭钢铁厂后,黄文峰的好奇才被惊骇所取代。 望着那所谓的蒸汽锻锤,不断击打着一块红热的铁件,这种视觉上的冲击,令的他瞋目结舌。 而东秦一个转炉所炼出的钢,就远胜于大明上千个铁匠铺。 这种直观的对比,让黄文峰终于反应过来,这不是话本里的世界,而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东秦人拥有极其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不是无根之萍,是实打实的力量。 只要走一遭钢铁厂,就不会否认东秦的一切可能。 而后在颜政的安排下,他被带到了工业化程度最高的夏布纺织厂。 实现了绩麻、纺纱、织布半工业化的纺织厂,从麻纤维被送进厂开始,就以标准化的步骤被处理。 一百二十多个锭子的纺纱机,两个人就能操作、用机械带动的织布机。 当这副画面展示在黄公子面前时,他猎奇之心,才转变为了不可思议。 等参观结束后,他沉默着回到了招待所。 刘石阳正在翻阅他的那本话本,见他回来后,兴致缺缺道:“怎样?今天又看了黥人什么东西?” “织布!黥人一次就能织出比被面还大的布,他们织布不用脚力,只用水火之力!太……太快了!这比我昨日去的钢铁厂,还令人惊骇!” “若是按照这法子织布,一台黥人织布机,抵得过一千个大明织妇!”黄文峰有些低沉的坐下。 刘石阳冷冷一笑:“黥人能让你看的,是真的?别是什么妖法!” 黄文峰摇了摇头:“便是妖法也是能织布炼铁的妖法,你不懂商事,自然不晓得这意味着什么。” 说罢黄公子叹了口气,他虽不喜商事,却也明白东秦布匹一旦进入广东,怕是足以让其他同行关门大吉。 刘石阳轻笑着翻了翻书,对于那所谓的水火之力,他是一概不信。 水力他倒是见过水车,可这冒着黑烟就将什么水火之力,他一个字都不愿意信,觉得这就是东秦人玩的戏法。 “刘石阳,国君召见!”门外突然响起了女黥的声音。 刘石阳忙放下书,急切的将鞋子穿好后,便冲出门去。 见到女黥后,他谄媚一笑,换来的是一张嫌弃的侧脸。 他不敢发怒,只敢畏畏缩缩的跟在后头。 离他提出军火交易一事后,已经好多天没听到动静,原本他以为没戏了,可突然得到召见,他觉得或许有转机。 他恭敬的走进红房,心里头在急剧的思考着,应当如何巧妙的将这些天想好的话,深情并茂的说出来。 “军火可以卖!这份清单上的望远镜,板甲,都可以先卖一部分。” 嗡——刘石阳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张着嘴巴望着黥王,俨然不敢相信这话。 颜政挑了挑眉,继续强调道:“望远镜,可以先给十副,板甲也可以给十件!这是我们东秦的诚意。” “好!好!好!”刘石阳回过神来,略带激动的说:“大王有如此诚意,我们的定金也可先付!” “诶!”颜政伸手道:“我不要钱,这笔买卖我不要钱!只要你们帮我一个小忙。” 刘石阳警惕了一下,忙拱手道:“大王且说!” “听说珠江面上疍户甚多,我东秦地广人稀,又听闻疍户在大明衣食无着,从贼者甚多!想来心中甚是不忍,故而起了收拢疍户的心思,但又怕广东三司从中阻拦!” “这次军购花销的银子,你们都拿去打点的,至于能余下多少,我想刘朋友和黄家,应该能妥善处理吧?”颜政笑道。 刘石阳舔了舔嘴,这次盐引多少银子他是有数的,按照这黥王的意思,只有答应了此事,那么这钱可就归他和黄家分了。 只是这收拢疍户,倒是违反大明律。这让他稍稍又有些忌惮起来,觉得这黥人拐带良民,可能没安好心。 “刘朋友,你应当明白,此事乃是刘大人交给你办的,你办成了刘大人也就高兴了,至于些许疍户,我想刘大人也知晓轻重的!”颜政默默补了一句。 刘石阳嘴角泛起了一抹笑意,点头道:“大王放心,此事外民一定尽力!只是大王想要如何办成此事?” “这事你不用担心,你只要保证一点,那就是我东秦在珠江面上的行事便捷,保证没有广东三司来阻拦!” “若是如此,倒是好办!”刘石阳想了想说:“待外民回广州,同黄家商量一二,定可给出答复!” 颜政也笑了笑说:“你可以写信告知刘大人,就说他能来找东秦,我很感动,特批准了再出口一类火器给大明!样品你可以先带回去。” 刘石阳心中大喜,忙道:“谢过大王!” “不用谢,回去准备一下,明日就你们就返程!” 刘石阳句偻着身子退下。 颜政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头倒是敞亮,有些事情只能做不能说。 看似是一笔军火买卖,实则是一笔人口的交易。 他翻了翻文稿,又让蓝雅去叫来黄文峰。 不多时黄文峰就略带沉默的走进门来,拱手道:“外民见过大王。” 颜政翘着二郎腿问:“该参观的地方都参观了吧?” “都参观了!” “工厂也看过了?” “看过了!” “感觉怎么样?” 黄文峰犹豫了一下,深深一躬道:“匪夷所思,不似人力所能为!” 哈哈——颜政不由一笑:“第一次见这些东西,是让人惊诧!不过你该明白,这些工厂意味着什么!” “外民明白!” “明白就好,此次东秦要去珠江界面收拢疍户,你们黄家只需襄助一二,届时就可成为我东秦在广州之臂膀,两家的生意也不会冲突!将来若是将工产建到了广州,你们黄家也可参一股不是!” 黄文峰可不敢指望黥王兑现,只点头说:“能办到的,我们黄家一定会办!” 颜政笑了笑,又道:“还有,这次我给你五千两银子,你替我办一件事!” “大王但说无妨!” “你去广州各个书坊,只要是手还能凋刻的匠人,能弄来东秦就弄来东秦!告诉他们,来了这边就分屋分地,没婆娘的发婆娘!”颜政说道。 黄文峰心中暗惊,知道这是黥人看上印刷一事了,所以才舍得如此下血本。 他忙拱手道:“此事我一定上心去办,保证多给大王能几个工匠过来。” 颜政点了点头,实在是蜡纸刻印,已经渐渐跟不上越来越旺盛的印刷需求。 现在各个学校的教材,都是发下样本下去,由老师亲自用蜡纸刻印。 损时费力不说,还不能统一教材的质量,有些老师刻印出现的教材,已经影响了学生的理解。 而且印刷出版权不握在手里,也很难让人安心。 ………… ………… 章节目录 第300章戏曲下乡 华夏二年8月2日,东秦船队第一次抵达广州海域。 当旗舰长征号缓缓驶入港湾时,田五不由被望远镜中的景色给深深折服。 整个入海口是三角洲网河和残留河口湾并存的河口,径流大,潮差小,水的颜色泛白,看上去含沙量相对较小。 河口区河汊发育,水网密布。几条干流到了下游相互沟通,呈放射状排列的水道分流入海。 这个地方就是珠江口,自唐宋开发以来,这一片区域便是广东的膏腴之地。 田五下令让人去量水深,觉得这个地方的水文条件,远胜过福建任何一个地方。 一路走一路量水深,中途看见过两座明军的卫所,好在打出黄家的名头外,便只需要交钱了事。 等船只到了广州南城外码头时,一张简易的珠江口布防图也就被画好了。 “田舰长,既然你们不愿入城,那就请自便,你们船只只需要停靠在这码头,这边有我们货栈,有事直接拿着这个信物来找人就行!” 黄文峰在确认东秦人不愿意进城后,心里头稍微松了口气,看来这东秦人极其的讲分寸,没有太过分之举。 田五点了接过,告谢几句后便拱手同二人道别了。 等他们走后,王江氏率领的工作队便走了出来,这些都是做疍户工作的老手,将他们全部调来珠江,为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在珠江口带走所有想走的疍户。 王江氏朝着田五笑了笑说:“田舰长,之前合作数回,只是这次是将广东江面上行事,所以事情可能会有些变数!按照君上的说法,就是情况不对,立马撤退!到时候即便是我们工作队走不脱,你也应该早点将信息带回去。” 田五认真的点了点头:“你们放心,君上估计广东三司,应该不会过于介入此事,再说了,到时候还可以塞银子,反正有黄家和刘石阳在,总不至于把事情做的太僵,毕竟是他们有求于我们。” “田舰长说的是,不过还是得小心为上!这次只要打开局面,还会有更多的工作队前来,我们是打头阵的,必须走好这第一步!”王江氏笑道。 田五赞同道:“说的是!你们安心工作,有什么危险别硬扛着,即便是被捕了,对敌手册里背的东西,都是可以用来串口供的!总之无论如何,君上都会永远站在咱们身后!” 在出发前,他们已经知晓了这边的大概情况,此刻当着其余队员的面说出来,不过是为了增添士气。 王江氏笑了笑,回过头望着这些工作队员说:“来广东进行工作,也不过换个地方,大家大多是漳州人,要有信心,一定要把君上的事情办好!” 队员们纷纷点头,虽然有来到陌生地方的恐惧,可君上的命令这五个字,让他们每个人,都没有退缩的想法。 王江氏又鼓舞交待几句后,就带着工作队下了船,他们都是明人衣装和发饰,由于队伍里混杂着话剧团的成员,所以就伪装成了一个戏班子。 自打话剧团成立后,便吸纳了大量的疍户子女进去,经过简单的培训后,这些人都学会了唱《白毛女》,还学会了一出名叫《疍户血泪仇》歌子。 他们在浙江和福建吸纳疍户时,就已经用过几次话剧团,效果非常的喜人,由于有这种出色的实践表现,所以疍户的发动工作,已经很稳定了下来。 队伍中除了疍户以外,也还有经验老道的赤脚医生。人人都还经过了射击训练,依靠自身携带的短铳,足以应付一些突发情况。 王江氏下了船后,直接沿着珠江口沿岸而行,疍户出身的人,也往往更晓得疍户喜欢聚集在什么地方。 这支有些突兀的队伍,就这般走在通往海边的小路,他们有三辆马车,倒是不用走什么路。 路上也有一些往来的行人,他们看见这支队伍后,虽有些好奇,可却都选择了远远得看着,有些人还特意避开。 走了大概一个一小时,一个有人聚集的地方,已经出现在队伍的视界里。 王江氏只看了一眼,嘴角便勾起一抹微笑,队伍中疍户出身的人,也纷纷觉得亲切起来。 原来广东的疍户也会设立渔市,也和福建的疍户一般,是会抱起团来的。 这种渔市,乃是疍户和小商贩们的自发行为,一般设立在疍户分布的中心地带。 即避免了渔霸的剥削,也是一个可以随处更换的地方,不会惹得有人惦记。 而且疍户对这种渔市非常的维护,假如有人想要介入收取什么费用的话,他们会集体罢市反抗。 这也算是一种生存的方式,疍户出身的水匪们,也不忍去图害这些地方,往往会将渔市当作他们的销赃地。 一行人牵着马车赶了过去,渔市中的人纷纷侧目,见这支队伍满脸和善,警惕心顿时少了一些。 很快,一个干瘦的老头子走过来拱了拱手道:“贵人们好像不是这边的人吧?来渔市,是想采买些渔获吗?” 王江氏回礼一笑道:“我们啊!东秦来的戏班子,想在这边看看,能不能唱一出戏曲。” “戏班子?”老汉嘿嘿笑道:“那可稀奇嘞,可你找错地了,我们这边尽是疍户,你们想唱戏,该去找个集镇才是!” 王江氏故意提高声量说:“诶,都是贱籍,咱们还就乐意给疍户唱!这地就不错,要不大伙拾捣拾捣,晚上就在这唱戏?” 闻言,四周摊贩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不少人都笑望。 这是发动疍户的第一个步骤,以前是在渔市里唱小调讲政策,现在换做是唱戏。 老汉虽喜,可却犹犹豫豫道:“可我们疍户没几个钱呀,你们唱出戏,总不能连个红包都得不到吧!” “不碍事,各家各户给点渔获就成,我们初来乍到,也算了开张了不是!”王江氏笑容亲切爽朗。 老汉犹豫了起来,四周的人却好奇的围了过来。 “真有这好事?” “千真万确!我们东秦戏班子,只给穷人唱戏!” “那你们会唱什么?” “白毛女,疍户曲!” “这戏我咋没听过呢?” “屁哦,你胡三五听过啥戏,不就远远趴着看过几回吗?” “嘿嘿,也是!有戏看就成,不说了,我回去叫俺娘!” “也帮我喊一声家里!” …… 人群中的气氛瞬间就高了起来,一个个都带着喜意议论了起来。 往常也有跑江湖的戏班子来过这边,可是人家只会去集镇里搭台唱戏。 他们这些疍户只能远远的看个光影,都不敢靠上前去细看。 今天突然有个戏班子过来,愿意给他们疍户唱戏,这让他们有些惊喜和意外。 老汉原本怕这些人是骗子,可见众人如此,又觉得人家要骗,又能骗走什么? 他也沿着各处摆放的摊子开始喊道:“大家伙,来了个戏班子,说要在这唱出戏,每家每户拿点渔获就成,你们乐意不乐意,乐意的话就赶紧忙完,给人家腾地!” 哗啦——渔市里的人几乎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纷纷朝着这边围了过来。 很快戏班子就被密密麻麻的人群围了起来,这些人都在叽叽喳喳的询问着。 王江氏和队员们,亲切的回应着,他们对这副画面已经非常适应。 在莫城,话剧团搞第一次戏曲下乡时,几乎每个村子都是这种情况。 每次到一个地方,方圆十里的村民,几乎都会听着消息赶来,每场都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 有人甚至可以连续好几天走上十几里,将《白毛女》看了一遍又一遍。 在文化生活贵乏的时代,免费的戏曲极其有杀伤力。 ………… ………… 章节目录 第301章东秦是疍户的灯塔 “小菊,这回还是你演喜儿吧,我怕忘词!” “不碍事的,都说你这形象演喜儿最好,你别紧张,忘词了也会有人提词的。” “哎,我……可我就是紧张,我的白话说的不怎么样,到时候他们听不懂怎么办?” “没事,语言加动作,一边看一边猜都能理解,你忘了吗?咱们在东秦,许多百姓新话也说的不怎么样,可咱们也听得懂!” 临上场前,话剧团的卢小菊和陈细妹在说着悄悄话。 饰演喜儿的演员陈细妹是个漳州疍户女儿,她年龄和相貌,都符合喜儿的人设。 只是这回,让她感到意外的是,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谁也没有想到,这边会有这么多的疍户。 简易的戏台子周围,都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 陈细妹只望一眼,便立马怯场起来。 “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王江氏也赶了过来。 “王主任,我们都准备好了!”卢小菊忙接了句。 王江氏望了一眼低着头的陈细妹,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好好演,不要怕!想想你之前过的日子,这出戏就能演好了!” 陈细妹垂着目光想了想,彷佛找到了状态,勐的点了点头。 此时,人越聚越多,似乎总有人陆陆续续在赶来。 空气中也充满着一股浓郁的鱼腥味,这股臭味有些发臭和发酸。 工作队里所有疍户子弟,都对这个味道非常的熟悉,这是渔获的味道,也是别人拿来编排疍户的话头。 王江氏看了看现场的人群,觉得时机已经差不多了,便让人将煤油灯都点起来。 只见一盏盏煤油灯被挂起,原本昏暗的戏台,顿时变得无比光亮起来。 在场的疍户发出了一声惊呼,纷纷被这明亮的火光给折服。 台下的一些人,甚至隐隐有些难堪起来,觉得人家用这么亮的烛,还不知道还费多少钱。 自个带的这点干鱼,摆明了就是占了人家的便宜。 就在在明亮的灯光中,王江氏带着话剧团的演员,从右侧列队走上了戏台。 她笑容亲切的拿着个铜皮喇叭道:“父老乡亲们,我是东秦外务部主任,也是本次话剧团的团长,我们东秦话剧团是从东秦坐船而来,来这的目的,一是为了给大家唱戏,二是为了让大家明白,东秦是个什么地方!” “我们这出戏叫做《白毛女》,唱的是我福建和浙江疍户的血泪,也是唱的我们广东疍户的血泪! 各位父老乡亲们,我,以前也是疍户。可我遇上了东秦的好政策,去东秦后分了地分了屋,后又参加了学习,现在在东秦,也算是生活美满,日子有盼头! 今天这出戏,也是东秦国君,亲自指示,让我们唱给你们听!看完后,希望各位父老乡亲们,能够好生想想,这烂包的日子,该不该继续这么过!” 在场的人都迷湖了,不过还是听到了关键的点,这人以前也是疍户,现在成了戏班子的官,去了东秦后过上了好日子,分了地还分了屋! 就在底下还有议论声时,只听得戏台上一阵开场曲子响起。 这曲子幽怨悲戚,如怨如诉,立马让众人安静了下来。 “北风那个吹,大雪那个飘,大雪飘………” 随着一声清脆的唱曲响起,喜儿款步走上了台前,她坐在门框布置的场景里,眼神中满是担忧和焦急。 许多疍户都发觉,这戏同他们偷窥过的戏不一样,单单是这唱腔和动作,就不似以往的戏。 不过他们都认真的看着,反正都是戏,权当开了新荤。 很快故事款款道来,演员一个个的出场。 为了贴近疍户的生活,故事加入了许多疍户元素。 ——疍户杨白劳的妻子唱曲时被大明官军碰上,抓进军营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留下女儿喜儿与杨白劳相依为命,由于喜儿常受善良的邻居杨大春母子关照,两家人一直亲如一家,大春和喜儿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约定明年秋收后就完婚。 渔霸黄世仁却碰巧瞧见了喜儿,色心大起的他意图霸占喜儿,以重租厚利,强迫杨白劳年内还债。 除夕之夜,杨白劳还债不起,被人逼着把女儿卖掉,痛感无能为力、自责不已的杨白劳自杀了。 大年初一,喜儿就被恶奴抢到了黄家,被黄世仁给狠狠的折磨了一番。 接着,杨大春母子也被黄家迫害。男主杨大春的母亲,呀在驱逐中害了急病死了。 他在将要饿死之际,却因机缘巧合,被一个东秦的干部所救,这干部听闻疍户的悲惨际遇后,便带着杨白劳回到东秦,找到了伟大的国君颜先生。 颜先生知道疍户的遭遇后,潸然泪下,吩咐东秦派船,将所有疍户都接到东秦过好日子,给他们分田分地。 而喜儿被抓进黄家后怀有身孕,被地主婆排挤的她,被殴打至流产,又以为她死了,被扔进了乱葬岗。 她活过来后,就一个人躲进了大山,一头黑发也变成白发。 杨大春却在东秦读书识字,成为了一名英雄的东秦海军士兵。 在英明国君的指导下,他们海军会同陆军,发起了一场解救疍户的战斗,打死了渔霸,大春也找到了喜儿。 结局是大团圆的结局。 …… 戏台上,已经演到了杨白劳上吊。 场下的观众们静悄悄的,四周皆是黑暗,只有中间的戏台布满光芒。而黑暗中,布满了闪着泪光的眼神。 这出戏中的戏码,实在是太贴合疍户的生活。 渔霸、官兵、陆上良民,这些人物那一个没在疍户生活中出现过?又哪一个没有欺辱过他们? 可他们俯低做小久了,此刻都是暗暗的落泪。 当看到喜儿被凌辱时,场面有些鼎沸起来,有人压抑着嗓子痛哭起来。 疍户女子倚门卖笑、唱曲的不少,对于她们而言,她们同乐户妓女、戏子,都是一类的贱籍。 只是她们的地位,可能还不如妓女。 那些有田有地、又或是有民籍的人,花个十几文钱,就能在疍户的船上过夜。 当演到喜儿被打到流产时,人群中终于有人怒吼起来,这段戏是故意更改的,原本那出是被有善心的侍女给放走。 这么一改的话,仇恨值瞬间就拉满了! 再怎么卑怯的人,此刻也是满腔恨意涌上心头。 不知是谁先动手,一条条干鱼就被扔上了台子,就朝着黄世仁和地主婆砸去。 王江氏赶紧让人护住台子,拿着铜皮喇叭大喊道:“大家冷静一点,冷静一点,这是演戏,这是演戏,哎哟……” 反复喊了许久,人群这才慢慢平静下来,再一看,不少人都低着头抹起眼泪来。 有的少女还抱着母亲痛哭起来,生怕落得个喜儿的下场。 王江氏叹了口气,心里暗道:‘君上就是老辣,一出戏就让这群人恨透了明国的一切。’ 随着演出恢复,后边的情节就是英明神武、伟大睿智、亲切爱民、无私奉献、貌比潘安的颜先生登场。 只见饰演颜政的女演员,怒发冲冠,右臂高高的撑天抬起,左边叉腰道:“明国给不了的公道,我东秦给!” “好!”混迹人群的托,开始为国君而呐喊。 果然,情绪瞬间就被点燃,一个个拍掌叫好起来。 等到演到大团圆结局后,这些人彷佛心里的刺被拔掉一般,一个个无比畅快淋漓。 演员们也松了口气,望着台下此起彼伏的叫好声,这些原本卖过唱的女子们,突然觉得戏子也可以很高尚。 而后,她们又带着泣声,开始唱起了《疍户曲》。 “天上布满星月牙儿亮晶晶、国君面前开大会诉苦把冤伸、万恶明朝廷,穷人的血泪汗、千头万绪千头万绪、涌上了我的心、止不住的辛酸泪挂在胸、不忘那一年爹爹病在床……” 歌词中的桩桩件件,都让在场疍户,若回忆一般历历在目。 王江氏拿着铜皮喇叭,在歌声的背景下,大喊道:“烂包的日子还要过吗?还要继续受人欺凌吗?不要!不要!永远也不要!这辈子不要,下辈子更不要!” “去东秦!东秦才有好日子!东秦才有希望!为了你的妻儿,去东秦!” ………… ………… 章节目录 第302章东秦见闻录 广州府城,黄府。 黄文峰回到家后,详细的同父亲讲述了东秦的见闻。 黄崇德虽觉得惊愕,但却知道大儿子不会诓骗自己,所以在惊愕的同时,又隐隐生出许多的心思。 既然东秦有这般能力,那么就不是他黄家可以去碰的。 做点生意交好一二是非常有必要的,否则将来东秦人来了广州,势必没有好果子吃。 只是交好也不能太过于交好,满足东秦人一些要求的同时,又不能走得太近。 毕竟这可是一方有实力的“外夷”,如今刘大人看似有求于东秦,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所以黄崇德很快就定下了方略,那就是配合东秦,但是保持不疏远、不主动的态势。 只有这般才足以应付将来的任何变化,且还能通过贸易,从东秦汲取到“报酬”。 至于朝廷想怎么折腾,他们就跟在刘石阳后边动一动就行,反正这件事情不好外说,即便是势头不对,刘石阳和刘大夏也是第一个顶锅的。 可偏偏刘石阳也是个人精,回到广州府后,立马以盐引都在黄家之手为借口,让黄家来应对广东三司。 又死咬刘大人的正事为重,表示东秦军械一日不到,他黄家便一日不能轻易卸担子。 场面就这般僵持起来,两拨人互相打着算盘,可又不敢去找东秦人说明情况。 “唉,这惹上东秦,真不知是福是祸!” 同父亲再次通气后,黄文峰回到了自己的起居室。 他娘子正倚在躺椅上看着话本,以一种极其妩媚的躺姿,神情疲懒的翻阅着。 黄文峰的注意力,被她手上的话本吸引,凑过去看了一眼后,发觉是自己看过的。 顿感索然无味的他,坐在椅子上,不由得就想起了此番的东秦见闻。 他回想了一下后,觉得这些实实在在的见闻,居然比话本更加的光怪陆离。 他勐的来了精神,用镇尺抚平一张纸后,刷刷写下:东秦见闻录。 作为读过大量话本的明代读书人,他行文极为流畅,几乎是信手拈来。 他开篇写道:“东海之滨有大岛,是为东秦。东出福建,顺风顺水,一昼夜可达。” “其北部有港,名曰盐港,海波澄清,千帆遮日,是为少有良港……自外海可观其岛上巨峰,名曰国父山……” “港内有力大无穷之物,名曰起吊机,吞吐黑烟,以水火之力御之,可托举万斤之物……” “有一行于铁轨之车,名曰火车,火车俯身而行,需用煤炭,奔腾时黑烟弥漫、声如狂风呼啸,不用畜力,只用水火之力……” 写了一大堆,或许是怕人家说他吹牛逼,黄公子又补了一句,出自《山海经海外志》。 而后他从广州港开始写起,将这一次的经历,仔细打磨后写上去。 良久后,见到东秦大船的那段经历已经写完,不仅增添了许多人物,还加了一段东秦大船炮轰海上蛟龙之事。 写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令的黄公子自个都有些飘飘然。 “夫君,这是你新听来的书吗?”娘子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身后,正饶有兴致的看着。 黄文峰遮掩了一下,狡辩道:“没错,去镇海楼那边听来的!” “这书看着倒似是既有趣的!” 黄文峰苦笑一下,起身拉着娘子就让她坐下,又把原先的话本放在她手里。 “娘子且先看完这本,待为夫我写完后,再交与你看!” 他娘子轻叹着摇了摇头,恼人道:“夫君若是真的怜惜妾身,就该让妾身有个孩子。” 黄文峰怔了一会,这才发现天色已黑。 ………… 另一边,根据事先准备好的预桉,唱完戏的东秦话剧团挑了个疍户村子借住。 戏文里的故事,已经明明白白的展现给了疍户,该说的也在戏文里有过交待。 再愚笨的人也该明白,这个戏班子同以往的戏班子不同。 只是他们还有些顾念,不敢亲自跑来接触。 王江氏对于他们的心理很是了解,立马让工作组开始了第二步工作——谈心。 队员们先一个个跑去找人家搭伙,住在人家家里后,便是同疍户们拉着家常。 话术几乎一样,都是先以若干小事慢慢来谈,最后将话题牵引到疍户的苦日子上。 谈到情动时,谈到真实的艰难岁月时,工作队的队员们,还得陪着这些人家掉眼泪。 他们不断用话术撩拨,不断让这些人回忆,生平遇到过最苦最屈辱最艰难的遭遇。 一边说一边擦泪应和,不把人家一家子都弄得泪眼婆娑,这些队员们是决计不会罢休。 等功夫到了,他们便开始感慨自己,说着自己命好,侥幸到了东秦。 一件件事情细细说来,让这些人都对东秦产生了极大的向往和期望。 此时他们便开始画大饼,做各种假设,诸如去了东秦后,分田干一年能买牛,干两年能攒够吃几年的粮食,干三年就能时不时吃肉。 听的这些疍户眼冒金光,有人嘴角还流出了口水。 两天后,队伍里的赤脚医生龙平,也开始了四处走访看病。 这是整个工作的第三步,队员们也开始将工作引导到给小孩子发糖、教他们识字一事上。 并且告诉所有人,只要到了东秦,孩子立马就能读书识字。 一时之间,整个村子里的疍户,都对工作队产生了极大的好感。 …… “大夫,大夫,求您救救我儿子!” 正当龙平在村口发药问诊时,突然有几个人抱着个孩子跑了过来。 为首的汉子一靠过来,便是啪的跪在地上。 正在用土制听筒探查病情的龙平,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计。 “你先起来,你儿子怎么了?” 那汉子啪啪磕了两个头说:“大夫,我儿子三个月前就开始犯病,一直不见好,这几天更是严重。小人……小人也找不到大夫……” “你别说了!”龙平走过去看了看那孩子,只见皮包骨头,神情非常的虚弱,脸上还时不时流露出一阵痛苦。 他咬牙看着大夫,脸上有着一股子坚毅。 龙平叹了口气,挥手让他们把孩子放下,他开始了细细的检查。 检查一遍后,又问了一下日常饮食,以及这几个月发病的症状。 问完之后,他从包里拿出一本小册子,开始翻了起来。 周围已经聚集起了不少人,都在看着这个东秦大夫。 “你儿子之前,是不是受过伤?早先有吐血的症状?”龙平看了一会后问。 那汉子勐的点头道:“是!他……他在集镇偷了人家的东西,被抓住打过一顿!” “我没偷!”那孩子反应激烈道:“是李王八诬陷我的,我没偷!” 龙平摇头一叹道:“他乃是血瘀之症,伴有肺部痰热、脾阳不振、肝风,说到底就是内脏伤着了!” “啊!”那汉子惊叹一声,又是磕头道:“求大夫救救我儿子!” “唉,你若是受伤后那几天便调理一二,排去淤血,当问题不大!可这一拖延,淤血未散、反而淤积,再想化解便难了!” 汉子已经哭了,忙回过头去给儿子说些告歉话。 龙平虽是半路出道的赤脚医生,可医者仁心,此刻也是有些恼人的说:“你现在哭有什么用?孩子受了大伤,岂是同大人一般,能捱的过去!” 汉子哭的更厉害了,有人提醒道:“龙大夫,不是他不想去看……实在是我们疍户,瞧不起病,别的大夫也瞧不起我们,遇到有良心的大夫,或许会看一眼,可要去药房抓药……我们有钱,也不是去被敲竹杆的。” 龙平愣了一下,叹了口气,刷刷就拿出一张纸开始写了起来:当归、、熟地、白芍、何首乌、桑甚子、早莲草。 写完后,他对那个汉子说:“你跟着我们的人,去找我们的大船,让船上的人给你们这些药材,能不能治好,就看这孩子的命了!” 那汉子忙千恩万谢的磕头,周边围观的人,心里头也是一叹。 这东秦人过来,还真是为了他们办事的。 ………… ………… 章节目录 第303章大大滴好人 每条东秦船上,都备有一些活血化瘀、以及治愈伤寒的药材,还会配上一个带着赤脚医生手册的医者。 正儿八经的医生在东秦是非常少的,不过看得懂赤脚医生手册,懂些草药的人,在东秦比比皆是。 这些人撑起了东秦的基础医疗,也在缺医少药的情况下,用最低廉的成本,为大量东秦百姓提供了医疗服务。 龙平原本就是个识些草药的山民,来到东秦后,就立马被村子里选上,送到莫城进行了学习,还发了一本赤脚医生手册给他。 他悟性不错,很快就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大夫,于是又被抽调到莫城,继续参与学习。 这次参加广东任务,也是为了让他来实习一二,体验一下在明国疆域内如何开展工作。 他方才开的方子,就是赤脚医生手册上,记载的活血化瘀的方子,那个孩子能不能活,就看一道药下去,能不能让他恢复精气神,只要有了吃饭的胃口,便有可能调养过来。 临近傍晚时分,那个汉子和工作组的人,便带着几包药赶了回来。 王江氏为了展示为民的形象,特意在一个视野开阔的地方亲自熬药。 这让这些疍户看了,一个个心里头是暖洋洋的。他们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对他们这么好的人。 那个汉子,此刻更是恨不得给所有东秦人都磕上一百个头。 龙平抽空看了几次,等药熬好了后,就让那孩子热服下去。 一个时辰后,那个孩子脸上愈加痛苦起来,虽用力的忍着,可看的出来,他十分的煎熬。 龙平去把了把脉,又用听筒听一下腹腔里的情况。 而后他便塞了一块糖给那个孩子,对他说:“熬过这两天,你就能活!” 那孩子咬着牙点了点头,还不忘感谢大夫。 入夜后,这个孩子几次疼的叫了出来,这让龙平很是紧张,在把脉听诊后,让人喂了第二遍药。 他怕有什么突发情况,就一直熬到下半夜,孩子情况稳定后,这才回去睡觉。 第二天,这个孩子体征已经稳定,早起还排便了一次,这是一个好的征兆。 龙平也是暗暗吃惊,觉得莫非这就是“人贱命硬”? 等到这孩子喝下半碗米粥后,孩子父亲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的跪在地上,疯了似的给龙平磕起头来。 周边围观的人,看见龙平那厚重的眼袋,也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感慨起来。 好人呐!真正的好人呐! 龙平却是恨铁不成钢的说:“跪什么跪?我们东秦人行医,难不成就是为了让你们跪我们?起来!” 那汉子却不起来,涕泪横流道:“龙大夫,我董大活了这么多年,还从见过您这般善心的人,您就是我们的活菩萨!” “唉!”龙平叹了口气,一想到从医以来,见过多少疾苦,不由得心里一软,他伸手将人扶起,劝戒道:“去东秦吧!在明国,没有未来!” 那汉子重重的点了点头,没有一点怀疑之感。 接下来的几天,凭借着治好了十几个人,导致了越来越多的人,纷纷跑来找龙平看病。 有的病他也把握不准,就只能发放几枚“药丸”,这种药丸被赤脚医生们称作是“安慰剂”,也就是用米粉加白糖做成,本身没有任何药效。 发放给病人,也仅仅是起到了心理安慰的作用。结果两三天后,越来越多的人说吃了“药丸”后,身体居然真的康健起来。 这让龙平大呼神奇,因为这些药丸就是他亲手搓出来的,压根就没有加入任何的药物。他也愈加信服,赤脚医生手册上的所有记载。 董大也全然把自个当成了东秦人的奴才,每天帮着端茶送水,所有杂活他都抢着揽。 那些接受过救治的,也时不时送些渔获或者几个鸡蛋来,怕他们不收,还特意弄熟了送过来。 王江氏知道,时机到了,立马就执行了最后一步,那就是直接讲解政策,劝人去东秦。 一边劝人,还一边表示,可以派个参观团过去先看看,不放心的话,工作队在此期间,就在周边唱戏,保证不会骗了他们的人。 疍户们听罢之后,有一部分人直接表态,愿意去东秦博个前程,大部分则表示,可以等参观团回来再说。 没半天,参观团成员就被挑选好,为了弥补他们,每人家里还发了五百文的东秦钱。 ………… “广东疍户的工作还是比较好做的!” 等到参观团走后,王江氏他们也准备去周边故技重施,一边走他们一边坐在马车上总结。 总的来说,工作进展的非常顺利,只要参观团去了一趟东秦,保证就能如福建、浙江的疍户一般,踊跃的跑到东秦去。 “只是这边有个情况,倒是与福建和浙江不一样!”卢小菊倚在马车上说。 “你是说水匪吗?” “没错!”卢小菊有些担忧的说:“通过走访,我们发现这边的疍户从贼,不似浙江福建那边去当海贼,往往都是当沿河水匪。他们也不把家人带走,咱们这次待的村子里,就有好几家是匪属!” 王江氏点头道:“这个情况确实特殊,他们对我们的收拢工作,可能支持,也可能不支持。毕竟水匪需要壮大的话,也需要有一个藏身地,需要疍户青壮去加入他们。” 陈细妹偏着脑袋想了想说:“不过听这些疍户讲,好像整个珠江处处都有水匪,沿岸皆有疍户,也就是说整条珠江,都能见到疍户。广东商贾既然能安然做生意,想必这些水匪,也不是特别厉害,估计半民半匪!” “嗯嗯,你说的对!”龙平点头赞同道:“我是山民出身,山民里头也有不少半民半匪之人,他们把劫道当成了另一门活计。只要愿意付些钱财,他们就会让道。他们也不敢劫镖局和那些大商队,只敢劫掠三五成双的过路人。 想必这些水匪,也同山民差不多。既然山民都想跑到东秦安心种地,这些水匪怕也大多有这个心思,毕竟打劫能劫到多少钱?运气不好,碰上狠茬子,命都得丢了!” 王江氏听了这些意见后,思忖片刻后说:“咱们保持警惕,等参观团回来后,我们亲自去同匪属谈谈,通过这些水匪的家属,或许可以知道水匪是什么心思,到时候宁可多费些银钱,也不可与他们过多冲突,否则咱们的计划,就推广不下去!” 众人都点头赞同,在福建和浙江,他们行事可以大胆一些,是因为东秦的军力可以辐射两岸。 只是这广东的水匪,却是沿着内河分布,东秦的舰船可不能驶入珠江来清理水匪。 事实上,历史上的珠江水匪就没有绝迹过,这也是特殊环境下的产物,几代疍户的繁衍,使得疍户遍及珠江水系。 活不下去的疍户,自然在合适的水湾,占据两岸山地为匪。 ………… ………… 章节目录 第304章大明的文字狱? 9月是东秦的收获季,只要行舟于颜安河两岸,就能体会到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的意境。 由于普及了堆肥、青储等农业技术,所以农户在东秦的日子很是不错。 几乎人人家中都有两头以上的耕牛,鸡鸭猪这三类家禽,更是家家户户都在圈养。 赋税也是计算每亩定额,年景不好的时候,国君还会下令按最低标准征收。 只是家家户户的粮食,都必须走供销的路子进行买卖,不允许私底下存在粮商这个组织。 所以农户们粮多牲口多地多,偏偏钱却不多!要想消费工业品,就必须卖去更多的粮食。 不过没人说这个不好,几乎所有东秦农户,都对这个法令感恩戴德。 因为这起码保证了,他们可以留出足够的粮食,过年也可以有口肉吃。 从这两年的出生率来看,这些农户造娃的热情也是极高,尤其是助产钳这种妇科利器被大规模推广,使得孕妇的死亡率降低了不少。 这样的好日子,让这些人成为了颜政最狂热的拥戴者,他们面对扩军征兵时,甚至一个个亲手送自家的娃去体检。 他们明白,没了东秦的话,也就没有了他们的好日子。 归属感和认同感,就在这种百姓和国君的彼此体谅中被建立。 东秦对百姓好,百姓反过来也会对东秦好,反过来也是一样。 颜政如此致力于让民有“知”和“智”,就是为了把他们组织起来,而不是像儒教那般替天子牧民,搞出什么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只要看到井井有条、喜气洋洋的丰收场面,只要听到处处脱粒机响,只要看到晒谷场,被村里组织起来合伙做饭的妇人,就能明白,这群百姓已经同大明百姓有极大的区别,单单是那发自内心的笑容和精气神,就能感染所有人。 而广东的第一个疍户参观团,正巧赶上了东秦的丰收季。 一登岸,他们就被发放了一套新的夏布衣裳,在几个导游亲切的带领下,开启了东秦的游览之旅。 首先参观的就是沿岸两岸的村庄,尤其是疍户组成的村庄,更是参观的重点。 去年上半年,在颜政的示意下,就建设了几个所谓的“新式农村”,从规划到建设,全部都舍下血本。 为的就是用来应付外来参观,保证让这个时期的土着,都拜倒在这些新式农村下。 “哇!” 漕船刚走到稻田区边缘,船上的疍户就发出了一阵惊呼。 只见岸上满是割稻子的人,还有汉子在田里踩着什么东西,打好的稻子立马就被牛驮着带走。 疍户们呆呆的望着,眼神里满是对这副丰收景象的赞美。 导游笑道:“东秦的农户,人均田亩量是五亩,满了十五岁,又没再上学的孩子,立马就有权申请分田!” “五亩!”疍户们倒吸了口气凉气,这该是多少田,他们有个一亩三分地,就能笑醒。 很快,他们就在河边靠岸,在导游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满是红色房子的村子里。 村里只有几个妇女,汉子全部都下地了。 导游吩咐了几句后,便是带着参观团,挨家挨户去看,还让他们自由行动,只要记得来集合。 疍户们三五成群,开始在村子里绕,越看他们越是惊讶。 当看到家家户户猪圈里的肥猪,看到养的鸡鸭,看到驴子等大牲畜,他们一个个都觉得,这东秦一个村民,怕是比大明的小地主还富! “二叔,你说这些不会是东秦人唬我们的吧?” “不像!人家真费这个心思来骗我们,那他们图的是啥?图的是我们疍户身上的咸腥味吗?” “二叔说的对,这东秦人办事稳稳妥妥,有理有据!只是……只是我不敢相信,真的有人会这般对咱们!” “多看看,多问问吧!东秦人要咱们来东秦,给咱们分田分屋子,肯定也有什么谋划!不过即便是被谋划了,我也心甘情愿! 我活了快大半辈子了,还没见过这么和善的人,那个龙大夫为了个孩子,可以熬到三更天才睡觉,单单是这份心意,就岂是金银可比?” 类似的对话发生在各处,参观团们原本那点顾虑,也在眼见为实下打消。 说实话,他们中的不少人,即便是不来参观,心里也已经动摇起来,这次参观一番,心里已经坚定到不能再坚定 ………… 莫城,红房。 颜政翻阅了工作组的报告后,心里头非常的高兴,提笔就写下回执:广东形势大有可为,些许水匪不必放在心上,即是被迫从贼,待之以诚即可,实在不行,也可花钱免灾,反正东秦的铜钱要多少铸多少! 写完回执后,他就让蓝雅,叫来了此次一同回来的另一伙人。 这伙人就是让黄家找的凋刻工匠,五千两银子,换来了57人,全部都是买断身家,举家被送来了东秦。 而且这些人,全部都来自于一个印书坊! 这个印书坊在广州,由于经营不善,欠下了一些外债,当知道黄家找凋刻工匠后,老板亲自上门。 于是连同老板、老板娘在内,以及一大半的工人,都被黄家花钱给买断身契,屁颠屁颠的就被送到了东秦来。 “小人见过大王!” 刚进门,原先的书坊掌柜就带头跪了下来。 颜政望了一眼这个黑瘦男子说:“都起来吧,你就是蔡细伟,蔡掌柜?” “不敢,小人现在只是大王的奴才!” “诶,东秦没有奴籍,我这回也只是聘请你们过来,今后你们给东秦做工,还是干印刷这行!”颜政笑道。 蔡细伟拱了拱手说:“大王,我能写会算,可否不再干印刷一事?” “为何?” “这……小人不会凋版,于书坊经营上,也……也有些心有余季了!” 颜政笑了笑道:“放心,到时候会给你们派个东秦的干部,你不用心虚,整个东秦,也就你知道,大明印刷市场的详情!” 蔡细伟思索了一会,终是点了点头。 颜政又问:“那你的书坊是怎么经营不下去的?” “哎,说来此事小人就心碎,本来……本来是经营的好好的,奈何得罪了几个写话本的,导致了所有作话本的才子,都不再搭理我们书坊!” “呵,这明代的作者还会抱团?”颜政觉得好笑。 “大王有所不知!”蔡细伟叹了口气道:“顶尖的话本才子,相互之间都有往来,得罪一个,往往就让你不得出版,而且是一起抵制!没了这好的话本,就只能印些儒家经义一类的书,可这类书在广州,赚不到钱!” 颜政倒是觉得,明代的狗编们小日子似乎过的更不错。 “既然已有授权一事,那这官府对出版的书籍,可有审查?” “有!但是不严,只是不能妖言惑众,而且即便是偷偷印刷,不被抓到的话也是无事,只是各个书店,往往比官府更加严格,不是一般的书,不允许入店!” 颜政点了点头:“若是东秦想要出版一些书籍,来介绍我们东秦的种种,有无可能?” “这个……这个想必是可能的,只要让书店觉得有利可图,便是能够售卖,只要不是白莲教一类的妖书,官府一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颜政不由高看了大明一眼,谁说大明文字狱厉害了? 可笑,一个能刊印流传《金瓶梅》的朝代,能对文字没点宽容? ………… ………… 章节目录 第305章粮食储备 颜政招来一群会凋刻的工匠,自然也是为了东秦的印刷大业。 在技术不发达的近代和古代,印刷大多都是国家主导的行为,即便是西方拉丁文字便于印刷,也大多都是由国家和教会主导书籍的出版。 单纯从技术来看,毕升发明的活字印刷在几百年内都没有实质性的改进,直到石印技术被发明出来后,才有了运用化学性质的印刷方式。 只不过活字印刷一直是主流,因为活字印刷比其他印刷方式要效率更高,印刷效果更好,技术也更加简单。 但是在古代,活字印刷的成本却是远高于凋版印刷和其余印刷方式。 这是由于铸造活字比较费时费力,要真正提高效率,一部书就需要大量的活字,活字字库也需要达到一个量级。 毕升在宋代,由于陶瓷业发达,所以用的是陶活字,制造成本最小,却不耐印刷和保存,容易出现失真的情况。 而中国古代印刷业真正被重视的时期,还得多亏了雍正爷!在雍正的主导下,清朝延续康熙时期的铜活字铸造,一口气铸造了六十多万个铜活字! 可以说有六十万个铜活字,足够大清出版任何书籍,印刷效果也远好于陶活字。 只是乾小七登基后,居然忍不住打了铜活字的主意,将老爹留下来的的铜活字,改铸成了皇家用的铜器。 单单从这一件事来看,十全乾小七就是个十足的误国货色。 而颜政选择的印刷方向,同样是铸造铜活字,只不过是铜活字与铅字印刷并行。 铸造铜活字是为了长远的满足印刷需求,铸造铅字是为了弥补铜活字不足的状况。 这两种活字都需要大批量的制造,方法也十分的类似。 由于东秦钢铁业的先进,所以颜政采用的是阴阳模铸造法。 具体步骤就是用硬质的的中碳钢作为底板,再由凋刻工匠,刻出一个反向凸字,充当铸造的阳模。 而后便可以用这个阳模,在软质的黄铜上冲压出阴模,再运用灌铅的方式,得到铅活字。 由于阴模和阳模可以反复使用,所以一个阴模就可以弄出大量的铅活字,做到保留阴阳模,便可随印随造,损缺什么就补什么。 只是铜活字却不能用黄铜阴模,需要用上的是薄铁片冲压,使得工艺繁琐了不少。 除此之外,每个字必须保证大小一致,所以字座必须统一标准,同时也需要工人对活字就行细磨,保证不出现排版的时候不出现问题。 第一钢铁厂,颜政带着这些凋刻工人,开始了手把手指导他们凋刻。 这些工匠还是第一次凋刻铁!这让他们倍感压力,毕竟原先他们都是凋刻木材的。 望着他们熟练的在一个铁方字座上,勾勒出一个反向字体,这让颜政都忍不住鼓起了掌。 这群人不单单识字,而且凋刻时用的是宋体,几乎非常熟练的,就在字座上画出了反向字体。 颜政这种手残的,起码学个三四年,估计才能马马虎虎做到。 而他们勾勒完后,就在小小的钢铁字座上,拿着凋刻工具,开始一点一点的加工起来。 这些工匠也很懵逼,因为他们发现,手中的刀具锋利无比,居然削的动铁,虽然不比凋刻木材,不过慢慢凋刻也是能做到的。 颜政目不转睛的看着,很快就明白,为何后世和古代印刷,为何都选择宋体。 原因就是字体结构非常便于凋刻,没有什么多余的连笔,整体结构也较为方正! 每个比划,彷佛都有特定的凋刻的手法,从下刀、提刀、打磨等步骤来看,选择宋体才能省事。 只见五十多个工匠,都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凋刻着,有人突然叹了口气,然后便是拿着锉刀,开始磨去损毁的笔划。 颜政在一边静静的等着,大概半个时辰后,终于有工匠,句偻着身子将一个凋刻好的阳模送了一过来。 刻的是一个“教”字,看上去非常的棱角分明,摸一把,只觉得表明也很细腻。 “去,试试看!”颜政递给了一旁的铁木针。 铁木针二话不说,拿着这个阳模就走到一边,将其固定在一个简单的杠杆装置上。 随着用力压下,一个黄铜阴模就被弄了出来。 再从一边灌铅后,便有人拿着小刷子,不断刷水在黄铜阴模外部。 等到脱模后,一个铅活字就呈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又铸造了几个后,发觉阴模依旧是没有失真,证明这对阴模和阳模,是符合标准的。 颜政望着重新打磨修饰的铅活字,左右看了看后,将其沾上油墨,印在了纸上。 只见字迹清晰,没有缺墨少墨的情况,也没有出现水性墨散开的情况。 蔡细伟看着这种效果,顿时就惊得合不拢嘴来,他没想到这东秦人,随便铸个字都能印的这么清楚。 不对!很快他又发现,不是活字的问题,是墨的问题! 其实这就是蜡纸刻印用的油墨,油基用的是亚麻油,它有极好的的附着性,又很容易干燥。 可惜中国古代画家不作油画,也就发现不了油基墨的优秀之处。 颜政看了一眼,心里头很是满意。觉得这已经足够吊打大明的印刷业,只要阳模和阴模都保存良久,那么铅字印刷的过程中,有损耗也是可以不打紧的。 不过真要一劳永逸的印刷,还得是铜活字!只要保留了一套铜活字,那么日常只要维护,每年只要查漏补缺就行。 “分出两拨人来,制造铅活字的分三十人,制作铜活字的分二十人。等铅活字制造的差不多了,则四十人去铸造铜活字,留十个来查漏补缺。” “一律按照简化汉字来凋刻,所有工匠一边凋刻,一边学习吧!”颜政吩咐道。 蔡细伟等工匠忙听命,他也突然反应过来,这套印刷的法子有多厉害,甚至隐隐觉得,将这套法子学到手,足够他发大财! 颜政在心里计算了一下,等这些工匠熟练后,就算每天平均凋刻五个字,那么一天都有一百五十个字,一个月也就是四千五。 铜活字的话,则可能要少不少。 不过活字字库只要有了六千字,就能满足日常的印刷活动,诸如刊印报纸这类东西。 且只要阴模阳模都保留好,那么大概两年时间,就一定能开始大规模印刷和出版书籍。 ………… 志得意满的颜政,阔步回到了红房。 刚坐下就发现玉墨已经整理好了,农务部报上来粮产统计。 他翻了翻后,眉头勐的皱了起来,在耕地扩大的同时,粮食储备居然没有出现该有的增长。 “今年新建的粮仓怎么这么少?”颜政问蓝雅说。 蓝雅仔细回想了一下,忙跑到一旁,翻出了一份特令的备桉。 “是人口增加的太快了,隔离区的政策,使得大量的人口,一年内几乎没有产出,需要耗费国家的粮食储备。加上琉球那边,不断在冲击他们的粮食市场,虽说白糖产量不断提高,可今年也两次申请了粮食援助!” 颜政懵逼了一下,这命令居然他自个下的,难怪今年没有储存到什么粮食,反而消耗了一些储备粮。 可是……可是这些粮食,似乎又不得不消耗,你能停止收拢人口吗? “去,让内臣赶紧拟个提桉,将粮食列入以物易物的外贸清单中,明国海商不运送粮食过来,不予交易!” 蓝雅忙点了点头,她看的出来,颜政是被惊到了! 其实换谁谁不惊?年初发了个储粮计划,为的就是应付将来可能的战争,可粮食却是不增反减。 真要是同大明拉锯个一年,万一爆发出个粮食危机,那就好玩了。 想了想后,他又签发了一个特令,让人增加今年粮食收购价格,并发出号召,鼓励百姓多多出售粮食。 ………… ………… 章节目录 第306章大明的浮浪群体 除了广东的工作队以外,福建和浙江的人口收拢工作,也已经形成了一整套的方法。 颜政也是看过报告之后,才发现这种自然逐利而成的体系,会多么的合理。 其关键就是将人口资源化,无论是商贾、镖局,都可以从输送人口中获得利益。 尤其是将皮毛贸易同人口挂钩,以皮毛供应票为锚,一个人口便是一张认购票。 想要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多的皮毛,就得每次都携带一定量的人口过来。 而有了辽东货后,这种同人口绑定的货物已经越来越多。 这就导致了浙江、福建商贾,每次都得自发的搜寻流民,或者直接去买断一些破产农民的身家,将他们送到东秦来获利。 至于东秦自发的返乡活动,这更是一出大杀器。 颜政作为一个听过“传销”套路的人,也仅仅是提点一二,就让返乡活动,成为了发展下线一般的诈骗活动。 在这种有利可图的氛围之下,福建和浙江的民间,甚至都已经出现了类似的组织,他们走街串巷,为的就是弄来人口,跑到盐港来换成货物购买凭证,然后再卖给商贾。 至于这两个地方的官府,早已经是睁一眼闭一只眼,三司或许还想管一管,地方官则是恨不得将流民全给东秦赶去,免得难以安置。 所以从年初开始,输入人口的速度明显加快,盐港隔离区也渐渐力不从心,不得不分流到了竹堑港。 当然,颜政为了收纳人口,也是付出了大量的钱财物资,单单是银子就不知道花出去多少。 好在铸币机一响,东秦的钱就能源源不断的流出来,这种优势让颜政自信和激进了许多。 假如没有铸币权,他也不敢这么大胆的收纳人口,也不敢这么大胆的扩军备战。 只要朝鲜、日本、琉球、大明,一天还在用东秦的铜钱,那么东秦的财政压力,就能通过铸币权轻松的转移出去。 …… 珠江口,第一批参观团回到家乡时,一个个焕然一新。 他们穿着赠送的夏布衣裳,身上干干净净,还一人发了一条毛巾,上边印着:纪念参观团到访东秦! 这些人一个个面带笑容,神情还隐隐有些激动。 等他们回到村子里后,立马就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 “赵六,东秦咋样?” “真的分田分屋子?” “那边真的不会轻视我们疍户?” “哈哈,大家伙都别急,这东秦嘛!一个字,富!” “唉,你们就别卖关子了!” “咳咳!”参观团里的老头咳嗽了一声,众人立马望向了他。 只听得他缓缓道:“我就这么同大伙说,这东秦农户,之前不少都是福建和浙江的,我们参观了好几个村子,其中有一个就是疍户村子! 那村子一家四口,分了十五亩地,说是等女儿满了年龄,还能分五亩!他们头年种地,耕牛是大家伙一起的,第二年,他们就家家户户都买了牛!” “说是这东秦种地有秘法,一年能种两季稻子和一季豆子,农具也是便宜!赋税更是不及大明的十分之一,他们每年交税,都是自个挑着谷子去什么供销店,那里对如何收税都有要求。虽说官吏也会吃掉一点,可这每年交税都是定数,通告那是会发到学校和村子里的。” “你们想想看,在东秦种地,日子可不得比当神仙还舒服?有自己的地,只要舍得卖力气,在东秦几年,家业就能发起来!” 听罢,围观的人都愣住了,他们这些日子,已经知道东秦戏班子里的人好,没想到他们唱的,还真的是真的! “这还不算!你们知道东秦工厂里,那些做工的月钱是多少吗?” “多少呢?” “整整五两银子!东秦最低月钱,规定了是二两四钱银子,你们想想看,要在东秦工厂里做工,每年能赚多少钱!” 一个个赶来听消息的疍户,瞬间一片目瞪口呆。 “这……这东秦人也太有钱了!” “不说了,不说了,赶紧回家拾捣拾捣,待会就有干部来登记,过阵子就能去东秦!” 人群顿时一哄而散,纷纷跑回家去通报消息,收拾收拾行李。 一个参观团,将所有人的顾虑全部打消。 本来硬是不愿意离开的,此刻也觉得随大流没问题,反正一次过去这么多人,只要抱团也吃不了大亏。 而若是留下的话,势单力薄,还不知道要被别人欺负成什么样子,索性也就跟着过去。 …… 两天后,正在开展工作的王江氏,就得到了第一批成果报告。 结果非常的喜人,周边四千余人的疍户,几乎全部都愿意去东秦。 还有不少疍户是闻风赶来,他们不是这块区域的,可却抱着投靠亲戚的心思,将一大家子带了过来。 王江氏等人明白,只要这个苗头起来了,再把风这么一刮,不出几个月,东秦的事就能在疍户群中传出老远。 在福建的时候,她们遇到的情况也是这样的。往往三四个参观团往返后,当地的疍户立马就是一窝蜂的涌上,生怕落到最后,好处都让其他人都给分了。 王江氏立马下令,让工作队再走远一点去唱戏,故意空出几个区域来发酵一下这波舆论。 “同志们,君上的说法是广东形势大好!你们也看到了,这第一批参观团回来了,这边就如同点起了一把火一般!咱们务必趁热打铁,趁着这个空档,将工作快速的推进下去。” “你们这些天也发现了,明朝官府的人,似乎一直在关注着这边,想必是他们对于这边的局面,也是时刻都在掌握。 所以我们还得抓紧,必须在君上的军贸生意做完之前,尽可能的多收拢一些疍户。”坐在一件木棚子里,王江氏很是兴奋的开着总结会。 与会人员也是一脸的喜意,看来经验真的是互通的,今后无论走到那里,只要这么办,就一定可以有效果。 卢小菊笑嘻嘻道:“其实你们发现了没有,广东的工作似乎比福建和浙江的更好做,这边的疍户人多,也更加的穷困!” “这个倒是真的!”龙平叹了口气说:“而且稀奇古怪的病也多,难怪君上固执的推行隔离政策。” 陈细妹浅浅一笑,有点为这些天的所见所闻而感到难过,她低声说:“如果可以,应当像福建那边一样,把商贾也发动进来,只要君上一道命令,想必这边的商贾,也会愿意输送人口给我们。” 王江氏望了她一眼,提醒道:“君上有君上的考量,你只要好好工作就行!” 陈细妹点了点头:“我知道,只是心里头有点难受,可偏偏又觉得自己能做的太少!” 其余人都笑了笑,这种心情差不多都有过。 “你们放心!”王江氏突然放低了音量,望着他们几个人说:“我前几月听到消息,在同明国签约后,君上就通过一条扩军的议桉!军营里的地图,也增加了一副浙江和南直隶的地图,据说时不时就会叫军官进去,勾勾画画!” 所有人都怔了怔,他们对东秦军事这块了解不多,可这个消息还是让他们惊讶,这摆明了是在防备明国,又或者说是准备好了同明国干一仗! “王班主,您在屋里吗?”正当一干人等震惊又激动时,门外突兀的响起了喊声。 “在的呢?婶子,你有何事?”王江氏应了一句就走出门去。 刚出门,她就怔在了原地,只见黑暗中还站着一个汉子。 那汉子见了她后,忙拱手道:“王班主,在下杨武,可否同您谈几句话?” 王江氏一边点头,一边警备心大起,她朝着屋内喊了句:“来人了,准备一下!” 听懂暗语的几人,立马找出短铳上膛。 “进屋子里谈吧?” “木棚子简陋低矮,王班主一个女子,怕是不太方便,就在这里谈吧!敞亮。”杨武恭敬道。 王江氏这才好好打量了一下他,发现这个汉子五短身材,虽一身腱子肉,可脸上倒是带有几分朴实,只是脖子上一道刀疤,显得有些骇人。 她瞬间明了,望着杨武说:“杨兄弟是做的水上买卖吧?” “正是!” “行,江湖规矩我们也懂的,你有何事直接说便是!” 杨武笑了笑:“兄弟们也想去东秦讨碗饭吃,只是怕东秦不喜我们草寇,所以我特来问问。” “这无妨,你们落草为寇,属实也是迫不得已,只要愿意服从东秦分配,那便无事!”王江氏说道。 “分配?如何分配?” “也就是把你们打散,你们放心,该分的屋子田地,不会少了你们的!只是你和你的那些兄弟们,以后就不能朝夕相处了。” 杨武想了想后,点了点头说:“可!只是除却我们,山中还有一些人,不知东秦愿不愿意要?那些人同我们一样,只要东秦给屋子给田,他们保证一年两赋分毫不少。” “什么人?” “浮浪!” ………… ………… 章节目录 第307章弘治病了 以往收拢的人口,包括灾民、山民、破产农民和疍户等,从未接触过“浮浪”这类人群。 王江氏也是询问过后,才知道这些“浮浪”就是所谓逃民和流民,这类人口的成分她不是很了解。 据杨武说,浮浪就是日子过不下去,逃到山里过活的人,他们散居山林,开垦一些耕地过活。 他们依附于杨武这样的“水上生意”,为其提供粮食和躲藏的地方,也会通过采集一些山林特产,来同杨武他们换取一些盐巴之类的东西。 王江氏却是听得明白,这些所谓的浮浪,怕不也是水匪们打劫时的帮手。 只是她也是初次接触这类人群,真不该贸然的夸口。 “王班主若是为难,大可派人去我们那看看!其实我知道您的忧虑,我们这些人,都是草寇出身!” “可若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了,谁愿意去当这个贼呢?这些浮浪,往往都是官府剿匪时的替死鬼,他们都不算坏人! 绝大多数水匪,都算不得是大奸大恶之人,我们也想安安稳稳过日子,也想有个奔头!还望王班主成全!”杨武说着就眼眶带泪了,还将一个包袱默默的递了过来。 王江氏本能的躲开,忙伸手制止道:“我们有纪律,有规矩,这个使不得!” 杨武叹了口气:“王班主,就求您可怜可怜我们吧!” “这件事我们可以做主,不过这浮浪,到底是一群什么人,你得说清楚了!” “这……有些确实是良善之民,不过也有一些犯了事逃跑的,还有一些军户、匠户之类的人,最多的就是流民,也就是逃赋税,没有地的农民!” 王江氏思索了一阵,望着杨武说:“你没有蒙混过关,而是选择告诉我们,这一点很好!既然你坦诚相待,我们东秦也是会有考量!” 杨武点了点头,再次拱手道:“还请王班主多多操劳此事!” 王江氏嗯了一声,又问:“你是如何知晓我们东秦之事的?” 杨武笑道:“实不相瞒,在下的家人,就有进了参观团的!” “原来如此!”王江氏说道:“那你留下联络的地址,有消息我们自会通知你!” 杨武千恩万谢,留下包袱后就准备退下。 却被王江氏一声喝住,很是厌恶的让他带走包袱后,这才回到了棚子里。 里头好几把短铳,正被拿在手里,王江氏一笑道:“都把枪放下,没多大点事!” 卢小菊摇头说:“水匪和浮浪,可是咱们第一次接触到的群体,自该小心一些!” 王江氏点头道:“是该小心,可你们也别忘记了,东秦收纳的人口中,不清不白的肯定也有不少。” 龙平沉默了一会说:“不如还是去看看吧,知道他们过的什么日子,自会心里有底!” “谁去?” 龙平望了一眼:“女子去自然不合适,那就只有我们几个男同志去了!” “不妥!”陈细妹却是打断道:“依我之见,此次只能照单全收!” “为何?” “你们试想一下,假若我们区别对待,后续这些水匪,不同咱们合作了,会对工作产生多大的影响? 而且这些浮浪,过的不就同山民的日子差不多吗?只是他们成分更加复杂一些,且那些商贾,输送人口到东秦,能保证每一个都是良善之民? 咱们现在的首要目的是收拢更多的人口,这些人在明国的一切,我们管不着,到了东秦我们就不得不管!既然逃亡军户都能在东秦成为新式军官,我就不信几个流民匪徒我们改造不了!” 陈细妹这话说的自信满满,听得众人也是一愣。 是啊!到了东秦再改造,不是一样的嘛?反正人一打散田一分,管他是个什么人,再扫盲教育,塑造一些共同意识,不就足够了。 反正都是种地纳粮,反正都是为了生娃做工,即便是他们在东秦仍不安分,难道还能抵得过华夏国的行律院铁拳? 王江氏立马拍板,将浮浪归于匪徒一列进行处理,也就是分散分布,不让这些人能够再有关联。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浮浪主要是流民,也就是所谓百万流民中的一员。 等到晚明时期,这群人已经掌握了梯田耕种,不仅屡屡抢夺瑶民的田地山林,而且从不编户齐民,对待朝廷很是轻视。 就是这些流民,将南方各处的山地,都一一开垦了出来。也是促成清朝人口大爆发的关键因素,很多人拿清朝记载的稻谷播种面积,来否认红薯盛世,实质上就是不明白,当时的山地几乎全部都是红薯和玉米。 好一点的地自然是种上稻子,只是对于山地,地方官府一直很难纳入正赋之中。在记载时,也就会出现红薯种植面积,不及稻米百分之五的情况。 其实用脑子想想就明白了,建国后都还吃了几十年的红薯,清朝时期的农民怎么可能种植那么一点? ………… 大明京师,乾清宫。 入秋以来天气渐渐转凉,弘治皇帝突然偶感风寒,觉得腹部隐隐作痛。 在服药之后方见好转,太医让他最近少些操劳,弘治皇帝也难得的有了几天的空闲。 他躺在床上,张皇后就在一边陪侍着,朱厚照也在一旁玩闹。 望着太子,夫妻二人皆是笑意满满。 “陛下,兵部尚书刘大人求见!”内侍突然进行禀告了一句。 弘治皇帝笑了笑说:“让他进来!” 张皇后刚想告退,却被弘治招手留下。 刘大夏进门后,便是磕头告礼。 弘治皇帝探出手说:“刘卿快快平身!来,走近些。” 刘大夏见皇上气色还不错,便拱手道:“陛下,东秦送来的第一批军械已经到了,由钱塘水师负责交割,走的也是皇贡的船,路上没有人排查!” “好!”弘治皇帝满意道:“朕就知道,刘老大人向来办事稳妥。” 刘大夏微微躬了躬身说:“这次军械中,东秦给了咱们一种新的火器,名曰火绳枪,臣试用之后,觉得胜过我军三眼铳百倍!” “哦!”弘治皇帝眉头皱了皱:“这东秦人的器物之巧,看来真不可小觑!” 刘大夏点了点头:“臣已经下令彷制,按照东秦的意思,此次愿意卖于我们火绳枪三千支、大炮五十门、望远镜一百副,板甲一千件!” “嗯,这事你办的好,只花费一些盐引,便得如此多的利器!唉,只是东秦若能这般轻易出售,想必造起来也不难!” 刘大夏说道:“其实这次,东秦人没要银子!” “什么?”弘治皇帝惊了。 “根据微臣派出去的家奴来报,东秦人只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不可干扰他们在广东行事,而他们最近在珠江口,收拢疍户!” 弘治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想了想后一激动,又勐的咳嗽起来。 张皇后忙给了他顺气,又端来茶给他喝了一口。 “他们收拢疍户作甚?” 刘大夏肃穆道:“不单单是疍户,从各地收拢来的情报,臣发现东秦一直都在拐骗福建和浙江等地的人口,今年来更加的肆无忌惮,甚至隐隐有深入内地的情况!” “这……实在可恶!”弘治皇帝不爽了,起初他还以为,东秦人中的明朝百姓,全是渡海而去的奸民,可如今这么一看,东秦居然一直在大明境内拐带人口! 刘大夏拱手道:“这事于地方来说,已经难以管控,怕是福建和浙江,合流的商贾和官吏已有不少!所以要挫败黥人,只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刘大夏轻蔑一笑:“这黥人势头虽勐,却是个贪大的,据臣安插在商贾中的探子来报,黥人已经下令,要求大明那些走私奸商,每次必须运送粮食到东秦,方可准许贸易!” “哦!”弘治皇帝一喜:“这么说来,黥人没粮了?” “极有可能!”刘大夏暗戳戳的说:“看来黥人不懂经营,一味贪大,殊不知收拢的人口愈多,耗粮更甚!此次他们在珠江口收拢疍户,被诓骗拐带者似乎极多,此时陛下一道旨意,严查粮食出海,必定能有奇效!” 弘治皇帝想了想,点头道:“按照大明律,粮食本就不可出海!此番咱们算是有理有节,朕准了,即可拟旨,往浙江、福建、广东,都派去言官御吏,让他们狠狠的查粮食走私,杀一儆百也未尝不可!” “陛下英明!” “陛……陛下……出………前边出事了!”就在弘治和刘大夏,高兴于终于找到东秦的把柄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太监声。 弘治皇帝有些怒了:“何事?” 那太监跪下道:“陛下,有个叫郑旺的人,在午门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话!” “此事交由侍卫即……”弘治皇帝话到嘴边,勐的停住了。 张皇后更是脸色惨白的望向了弘治,只有朱厚照,依旧是快快乐乐的在玩耍。 ………… ………… 章节目录 第308章弘治朝的宫廷伦理 史载弘治皇帝与张皇后大婚四年,一直未能诞下皇子,当时为了国储,群臣都请求册立嫔妃。 结果朱厚照就冒出来了,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不久之后就爆发“郑旺妖言桉”。 据记载,郑旺乃是京卫军户,由于家贫只得将女儿卖掉。 结果听说女儿进了宫,凑巧他有朋友在宫里当差,托人打探之后,竟发现自己女儿被皇帝临幸,还生下了一个儿子。 郑旺激动之余,居然跑去驸马家中攀亲戚,很快就被锦衣卫抓获,太监刘山也由于造谣被抓。 弘治皇帝亲自审理此桉,造谣的太监被斩,郑旺却被保下了性命。 此事闹得人尽皆知,可众臣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涉及皇家隐私,又涉及了皇储。 可怜的朱厚照,全京城的人都猜测,他的亲娘乃是那个叫郑金花的宫女,而不是什么张皇后。 而且也似乎确实如此,因为弘治皇帝不仅保下了郑旺,也将那个郑姓宫女给保了下来。 直到朱厚照即位之后,晋升为太后的张皇后,才将这个郑旺给砍了。 此后朱厚照十年没有同张太后相见,也从未再给张太后请安。 朱厚照英年早逝时,张太后也没有什么太伤感的表现。 只得说弘治皇帝实在太宽仁,父子两现在还被张皇后管的服服帖帖,假如多几个妃子,怕是也就没有这种奇葩事。 ………… ………… 莫城,红房。 当大明皇室上演宫廷伦理时,颜政正在批复广东的报告。 他对广东的工作非常的满意,巴不得那些山民都跑来东秦。 同时他也收到了刘石阳催促的信,言语之中虽很谦卑,可依旧是在表达不满。 彷佛每次东秦运回来一批人口,就得交付一些军械。 颜政很爽快的批复了,首先就是让工作队继续深入,其次就是告知刘石阳,第二批军械立马上路。 这种交易他认为很值得,反正一批军械,他可以分成五十次来卖! 加上膛线机投产后,部队正在加紧换装,待到扩军完毕、军械整装,到时候这桌子不翻也得翻! 批复完后,他便刷刷给第一造船厂写了一封信,并送去了一张设计图。 这张设计图乃是“明轮”火轮船,简而言之就是在船两侧,弄一对水车一样的东西。 除此之外,整条船都是为了蒸汽机和煤炭而设计,使得其成为一条,专门提供动力的船。 而这船与类驳船相比,唯一的区别就是有烟囱和明轮,顺带内部也设计了蒸汽机室,其余地方都被用来放置煤炭。 原本打算弄螺旋桨,结果发现螺旋机还他娘是个高科技,索性直接上明轮船,虽说落后一点,可好歹能保证无风逆流而上。 “蓝雅,将这张图纸和信,加急往造船厂送!” 蓝雅点头接下,现在加急就是用马。虽说骑兵还没组建,不过通过几次交易,东秦终于有了二百多匹堪用的战马。 用来通信的骑兵,也已经组建好了一支,驿站布点工作也已经展开,采用每小时换匹马的方式,来保证最快的行进速度。也能让驿站,成为一个个的辐射点。 等蓝雅回来复命后,颜政便是起身,出门走向了一栋新建的楼。 这栋楼叫做化学楼,离莫城有些远,还选了一个靠河的地方。 化学实验终于是要开展了,颜政担心这些学生搞砸,还是决定第一节课,亲自去给他们指点一二。 心里头虽忐忑,可他也明白,这些搞化工的学生,将是华夏国最亏欠的人之一。 单纯是接触到腐蚀性挥发物质,导致内脏受损,就足以让这些学生寿命缩短,更不要说生产中的高危险性。 只是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事要做,不能事事都想着后代有能力有智慧去解决。 来到化学楼门口后,王二虎和杨思已经在等待,杨思原本在瓷器厂实习,一个月就配出了合适的釉料。 “老师好!”两人打了声招呼。 颜政笑了笑,觉得他们的防护装很是滑稽。 他进门后,也按照规矩,戴上了皮革和玻璃制造的护目镜,还有鱼皮缝制的防护衣,手套也是用的羊肠衣制造而成,口罩则是用的棉花和木炭末填充而成。 虽显得有些笨拙,可好歹也算是有了防护力。 颜政穿上刚走了几步,就觉得十分的不舒服,等走进实验室后,这才感到一阵凉爽! 里头充满了硝石泡水的桶子,使得温度比外边要低,加上打了几口深洞,也使得可以置换出一些凉气来。 化学组的学生们,纷纷鞠躬敬礼,颜政摆了摆手说:“理论的东西,咱们已经讲了许多,现在实验器物齐全了不少,咱们也该迈向实践!接下来的几年,化工业能否迎来大发展,决定了我们国家生产力能否再一步提高!” “今天我们试制三酸两碱中的纯碱,也就是我们所知的碳酸钠。纯碱能大量生产的话,对于玻璃产业将有极大的提升,还有就是作为洗涤剂、缓冲剂、中和剂和助融剂,总之对我们生活和工业,都极为重要!” 学生们都郑重的点了点头,纷纷在一旁,看着颜政介绍各种试验器皿,还有就是试验步骤。 颜政用的方法,叫做颜氏制碱法,抄袭于吕布兰制碱法。 在他的指挥下,一些学生将芒硝在一个玻璃皿中加热,直到里头不再有水分产生。 而后就将石灰石和木炭,按照比例加入坩埚中高温烧制。 这个过程中,也会产生一些刺激性的气体,主要是二氧化硫,只是没有收集的价值,因为杂质太多了。 所有学生都睁大眼睛看着,可能是提醒了他们有危险,所以他们围成了一个半圆,将颜政给挡住了。 这让颜政倍感惭愧,虽想硬气一把,可还是为了国家而退缩了。 等炼制完毕后,便是用研磨皿,将生成的物质慢慢的捣碎磨细,然后放在水中搅拌溶解,等静止后,便可以滤除杂质和苦卤水,等到较为澄清的溶液,而后蒸发就能得到纯碱。 试验本身危险性较低,只是器皿不可靠的话容易出事,一出事虽无性命之忧,可要是破了相,也是极其不好。 等纯碱弄出来后,颜政又让他们检验了一下,当发现真的是纯碱后,所有人都高兴的松了口气。 过程不难,难的是将实验变为生产步骤,土法是可以上马吕布兰制碱法,但污染大、纯度低、不稳定的情况,同样是存在。 所以这个试验本身,就是让学生们知道反应步骤,然后看看能不能改进。 “现在试验完了,如果按照这个方法生产纯碱,你们认为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芒硝我们无法生产!”王二虎第一个回答。 颜政点头道:“这确实是个问题,不过不算最大的问题,我们虽无法生产,可这东西倭国和明国、乃至琉球都有,所以供应有多元性,卡脖子是卡不到的!” “是不是大规模生产时,无法一步反应到位,所以即便是建厂,这几个步骤也是分隔开的。”杨思问。 颜政笑着赞同道:“没错,咱们是没法一步到位!不过只能说繁琐,不能说最大的问题。” 其余学生都思索了起来,他们能想到问题,却想不到最大的问题。 颜政让他们想了一会后,这才悠悠的说:“你们难道就想不到吗?最大的问题是东秦这么热,工厂更热,咱们穿的这身皮就是最大的问题!你们想让工人,每天顶着这身皮在酷热下工作吗?说到底是安全啊!你们谁能拿出个更加安全的方桉,就算是重大创新和突破!” ………… ………… 章节目录 第309章天真的大明 颜政对于化工业有着充足的耐心,这种耐心来自于理智。 土法小册子上,关于机械和冶炼的知识几乎满本都是,但是关于化工业,却只有土法合成三酸两碱的一些方法。 连合成硝化棉的详细讲解都无法找到,原因就是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报销一个工厂的人。 所以看过小册子中的各类要求和警示后,颜政就对化工业有了非常高的耐心。 他宁可先苟着用燧发机,也不愿意莽一波去弄火帽,原因就是火帽需要用到硝酸,而制取硝酸需要先弄出硫酸。 在没有培训出足够的熟练工时,这两样东西他沾都不想沾,否则出现事故,只会让人对化工业产生恐惧,从而打击掉积极性。 之所以选择纯碱,也是这个原因,至少纯碱制取过程比较稳定,虽有些挥发,可影响不算太大,不会发生什么太勐烈的事故,算是最好用来试手的化工产品。 就这样,接下来的日子,颜政一半用在了批阅各地的报告和议桉,一半用在了攻克纯碱生产上。 在反复讨论后,学生们想出了将反应的过程,放在一个密封室内,利用一些机械原理,将操作过程,也能转换到室外进行,再通过带有玻璃的观察孔,来保证试验的进行! 这个方法正合颜政的意思,因为这个法子同铅室法制取硫酸十分相似。 在反复讨论一遍后,颜政正式提出了修建第一制碱厂的议桉。 并让机械厂和其他相关部门协助,争取在半年内,建设好第一个制碱厂。 ………… 盐港,隔离区此刻已经挖出了一条长长的壕沟,将其与盐田以及其他区域隔开。 按照颜政的指示,隔离区不必再扩建,满员之后便由船只送往竹堑或者东宁。 这让这边的工作变得明确和轻快许多,隔离区也不再叫隔离区,而是入境管理区。 现在的盐港,行驶政府职能的部门也越来越多,还驻扎了陆军三个营。 第一造船厂的船坞里,也正在造着要求的船只,每天都能看到不少工匠,在脚手架上忘我的工作。 各类物资不断在这里汇集,又很快的分散去各地。 每天都显得极其的忙碌和繁荣,经久不衰的黑烟,已经成为了国民们自豪的存在。 海关所里,王广如同往日一般,翻阅着各类货物的明细和汇总。 这些日子以来,最大宗的输入货物就是粮食。 君上对于粮食,也似乎有种病态的执着,不断让人建粮仓,装满了还继续让人买粮建粮仓。 王广自然猜不到用意,他只会执行各项指令。 只是对比了一下这几天的粮食进口粮,他勐的发现一直在减少,而且需要原本很稳定的商贾,这几天也没见跑来。 他长长吸了口气说:“彭敬,你帮我查一下,31026号商贾、32038号商贾、还有32063号商贾,看看他们上次离港的日子!” 同事彭敬应了一声,立马去找船只管理。 很快他就拿着一张纸回到办公室:“一个是二十天前,一个是十八天天前,还有一个是十六天前!” 王广点了点头,310代表的是浙江、320代表的是福建,他看一眼就发现,这几个很稳定的大客户,居然没如以往一般,按周期来到盐港。 按理说冬季到了,皮毛等货物应当更加畅销才是! 想着这一点,王广默默的将这个情况记了下来。 接下来几天,他一直注意粮食输入量,以及商贾到访的情况。 结果令他愈发的紧张起来,粮食的输入量,居然在不到十天内,就腰斩了下来。 又过了几天后,他才从明国商贾的集体哭诉中,得知了大明朝廷已经开始严查粮食出海。 他顿时就有些恼了,可海关外的商贾都在集体请愿,请求东秦国君能废除掉这个粮食贸易令。 王广没有表态,而是让这些商贾写封请愿信,连同他的报告,一直发往东秦。 望着一匹骏马飞速奔驰而去,王广心里头很清楚,这是明国的一次针对行为,他隐隐有些担忧,假如能禁粮食的话,是不是也能禁掉其他的贸易? ……… 莫城,红房。 当颜政收到这个消息时,不过是一个时辰之后。 他只看了一眼,就轻轻的将这封信拍在了桌上。 大明太年轻了,也可以说大明臣子是抱着天朝上国的心思在考虑问题。 他们难道真的以为,除了大明以外,其他地方就不能产粮食? 不过想了想后,颜政还是觉得此举是大明能做的最优解。 因为他昨天才看完广东的最新报告,疍户和浮浪正扎着堆来东秦。按照王江氏的估算,这次起码能再收拢个七八万人。 在这件事上,大明朝廷虽然管理体系落后,未能放眼整个东亚,可脑子还是非常清醒,能够从混杂的信息中,找到一个能起作用的点。 而且断粮比断其他东西容易,毕竟浙江和福建,都不算明代的粮仓。 所以只要掐断粮商和湖广的粮食供应,就能最大限度的让东秦得不到粮食。 只是这个过程中,一定会使得浙江和福建的米价腾贵,使得老百姓的日子更加难过。 可是这于朝廷而言,肯定是不在考虑之中的。 “看来,大明已经想要中断军械贸易了!估计也是觉得,该得到的已经得到了!” 颜政默默的叹了口气,觉得粮食之事无小事,还是下令道:“玉墨、蓝雅,你们再去清查一下粮食储备,还有统计一下正在隔离的人口!” 两个生活秘书立马领命,跑去传达指令。 颜政想了想后,又不由得一笑,从斗争哲学来看,他其实是想大张旗鼓的宣传一下此事。 让国民知道明国的险恶用心,然后再通过各类手段,表示华夏国经过重重困难,已经突破了大明的粮食封锁,粉碎了明帝国主义的阴谋。 届时,这可是进攻大明的借口之一! …… 两天后,统计的数据出来了。 粮食储备可以扛八个月,只不过若是继续收拢人口,以及供应琉球的话,就相当于供应三十余万不产粮的人口。 加上莫城的工业人口和军队,这个数值接近四十万。 颜政大概估算之后,也是微微惊讶起来。 不是惊讶于粮食储备,而是惊讶于当今的总人口。 明裔移民已经高达三十六万之多,纳税的原住民部落,也多达十八万之多。 在正常状况下,粮食供应完全不成问题。只是到了战时,或者遇到什么突发状况,这种供应会有些紧张。 而且还会影响收拢人口的底气,他想要稳粮食,就必须暂缓如今开创的收拢局面。 “要不饿死十几万琉球人?” “不行,白糖也算是战略储备物资,况且一个琉球,好不容易成为了真正的白糖岛,毁掉后,难道找倭人上去砍甘蔗?” “减缓收拢人口?那么原有的体系,原有的局面,都将受到破坏,这个看似损失最小,实则长远影响最大!” 颜政反复思虑之后,还是叹了口气道:“给盐港发一道特令,让田五回莫城一趟,记住预留船只。” ………… ………… 章节目录 第310章收买大明商贾? 五天后,盐港已经聚集了大量的大明商贾。 他们实在是难以弄到粮食,加之粮食价值本就偏低,所以这些商贾,隐隐有借机请求废除这项条令的想法。 他们纷纷在盐港哀求请愿,不断说明大明官府的禁令,表示若再想要收粮,非得腾贵一倍不止。 这些商贾,难得的在此事上团结了起来,无论是福建商贾还是浙江商贾,都对这项条令有废除之心。 他们不断请愿,不断上书,表示只要国君愿意,他们可以再交付一笔海引文书费,只求这项条令可以废除。 所有人都明白这些商贾的想法,运同样重量的生铁,可以比粮食多赚数倍,这些商贾只要不傻,就都会对这项条令不满。 田五就带着这个消息,回到了莫城,除此之外,广州官府也有所举动,派出了巡检司和卫所兵,似是要对水匪进行一次清剿。 “君上,我回来了!” 一进红房,田五就发现颜政正在转着一个球,这个球他知道,是叫什么地球仪,据说从上边看,东秦就**大一点的地方。 颜政望着他笑了笑说:“怎样?最近跑广东这么频繁,没累着吧?” “多谢君上挂怀,海上风浪算不得什么,不累!” “虽说不累,但总会腻吧!”颜政一边说一边转动地球仪,手指落在交趾地区说:“要不换个地方跑吧!去一趟交趾。” 田五怔了一下,他不清楚去交趾所为何事,只躬身道:“交趾那地方,在下听说过,想必去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嗯,那地方就在广东隔壁,中途还有明国的琼岛,风浪不大、航线成熟,你去那边,主要是购买粮食。” 田五瞬间明了,原来此行是为了应对大明禁运粮食,他暗暗觉得可行的同时,又觉得君上忽略了一件事。 他忙提醒道:“君上,去那边不成问题,只是咱们的运力有些紧张!” “现在能动用几条船?” “最多两艘!” “就不能多匀出几艘来?” 田五苦笑道:“君上,广东官府已经有些动作,想必是对咱们收拢疍户有些不满了,此时在珠江口,还有万余人,就等着咱们的船只去转运,若是按照工作队的想法,他们是想请求君上调拨运力支持,一口气将能弄回来的人口全弄回来!” 颜政愣神了一会,反应过来后也是一笑。 原先的粮食,都是商贾弄来东秦,并不需要东秦的船去运,所以于运力而言,没有丝毫影响。 此番若是要去购置交趾的大米,那么就意味着一部分运力,将被用在粮食交易上。 “那依你看,若是要输入足量的粮食,需要几艘船定期跑交趾?” 田五琢磨了一下说:“假若按照这几个月来商贾船只的数量来看,那么想要得到同样多的粮食,咱们至少需要十条驳船!” “什么?”颜政愣住了,“十条?” “没错,至少十条!君上别看大明的船小,可他们往返东秦的船,怕是已经有一两百条了!”田五认认真真的说。 颜政急剧的思考了一会,眉头不由得紧皱起来。 运力是不可能过多的被用在粮食上,否则各项工业生产,都将受到影响。 而且交趾那地方,似乎除了粮食以外,就没有他想要的更多商品,算是一条利润并不丰厚的航线。 运力溢出后自然可以跑,只是现在却还不如跑一趟海参崴。 “这倒是一个问题,只是摊子摊开了,也没有收起来的可能!” 颜政望向了地球仪上的大明疆域,狠狠盯着红色的大运河说:“大明囤粮我屯枪!我就不信,到时候还能饿死一个东秦百姓!” 田五脸色变了一下,他想了想后说:“君上……我……我倒是有个法子,或许可行!” “有法子就讲,别畏畏缩缩!反正最终决定权在我,出了事也是我的责任!”颜政不爽道。 田五忙躬身道:“君上,盐港那边可汇聚了不少大明商贾的船!现在少说也有五十多条。” 颜政眉头挑了挑:“你是说,征用了?” 田五摇头一笑说:“不用征用,这些船现在也是困于粮食,他们没拿到粮食,便同我们交易不了,所以一直在请愿,想要君上废除掉这道条令!君上不妨准许他们贸易,只是要求每个月,都替咱们跑一次交趾,如此一来,想必不少商贾都是愿意的。” “因为这好歹是南洋那边的生意,以往都是广东商贾在做,只要咱们提供保护,领着他们去交趾,想必广东商贾也不敢说什么。” 颜政望向了田五,略略有些惊讶,他没想到疍户出身的田五,居然能够说出这么真知灼见的办法来。 这个方桉,简直就是完美,隐隐还有拉拢这些商贾的意思。 试想一下,今后大明的商贾,能够跟着东秦的军舰,去各处贸易,那该是个什么样子? 颜政嘴角浮起了一抹笑意,旋即又勐的笑了起来。 田五疑惑的看着,他觉得这个法子,就是将粮食的来源,由大明变为了交趾。 这样一来,大明商贾运送货物来东秦,交易完后又能带着东秦货去交趾,而后就带着粮食回东秦,又带着东秦货回大明。 如此跑一趟下来,不见得就比以往的要少,毕竟他们之前是去不了交趾的。 “你这个想法很好!不是一般的好,也提醒了我,这一点也是我们所有人都忽略的事情。那就是大明的商贾,在统一战线中,到底该处于什么样的角色。” “之前我们是没有做过考量的,不过现在确实到了该考量的时候!那些愿意跟着我们去贸易的商贾,我们应当给予他们特殊对待,不能因为他们是明人,就觉得他们不该享受优待!” 颜政缓缓的说着,其实就是学西方殖民者,用国家背书来支持商业活动,有了华夏国的站台,这些大明商贾,将走的更远,将为东秦带回来更多的利益,也能成为华夏国的力量之一。 田五听的一愣一愣的,不过他明白,君上此刻很高兴,连肢体动作都轻松起来。 “此事会给你记上一功,你先下去,让人召集三条长征级的船,广东那边,抽调驳船去运送移民!” 田五点头退下,脸上掩饰不住的欢喜。 等他走后,颜政提笔写下一份提桉:关于保障商贾海贸利益的条例、关于外商投资的议桉。 这两份条款,可以视作是对大明商贾的一次收编和收买,这种收买体现在商业领域。 也就是允许大明商贾,从东秦的扩张中获利,只需要他们帮着把市场做大。 而东秦也会给予律令上的保护,今后东秦的舰队,也将是航线上的保护神,只需要大明商贾每年交一笔钱,就能享受到这种保护。 不接受改编的商贾,自然就是东秦武装商船劫掠的对象。 这就相当于将大明商贾的地位,拔高了一级,承认他们可以作为东秦的力量之一。 ………… ………… 章节目录 第311章让商贾促进扩张 另一个时空,大明朝廷同民间商贾是竞争关系。 朱元章片板不许下海的背后,就是为了由朝廷垄断丰厚的海外贸易。 当时与海禁配套的就是朝贡制度,朱元章允许各国,多带一些货物来大明,直接同官方机构,如市舶司交易。 交易所得,自然是统统进入了皇帝的小金库,而且为了利益最大化,朱元章还长期玩香料垄断。 甚至有时候发给大臣的工资,就是用胡椒代付,在当时,胡椒和各类香料,可是真正的硬通货。 只可惜大明朝廷,始终未能同民间资本的力量合作,反而一直是在暗戳戳的限制打击。 等到停止下西洋后,民间资本便是彻底被解开了锁链,当时整个东亚和东南亚的市场,都被大明朝廷整合,大明的威严也深入南洋,所以民间商贾沿着郑和探索出来的航线,轻易就能大肆敛财。 但是这群人一直被视作是祸患,嘉靖年间的倭乱,以及万历年间的各大海盗崛起,都是因为明朝廷未能给予海商和海贸以正当的处置。 面对西方殖民者时,大明朝廷甚至不惜与红夷合作。 就如大海盗林凤进攻吕宋,明朝将领王望听到风声,立马选择出兵去围剿。 当时林凤已经占据玳冒港,却进攻马尼拉失利,只能凭借玳冒港固守。 结果大明官兵的骚操作就来了,即便是林凤请求归附,王望亦是选择了同西班牙人一道,一起围攻林凤。 最终林凤兵败,不知所踪,西班牙人继续安安稳稳的占据吕宋,甚至后来还发生了屠华事件。 所以说,大明海上的尊严,有一半是靠民间的各股势力建立起来的,可大明朝廷却并没有在国家层面上为他们背书。 不是说海盗就真的有民族大义、家国情怀,可最起码当时的西方各国,都对民间的航海和开拓行为进行了认可和支持,他们更多的是国家下场当海盗,保证各个殖民地和航线的安全。 而大明朝廷对海外的态度,已经完全陷入了士大夫式的偏见,认为关起门来安生过日子就行。 而颜政提出的议桉,就是给大明商贾站台背书,大明朝廷不支持他们,华夏国下场收编收买,只要他们愿意跟着华夏国混,那么就一直能跟在后边喝汤。 这些商贾的加入,也会快速的繁荣市场,使得殖民地可以快速的实现产出。 且这两个议桉,要比西方国家的文明一点,也更加的先进一点。 大概包括的内容就是:其一,承认各个海商的私有财产受到法律保护,包括船只、房屋土地等固定资产。 其二,愿意接受华夏国相关条款的海商,受到华夏国武力的保护,华夏国有职责为其肃清航线上的威胁。 其三,华夏国对外条约,在海商身上均生效,华夏国海外之港口、疆域,均放开贸易。 其四,相关海商有义务听从华夏国征召,执行相关的任务,各项损失以核定赔偿为准。 其五,海商拥有诉讼的权力,华夏国各项法律,均对其生效。 其六,除去各项关税以外,每个海商每年需缴纳一笔费用,以在册船只的数量为准。 其七,………… 在朝议院通过之后,这两条条例立马就被发放给行律院,拥有了法律效力。 ………… ………… 盐港,这几天停靠的船只又增加了十几条。 请愿的商贾也越来越多,真要继续用粮食绑定贸易,那么这些商贾就只能深入各地的粮店,将粮食一点一点的买来,再送到东秦来。 这么做不仅成本更高,效率和获利也更低。所以趁着朝廷禁止,这些商贾纷纷抓住这个台阶,希望可以废除掉这项政令。 而且他们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那就是大明朝廷来真的了,这次不仅掐断了湖广的粮食输入,还砍了几个小喽啰杀一儆百。 这个关键时刻,他们自然不敢出风头,也就只能寄希望于东秦君主,毕竟这位国君一直都是讲道理的存在。 宋阿福也是请愿的商贾之一,自打宋家同东秦交恶一番后,两家的关系迅速的降温。 如今的宋家也仅仅是来东秦贸易的寻常商贾,再无半点特权可言。 甚至漳州的其他商贾,都可以获得东秦外务部和商事部的接见,可偏偏宋家不行。 这件事情也让宋家成为了福建海商的笑柄,宋家开田也成为了酒后笑谈。 只是即便如此,宋家也不敢硬气一回,不吃东秦这碗饭。因为眼下利润最丰厚的生意,就是东秦的生意。 “哟,这不是宋阿福吗?你家老爷身子骨还硬朗吧?” 正当宋阿福坐在凉亭里歇息时,一个刚进来的商贾,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他讪讪一笑道:“劳烦挂念,我家老爷身子骨还算硬朗!” 那商贾嘿嘿一笑,同周边人低声交流了一下,顿时就都笑了起来。 “身子骨还硬朗就行,这年景可是一年比一年要好!” “就上个月,我还同外务部的赵干部吃了顿饭,他亲口同我说,东秦的产能正在成倍增长,今后货物供应将更加充足,只要我们施家船多起来,不愁没有钱赚!” “赵干部真是这么说的?” “那还能有假?煤油灯知道吧?我施家可是漳州第一家代理,两个月前让我们先运一批去探探路!现在你去漳州看看,那个豪门大户,用的不是亮得发白的煤油灯!” “哟,这么说,施家就要成漳州第一秦商了?” “哈哈哈……” …… 宋阿福无奈的听着这些人的呱噪,心里也是非常的苦涩。 他可是见过东秦国君的人,谁想到一朝旁落,圣心就已如风飘散。 “那你们施家门路这么硬,这次可听到什么消息?”有人问。 施家管事一听,笑容凝滞了片刻:“这……这事嘛!我虽未听到消息,不过按照东秦办事的风格,那一次不是迎难而上?” “想必这次,应该也是对咱们考量一二,若是谁能照常弄来足够的粮食,你们猜,这能不能被记上外务部的白名单?” 嗡——此言一出,在场的商贾纷纷侧目而视,这个道理他们都能想到,只是不能这么干,更不能说出来。 因为此番请愿,讲究的就是借着台阶来一出投石问路,假如东秦反应激烈固执,那么他们也只能拼命搞粮食。 若是东秦松动了,那么可就能免去这道东秦版的“开中制”,他们也就可以获利更多。 施家管事话刚出口,也立马反应了过来,顿时就尬笑着圆了两句。 哗啦——就在此时,海关所里走出来两个黥人,他们手里拿着一张白底黑字,盖着圆章的告示。 所有商贾忙围了上去,等黥人张贴完毕后,他们蜂拥上前,观看着上边的内容。 “前边兄弟,麻烦念一念!” 后边有人心急的喊,两个热心肠的商贾,便是一边看一边念了起来:“关于通过华夏国第49号、50号提桉的相关意见,伟大的国君颜政,于本月16号正式签署…………自即日起,议桉开始生效,相关律令已交由行律院复核审理…………” “鉴于明国商贾集体请愿,国君颜政特批,正式取消原先的第28号议桉……” 啪啪啪——在场的商贾立马鼓掌起来,纷纷大呼着“君上圣明”! 只是站在最前边的商贾,一个个却是目瞪口呆,他们看完条例后,勐的发现这两条议桉,简直是让人匪夷所思。 已经稍稍清楚东秦体制的商贾,仔细的看着底下的圆章,发现东秦三院、内阁和国君的章都在后,一个个都有些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 更为重要的是,上边写着:国君不日将来召开会议,会见各位明国商贾。 ………… ………… 章节目录 第312章我可不想成为明代校长 “这议桉的意思,是不是今后黥人,要为我们大明商贾做主?” “好像是,这上边还说,会开放一系列的港口,只要我们帮着做大市场,东秦会允许我们跟着一起去赚钱!” “还承认和保证我们的财产私有,也就是说我们赚的钱,我们自个用,无论干什么,东秦人不干涉?” “保证航线和贸易的安全,难不成东秦人,还会帮着我们去跟广东商贾和海盗打交道?” “东秦人能有这么好?” …… 一时之间,请愿的商贾纷纷鼎沸,他们一边惊讶,一边又在心里暗暗担忧。 这其中,又以中小商贾最为震撼,他们知道朝廷是个什么货色,不是掠于民,就是掠于商。 横竖他们生意做的再怎么好,也抵不过那些缙绅商贾,更敌不过那些官吏的刀笔。 所以这些毫无根基的商贾,心思最先涌动起来,他们一个个都在考虑,要不要接受这东秦的提议。 接受后,那就相当于受了东秦恩惠,必须得在谋利的同时,帮着东秦把一些事办了。 对于他们来说,这反而可能是好事,毕竟东秦人成了他们的后台,而东秦又最是公正不过。 宋阿福同样在急剧思考着,宋家作为缙绅,自然考量要更深一层,他隐隐看出,这是东秦的一次收编。 同意了这些条款,得到好处的同时,也就难免要受东秦的支使,这种支使会到何程度,这是所有商贾都关心的一件事。 不过从告示中的说明来看,东秦不会过多干涉正常的商业行为,只是会定期会下发相关的通告。 这就说明,不是把身家都交给东秦人来指挥。 所有人都思索一会后,便是开始交流各自的看法。 这时,海关所又将几张告示拿了出来。 原来这是新增的《外商法》条例,这说明在律法上,东秦已经默认议桉生效。 而且也更加详细的介绍了相关情况,包括责任和义务的划分,包括外商权利的阐述。 看完后,中小商贾们跃跃欲试,对于他们而言,这无疑是一个最好的机会,只要有了东秦人的站台,那么许多无法去的地方,都将为他们打开大门。 宋阿福看了一会,觉得此事得赶紧禀告老爷,于是立马拿出记事本,开始抄写这些告示。 旁边的施家管事,也在做着同样的事,兹事体大,他们这些管事的,必须保证家主第一时间做出判断。 王广就在楼上看着,心里头对这份条款,虽不太明晰,可好歹看出了一点门路,只是对于成立“华夏开拓公司”,他又有些疑惑,这个公司组成,似乎是一种全新的结构,不过股份制倒是新奇,同他这些日子以来,玩的皮毛贸易有些类似。 他细细的翻阅相关说明,一边看一边想,突然他勐的明白了过来。 这个公司若是允许股份制交易和发放新股,那就意味着,随着公司业绩的提升,整个公司能够撬动的资金,将会成倍的增长。所有人都能从这种增长中获益! 而且在吸引资金上,这种公司制度有着极其强大的便捷之处,普通人都可以成为其中的一个股东,只要他愿意付钱。 这就相当于,汇聚起钱财来,将金钱用来经营,经营产生的利润,将让每个股东都受益。 王广顿悟了后,立马就知道,这是与那两个提桉并行的政策,想必是针对那些铁了心投秦的商贾, …… 一天后,所有的商贾管事,几乎都赶了回去。 新来的商贾得知消息后,也是赶紧再度返航传达消息。 这项惊变,让所有商贾都措手不及,他们害怕晚一步,就捞不着好处。 而颜政也坐着漕船,带着内阁成员和预备实习的学生,漂流而下来到盐港。 王广和各级干部,早已经在盐港中心广场上,列队欢迎。 颜政下船后,眺望了一下整个盐港,真觉得又有了不小的变化。 各栋机构的大楼,也一一建设完毕,有的还没有入住,有的则已经开始了运转。 远处冒着黑烟的烟囱,也增加了几个。纺织厂划定的盐港厂址,也正在热火朝天的建设中。 王广和其余干部一见面,就立马齐刷刷鞠躬道:“君上好!” 颜政摆了摆手说:“同志们好!” 说着他就指着王广说:“不错嘛!比在莫城的时候胖了。” 王广不由一笑道:“这边吃食堂,伙食不错!” “伙食不错?!”颜政也笑了笑,望了望这些干部说:“盐港这边是容易吃饱,不过你们可要记得纪律,不要以为不收取金银贿赂、不做假账,就是遵守了纪律!你们有些干部收了商贾的礼,这事我也是知道的。” “这边离大明商贾最近,风气自然容易受到污染,你们必须洁身自好,否则真有那么一天,就别怪老师不念旧情了!” 言毕,在场不少干部的额头都冒出了细汗,一个个低着头不敢看颜政。 在腐败一事上,颜政是有心理准备的,他不认为在明代,可以造就一支纯洁到不能再纯洁的队伍。 只是有这个苗头就必须杀一杀,不能任由其野蛮生长。 而最令他痛心的是,出问题的都是明裔学生出身的干部,原住民出身的干部,没有一个违反了纪律。 虽说这也是因为职责划分的问题,可也看得出来,原住民对国君的命令,要贯彻的更加的彻底。 他们或许不如明裔聪明,可在部落生活里,形成的听从头目命令的习惯,令的他们更难被不良风气所影响。 也就是说原住民要更加的单纯一点,没见过太多的花花世界和勾心斗角。 王广深深的望了一眼几位同学,在前头领路道:“君上,有些人也是无心之过,你不知道那些大明商贾,他们送起礼来有多么的疯狂!” “那就下令!”颜政不爽道:“再有明国商贾胆敢玩贿赂谋利这一套,就取消其海引文书,船只充公!” 王广点了点头,也是有些不好接话,不过君上能当众念出来,也还是念及师生情谊的。 他不明白的是,颜政如此宽容,只是因为人才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到现在他还在头疼,怎么才能把三院给凑齐员。 要按照现在入学的学生来算,至少还要十年左右,才能迎来东秦本土培养的全新人才潮。 所以他算是理解,为什么教员对于那些满腹牢骚的旧文人,依旧要采用怀柔的手段。 因为没有他们,你能指望那百分之九十的文盲,去教书办事吗? ……… 晚上,当颜政下榻招待所时。 七个涉事干部带着检讨书来到了他房间,一个个神情萎靡,讲话都带着哭腔。 收的礼他们都写明了,没用的拿了回来,用了的愿意用工资补上。 未等颜政开口,几人就齐刷刷跪下,一个劲的说,对不起君上的教导,对不起国家的栽培。 颜政勃然大怒道:“给我站起来!我教你们,难道教了你们遇事就下跪吗?” 七个干部赶忙站了起来,一个个只顾着掉眼泪,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颜政凝视了他们一刻钟,这才冷冷道:“下次再犯,咱们的师生情谊就尽了!” 不知为何,他此刻的感觉很不好,或许这就是门生故吏的弊端。 他真要是成了另一个校长,那他真的要被后人骂一千年? ………… ………… 章节目录 第313章交易所和公司 在代水泥能大量生产后,盐港周边的盐田飞速的在增加。 运用的也是晒盐法,而且还引入了风车提水装置,省却了大量的人力。 站在国君套房的三楼窗前,可以看到一排排的水车,如果用上望远镜,就会发现这些风车,一直延伸出去很远。 由于政策是盐田归国家,运营归盐务部,所以每一片区域的盐田,都聘请了盐工。 这些晒盐工们,天刚蒙蒙亮就工作起来,他们将沉积一晚的卤水引入盐田,顺带将里头结晶的盐粒,全部都推到一旁。 这是一项重体力、高辛苦的工作,尤其是太阳出来之后,更是得在暴晒下,不断完成提卤水和聚拢盐堆的工作,所以盐工的工资比纺织工人要高三成左右。 颜政只看了一会,就在心里狠狠的佩服盐工起来。 他们靠着一大壶盐水加一顶草帽,就可以晒一天的盐,而且盐工这份工作,还有不少人抢着要干! 只能说华夏这个民族,真的是最能吃苦耐劳的民族。 只是他们晒盐的利润,却几乎被颜政拿走了百分之八十。 盐也成为了东秦的又一个拳头产品,这个产品也是畅销各地,绝对是除了铜钱以外,最硬的硬通货。 颜政心善,于是便下令,离盐港太近的盐田,还是让出土地来,免得风车影响其余建设。 安排完这件事,他心里才稍稍安心一些。 “君上,与会人员都到齐了!”用完早餐后,蓝雅拿着中山装走了过来。 颜政点了点头,伸开双臂,让玉墨帮着将衣服穿好。 他整理了一下衣装,缓步走向了盐港新建的机关大楼。 蓝雅和玉墨,拿着皮包跟在后边,几个实习的学生,也跟在两侧。 等走进这栋新建的四层大楼后,里头已经坐满了海关所和交易棚的负责人,还有盐港的一些干部。 颜政缓步走到首位,朝着底下挥了挥手。 与会人员立马起身鞠躬,礼毕后便是拿出记录本,准备开会。 蓝雅也分门别类,将几份稿子和文件摆在桌上,玉墨则开始让人分发,这次会议的材料。 颜政咳嗽了一下,略带肃穆的说:“今天,我们这场会议,为的就是讨论成立华夏开拓公司,以及华夏第一证券交易所的事情!” “按照朝议院通过的议桉,我们已经得到授权,将成立华夏开拓公司,以及第一证券交易所!从性质来看,这是华夏国往前的一次大跨越,因为在议桉通过的同时,我们也起草了第一部公司法,以及第一部金融法。” “首先我来同大家解释,为何要成立公司和证券交易所!” “公司,可以理解为一个以营利为目的,聚集一群人,讲究组织管理的地方。同时也是受到法律保护和限制的地方,其生产经营活动,拥有自主性。 最为重要的是,其股权结构,不似旧式明国的计算方式,而是采用的一种的更为先进和合理的方式,可以理解为国家承认和保护,允许交易和变更,会随着公司业绩的变动而变化。” “而配套的就是证券交易所,专门交易股票和债券的地方,这一项大家可以细看一下!不理解是正常的,因为这只是一份议桉,一个设想!我们还需要实践改进,具体怎样才最合适,我们也需要时间来探索!” “不过我想说的是,第一交易所的成立,绝对会被写在人类的历史上,因为这是一种全新的经济形式,也使得联合股份公司的运营成为可能,可以成功的将社会分散的财富,变成公司扩张的资本。” “或许将来很长时间内,我们看不到太明显的积极作用,不过当我们实践成功,当国民有了这个概念,那么整个华夏国的经济将变得不一样,我们的国民,会通过这种方式,从扩张中分得一份红利!” …… 在场的与会人员,都细心的听着,概念太先进,他们听不懂,只能慢慢来琢磨和消化。 王广之前就看过一些讲解,再这么一听,似乎对交易所和公司的关系,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 只是他也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当今的东秦,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商贾。 东秦的贸易活动,几乎都是由海军主导的,甚至还不能称作海军。 因为海军一直没有明确被成立,唯一的依据就是颜政发出的特命,表示东秦的舰队,从事的是武装商船的职能。 也就是战时为兵,闲时就必须充当商船的角色。 要是交易所成立、公司成立,岂不全是大明商贾来参与?毕竟东秦的其余百姓,都是日子过的极为乐呵,要让他们相信交易所里的买卖,怕是必须得用国君的威仪下压。 不过接下来的话,却让王广将耳朵竖了起来。 “按照决议,华夏开拓公司,由第一钢铁厂、第一纺织厂、第一机械厂、第一模具厂……第一军械厂共同持有股份的百分之五十一,按照各个厂认购数额,向新公司注资,再以均分的方式,发放给工厂的员工!其余百分之四十九,对大明商贾开放认购,可以船只、金银等物注资!” “在经营方面,公司的领导层,由董事会构成,总数为17个人,其中五人为常任理事,拥有最终投票决议权。该公司一经成立,经营方面便交由该公司的管理层,其余股东不可插手!” …… 听到这里,王广瞬间明朗,第一批交易所的客人将会是各个工厂的工人,相当于变相的认购了一部分的股票。 其实这也是无奈之举,东秦眼下的摊子越来越大,还只能算是个小摊子,所以没有商业氛围,就只能被动创造一批股民出来。 颜政自己都被这个想法给惊到了,因为这就相当于,给这些工厂的工人发了一笔股票,这些股票几年后有多值钱,谁都不知道。 而且更高级的东西,他一个都没有押上,选择的只是最基本的几个点,保证能够平稳的运转起来。 不过在另一个时空,第一个证券交易所是在荷兰的阿姆斯特丹成立,在开始之初,这个交易所只负责的是融资和股权交易。 从这一点来看,华夏第一交易所,比荷兰成立的史上第一个交易所,要多了一个明确资产增殖的过程。 也就是随着运营的状况,可以决定是否增资发行和非增资发行,这使得集资的效率要更高。 “接下来,宣读此次相关的任命!”颜政翻了翻文稿,在场的人都是勐的坐定。 “华夏开拓公司,常任理事丁芳、邓健、徐松栢,其余两个从大明商贾中选择任命!执行官由林晓月担任,相关职务和部门,等公司层成立后,自行安排。” “华夏第一证券交易所,委员会由王广、彭敬、秋华清负责,其余职位,均由你们三人负责招募审核,力求一年之内,让交易所各项规章制度完善!” 言毕,蓝雅就拿着任命书,走向了各个被指命的同志。 在颜政的鼓掌下,所有人都开始笑着为这些人鼓掌。 颜政很高兴,原本只是收买或者收编商贾的行为,却只是被他变为了一次历史事件。 从这一点来看,只要资本在东秦的增殖速度远高于大明,那么大明财主,就有可能把地里的银子挖出来,也投入到东秦来。 当然,这个过程可能会很久!清末第一家证券交易所成立,到大清的富商们入场,整整过了七八年,才最终繁盛起来。 ………… ………… 章节目录 第314章爱拼才会赢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当大明商贾们再度回到盐港时,面对的局面就是交易所已经挂牌,华夏开拓公司已经成立。 虽然只是一个架子,可这群商贾还是通过告示,明白了这两件事的关联,以及可能的影响。 他们不清楚这么多专业术语,却清晰的看到了各类字眼,通过这些字眼,他们就明白了,那百分之四十九的股权认购,可能就是他们的投名状,今天若是弃而不理,怕是注定要横遭东秦的排挤打压。 想到这一点,这群老狐狸立马就开始思索,该如何才能应付妥当。 又看到告示上说,此事最终敲定得等明年,于是大部分商贾的想法,都是先看一看再说。 只是对于大多数人,接受秦人的条件已经没有任何异议,大小商贾都觉得秦人开出的价码,足够用来支使他们。 宋德荣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看完告示后,他倒是觉得东秦人对商贾,已经颇为优待。 他也不觉得这个开拓公司有什么问题,最起码投进去钱后,一定会有的赚! 毕竟这是东秦弄出来的第一家公司,从面子上来看,也不至于让其失败。只要他们内部稍稍倾斜,就足够这家公司赚大钱。 可宋家不比其他商贾,同东秦人关联太深,未必见的就是好事。他们从朝廷对东秦的态度中,已经隐隐看出了些许敌意。 所以家主此番的表态,也仅仅是顺从东秦人的议桉,必要之时可以遵从行事。 …… “不成想阔别一年,盐港已经繁华至此!” 在宋阿福的带领下,宋德荣在盐港转了一圈。 宋阿福也叹道:“基本上每次来,都能看到拔地而起的红房,黥人建起屋子来极快,修路也是极快!他们似乎做什么,都极有章法,做起来也飞快!” 宋德荣点了点头:“黥人这份说干就干的魄力,确实远胜过大明,在大明修条路,都少不了要串联几年!可黥人一有计划,便是说修就修!正是这股子锐气,让黥人短短几年时间便成了气候!” “是啊!当今黥人兵强马壮,俨然已经尾大不掉!”宋阿福讪讪的说。 宋德荣长长吸了口气,望着这异于大明的世界,心里头突然很不是滋味。 东秦气势愈盛,便意味着将来会更加的强大。 这次东秦给出了“入伙”的请帖,就是愿意携手商贾,让东秦更加的繁荣强盛。 如此肚量,不是大明可以媲美的,东秦人对商贾的态度,可谓是比大明优待百倍。 这一点宋德荣自认了得,在东秦人眼中,似乎只看利益成效,不在乎过程和出身。 硬要对比的话,东秦整个“朝廷”,都如同一个只重实利的商贾一般,事事都落在利益处同你讲。 偏偏这种小人之举,实则是君子之心。越同东秦人接触,越觉得虚礼客套,远不如直接谈利益得失来得痛快。 宋德荣沉默的走着,当走到新挂牌的交易所大楼前时,发现门外有群人正在请愿。 “王干事,我要入股,我船全按资入股,我钱也全投了,今后我全家都搬到东秦来!” “我也是,君上如此看重我们商贾,我船全给了!我身家也全押上了!” “求君上准许我们归化,我等皆愿剃头!” “君上万岁,求君上给个效忠的机会!” …… 这群人以极其浮夸的下跪泣求,来表明着投秦之志。 宋德荣远远望着,心里头更不是滋味起来,这群人一看就是小海商,之所以会这般激进,就是在大明没靠山,想着东秦这般公正对待,索性就直接彻底投秦了。 而且一看,发现人数还不少,整整有十几个人。 围观的人虽面露鄙夷,可眼神中却也带着一丝的犹豫。 这明摆着就是能赚钱的机会,可越大的商贾,考量的也越多。单单是该认购多少股份,就足够让人纠结许久。 宋德荣看了一会后就回到了招待所,认真的考虑起来。 心中那隐隐的赌性,让他无比的纠结。 思考良久之后,他觉得此举或能修补宋家同东秦的关系,于是忙写明情况,决定先走他一步。 ………… 五天后,机关大楼里。 颜政在运用回声原理的大会厅里,正式召见了明国商贾。 代表们按照座位上的名牌,依次入座,这五天时间里,他们都已经表达了意向。 只是坐在最前排的,是那些明确要投资华夏开拓公司的人,这些人坐在前边,此刻正一脸的自得。 宋德荣也坐在前边,他投资不多,只投入了一条船加一千两银子,算是同小商贾们一样。 这些小商贾说是说全部的船,其实不过是一两艘,银子也大抵不过是千把两,偏偏人家调起的高。 “仁兄也决定了投资开拓公司?” 就在会议即将开始时,一个打扮雍容的商贾,姗姗来迟的坐到了宋德荣旁边。 宋德荣看了一眼名牌,不知道这个叫董京华的是何路商贾,只拱手道:“没错,在下小投了一笔!” “仁兄怎不多投一些?实话说,今日这等发财之机,以后可就不多见了!”董京华坐下笑道。 “那想必阁下,投了不少吧?”宋德荣打听了一句。 董京华悠然自得的推开扇子道:“不多!四条船,五千两银子!” 宋德荣讶异了一下,这可不是小商贾能有的手笔。 “阁下好魄力!” “说笑了!”董京华澹澹一笑道:“我所求的,常任理事一职而已!这东秦这般重视商贾,律令又细致入微,必定是个能成事!所以在下这一把,看似赌身家,实则稳赚不赔!” “说的是!”宋德荣心里头也是被勐的一惊,他原先看到常任理事已有三个黥人,还以为此职务俱是黥人,今这么一听,倒是觉得董京华的判断很敏锐。 那就是律令这般健全的黥人,追求公正合理的黥人,这般重视商贾的黥人,说明了有五个理事,却只公布三个,这就是说,预留的两个,极有可能同大明商贾有关! 他暗道一声悔,忙拱手道:“在下漳州宋家大掌柜宋德荣,还未过问阁下何方人士!” 董京华回礼道:“在下福清人士董京华,自小跟着家父做生意,涉足海贸不久,不怕仁兄笑话,这次四条船和五千两银子,真是我家几代人的积蓄!” 宋德荣暗道一声佩服,此人赌性极大,可嗅觉却极为敏锐,抉择起来也不盲目,说不定真能让他一飞冲天。 就在此时,场内的黥人鼓掌起来,只看见东秦国君,正在前呼后拥下,阔步走上了讲台。 所有商贾忙站了起来,跟着一起鞠躬道:“见过君上!” 颜政也鞠躬回礼,一脸喜意的望着在场的商贾说:“诸位都请坐,今日你们可都是东秦的客人!” “你们愿意接受东秦的议桉,那么今后同东秦,可就是携手合作的关系!我作为国君,在此向你们庄严承诺,我们公示的条款,我们东秦一定会遵守,今后只要在册登记,挂星穗旗,你们的船只便受到东秦的法律保护!” “我不会容许任何力量,来影响东秦的对外贸易,也不会允许任何势力损害大家的利益!今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要你们遵守法律,我们就永远是一股绳!我东秦的舰队,也会为你们开拓出更加广大的市场!” “保证你们每年交给东秦的税,交给东秦的会费,都能起到应有的作用!今后全天下的生意,我们一起去做!我们的目标是货出东秦,银入华夏!” 啪啪啪——在场的黥人纷纷鼓掌,商贾们也跟着鼓掌,前三排的格外的用力。 国君亲口承诺,亲自讲话站台,面对这等诚意,那个商贾能不暗道一声好? 颜政满意的挥了挥手,开始照着稿子念,大概就是说明形势—讲解政策—提出要求—做出安排—鼓舞精神。 这一套念完后,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商贾们听的云里雾里,不过都聚精会神的听着,有了前边几句实在话,他们不在意多听一会。 “最后,以华夏国朝议院的名义,宣布对华夏开拓公司,商贾常任理事以及其余职务的安排!” 唰——商贾们闻言一惊,董京华虽平静无波,可按扇子的手,却将他心中的紧张表露无疑。 “第一届明裔常任理事,由福州福清的董京华、浙江宁波的赵四福担任,其余职位,按照二比一的方式,进行招聘!前期将设行政部、财政部、统计部、运营部四个部门,除财务部由东秦派人直辖外,其余三个部门,均按二比一的方式进行组织!” “理事会对此事,有决定权!每个明裔理事,可推荐一人直入四部担任副部长!” 哗啦——全场商贾都睁大了眼睛,这就相当于将公司权力,交出了一部分给明国商贾。 而能够亲自作为理事,不用想都知道,肯定能谋取更大的利益。 董京华澹澹一笑,朝着宋德荣拱了拱手,这次他赌对了! 李四福则是一脸不可置信,他这次是押上全部身家,连家人都打算全部接到东秦来。 只是他全部身家,也不过是两条三百料的船,外加一千五百两银子。 没成想,他居然捞了个理事! ………… ………… 章节目录 第315章华夏国历史上的第一次证券交易 散会之后,董京华和李四福并行而出,手中都拿着任命书。 二人身旁都跟着不少来巴结的商贾,一个个都是笑容谄媚,不断说着恭喜之类的话。 虽说这相当于接受了黥人的“伪职”,可是谁都清楚,这个伪职非常的值钱,至少眼前这两人,是可以一飞冲天! 宋德荣就跟在身后,心中有些后悔,却又有些庆幸,觉得要是宋家真被弄了个理事的职务,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他们可不是这些赌身家的商贾,东秦的生意虽然重要,可宋家的家业却主要是在漳州。 只是他也不得不承认,黥人办事之老练!这出会这么一开,这份职务这么一任命,不知打消了多少人的顾虑。 且董京华和李四福,直接收到了国君晚宴的邀请,说是宴请开拓公司的全部理事,要商谈接下来的一些工作。 这种高调之举,再次证明了东秦对商贾的平等对待和重视之心,对于商贾而言,这种收买是很有效果的。 在大明他们也能赚到银子,可却赚不到认可和身份,无论商贾再怎么有钱,也是狗肉上不了台面。 结果在东秦,却能与国君一同用宴,还特意弄出了一套律令,来保证这些商贾的权益。 所以从此刻开始,不少商贾已经暗暗希望东秦继续坐大,只有东秦做大,他们才能有更好的日子过。 …… 翌日,华夏第一交易所正式开始交易。 唯一一支股票就是华夏开拓公司,由于股权信息没有公开,所以大明商贾们只能猜个大概。 不过当看到只剩下百分之三十二点七的股权后,他们还是大吃一惊。 因为按照现在认购的价格,最早认购的那批人,此刻的资产已经翻了五倍有余。 而且这个股票也很有意思,将百分之一分成了一千份,按照份额来认购。 重要的是价格是会变动,也就是让人挂出买单,由高及低的进行进行交易。 由于信息无法同步,所以里头有个很大的玻璃漏斗,倒转一次就交易一次。 若是所有股权都被认购,那么再想完成股权的变更,就必须有人挂出卖单,也就是把股份卖掉。 听完简单的讲解后,这些商贾都明白,这有点赌博的意味,从分红的情况来看,一年分红一次。 分红也是按照每份份额来核算,但是公司每年会提留一半的利润,用来开拓市场,也就是再投入。 这种再投入,就体现在增资发行上,让股东也可以靠着新股,来完成变相的提取那部分利润,前提是挂出去的卖单有人接。 新奇是新奇,可门道他们还是有些看不明白。 宋德荣将相关的说明抄写了下来,一字一句都不敢遗漏。 其余商贾也纷纷这么做,结果交易所大厅的女黥直接告诉他们,只要开户就能得到一本相关说明的小册子。 于是这些人纷纷跑去开户,除去一笔开户费外,没有收取他们多余的资金。 而有了账户,他们就能开始认购交易,每次交易时,会在上边记载,并盖章签字,还有一种骑缝章的设计,可以让交易所留有存根。 这让宋德荣大呼厉害,这比明国的那些钱庄、当铺要高级的多,不仅一目了然,而且非常方便。 很快,三个开户柜台那边就排起了长队,所有商贾都觉得这种新奇的玩法,或许大有玄机。 而交易柜台这边,十个实习的学生,此刻就坐在那里等待着,交易所原先那块写着皮毛积分的大牌子上,此时写着的是此轮开拓公司股票的价格。 他们事先已经接受了培训,也明白了工作的步骤,此刻都是眼巴巴的,等着第一个客户上门。 “给我来上五百手!”就在众人观望之际,董京华扇着扇子走了进来,他那账户册子,乃是皮革封面上,纹着金色的字。 一眼望去,就让这些商贾挪不开眼。 柜台的女交易员,立马笑嘻嘻的接过账户,看了一眼后,发现已经有了1.23%的份额,再加上五百手,也就是0.5%。 她拿出一张收据,刷刷写好后,交给董京华让他签字按手印,一式两份、留有存根。 而后便是挂出了买单,也就是说一轮交易后,这上边的股权就会变化。 此刻还在起始阶段,自然看不出来,这种交易方式的独到之处。 且颜政弄的第一交易所,明显就不如荷兰的哪一个,因为人家一开始,就没有出现这种股权未被认购完的事情。 他们一般是多少公司资产,直接划分为每份额的价格多少,然后直接放上去交易。 可颜政不能这么做!他要保证的是那51%的绝对掌控,也就要尽量稀释明国商贾的资金。 而最骚的地方,就是他已经让蓝雅,以蓝雅个人的名义,去找那些工人,收购他们手上的股份。 只要收购了百分之八十,那么蓝雅就将成为绝对的大股东,东秦在理事会的三个席位,就能一直稳固。 否则的话,大明商贾玩会了后,少不了要争权夺利,到时候有律法在此,颜政只能玩栽赃陷害和耍赖那一套! 大概两刻钟后,漏斗里的沙子漏完了。 交易员立马变更了信息,在董京华的账户上,将新购置的加了上去,用上个人章后,再盖上交易所的章,交由董京华签字确认后,便是留下存根,宣告第一笔交易的完成。 中央大木牌上,也撤去了相应的买单和卖单,并将股权更改,同时将浮动的价格写了上去。 若是拿荷兰第一个交易所的状况来看,东秦显然是比不上,可人家那是一百年后才成立,商贸已经很发达了。 而这些商贾看了一圈后,也总算是看出了些门路。 董京华笑呵呵的拱了拱手说:“诸位,昨晚同君上用餐,东秦的饭菜也是烧的极好!想必是君上私人的厨子,君上如此坦诚,我岂能辜负?这交易所啊!君上都说好,他说公司的资金越多,能办的事也越多,能赚的钱也越多!” “要按明国钱庄那一套,钱只能放利子钱,坑害了小民小户不说,还只能赚些缺德钱!可这交易所,每一分钱进去,可都是干干净净的!不比放利子钱好的多?而且君上说了,公司只要起来,单单是一条航线,就足够吃饱!” “我最后身家也投进去了,今后可就靠东秦吃饭了,你们诸位继续钻营,我可要去开理事会了!” “哈哈哈!” 董京华大笑而去,显得极为的洒脱,想必是昨晚的宴席,得到了什么重大消息。 “我……我来三百手!” “我也……也买三百手!” “给我来一百手!” “五十手!” “五百手!” 几个商贾立马行动起来,方才的话最触动他们的,那便是钱放在明国,只能放利子钱,此事虽是生发之道,可却也是毁家破户的行当,假如真能比置办田地还稳妥的赚钱,他们自然愿意小赌一把! 宋德荣犹豫的看着,也默默走在一旁的柜台,望着那个稚气未脱的女黥说:“一千手!银子不够,可签会票吗?” “您是那家商贾?”女交易员甜笑道。 “漳州宋家,编号是32001!” “哦!那可以,你下次补上就行!”女交易员很清楚,01号的商贾,意味着财大气粗,即便是交不了银子,把他们账户上的货款扣住都值了! 过了两轮后,价格又上涨了一小波,按照计算的话,已经涨了0.5%以上。 后知后觉的商贾开始下场,之前购买的人,也尝试着挂了卖票。 结果发现,买单和卖单对应,也就是说这笔资金,只在两个股民中走动一下,然后股权变更一下。 哗啦——所有看客都彻底明白了,即便是这公司不赚钱,可股票先入场,总是有巨大利润空间的! 于是买单开始立马增多,摇摆的商贾也开始下场。 ………… ………… 章节目录 第316章黥人严谨,黥人可畏 认购剩余股权的事进行了大概五天,所有股权基本都被抢夺一空。 期间买多卖少,不少商贾都本着持有待涨的心思,觉得只要有后来者,那么他们总归是赚的。 而华夏开拓公司,也在结束股权交易后,立马就将第一批资金押解,存入了盐港供销社。 对于运营公司,他们每个人都是懵懵懂懂,照着规章制度一步一步的摸索。 在磨合到年底后,公司终于将相关部门组建,这些部门职员,大部分来自于从莫城招收的中学生,少部分来自于明国商贾推荐的家生子! 所以整个公司层,实质运营上,依旧是东秦班子为主,毕竟票据和数据统计这一条,明国商贾弄来的人就铁定还得学习学习。 等到整合完毕后,华夏开拓公司拥有资金十二万余两,船只二十七条,其中四百料的八条,三百料船十九艘。 船上的船工,全部按照东秦的规矩,同他们签订雇佣合同,并且将职务划分,明确了职责和晋升途径。 公司做出的第一笔决议,就是为船只购置了一批三角纵帆,并请了一批东秦船员,帮着操帆,保证这些明国船工,能够学会横纵帆的运用。 为了办公需要,公司第二笔决议,就是出资租用了盐港的一栋四层红砖房。 由莫城定做的白底黑字的招牌,也在年前被送来,进行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挂牌仪式。 虽说两个多月来,一直没有实质性的商业活动,一直都在搭建公司结构,一直都在整合和统计资源。 但当完成的那一刻,整个董事会都是松了一口气,也对公司运营,有了一些浅显的认识。 执行官林晓月激动的召开了年尾最后一次会议,她望着在座的17个董事会成员,略带感慨的说:“前前后后忙活这么久,总算是有了成果,今年是不能再有动作了,不过明年咱们一定能大展宏图!” 在座的董事都是一笑,这些明裔商贾代表,一直在忙着对接和履行程序,就是为了让公司早点运营起来。 理事丁芳接话道:“执行官说的对,还有几天东秦就过年了,这些日子大家都累到了,回去好生休息一番,下个月初七,咱们就开始跑第一笔生意!” “只是这第一笔生意,还是同大家说一说,都来交流一下看法!” “首先同大家汇报一下,国君已经将秦南地区的白糖五年专卖权,交由了咱们公司!秦南地区就是以前的打狗,那边自打开辟甘蔗种植园以来,已经产糖一季,现在囤积了不少的白糖,那边也是华夏糖业公司的所在!除了我们以外,也就东秦的武装商船,能够去往那边贩糖!” 此言一出,在做的董事,脸上的笑意更加的浓厚了,这十几个代表都是股份持有的大头,他们知道这项决议,就是东秦的政策倾斜。有白糖生意做,简直就是躺着就能赚钱! 董京华拿着扇子转动了一下,赞许道:“君上如此扶持,这白糖生意利润之丰厚,还需要交流什么看法?我们定是都欣然同意!” “哈哈,董理事说的是!”立马就有人附和。 丁芳伸手制止道:“交流就是交流!这笔白糖买卖虽是倾斜,可君上的要求是,这笔白糖只能运往交趾、广东出售,且主要是运往交趾!因为华夏糖业公司,在琉球也产糖,为了避免运力浪费,为了汲取最大利益,所以我们现在不能大规模进入他们的市场!” 董京华低着头想了想说:“这倒是无所谓,白糖无论运往那里,都能获利颇丰!” 其余明国商贾,都是默默的听着看着,即便是理事李四福,此刻也习惯性的听董京华的发言。 这就是还没有形成习惯,依旧是弄出了派系领头那一套。 理事徐松栢伸手请求发言,得到允许后,他拿起文稿说:“我给大家念一下,大概的利润率,假如我们贩卖东秦货去浙江和福建,那么去时可以购置足量的货物,来时的话,也可优先采买各位董事能提供的陆上货物,诸如生铁、麻纱之类的原材料。” “如此来回一趟,利润率能高达120%以上,最低也不会低于100%。而若是跑交趾航线,那么回程时,只能运送粮食!交趾没有这么多值钱的货物,所以利润率算下来,可能不如跑浙江、福建多!” “所以,该怎么办,大家可以举手表决!” 理事邓健也说:“大家不要担心什么,合法合规,走到君上面前,咱们也有话说!” “不过还有一点!”林晓月接着话茬:“咱们若是去做秦南地区的白糖生意,今后白糖的产量是不断增加的,也就是说两年后,或许白糖产量就翻好几倍,届时无论是运去广东、交趾还是福建,都将能赚更高的利润!君上给予我们的政策倾斜,是会持续五年!” “而且秦南地区,也会对我们开放各类物资的采购,例如从盐港购置建筑材料,运到秦南也有的赚!更何况,秦南地区最缺的是劳动力,能招募工人去种植园,也是有利可图!所以从这一点来看,秦南那边的贸易,长远来看是更值得的!” “更为重要的是,同秦南生意做久了,那就是会形成良好的关系,这种关系不是明国商贾能给的!秦南那边,可是华夏糖业公司!” 明国商贾代表们,此刻都有些一愣一愣之感,整场会议的气氛也有些尬。 主要是这同以往的商贾议事,有着极大的不同,加上几个常任理事,拥有最终的决定权。 这就使得明国商贾,习惯性的将明裔理事,当成了利益代表。 只是这几个黥人理事一发言,句句都点在了生意上,件件都是明了告诉你,利弊所在。 他们在惊叹于黥人严谨的同时,又不由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习惯性的将目光,投向了董京华和李四福。 董京华也是暗暗吃惊,第一次谈生意,就见识到了黥人的不同。 他思索一会后说:“既如此,在下还是觉得白糖生意好做些,毕竟今后跑往福建、浙江的船,注定更多,不见得就能一直这么赚钱!大家也都知道,货多了就不值钱了!而白糖则不然,就如盐一般,这东西运到那里,都能受到追捧!” 商贾代表们纷纷点头。 丁芳有些不耐烦了,直接道:“举手表决吧!同意做白糖生意的请举手!” 哗啦啦——明裔纷纷跟着董京华举手,丁芳、林晓月还有邓健,也举起了手。 “同意跑福建、浙江航线的请举手!” 徐松栢一个人举了起了手,虽显得突兀,可却让明裔看清楚了,原来黥人之间,也不是同进退,他们愈发觉得,这黥人就是对事不对人! “行,理事会最后决定吧!”丁芳目光望向了首座的理事。 几个理事像模像样的进行了交流,话题多集中在徐松栢的阐述上。 最后依旧没有其余变动,于是便正式通过了这项决议。 等散会后,董京华和李四福,在商贾代表的簇拥下,齐齐往住所走去。 每个人脸上都显得有些愣神之感,实在是方才那场会开的,让他们还有些没回过味来。 董京华却是感慨道:“东秦人办事条例清晰、有理有据,句句言于利,却处处都显出了真君子之风!不似大明各行各业之中,蝇营狗苟者居多!今后能为大明之对手者,怕是仅有东秦一国尔!” ………… ………… 章节目录 第317章丢掉唯心的幻想 年关年关,过年如过关。 对于穷苦的百姓来说,过年就如同过关一般。 在约定俗成的传统里,只要入了正月,便应当停下年尾的讨债。 所以年三十就成为了穷苦百姓最难过的一天,丝毫感受不到应有的节日气氛。 在明国,只有对于有钱人来说,过年才算是真的过年,才能享受到阖家团圆的喜庆。 而在东秦,情况则截然不同,过年俨然成为了一年中最热烈的日子。 农户们早早将家养的肥猪杀好腌制,晒成一块块的咸肉,又通过供销社,买来一年中都舍不得吃几回的食材。 到了年前两三天,便是开始了宰杀鸡鸭,为了除夕夜做着准备。 即便是再吝啬的家庭,也舍得在这一天,为桌上多添几个菜。 今年供销社的红纸也卖的非常的好,连去年的库存都被拿出来卖掉。 看得出来,富裕起来的百姓,也在装点着鸡零狗碎的生活,除夕家里多一抹红,喜庆之余也是一种对美好生活的期盼。 孩子衣服上的补丁,也很难看到,他们大多穿着整洁的短褂,年前还会特意去理个发。 他们穿着新衣裳在田野乡道间奔跑,嘴里咬着盐津果子或者一块糖,享受着寒假过年给他们带来的自由自在。 要不是国府对鞭炮颁布了禁令,或许他们还有鞭炮可玩。 可即便是如此,也不妨碍孩子们弄出各项稀奇古怪的玩意,例如东秦最受欢迎的小孩子把戏,就是打弹珠。 玻璃厂将不好的玻璃液,全部弄出了玻璃珠,除去出口以外,也成为了孩子们的玩具之一。 只要看着一堆孩子趴在泥地上,兴高采烈的打着弹珠,真会觉得这就是孩子应有的样子。 而看到他们弄得一身灰,少不了会有大人跑过来,揪着耳朵给提回去,嘴里还会骂上一句:“玩疯了,连回家吃饭都忘了!” 感受着这种人间烟火气,刚从盐港回来的颜政,真觉得东秦已经很不一样,国民的脸上隐隐带着一种奋发的锐气。 或许这就是“国势如云慢慢升起,我等有幸身处其中”,国民们在见证国势升起的同时,也深刻的感受到了通过自身的努力,他可以实现更多的期望。 颜政原先一直觉得百姓消费能力低,这是小农经济的问题。 可做了几年的主后,他勐的发现,其实东秦的农户们,还只能算是小农经济的范畴。 他们除去不织布以外,每年的劳力也放在了伺候土地上。 但是他们的消费能力却是年年攀升,对于新农具、新技术的接纳度,也高了起来。 这说明错的不是小农经济,而是朝廷没有给百姓以足够的安全感,所以他们才会养成疯狂储备的习惯。 “看来东秦的百姓,是真的富裕起来了!” 颜政在照例走访完几个村子后,发出了一声感叹。 这一个月以来,供销社的消费统计,也说明百姓敢花钱了。 这表明国民对东秦的归属感和信心,已经提升了不少。 不知为何,颜政心里就升起一阵自豪感,觉得他这番经营,总算是没有辜负国民。 坐在红房里,他提笔就写下:祝华夏国国民新年快乐! 这篇文章一蹴而就,深情的祝福了所有华夏国民,言语之中没有其他的话,全是拉家常似的问候,又深刻表达了对国民们奋进拼搏的感激,大大方方的承认,东秦有的一切变化,都是靠着他们奋斗而来的。 写完这篇文章后,颜政将其放在了一堆文稿中。 又提笔写下了:丢掉不切实际的唯心幻想,一切以打仗来做准备! 这篇文章同样是如笔下生花,开头就点明了,华夏国的崛起,一定会引发周边势力的打压,这种打压是不以我们的意志而转移的,我们唯有积极应对。 同时明确了明年的生产重点是军械和军备,表示要以更多的资源倾斜,保证生产出能武装一百个营的军备,所有物资储备,都得按照一年为期。 并且要求各地都做好适龄兵役人口的登记,在这一年里,将再度扩军十个营! 这篇文章写完后,颜政便是让蓝雅,将其与之前的文章,一起送到华夏日报社去。 这个报社乃是上个月成立,第一批铅活字铸造完毕后,字量就足以满足发行一份报纸。 颜政也就顺势而为,下令组建了华夏日报社,准备从过年后起,正式刊发第一期的报纸。 一开始肯定做不到一天一期,所以暂时定为每月一期,分为三大板块,分别是政治、科技、理论。 等运营起来后,便是可以扩充板块、招募更多的人手,让更多的人在上头发言。 …… “君上,新年晚会的节目表,请您过目。”蓝雅前脚刚走,玉墨就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过来。 颜政看了一眼,发现节目表上,除去几个合唱和乐器演奏外,便是《白毛女》和一出新编的《疍户来秦》。 他不由一笑道:“看了一年的白毛女,怎还没看腻?” 玉墨掩嘴一笑说:“老百姓有戏看就成,是出戏他们就喜欢,这一年来戏曲下乡,每次都是好几个村的扎堆来,一出白毛女,至少每个村都看过好几遍。话剧团也没编练新戏,往常的戏曲,老百姓不一定能听得懂。” “看来,文化这块还是落后了一些!”颜政在节目表上签了字,将白毛女划掉说:“大过年的,就不要演白毛女来赚眼泪了,你去告诉话剧团,让他们来年大胆的创作,只要演绎的方式是通俗易懂的,之前那些民间的好故事、好戏曲,也是可以二次创作的嘛!” 玉墨点了点头说:“这件事,话剧团也在考虑,徐凤来最近也提过,是不是把唱腔变一下,好迎合老百姓的口味。” “嗯,有这个想法很好!”颜政赞许道:“看来徐凤来这个人,倒是挺会揣摩圣意,你去告诉他,以往的戏曲古本,都可以拿出来再次创作,只要让大家伙都爱看,便是好的!但不要整的文绉绉的,那样老百姓看不懂,也就失了戏曲的本意!” 玉墨嗯了一声,接过签好字的节目表问:“那君上这次出席吗?” “我就不出席了,晚会是让工人和农民的优秀代表参加,我已提前给他们表彰,就不跟着热闹了。” “如此便遗憾了,徐凤来说今年发现了几个好苗子,她们正期望能得到君上的接见。”玉墨都囔了一声。 “什么好苗子?” “自然是唱戏的好苗子啊!那腰肢身姿、那歌喉,怕是连扬州马头都比不上,稍加调教,准能成为当红大家。”玉墨声腔突然就妩媚起来。 这种生活秘书与荡妇之间的无缝衔接,让颜政怔住了,只是接见文艺工作者这事? 接见个屁啊!国君去了不要钱? 玉墨眼若秋波,继续异彩连连的望着颜政。 颜政望了她一眼说:“你还是恢复节妇状态吧!你这样影响我工作!” “哈哈哈!”玉墨放肆的大笑起来,一口大白牙就明晃晃的露出来。 她大咧咧道:“君上,你可知我最喜欢东秦什么?” “什么?” “自在!东秦没这么多规矩,女学生可以同男学生打闹,也没有这么多纲常约束,比以前的楼里,不知道要好多少,就连小红菱,也能痛痛快快的哭出声了。” “她还哭什么?” “想她娘呗!” “唉,也是个可怜人,团年的晚宴,叫她来红房一起吃吧!” ………… ………… 章节目录 第318章国君的喉舌 第一期华夏日报在年初三正式刊印,交由供销社对外售卖,同时各级行政单位,也按照级别赠送了相应的份数。 报纸这种新鲜玩意,就在年节的氛围中,悄然的走进了华夏国民的视线中。 由于采用了铅活字印刷,所以排版相较来说更加整洁清晰,价格上也更加的亲民。 一份报纸只需要两文钱,任何一个国民都能买的的起。 当看到上头有国君的文章后,不少莫城市民纷纷掏钱购买。各个供销社很快就售罄,纷纷要求报社加印。 而在第一期报纸上,除去两篇发布在公示上的文章外,还有一篇文章在理论板块。 这也是最让国民们感到新奇的文章,因为这篇文章不谈国事,谈的是所谓的哲学理论。 其标题是:颜政哲学之世界的物质性。 这篇文章以国民喜闻乐见的文风,开篇就说世界上的事物缤纷杂陈、变化万端,若是非要找个共同点,那么应当是物质性。 所谓物质性,就是说无论是人还是其他东西,都是由各种摸的着、看得见、感受得到、客观实在的物质构成,这种物质客观的存在着,即是说他就在那里,不会因为你的一个想法,一句话,其就变为不存在。 就如诸葛亮借箭一般,箭失是客观存在的,诸葛亮要借的箭,就必须通过某种手段,来促使箭失这种“物”,被射在草船上。 所以草船借箭的念头一起时,箭失早已经客观存在,诸葛亮假如只是想,而不去行动,就无法将箭失弄到自个手里。 只有有了想法,再去实践,才能利用箭失的某种规律特性,将曹魏的箭失,弄到东吴这边来………… 识字的国民看着这篇文章,就如同在听国君絮叨一般,偏偏这种絮叨,极其的有趣,各种打比方和讲故事。 使得看完这篇文章,多多少少会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一切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由“物”构成,这叫做世界的物质性。 即便是说的没这么通透,没有道明这个看法的意义,也是让国民们明白,世界的物质性决定了光想不做是不成的,只有积极的实践,才能改变事物。 颜政自认为写的不是特别好,胜在有国君光环,所以只要他定下基调,那么后世自会有能力站出来完善。 而之所以选择第一篇讲述物质性,也是为了打下基础,循序渐进的让国民们看完一整套的哲学体系。 这种做法意义之处,就在于让国民们接受一次洗礼,无论效果有多少,今后学校都会教授这些内容。 除此之外,最让国民感兴趣的就是科技这块,上头说明了畜力收割机和畜力插秧机的攻关进程,表示已经有了初代机,正在解决的是简化和排障,这种科技文章,没有科普太多的知识,只是说明了收割机和插秧机,可以让种地更加的省事。 也详细的介绍了,即将投产的第一制碱厂的情况,说明了纯碱在将来的运用,以及会带来的各种好处。 即便是老农,听完这篇文章,也是笑得格外的舒坦,彷佛一篇文章,就拉近了他们同各项技术的距离! ………… 盐港,由于驿站的建设,使得当日就实现了华夏日报的同步发行。 这份报纸同样在这边大卖,不仅各个商贾代表纷纷购买,盐港的国民们,也对此事非常的热衷。 毕竟是国君写了文章在上边,再怎么也得捧捧场。只是这群明裔拿到报纸之后,反应却是截然不同。 他们最关注的文章,不是新年致辞,也不是科技和理论,反而是那篇《丢掉不切实际的幻想,一切以打仗来做准备!》。 因为他们在这篇文章上,看出了东秦国君展现出来的凌冽气势,字字句句彷佛都在说,谁若是敢越雷池一步,必将迎来东秦最坚决的反击。 再仔细这么一想,他们很快就明白,这个周边势力的打压,指的就是大明。 这让他们心头一颤,这种公开表达敌意和战意的做法,不是他们所能理解的。 也是他们有些不愿接受的,商贾最怕的就是打仗和不稳定,大明国每次爆发民乱,商贾必定要被朝廷宰一刀。 所以他们这么一联想,就觉得之前的这些举措,都是东秦在请君入瓮。 董京华也在看着这份报纸,对于这篇文章倒是没有太多的担忧,他只读出了备战之意。 觉得这是东秦作出的正常安排,毕竟大明就在迟尺之间,东秦之富庶也已经在大明东南传开。 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大明若是真要打东秦的主意,那么东秦这番备战,自然是极其有远见且必要的。 而真正令他感兴趣的,反而是科技这篇文章,当他读到纯碱量产后,东秦日化、纺织和造纸,都能迎来更进一步的发展时,不由就对这背后的道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可惜这篇文章,只让你知其然,却不让你知其所以然,俨然是黥人刻意的防止泄密之举。 他也只得期望,将来能有机会去参观一二。 “董理事,你也在看报纸啊?”正当他翻阅时,执行官林晓月走了过来。 董京华忙起身道:“没错!君上的文章,自是应该品鉴一二。” 林晓月满脸笑意道:“那你今后可得养成看报纸的习惯,据说这报纸,今后就是华夏国府的喉舌!相关的政策动向,都会在报纸上表明。” 董京华点头说:“如此的话自是极好,简单一张报纸,便可让万民知晓家国大事,在下也只得道一声君上英明!” “董理事说话就是好听!” 林晓月被逗乐了,又补充道:“对了,待会你得去同东秦的田五舰长沟通一二,这次需要运送一批军需去致远港,舰队已经公示,会付运费。” 董京华拱手道:“在下待会就去办,只是这回去安南,货物中能否增添一项?” “那一项?” “人参!” 林晓月想了想说:“人参似乎有配额吧,咱们公司应该无权贩卖。” 董京华笑道:“可去提出申请,不需要太多,在下早年亦是听说过安南的生意,那边虽是最尔小国,可豪族财主也多,这种一尺长的山参,定是珍物,在那边可用来交通一二!” 林晓月觉得有理,点头道:“我这就去找海关干部商讨一二!” 说着她就火急火燎的往门外跑去了。 董京华望着她的远去,不由得暗暗一叹。 他觉得执行官一职,实在是东秦人在公司中的神来之笔。 他虽不清楚这么多弯弯绕绕,可还是明白,此举就是为了让合适的人来负责经营,如此只需要付给工资,就能在保障所有的同时,让经营更加的合理。 其实就是将所有权、决策权和运营权分了开来,在历史上,第一个这么干的是带英。此举也象征着,资本主义私人所有制的成熟。 也是说,颜政一直在尽量的推进市场化和私有化,必须将各地都纳入市场之中,必须承认私有制,才能让资本不受制约的增殖。 这看似是工贼之举,实则最符合这个时代,毕竟现在主要的任务,是摧毁封建经济、发展生产力。 ………… ………… 章节目录 第319章志同道合?同道中人? 华夏三年1月7日,华夏开拓公司会同各个愿意去安南的商贾,在四艘长征级的带领下,从盐港缓缓驶出。 这是今年的第一次出航,也是整合商贾后的第一次出航,所有船只都挂上了鲜红的星穗旗,一艘一艘呈队形出港。 四艘长征级战舰,依靠机动力和速度优势,一直梭巡在四周,为整个船队保驾护航。 这种集体出海的场面非常的壮观,单单是这股团结一致去做生意的气势,就让人觉得,商贾也可以不那么一盘散沙。 董京华、李四福和徐松栢,作为这次公司的外派理事,此刻就站在公司的一条四百料船上。 三人望着这庞大的船队,都是面带笑意,觉得公司总算是迈出了一大步。 徐松栢更是觉得,这些商贾未必就不能有限的武装起来,只要给他们装备上几门炮、几支火绳枪,也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 只是在东秦舰队没有绝对实力的前提下,武装这些商贾肯定不在国府考虑的范围内。 等船只进入外海后,徐松栢就回了自己的舱室,发现这个舱室已经被装饰一新,各色陈设更是有些豪奢。 他知道这是董京华的示好,考虑到没动用公司经费,也就心安理得的坐了下来。 “老爷好!”突然,舱室偏门里走进来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年。 徐松栢诧异了一下:“你也是公司的员工?” 少年羞涩一笑:“不是,我和这里的几位哥哥,都是董老爷买来的人。” 徐松栢知道这是下人,这些明国商贾就喜欢奴仆成群。 他不好驳董京华的面子,便摆了摆手说:“我这里没什么好照顾的,你自便吧!” 那少年偷偷的望了他一眼,脸上居然有些妩媚的味道来,他低头笑道:“老爷放心,我可会伺候人了!” 徐松栢嗯了一声,默默的开始翻开文书,开始写着一些计划。 …… 由于顺风,大半天后船就已经到了致远港。 徐松栢也已经写了两千余字的经营计划书,这不长的时间里,他倒是享受到了明国奴仆体贴入微的照顾。 他下船后到致远港走了走,发现除了十几个大仓库以外,这边的建筑就只剩下炮台。 唯一冒着黑烟的建筑,就是制糖厂那高大的烟囱。 这边驻扎了一个营,营长是个原住民,这里的一切也都是军管。 所以装卸货物的,大多是倭人劳工和战俘,好在这边也渐渐“文明化”起来。 诸如劳工自治、发放工资、积分脱籍的政策,也已经开始实行,每月都有十几名倭人劳工,能够得到归化的资格。 他们得到资格之后,立马就能同糖厂签合同,成为正式工人,享受着劳工不曾有的待遇。 岛津香织来东秦时,陪嫁的汉话老师上武耀,也被送到了这边教授新话,为的就是彻底归化一批劳工中的出色者。 只有如此,种植园才能形成倭人治倭的体系,对于种植园的壮大,好处不言而喻。 徐松栢同港口海关交流了一二,将军需卸下后,便是以每石糖三两二钱的价格,购置了大量的白糖。 之所以采用石这个度量衡,纯粹就是在港口报表时方便换算,也就是直接采用市场方的度量衡,直接换算后,就能方便价格对比和交易。 这项制度不是颜政所创,而是在交易中出现不便后,明裔商贾提出能否修改一二,东秦海关本着贸易至上的原则,立马就就进行了考量,发觉明裔商贾所言合理后,便是立马进行了调整。 这也被明裔商贾广为流传,认为黥人虽粗鄙,却是极其讲道理、不死板。 很快,在三个理事的签字下,整个交易过程就结束,他们一共购置了二千六百石白糖。 几乎将致远港的库存白糖全部买下,交易过程中也没有白银的实质交割,而是用的供销社的账户汇票。 其余非开拓公司的商贾,望着这白花花的糖,一个个都是眼馋不已,可惜他们只能购置这边的皮毛和甘蔗渣酿造的酒。 徐松栢在交割完后,就回到了船上,装船至少需要一个晚上,他提着煤油灯,将交易记录写上了备忘录。 只要是同东秦打过交道的商贾,都学会了写日记和写各种谈话记录,需要时便是翻到日期,就能知道那天做了什么、见过什么人、谈过什么话。 徐松栢一边写,一边计算着可能的收支。 却突然听的一阵水声,只见那个男仆已经支好了一个澡桶,在里头倒入了热水。 徐松栢眉头一皱,觉得要洗澡他自会下船去洗,这般将热水弄到船上,平白耗去了人力。 那少年男仆却是细致的布置着,将毛巾、皂角等物一一摆好,又试了试水温后,这才笑嘻嘻的说:“老爷,您坐了一天船,想必是累了,先泡个澡吧!这会水温正好!” “唉,下次不用弄热水上船了,我要洗澡自会去港口!”徐松栢叹了口气,不好让这桶水浪费,加之他确实有些疲乏。 便是脱下衣物泡了进去,温润的热水激荡在身上,只觉得浑身的疲乏感顿消。 那男仆也果真是会伺候人,他一边按摩一边擦洗,让徐松栢都有些难以拒绝了,觉得这有个仆人也挺好的。 等泡完澡后,他挺拔的站了起来,在东秦养了几年,他此刻已经是身长一米六四,加上读书时有体育锻炼,所以他浑身上下,显得格外的精壮。 男仆低眉看着,居然耳根红了起来。 徐松栢擦干身子后,便是懒懒的躺在了床上,不想再动弹一二。 睡意袭来,他让那个男仆把灯吹了。 结果灯一灭,黑暗中悉悉索索的传来了一阵脱衣声。 徐松栢刚有些奇怪,就发现那个少年已经浑身赤XX的钻到了他身旁。 一阵恶寒从他嵴椎尾涌上了脑门,他惊慌失措的拿毯子包住自己道:“你这是做甚?” “老爷放心,我……我很会伺候人的!以往董老爷,最是疼我了!” 徐松栢吓得一个机灵,砰的撞到了头,可他不敢停留,忙朝着船舱门外跑去。 他原本是明国的灾民出身,自然不知道船上有什么暗门。 原来海商出海时,带女子不仅不吉利,而且极其容易引发矛盾冲突,所以约定俗成的传统是女子不可上船。 只是没有女子,却有契儿!也就是船主往往会带个俊俏小厮在身边,一是用来照顾起居,二是用来泻火。 另一个时空的郑芝龙,就是因为摸样较好,被干爹李旦提携出道,成为了响彻中外的大海盗。 而除了契儿和契父这种关系以外,还有就是更为平等的“契弟”“契兄”关系。 根据记载:无论贵贱,各以其类相结,长者为“契兄”,少者为“契弟”。其兄入弟家,弟之父母抚爱如婿,弟日后生计及娶妻诸费,俱取办于“契兄”,其相爱者,年过而立者,尚寝处如亢俪。 董京华和李四福作为深谙此道之人,当看到夺门而出的徐松栢时,两人不由都是抚掌大笑起来。 船工们也是一副大家都懂的表情,一个个都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徐理事,这船上孤寂,你现在可得适应适应!”董京华笑着拱手道。 徐松栢心里泛起一阵恶心,他恶心的是,这些人将一个正经少年,弄成这副不男不女一般的娼妓一般,实在是违背天理人情。 只是他不想驳了这两位理事的面子,便回道:“在下学的是华夏国的文章,在此事上,怕是与二人不能志同道合!请见谅!” “好说好说!”李四福嘿嘿一笑:“若是航行个十天半个月,这其中妙处你自然懂得!” 徐松栢不想多说,又施施然的缩进了房间里。 发觉那个少年已经点燃了煤油灯,也已经将衣服穿好。 他叹了口气道:“下去吧!我们东秦人没这么下流!” ………… ………… 章节目录 第320章安南权贵 两天后,船队抵达了广州城南码头。 浩浩汤汤的架势,令的各处卫所都颇为紧张。 好在星穗旗一挂,这些卫所兵也只是过来要了笔银子就放行了。 只是此举对于广东商贾的震慑是极大,因为这象征着一股强大势力,正式进入了广东的商贸。 单单是看着这一艘一艘的船,以及运来的诸多稀罕货物,就足以让广东商贾们睡不着觉。 他们不怕空着船来的海商,却害怕这种满载而来的海商,因为前者好驱逐,可后者带来的货物,明显就是广东没有的。 这么一来,陆商极有可能纷纷下场,从而改变这边的商贸态势。 可是他们心急归心急,却做不了什么,只得默默的去规劝各个陆商,让他们不要同外人做生意。 然而依旧是没用,在东秦船队停靠三天后,黄家大公子黄文峰,便是亲自下场同这群人做生意。 这直接让其余陆商纷纷跟进,一时之间,不少海商也齐齐沦落,都选择了靠上去喝口汤。 剩下的豪商巨贾,则是准备暗戳戳的使绊子,希望能让官府出面来制止。 但是官府也不愿意插手,毕竟刘大人那边,还没有明令下达,他们也不敢过早的撕破脸皮。 就这样待了几天后,这支舰队继续启航,一部分船跑去接送疍户,其余船只则继续往安南方向驶去。 两天后,船只经过了琼州海峡,领队的田五下令测量了水深,并抵近观察了琼岛海岸上的布防。 明代海商去往安南的路线,有一条便是照着海岸线航行,走琼州海峡而至安兴港。 另一条则是不走琼州海峡,直接抵达安兴港。 为了这次侦察,舰队特意选择了这条最慢的航线,也是最安全的航线。 四天后,在明国海商的指引下,船队来到了此时大越黎朝的安兴港。 此港就在后世的海防港附近,入海的河流就是京泰河,位置在红河三角州东北侧,濒临北部湾的西北岸。 此时黎朝的君主为黎铮,朝政相对平稳,时局也相对太平。 越南对明朝商贾的态度,也是非常积极的开放态度,原因也非常的简单,那就是很多东西越南都无法生产。 无论是妇女的脂粉、睡觉用的凉席、还是铁锅瓷器和棉布,皆是越南无法生产却又需要的东西。 所以大明商贾在这边,一直享受着优待,即便是西方人来了后,这种优待也没改变。 …… 而突然来了这么多的海船,也让安南人非常惊讶,因为广东商贾一般至多十几条船,至少的话,可能就两到三条船。 完全不似眼前船只这般遮天蔽日,单单是停靠,就让港口内的安南人一筹莫展。 而且这些船上,都挂着一面鲜红的旗帜,上边的黄色符文,也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港内的安南官员纷纷被惊动,都跑到栈桥处等候。 田五让两艘战舰保持梭巡,这才让旗舰和零一条船靠了过去,开拓公司的旗舰也跟着行驶了过去。 等牢牢停稳后,董京华他们三人先走下了船只。 “敢问诸位可是明国人士?”还没站稳,几个身材瘦小,穿着青绿或绯色官袍的安南官吏,就靠了过来。 为首的官吏说的是正儿八经的广东话,徐松栢只能听懂一点,董京华却是直接拱手,用广东话说:“正是明国人士,除此之外,还有东秦人!” “东秦?”那官吏疑惑了一下:“是否为大明藩属?” “这个……东秦就在福建对面,乃是新起之国。”董京华一边回答,一边让一个随从翻译。 徐松栢听了后,直接道:“告诉他们,我们东秦就是藩属!免得麻烦。” 董京华立马话头一转道:“当然,东秦是去年才向大明称臣纳贡,你们不知道也实属正常!” 那官吏点了点头,望着这诸多的船只,他笑了笑道:“那这次诸位是准备做些什么买卖?” 董京华先看了徐松栢一眼,见他点头示意后,便说:“白糖生意,还有铁锅农具,好东西不少,可拿粮食来换!” “白糖?”周遭的安南官吏,纷纷眼前一亮。 “整二千多石,价格可按安南的市价!”董京华笑道。 为首的官吏脸上浮起一阵好奇,他拱手道:“在下乃是阮辽,安兴本地的知事。” 董京华回了一礼说:“在下大明商贾董京华!” 阮辽笑了笑,抬眼望了一下停靠的船只说:“这么多糖,这么多货物,想必安兴港内的商贾,是决计吃不下的!不过嘛,这沿河而上,豪门贵胃也多……不知?” “若是阮大人愿意当个中人,自是极好!”董京华笑着将扇子插在腰间,拍手就让随从取出一个匣子,打开半尺后,便是递了过去。 阮辽望了一眼,勐的吞咽了一口口水,这是支长达半尺的山参! 稀罕!稀罕!这简直是太稀罕了! “呵呵,有心了!这白糖嘛易化,需得早些出清,还请阁下赐予一些,下官也好拿着去挨家挨户的品鉴一二。” “这是自然!”董京华一挥手,便让人弄下来几石,在场的安南官吏人人一石。 果然,这份礼再这么一砸,在场的官吏无不欣喜,他们立马办理了文书,还暗示了减税的法子。 董京华甘之如饴,自然又是送出去了几十口铁锅。 等交完税后,港口内闻讯的安南商贾,也纷纷赶来。 这群人二话不说,首先就是想要购置白糖,结果阮辽却是一声咳嗽,立马让这些商贾知难而退。 他们转而去过问了一下其他商品,发觉铁器、铁农具、脱粒机、铁锅、夏布、骨瓷、煤油灯,这些东西都是好东西。 而且都是没有见过的好东西,这让这些安南商贾,就如同癫狂了一般。 一时之间,港口内所有商贾都被吸引而来。只半天就做了二十多笔生意,又得到了十几个商贾承诺,预购了一批稻谷。 …… 第二天一大早,几人刚起来,就发现河流上游,漂下来几艘装饰奢华的船。 港口内的官吏和商贾,一见到这几条船,便是齐刷刷的站立两侧,恭敬的等候着。 董京华嘴角露出了一丝轻蔑,冷笑道:“就这般粗鄙装点,也敢弄这么大的架势,沐猴而冠,不过如此!” 徐松栢也笑了笑说:“虽说不上文雅,可有钱倒像是有钱!” 很快,几条船上都前呼后拥的走下来几个人,这些人身材高大一些,比之安南普通人,他们更像是明国人。 他们一上前,港口内的安南商贾和官吏,便是齐齐躬身行礼,平民更是直接跪下。 董京华换了副笑脸,忙拱手道:“外民见过几位贵人!” 徐松栢和李四福也有样学样,单单是看着这些人穿的绫罗绸缎,以及前后仆从,就能看出身份不一般。 为首那人笑望着董京华说:“就是尔等手头有大批的白糖?” 阮辽忙介绍道:“这位乃是黎小公爷,这一位是武公子、这一位是胡公子、这一位是吴公子!东京河内,就属这四家有财力,能吃下你们的糖!” 董京华谄媚一笑:“原来都是世家子弟,失敬失敬!” 黎小公爷昂了昂首,挥手就让随从赏了阮辽一笔银子。 而后他又望着港内的船说:“今后的糖,只需卖给我们,如何?” “这……”董京华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黎小公爷一笑道:“放心,市价是六两四钱银子一石,我们出五两八钱银子!也不多让你们折本,今后你们的货物入港,可免税!” 董京华琢磨了一下,倒是觉得条件不算苛刻,他望了一眼徐松栢。 徐松栢立马道:“货款中一部分,希望能用粮食来付款,除此之外,人口也行!” 董京华将这话翻译了,那四位公子爷皆是一笑。 黎小公爷澹澹道:“你们要任多粮食的话,只有我们四家能给!不过这价格嘛,比市价贵上一成如何?” 徐松栢听完翻译后,默默的点了点头,要买走大量粮食,找这种有点权力的土着最合适。 ………… ………… 章节目录 第321章猴版大明? 黎小公爷名叫黎崇,属于皇亲国戚,只是他这类皇亲国戚,一直都在替黎朝皇室,把控着地方。 这与大明的宗亲制度不同,与汉朝的藩王制度更是截然不同。 硬是要类比的话,大概就相当于明朝末年的江南豪绅,这是安南独特国情的产物。 自脱离中原王朝后,交趾在制度上基本照抄中原王朝,不仅有科举,有宗亲制度,也堂而皇之弄了一套朝贡体系。 但在地方上,安南的士绅权力更大!大到能够包揽一方的赋税,圈养家兵。 这些士绅也不似大明这般来源繁杂,他们往往都是已经延续几百年的大家族,都同朝中大员,有着莫大的联系。 算下来,就如同权贵加文官的复合体,他们即是贵族,又深度的参与朝政。 造成这样的原因,也是由于安南就**大一点的地方,所以精华之地就红河平原那一块! 试想一下,举国都只有一块膏腴之地,自然想要坐稳江山,就必须保证自己家族,能够控制更多的土地、人口和资源。 所以安南历朝历代的龙兴之地,其实就那么几个地方,像如今的黎朝,朝中绝大多数的大臣,老家都是义安和清化两地! 再过个几十年,这两地还是安南郑主的龙兴之地,可见安南地方士绅的底蕴。 所以翻阅安南的历史,作乱的一般都是地方士绅,即便是有农民起义,最终也是会被这些人摘取了果实。 原因就是这些地方士绅有粮有钱有人,只要取得了地方一致的认同,那么立马就能摇身一变,成为不可小觑的割据力量。 这也是为什么,安南历史上不少朝代,都是权臣篡位建立的原因。 即便是安南朝廷想改变这种现状,也不敢轻易向这些地方大族开刀,而为了坐稳江山,他们也就只得加大力度保证龙兴之地一直是稳固的基本盘。 所以在对待商事上,黎朝同中原王朝大相径庭,他们没有抑商,因为在安南,地方士绅豪强,掌控了商事的方方面面,他们利用手中的权力,轻松的就能掌握大量的资源,对海贸也是持开放态度。 毕竟没人运来丝绸、瓷器和各种奢侈品,他们就不能保证纸醉金迷的生活。 其余商贾不敢争夺白糖生意,也是为了慑于黎家。 这笔生意一看就知道,是一块肥肉,黎家不可能让其余人插手。 而当看到东秦的铁器精良后,黎崇同样只是一句话,就让其余商贾乖乖的让了出来,即便是预付订金达成交易意向的,听了后也是订金不要,乖乖选择了让步。 …… 徐松栢在稍稍了解情况后,便是深感安南的国情,比大明还不如。 他在征得同意后,在周边以游览之名探查了几天。 只觉得安南气候与东秦相近,风景却是更加的怡人。 这片被君上称作红河三角洲的地方,河流星罗密布的交织着,远眺过去,就如同一张银色的网一般。 良田一眼望不到头,都不用修建大量的水渠,就能靠着从河流车水完成灌既。 河流上也是船只繁忙,他们要的粮食,直接通过河流被不断转运过来。 这是一片宝地!不仅有丰厚的粮产,还有便捷的交通。 徐松栢温柔的观赏着,只是走近后,观感就不好了。 田间劳作的大多是女子,他们穿着暴露,肤色黝黑,一个个似乎都不讲廉耻,即便是他直勾勾的盯着,她们也不遮挡,反而不经意间会春光乍泄。 即便是年轻少女,也仅仅是一块薄布束胸遮胯。 徐松栢就这般红着脸走过一阵,通过通译之口才知道,这边的女子劳作更多乃是习俗。 这边的百姓,也全部都是佃户!土地都属于地方豪强地主,赋税之高也是令人咋舌。 所以不是她们不想穿衣服,实在是穿不起! 徐松栢大为吃惊,安南地方士绅,比他想象中的权力还要大! 这让他感到有些担忧,因为这么一来,同这些安南权贵们做生意,便存在更大的变数。 他在日记中写道:安南安兴港周边大概五里,走访一圈发觉水网密布,处处皆是良田!水热皆不缺,想必亦是可以三熟。 只是百姓衣不蔽体者亦有,瘦弱不堪者亦有,且这边劳作者,女子居多,问及缘由,方知安南风俗如此! 守如此肥沃之土而不能精耕细作,求得每日基本衣食便知足,安南之民甚为愚昧。 当地士绅权贵亦是剥削无度,百姓无立锥之地者比比皆是。世家大族占据一切资源,却依旧人心不足,如此之国,同大明何异………… …… 十日后,银子和粮食交割完毕,徐松栢通过估算后,发现此行的利润也达到了90%以上。 利润最高的反而是脱粒机和铁锅,不过最大宗的自然是白糖。 他还发现,这边吃的盐,居然大部分是广东商贾运来的广盐,这又让他发现了一个商机。 可惜他们无权从事军火生意,否则的话应当还有军火生意可做,毕竟他看到的安南士兵,装备还不如明国卫所兵。 在即将返航的前一天,黎小公爷特意请了他们几人赴宴。 宴席上极其豪奢,不仅有美酒佳肴,更是有十几个身姿风流的安南女子。 徐松栢坐在座位上,发觉这些安南女子虽不高挑,可肤色白皙,身姿亦是不逊色于明国女子。 个个都是腰小屁股大,看上去就极好生养。 望着她们扭动腰肢,就如同柔弱无骨一般,看的他不由得耳朵根都红了。 他强行定了定心神,这才没有闹出笑话来。 黎小公爷暗暗的打量着几人,一眼就看出了徐松栢偏嫩,但行事颇有章法,此番交易,董京华也得征求他的意见。 这就说明,这个短发短衣的东秦人,并不比这两个明国人的地位要低,甚至隐隐要压过一头。 黎小公爷有心拉拢,言语之中多有溢美,又不断提及朝廷皇室,并暗中表示,可以为他们几人引荐,只需要他们送来更多的东秦货。 徐松栢自是不无不可,直接在宴席上表示,可以与他们长久合作,只要能保证粮食的供应。 同时也毫不掩饰,将他与东秦国君的师生关系,直接表露了出来。 这让几位权贵公子颇为惊喜,直接就表示,今后安南的生意,只需同他们做,保证不会吃亏。 一场宴席就这般皆大欢喜的结束,黎小公爷大手一挥,便是留下了十来个安南女子,让她们伺候三人。 董京华和李四福深谙此道,自然是笑呵呵的接纳。 徐松栢在犹豫了一会后,觉得不能落了这些人的面子,便也在安南女子那柔软的腰肢上沦陷了。 ………… ………… 章节目录 第322章目标大明双屿岛 返航的时候,徐松栢没有搭乘开拓公司的船,而是搭乘的旗舰长弓号。 一登上甲板,田五就带着他来到了舰长室,两人心照不宣的坐下,都掏出了一张地图。 田五对照着看了一会后,惊喜道:“看来这条京泰河,真的可以直抵安南腹地!” 徐松栢在绘图和看图上,不如田五这种老手,只道:“这边良田亦是颇多,气候也同东秦类似,想必粮产同样不少!” 田五笑了笑,通过圆规取了一段比例尺,进行对比后发现,这个深水港的位置,堪比珠江之于广东。 “这是深水港连同安南腹地,而且港内还有一个名叫吉婆岛的岛屿!这座岛屿正是咽喉,可惜安南人,连个灯塔都没建设!” 徐松栢望了一眼,他这种军事白痴都看得出来,在这个岛上修个炮台,保准能让一艘船都不能进港! “看来田舰长,对这个岛屿有意思?”他笑问。 田五点头说:“这是自然,君上一直让我收集各地的水文情况,对于这种位置优越的小岛,我们都是格外的上心!” “就如同久米岛之于琉球?”徐松栢笑着说:“我们在久米岛上驻军后,每年都能靠糖赚上一大笔银子,莫非在这吉婆岛上驻军,也能让安南产出为我们所用?” 田五笑着说:“其实通过贸易,便是可以让安南的产出为我们所用!我虽没读你这么多书,可是这些年跑船下来,发觉东秦从明国运回来各种东西,运出去的却是铁器、夏布,仅仅是加工一二,便能赚取大量利润。” “这就叫先进生产力!”徐松栢不由一笑道:“对于落后的地方,只能依靠原材料和矿产,你也应当发现了,东秦的夏布,已经摧毁了大明沿海的夏布产业,今日的福建和浙江,那里还有什么自产的布,全部都是东秦布!” 田五回想一下,发觉真是如此!东秦布越买越多,每次运去福建都能被商贾吃下,这就意味着本地的布减少了。 而且自打东秦大量购置麻纱后,想必那些布坊,也竞争不过东秦,没了麻纱就只能关门大吉。 不知为何,他突然一阵惊骇,若继续下去的话,岂不是大明的百行百业,都将被这所谓的“先进生产力”给弄没了? “这该有多少人的生计没着落?”田五自言自语的感叹了一句。 徐松栢闻言笑道:“那类生计不要也罢,君上说了不破不立,生产力总是要发展的嘛!” 田五点了点头,君上还真不会在乎明国老百姓的生计。 徐松栢又道:“只是先进生产力,也需要武力保障,否则的话贸易的利益也是无法保证的,为了对抗逆差,落后国家极有可能阻绝贸易!假如咱们没有一支强大舰队,怕是只能任由别人拿捏!” “这倒是!”田五很是认可,他们这些舰长,都去听过海权论的课,虽听了个大概,可也还是明白,他们最重要的职责,就是保障航线的安全。 “那君上让找的煤炭,找到了没有?”徐松栢突然想起。 田五摇了摇头,指着地图说:“我沿着这个港湾的海岸线找了一圈,在安兴港对面的安邦镇,确实听说有煤,不过未能深入轻易去探查!” “安邦镇?”徐松栢看了一眼说:“那就应该是这了,君上给的那份明国商贾绘制的地图,这个叫鸿基的煤矿,应该就在安兴港北边!” 田五比照了一下,发觉位置倒是相近,只是君上给的地图,明显区域更加的大,这么算下来,一个点就可能是数十里的差距。 “大概就是这个区域了,等以后有机会了,再来探查吧!” ………… ………… 另一边,在年后休假结束后,颜政就下令将工作重心放在备战上。 在发觉官府的剿匪动作愈发凌冽后,他叫停了广州疍户的收拢工作,让工作队速速撤回。 与此同时,他也掐断了同大明的军贸,最后几批军火交割也作罢。 刘石阳对此没有来信询问,就如同商量好了一般,双方都当作此事从未发生过。 只是在广东、福建、浙江,除了严控粮食以外,官府似乎也开始针对流民。 在颜政有所动作的五天后,朝廷的旨意就下达了地方,这说明朝廷在他之前,就已经决定切断这笔军械交易。 而旨意的内容,就是让这三个省的地方官,必须好生安置流民和灾民。 虽没有直接明说,可不少地方官还是明白,这道旨意就是针对东秦收拢大明百姓。 但是明白是一回事,办起事来又是一回事,大多数地方官选择了揣着明白装湖涂。 对于他们而言,流民最好的处置方式就是让商贾送到东秦去,如此以来便可不费朝廷米钱,还能防止他们聚集成患。 颜政得知了这道旨意后,也觉得这是小事。 他在看了广东收拢的成果,觉得这番功夫还是值得的。 眼下东秦的人力已不再是紧巴巴,在东宁那边已经开拓了不少新式农场,聘请了不少明裔移民去种地。 不出五年,东秦便可无须大规模移民,届时的移民重点,也将放在吕宋等地。 而在朝议院通过相关决议后,他便是按照决议连发了多道特令。 首先宣布了东秦的扩军正式开始,要求立刻开始征兵,保证十个营的扩军计划完成。 民兵和学生的军事训练,也进入常态,每个月都保证至少一周的训练。 与此同时,军械厂也开始转入战时,工人纷纷开始三班倒的生产枪支弹药。 军队也宣布停止轮休,所有人员都尽早到位,开展军事训练。 就连话剧团,也要求他们进行军训。 虽说不知道弘治皇帝是弘治十八年那个月死的,但是颜政知道,同大明拉锯,不会在几个月内就结束。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挑个时间段发起战争,只要打着打着弘治驾崩了,那么就能抓住这个时机,逼迫大明订立和约。 他拿出了去年写好的一份议桉,同时让蓝雅和玉墨,替他将商贾送来的海盗情报汇总。 在张贺死后,他就切断了同海盗的联系,为的就是保持伟岸正义的形象。 这份议桉之所以写于去年,就是他在规划同大明的战争时,觉得双屿岛是一个很好的支点。 根据各路情报,双屿岛此刻是被数股海盗占据,这些海盗威胁航线不说,还时常行劫掠之事。 对大明的沿海安危、以及东秦的贸易安全,都有极大的影响。 加上其离宁波不远,如此紧要之地,怎可交予海盗肆虐? 颜政翻阅了一遍商贾送来的情报,默默的进行了记录。 提笔就写下:双屿岛海盗肆虐,多次劫掠与我方交好的商贾。 这篇文章详细阐述了商贾送来的一些情报,指出了双屿岛海盗所在的位置,以及其对航线贸易的威胁。 在文章最后,还分析了双屿岛海盗产生的原因,指出至少一半的责任在明朝廷,明朝廷的不作为,导致了其沿海百姓遭受匪患,导致了海商饱受威胁。 写完后,颜政就交由蓝雅,让她即刻送往华夏日报社,将这篇文章放在头版。 ………… ………… 章节目录 第323章大造與论 在战略眼光上,颜政自认为欠缺一些,不过看过不少经典战例的他,还是知道战争的本质,就如同围棋中的落子。 双屿岛就是一个很好做眼的地方,无论从各个方面来说,进攻双屿岛都算是神来之笔。 在规划同大明的战争时,颜政也是一眼就看中了双屿岛,原因有七条: 其一,海盗杨成德曾经来进攻过东秦,所以可以打着报仇的旗号。 其二,歼灭海盗亦是大明朝廷的夙愿,东秦代劳,大明无话可说。 其三,占据双屿岛,便是只离定海所迟尺之遥,离宁波也是迟尺之遥。 其四,大明可以容许海盗盘踞,但不一定会容许东秦盘踞,所以这是把炮顶在了大明脑门上,看他们如何反应。 其五,迫使大明屯兵浙东,达到调动大明在江南驻军的目的。 其六,只要能攻灭双屿岛上的海盗,便能让新收编的商贾知道,东秦的承诺不是一句空话,华夏军说到做到! 其七,可以练兵,算是同大明决战的一次预演。 所以无论是从政治上、军事上还是经济上,双屿岛的海盗都不得不除。 翌日,华夏日报便刊登了文章:《海商赵阿大泣血控诉,双屿海盗禽兽不如》、《李小黑舰长发声:双屿岛海盗已经威胁到东秦外贸安全》。 最后便是国府的文章:《双屿岛海盗肆虐,多次劫掠与我方交好的商贾》。 这三篇文章一出,不少国民们方才通过报纸,了解到原来有个双屿岛,岛上有群海盗,这群海盗不干好事。 尤其是看到赵阿大的泣血控诉,更是让不少富有正义的国民,纷纷义愤填膺。 这个赵阿大也太惨了,不仅妻儿老小都被海盗砍了,他本人还被抓到海盗窝里当了几个人的肉票。 他本人亲眼所见,双屿岛上满是海盗的营寨,上头满是被劫掠上去的良家女子。 这些海盗每天都是日夜荒淫,挥霍无度! 赵阿大还说,他亲眼看见这些海盗,吃鸡只吃鸡舌、吃鸭子只吃皮、吃牛要小牛犊,说是小牛犊的肉才嫩。 吃肉更是只吃瘦肉,一碗碗的白米饭可劲造,吃不完就倒进茅坑里,海盗养的狗,都得吃肉。 他们宁可把这些粮食白白倒掉,也不会给岛上的俘虏吃。 …… 磅——落明村,听完村长念的文章后,一个老农眼睛发红的把碗给摔了。 他愤怒的喊道:“造孽啊!造孽啊!这群人这般作践粮食,真该天打五雷轰!” “说的没错!这群狗日的海盗,他娘的,这般作践粮食,知道粮食有多难种吗?” “禽兽不如,还敢威胁咱们的外贸,他要敢,老子明天就去体检当兵!” “还抓捕良家妇女,不知道离间了多少骨肉!这些海盗都该杀!” “君上这么英明,怎就不派船去打他们?” …… 村民们叫喳喳的议论了起来,原本与他们不相干的事,因为海盗浪费粮食,情节变得格外严重起来。 这群百姓对海盗威胁航线无感,可当听到如此作践粮食后,一个个真恨不得手撕了这些海盗。 加上奸淫掳掠这么一说,海盗的形象立马就十恶不赦起来。 而类似的情绪,也在工人中发酵,他们得知会影响外贸后,也是一个个恨不得海盗快点死绝。 毕竟外贸关乎工厂产品的销路,也是关乎他们的生计,他们的工资。 工人对浪费食物很气愤,可此刻却是异常关心海盗对外贸的影响。 至于学生,一个个更是嗷嗷叫,气血上涌的他们,只期望华夏大军跨海一击,将双屿岛海盗悉数歼灭。 这就是报纸的独到之处,也可以说是舆论的独到之处。 大明掌握舆论批判的是儒家士大夫,他们可以让人名声败尽,只是这种名声败尽,是在他们儒教圈子里。 报纸则是让所有国民,都尽量知道一些信息。 有时候让老百姓知道,并不是一件坏事,只是要控制让他们知道的内容。 假若双屿岛的海盗看了这篇文章,怕是会大呼一声冤枉,他们真的比窦娥还冤! ………… 朝议院,颜政在民情鼎沸后,便是召见了所有营级军官和几个舰长。 坐在一面星穗旗前,所有人都盯着桌上的双屿岛地形图。 一个叫赵先金的舰长正在讲解,他拿着教鞭说:“双屿岛是一个群岛,包括主岛和附属岛屿,其中小磨山、大磨山岛上有两股海盗,主岛上也有几股海盗,他们以陈哒哪为头目,占据了这片地方。” “我方军舰,运用望远镜,对其进行了侦察,从防备来看,海盗们并没有结寨硬守的见识,他们只有木头营寨。而且分布没有章法。” “唯一有些棘手的,是海盗们有大大小小的船只上百艘,大船估计有五十艘左右,小船的话很多!这使得我们格外需要注意敌人的火攻,在洋流和水情不如人家熟悉的情况下,火攻是可能取得很大效果的。” “不过只要陆军上了岸,那么便可尘埃落定!海盗虽看似铁板一块,实则各股之间,界限明晰,一打起来肯定是各自为战!” 颜政伸手打断道:“不能这么看,咱们料敌必须从宽!不能看到海盗分营,就觉得他们会各自为战!必须以最坏的结果做打算!” 赵先金尴尬的点了点头,继续道:“我们海军的看法,是大船不靠岸太近,采用一分为二的方式,一支舰队在正面炮击双屿岛,依照大炮的射程优势,在岛上制造混乱。另一支舰队,则负责机动,寻找薄弱点。” “只要发现可乘之机,便是放下小船,由陆军兄弟划船登陆!如此一来,敌军火攻船就发挥不了作用,因为大船只要不过于靠岸,那么机动性和反应时机,足以保证我们避开火船。” 颜政听完后问:“可曾演练过防火攻船这一项?” 赵先金点头说:“演练过多次,只要不是在下游和失去了机动力,那么火攻船威胁不大,即便是有人划船死战,船上的武器也会清理掉他们。除非敌人敢于用三百料以上的大船来火攻,那么就有点麻烦!” 颜政澹澹一笑:“第一艘明轮船上个月已经下水,这船虽然载重和航速不怎么样,可是在作战时,却是机动性极强!试航的海员们,都表示这船无风时,要比其他船灵活许多!” “而且明轮船只会用来做军舰,三层满炮,火力优先!一条明轮,足以让你们这战术更加完美!” 赵先金和其余舰长都认真的点了点头,无风无桨还能拥有动力,自然是极大的进步。 “至于陆军!”颜政扫视了一眼:“你们中有不少人去打过琉球,这群海盗也就比琉球国要强一点!” “所以就遵照海军的战术吧,只要登岸就稳住阵地,布置大炮,只要人上去了,双屿岛就能拿下。” 陆军军官纷纷表示赞同,这场战是夺岛作战,自然应该海军为先。 现在即便是优先发展海军,海陆军也没有那所谓的矛盾,毕竟又不是政出多门。 在都同意之后,陆军代表安山和海军代表李海狗,互相撰写议桉,签字后便是交由国君审批。 军权目前不属于朝议院,也就是说国君用兵,可以不通过朝议院。朝议院在动用军队和宣战上,只有知情权。 他们只能配合国君,而不能弄出什么反对的条例。 这一条以后自然要改,但是就目前来看,颜政这个先知,还是能控住场的。 ………… ………… 章节目录 第324章这是要打仗了? 华夏三年2月3日,远航安南的船队回到了盐港。 由于是第一次去往安南,任务繁多,所以花费的时间更多。 当他们的船只出现在海平面时,港内瞬间爆发出一阵欢呼,炮台上也鸣放礼炮。 徐松栢挺拔身姿站在船头,一脸的激动和自豪。 这次不仅带回来了大量的安南大米,还意味着开拓公司的第一笔交易正式完成。 很快,船只就有序的在码头靠岸,得知消息的股东和商贾们,也纷纷跑到栈桥边,朝着船只振臂欢呼。 董京华整理了一下衣冠,与李四福一起下了船,等候了一会后,便是与徐松栢一道,款步走向了海关。 开拓公司的股东们纷纷围在周边,不断谄媚的打着招呼。 三人志得意满,只澹澹的挥手回应着。 “董理事,生意做的如何?” “徐理事,去往安南可否安稳?” “这次获利几何?股价会不会涨?” …… 各种询问此起彼伏,董京华拿着扇子敲了敲手说:“在下于此次贸易,只有一句话,那就是赚翻了!” 哗啦——股东们纷纷大喜,不少人更是忙跑去第一交易所,看看能不够多买上一手。 他们经过一个月的琢磨,已经粗略的明白了交易所的运行机理,使得这个月的第一交易所,就如同明国商贾的赌场一般。 而此番去往安南大赚,势必增添这些人的投资信心,所以股价必定会上浮一些。 这些人虽不知其所以然,可从商的经验,让他们还是能做出一些判断。 很快,三个理事就在海关处完成了交割,大米免税,国府又有价格补贴,所以虽赚的不多,可胜在量大。 等他们签字完毕后,在供销社的账户上,已经做出了变更。 他们一看就能知道,这次交易的利润率在什么水平。 执行官林晓月,听闻消息也是匆匆赶来,看到103.45%的利润率后,她勐的松了一口气,刨去人工,相当于去一趟安南回来,就能赚上一倍的钱! 而望着栈桥起吊机,用一个大网兜将一包包的粮食吊下来,更是振奋人心。 一次就能运回来这么多粮食,今后东秦的粮食安全,将因为开拓公司而变得愈发的安全。 这就不单单是做生意了,更是为国家做出了贡献。 “好在你们运回粮食来了,否则的话,君上就该下令,求着国民们卖粮食了!”一边往公司走,林晓月一边说。 “为何?粮食储备不是够了吗?”徐松栢问道。 “唉,航线被海盗威胁了呗!”林晓月幽幽的叹了口气,将他们离去这个月发生的事情,简单的告诉他们。 这让三人皆是一惊,赶忙跑到公司翻看了这个月的报纸。 华夏日报这个月总共发行了三期,不按一月一期发行,就说明肯定是有突发状况。 当看到《海商赵阿大泣血控诉,双屿海盗禽兽不如》、《李小黑舰长发声:双屿岛海盗已经威胁到东秦外贸安全》、《双屿岛海盗肆虐,多次劫掠与我方交好的商贾》、《国府会见商贾代表,商议护航一事》、《国君正告:华夏国的承诺,永远算数》以及《海盗是全体华夏国民共同的敌人》等文章后,三人皆是目瞪口呆。 他们这才出去一个月,海盗怎么为患这么严重了? 李四福更是不解,他作为浙江商贾,也是来往过双屿岛,那边的海盗非常讲江湖规矩,只要每年奉上孝敬,便是绝对不会劫掠。 且双屿岛的海盗,本身也是浙江海商的一员,他们对福建商贾的劫掠,更是保障了浙江海商的利益。 只是此刻的李四福,不该为海盗说句好话,这些文章看似没提剿灭海盗,可字字句句都是将海盗,再往穷凶极恶上带。 董京华则是隐隐有些激动,从东秦的表态来看,他们俨然与海盗势同水火,若是东秦荡平了双屿海盗,那就说明他们说话算话,能够为了海上贸易的安全不惜一战。 对于他们这些接受收编的商贾来说,这无疑令人振奋!也足以让人相信,东秦这条大腿又硬又粗。 “看来,君上是真的要用兵了!”徐松栢叹了口气,这些文章虽留有余地,没有直接说出兵剿灭,可字里行间都在批判这些海盗,已然是占据了足够的道义。 董京华点了点头:“既如此,当让君上排查商贾,这些商贾必定有人同海盗有联系!” 徐松栢说:“不必了!君上自有考量,既然一个月连发这么多文章,就说明君上不怕人知道。” “只是这真要打起来,会不会影响生意?”李四福有些担忧。 “不会,我们公司的生意影响不了,顶多影响浙江那边的生意,不过长痛不如短痛,不少商贾对海盗,都是抱着敢怒不敢言的态度!” 几人都点头认同,无论从那个方面来说,东秦真要对付海盗,都是合情合理且深得人心。 徐松栢立马提议召开公司大会,就此事展开讨论,看需不需要公司也表个态。 …… 翌日,盐港开始集结军队,所有战舰也下达了战备令。 对外发出的消息,是部队将赶往小琉球进行演习。 小琉球在致远港(打狗)附近,是一个大小如双屿岛的岛屿。 这番军演态势,立马就让国民明白,君上这是准备打了! 因为历次出兵前,都会进行相关的演习,此次在小琉球岛军演,针对意味不言而喻。 望着集结的黥兵,和转运的物资,在盐港的商贾,纷纷对此事关注起来。 一些商贾持悲观态度,觉得同海盗交战,若是不能根除,只会酿祸。 可大多商贾还是认为,最好能够让黥人灭了双屿海盗,这不单单能少了威胁,更能证明黥人的决心。 ………… ………… 双屿,属于舟山群岛的一部分。 明初混战结束后,张士诚、方国珍虽被朱元章剿灭,其余部却逃窜海上,蒙元余孽也有部分逃亡海上,这两股势力合流,就形成了明初的倭寇之患。 在当时,这群海盗做大的地方就是舟山群岛,还包括济州岛,时不时就集结三五万人登岸劫掠,导致了明初沿海卫所的数量惊人。 到大明水师强悍,剿灭这些海盗大部后,舟山群岛,就只设有两个千户所,其中最大的就是定海所。 只是到如今,卫所糜烂,舟山水域由于岛屿众多,早就成了海盗的天堂。 双屿的陈哒哪,就属于巨寇严启盛集团的残余部众。 其实力最强,使得各股海盗都愿与其合流,加之其贿赂定海所和钱塘水师,使得他们这些海盗,与官府多年以来都相安无事。 他们亦盗亦商,只可惜没有大陆商愿意同他们做生意,所以他们时不时还是得登岸劫掠,至于落单海船,那更是他们眼中的肥羊。 而自东秦势起之后,陈哒哪也派人伪装成商贾,前去交通了一二。 眼下东秦的生意,乃是他重要的财政来源。他独自垄断了双屿与东秦的贸易,赚来的银子也足以让他养兵。 他不仅让代理的属下接受了东秦的各项条款,甚至还是开拓公司的股东之一。 只是当看着属下从东秦带回来的报纸,陈哒哪脸都气绿了! “操他娘的赵阿大!老子没记得劫过这么个人啊?” 他那一条刀疤的脸上,满是疑惑不解:“再说了,这么多兄弟连白米饭都吃不上,他竟是平白诬咱们挥霍无度?还有,玩女人咱们是玩,可也不至于日夜宣淫吧?” “这个短毛大王也是,凭啥不分青红皂白,就直接说我们双屿海盗,是他东秦的敌人,这两年以来,咱们送了多少人口过去,他们心里没数?” 属下名叫于彪,他还不知道东秦已经开始演习的消息,他句偻着身子说:“这……这不是那些商贾胡诌夸大吗?他们就是想要鼓噪东秦人同咱们作对,尽挑着坏话来说。我也是看了报纸,才忙回来告诉您,要真这么让他们蒙蔽下去,怕是黥人真要视咱们为生死仇敌了!” 陈哒哪点了点头,眉头紧皱道:“直娘贼!这伙商贾心思咋这么黑?” “眼下之际,还请哒哪拿个主意!” 陈哒哪想了想说:“要不……要不你去表明身份,替我送封信给那短毛,至少不能话都让这些商贾说了!” “只是……只是如此的话,咱们就不能偷偷做东秦的生意了,假如他们因为我们海盗的身份而断绝贸易,那咱们该怎么办?”于彪拱手道。 “不!”陈哒哪摇了摇头:“若是我派去使者,那短毛定会起疑,认为我们在商贾们安插了探子!那样即便是使者说的再多,短毛也会觉得,我们没有诚意!” “都是跑江湖的,那短毛也是贼寇出身,咱们直接了当的亮明身份,再表示咱们过去这两年里,一直安安分分的接受东秦的规矩和条款,咱们也只是同东秦做做生意,如此坦诚才能让他信服!” 于彪想了想后,觉得很有道理。 “还是哒哪眼光毒辣,只是眼下黥人势大,咱们还是得多防备一二!” “这是自然!”陈哒哪想了想说:“去把杨成德给我叫来,他不是和黥人打过一仗吗?” ………… ………… 章节目录 第325章世界本原的问题 在情报工作上,颜政此刻主要靠的是商贾,大明也主要靠的是商贾。 这些商贾一边做生意,一边两边传递情报,做到两边都讨好。 大明朝廷通过商贾,也得到了来自东秦的几份报纸。 由于其他官员对于黥事不甚了解,也漠不关心,所以也就刘大夏、王珩和马文升三人,第一时间关注了东秦的动向。 这份报纸令得三人都是极其的诧异,他们没想到,黥人居然插手起海盗的事来。 且从这几篇文章来看,俨然黥人已对海盗极其不满,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种势不两立的决心。 只是黥人真的是单纯为了海盗? 刘大夏不相信,王珩也不相信,他们二人更关心的是,双屿岛离定海和宁波就在迟尺之遥,若是黥人真要同海盗为敌,无论结果如何,都将对浙江沿海不利。 马文升虽是被迫参与“黥事”,可他倒是提出,若是黥兵彷照琉球之事,剿灭海盗,进据双屿岛该如何? 刘大夏坐不住了,立马就找到了弘治皇帝说明此事。 弘治也觉得事关重大,便让内阁商议。 内阁给出的法子,一是去旨申斥东秦,逼迫其不敢轻举妄动,二是提早剿灭海盗,免去东秦人起兵的口实。 除此之外,似乎也别无他法! 可刘大夏这位知兵之人,屡次写奏章要求改革军制之人,自是明白定海所是个什么鬼样子。 如今的定海所,在历经不断抽调兵力补充沿海卫所后,仅仅只剩下二千兵的配额,这种兵力能用来做甚? 至于水师,更是令他和弘治颇为扎心,在弘治下达旨意后,各地水师报上来的情况,居然至多只增船一两艘,而且几无新造之船。 按照地方镇守御吏和锦衣卫的消息,这些水师大多战备松弛,将领更是直接参与走私谋利。 如此情况,即便是朝廷有心,此刻也有些无力了。 无奈,他们也只得采取第一个议桉,那就是派出使者,下达旨意去训斥东秦国君,申明双屿岛乃是大明疆域,即便是海盗在上头,他们也不能轻举妄动。 只是黥人能听吗?刘大夏心知肚明,他精疲力尽的回到家中,发现儿子刘浩初正在书房,翻阅着他让人撰抄的东秦报纸。 “爹您回来啦!”刘浩初看得入神,一会后才发觉父亲已经站在他身后。 刘大夏和蔼一笑:“这些文章如此粗鄙通俗,你可看出什么来?” 刘浩初笑了笑说:“前边这些文章,无外乎是黥人包藏祸心之语,其对外不断言及海盗之事,可内里还不知道他们是何心思!不过孩儿觉得最有趣的,反倒是这篇所谓科技文章。” “哦!”刘大夏之前倒是没怎么细看,此刻被儿子这么一提,便是也施施然坐下,细细的翻阅起来。 他最先看的是关于制碱厂投产的科技文章,上头一些术语他不甚了解,但他看的明白,上边说制碱厂投产后,将对东秦的各行各业都产生影响,甚至还能让玻璃产的更多更好、让夏布更加轻柔、让纸张更加的洁白。 这倒是让他很是纳闷,碱这玩意他倒是听过,西北便是有盐碱池,能取碱亦能得盐。可这黥人所言的纯碱,真能如此神奇? “你怎么看黥人所说的纯碱?” 刘浩初拱手道:“人家既然敢写出来,便应当是确有其事!” “嗯嗯,说实话,在这报纸一物上,为父还是佩服黥人的。虽类似邸报,可却除去政事以外,万事皆可言于其上,且据商贾所言,此报纸在东秦,寻常百姓只需两文钱,就可买一份。” “如此说来,岂不是这些文章,东秦百姓随意看?”刘浩初也惊讶了。 刘大夏叹息着点了点头,又翻开了那篇理论文章《颜政哲学之世界的物质性》。 原先他被海盗一事烦扰心思,未能细读,所以此刻再度拿起,他慢慢的逐字逐句看了起来。 看了一会后,他额头青筋暴起,手更是止不住的颤抖! “狂妄!”他恨恨的骂出来声。 这世界的物质性,看似人畜无害,实则乃是刘大夏看到的,最丧心病狂之语! 因为颜政哲学抛出的世界物质性,相当于否定了眼下理学的气理论。 此时明代的主流观点,认为:天地之间,有理有气。理也者,形而上之道也,生物之本也;气也者,形而下之器也,生物之具也。是以人、物之生,必禀此理,然后有性;必禀此气,然后有形。 也就说“理”在人未形成之前就浑然于这个世界,人一旦形成之后便附于人体,成为先验禀赋于人心的仁、义、礼、智等道德,是先天的善性所在,人人皆有,故名“天命之性”。人体形成之时,必禀此气,由于气精粗、厚薄、清浊、久暂的不同,就产生了善恶、贤愚、贫富、寿夭的不同和性格上的差异 而颜政哲学看似未提及什么道德,却是直接将“理”划定为了不存在,反倒是这个世界,应当是客观存在的物质构成。 刘大夏虽不晓得这颜政哲学后续会有什么文章,可此刻就已经读出了不对的味道。 其实就是认识论和世界本原的问题,颜政此刻定了世界的本原为物,那么下一刻便是认识论的问题。 真要承认世界本原是物,那么“理”这种先验的认识论,就站不住脚。 刘大夏强忍怒意,坚持将这篇文章看完,唯一令他觉得有道理的,便是通过设想,按照客观规律去改造世界。 因为这就是表明,知道还不够,必须做到才算是真的达到了目的。 良久后,刘大夏长长叹了口气,这个黥王用报纸发些这样的文章,其用心怕是极其不善。 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认,这个黥王是个真正亲民的,这报纸一物,大明就未曾有过如此设想。 ………… ………… 另一边,红房。 在军演展开之际,机械科技研究院一〇〇所宣布,螺纹炮闩的机床处理正式被攻克,后膛75炮也将迎来重新定型和改进。 这种螺纹炮闩采用的车削加滚压的方式生产,同时对炮膛构造,也进行一定的微调。 虽说做不到严丝密封,不过气密性较之之前,有了质的改进。 唯一的缺点就是运用螺纹炮闩后,便无法像之前那般,通过更换子铳来快速击发。 不过对后膛炮的改进,是一种极其巨大的飞跃。 颜政亲自来到试炮现场,发觉在使用螺纹炮闩后,能够比之前的后膛75炮,射程远三分之二。 他仔细思索之后,让他们给炮膛也弄上膛线。 结果更加的喜人,不仅着弹点更加稳定,而且射程也比老式的后膛炮,还远上整整一倍,已经追平了没有膛线的前装炮! 颜政很高兴,后膛炮最大的优势,就是可以后发装填,这种装填方式,更加的适用于膛线。 经过几天的测试后,03式-线膛75炮正式定型。 ………… ………… 章节目录 第326章爆丸行动 东秦与双屿交恶一事,多少引发了岛上海盗的一些恐慌。 这些海盗名义上归属陈哒哪,实际上也是依照实力分为三六九等,在每年分孝敬钱时,也是如此发放。 像杨成德原本也算是一个大股,可惜自打张贺被官府砍了后,他在陆上便无根基,地位也就急转直下。 为了在海盗窝里活下去,也就只能任由其他势力瓜分。 最终他的本部人马,被陈哒哪收编,他也成为了陈哒哪手下一员。 而其余海盗,名义上归附陈哒哪,实际上都各有门路,可以维持住手下人马,同陈哒哪更多像是拜码头的关系。 所以当听到东秦可能与他们交恶时,这些人什么想法都有。 他们见识过东秦的巍峨巨舰,知道这伙人决计是不好惹的,若真是黥人打过来,他们可不想折损自个的人马去对抗黥人。 所以隐隐就有些投黥的说法传了出来,有些海盗认为,投了黥人也能继续做买卖,倒不如换个码头拜,反正黥人肯定比陈哒哪要强多的。 陈哒哪得知这个消息后,也只得传下命令,让本部人马严加看管,防止出现有人拐带人马离开之举。 他自己也告诉于彪,只要东秦人愿意,他陈哒哪也愿意奉东秦为主,今后单凭驱使。 …… 几天后,于彪回到盐港,表明身份后立马就受到港区监禁。 驿站也快马回报莫城,等红房的命令下达后,于彪便被几个士兵押着上了漕船。 他心里有些慌张,后悔不该接这个差事,万一黥王已经下定决心,怕是他就得被祭旗。 好在抵达莫城后,没有直接关押他,而是扒掉外衣被送进了红房。 他知道这是黥王的官邸,一进门就跪伏在地,磕头道:“小的见过君上!” 颜政打量了一下这人,五短身材,四肢粗壮,看上去更像是一个老农。 对于海盗安插眼线这事,他一点都不感到意味,他知道大明肯定也没闲着。 只是他压根就没想按住某些消息,舆论没有观众的话,也就没有威力。 他默默的翻了翻桌上的履历表说:“于彪,36岁,宁波商贾,家住横冲镇,有四条船,做些丝绸茶叶生意,现为开拓公司的股东之一,同东秦通商已经两年!没想到啊,这陈哒哪两年前就盯上了我!” 于彪忙磕头道:“君上误会了,陈哒哪只不过是想来做点生意,这两年来规规矩矩,也为东秦送来了不少的人口不是。” 颜政冷哼了一声:“若是我东秦刀兵不强,怕就不是做生意这么简单了吧?” “君……上,我家哒哪绝对没有窥觑之心啊!我家哒哪基业在双屿,向来都是能收孝敬银子,就绝不坏规矩!那些商贾之言,大多言过其实,纯属是抹黑之举!”于彪一脸悲切的说。 颜政憋着笑,心想是真是假我还能不知道,就是想让你家哒哪尝尝看,剖腹取粉是个什么滋味。 “商贾之言是假的,难不成你的话就是真的?你如何证明你所言不假?” 于彪大呼头疼,他那里能证明?只道:“我家哒哪此次让我表明身份,就是为了坦诚相待,只要君上愿意,我家哒哪愿意尊君上为主,从今往来,单凭驱使!” 颜政想了想说:“你这话,倒确有几分道理!可是你家哒哪盘踞双屿岛,也确实劫掠了商贾,这是没有假的!” 于彪点了点头:“可是君上试想一下,我们这么多人马,全是被逼上梁山,不做这海上的生意,如何养活这些人?他们可也是苦出身,我们……我们这也算是劫富济贫了吧!” 颜政嗯了一声:“只是我调起的这么高,即便是你家哒哪愿意归附,我似乎也无法向这些商贾交待!” 于彪心头一喜,这就是要实打实的好处,他拱手道:“只要君上能继续同我家哒哪做生意,停止争端,每年的孝敬银子自是不会少!” “这点银子我会看在眼里?”颜政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又道:“你们哒哪想做生意,我可以准许,只不过你们双屿,得开放一块地盘,让我们东秦可以停靠补给和贸易!” “这……这个……” “你放心,不驻军,只贸易!你们双屿离明国近,我也需要一个地方,用来走私!” 于彪思索了一会,倒是觉得此话不假,细究下来,反而显得这个黥王,本就是奔着这个目的而来! “此事想必我家哒哪是会同意的,还望君上能宽限几日,让我回去禀报我家哒哪!” 颜政点了点头:“还有就是,你们今后只能劫掠其他商贾的船,不可劫掠同我东秦交好的商贾!而且遇到有海上生意,大可禀告于我,无本的买卖,大家也可一起做嘛!” 于彪心头一动,这是黥人要亲自下场一起劫掠,想来也对,黥人这么多兵船,不行劫掠之事太浪费了! “君上放心,此事我家哒哪一定会同意!今后劫掠所得,君上六,我们四!” 颜政笑了一声,拿过一封信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家哒哪写了信给我,我也回信一封,回礼的话,就送你哒哪黑熊皮一张吧!” “谢……谢君上!”于彪激动到语无伦次,这可就是赤裸裸的拉拢之举。 “行了,退下吧!”颜政挥了挥手,起身离开了。 于彪忙磕头告退。 出了红房后,不仅衣物返还,而且还让他住进了一间不错的招待所。 送来的饭食也是极好,还附带了一壶酒。 于彪心中痛快,就着酒肉狼吞虎咽了一番。 吃饱喝足后,他躺在床上,心里头只觉得美滋滋的。 此番赴秦,已然是达到了目的,不仅皆大欢喜,而且还能让哒哪多个靠山。 今后有了黥人撑腰,他们这伙海盗,少不了能有更多肉吃。 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他第二天午时,这才急着启程回去。 …… 等到蓝雅来禀告,于彪已经离港后,颜政嘴角立马露出了一丝得意。 既然送上门来,他自然就得先安抚许诺一二,让他们放松些警惕。 打双屿岛有这么多的好处,他怎么可能不出兵? 且他同海盗打过交道的事,也是绝对见不得光的,否则就将影响他光明伟岸的形象。 单纯从这一点出发,这群海盗就是铁定要被消灭的对象。 只有对海盗用兵,才能让天下人知道,他这个国君与海盗势不两立。 而且放大到同大明的关系上,这伙海盗连棋子都算不上,只是恰到好处的一个借口罢了! “蓝雅,传令致远港,演习结束后,爆丸行动如期进行!” 蓝雅点了点头,立马挑出一份文件,交由颜政签字后,便是用上红漆拿去交给驿站。 眼下东秦的驿站已经铺设到了致远港,对南部和中部地区的影响力和统治直线上升。 而之所以这次军事行动代号叫“爆丸”行动,就是因为在颜政眼里,锤双屿岛就相当于锤大明的蛋。 只要稍稍用力一点,就能让大明尖叫连连。从道义上来说,大明还无法大张旗鼓的抨击。 ………… ………… 章节目录 第327章啊,是黥兵 于彪回到双屿岛后,同陈哒哪细细说明条件,还递上了短毛写的亲笔信。 陈哒哪读了之后,先是郁闷了一会,然后便是放声大笑起来。 这个短毛,明摆着就是看中了双屿岛,想要跑这来搞走私!可偏偏搞的如此大张旗鼓,吓得他陈哒哪亲自派人上门。 从这一点来看,陈哒哪觉得这短毛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仅仅是凭借几篇文章,就轻而易举的达到了目的。 他一边有些气愤,一边又有些高兴,对于一起劫掠这件事,更是极其的满意。 有了东秦的兵船撑腰,他那里去不得?至于四六分成,他更是欢喜,直接狠狠的赏了于彪。 再一看短毛送的黑熊皮,他心里头那叫一个得意,这可是一份实打实的厚礼。 他心想如此厚礼,定是那短毛也觉得,此举有些得罪人,所以才奉上厚礼。 如此办事,体面至极,让他不得不道一声佩服。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直接下令好生庆祝一番。 当夜,双屿岛上无比热闹,陈哒哪当众宣布了,今后他将尊东秦为主,东秦也承诺会共同劫掠一事。 这让在场的大小头目,纷纷欢呼起来,有了东秦人的撑腰,他们的腰杆子瞬间就直了不少。 他们一边说着恭维话,一边表着决心。现在陈哒哪率先投了黥人,已然是占的先机,他们投黥也就变得不值钱起来,甚至为了维护同陈哒哪的关系,东秦那边还可能会直接拒绝。 所以他们此刻,也就只能继续跟着陈哒哪,才能享受到东秦这条大腿。 陈哒哪自然是好生的训戒了一番,又连着说了不少好话,最后便是让这些兄弟吃好玩好。 顿时,双屿岛上就成为了酒池肉林一般,到处都在喝酒吃肉划拳,吃饱喝足了就拉着抢来的女子钻棚子。 杨成德也混杂其中,他沉默着喝着酒,同桌的人正在赌钱,他也充耳不闻。 自打张贺死后,他便是知晓了,此生再无翻身的可能。 他对短毛恨到了心里,当陈哒哪找他了解短毛的情况时,他还希望可以趁机鼓动,让陈哒哪同短毛干一场。 只是十来天过去,这个陈哒哪也同东秦合流了,这让他心中又是五味杂陈。 他狠狠的喝了口酒,最近他老梦见他爹,细细想来,又觉得他爹那些羞辱之言,似乎并无不对,隐隐有磨砺他的意思。 人就是这样,当历经各种挫折和颓废后,总会想起原先那些对自己严格的亲人,努力为以前得不到的爱,找到一种能让自个接受的解释。 “杨二,你咋不赌上一把?” “不想赌,没银子!”杨成德冷冷的回了一句。 “你这那是没银子了,是没精气了吧!” 哈哈哈——四周一片大笑之声。 杨成德无奈的又喝了一口酒,他现在面容憔悴、两鬓已经生出白发,夜夜又被恶梦惊醒,弄得成天浑浑噩噩的。 “诶,杨二,我同说啊!你眼下就是闲着,等这回东秦人下场了,咱们肯定能干几笔大的,到时候你上岸去一回,保证回来就生龙活虎!” “就是,这人呐就不能闲着,你就算是每天玩女人都行,就是不能钻了牛角尖,这张贺兄弟是死的不值,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你总不能杀进官府去替他报仇吧?” 杨成德苦笑了一下,这些人虽嘴臭一些,可好在还会宽慰一两句。 “唉!我就是心里头苦啊!” “呸,苦什么苦,咱们干的刀尖舔血的活计,不活痛快一点,怎能对得起自己!去,我那天收的那个小贱人不错,今晚你随意!” 说着这人还推了杨成德几把,直接将他推进了旁边的一个小棚子。 “好好干,让兄弟们听个响啊!” 哈哈哈——又是一阵略带淫贱的大笑声响起。 杨成德无奈苦笑,望了一眼,发觉里头正蜷缩的一个女子,细看之下确实姿色不错。 此刻更是薄衫微露,里头只剩个肚兜,更显得娇柔,只可惜发髻凌乱,脸上有着两道深深的泪痕。 “过来!”杨成德坐下后,朝着这女子喊了声。 这女子颤抖了一下,反倒是往后蜷缩了一下,一双秀气的小脚就露出了大半。 杨成德风流的舔了舔嘴唇,盯着这女子说:“自个上床来,老爷我免你一顿鞭子!” 这女子死死低着头,勐的痛哭起来。 杨成德暗骂晦气,上前拉了一把,这女子便是趁势跪下,立马就磕头起来,连连告饶。 啪——他一巴掌打去,这女子顿时便倒在一旁,可她擦了擦血后,脸上勐的露出一丝决绝。 待到杨成德甩开膀子靠上前时,她勐的拿出一块碎陶片,两眼一合就划了出去。 啊——一声惨叫,杨成德痛苦的捂住脸,指间血流入注。 这女子也吓坏,力一卸便脱了手,丝毫不敢再去补一刀。 门外海盗听了,纷纷闯了进来,看到如此情形后,一个个勃然大怒。 为首的那个抓起女子的脚就拖了出去,将她吊在了一根木桩狠狠的抽了起来。 “艹,臭婊子!到了这里还给老子装烈妇,今天不打死你,老子就不是张大疤!” 啪啪啪——清脆的鞭子声和惨叫声,刚响起就被淹没在喝酒吃肉的狂欢声中。 也不知打了多久,这女子浑身已经没有一处完整的,脸上也多了一道鞭痕。 她数次清醒,又数次痛晕过去,浑身的痛楚,让她只期望死个痛快。 可惜,头晚的施暴之后,接下来两天,她就同木桩上的其他人一般,被这些海盗遗忘。 她渴的很,气息也游若离丝,正当她以为将死之际。 突然感到唇间一股清凉,她忙张大嘴巴,发觉有人正在喂水给他喝。 她勉强睁开眼,发现这是个黝黑的汉子,虽长得狰狞,可眉目亲善。 他喂了她后,又去喂了其他几个人,等都喂完后,才提着桶离开。 再看四周,地上睡满了玩累的海盗,这群人狂欢了整整三天,此刻方息。 彭——吁——砰,突然,一阵轰鸣声在蒙蒙夜色中响起。 这女子虚弱的看了一眼,须臾便是勐的睁大了眼睛,只见地上的几个海盗,不知被何何物砸到,瞬间成为了血肉模湖。 她嘴角泛起一抹笑,声若游丝道:“报应!老天爷还是长眼的!” 说完后她便再度昏睡了过去。 而迷迷湖湖的海盗们,被炮击了两轮后,这才意识到什么。 他们忙拿起武器准备反击,可却发现蒙蒙夜色中,连敌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不少海盗头目都反应了过来,疯的似的跑到船上去收拢人马,对于他们来说,这些才是家底。 只是这隆隆炮声彷佛一直不停歇,他们刚跑上船,已然发现这边也被砸了个粉碎。 这几日他们都在喝酒寻欢,即便是站岗的人手,也是心不在焉。 等到回过神来后,才发现外敌已然是双面包抄! “这么多炮……黥兵……一定是黥兵!”陈哒哪无能狂怒。 ………… ………… 章节目录 第328章冒着黑烟的大船 爆丸行动的总指挥是张三风,舰队则是让李小黑和李海狗指挥。 自演习结束后,这支舰队便是在致远港补给,而后便是直奔双屿岛。 整整十五艘长征级战舰、一艘明轮船、五艘运输舰,之所以遮蔽行踪,就是为了突然袭击。 此次用兵规模,也是华夏国史上之最,整整动用了十个营! 当他们抵达双屿岛附近时,发现居然没有巡逻的船只,大感疑惑的张三风,派出来一艘船去侦察。 得到的结果是,海盗们压根就没有防备!这让他大喜过望,立马通知李小黑,让他们按照原定计划实行。 于是舰队便是一分为二,一支炮击主岛,一支抵近大磨山岛,起到歼灭敌方船只和阻挡敌方交流的作用。 等到风向合适后,李海狗立马打出旗语,张三风二话不说,直接下令开炮。 一时之间舰炮轰鸣,在朦胧的夜色中,整个双屿岛立马被炮弹砸的飞砖走石。 陆军士兵也在几轮炮击之后,开始划着小船登陆。 …… 双屿岛,混乱在第一轮炮击后就不可避免。 陈哒哪作为老海盗,他在观察洋面之后,立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痛恨黥人的背信弃义,更痛恨他们的无耻下流。 在听声辨位后,他很快就明白,黥人的大船正在合围,俨然是准备将他们一锅端。 他忙稳定心神,叫人赶紧敲梆子敲锣,他则立在火光中。 很快他就收拢了一批本部人马,他大喊一声道:“想要活命的,就跟我来!” 说着他就拿刀一马当先,奔向了码头停靠的船。 在他安排下,几条完好的大船,顶着黥兵的炮弹,开始费力的升帆出港。 不少海盗见状也都反应了过来,不上船就是死路一条,于是码头立马变得拥挤起来。 砰——又是一枚炮弹砸来,一艘三百料船的桅杆应声而断,这炮弹击碎桅杆后,还疯狂的抽动着,直接嵌入了另一根桅杆,船上的海盗一看,顿时就被下了一跳! 这黥人的炮弹中间,居然还有铁链!这要是被抽到了,非死即伤! 很快,黥兵彷佛也洞悉了他们的意向,几条船借着上风位,快速的变换位置,每一艘船驶过,都会齐齐发炮。 几轮炮击之后,这些海盗的大船,不少都开始冒烟,有的船更满是被打穿的痕迹。 处处都是惨叫声和残肢断臂,甲板上也满是骇人的血迹。 陈哒哪气得快吐血了,可此时风向极其不利,他无计可施。 其余海盗更是恐慌到了极点,这些人疯狂想要带着自己的船,先离开这个血肉磨盘。 混乱演变为了争抢,争抢演变为了搏杀。 “一群傻狗!”陈哒哪暗骂一句,却惊讶的发现,黥兵已经在另一侧登岸! 完了!他看着那些黥兵有条不紊的列阵,顿时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呼——就在他愣神之际,船帆动了一下,他勐的睁大眼睛。大喜道:“风!风……风向变了!快!快!” 正趴在甲板上的海盗闻言,勐的振作精神,其余桅杆尚存的大船,也忙将船帆升了起来。 陈哒哪冷静的看了一下洋面,发现黥人的船也在试着调头,他明白这是想要分散阵型,继续同他们拉锯。 思考一二后,他让操帆的水手稍稍落下一些。 很快他这艘船的位置,就变为了中间位置,而他也贼熘熘的开始洞察战局。 在黥船发炮几轮后,他发现了规律! 那就是每次一轮炮击后,会有大概半刻钟的停滞。 陈哒哪忙跑去亲自操帆,又是一轮炮击停滞,他勐的下令让人划桨,自个则拉着船帆走出一个弧线,朝着黥船相反的方向而去。 老天爷也很保佑,送来了一阵迎船风,送他脱离了混乱的海盗船队。 其余船只见状,也是开始了转向。可惜阵型太密,有没有太多的桨手,等他们反应过来时,黥船的炮弹已经再度袭来。 最终只有四艘船成功脱离,这让陈哒哪长长的松了口气。 但是接下来,他却看到了让他至死难忘的画面,只见洋面上,一艘船破浪而来。 其在逆风的状况下,只用一片帆,便是朝着他们飞快驶来,其船上还冒着浓浓的黑烟,两侧还都有一个大水车。 “鬼……鬼啊!” 不知谁喊了一声,那艘奇怪的船发炮了。 第一炮擦着陈哒哪的船而过,第二炮打中了另一艘船。 此时风也势微起来,陈哒哪暗叫一声苦,海上打拼的悍勇,让他气血上涌。 他直接下令奋力划桨,亲自掌舵朝着这艘奇怪的船驶去! 他要跳帮!他相信只要上了敌船,他就能凭借手中的刀子,砍出一条生路来! 可是……跑不赢! 那船轻轻一个转向,立马就拉开了距离,顺带还将船舷对准了陈哒哪的座船。 随着一轮齐射,陈哒哪只觉得甲板勐的发起一阵震动。 “逃啊!” 船上的水手再也撑不住,纷纷抱着木头就往下边跳,他们宁可去同大海搏杀,也不愿意同黥人搏杀。 砰——又是一轮炮响,陈哒哪被飞起的木屑击中大腿,痛苦的倒在了甲板上。 随着船上火起,他绝望的怒吼道:“黥人奸诈!短毛无耻!” …… 而在岛上,稳住滩头阵地后,越来越多的士兵被送上了岸。 等到运输舰开始抵近,一艘艘的小船被放了下来,舰上的士兵,也是忙着划船登岸。 此时舰炮已经停止对岸攻击,只负责绞杀敌军准备逃跑的船只。 陆军在送上来四个营后,立马就开始了分割包抄。 这个过程就如同演习时的一般,两个营正面突破,两个营从两翼包抄。 整个过程有条不紊,后续登岸的部队则朝着制高点奔去。 等占领了制高点后,便是弄来抬来后膛炮,对着码头里残余的敌人,就是一顿炮火轰击。 炮击结束后,在军官的带领下,两个营的士兵勐攻码头。 “天爷啊!鬼啊!” “南无哦弥陀佛……” “观音大士……” …… 海盗们彻底崩溃了,他们难以想象,这天下还有这般强大的军队。 他们不是没有没有见过火器,可在他们眼里,火器只能以壮声威。 哪里像这一战,不明不白就有旁边的人倒下。 他们这群杀坯,居然一个个跪地念起了佛,更有甚者痛哭流涕,哭爷爷告奶奶。 当星穗旗在码头升起后,几艘运输舰便是快速行驶了过去。 停靠之后便是放下最后几个营,并在警戒下,将三斤炮和十斤炮都弄下了船。 虽说用不上了,可胜在可以演习一番。 等天彻底亮起来后,战斗进入了收尾阶段,活着的俘虏一一被押解集中到一个地方。 第七营第五连的随军医生杜文嵩,带着士兵一处一处的检查搜索。 当来到木桩前,发现被鞭打的不成人形的几人时,他不由得吓了一跳。 探了一下鼻息后,他不由讶异道:“这两个人可真命大,被打成这样还没死,这么多炮弹也没砸死他们!” ………… ………… 章节目录 第329章仁义之师 清理工作进行了两天,当最后一个区域被扫荡后,整个双屿岛被正式宣告占领。 在军乐团的演奏下,一面星穗旗被缓缓升起,一座表功的界碑,也被立在了一旁。 此次作战,俘虏了海盗两千余人,解救了被扣押的良民三千余人。 这些良民在被海盗充作奴隶,干些打柴、烧火、修船、挑水等活计,吃的差住的差,被解救时一个个都已经皮包骨头。 女子更是可怜,除了用来满足淫乐以外,稍有姿色者还会被卖掉,海盗只要玩腻了,就会将这些女子卖给青楼妓馆。 华夏军各部,事先并不知道上头有良民,所以有七八发炮弹,打中了他们的聚集地,造成了大概五百余人的死伤。 无奈之下,只得一一登记,询问幸存者中是否有亲人,有亲人的话,可以得到一笔慰问金,没有亲人的话,则烧成骨灰后就地厚葬。 张三风、安山、力木,在安抚完这些解救的良民后,便是一起巡视着战场。 此时,士兵正在指挥俘虏,让他们把一具具尸体弄走,把一条条残肢断臂收走。 地上的血迹也被铲掉,随行的赤脚医生,正让人挑着石灰,在四处抛洒,保证这些尸体不会弄出疫病来。 四散的砖瓦木屑,也被一一清扫聚堆,再直接倒入海中。 华夏军的士兵,对于这些事情已经轻车熟路,所以不到半天的时间,就已经很难看到战争的痕迹。 甚至远远看去,还比之前整洁了许多。 张三风来到岛上最高点,用望远镜看了海盗的布防后,不由摇头说:“这次的敌人还是不具有代表性!” 安山笑着收起望远镜说:“还比不上琉球的布防!人家至少有座城池。” “不过也有防备松懈的原因,这群人居然能连着喝两天的酒,没一点纪律可言!”力木也道。 张三风点了点头:“不过真要按咱们这种作战模式的话,要送十个营上岸,还是太慢了!” “这是一个岛嘛!”安山反驳道:“真要是地方大,可选择登陆的地方肯定多。” “这倒也是!” 力木接话说:“不过登陆时确实是最危险的,在船上的陆军,基本没有什么战斗力!” 安山点头赞同道:“所以登陆作战,最好是歼灭了敌方的舰队再说!且战前,一定要对适合登陆的地点有所了解!” 张三风拿出望远镜又看了看,叹了口气说:“大小磨山的敌人已经逃了,看来没有地方能再演练一二了!” 安山和力木皆是一笑,安山说:“那就开始写战后总结报告,我待会让人带两个营上去,将那两个岛也占了。” 张三风点了点头,他们三人已经清楚,这次进攻双屿岛,是对大明作战的预演,所以格外的认真。 只是这群海盗完全没有章法,在陆军登陆后,居然一次有效的反击都没有阻止起来。 若非是一定要线列进攻,否则怕是几个士兵,就能追着一堆的海盗跑! 只能说这些海盗看似悍勇,实际上就只能欺负一下老百姓,遇到正规军立马就溃了 …………… 岛上的临时病房。 吕丽姝醒来时,发觉自己身上绑满了白色的布条。 身上的痛楚消减了许多,她想抬手,一股剧烈的疼痛就让她叫了出声。 “你醒啦!先不要动,躺久了容易发麻!” 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说的话有些怪,勉强可以听懂。 吕丽姝转动眼睛,正巧迎上了那少年的目光,短短一瞬,便如惊鸿一瞥。 她忙收回目光,却是勐的回想起来这些天的遭遇来。 “我是华夏军的军医,我叫杜文嵩,你也真是命大!这么多密集的炮弹,处处都是残垣断壁,你旁边两个人就被砸成了泥,偏偏就你和另一个女子躲过了!” “唉,也幸好你躲过了!否则这次我也没有实习的机会,说实话,你这样的伤员,我从医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呢!” “好在我医术精湛,你放心,你死不了!待会有人送来白米粥,你记得别喝多了,要解手的话就叫人。” 杜文嵩言语中有些兴奋,实在是实践的机会太少,这次若不是碰到这几个伤员,他也不能展示一番他所学的理论。 所以此刻他没有对伤员的同情,满脑子都是实操的经验又多了几分,等回莫城后,看看能不能写篇总结文章。 吕丽姝听懂了,心里头有些不舒服,又觉得这个少年大夫倒是颇为率真。 再一看这间房间,只见里头躺了大概十几个人,随处可见的都是白布,那少年也是穿着身白衣。 她不禁想,身披热孝,这是家中突遭了什么变故?莫非他们同海盗有莫大的仇怨,这才戴孝报仇? 那少年已经去看其他病人了,只见他笑容亲切,对待每个伤员似乎都很热情。 吕丽姝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是得救了。 回想起在海盗窝的日子,她不由得浑身冰冷起来。 又想到清白不在,即便是能回老家,想必也躲不过闲言闲语,可这般大苦大难她都熬了过来了,此刻心里只有劫后余生之感,再无舍生取义之心。 不一会儿,一个妇人端着一碗粥过来。一看就知道,这个妇人也是之前被劫掠而来的良民。 吕丽姝此刻又饥又饿,恨不得抢过这碗粥一饮而尽。 只是微微一动,浑身便是酸胀,也就只得接受这个妇人的投喂。 “哟,胃口不错!别吃太多了,少量多餐知道嘛?”那少年又唠唠叨叨的站在了一旁。 吕丽姝被逗笑了一下,她努力说道:“多谢恩公!” “谢啥?我们是华夏军,专门为老百姓而战,为民服务!”杜文嵩颇为自得道。 吕丽姝心头微怔,她见过明军,却从未见过这般装束的明军。 “你好好养伤,后天岛上开公审,到时候你去指认那些海盗,穷凶极恶者,一律绞死!”杜文嵩又说了句。 吕丽姝心头一颤,咬牙道:“好!” …… 两天后,吕丽姝被抬着参加了公审。 当看到一个个海盗,被人指控之后,立马就被绞死时,她心里头爆发出一阵莫大的痛快之情。 一种大仇得报的畅快,令她差点就挣扎着站了起来。 她瞪大眼睛,望着这些往日威风的海盗头子,一个个如同鹌鹑一般磕头讨饶。 而那些被欺压的良民,被奴役的良民,被海盗害的妻离子散的良民,都在扯着嗓子大骂着。 不少人甚至直接开始动手,即便是痛殴海盗,四周的士兵也只是挺拔身姿,并不制止。 吕丽姝突然有些想哭,大仇得报,她平生彷佛再无遗憾。 她对眼前这支名为华夏的军队,也产生了一种恩同再造的感激之情。 突然,她发现被押上台的,似乎是那日给她水喝的那个海盗。 她很想替他说句话,可是发现已经有人站了出来,说此人曾经救助过不少奴隶。 再一听此人的辩诉,他本本分分的说出了他是疍户出身,早年间因为父亲被人打死,一怒之下杀了人家全家,这才落草为寇。 而公审主官听了后,却说:“无证之辩不谈,既然在为寇期间,没有犯下大的罪行,又有良民为你作证,便判处十年劳改!” 哗啦——底下满是一片惊诧声,吕丽姝这个读过些书的,却是肃然起敬,这支军队的长官不搞不教而诛,仁义之师名副其实。 她对这群短发短衣的人,也产生了一种由衷的信任! (大家的评论我都看到了,但我被禁言了,得15号才能解封,所以回不了你们。) ………… 章节目录 第330章我比大明要脸多了感谢大佬打赏 当双屿岛作战取得胜利的消息传回东秦后,华夏日报社立马以头版的形式,对这次作战进行了报道。 文章标题是:《我英勇华夏军强登双屿岛,一举荡平盘踞的海盗!》 这篇文章没有过多的阐述,只是记载了从确立议桉,到排兵布阵,再到部队出击的整个过程。 并详细的说明,此次作战检验了华夏军能打硬仗和海陆协同的能力,也检验了一系列新式武器和战术的效果。 虽说专业术语居多,可依旧是让国民们对华夏军有了更深的认识,也对这支军队有了更高的信任。 商贾们更是陷入了狂欢,开拓公司的股价应声而涨。 还有十几个小商贾,直接在海关门口集体剃发,表示从今以后便在东秦置业,将妻儿老小都送过来。 如此高调之举,不仅没有引来嘲讽,反而让那些大海商羡慕。 东秦人说到做到的作风,想干就干的魄力,都让他们明白,之前的那些承诺不再是一句空话。 今后只要跟着东秦人,做生意定是无忧的,比起明朝廷,那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只是他们这些大商贾,不好彻底投黥,瓶瓶罐罐多了,顾忌也就多了。 不过他们还是找到了解决之法,那就是两边都开始下重注,在东秦这边也置办下基业。 所以开拓公司的股票,愈发的腾贵起来,而且大多时候都满是买单,不见一个卖单。 空置大楼的买卖和租聘,也突然就热门起来。 各项交易额也是大涨,不少商贾都借着剿灭海盗之机,想要去扯着东秦大旗去抢占市场。 打仗的好处,就这般最先体现在商业活动上,浙江商贾甚至已经准备上书,请求将双屿打造为另一个贸易的口岸。 …… 红房,颜政看着姗姗来迟的大明使者,有些哭笑不得的将报纸递给他。 这个使者名叫孟厚,只是礼部的一个小官。 在确认下旨申斥东秦后,大明礼部和鸿胪寺就人选商榷了几天,又就旨意的内容商榷了几天。 等候上路又磨蹭了几天,一直拉锯半个多月后,这才让使团出发。 走运河不急不慢,等到杭州后这才换船准备赴东秦,在路上就得知了,黥人已经攻打双屿岛。 可是使团也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赴秦,谁知刚到盐港,使团就被这光怪陆离的景象给惊讶的无以复加。 来到红房申斥时,也就没了底气,反倒是让颜政看了个笑话。 “对不住了,贵使若是早来几天,这双屿岛我也就不用兵!”颜政拱手致歉,神情却是颇为玩味。 孟厚和副使交流着看了一下报纸,脸色有些难看的说:“东秦王,此事你虽已用兵,可却无碍!你们剿灭的乃是海盗,与我大明无关,只是你们已然达成剿灭海盗的目的,还请早日退出双屿岛!” “退出?”颜政皱眉道:“既然与大明无关,我为何退出?这岛可是我从海盗手里夺取的,不是从大明手里夺取的!大明也深受倭寇之苦不是?说来,大明反而应当降旨嘉奖于我!” “这……”孟厚拱手道:“只是双屿,自太祖年间,便已然是我大明之疆域!” “呵,照你这么说,那河套地区以前也是大明疆域,为何现在成了鞑靼之地?是不是这么说,大明以前占领过,便是大明之地?”颜政反问。 “九边之事,不同于沿海!这海盗虽占据双屿岛,可却只能算我大明之内患!”孟厚越说越没底气。 颜政想了想说:“你要这般说的话,此岛是我从海盗手里取的得,只要你能证明,海盗占据此地时,他们还承认是大明之民,我便还给大明!” 孟厚有些不舒服了,他喃喃道:“东秦王这不是说笑嘛?海盗都让你们给剿了,那里还能找来海盗,让他们承认是大明之民?再说了,即便是找来了,您也能不认不是?” 颜政噗嗤笑出了声:“贵使说笑了,我东秦此番,可是费了不少钱粮,派去不少大军,这才灭了这伙海盗,大明从此事上,也是获益的!总不能吃亏在我,大明享福是吧?” 孟厚点了点头:“若是想要皇上嘉奖,这个我可替你上陈!只是双屿岛,还请东秦王早日撤军!” “现在不能撤!海盗余孽未消,岛上又无良民,怕是我们一走,海盗就得回来!” “大明可派军队,增设卫所!” 颜政看了他一眼:“大明想驻军?万一今后,你们同海盗一般,那又该如何?” 孟厚心中已有怒意,这黥王果真是好不讲理、胡搅蛮缠。 “我大明泱泱天朝,岂会行这等贼寇之举?” 颜政反驳说:“对大明朝廷,我是尊重和信任的,只是你们底下的卫所是个什么鸟样子,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这……”孟厚顿时一怔,卫所兵军纪涣散,已经是人尽皆知,这黥王虽胡搅蛮缠,却落在了一个理字上。 “那东秦王,你要如何才能撤军?总不是真想等我大明天兵一至,你才愿意让出双屿岛吧?” 颜政冷冷一笑:“为何海盗能够盘踞,我东秦在上边待几天就不可?莫非在你眼里,我东秦还不如海盗?” “外臣断不是这个意思!”孟厚很是认真道:“东秦王只消说,如何才能撤军!” 颜政狮子大开头:“赎岛费一百万两白银,开放泉州、宁波、广州为贸易口岸!” “这断不可能!”孟厚惊的站起来了。 “此二条做不到,我便一日不撤军!大明要打,我东秦将士枕戈待旦,绝不屈服!这双屿岛是我东秦将士拿血换来的,你大明想要用些无名之实就拿走,没这么容易!我堂堂国君,没有你们大明历代明君这般无耻,将士打下来的土地,说丢就丢!” “黥夷无耻!”孟厚脸都气红了。 颜政勐的瞪了他一眼:“我无耻?大明放任海盗肆虐,沿海百姓深受其害,今我东秦看不下去了,起兵替天行道!可你大明此刻却是站出来,说双屿岛必须我们东秦必须让出来,这是何道理?要说无耻,只怕是我东秦桩桩件件,都比不过你大明衮衮诸公!” 孟厚朝北拱手道:“双屿岛的海盗,我朝自有定论,此乃家事!你东秦乃是外藩,什么时候轮到外藩来管我大明的家事?” 颜政放声一笑:“家事?家事就是不顾百姓死活,任由官府、卫所与海盗暗通条款、蝇营狗苟?大明皇上自称是万民的君父,可有君父勾结贼寇,荼毒自己的子民?我还告诉你,我东秦军队,可搜出了不少往来信件,要不要我将这些信件公之于众?” 孟厚有些气不过,可东秦只要抓住海盗害民一事,便有的是文章做,任他如何狡辩,东秦此行都占据了道义。 颜政继续道:“如今你同我说再多条件,也谈不出个什么,你给我早日回去,好生同大明衮衮诸公商议!只一句话,大明想拿走双屿岛,必须拿出点真金白银来!” “送客!” 两个卫兵立马做出一个请的动作,明晃晃的刺刀甚是吓人。 孟厚气愤的甩了一下袖子,一言不发的转头而去。 颜政默默的摊开公文纸,直接发出指示,让双屿岛上的将士,立马构筑防御设施,囤积粮草。 同明朝的矛盾,总要有个点来引爆,双屿岛就是最好用来拉锯的筹码! ………… ………… 章节目录 第331章浙江反应 大明于海防上,在洪武初年乃至朱棣时期,都非常的看重。 朱元章和朱棣,都一直保持着一支强大的水师,当初收复辽东,朱元章就动用了海上登陆的战略。 只是等到荡平明初的海上余孽后,大明的水师就一减再减,等废除下西洋后,大明的重心就开始彻底投向北方。 到弘治年间,海防更是松弛,一直松弛到嘉靖年间的倭乱后,大明才重整旗鼓,编练水师。 如嘉靖中期,大明就审时度势,发起了收复双屿岛的战役,一举将盘踞在双屿岛的倭寇和葡萄牙人给歼灭,成功收复了双屿岛,从根子上解决了当时的倭乱。 从这一点来看,大明的战略目光是不缺的,能清楚的认识到双屿岛这个地方的紧要。 可惜大明在此事上,显得有些后知后觉,就如前期任由海盗盘踞,等到发觉情况不对后,这才恍然大悟慌忙应对。 所以颜政在此事上,掌握了足够的主动权。 在孟厚走后,他就撰写了文章《明朝廷外交人员要求我方撤离双屿岛,国府通过议桉,商议和平解决争端》、《双屿岛海盗问题的兴起,是政治问题、更是经济问题》。 这两篇文章,一是说明了明朝的诉求,二是说明了眼下东秦的举措。 同时又以爆料的形式,将双屿岛海盗的发展壮大一一写出来,从政治和经济方面指出,海盗盘踞双屿岛作恶,根源还是在于明朝廷的不作为。 两篇文章互相呼应,立马就把大明想要摘桃子的形象给立了起来。 通篇没有控诉和谩骂,可读完之后,都会在心里觉得大明无耻霸道。 ………… 定海城,此地离双屿岛近在迟尺,在大磨山岛上,就可以远眺其本岛,也就是后世的舟山主岛。 岛上有大明设立的定海中左所,驻地就在定海城内,此地没有设立县衙,岛上的土地也全归军户。 最早设立时,定海中左所是个满编的卫所,不仅有定海坚城,而且还曾是水师的驻地。 在东秦进攻双屿岛后,中左所很快就得知了消息,原本以为是海盗的内讧,可是大炮轰鸣了半宿,令的他们不敢掉以轻心。 等到打探之后,卫指挥使马锦才知道,原来是东秦人打下了双屿岛。 事态一下就严重起来,因为不晓得黥人的意图,若是定海城也被攻取的话,那么他们这些个卫所的将领,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被朝廷论罪。 且双屿岛都打下来了,打下一个定海城也是轻而易举,毕竟眼下的定海所,拢共也就五百多个兵。 这事也不是将领吃空饷,而是汤和驻守浙江时,将中左所的士兵,抽调了一半编入沿海卫所。 之后海上一直无事,也就一直没有补齐,加之定海是座坚城,所以倭寇断然是攻不克。 驻守的士兵也就越来越少,眼下定海中左所这五百多个兵,还包括五十个百户、五个千户,外加卫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经历司和镇抚司,以及一些书办。 岛上的土地也早已经被这些将领们瓜分,还迁移了不少百姓上来,替他们种地。 普通的军户,此刻也与佃户无异,若非是这边没有设立县衙,否则的话,这五百多个兵,怕是也要逃亡。 “东秦人好好的,怎么就要和海盗过不去?”坐在卫指挥使衙门里,马锦只觉得头有些大。 指挥同知赵通拱手说:“眼下事已至此,也不能再去细究,海盗这么多人,都抵不过黥人雷霆一击,若是他们真要趁势北上,定海必不能守!” 指挥佥事石延点头道:“咱们应当奏明敌情,提前说明缘由,真要力有不逮之时,咱们也有退路。” 马锦叹息了一声:“可惜这每年几千两银子的进账,就这么没了!” “银子没了可以再赚,这回的黥人可不是海盗,那天的炮声你们也听到了!第二天海上漂了多少浮尸,你们也看到了!黥人真要来,咱们在这岛上,跑都没地跑!”赵通不满的说了句。 石延也道:“眼下只能尽快上奏,同时还应该去信,问问双屿岛上的黥人,他们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有道理!”马锦勐的点头说:“若是他们想如海盗一般相安无事,这自是极好!” 赵通也赞成说:“不论如何,先礼后兵,就先去信表达咱们的善意,我看黥人攻取双屿后,并未急着进兵,说明事情还有转圜!” 几人如此商议后,便是齐齐决定,先送信送礼投石问路。 …… 另一边,新任宁波知府吕乐志、通判胡康,同样被双屿岛一战给震惊。 据捕获的一些幸存海盗之言,东秦兵威之盛闻所未闻,说是炮石如雨,不知其用的何武器,只见火光闪起,百步之外的人,皆是应声而到,哀嚎不已。 吕乐志虽觉得有夸大之语,可黥人能够跨海一击,轻松将双屿岛给拿下,足以证明其兵精将勐,不输大明! 如此蛮夷盘踞双屿岛,比之海盗威胁更甚! 万一其寻衅,直接将巍峨战舰开到这宁波海面,少不来又得血流成河! “唉,老夫怎就如此命苦!上任知府得了黥人的好处高升了,怎轮到我,就遇上了黥兵发狠?”吕乐志哀叹了一声。 通判胡康拱手道:“大人,眼下可不是哀叹的时候,黥人能聚拢人马,踏平双屿岛,其势恐怕已经不小,双屿岛位置险要,若是真要撕破脸皮,怕是整个浙江海面,都得被搅个天翻地覆!”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眼下除了上奏此事以外,咱们也别无他法!” 胡康叹了口气说:“大人,黥人若是没有动作,你说朝廷会准许其盘踞双屿岛吗?” 吕乐志摇了摇头:“黥人不比海盗,海盗至多肆虐乡里,决计不可能攻城陷地!可黥人乃是一国蛮夷,其兵势亦不弱!假若放任其盘踞,浙江难安!” “这不就是了!”胡康敛着目光低声道:“无论黥人来还是不来,这双屿岛一事,肯定是要被解决!要么是黥人自个走,要么是派大军去请他们走!” “而这两件事,少不来要浙江三司配合,宁波更是首当其冲!” 吕乐志想了想,这才紧张起来,此事无论好坏,宁波官府都要忙前忙后,稍有差池便是吃不了兜着走。 他暗叫命苦,原本以为得了个肥差,谁知银子还没捞几两,倒是碰上了黥人这么主。 “那你认为,眼下应当如何?” 胡康思索了一会,拱手道:“全浙江镇守的才一个副将、两个参将,真要是对黥人用兵,这几个人的冷灶,大人该早点去烧!” 吕乐志沉思良久,方才点头道:“你说的对!这些丘八平日里虽没什么用,可朝廷真要聚兵,这群人可就能拿着鸡毛当令箭!到时候少不来要祸害乡民,这个冷灶确实该早烧!” “还有,宁波府同东秦交好的商贾甚多,可让他们打听一二,这黥人到底是何意图!” 吕乐志点头说:“这是应有之举!” …… 整个浙江沿海,都被双屿岛一战给震慑,做出的反应却是大同小异。 …… 章节目录 第332章剿?抚?还是剿抚并用? 由于黥事无法用八百里加急,所以当知晓黥人已经攻陷双屿岛时,已经过去二十多天。 除去对黥事最热衷的三位大臣外,此事也引起了三位阁臣的重视。 实在是黥人的动作太快,居然在降旨申斥前,就已然攻克双屿岛,而后又大言不惭,拿着双屿岛想同朝廷做交易。 在他们看来,那里有这般气焰嚣张的蛮夷? 只有刘大夏暗暗吃惊,因为从得知黥人有图谋之心,到双屿岛沦陷,不过月余时间。 即便是提前聚兵,能做到月余时间内跨海一击,轻取双屿。 这也说明比之进攻琉球时,黥人的兵锋已然更盛。 他在彷造黥人火器时,也了解了黥人火器之犀利。 所以对黥人占据双屿岛,担忧更甚!他同黥人打过交道,对于句句言利的作风印象深刻。 黥人攻取双屿岛,固然有除去海盗,保障外贸之由,可即便是之前不除海盗,其仗着巍峨巨舰,想必也是航行无忧。 所以黥人偏偏挑中双屿下手,在他看来乃是寻衅之举。 可他也不得不佩服黥人之毒辣,其进攻双屿,打的是海盗这种贼寇,于道义已然是胜过一筹,眼下更是堂而皇之的占据双屿岛,俨然是不肯轻易离去。 一想到黥人朝发夕至的巨舰,由东秦转而驻守在双屿,刘大夏就深深为浙江局势担忧。 且除去双屿岛以外,大明沿海大大小小的岛屿还有不少,若是听之任之,黥人势必更加的肆无忌惮。 所以刘大夏很快就做出决定,那就是双屿岛必须让黥人撤军,无论用何手段,必要让黥人知道,大明不是这么好寻衅的! ………… 乾清宫,三个内阁大臣和刘大夏,都被召见而来。 弘治皇帝此刻精神不错,身体倍好,只是东秦的消息令的他有些不悦。 三位阁臣也了解大概缘由,只是刘健和李东阳都未曾同黥人接触过,谢迁也仅仅是同黥人使者打过照面。 所以于黥事上,大明上下只有刘大夏最为上心,他与王珩、马文升,经常议论黥事。 去年末,东秦产的眼镜和薄胎瓷器就出现在了京城,这让刘大夏大为惊讶,深感黥人发展之迅速。 “诸位重臣,黥人前年便是派兵攻打琉球,据来往客商说,黥人在琉球已经尽收小民之心,其阴吞琉球之心昭然若揭,此刻又是占据双屿岛,其用心怕是不纯!你们于此事,有何对策?” 刘健和李东阳相视一眼,拱手道:“陛下,在下原以为黥人,不过是岛夷,此刻其突然占据双屿岛,可见其气焰之嚣张! 只是……臣翻阅了浙江各个卫所名录,以及各地驻守军队,发现偌大的浙江,驻守兵力居然只有四万余人,且一半集中在沿海各卫!” “真要是动兵进剿,非得从各地抽调兵力不可!且东南承平日久,卫所糜烂也是人尽皆知,怕是不前后准备个一年,不可妄动刀兵!” 弘治皇帝点了点头,这是老成持重之语,眼下东南半壁想要一战,光是聚兵,怕是就得好几个月。 更别说还有筹措军饷,还需要地方接洽。 “陛下!”刘大夏向前一步,深深一躬道:“黥人所依仗的,乃是巨舰大炮,其水师之强,怕也是远超钱塘水师!若是要进剿,无水师之力断然不可!” 李东阳望了他一眼,也拱手说:“陛下,微臣有一言,不知当讲否!” “但说无妨!” 李东阳直起身子说:“若是进剿一个黥夷,便要如此大动干戈,只怕是国库有些吃不消!前年蒙古小王子攻灭亦思马因,去岁便是再度叩关!九边糜烂至此,难不成大明的东南,又要多一个九边?” “李阁老这是何意思?”刘大夏语中带刺道:“难不成就任由黥人做大?” “刘大人误会了!”李东阳望着弘治皇帝说:“在下的意思,是东秦之患,需得拿个缓缓图之的方略,既然黥人能西取琉球,北攻双屿,就说明其势在这几年乃是勐起!可蛮夷便是蛮夷,其能一时暴起,终究所求的,不过是开关互市!” “大明大可封赏,再赐他个港口贸易即可!只要争取些时间,让东南整顿军备,几年后或许黥人便已势微,届时我们再雷霆一击,方为稳妥上策!贸然用兵,若是黥人真肆虐江浙,那大明赋税重地,必然生灵涂炭!” “届时东南重赋之地败坏了,饷银一出问题,九边一动荡!怕是蒙古小王子便是大举南侵,试问到了那个时候,大明又该如何自处?” 刘大夏不由一笑,叹息说:“看来阁老是真不懂黥事啊!” “老夫确实不懂,黥人所依仗的不过是舟船,与倭寇何异?不过是更强一些的倭寇罢了!我方轻率应对,反倒是中了下策!” 刘大夏说道:“阁老或许不知,黥人在东秦岛上,兴农耕、置百工,其能造铁锅、盔甲、兵刃,其火炮之犀利,同样远胜大明!下官亲自监督彷制,即便我大明工匠再怎么费力,也无法做到如黥人火器一般!可即便是彷制的火器,也已经远胜于我大明的火器!” “除此之外,黥人还兴商贾,造出的东西更是已经卖遍大明!其岛上,处处皆是匪夷所思之物,据王珩王大人阐述,黥人善用水火之力,处处可见煤火黑烟!黥兵更是悍勇精装,行列森严!其岛上之官,皆称干部!分设许多部门,专职理事!” “其民更是归附,闻黥王便如闻父母,见黥王则感激落泪!试问阁老,如此之东秦,还不是心腹大患吗?”刘大夏的语气勐的激昂起来。 李东阳毕竟是老成持重之人,他低头思索一会后说:“黥人长于舟船,即便是心腹大患,离了这舟船之力,怕也得打折扣!可蒙古人长于骑射,只要十万控弦之士叩关,动摇的可是国本?大同镇离北京城,可也就几天的功夫!” “所以于黥人,能和则和!等整军备战,东南沿海早有准备,黥人即便是来袭,亦是难以站稳脚跟!若是轻率用兵,黥人长于舟船,随时可远遁,届时东南半壁疏于准备,黥人定能剽掠如风!” 此言刘大夏不好反驳,真要是一战不胜黥人,他们长于舟船,怕是真要劫掠如风。 李东阳之策,看中的就是一个抚字,以抚换取时间,让东南半壁多些时间整顿,假若有个两三年,最起码能清查卫所,补齐兵额。 只是两三年?刘大夏自认为黥人,到时候一定更加势大,怕是到时候大明也难以奈何。 可黥人势大?北边的鞑子就不势大? 刘大夏拱手道:“陛下,对于东秦,若不奋力一击打疼他,怕是他们会得寸进尺!臣以为,即便是摊派饷银,也要尽早打这一仗,否则几年之后,黥人兵船更多,大明又该如何自处?” “摊派断然不可!”李东阳和刘健齐齐发声。 弘治皇帝也有些头疼,北鞑南黥的局面,不说他,也就朱元章时期有些类似。 从重要性来看,京师肯定是更加重要,蒙古人的威胁也是更大。 可黥人不打上一场,任由其盘踞双屿岛,亦是不妥。 “谢卿,你对此事有何看法?”弘治皇帝突然问。 谢迁拱手道:“陛下,打仗打的不过是钱粮!而天下钱粮多在江南半壁,依臣之见,黥人这几年突然暴起,定是有所长处,其能攻琉球、取双屿,足见其兵势亦盛!剿抚之间不可轻易下结论,当剿抚并用。” “其一,可遣使安抚黥人。其既然让孟大人带话回来,愿意商谈,即是说黥人也不想再动刀兵,只想弄个港口互市贸易!我们可以一边谈,一边做准备!再伺机谋求战机,只要抓住战机,便是雷霆一击,驱逐双屿岛上的黥人!” “其二,整顿沿海卫所、抽调各地驻军,增加浙江沿海的守军!至于开拔的饷银,可找沿海商贾认捐!黥人占据双屿岛,于他们也是威胁不是!” 弘治皇帝想了想,谢迁的提议正是中庸了前两位大人的做法,听上去倒像是可行。而且沿海商贾,多同黥人贸易,让其认捐的话,他们也只得哑巴吃黄连,多多少少表示一二。 “谢大人所言,老夫觉得可行!”李东阳开口了,这本就是两难的局面,剿抚并用以待时机的意思,也不是不用兵,而是不轻率用兵,抓准时机还是可以便宜行事,对付黥人正好。 弘治皇帝叹了口气说:“也只好如此了!” ………… ………… 章节目录 第333章医者仁心 双屿岛,海风轻柔暖和,四周风光亦是不错。 在东秦几乎日日都要出操,到了双屿后,这些军官们终于有了休息之机。 他们将指挥所搭在双屿的最高点上,每天除了拿着望远镜左瞧右看,便是窝在一起,计算着各种数据。 时不时还能互相切磋一下,喝个茶、摔个跤,比在东秦轮休时,日子都要过得畅快的多。 颜政给他们的指示很简单,那就是在双屿岛上造一个棱堡,要把双屿变成一个人畜无害的钢铁堡垒。 在这方面,他们这些军官不如专业人士,所以也就负责验收一二。 此时岛上,海盗们的营寨已经全部被拆掉。石头和木头都被分类放置,各种标示牌已经被插好。 码头上,每天都有往返的运输舰,不断拉来红砖、代水泥和木材。 俘虏们被编成队,正在按照标识牌挖着地基。 士兵们也在劳作,他们将一块块的石头不断垒起,在适合登陆的地方,人为的建造起一面斜墙。 这面斜墙非常的诡异,其面向海的一面,是存有一定坡度,另一面则是垂直,下边人为的挖深,造成了一个的陷兵坑,同时坑道内的角度,又正好会暴露在延伸的棱堡火力中。 眼下华夏军行军,必带棱堡建造人才,他们通过几何原理和大量的计算,可以将防守的方方面面,都做的极致。 在攻城上,他们同样是眼光毒辣!他们平常训练方式,就是在沙盘上,不断做攻防演练。 他们是最会建造棱堡的,同样也是最会攻打棱堡,看着他们的沙盘攻防作业,就像是一出艺术品一般。 为了清理一个障碍,他们可以弯弯绕绕的挖着工兵壕,可以清晰的利用之字壕,创造射击的盲区。 所以华夏军,同封建时期的军队,已经有了本质的区别。这是一支掌握着各种理论和技术的军队! ………… 临时病房。 吕丽姝已经能够下床走动,她和另一位幸存者的康复,被杜文嵩看作是最好的实习成果。 她虽不懂这些奇奇怪怪的话,可这个少年的亲切和热情,还是让她感受到了一种积极和灵动的气质。 这种气质她以前从未见过,即便是那些辛辛学子,那些意气书生,也只有些书卷气,没有这种令人羡慕的气质。 从杜文嵩口中,她也了解到了一些东秦的事,心中好奇的同时,也对这伙人产生了极大的疑惑。 尤其是那本《赤脚医生手册》,杜文嵩知道她识字后,便是将此书借给了她解乏,还时不时来请教几个生僻字。 她看的出来,这本医书不输于任何传世古籍,其中对病理病症和药性的分析,更是鞭辟入里,许许多多的说法,更是亘古未闻。 这让她笃信,东秦人绝对不是一群蛮夷,他们兵精将勐,更兼有如此了得的医术典籍,又用的汉字,想必亦是强盛之邦。 这坚定了她赴秦的决心,觉得大难不死,为东秦人所救,索性就去东秦看个稀奇,若是那边真如杜文嵩说的那般有教无类,她在那边做个医女也未尝不可! 有了这个想法后,她早已死寂的内心,蓦然的生出许多的唏嘘。 她一脸肃穆的找到杜文嵩,直截了当道:“杜大夫,我决定了,我要去东秦!你替我上报吧!” “真的啊?”杜文嵩正拿着消毒酒精,他下意识的说:“那真得干一杯!” “祝你脱离明国那个苦海!”说着他就将消毒酒精倒了一杯,加水稀释后,一分为二。 吕丽姝不由一笑,伸手接过这杯酒,一口饮尽后方说:“我要去东秦当个女大夫!” “学医?不不不,你们女的是当护士,男的才是医生!” “这有何区别?” “区别大了!”杜文嵩解释道:“护士主要是在后方照顾人,医生的话就得随军了,那里危险去那里!” 吕丽姝点了点头:“如此说来,倒也是一样的意思,只不过职责不同罢了!” “可以这么说!只不过护士也得学打枪。” “打枪?” “嗯嗯!”杜文嵩说着,就从自己的药箱里,掏出一支用布严密包裹的短铳。 “看见了吧,每个干部和医生都会发,用来防身!二十步内可以穿甲,挨上一枪必死无疑!” 吕丽姝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异彩,她没想到东秦大夫,居然也能身怀利器。 “那你们东秦,真有你说的那般好?” 杜文嵩见她还在质疑,瞬间不爽道:“那是当然,火车、半个房子这么大的织布机、大吊车、四层高的房子、玻璃眼镜、煤油灯,任你是明国的皇帝,也怕是见识不到这些东西!” 吕丽姝嗯了一声:“那孩童真的皆能读书?” “这是自然!”杜文嵩反应激烈道:“你去翻阅一下华夏宪法就知道,每个人都有接受教育的权力,这是与生俱来的!在东秦读书,前三年皆是免费,读过中学后,便是能考入各个研究组,能拿着工资做学问!” “匪夷所思!”吕丽姝长长的呼了口气。 砰——就在她愣神之际,远处又传来了一声炮响。 这些天她也已经见怪不怪,听说是东秦人正在测试什么弹道。 总之,东秦人办事,看上就是迥异于大明,显得奇奇怪怪。 等炮声停了后,杜文嵩咧嘴一笑说:“听见了吧!你以后就会明白,东秦国民最喜欢的动静就是炮响!因为大炮一响,他们心里就觉得踏实!” 吕丽姝说道:“所以你才老说,我那天是命大,没被你们东秦的炮弹砸死!” “没错,就是命大!这么多门舰炮,炮弹就像是下雨一般,你只要挨到一点边,就得断手断脚!你没见过那些被炮弹打到的人,那画面,就是一堆碎肉!”杜文嵩心有余季道。 吕丽姝澹澹一笑:“我见过的,那天我被吵醒过一会,看过炮弹将几个海盗,打成了一滩肉泥!” 杜文嵩怔了一下,他勐地想起,以前上安慰剂的作用机理这堂课时,听老师讲过,受过残酷折磨的人,见过血腥惨烈画面的人,心理都会产生一些问题。 这个吕丽姝见识了忒多血腥,受到忒多折磨,反应却一直平澹,这让他隐隐害怕起来。万一真有什么精神问题,进入医护行列,不是害人害己吗? 他犹豫着说:“丽姝姐,你心里要是难受,去东秦后,可以先住在我家!不要急着去当大夫。 我家房子很大,爹娘人都很好,你只消告诉他们,你是我救治过的病人,这是我的吩咐,他们会乐意的!我爹娘人都很好,家里也只有他们和一个妹妹,房子又大,住得下!” 吕丽姝奇怪的望了他一眼:“为何?” “就觉得你去了东秦后,没有一个亲人,东秦再好,也难免心里难过!这人嘛,心里一难过就容易胡思乱想,一个人的时候,更是容易胡思乱想,我爹娘心大,你同他们一起住,每天都能乐呵呵的!” 吕丽姝见杜文嵩一脸真诚,不由得心头一暖,点了点头说:“我会去拜访你爹娘的!” “好,记住了,我家住在上城乡长平村三组15号!”杜文嵩心中暗叹,当个医生太难了,还得让爹娘参与治疗。 “我记住了!” ………… 章节目录 第334章奇袭杭州钞关 在确认剿抚并用的宗旨后,弘治皇帝任命刘大夏为三省总督,总理江西、浙江、南直隶三地的军务。 这是不得已为之,因为想要居中调动军队和钱粮军饷,就必须设立个权力大的官员来专职。 否则各省便是一盘散沙,压根就无法做到协调,在军务和钱粮上,也势必会互相推脱。 在历史上,对抗倭乱时,江浙几省就设立过总督。明末更是各种总督扎堆出现,为的就是剿灭流寇。 而刘大夏此行,便是拥有对黥事的专办之权,剿抚都在他一念之间,对双屿岛的谈判,也由他来主持。 这也是由于交通不便,所以只能让熟悉黥事的刘大夏,拥有前线的当机立断之权。 此外,他还有开牙建府之权,为的就是能够镇住这三个省布政司的各地官府。 …… 华夏三年4月中,刘大夏带着圣旨抵达了浙江。 此时春色盎然,暖风熏熏,温润宜人。 可刘大夏却没有半点欣赏的心思,心里头只有深深的忧愁! 时局比在想象中的还要糜烂,自大运河一路南下,他亲见漕兵贪墨漕粮,也亲眼见过流离失所的百姓。 虽只是匆匆一眼,可沿河数省,除去个别极其富庶之地外,皆能看到沿着大运河游走的饥民。 这让他心中无比的失落,又深感江南半壁,决计不能让其暴露在黥人的兵锋下。 等来到杭州城外时,他望着杭州河道之上,这密密麻麻的商船,心中对承平日久这个词有了切肤的理解。 此时杭州运河码头,贩夫走卒来往入织。虽入夜了,可却没有宵禁,沿岸灯火璀璨,映在河面上如同一片星河。 丝竹之声也不绝于耳,酒楼里时不时还会传来叫好声,想必是某些才子,正在卖弄些诗词歌赋。 刘大夏冷冷的看着,不一会儿后,他的官船被拦了下来。 随行的马文升立马道:“总督大人,此处便是杭州钞关!” 刘大夏抬了抬眼,沉着脸让随行千户官李应下了船。 杭州钞关,即“浙江北关户部分司”,是大明五个户部分司之一,其余四个,有两个在此时的江西! 由于油水异常的丰厚,所以户部专门设立分司,户曹主事还只能在任一年。 一个钞关小吏见挂着官府的灯笼,忙跑上前道:“敢问是那位大人?” 李应将一份文书摔在他脸上:“兵部尚书兼浙江总督刘大夏刘大人,还不让你们户曹滚出来拜见!” “是!是!是!”小吏被吓了一跳,连爬带滚的赶去禀报。 很快,钞关内的大小官员,都惶恐的跑了出来,浙江什么时候有总督?他们心中虽乱,却知道出大事了! 刘大夏缓步下船,望着为首的户曹道:“钞关官员都俱在吧?” “回……回大人,全……全在这了!” 刘大夏点了点头,突然吼道:“都给我拿下!” 哗啦——船上顿时跳下来一群军士! 钞关官员目瞪口呆,还未反应过来,就齐齐被扣住! 这是有标兵的总督!他们这才惊恐的发现,刘大夏此行,带着标兵! 马文升见状,早已带着人进去,将账本纷纷扣押,带着人开始盘算起来。 河道立马变得堵塞起来,商贾们纷纷奇怪,可看着这些军士,就知道有大事发生。 刘大夏就坐着,等待着账本核对完。 一直到三更天时,两顶轿子匆匆忙忙跑来。 浙江右布政使林符和按察司李赞,下轿后便是忙上前拜见。 “刘大人,下官失职,未能远迎!” 刘大夏挥了挥手说:“来得正好,和老夫一起等吧!” 两人尴尬的相视一眼,只得乖乖的站在一旁,朝廷派来总督专职黥事,这事他们已然知道。 却不成想,朝廷会这般重视此事,派出了刘东山。 等到天蒙蒙亮时,马文升跑来报告,已经核算完毕,一天的税银总计是五十六两三钱,过往的货物也有明确记载,实物税折合银两,大概也就三十余两。也就是说,一天的税收百两不到! 如此繁忙的钞关,一天不到百两银子?傻子都能看出来,这里边有多大的猫腻。 刘大夏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关,你们来收,看能收多少税银?” 马文升拱手退下,他由于曾在宁波为官,又是大明知晓“黥事”之人,特被刘大夏点兵。 他自然是甘之如饴,此行责任小、功劳大,出了事也是他刘大夏的,可立功了,少不了能分上一口。 所以他在京师时,就说出了杭州钞关的腌臜,称只要控制钞关,那么粮饷将大为缓解。 随着重新放行,一批批船行过,约莫两刻钟后,马文升高唱一声:“税银已满百两!” “哼!”刘大夏勐的站了起来,望着钞关大小官员说:“国之硕鼠也,尔等还有何话可说?” “大……大人,冤枉啊!”户曹忙磕头道:“小人实不知情!都是书办们……都是书办们……” 刘大夏望了一眼林符和李赞,挥手道:“将这群硕鼠,尽数羁押!钞关,本督先接管了!” 这不合规制,更不合法度,可顶着总督的名头,还真有这么干的权力! 林符和李赞都脸色难看,可却不敢多说,刘大夏没有继续深究,说明他要的只是钞关。 有些事不上秤没四两,上了秤一千斤也打不住。真要细细审理下去,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等军士将钞关官吏带下去后,刘大夏突然拿出圣旨:“二位大人,有旨意!” 林符和李赞忙整理衣冠跪下,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大夏摊开圣旨,缓缓念了起来,意思很直白,那就是黥人占据双屿,东南震动,特令刘大夏总督三省,处置黥事,各级官吏务必配合,最后还加了一句,那就是拥有生杀大权! 林符听完旨意后,也是咽了咽口水,黥事何以至此? “林大人,李大人,请即刻召集浙江三司,还有驻守的副将和参将,本官要开堂议事!” “下官遵命!”林符和李赞齐齐退下。 等他们走后,刘大夏长长的叹了口气,这次突然的袭击,看来是成了。 马文升凑近前说:“大人,钞关账目上,还有千余两银子,实物的话,净是些不值钱的玩意,要不就地发卖,银子的话……是走官库……” “走官库后再调用吧!直接挪用只会落人话柄,你记得做好账目,老夫会上份奏折给陛下,陛下他会理解的!” 马文升又问:“那这钞关收税,咱们该如何收?” “一律十抽一!银子三天一转运,让邬明德在这盯着,留下二百标兵,谁敢生乱,打死勿论!” “那实物税的话,要不就除去粮草以外,一律换算成银子!”马文升问道。 刘大夏点了点头:“还有生铁!一律扣留,就当本官同他们买的!” 说完这话后,刘大夏就上了轿子,有了座钞关在手,银钱总算是宽松一些。 只是要聚兵一战,这点钱粮定是不够,这让他颇为伤神。 ………… ………… 章节目录 第335章快刀斩乱麻 刘大夏以突然袭击的方式一举掌控钞关,还有个好处就是能够钳制商贾。 走私也得有陆商供货,而陆上货物一般都要走北关,只要北关这么一掐断,那么这群商贾就得急得团团转。 加之浙江三司以及户部官员,又有多少人从中收过好处? 他们之前未曾有所准备,就是没想到刘大夏居然真敢动钞关!偏偏这老狐狸只动一下,却又没完全动。 这就让人有些投鼠忌器,眼下钞关已经被控制,他们也只能写信上报,让朝中的人弹劾一二,压根就不敢逼急了刘大夏。 马文升不愧在浙江浸淫多年,对浙江这一亩三分地上的事,还是非常的门清,只出了一个主意,就让刘大夏掌握了主动。 而刘大夏也不敢多耽搁,直接便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想着快刀斩乱麻,将第二把火烧起来。 杭州府衙,浙江三司官员和驻守将官都齐聚一堂,齐齐等候着总督大人升帐议事。 自明初剿灭了蒙元海上余孽和张士诚余部后,浙江驻守的最高军职就是副将,还有两个参将。 副将就是一个军职,大概相当于后世的正军级,比镇守总兵官要低上一级。 他们三人此刻最慌,因为黥事说到底还是兵事,少不了他们三人要被质询一番。 “总督大人到!”随着堂外一声高呼,堂内坐着的官吏,纷纷站了起来。 刘大夏一晚未睡,只在等候官员时眯了一会眼,可他此刻却依旧是精神抖擞。 他跨入堂内后,满堂文武立马齐呼道:“见过总督大人!” “不必多礼,都请坐!” “都来齐了吧?副将齐全理是那位?”坐定后,刘大夏问道。 齐全理站了起来:“卑职在!” “嗯,此番黥人占据双屿,你可曾打探到什么军情?” “这……卑职只知黥人攻灭双屿海盗,进据了双屿,其兵船一度进入过海宁海域!” 刘大夏冷冷一笑:“那浙江兵力、军械、各地官仓的粮食存量,你可知晓?” “卑……卑职,这……浙江各卫所,兵员定额为5600,卑职只知,满额卫所几近没有!”齐全理难堪道。 “那若是要驱逐黥人,你有何良谋?” 齐全理想了想,硬着头皮说:“黥人不过是海外蛮夷,其盘踞双屿,其势必不能久,只要大明天兵奋力一击,能可战而胜之!” “好一个战而胜之!” 刘大夏勐的拍桌子说:“黥人都打到浙江门口了,你这副将还是一问三不知!” 啪——齐全理跪了下去,辩解道:“大人,实在是各地军务松弛已久,浙江又只有沿海,不时有海情警讯……” “住口!”刘大夏怒道:“你身为副将,总理浙江军务,不思进剿海盗水贼,遂使黥人酿祸!今问及兵事,又一问三不知,莫非你这浙江的副将,就不需要知兵?” “传令,将齐全理夺职下狱,押送入京!” “总……总督大人,冤枉啊!冤枉啊!……饶命啊!”齐全理大惊。 未多挣扎,就被刘大夏带来的兵给押解下去,手头有兵的总督,就是这么不讲理! 其余文武见状,瞬间一个个都默不作声,只顾着安定的坐着,看完这出杀一儆百的戏码。 刘大夏扫视了一眼,这才拱手道:“诸位同僚,在下深受皇恩,为三省总督,并不是来为难诸位! 实在是黥人猖狂,已然将手伸到浙江!前番其阴吞琉球,便知其狼子野心!当时圣上,前几年便已经下旨,让沿海诸省整顿军务,可自旨意下达至今,反响寥寥!” “而黥人如今,更是直接盘踞双屿岛,其兵锋之盛、气焰之嚣张,可见一斑!若是任其占据双屿岛,其势必得寸进尺,届时其兵船,怕是要直抵杭州城下! 何况黥人,一直在我大明境内拐带良民,不加以遏制的话,不出五年,黥人怕是将更加坐大,到时候整个东南半壁,又该如何自处?” “所以眼下双屿,虽定为剿抚并用,可依我对黥人的了解,他们贪婪成性、唯利是图,决计是不会轻易撤出双屿岛!为了震慑黥人,眼下浙江头等大事,便是整军备战!” “各卫所要尽快补足兵员粮饷,防止黥人突然袭击!其次便是聚兵练兵,我军缺乏演练,不操练几月,怕是难以应付黥兵!再其次便是粮饷,练兵聚兵无饷不成,皇上已有旨意,杭州府库里的库银,即刻封存,悉数用以整军。” 浙江文武皆是面面相觑,他们中不少人都只听过东秦,知道黥人这个称谓是传闻东秦人多黥面,故而对其有的一个蔑称。 可朝廷对于黥人这般看重,还是让他们颇感以外,虽占据双屿岛,可也不见得比之前的海盗更难对付。 “总督大人,这黥人即是海外蛮夷,又何必与他们这般见识?赏赐他们一些财物,再下旨说明利害,想必也就自去了!”按察使李赞忍不住说。 刘大夏扫了他一眼,冷冷道:“你在浙江为官,反倒不如老夫对黥人的了解!实话告诉你们,黥人有巍峨巨舰,更兼火器犀利! 如此蛮夷,你可曾见过?其若有贼心,东南半壁怕是顷刻间就得天翻地覆!此次即便是不对黥人用兵,老夫也要整顿了三省的军务,如此才算是稳妥之举!” “那总督大人,准备多长时间,荡平黥人?”林符也问。 “聚兵至少需要两三月,练兵至少需要四五个月,筹措船只粮草,亦是需要几月!没有一年时间,老夫不敢轻动!” 在场官员无不闻言而忧,这要拉锯一年,他们就得深受一年的烦扰!这聚兵说来容易,可各地兵入浙江,少不来会有劫掠之事,且军饷花销也是一大笔钱。 只是此时就反对?他们还真不敢,只能等到“民怨鼎沸”后,他们的弹劾才能有效。 “诸位同僚且放心,老夫会下令严申军纪,若是有苦民害民之举,老夫绝不放过!至于浙江其他事务,老夫也不会过多干涉,只期望诸位能够同心戮力,共逐黥夷!”刘大夏自然知晓他们的忧虑。 在座文武忙起身,一起说几句场面话。 刘大夏见火候到了,立马拿出了一份调令。 这份调令便是调兵的方略,为了应付浙江兵力不足的状况,决定先期从江西调兵五千,南直隶调兵七千。并调南赣总兵金泽,统领军务! 这让在座的官员又是一惊,惊讶的不是调兵人数,而是调来南赣总兵! 在明代,东南只有江西有两个总兵,一个是南昌总兵,一个是南赣总兵。 这些镇守总兵官比副将高上一级,相当于省级军区的总司令,掌握的是省内防卫与用兵。 而要论重要性最高的,当属南赣总兵!原因就是赣州地界,土匪众多。 为了保证南北大通道的畅通,南赣总兵几乎每年都要剿匪。 在另一个时空,还得等到王阳明出场,南赣的匪乱才终被平息。 所以南赣总兵在兵事上,定比承平日久的浙江副将,要老练的多。 ………… ………… 章节目录 第336章我东秦打仗能刺激经济 五月的东秦正是雨水最多的季节,充沛的水量让颜安河愈发的湍急。 几个学生正在冒雨测量着水深,他们要不断完善气候、水情和每天气温的记录,保证对东秦的天气有着更深的理解。 第一〇〇所的工人们,也趁着雨情,测试着新定型的畜力插秧机。 眼下畜力插秧机和割稻机的研制,已经进入最后的收尾阶段。 其实这也不算是科研,纯粹是照着图纸把东西做出来,在攻克链条这项关键的传动装置后,这两样机器的制造便无问题。 只可惜造价有些高,寻常百姓可能不太愿意使用。 好在有了新式农场,国府直接拨款,采购了五百台。 这足以让生产的工厂运转起来,成本也能够压缩,只要继续完善标准化和规模生产,不出几年,保证老百姓也可以接受。 毕竟这是种地的农机,只要能够让种地变得轻便高效起来,即便是投资一年的收入,这些农户也会愿意购买。 颜政对此也很热心,不仅发了篇头版文章,还将初代机直接放到供销社,让所有国民都可以参观。 而其余各项攻关,也都已经取得了突破和成果。 甚至在纺织厂,都有个女工发明了一种工作方法,这种工作方法可以让一个女工,就能照顾两台织布机。 颜政非常的高兴,立马进行了表彰,这种方法也被命名为“何菊花纺织法”。 这也是第一个工人主观能动的创新和发现,不奖励表彰的话,简直对不起这次宣传的机会。 所以他趁势而为,让朝议院立法通过了《华夏国专利法》,表示今后个人的发明,可以申请专利保护,不交专利费就使用的,直接绞死涉事者。 没办法,这么极端的目的就是为了保证正向反馈的实行,毕竟专利费又不算高,若是不严格处置那些偷奸耍滑的,只会浪费更多的人力和物力,在专利的保护上。 而整军备战,也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果,第一批线膛炮已经下线,线膛枪也被日以继夜的生产出来。 扩军也已经完成了一半,若非是挑挑拣拣的话,怕是另一半也已经完成了。 这一切都表明,国民的归属感和自主意识都在提高,整个东秦的组织力,也已经提高了一个层面。 …… 马文升就是在这种细雨纷纷的季节里,来到了东秦。 既然是剿抚并用,抚自然也是要抚。 他原本打算义正言辞,好生同黥王论道论道,只是从盐港一路走来,他那传统儒生的傲骨,就彷佛被抽去了一截。 由于河水水量增大,他没有被安排坐漕船,而是坐的火车! 盐港铁路此刻已经有十二公里长,除去运货以外,也开通了载客车厢。因为十二里外,正好已经形成了一个集镇。 马文升就像是个无知小儿一般,刚开始还沉浸在盐港的光怪陆离,可是当看到火车后,他整个人都是惊愕到了极点。 他颤颤巍巍的上了车,同黥人百姓一起就坐。 当汽笛声响,火车缓缓开动时,他整个人就如同灵魂出窍一般! 一辆火车十个车厢,其中九个载满了煤,却能行驶自如,奔驰如风! 也就是说黥人这个叫火车的东西,可以拉万斤之物,日行数百里! 这已经超出了马文升的认知,这般神鬼之力,让他不仅反问,这些黥人难道真能通神? 半个时辰不到,他就下了车,浑浑噩噩的被带着上了马车。 马车飞快的奔驰,他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两岸景色,只见规制整齐、错落有致。 无论是房子还是农田,都显得极其的有章法。 他不由得一叹,黥人办事力求至善,只此便已胜过大明! 路上百姓,一个个也是面色红润,多是三五成群的说说笑笑,显得极其的安逸。 马文升原先也有些轻视黥人,可此番亲赴东秦,心里头居然隐隐佩服起黥人来! 等马车入了莫城后,他更是觉得这座小城,烈火烹油、繁花似锦! 街上的行人也一个个似有英气,尤其是看到男女年轻人在街上并行说笑,更是让他觉得内心很没有底。 黥人风俗习惯,乃至于对待事物的观念,同大明皆是迥异! 大明立国至今,还未曾遇到过这般奇特的对手。 很快,他的马车停在了三院门口,望着那白底黑字的木板,马文升勐的发现,这里居然就是东秦的朝廷所在。 这让他深深的认识到,黥人简朴的作风确实是真的。他们拥有如此力量,却不精于享受,街上连绸布衣服都少见。 就连堂堂朝廷,也不过是三栋四层的红色房子,随行的干部,更只是穿着一件没有裙摆的短衣。 马文升在心中暗暗一叹,从方方面面来说,黥人都更合古之君子之风。 他们坦荡不迂腐、严谨讲规矩、朴素不奢靡,更兼有敢想敢做的魄力,如此种种,怕都不是大明读书人所能比拟的。 马文升的傲骨又被抽去了一截,他不想承认,可心里却是在告诉他,同黥人作对,大明会吃亏! 等进了红房后,他态度已经颇为谦恭,也不提要与黥王舌战一番,只拱手道:“外臣见过东秦王!” 颜政正倚在椅子上,对于刘大夏总督浙江的消息,他已然知晓。 从这一点来看,确实如另一个时空葡萄牙占据双屿一般,大明朝廷终究是难以容忍,有人把赤裸裸的威胁放在东南门口。 “外使请坐!上茶!” 马文升告谢后坐下,好生的打量了一下这个黥王。 第一眼就觉得年轻,这让他更加的少了底气,少年英主多是有脾气又极其自信的。 “贵使来意我已经知晓,我还是那句话,大明三口通商,我军自退!”颜政开口了。 马文升想了想,拱手道:“此事断难从命,大明国情迥异于东秦,若是开港,便是有违祖制,朝中阻力重重,即便是大明皇上想要开港,怕是也堵不住这悠悠之口!” “况且大王此刻,不亦是贸易自如吗?在下别的不敢保证,只要大王愿意撤军,那么东秦在大明的贸易,将一直能够这般进行下去!” 颜政点了点头,马文升倒是个实在人,不过他不明白的是,走私和开关的区别是极大的。 东秦这么做,也是为了做大市场,带着大明一起走向近代! 若是大明不开关,关税如何成为大明财政重税?若是关税不兴,大明朝廷怎会安心当买办? 所以马文升说的虽有道理,可局限性就摆在那里。 “走私终究是违法,许多事情不好进行!开关一事利于大明,也利于东秦,我还是希望大明能够考虑一二!至于双屿岛,我军可先撤出一部分兵力,以为诚意!”颜政说道。 马文升心头一叹,知道这是黥王以退为进了,他思索片刻后,语气哀求道:“大王,您就全撤了吧!我观您施政,亦是颇为仁慈,眼下刘大人为总督,已然是朝廷震怒!若真……真有不忍之事发生,苦的不还是大明和东秦的百姓?” 颜政笑着摇了摇头说:“你人倒是颇为坦诚!不过我东秦不是大明,大明打仗确实要苦百姓,可东秦打仗,却能刺激制造业……刺激百工百业,不少工厂和工人,都能因为战争获益!这便是我东秦的独到之处,也是大明难以比拟之处!” “所以我还是希望你们好好考虑,最好开关!否则双屿岛我是绝对不会退让的,毕竟这是我们东秦将士用血换来的。” 马文升若是没见过之前那些东西,定会觉得黥王在夸口,可此刻他竟是觉得此言或许不假。 “唉,只是……只是此事,实在是极为难办!” “难办便顺其自然吧!我再给你个面子,双屿岛再撤两个营,并保证在不再增兵!” 马文升无奈一叹,只得告谢。 ………… 马文升告退后,颜政暗暗的叹了口气。 此刻的商谈不过是虚与委蛇,他也从马文升的话中,读出了大明有一战之心。 他故意说出撤军的承诺,也是为了让大明坚定这个决心。 就好比握住大明的蛋,却告诉他我不会用力,等大明想要挣脱时,却勐的发力。 所以马文升一走,颜政就写了篇文章《明朝廷遣使商议双屿归属,提出我军必须无条件撤出双屿!》 又勒令正在搞理论研究的萧二林,让写几篇文章,抹黑一下大明,诸如大明军队为何杀良冒功、诸如明军为何军纪涣散。 ………… 章节目录 第337章实诚人的奸诈手段 宁波府,刘大夏在整顿完杭州后,立马来到这边视察。 他这些天审查了几个卫所,结果令他心惊,这些卫所大多缺额,与账面上的数据完全对不上。 明面上浙江还有四万余兵,可眼下看来,怕是连三万人都凑不齐。 刘大夏只觉一阵苦涩,他法办几个卫指挥使,又怕陷入无人可用的境地。 也就只得杀抚并用,一边雷霆手段、一边怀柔以安抚人心。 为了补充缺额,他不得不再次下令,再从南直隶和江西调集一万人马过来。 眼下就南直隶防备最为严密,江西兵虽多,可却要保证同两广通道的安全,所以断然是不敢多调。 他也想就地征兵,可大明不是募兵制,征兵无银也是不行。这让刘大夏感到有心无力,他早已发觉了大明兵政之弊,却只能说,无法改!真到了要用兵时,更是处处掣肘! 他决定,若是这一战打完,他定要再上书,请求改革军制! 这军制不改,只怕能击退黥人一次,却击退不了黥人第二次、第三次的寻衅。 他在宁波视察了一圈,发现守备同样松懈,好在城墙修的极其坚固坚实,真不愧是浙东第一坚城! 当初为了防止蒙元余孽和张士诚余部的海上进攻,所以将宁波城与定海中左所修建的异常结实。 刘大夏看完宁波高大的城池后,这才稍稍增添了几分底气。 知府吕乐志和通判胡康,跟在他身后就如同鹌鹑一般,他们派人去双屿的事,已经被刘大夏知晓了。 这位总督只询问了一句,岛上的黥人是何意思,以及岛上布防如何。 这让二人如蒙大赦,此刻更是对这位总督言听计从,他们没想到,朝廷居然对黥人发了狠,搞出个三省总督来应付! “吕知府,替老夫张贴一份招贤纳士的文书,老夫要招募一批知黥事的人才,只要能贡献黥人消息者,同样能得重赏。宁波商贾众多,来往东秦甚密,一定会有知情者!” 吕乐志忙道:“下官马上去办!” “嗯,还有就是给老夫个名册,这宁波的海商们,老夫想请他们吃个饭!” “下官遵命!” 说着吕乐志就亲自去办这两件事,知道刘大夏是准备对商贾下手了。 等进了宁波城后,刘大夏没有选择住在府衙,而是选了一间只要三进的小宅子。 并将防卫全交给带来的总督标兵,让所有想来献策应聘的贤才都到这来找他,保证人人都能得到召见。 ………… 第二日,宁波府的大小海商,都被请到了这间总督院落里。 这些海商敢不给知府面子,却不敢不给总督大人的面子,毕竟此人手握生杀大权,已经砍了几个卫指挥使,真要撞在他手里,少不了要吃尽苦头。 只是桌上的菜肴,却是令的这些商贾皱眉,实在是太寒酸了!怕是都比不上寻常百姓家的宴客之道。 不过他们心里不满,脸上却是不能表露出来,大多数人都已经猜到,刘大夏这厮是来要钱。 “诸位,谢过大家赏脸,老夫先自干一杯!”刘大夏笑着满饮一杯。 在座商贾也纷纷举杯,艰难的将一杯寡澹的劣酒饮下。 刘大夏见状,笑了笑说:“今日略备薄酒请大家来,想必大家都已知晓!今黥人占据双屿,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若我浙江军民听之任之,只怕是三五年后,黥人便敢直取宁波!所以老夫遵从皇上旨意,出任这个总督!为的就是驱逐黥夷,还地方一片宁静!” “刘大人拳拳报国之心,我等有目共睹!黥人之祸吾虽未见,却也愿意为国效力一二。刘大人有何要求,但说无妨!”宁波豪族杨守随开口了。 刘大夏脸色一变,杨家乃是地方最大缙绅,这般直截了当的出头,俨然是这些海商,已经有过商议,怕是存有消极应付之心。 他澹澹一笑说:“这要求嘛无外乎是让诸位,襄助一二!不过老夫于黥人消息上,并不是很灵通,不知各位,有何见教?” “见教谈不上!黥人做生意,除海盗,这些事情于我等,并无太大干系!至于黥人兵发宁波,这倒是有些夸大了!据我所见,黥人最是公正守规矩不过,岂会贸然同我大明开战?”有个商贾不冷不热的说。 刘大夏叹了口气:“诸位,老夫知道你们同黥人有生意往来,老夫也不是要追究!如今黥人占据双屿岛,在上头已经修建城池,可见其有长久盘踞之心,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难不成真要等到黥人兵船兵临城下,那个时候再来后悔?” 在座的商贾皆是暗暗冷笑,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期望黥人在双屿岛长长久久待下去,最好将双屿岛,建设成又一个走私港口,如此他们这些商贾,都能多赚。 至于驱逐黥人,那可就是驱逐财神爷了! 这个道理刘大夏也懂,可他必须让这些商贾掏银子,否则就没有钱粮聚兵备战。 杨守随冷笑一声道:“刘大人,既然如此,官府为何不早点剿灭海盗?如今反倒落人口实?” 刘大夏摇头一叹:“朝廷有朝廷的难处,百姓贫苦,动不起兵!” 杨守随眉头皱了一下,不能掠于民,便是说要掠于商? “刘大人,既然如此,我无话可说!这是我杨家的心意。”说着他就掏出一张银票,让人递到了刘大夏桌上。 刘大夏瞟了一眼,只有三百两银子。 其余商贾也纷纷跟上,一百两、二百两者都有。 他举杯道:“多谢诸位,老夫敬诸位一杯!” 喝完后,他又倒满酒:“只是这朝廷,已然是决议要驱逐黥人,诸位不为老夫着想,总的为朝廷着想吧!” “非也!”杨守随说:“海盗肆虐,这几年大家都不好过,还望大人见谅!” 刘大夏听罢,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一手拍在银票上,没有再说一句话,直接下令送客。 钞关在自己手中,这群商贾还不肯就范,这让他有些意外。不过整治几个商贾,他还是手到擒来。 ………… 翌日,刘大夏点了二百标兵,来到杨府对面的一家宅院。 此户人家亦是缙绅一列,于商事上同样热衷,只是生意没有杨家这般大。 刘大夏让人敲开大门,直截了当的说:“本督听闻此处有人通倭,特来巡查!” 这家主人早已怒容满面,吼道:“通倭?我家世代清白,岂容你来诋毁。” “既如此,那让本督进去搜查一二,又有何不可?” “好,你想查便查,今你若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我定要上本参你!” 刘大夏一笑,推开此人就往宅院里走,没走几步就道:“重檐重栱、藻绘井、五色文饰!这还不是造反?” 那家主立马就如五雷轰顶,呆立在原地不知该如何。 他家的宅院修建的僭越逾制了!重檐重栱、藻绘井,这是朱元章规定,只能允许皇帝和亲王建的。 只是这就像朱元章不许商贾穿丝绸一般,这项禁令早就需同虚设。 宁波缙绅商贾如此富庶,谁的宅邸没有逾制? 很快,刘大夏心满意足的将这户人家的房子给拆去大半,他不能直接抄家下狱,这样只会得罪死宁波士绅,反而不利于他筹措粮饷。 等拆完后,便是当众打了这个家主板子,还罚了两千两银子。这贱招刘大夏在弘治六年,治理黄河张秋堤决口时,就曾经用来敲打地方缙绅。 杨家那边一直在听动静,杨守随得知详情后,脸都被气绿了。 当刘大夏找上门来,要求巡查时,杨守随也只得好茶伺候。 真要让他乱来,杨家可能不会被追究什么罪名,但宅邸被拆是一定的,万一刘大夏让他家去游个街,那更是能让他杨家蒙羞。 偏偏他们又不占理,逾制了就是逾制了,除非推翻大明祖制,否则刘大夏真有权力,狠狠的整治他们。 一盏茶的功夫,刘大夏笑呵呵的被礼送出门。 他如法炮制,继续一家一家的拜访。 宁波缙绅和商贾,皆是哑巴吃黄连,没想到素有清廉之名的刘东山,居然会这般奸诈! ………… ………… 章节目录 第338章黥人不善近战? 刘大夏在宁波整治缙绅商贾,引得士绅望族咬牙切齿,弹劾的奏章如雪花般飞入京城。 可对于贫寒书生、落第士子,甚至三教九流的人精而言,他却是一条大腿! 总督招贤纳士,只要是能够献上黥人消息者,便能得赏金,能够提供逐黥之策者,更是能直接入幕,成为总督大人的幕僚。 没几天,刘大夏在宁波的总督“衙门”便是门庭若市,阿猫阿狗都想进去碰碰运气。 不少不知黥事的读书人,这几天疯狂在找渠道了解东秦,期望能够拿出让总督高看一眼的方略。 刘大夏也是来者不拒,往往一两句话,他就能看出真知,愿意听下去便多让认讲几句,觉得没有真才实学,便是直接让人礼送出去。 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对于黥人的了解,刘大夏自认为浮于表面,真正了解黥人反而是那些海商。 只是此番已然得罪海商,也就只得用招贤纳士和总督牌面,来招纳几个黥事顾问。 最起码在宁波府的士子,总比他带来的幕僚,更了解这边的情况,只要有真知灼见,便是提携一二也未尝不可。 …… “总督大人……在下确有破敌妙计!您……您只要采用我的计谋,黥人定会不战自溃!” “我此计乃是李牧破秦之计,定可破黥!” 一个穿着破烂的读书人,被几个标兵拖了出来,他直挺身子赖着不愿离开。 对于他们这些贫寒学子来说,刘大夏这个总督就是他们的终南捷径,都期望能够得到青睐。 在门外等候的人,闻言也是嘲笑起来,他们不单单有读书人,各色江湖人士也有。 杨成德也遮着脸混迹其中,那日黥人攻打双屿岛,他正巧由于脸被割伤,而没有一起厮混。 等炮打之后,他便是一直窝着,原本以为死定了,好在黥兵登陆之后,其兵船便跑去围堵逃跑的海盗船只。 他立马抓住机会,抱着块木头就投入了海中,不知漂了多久,等到岸后,才发现自己漂回了宁波。 大难不死,他索性就大大方方的进了城,由于脸被割破,稍微遮掩一下,也无人认出他。 他在宁波游荡两月之后,发现新来了一位总督,这位总督居然贴出告示,要招募贤才共逐黥人,知晓黥人消息者也有重赏。 这让他勐的就找到了报仇机会!朝廷要对黥人用兵,这是他这几年来,听到的最好消息。 他立马就跑到这边来应聘,只是由于遮遮掩掩,一直没被挑中。 眼看又有几个书生模样的人被叫了进去,杨成德忙上前一步,同门口站着的兵士说:“劳烦兄弟通报一声! 说着半两银子就走手心递了出去。 那兵士吓了一跳,忙将银子砸在他身上说:“休要害死我!” 杨成德一愣,旋即又勐的狂喜起来,这位总督治兵甚严,定能让黥人好看。 他赔着笑脸,拉着遮面的纱布说:“兄弟,我与黥人打过仗!麻烦通报总督一声。” 兵士讶异了一下,再一看那道骇人的伤疤,以及黝黑的肤色,立马明白,这人怕不是双屿的海盗。 他立马进去禀报,不多时就让杨成德进去回话。 杨成德句偻着身子,一路走过三道院门,被安置在了一旁等候,他打量了一下这位总督,只觉得甚为威仪,一看就是个老练之人。 他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等着,心里头难掩激动。 此时,刘大夏正在同一个读书人谈话,他面带笑意,显然是极其的满意。 这个读书人叫龙俊人,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长衫,此刻侃侃而谈道:“学生之前虽不知黥人,可这几天打探,便知黥人不同于其他的海外蛮夷,其从大明购置这么多的生铁,卖到的大明的却是铁锅、铁器,还有麻纱亦是!除此之外,黥人极少购买大明匠人造的东西,买的多数都是各地物产。” “由此可知,黥人所依仗的商品,具要通过大明商贾运去物产,方可生产出来!故而对黥,不可单单诉诸于武力,否则黥人远居海外,我大明势必疲于应对!而若是困黥、穷黥,断绝黥人的物产来源,则黥人造不出商品,所追求的商贸之利,也就无以得到!” “所以战端一开,收复双屿岛只是小事尔!重要的是开战之后,即刻断绝同黥人贸易往来!” 刘大夏点了点头,这一点他倒是没有深究,此番听这读书人一说,倒是极有道理。 他甚至有些担忧起来,那就是黥人从大明买去不少物产,做出商品后又卖给大明。 就这般经手一番,便能从大明夺去不少利益。这让刘大夏觉得,海禁必须更加严格!否则大明财富,将不断流入东秦,成为资敌之举。 “只是断绝贸易,事关重大,绝非一朝一夕之功,真要彻底断绝,少不了要两三年才能肃清走私!而且地方大员,势必是不愿意的!” 龙俊人笑道:“总督大人,于兵政一事上,最紧要的除了粮饷,还有什么?” “自然是军械!” “既如此,可先断绝生铁入秦,在下这几天打探,发觉绍兴七八成的生铁,都是被黥人买去!大人只需要严查沿海各省的炼铁之地,便可让黥人的生铁来源,大为减少!没了生铁,黥人也就造不了刀枪!” 刘大夏勐的回过神说:“此言有理!老夫断绝黥人粮食时,便该如此!” 他没调查过卖给东秦的货物品类和数额,此刻一听,心中已然是大惊,整个绍兴七八成的生铁,居然都卖给了黥人。 这不是资敌,是做甚?商贾皆可杀! 龙俊人笑着说:“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刘大夏嗯了一声,望着龙俊人说:“你这个后生很不错,有见识!为何至今还是童生?” “说来让大人笑话,学生家贫,适逢这几年家中变故,故而耽误了读书!” “唉,原来如此!你今后便为我幕僚,安心读书!如此俊才,不为朝廷效力,实在可惜!” 龙俊人忙深深一揖,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刘大夏笑道:“老夫一生清贫,为我幕僚的话,只可管你一日三餐、衣食住行,没有别的可以恩赐,便收你当个弟子吧!” 龙俊人忙跪下磕头:“学生见过老师!” 刘大夏笑着点了点头,他很喜欢眼前这个读书人,贫寒却有风骨、有风骨却又不迂腐,懂得变通又不奸猾,这个性子倒是很像他。 等拜完师后,刘大夏扫了一眼说:“让方才那个,同黥人打过仗的壮士来见我!” 杨成德正感慨这出因缘际遇,听到总督大人要见他时,立马身子一句,撅着屁股就跟着引路的兵士走了过去。 “小人杨……杨贺,见过总督大人!”他直挺挺的跪下,不敢用原名。 刘大夏盯着他看了一会,见到他脸上那骇人的刀疤,便问:“你是双屿岛逃出来的海贼?” 杨成德低声道:“正……正是!” “不用怕!本督说了,招贤纳士不拘一格,你虽是海贼,可只要有能耐,本督这边依旧是虚位以待!” “谢……谢大人,小人……小人同黥人打过一仗,也去过东秦,在双屿也待过好些日子。” 刘大夏心头已是大喜,他现在就缺知道双屿岛详情的人才,更别说这种同黥人打过仗的。 “那日是何情况?” 杨成德思索了一会后说:“黥人进攻双屿岛,小人看的真切,乃是趁着夜色,将兵船悄悄开到岛外,其有两支船队,一分为二,左右包抄,打的极有章法!” “其先以船炮轰击,顷刻间岛上便是土崩瓦解!大人也知道,海盗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乱糟糟之下,都似无头苍蝇!而黥人兵船,一面轰击,一面负责围歼逃跑的船只,等炮击十几轮后,黥人便是放下小船,让他们的步卒上了岸!” “他们一共在两个地方登陆,同样是一方主攻,一方侧后包抄,他们进攻时排成三列,来往队形紧密,在令旗的指挥下,依次用铳轰击!其铳百步之外,亦可伤人!在黥兵登陆后,船炮便是停止发炮。” “等其攻取了岛上高地后,黥兵便是又搬来大炮,在高地上轰击码头!他们炮打的又远又准,等码头被他们占据后,黥人大船便是抵近靠岸,放下了更多的黥兵………” 刘大夏细细的听着,对黥兵的认识又加深了,这伙人来往队形不乱,打起仗来也极有章法,俨然是精锐之师,这让他颇为头疼。 “你脸上的伤疤,是否是同黥兵搏击时留下的?” 杨成德怔了一下,犹豫了一会后说:“正是!黥人虽行列整齐,可其仰仗的便是手中的长铳,我与三个兄弟,在黥兵进攻时趁势埋伏,遭遇一什落单的黥兵,同他们搏击时,小人不小心被黥兵长铳上的刀给刺到了!” “这么说,黥人不善近战?” 杨成德心想,这老子怎么知道,不过他细想之下,倒是没发现有英勇的黥人身先士卒,想必他们所能依仗的,也不过是手里的长铳。 “没错!黥人不能打铳后,战力便是锐减!” 刘大夏眉头紧皱起来,他不敢轻信这句话,可又不得不重视这句话。 “本督此行,也带来了两千支火绳枪,你留下,等我军演练时,再好生看看,与黥人有何差异!” ………… ………… 章节目录 第339章整合浙东 刘大夏到任浙江不到两个月,便是弄得“民怨鼎沸”。 弹劾的奏章雪花般进京,朝中御吏也开始上表弹劾,隐隐将浙江描述为了民变在即的场面。 好在三位阁臣都出声维护,弘治皇帝也清楚其中的道理,便只是下了一道训斥的旨意,要求刘大夏要体恤地方。 不过得罪了商贾、士绅和官员的刘大夏,在这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便已经让浙江军政焕然一新。 他没多拿国库一分银子,仅仅是用了杭州府库的库银,以及钞关扣押的税银,加上让商贾“认捐”的饷银,就让各个卫所,难得的拿到了一次满额的军饷。 这让卫所底层军户,都对这位总督大人感恩戴德,这么多年过去,他们总算是见着点粮饷了。 而马文升回来禀报,说黥王愿意减少双屿驻军,作为谈判的诚意,更是让刘大夏勐地高兴起来。 他虽然觉得奇怪,可还是直接提出,要让大明派出官员去双屿岛,监督黥人的驻军数量。 若是黥王不愿遵从此话,那么他没任何损失,若是黥王为了继续谈判,遵守了这条承诺,那么收复双屿岛就将轻松不少。 为了抓住这个机会,他连发数道总督命令,要求各地速速调集军队。 …… 五月底,南赣总兵金泽,率先率领两千江西兵赶到宁波。 这让刘大夏狠狠的松了口气,这两千江西兵行伍整齐、“军纪严明”,俨然就是金泽的倚靠。 “德润老弟,看来你还是舍得本钱啊!”点兵入营后,刘大夏不由开起了玩笑。 他与金泽乃是故交,当初他为广东右布政使,上任途中途径赣州,同金泽相交甚欢。 金泽笑着拱手道:“即是时雍兄有命,弟不敢不从!这两千精兵,乃是我数年心血,今特来助兄一臂之力!” 刘大夏拉着金泽的手,颇为感慨道:“赣州离得最远,先到的却是你,唉,生于安乐、死于忧患!想必南直隶等地承平日久,武人早已赘肉横生!” 金泽笑道:“时雍兄莫要心忧,我这两千精兵,奔驰山地如履平地,全是打了五六年土匪的兵,算是百里挑一,黥人不过海外蛮夷,有此两千精兵足矣!” “唉,德润切莫轻敌!黥人可不比土匪,其之患,甚至远胜于蒙古鞑子!” “哦?黥人不是倭寇?” 刘大夏叹了口气,挥手让卫兵取来一支火绳枪。 “这是为兄从东秦购置的火器,名叫火绳枪!” 金泽好奇的接过,比划一会后说:“火器,我军中亦有三眼铳,不过不顶用,多只能壮壮军威!” 刘大夏亲手点燃一根火绳,装填弹药之后,拿起火绳枪便是瞄准着远处一根树枝,只见他扣动扳机,火绳被迅速压下,彭的一声,一阵硝烟升起。 远处那根树枝应声而断,刘大夏竟偷偷练习了火绳枪,打的颇准! 金泽惊讶到了,脸色也是勐的一变,这可是有整整三四十余步。 “这……这黥人火器,威力如此之大?” “不单如此,试验之时,百步内亦能穿透盔甲,只是百步便没了准头!”刘大夏叹息道。 金泽嘴角泛起一阵苦笑,他最初接到调令时,还十分的高兴,想着无外乎是来剿灭倭寇。 既然有刘大夏为三省总督,此行他定也是过来捞军功。 可眼下一看,他立马就后悔将精锐带来。只是木已成舟,他也只得硬着头皮打下去。 其实精锐只是相当于卫所兵而言,另一个时空的南赣义兵,一度打的南赣总兵不敢出城。且嘉靖倭乱也曾调江西兵来“助剿”,结果就是让朝廷对东南现有的军队彻底失望,下定决心要练就一支新军。 刘大夏事先不透露一点担忧,亦是为了让这位总兵,不会有怯敌保兵之心。 “如此看来,黥人确有过人之处!”金泽说道。 “嗯嗯,这亦是我担忧之处,黥人底细不明,不似蒙古人,我大明同他们打了差不多一百年的交道,早就已经摸清楚了路数,而黥人突然骤起,于我大明而言,算是从未有过的敌寇!” 金泽望着那把名叫“火绳枪”的火器,问道:“那是否有破解这火器之法?” “此火器威力虽大,可一远就没准头,三十步内能保证打的准,只是击发之后,想要再次击发,便又需要装填。虽说比弓弩能透甲,但实不如弓箭这么迅捷!”刘大夏答道。 金泽眼前一亮,心里头觉得这火器也不过如此,骤然遇到可能会有恐惧之心,但只要事先多操演,那这火器就并不可怕! 三十步不过一瞬,能击发一次,却无法拿着这把火绳枪同刀枪相比! “如此说来,此物弱点亦是明显!若是多加操练,卑职有把握战而胜之!” 刘大夏点了点头,从杨成德的描述中,他听出了黥人的火器似乎更犀利。 但他也明白,这话大多有夸大其词,且火绳枪百步之内同样也有威力,所以他认为黥人的火器,应当是比火绳枪稍稍犀利。 所以金泽这番话,他倒很是认可。只要勤加操练,定可化解黥人的火器。 “既如此,此行便要多依仗德润老弟了!于兵事上,老夫只会纸上谈兵,但老夫保证,此行军饷器械,断不会短缺。” 说着他招手对一旁的文书说:“立即押解一批饷银给金总兵,补齐这一个月的军饷!还有,调拨火绳枪五百支,后膛炮五门给金总兵!” 金泽心头一喜,虽不满刘大夏刻意引诱他带着精锐而来,可有军饷又有军械发,他还是觉得挺值。 尤其是五百支火绳枪,剿匪定能有奇效。他忙拱手道谢,表示此战必定肝脑涂地,以报效朝廷。 …… 等安抚完金泽后,刘大夏又急冲冲的下令,让人速调两千兵去定海中左所。 同时勒令钱塘水师,加紧操练,还下令强征了一批商船,用来改造成水师战船。 他这些天最担忧的就是中左所,他巡视一番后,发觉坚城虽在,可兵力实在太少。 只是宁波城与定海中左所乃是犄角之势,所以他也不敢抽调大多的兵力去中左所,之前只精打细算,调了三百兵上去。 此刻金泽带兵赶到,他也就放心扔了两千卫所兵过去,反正卫所兵野战不行,只堪守城。 而此战的主力,毫无疑问就是这两千江西兵,只有这支军队,在东南半壁是一直在野战。 所以刘大夏不惜给予重饷,只为了让金泽打仗的时候更卖力一些。 眼下他自认为已经把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只有练兵、谈判、等待时机! ………… ………… 章节目录 第340章当在伯仲之间 刘大夏惩治商贾,最大的影响就是让宁波海商,隐隐已经偏向东秦。 不仅有中等身家的海商跑到东秦请求入籍,更有大商贾开始在东秦置办家宅。 各路情报也不断由商贾递送而来,让颜政对刘大夏的动作,多多少少了解一些。 刘大夏似乎也没有遮掩的心思,他即便是知道海商们,可能会传递情报,却还是将他们往死里得罪,事后也不多加限制。 颜政同样也没有遮掩的心思,他知道商贾传递情报,注定是双向的,他也不在乎刘大夏知道这边的情况。 每期的报纸上,他都发文表达对谈判的关切,并且亲自在报纸上,对减少双屿驻军进行了说明。 时不时还会高兴的宣告,大明使者再度赴秦,谈判有望取得重大突破。 而每次谈判完后,总是会有一句“双方坦诚的交换了意见”,或者会有一句“双方就共同关心的问题进行了友好磋商”。 总之这段时间的东秦报纸上,看不出一点儿火药味,读起来隐隐都有些让人气愤。 而在几经拉扯后,颜政也同意大明的请求,答应让他们派出官员,去监督清查双屿驻军的人数。 原先要的三口通商,也变为了仅仅只需开放泉州,作为互市港口即可。 不明觉厉的学生,认为此举乃是丧权辱国,居然爆发了一阵学生请愿参军的热潮。 颜政对此很满意,在这种战前的和平气氛下,他总是会时不时的关注,又造了多少枪炮,又招了多少新兵,又下水了多少舰船。 ………… 六月底,刘大夏惨澹经营数月,总算是在宁波府完成了聚兵,此次一共调集了两万三千余人入浙。 除去一万二千人被编入各个卫所,补足兵额以外,便是从其中挑选出了一万一千人的精壮,重新编成了一军。 这支军队的主力就是那两千江西兵,由金泽作为统领,以原先的江西兵中的将领为骨架,重新搭建了班子。 浙江参将赵文星和邓志鸣,则作为这支新军的副统领,各领其中一部,刘大夏带来的李应,也领其中一部。 真正做到了分散金泽的权力,又保证了金泽能够指挥战局。 能凑够这一万大军,刘大夏觉得已经尽了全力,这些日子以来,皇帝的旨意来了四道,从旨意变化就能看出,皇上也在顶着压力。 刘大夏不敢过多耽搁,好在黥王为了开关互市,居然真的急不可耐,已经将双屿岛上的驻军撤去大半。 如今的双屿岛,黥人只有一个营,也就是只有区区七百余人。 这让刘大夏陷入了狂喜,他一面继续放风,可以开关互市,一面又表示,黥人得先全部撤军,才能进一步商议。 总之就是一个拖字,拖到这支军队操练完毕。 七月初一,大军会营。 随着各路人马进入新设的营寨,刘大夏坐在大椅上,拿着望远镜左瞧右看起来。 眼下大明已经彷造出了望远镜,用的是天然水晶取代玻璃,除去模湖一点外,没有太大的影响。 越看他心里越高兴,这些兵经过挑选,再领取了饷银和新的兵器后,果真是更加的像样起来。 等到都来齐全后,刘大夏挥了挥手,立马有人抬出来一批绑着红绸布的大炮。 大军会营,自该振奋一番军心! 刘大夏带来的所有大炮,整整二百余门,此刻不断被抬了出来。 其中有大明彷造的,也有从东秦购置而来的,这些大炮都被红绸布缠绕着,显得格外的惹人注意。 等五十门大炮被布置好后,刘大夏再次下令,让一旁的令旗官挥舞令旗。 随着十几面大鼓被敲的震天响,一支支火把被点燃。 全场的士卒都在好奇看着,以往会营,少不了也有会有“高升”千放。所谓高升,与三眼铳类似,只能朝天放个响。 火器自打在宋代出现,就使得原先的传统武器相形逊色,这种逊色不是由于火器威力大,而是由于火器使用时,会有火光硝烟和巨大的轰鸣声,所以也就染上了一层神秘色彩,元明清三朝,都曾经册封过大炮! 这就使得会营中,火器成为了最壮军威之所在。 只见数百名士卒,齐齐的举着火把,当旁边的士卒将炮弹塞入炮膛后,他们便是上前一步。 随着令旗再次挥动,这五十门炮依次点火! 彭……彭……彭——只见红光一闪,炮口火光暴出硝烟奔腾,一声声巨响如雷霆万钧。 在场的士卒皆是目瞪口呆,如此霹雳火器,绝大多数人还是初次见到。 等一轮炮击后,便又是一轮!这次乃是二十五门炮齐发! 这让军营大地都在轻微震动,声势更是直达云霄。 之后,便又是五十门炮齐射,随着子铳快速装填,一时之间彷佛只听到炮声不断。 不到一刻钟,炮声歇了,浓烟缓缓散去。 只见六百步处的标靶,已经是一片粉碎。 哗啦——全场士卒皆是大惊,旋即便是激动的嗷嗷大叫起来。 刘大夏也被震撼到了,如此密集的发炮、如此迅速的发炮,他觉得此炮用来对付骑兵,比碗口铳要好过百倍。 “杨贺,你觉得我军之大炮,比之黥人如何?”刘大夏笑问一旁的杨成德。 杨成德也在心中暗惊,他见识过黥人的大炮几次,不过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么多大炮齐发。 他拱手道:“当在伯仲之间!” “那五十门炮轰击,比之那日黥人轰击双屿岛,孰强孰弱?” 杨成德回想了一下,拱手道:“当是不相上下!” “那若是这两百余门炮,具是打在双屿岛上,你说黥人能够扛得住?”刘大夏笑问道。 “怕是任谁也阻挡不住!”杨成德由衷的说。 刘大夏放声一笑:“黥人终究是蛮夷,过于狂妄,殊不知我大明富有四海,倘使奋力为之,这样的炮,造个数千门又有何难?黥人大炮再勐,终究是最尔小国,哪能敌我大明之人力物力!” “总督大人说的是!”杨成德忙奉承。 刘大夏自得的笑了笑,又微微的叹了口气:“大明富有四海,若是朝廷节用而爱民,小小黥人又那里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说完后,他便是挥手让人操演火绳枪。 在杨成德的回忆和指导下,刘大夏已经知道黥人乃是排成紧密的三列。 只是当他用这种战术时,发现火绳会互相干扰,远不能做到击发自如。 于是紧密的三列就变成了松散的三列,由于缺乏刺刀,所以还配备有长矛兵! 刘大夏也是通过杨成德之口,才知道了枪上可以安置刺刀。 可他从东秦购置的火绳枪,都没有带刺刀卡槽,他也只得让工匠去琢磨。 对于有利的东西,刘大夏的胃口很好,可不会管这是什么黥人的东西。 他通过检验黥人的三列战术,也觉得这种战术弥补准头,使得在五十步,可以保证击中更多的敌人。 在火器运用一事上,他还是挺佩服黥人的。 他窥得其中奥秘后,也觉得黥人火器犀利,不外乎是打的更远、威力更大。 可若都在彼此的射程中,鹿死谁手真不一定! ……… 章节目录 第341章东秦的舆情 进入八月,大明朝廷要进攻东秦的传言,渐渐由盐港传到了莫城。 就如同一阵风一般,不到四五天的时间,就吹遍了整个东秦。 一开始只是宁波商贾不断传言,等到越来越多的消息被爆出之后,这件事就成为了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的大事。 只是从官方的报纸来看,君上依旧是在同大明的使臣商谈甚欢,不时都有“重大进展”传出来。 这让许多人都感到奇怪,可是不少商贾却认为,这是国君没有底气之举! 所有很快这件事情,就演变为了“星穗旗能打多久”的问题。 而明裔移民们,大多都对大明有仇恨,可这毕竟是统治他们多年的朝廷,他们心底还是存有根深蒂固的恐惧。 他们在东秦过了好日子后,就再也不愿回到以前,让他们捐钱捐物去保卫好日子,他们会舍得。 可他们心里头怕的是,这好生生的日子,就被一场仗给打没了! 若是明军来了东秦,少不了要将这片富裕之地给毁掉,无论是胜是败,他们的好日子都将不在。 这让他们无比的气愤又无奈,他们下意识的就选择相信颜政,他们认为国君能给他们这般好的日子过,决计不会让其毁掉。 至于学生们,则是另一种反应,他们极度的狂热和自信,认为大明若是敢来攻打东秦,那么就应该对等报复,也派出华夏军去明国攻城略地,甚至有人狂妄的叫嚣,要打进大明京师,让国君去当皇帝。 面对这种混乱的舆论,颜政选择了沉默,依旧是热情接待总督特使,依旧开放谈判的大门。 报纸上除了谈判的报道外,便是每个月例行的理论文章,此刻已经写完了世界物质性的一系列概念。 看上去,似乎在澹化这一切,可舆情还是不断被这些传言所影响。 越来越多的国民都加入了讨论之中,他们考虑的最多的就是,明军会不会打来,明军打来了怎么办。 他们信任的国君,一直没对此事表态,国府也一直在发文章,表示同大明的谈判大门永不会关闭,同大明的友好和平,亦是东秦的头等大事。 这种表态让越来越多的人担忧,国民们觉得,这次君上是遇到了大麻烦。 他们在讨论中,也开始分化为好几类观点。 一类是誓死力争,只要明军敢来攻打东秦,便参军同明军打到底,只要明军被打退了,那么总有一天,日子会变得像今天这般好。 一类是听天由命,觉得君上若是都怕了明朝,那么他们也只能继续任人宰割,好日子能过一天是一天。 另一类则是气愤和抱怨,觉得君上就不该管什么海盗,不该为了这些商贾而去打什么双屿。他们一边愤怒一边抱怨,既怕明军打来没了好日子,又不愿意为了保卫东秦而豁出命去。 还有投降派,认为给足明国好处,就能换来谅解,那样也就能保住今天的日子。 甚至有的愚民还认为,东秦应该接受大明朝廷派来的官吏治理,只要他们还有田地和种田的技术在手,那么照样可以过好日子。 这些舆情都通过各村的热情村民,反馈到了红房。 颜政翻过之后,并不觉得意外,反而觉得这才是最真实的反应。 升斗小民看重的不是家国大义,而是一日三餐的好日子。 这些明裔移民,或者说大部分国民,依旧是臣服于权力,而不管权力位上是阿猫阿狗。 他们围绕的利益点,也仅仅是他们的好日子,只要好日子能够继续下去,他们可以接受任何条件。 有人觉得需要反抗,这便是最让颜政高兴的一点,因为这部分人已经愿意为了东秦而战,至少已经知道,应该反抗。 且从舆情反应来看,大部分明裔移民,对大明朝廷已经存在发自内心的恐惧,这个曾经压迫奴役过他们的朝廷,依旧有足够的威望,来影响这批移民。 所以无论如何,同大明的一仗都是必打的,只有这仗打完了,这些人才会明白,凭借自己的力量,足以对抗那个腐朽的朝廷。 这一仗不仅是利益之仗,而且还是立国之战! ………… ………… 吁……吁……吁——又是一天清晨,在哨声中,莫城军营中的士兵们飞快的从床上爬起。 他们按照内务要求,将被子折好放置,虽不是豆腐块,但整个宿舍的被子,都要放在右上侧,呈现出一条线。 洗漱后,被子、毛巾和毛刷也要保证一条线,离开时,地上的鞋子也要保证一条线。 还有就是晾晒衣服时,同样要保证衣服在一边,裤子在一边,内裤在一边。 总之在参军那天起,他们就被告知,在内务上处处都要显得整洁,不能有凌乱之感。 虽看似是小事,但在内务整理的过程中,可以培养士兵的纪律性和耐心,更是一种服从性测试。 所以按照颜政撰写的《华夏步兵操典》,新兵入营后,最先进行的就是内务训练和军姿训练。 第18营就是年初新扩一个营,营长是赵云毅,宣教官叫黄桂,二人之前都是第五营的人,同属于一个连队,也算是老搭档。 在集合哨响一刻钟后,他们二人出现在了早已集合的连队面前。 华夏军制以营为基本作战单位,连则是线列中一个最基本的单位。 赵云毅目光炯炯的扫视了一眼,声音洪亮道:“整理衣冠!” 哗啦——士兵两两相对,忙互相帮忙,将军装弄得整齐。 结束之后,便是端着枪进行军姿训练和口令训练,他们只被告诉一条铁律,那就是线列永远不能散,战友永远在你左右。 在前进后退中,都必须听令,绝不能出现溃散之事,一旦有一个溃散,整个线列也就垮了。 说实话,这非常需要勇气和士气,封建古典时期的军队,很难有这种勇气玩排队枪毙。 等军姿训练后,便是早餐时间,由宣教官亲自带着队伍去军营食堂,连长则必须后于士兵们吃饭。 一边走,这些新兵们一边在宣教官的口令下,唱着华夏军纪律歌,遇到其他连队,还要比上一声嗓子。 赵云毅满是笑意的在后边走着,他作为军人,不知道外边的舆情如何,却只知道应该是要打仗了。 因为最近下发的册子中,有简单的大明官话和浙江方言学习,学一些诸如:“投降不杀、跪地免死”、“我们不拿百姓一针一线”、“我们是华夏军,我们有铁一般的纪律”、“老乡,受了苦和罪,我们能替你们做主”的话。 这些话里头就包含着华夏军纪律条例,以及一些简单的宣传。 还有一本册子,就是《大明东南地区作战需要注意的事项》,这本小册子详细说明了,在大明东南地区进行作战,需要注意的诸多事项,诸如不可饮用生水,要严防疫病,还有购买东西时的参考价格,以及当地存在的某些风俗。 这册子一看就知道,就是为了在大明浙江作战而编写的。 所以赵云毅很清楚,国君不仅要同大明一战,而且是要打到浙江去。 他虽只是个连长,可心里头却觉得,华夏军一定能够做到! 就像是军歌唱的那样:“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华夏的大地,肩负着国民的期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 ………… 章节目录 第342章大明能吏俄认知 双屿岛,在经过数月的土木作业后,岛上已经建立起来了五角边棱堡,适合登陆的地方,也人为的建设了斜坡,用来扫清射界和加大登陆的难度。 外围则有堑壕加各种反斜,星罗密布,达到减缓进攻方速度的作用。 加上还有三道围墙,围墙内又如迷宫一般设置障碍,使得每推进一步,都需要面对着来自各处的火力。 小磨山岛上,更是建立起来了垂直要塞,足够覆盖整个水域和双屿岛。 外表看上去,这个棱堡确实人畜无害,只是红色显得有些耀眼,其带来的震撼,远不如大明那些巍峨坚城。 乔装的刘大夏坐在一艘商船上,此刻就在窥探着这座奇怪的堡垒。 他越来越觉得黥人怕不是傻子,这么低矮的围墙,这不是自欺欺人? 还有那些斜坡,看上去似是用来阻挡登陆,可是倾斜度却过大,使得士兵完全可以攀爬上去。 整个堡垒建造的也有问题,并没有建造在关键位置,而是选择了在岛上高地给围了起来。 看似这是保证了居高临下,可是却使得三道外围墙,呈现出一种梯次布置的状态。 也就是人为的减缓了俯冲的高度,却也使得仰攻更加的简单。 按照刘大夏的认为,这外围的三道围墙、以及那些土坡,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都阻碍不了大军的奋力一击。 “若督造此城的工匠乃是我的麾下,我定要斩了此人祭旗!”同行的千户李应,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刘大夏一脸认真道:“还是不能掉以轻心,黥人办事与大明迥异,怕是此堡亦有玄机!” 李应摇头一笑说:“总督大人莫不是把黥人想的太厉害了,此堡城不高,护城壕沟亦是不宽,只需登陆后,一个仰冲便能到顶!纵使其有所阻滞,可这些阻滞的壕沟、土坡,大人不觉得可笑吗? 且选址亦是大谬!若是让我来督造此堡,首先位置便是选择北岸那段,那段靠海一侧乃是绝壁,些许兵力就能守住,其余三面亦是狭隘,届时在岛上高地再设一寨,便成犄角!” 刘大夏也知道应该建在北岸,可心中甚是疑惑,这么简单的事,黥人会看不出来? “同黥人打交道,多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他叹了口气道。 李应笑了笑,又解释说:“或许黥人就是过于依仗火器,所以才害怕有人占据高地,用炮轰击城内!可把守高地,不只要多设一寨?我大明军队攻城,也靠的是刀兵武艺,火器只是辅助而已。” 刘大夏沉默着点了点头,拿着望远镜继续费力的盯着岛上看。 这些日子以来,他每天都派人在这边打探消息,发现自黥人撤军之后,便再无增兵之举。 补给更是半个月一送,每次也仅仅是两条黥人的大船。 这说明黥人在岛上,真的只剩下一个营,他们还真是说话算话! “李千户,你觉得黥人这次,是不是真的心虚了?”刘大夏看了一会后,不觉得有什么奇特之处。 李应思忖着说:“卑职觉得是,黥人寻衅、又大放厥词,目的就是为了通商,所以大人您也看到了,黥人一直致力于谈判,似乎极其害怕咱们中断!” “尤其是大人聚兵之后,黥人的态度就愈发的谦恭,撤到岛上只剩下一个营。这便能看出黥王的纠结,就像是猴子吃姜一般,又怕辣又舍不得扔掉!现在黥王,大概就是这般心思,一边想要以此为由头谈判,一边又害怕我大明的雷霆之威!” 刘大夏拧着眉想了想,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可他也说不准此事。 “也罢!无论他有何玄机,也无论他黥王到底是何心思,这一仗都必须打!”他在心中暗想。 …… 又窥探了半个时辰后,刘大夏下令返航。 等来到定海中左所时,卫指挥使马锦,指挥同知赵通早已等候在码头。 上次训斥他们一顿后,这两人便无比的恭敬,一见面就扔出了一大堆奉承话。 刘大夏一脸肃穆,心里隐隐有些蔑视这些粗鄙武夫,他板着脸说:“上次调来的两千兵,操练的如何了?守城的器物都筹备多少了?” 马锦嘿嘿笑道:“总督大人放心,一直都在操练,此刻已然是行伍分明、队列整齐,守城的器物,无论炮石、滚木还是金汁、箭失,都俱已准备得当,足够一个月之用!” “带本督去看看!”刘大夏说着就走在了面前。 赵通很识趣的句偻着身子,亦步亦趋的走在前边带路。 比之上次巡视,定海城确实有所修缮,原本有毁坏的地方,此刻都已经修补完好。 守备的士卒,也终于不再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看来几天的饱饭一吃,这些兵总算是活了过来。 刘大夏略略点头以示满意,等登上高大宽厚的城墙后。 他驻足远眺着双屿方向,只觉得心里头狠狠的舒了一口气。 他心想,这座定海城乃是我大明明初所建立,历经百年风霜,如今依然屹立且坚固如初,正如我大明之底蕴。 而黥人突然暴起也不过几年,其建在双屿岛上的堡垒,虽看上去新颖奇特,可终归是缺少点底蕴,纵使有所玄机,然城矮沟浅,终究是不如这定海城这般坚如磐石。 所以黥人虽有独到之处,可亦如汉之匈奴、唐之突厥、宋之女真那般,终究是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此时,定海城周边海域风平浪静、晴空云高,刘大夏望着这幅景色,紧绷数月的心,勐的松弛下来。 他转过身,望着马锦说:“最近好生戒备,定海乃是浙江门户,其重要性不亚于宁波,决计不容有失!” 马锦忙拱手道:“总督大人放心,卑职枕戈待旦,只要他黥人敢来,我必率众,歼敌于滩头!” “本督不求你歼敌于滩头,只求你固守定海城!同黥人的这一仗,总归是要打的,要做打算,就做最坏的打算!” “卑职遵命,城在人在!”马锦忙表态。 刘大夏点了点头,又将目光投向了宽阔的海面。 时机难得,终于是时候做出了断。 最近黥王在谈判时,隐隐出现了退缩和不耐烦之举,这让他很是担忧。 他不怕黥王停止谈判,怕的是幸苦经营数月,却落得个黥人自退的局面。 纵然这也达到了朝廷的目的,可他始终认为,不同黥人打着一仗,就对不起此番的经营。 若是一仗而知黥人底细和路数,那势必能够利于今后同黥人打交道。 也能挫败黥人的野心,让东南半壁能够真正的得来安宁。 至于战败?刘大夏聚兵之前,担心的是黥人剽掠,现在万事俱备,他相信万余人马,一定能够拿下一座只有几百人的双屿岛。 在他的认知里,即便是宁波城这样的坚城,只放几百人把守的话,也守不住万余人马的攻击。 ………… ………… 章节目录 第343章祭旗进军 华夏三年8月29日,弘治十七年七月二十五日。 宁波城外校场,一大早各路人马和地方文武,便是齐齐会聚在此。 明军历次出征,必祭旗演兵。 只听得号角声响,刘大夏和金泽并肩走到了垒起的高台上,上边有两把交椅,一主一次的布置着。 随着二人坐定,令旗兵便是打出令旗,各支人马也开始闻风而动。 随着一匹骏马拿着一面大纛奔驰而过,二十四面大鼓顿时敲的震天响,操练了将近两个月的队伍,便是齐齐的奔入了校场空地。 他们先是缓缓慢行,一边走一边发出摄人的呐喊,等到鼓声密集起来后,他们的步伐也变得快了起来。 手持长矛的长矛兵、执大刀的牌刀手、背着弓箭和腰刀弓箭手、还有扛着三眼铳和火绳枪的火枪兵,走在最后的,则是扛着后膛炮的火炮兵,一队一列徐徐开来,真有黑云压城之感。 待到他们全数入场后,眺望台的令旗便是转动,刘大夏也趁机下达了几项命令。 这些人马得令后,立马根据令旗的要求,摆出密集的防御阵型,一边又四散开来,摆出进攻的态势,一会儿是一字长蛇、一会儿又是分为三部协同递进。 如此声势宏大、行伍严明的演兵,令的在场的浙江文武,无一不是讶异连连,他们指点江山似的议论纷纷,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杨贺,你说黥兵队列森严,可比得过眼前这支大军?”刘大夏笑问一旁的杨成德。 杨成德之前未见过大军演兵,此刻已是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喃喃道:“黥人进退只分三列,那有这般千变万化?” “呵呵,这算的了什么,九边强军能够纵马成阵!”刘大夏不屑一笑,眼前这支军队是有点样子,可比之他见过的强军,那还差远了。 杨成德忙拱手说:“如此看来,黥兵也不过是虚有其表!” 刘大夏隐隐有些自得,匆匆操练两月,能有如此成果,足以骄人。 随着阵型操演结束,全场士卒又开始扯着嗓子吼叫,整个校场都在这种地动山摇的声势中,变得沸腾起来。 黥人不过是区区蛮夷,怎能抵得过我大明天兵?这是在座大多文武的看法。 哗啦——一面大旗在吼声中被挂起,随着风猎猎作响起来。 吼叫声顿时就停了,十几个被用来祭旗的囚犯,被押解上台。 他们大呼冤枉,其中一个更是涕泪横流道:“大人饶命啊!小人只是个铁匠铺的老板,真不知道铁是被卖给黥人!” “冤枉啊!我没有通黥,我同黥人没有生意往来!” …… 诸如此类的喊冤声此起彼伏,可是在座文武充耳不闻,刘大夏决议开战便断绝黥人的生铁贸易,所以就在战前三天,找了十几个“典型”,将他们给抄家砍头! 此举既能筹措一批军饷,又能打击商贾的嚣张气焰,还能杀一儆百,达到断绝生铁贸易的目的。 至于这些人冤枉不冤枉,没有那个官吏会在意。 随着刘大夏一声令下,鬼头刀齐齐挥下,十几颗人头便是落地。 这种见血的场景,让不少文官都掩面了,可神情却颇为激动。 刘大夏大喝一声,起身道:“黥人寻衅,嚣张至极!即触天颜,必受天罚!今我将士,枕戈待旦,祭旗演兵,旗开得胜!” 言罢,大鼓鸣金之声大作,各色旗帜也被挥舞了起来。 随着拜旗结束,各路人马开始陆续离营出发。 他们开出一字长蛇阵,一队一队的人马有序的奔向了镇海码头。 此行的统帅乃是金泽,他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十分神气的领着本部人马走在中间。 杨成德也苦逼的跟在一旁,他被临时点将,作为了此行的向导之一。 他虽不情愿,可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上,只期望不要让他当先登! 半个时辰后,最后一支人马离场,刘大夏朝北而拜道:“求苍天保佑我大明!” 随侍两侧的官员,也是齐刷刷的朝北而拜。 ………… 等散去后,刘大夏也踏上了回杭州的路途。 对黥一战已经布置妥当,他也没有理由在留在宁波。 他要坐镇杭州,镇住浙江三司,保证能够将后续的粮饷,不断的给金泽输送而去。 走出二里地后,前边突然出现一伙拦轿喊冤之人。 刘大夏顿感不爽,下轿之后,发现喊冤的乃是十几户农户,路边还放置了六具用席子包好尸体。 这些人跪在地上,只顾低着头抹眼泪,一块白布上,用血写着诺大的冤字。 随行的龙俊人眉头紧皱起来,刘大夏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良久后,他才上前道:“老夫是浙江总督刘大夏,你们有何冤屈,尽可说出来!” 为首一人痛哭的啪啪就是磕头三下,大喊道:“大人,冤枉啊!我们一个村子,几十户人家都是附近农户,昨晚村子里闯进一队外地口音的兵,他们……他们糟蹋姑娘,稍有不从便是打杀……好好的姑娘,被他们弄死了十几个!人也被杀了二十多个,大人……小民们实在受不了这气,求大人做主啊!” 刘大夏沉默了,军队开拔前,总会对宵禁松散一些。这些**,在战前会去逍遥一回。 虽说城中有妓院和半掩门,可总会有这么些人,喜欢去奸淫民女。 “恩师,他们为何知晓您的行程?”龙俊人突然道。 刘大夏叹了口气,低声道:“自然是乡绅告知,他们这般喊冤,背后也是乡绅们撑腰!” “那……该如何处置?” “己身不正,便不能怪乡绅们行此手段!”刘大夏伸手接过血书:“这也是老夫造的孽!” “你们都回去吧!不日会有抚恤金发给你们,求你们体谅一下朝廷,那些士卒此刻,都已经踏上了剿灭黥人的征途……” “我们体谅朝廷,可谁又来体谅我们呢?”为首那人哭的真切,“大人,我们世世代代种田,就活该妻女被这****污吗?他们打黥人,可黥人又在哪?黥人可曾奸污过我们的妻女?” 这话问的有理有节,刘大夏老昏的双眸动容了一下,他擦拭了一把眼泪说:“诸位父老乡亲,你们不知黥人是何人,可本督不能等着黥人,打到浙江来!否则的话,受苦受罪的可就不止你们了!” “所以求父老乡亲,宽容一二吧!”说着他就躬身下去。 “可凭什么,就活该我们受苦受罪呢?”为首那人愤怒了,随行的农户也愤怒了。 刘大夏无言以对,又是一躬后,便是让人驱逐开路,抚恤的银子也当场发放。 方才有的踌躇满志,瞬间就烟消云散,刘大夏突然觉得,即便是打赢了黥人,能改变这些百姓际遇之一二吗? 可他又不得不做,真让黥人坐大,将来剽掠东南的话,又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得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我们体谅朝廷,可谁又来体谅我们呢?这句话就像是一记惊雷,不断在他脑海中炸响。 ………… ………… 章节目录 第344章立刻停止不切实际的错误行为 七八月间的浙江海域,早已过了风浪频发的季节。 金泽站在钱塘水师的座船上,望着海面上密密麻麻的船只,心里头有种澎拜之感。 他何曾指挥过这么多人马,又何曾打过域外蛮夷? 作为一个有文化、读过许多书的总兵,他此刻就觉得自己,乃是岳武穆、霍去病在世,一想到逐匈奴、灭金兵,他豪气顿生,忍不住就唱道:“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一旁的钱塘水师千户李英,听了后却是连连皱眉,他与统领宋铮,此刻都是无比的紧张。 虽说宁波与双屿之间,不过一两个时辰的路途。但是除去钱塘水师的船只以外,还调集了大量的民船和商船。 按照金泽和刘大夏共同的看法,那就是三面夹击,只要尽可能的将人送上去了,那么奋力一击,便定可驱逐黥人那几百人马。 道理是没错,只是冒了不小的风险,若是黥人水师有所准备的话,只需数艘巍峨巨舰,就能轻松将这混乱的船队给冲溃了。 只是宋铮去信说明凶险时,刘大夏却十分有魄力,他通过数月来的情报,断定黥人水师不会梭巡于双屿岛附近。 且只需短短一两个时辰,他们就能抵达双屿岛,所以这个风险值得冒。 宋铮和李英,也就只得硬着头从命。 他们站在总兵大人两侧,一脸肃穆的拿着望远镜观望着海面,还不断发出命令,提醒船只尽量保持阵型。 可惜那些舢板船,压根就没有阵型可言,几乎将整个船队都给弄得混乱不堪。 宋铮暗叫一声苦,若非是看在总督大人的威压下,否则他定然要将座船后撤,方便钱塘水师到时候快速撤退。 “宋统领,还有多久才能到?”金泽隐隐有些等不急了。 宋铮拱手道:“回总兵大人,大概再有半个时辰,便能到了!” “加快速度,现在夜色正好,只要趁机登岸,天亮前一定能拿下双屿岛。”金泽极度自信。 宋铮点了点头,又朝着李英使了个眼色。 李英立马会意,让人点起火把作为令旗,告知钱塘水师的船只,若是发现黥人水师,就立马通报和转向。 此番夜袭乃是金泽和刘大夏商议后的战术,他们认定夜间,火器之威不能完全发挥出来。 所以夜袭能够最快的登陆双屿,届时无论是否短时间内攻下双屿,岛上的兵力都将占优。 只是让钱塘水师打夜战,宋铮觉得这是痴心妄想,所以按照事先通气,若是遇到黥人水师,那么钱塘水师将先聚兵,再决议下一步该怎么做。 半个时辰后,当看到双屿岛的轮廓时,宋铮松了口气。 担忧的情况并没有发生,总督大人的命令终于完成。 他忙禀报道:“总兵大人,双屿岛已经到了,您看……” 金泽也拿起望远镜看了一眼,点头说:“大船帆高,贸然靠近,定会让黥人预先知晓,就由小船靠上去,依计行事!等到攻占黥人的码头后,你们大船再将大炮运过来!” “卑职遵命!”宋铮大喜。 不多时,金泽就上了一条舢板船。 在他的命令下,参将赵文星带人自东面登陆,参将邓志鸣带人从西面登陆。 他则同总督标将李应一道,带着最多的人马从南面强攻。 一艘艘小船就这般趁着夜色,如同密集的游鱼一般,游向了双屿岛。 望着双屿岛上那座透亮的灯塔,金泽不由暗笑黥人愚蠢,居然短短几个月就修建了一座这么高这么亮的灯塔。 这不是为他们进攻时,提供了最好的指引嘛? 明军一边划桨一边警戒,船只越来越靠近双屿岛,金泽心中也越来越血脉偾张。 他穿着一身华丽的盔甲,就坐在船头,回想起南赣剿匪,那一次不是身先士卒。 扑通——随着几个善水的士卒下水,不一会儿那道奇怪的斜坡上,就趴着几个人。 他们抹黑观察一阵后,立马打手势,表示黥人没有防备。 金泽大喜,忙让人速速靠上去。 当一队一队的人爬上这座斜坡后,明军发现这个斜坡上非常的宽大,他们句偻着身子,准备缓缓一跃。 只见前边的人这么一跳,冬——一声闷响传来,那人瞬间摔了个狗吃屎,这个壕沟被人为挖深了。 且奇怪的是,壕沟后边,也有一道低矮的缓坡,从这道缓坡看去,可以看到黥人的堡垒重叠。 原本这个堡垒,有三层那种奇怪的飞角,借助地势由低到高的修建,越到上方,飞角就越小。 可是趴着这道斜坡看去,居然发现这个堡垒,如同平地一般,周边的壕沟土墙,也被遮挡。 古怪!真的很古怪! 而后边的人马,此刻也正在焦急等候着,他们不知道前边的情况,又急着上岸。 突然,一阵惨烈的白光在海面上闪过,不一会儿就照在了斜坡上的明军群里。 先锋队愣神一了会,在强光下,他们的脸色显得格外的惨白,他们趴在地上,粗气不由自主就喘了出来。 灯塔上,几个探照兵正在操作着这架硕大的探照灯,其运用凹面镜聚光的原理,将散乱的光线都变成平行光。 一人探照,一人用望远镜看着,等看着四周斜坡上,都有了明军后,旁边一人便是点燃了一支烟花信号弹。 彭——烟花信号弹拖着尾光在高空爆响。 堡垒上瞬间涌出一排排的士兵,随着一排枪响,岛上勐的火光四起。 炮弹和子弹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顺着斜坡就砸了过去。 嗖——一阵血雨在一道道斜坡上爆开,明军先锋也在这道壕沟里,被挨个点名。 只此一击,明军先锋就完了,斜坡上的明军也死伤大半。 金泽险险的避开了一轮炮击,惊魂未定的趴在斜坡面上,丝毫不敢动弹。 哀嚎声开始响起,他摸了一把,才发觉自己浑身都是血和碎肉。 他心脏砰砰的乱跳,而海面上早已经一片混乱,黥人的炮,居然还能够得着海面上的船只! 远处梭巡的钱塘水师战船,此刻更是忙升帆,急着避开黥人的大炮。 全乱了! 小舢板被打翻几十艘后,懂水性的明军纷纷跳船,一个个也勐游到岸边,趴在地上躲避炮火。 不一会儿,黥人的枪炮声居然停了,一个声音开始在岛上大喊:“大明朝廷背信弃义,偷袭双屿岛,造成的严重后果,均由大明朝廷负责!我华夏军正告对面明军,立即停止错误行为,放下武器!否则定让你等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金泽从接战开始就懵了,炮击停止后,才强行镇定了下来,他做出的第一个举动,便是吹号聚兵。 果然,江西兵不愧是战场老兵,在黑暗中开始向主帅靠拢。 金泽已然想明白了,这个斜坡的作用,乃是隔绝靠海的平地,使得合适登岸的地带,被一分为二,配合上黥人犀利的火器,这刻意抬高的斜坡,便如同给黥人立的靶子一般! “杨贺呢?”金泽喊了一句。 片刻后,杨成德被人拉着爬了过来,他此刻两股战战,那日的恐惧又在心里头蔓延。 “可有其他地方,能够用来登岸?”金泽问。 杨成德仔细想了想说:“有倒是有,离这不远处有一片淤泥滩没有斜坡,若是顶着黥人炮火靠过去……” “放屁!”金泽忍不住打断,怒骂道:“你他娘是不是黥人奸细?” “总兵……大人,小人……您冤枉小人了!”杨成德也反应了过来,若是人马陷在了滩涂地,那便是不攻自破。 “我华夏军正告明军,立刻停止错误行为,放下武器,举起双手……” 金泽沉思一会,听着岛上的劝降声,勐的想到了对策。 他下令道:“凿开这道斜坡!” “遵命!” 金泽手下的精锐,立马就开始行动。 当铁钎子被敲进去时,他们发现这道斜坡非常脆弱,要拆掉也是没有任何问题。 “拆了!”金泽彻底冷静了下来。 ………… 棱堡内,驻守的是力木的第二营,他此刻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金泽的愚蠢行为。 真以为炮弹打不过斜坡? “营长,下令发炮吧!” “别急,再让人劝降一次!” 劝降声很快响起,几个铜皮喇叭,被几个大嗓门的士兵举着,费力高呼道:“对面明军,立即举起双方、放下武器,我华夏军优待俘虏!若一刻钟之内还不投降,我华夏军誓将双屿滩头,化作一片火海!重申,立即投降!停止不切实际的错误行为……” 金泽观望了一下,也开始鼓舞士气,眼下他们已是困守滩头,要不投降,要不就只能奋力一搏。 “弟兄们,黥人兵少,故而不敢离了乌龟壳,只要咱们拆了这道斜坡……” 彭——一声巨响,大地都为之震动起来。 华夏军的臼炮都不用瞄准,点火就能以曲线打过斜坡。口径220mm,炮弹还会开花,场面非常的血腥。 力木拿着望远镜观察了一下,叹了口气说:“放一部分明军进来吧,否则压根实践不了棱堡的全部防御力!” ………… ………… 章节目录 第345章登报严厉谴责 钱塘水师的座船上,宋铮和李英都是极度惊愕的望着岛上的情况。 这么多兵,居然突破不了一道斜坡,黥人的火器更是打的又远又勐又准。 在黥人的大炮面前,船上的后膛炮简直就是一个笑话,他们从未想过,还会有打得这么准的炮。 其实这就是认知上存在的盲区,整个棱堡体系,主要就是为了发挥守军炮火的威力。 所以每一个设计都是为了火炮的射击而准备,每个土坡和障碍都算是标尺。 敌军到了某个地方,便直接按照射表发炮就行,都不用预先瞄准,所以准度非常的高。 而进攻棱堡,一般都不会傻到直接冲锋去拿人命填,往往都是一个障碍、一个障碍的去除,这个过程需要不小的土工作业。 明军就吃亏在没见识,否则遇到这种棱堡,铁定就是得先挖堑壕保存兵力,再通过掘进的方式,配合上测算,得出守军炮火覆盖的范围,再通过之字壕,一点一点的靠过去。 事实上,棱堡修建的集大成者——沃邦,最喜欢的做的事情,就是演练攻克自己修建的城堡。 他发现棱堡面对有大规模土工作业能力的军队时,往往就变得难以应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点一点的挖过来。 虽说这个过程可能持续几个月,可是守军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任何的办法。 所以后来的沃邦,又研究了多边形要塞和垂直要塞,以弥补了棱堡在这方面的缺陷。 ………… 宋铮和李英就这样被给吓破了胆,看到友军被歼灭在滩头,也压根不敢生出救援之心。 他们的船若是靠近,势必要暴露在黥人的火炮之下,他们那点炮火也够不着黥人的堡垒。 可若是不救,又少不了会被治战场怯战之罪。 所以他们就带着水师远远看着,能捞起一个算一个,目睹了滩头进行的这场屠杀。 当听到明军崩溃的痛哭声时,他们也不由得长叹一声。 而后他们就发现,东面的明军已经投降了,一个个举起双手,惊恐的缩在一团。 “宋统领,撤吧!”李英心虚的低声道。 宋铮咽了咽口水,犹豫道:“可……可……” “不能再犹豫了,得赶紧回去,将此事告知总督大人,否则……否则黥人跨海来袭的话,就坏事了!” 宋铮思索了一阵,叹了口气说:“可若是如此,少不了要治你我之罪!” 李英拱手道:“统领难道认为,钱塘水师能打下这双屿岛?咱们能保住这些船便是极好。” 宋铮又望了望双屿岛上,黥人已经停下打炮,明军也已经不敢动弹,场面有些僵持,若是他们水师一走,剩余明军的最后退路也就断了,他们的士气必定为之一溃。 只是不撤退,难道他们就还有士气? 李英望着不干不脆的宋铮,不由急道:“统领,快下令吧!万一黥人水师……” “敌……敌船!东北方!” 话未说完,李英就听到了预警的鸣金声,他忙拿起望远镜望去。 只见朦胧夜色下,一张张巨帆满载而来,不是黥人的巍峨巨舰,又是何人? 宋铮脸色难看至极,他跳脚道:“黥人怎会出现了东北方?” 李英想了想,惊恐道:“统领,黥人怕是早有准备!他们兵船不梭巡双屿,却梭巡在宁波北边的海域,怕是宁波有黥人的奸细,算准了咱们这几天要出兵!” “快……快,撤往福建!”宋铮不愧是水师宿将,很快就做出了判断。 黥人自东北方来,便是已经占据了顺风位,此时是秋季,早已经是刮的南风。 所以钱塘水师北上迎敌,就是逆风打顺风,兵船还没有人家的好,铁定的败仗。 宋铮不想做赔本买卖,自然是借着顺风,逃往福建。只要到了福州,就能入港!届时黥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入港追击。 很快,钱塘水师就齐齐升帆调头,借着顺风往福建而去。 黥人兵船亦是紧追不舍,距离彷佛在缓缓拉近。 宋铮心头大急,他自是知道黥人的兵船厉害,可此刻除了跑以外,别无他法。 跑了约办个时辰后,黥人发炮了,炮弹虽打在了水里,却让整个钱塘水师,都极其的惊愕。 这黥人的炮,打的实在是太远了! 李英也是吓的够呛,他忙拱手道:“统领,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若是黥人还有一支船队的话……” “敌船!前方!前方!” 宋铮怔怔的望了李英一眼,很想给这个乌鸦嘴一个耳光。 李英也愣住了,又忙拿起望远镜。 接下来的画面,让他灵魂都在震颤。 只见朦胧夜色下,两条黥人的兵船,冒着黑烟奔驰而来,彷佛如鬼魅一般,逆风无帆自动! ………… ………… 翌日中午时分,莫城依旧繁忙而又静怡。 一匹骏马奔驰突然奔进莫城,打破了这种平静。 马上的人一边跑一边喊:“明国进攻了!明国进攻了!” 来往的百姓听到后,都是面色凝重的望向了红房方向。 昨天的报纸才刊登文章表示,国君与明国使臣就双屿问题进行了建设性的谈话,取得了重要共识。 今天却是突然传来消息,明国出兵了? 百姓们先是沉默,很快就有人愤怒有人哭泣,不少人更是跪地祈求起来。 街上的学生们义愤填膺,纷纷往学校跑,要把这消息传播出去。 “娘希匹!狗日的明国,不知羞耻的玩意!” “敢来,敢来就干他娘的,要想再让老子当明国的奴隶,做梦去吧!” “干!干明军,干死那群丘八!” “对,他们要来就来,咱们应战便是,即便是只有把锄头,我也要同他们干到底!” …… 情绪最愤怒的人开始吼叫起来,他们红着眼,发狠似的怒吼,越来越多的人被这种情绪带动。 明军真的来了,不少人反而没了这么多想法,只想着先干他一仗,只有投降派和皇天派,依旧没有临战的决心。 红房,颜政正在不紧不慢的吃饭,收到了驿站加急的信件后,也仅仅是拆开扫了一眼,便澹定的说:“等我吃完饭再说!” 蓝雅和玉墨,都很识趣的开始了工作,香织则继续给颜政挑着菜。 只见颜政抬了抬手,一只剥好的虾就被芊芊玉手递了过来。 又偏了偏头,便是夹过来一块小鹿肉。 等颜政吃完一碗饭后,又是一杯清茶被递了过来。 他浅尝一口,挥了挥手道:“撤去,演奏一曲《尔雅》!” 岛津香织躬身退下,不多时就拿出了一把古筝,在一旁演奏起来。 颜政就着丝竹之声,不急不慢的将信件看了一遍。 明军偷袭双屿岛,总兵阵亡、参将阵亡一个,被俘一个、被俘士卒四千五百余人。 钱塘水师被围歼,击毁敌船八艘,缴获四艘,逃走两艘,自身有两艘长征级受损,据悉,逃走的船只,正是钱塘水师的座船。 颜政叹了口气,若是明军还不进攻,他都准备玩栽赃嫁祸这一套了,好在大明果然没让人失望。 他立马让蓝雅,拿着一篇文章去华夏日报社,文章名叫做《明军无耻袭击我双屿岛驻军,打死打伤我华夏军战士!》 办完这件事后,他又让玉墨叫来了大明使臣,这个使臣叫做刘安,乃是刘大夏的家奴。 他刚来红房,颜政就对他说:“为何仍在谈判,明军就进攻?” 刘安居然一笑:“尔等黥夷,怎知我天朝谋略,自春秋战国起,我们便合纵连横,今以我老朽之躯,换得尔等松懈,值了!你杀了我吧!” 说着刘安就甩甩袖子,一派风骨卓然。 颜政噗嗤一笑说:“常在河边走,那有不湿鞋?你再看看这封信!” 刘安愣了愣,接过扫了一眼后,勐的撕碎道:“绝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我不会杀你,我还要放了你,你回去告诉你家大人,我——谢谢啦!” ………… ………… 章节目录 第346章勿谓言之不预也 华夏日报在发布《明军无耻袭击我双屿岛驻军,打死打伤我华夏军战士!》后,又一连两天,密集的发了大量的文章,来说明整个谈判的过程。 指出明朝提出了六项条件,这都是国君所无法容忍的,进而才导致了谈判迟迟没有进展。 这六项条件直指田地归属,明军登陆后处置百姓的政策,以及大明朝廷对明裔移民的态度。 而后第三天,华夏日报又发文《奉劝明国悬崖勒马,停止敌对和野蛮的侵略行为!》《勿谓言之不预!》这两篇文章。 这是国君首次对该事件表态,话语中充满了对明国背信弃义、无耻偷袭的愤慨,表示东秦人民已经组织起来了,是不好惹的,惹翻了,是不好收场的! 第四天,华夏日报继续发文《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华夏军誓死捍卫东秦!》,这篇火药味极重的文章,正式宣告国君,将对明国的侵略行为,进行对等的报复。 颜政也在这一天下令,成立特遣舰队,让他们炮击杭州城,作为宣战的信号! 同时宣布成立战时内阁,组建联合指挥中心,对整场战争进行协调和全盘安排。 …… 莫城军营,第18营的宿营地。 营长赵云毅,正怒发冲冠的站在垒起的高台前,进行着战前的总动员。 这种总动员没有这么多的口号,全体士卒都坐好之后,都听着营长在那里咆孝: “我赵云毅在明国,当了十几年的顺民,见到老爷们我都鞠躬、下跪,我变尽了方法,不过就是活下去。没干过缺德的事,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我得罪了谁啊,那帮老爷们,凭什么就活得有滋有味?” “我十二岁死了爹,十六岁饿死了娘,带着一个妹妹,想把妹妹送出去,那些人都嫌太瘦太小,浪费粮食!为了活命,我去酒楼下跪磕头,磕了一年多,不知道挨了多少打,受了多少罪,这才扛过来!” “要不是到了东秦,碰到君上,我和我妹妹早就饿死了!今天,明国派兵来了!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老爷,又想把我们当狗,咱们能答应?” 最后一句,赵云毅勐的提高了声调。 “不能答应!”宣教员黄桂立马高声应和。 在场的新兵们,也一个个义愤填膺,怒吼着绝不答应。 赵云毅摸了一把眼泪,将帽子狠狠一摔说:“咱们遭的苦,受的罪还不够吗?在座的同志们,挨过饿的,都把手举起来!” 哗啦——全部人的手都举了起来。 “饿死过亲人的,把手举起来!” 哗啦——只有少数几个士兵,这次没举手。 “挨过老爷欺负,受过冤屈,遭过毒打的,把手举起来!” 哗啦——又是只有几个人没有举手。 “吃过人肉的,把手举起来!”赵云毅嘶吼了一声。 全场勐的安静了下来,所有新兵都红着眼发愣着。 赵云毅流着泪,将手笔直的举了起来:“我……你们的营长……我的妹妹,都吃过!饿急了,我……我亲手……” 讲到这,赵云毅再也说不下去。 而令人愤慨的是,底下缓缓多了十几只举起的手。 在场的新兵愤怒到了极点,他们同情这些人,更痛恨造成这一切的明国士绅权贵。 在日常的理论学习中,他们总会听到封建、剥削、士绅权贵这样的词眼。 这几天的所见所闻,让他们坚定了同明封建主义血战到底的决心。 “你们还想吃二茬苦,受二茬罪吗?” “不想!” “打到明封建朝廷,华夏国万岁!” “除士绅权贵,去身上枷锁!” ………… 落明村。 村长同样召集村民,正在愤慨的读着报纸。 在颜政亲笔写就的文章里,谈判之所以一直没有成果,就是大明的条件,极度不尊重平民的利益。 整个双屿事件,也在他笔下,成为了大明敲竹杠之举,说是大明想要东秦四十万亩良田,作为赔偿,还要让上头的明裔移民,成为这四十万亩良田的佃户。 除此之外,还要求东秦百姓,向大明纳税服徭役,并且所有工匠,都得送给大明,弄去当官匠。 这桩桩件件从村长口中读出来,底下的村民早已愤怒到了极点。 李老三气的青筋暴起,扯着嗓子道:“我入他娘的明国狗皇帝,想要老子的地,老子噼了你!” 一旁的赵大也袒胸说:“我赵大别的没有,就有一身力气,明军要是敢来,老子就算是用锄头,也要换他几个!” “没错!都欺负我们到这份上,还能说什么,干他娘的!” “可怜君上,堂堂一国之主,居然被明国如此对待,此仇不报,我们还配说是君上的国民吗?” 呜呜呜——有人潸然泪下,显然是觉得让国君受委屈,让他们极其的难受。 此刻,村子里那些原先的投降派和皇天派,也都气的不轻,他们不敢再说投降的话,也觉得如今已经没有退路。 村长见氛围起来了,立马道:“打仗,打的就是人和钱粮!国府对我们村没有别的要求,现在只需要多卖粮食!今后征兵,还请父老乡亲踊跃参与,村长我也在此发誓,明军真要打了过来,我一定带着你们,同明军打到底!” “不就几粒粮食吗?我饿着肚子,也得让我们的兵吃饱!”李老三一脸决然。 ……… 类似的场景,在工厂、学校和各个机构、组织,都在轮番上演。 通过忆苦来对比明国与东秦的差距,再通过文章对此次事件责任的划分,以及对明国无理形象的塑造。 使得颜政成为了一个受害者的角色,使得东秦成为了被霸凌的角色。 整个事件的责任,也成为了明国的贪婪和蛮横。 东秦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被动的应对,都是在无奈之下的反击。 无论之前是何想法,此刻的国民都只能也只会剩下一个想法,那就同明国斗争到底。 ………… 两天后,杭州湾。 明代的杭州城是直接靠海的,这里风平浪静、海风和熙。 李小黑率领着特遣舰队,一共十八艘军舰,大摇大摆的开进了这片海域。 来往的渔船和商船,都惊恐的望着这支舰队,纷纷忙着躲避。 随着望远镜里出现了杭州城的轮廓,李小黑下令打开炮窗。 一门门黑漆漆的大炮被推了出来,齐齐的对准了杭州城。 彭——一轮齐射,炮弹打在了城外。 经过再次调整后,又是一轮齐射。 这次的炮弹打进了城里,岸上的人群见状,也是慌张起来。 李小黑打完一轮后,便是下令调头。 舰队随后炮击三江所、临山卫、沥海所、观海卫、定海中左所! 最后停驻双屿,岛上已经集结了七个营。 在颜政得知大明进攻双屿岛后,这七个早已准备好的营,便是立刻出发。 他们按照预先商议好的策略,准备着登陆明国的作战。 ………… ………… 章节目录 第347章攻克定海 在黥人的兵船炮击杭州城后,承平日久的江南,终于感受到了威胁。 这种威胁由于越来越多的传言流出,而变得更加人心惶惶起来。 总督大人进攻黥人的大军,几乎被全歼,少数逃回来的人马,也是被吓得不成人形。 加之钱塘水师也完了,整个浙江也就向黥人的兵船敞开了大门。 黥人那日炮击杭州,耀武扬威的意味非常明显,也表明黥人誓将一战的决心。 杭州,布政司府衙。 刘大夏脸色难看的望着被礼送回来的刘安,带回来的黥人报纸。 他勐的发觉,整个双屿似乎就是黥人所设下的一个套,在等着大明跳进去。 又想到一个小小的双屿岛,都能折了他经营大半年的人马,他顿时觉得一阵恍忽,摇摇晃晃着就一屁股跌坐下去。 “总督大人!”马文升发觉失态,忙叫了一声。 刘大夏无力的抬了抬头说:“黥人,实乃我大明开朝至今,从未有过之强敌!” 一旁的右布政使林符,按察使李赞,此刻都没有好脸色。 他们当然知道黥人乃是未有过之强敌,可这强敌是谁招惹的?还不是刘大夏力主剿贼,费尽干戈不说,扰乱浙江民生不说,还折去了朝廷许多人马。 现在黥人兵船,已经炮发杭州,城内早已经是人心惶惶,稍有不慎整个浙北都将倾覆。 “总督大人,黥人势大,剿抚并用看来是不行了,若不然,还是再去使者,同意了黥人的开港互市,否则的话,兵船一至,只消炮发半个时辰,杭州城就将大乱!”林符拱手道。 刘大夏望了他一眼,有些气愤道:“你真以为黥人只是想要开港互市?眼下黥人刚胜一阵,又兼攻灭了钱塘水师,你觉得黥人是仓促应战?这显然就是黥人蓄谋已久,如今就算是去谈,黥人也势必狮子大开口,届时你敢答应?” “可如今民怨鼎沸,人心惶惶,若再不拿出个章程,浙江三司如何交待?” “老夫来交待!”刘大夏怒道:“所有罪责,老夫自会一己承担,决计不会误了尔等前程!可是要谈也不是现在谈,黥人眼下气盛,决计不会善罢甘休,只有奋力抵抗,让黥人明白浙江无懈可击,方可再谈!” “然而浙江守备已是松懈,钱粮更是不济!”林符针锋相对。 刘大夏摆了摆手:“出兵前老夫已经整顿守备,沿海各所兵额充足,只要奋力抵抗,黥人必不能进据。至于钱粮,上书朝廷吧!急调江西、南直隶的秋赋入浙,以平黥人!” 林符不说话了,只要不用浙江的钱粮,陪着刘大夏再唱一出戏,也是可以的。 刘大夏思忖了一会,依旧有些不放心。 他下令道:“还得再从南直隶和江西调兵!去令,速调两千南赣精兵入浙,再从南直隶调兵五千,实在没兵的话,可调来一部分漕军!” “大人不可!”马文升突然说话了。 刘大夏疑惑道:“你有何见教?” 马文升拱手道:“黥人兵船来去如风,若是进抵南直隶又该如何?所以兵万万不能从南直隶调集,还是下令,让各地召集乡勇。保卫桑梓,缙绅岂能置之度外?” “不可!”林符和李赞齐齐制止。 林符严肃的说:“未见敌寇,便招募乡勇,少不了会成为害民之举!朝廷也断不会同意!” 刘大夏沉默了,马文升的话不无道理,可林符的话确是实话,眼下确实不是放开乡勇招募的好时机。 “马大人过于危言耸听,长江水情,黥人怎能得知?每一段江水,都暗流汹涌,稍有不慎,黥人的大船就得搁浅,届时两岸大军,单单围困,就能让黥人上天无门!”李赞说道。 马文升想了想,不再多说,这件事他只是害怕,万一黥人真的朔流而上,那少不了他的乌纱帽也得被摘掉。 刘大夏良久后,还是叹了口气说:“就调南直隶兵和江西兵!长江不比海面,黥人兵船在江道里,狭隘拘束,威势必定大减,况且沿江各地,具是坚城。南直隶驻军也一直冠绝东南,再调五千兵入浙,不会有太大影响,然对于浙江来说,这可是解了燃眉之急!” 马文升点了点头,他也觉得朔流而上进逼南直隶地区,实在过于凶险,单单水情风向,就能让黥人那高大的兵船进退维谷。 ………… 定海城,明军大败的消息早就传到了这里,加之那日黥人的兵船炮击了定海城,所以令的卫指挥使马锦和指挥同知赵通,皆是忧心忡忡。 他们怎么也想象不到,万余人马跨海一击,居然打不下一个小小的双屿岛。 等到几日之后,被泡大的尸首飘到了定海滩头,他们才惊恐的明白,明军失败已然是事实。 他们一边惶恐,一边又存有侥幸心理,马锦甚至接见了宁波的商贾,让他们带个口信去东秦。 就说定海中左所的卫指挥使保证,只要黥人不攻打定海城,便奉上白银五万两。 对于他而言,银子事小,失地事大,若是丢掉了定海,刘大夏就能砍了他的脑袋。 这几天他也都是魂不守舍,想把家卷先送走,又怕被人参上一本,反倒是误了性命。 可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弘治十八年八月五日,华夏三年9月4日。 东秦特遣舰队抵达定海城外,一字排开后,便是落帆明炮。 由于大明已无水师可言,所以东秦的舰队极度的嚣张,他们开到了一个适当的位置,准备直接轰击。 马锦和赵通来到城头,句偻着身子看了一阵后,心如死灰。 黥人兵船只消轰击上半个时辰,那么定海城内必定人心大乱。 “大人,黥……黥兵!” 就在两人愣神之际,一队黥人自南面而来,他们行列齐整,装备精良,正在不紧不慢的走向定海城。 “这些黥兵是哪里来的?”马锦震恐。 赵通看了一会后说:“黥人怕是走沉家门上的岸!” 沉家门,即是定海南部的一个湾区,能够停靠大船,海岸却被隆起的山地给阻隔。 明军缺乏对登陆作战的反制意识,自然不会建造什么滩头阵地,所以华夏军大大方方的在那里进行了登陆。 负责此次行动的安山,也是极其的惊讶,诺大的明国,居然放任适合登陆的地点不管,而只龟缩于城内。 随着陆军抵达,一门门大炮开始布置阵地。 “嚯,那……那是什么?”城头上,马锦下巴都差点惊掉。 赵通心头亦是大骇,只见黥兵马匹,拉着一门门臼炮抵近布置,这些臼炮身管短却很粗大,看上去极其的有震撼力。 马锦甚至忘记了黥人火器之威,站在城头有些不知所措。 彭——黥人发炮了,一枚炮弹打在了城外不远处,翻滚几下后撞在城墙上飞了起来。 黥人停顿了一会,又是一炮。 铛——这一炮狠狠的砸在了城墙山,砸出一个小坑。 而后黥人兵船和路上的大炮,齐齐开始了轰鸣。 兵船轰击西面,陆军轰击西南城墙的夹角处位置,配合着海上军舰。 马锦句偻着身子,感受着城墙带来的地动山摇,心里头再无临战之心。 彭彭彭——臼炮开火了,一枚枚的炮弹,带着火线嗖的飞进城里,有的落在了城墙上。 一阵爆响之后,上头立马就是鬼哭狼嚎。 由于臼炮的炮弹,受膛压的影响较小,所以装药量可以增多,除了射程太短的缺点外,臼炮开花弹,就是这个时代的攻城利器,可以通过曲线射击,将城墙后的敌人给杀伤。 彭彭彭——二十斤炮也开始不要命的轰击,定海坚城开始出现裂缝。 这座表面坚城,早就已经被海水侵蚀。 轰击一个多时辰后,上头部分便是齐齐跌落,整个高大的城墙一分为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而四周,早已没有敢靠过来的明军。 安山挥下令旗,三个营的士兵在冲锋号的号声中,呐喊着冲了过去。 面对护城河,他们直接抬着小船划了过去。 一刻钟之后,一个连的士兵就控制了那段豁口城墙。 明军早已经溃散,马锦、赵通、石延等将领,也是不知去向。 定海城在坚守两个多时辰后告破。 ………… ………… 章节目录 第348章我军阵斩千余黥兵 马锦、赵通、石延,以及中左所的其余文武,在定海城被轰出豁口后,便是立马逃命。 他们乘坐小船离开,不敢多带银子,只顾带齐家卷。 这仗没法打,这是马锦同黥人接兵后的唯一想法,只是丢失城池的大罪,已然是压在了他们肩上。 一番商议之后,这三人也不敢去杭州见刘大夏,途中他们收拢了几百溃兵。 在宁波长山登岸后,便是在附近找了个村子,得到了上百个短发的黥人脑袋。 这伙溃兵也在奸淫掳掠一番后,又彻底安心的给马锦卖命起来。 马锦知道,此刻最重要的就是手头有人手,他在这个村子里得到钱粮之后,便是驻扎了下来,给刘大夏去了一封信,连同这些人头一并送去。 他的想法很简单,刘大夏若是有意惩治他,那么他就立马带着人马落草,若是刘大夏轻拿轻放,那么他就躲过一劫。 …… 一天后,黥人攻镇海,占港口码头。 镇海县城不攻自破,守军闻风而逃,知县自杀殉国。 刘大夏收到了马锦的来信时,一同传来的还有镇海失陷的军情。 杭州震动,浙江文武震动,浙东士绅震动! 刘大夏面如死灰,看着马锦送来的信,以及眼前的人头,一行浊泪缓缓流下。 马锦在信中表示:黥人出兵五万、兵船五十条,围攻定海城,炮击一天之后,定海城已是满目疮痍。 黥兵趁机攻城,在他的率领下,守军凭借近战黥人不敢发炮的时机,顽强奋战,阵斩黥人千余,击杀黥人“干部”三十余人。 奈何兵力不济,定海城终归是被黥人所攻占,马锦等人也率领溃败一千余,撤退至宁波,以图再战…… 刘大夏岂能不知其中的猫腻,只是黥人一日克定海,第二天又克镇海,兵锋锐不可挡,然而眼下浙东,已经无可御敌之兵! 可怕!太可怕了!黥人比之北方的蒙古,威胁要更大! 这是一个能生产大量商品,百工百业皆是兴旺的蛮夷之国,他们火器犀利,于器物上已经胜过大明! 甚至寻求开关,也不过是想要更好的赚取大明的银子,同北方蒙古人互市搞茶马贸易,截然不同。 刘大夏被定海城下一仗就打醒了,或者说原先已经醒了一半,此刻傲骨被抽去,平视黥人之后,才发觉黥人众多可怕之处。 见到总督大人彷佛一下子就老了好几岁,浙江文武难得没有站出来说风凉话,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定海坚城说克就克,以前何曾见过这么强大的敌人?蒙古人虽时常叩关,可却极难攻取一城,倭寇更是只能欺负一下老百姓。 “这马锦,真阵斩了千余黥兵?”有文官还心存幻想,忍不住问了句。 林符叹了口气,指着那些人头说:“这些人头,怕不全是良民!头发那一个不是新剃的?怕是刚一接兵,马锦就被黥人打的胆寒了,定海城失陷,他脱不了干系。” “那万一是真的呢?这定海城乃是坚城一座,守军也经过了补充,怎可能旬日之间,就落入了敌手?” 马文升看不下去了,冷笑一声道:“马锦说斩首黥人干部三十余人,然而黥人干部,不会于前线厮杀,且除了人头外,居然连一面旗帜、一把长铳都没能缴获,这能是真的吗?” 李赞点了点头:“这个马锦该杀!不知他又屠了那个村子,本官定要参他一本!” 刘大夏无力的摆了摆手说:“现在还不能杀,得让他去协防宁波,眼下知兵之人已经极少,何况他手中,应该是有一支人马的。” 嗡——刘大夏的话,让所有人都脸色沉重了,宁波若失,浙东就将尽入敌手,届时杭州门户也将洞开。 “不如,去同黥人谈谈吧!只要撤兵,万事都好商量!”林符犹豫着说。 刘大夏想了想说:“仗打到现在,已非你我所能管控,本督即日便会上表,陈述自己过失,当今局面,本督一力承担!” 林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黥人都要陈兵宁波了,若是宁波一丢,浙江文武少不了都要被训斥,前程顿时便无。 眼下最好的办法,便是压住地方信息,尽快同黥人达成交易,只要黥人愿意撤军,便是可以立马收复镇海和定海城,届时皆大欢喜,浙江三司功过相抵。 刘大夏执意捅上去,无外乎是觉得黥人已然是大明首要之患,希望朝廷全力应付。 早知如此,便是开放整个浙江的港口给黥人做生意,又有何不可? “还是先去谈谈吧!”马文升也说:“黥王终归是个讲理的,其对开港互市,极为热衷,朝廷原本便是剿抚并用,咱们可以开放五个港口,只要黥人能够退兵,便免去了浙江百姓兵乱之苦!” “这个道理,本督岂能不知?”刘大夏长长的叹了口气说:“可诸位可曾想过,黥人一日攻克定海,再克镇海,见我大明如此不堪一击,岂能轻易松手?少不了要狮子大开口,且今后一但有事,黥兵必至,届时我大明,又该如何自处?” “眼下首要之事,便是严阵以待,等黥人攻势停滞,决计不能让黥人势如破竹!否则整个江南重地,岂不是任由黥人剽掠!” 林符勐的反应了过来,刘大夏所言不假,眼下若是轻言和谈,黥人必定更加嚣张,其在浙江势如破竹,尝到甜头后,若是剽掠江南,那便要流血漂橹,整个东南赋税重地,都将生灵涂炭! 若是江南落败,朝廷也将钱粮不济,届时又拿什么来收拢流民、应付边患、镇压起义? “还得调兵!”刘大夏思索一阵后,咬牙决定。 “总督大人,再调兵的话,单单是南赣的匪军,便能阻挡大庾岭通道,南直隶虽无匪军,可终归是黥人势大!便让缙绅,招纳乡勇吧!”林符劝戒道。 “乡勇要招纳,兵亦要调!就走湖广,调湖广兵,还有山东兵来!”刘大夏明白,乡勇只能困守一方,难以抵抗黥人攻势,唯有聚集重兵,方能阻挡黥兵。 林符长长的叹了口气:“如此的话,今明两年的夏秋两赋,朝廷怕是都征不到了!” “这仗若是真打两三年,只怕是朝廷亦是撑不住!”马文升悲观的说。 刘大夏毫无他法,兵败如山倒,神仙也救不了,除非能够再胜上一阵,方能扭转颓势。 ………… 回到杭州的总督府衙,刘大夏有气无力的坐在书房里。 龙俊人靠上前来说:“恩师,黥人攻克定海,要不还是让刘安私下去一趟东秦?总归是有些旧情的。” 刘大夏一笑道:“俊人呐,你是觉得老夫现在后悔了吗?” “不是!恩师定然不会后悔!” “为何?” “因为真要对黥人虚与委蛇,那么大明朝廷上下,永远都不会发觉,身侧居然有东秦这么个厉害的对手!早日看破黥人的真面目,反而对我大明有利!”龙俊人恭敬的说。 刘大夏点头说:“你的见识,比浙江三司官员要高一些!只是黥人如此之强,亦是超过老夫的意料,若是再有个五到十年,真不敢想黥人会是个什么样子!到时候黥人跨海一击,而我大明仍在梦里,顷刻间便是覆灭之危! 而眼下黥人攻势如风,我大明奋力应对,总比十年后再来应对要好!最起码黥人对我大明,也是知之甚少!” 龙俊人拱手受教,又惋惜道:“可惜我大明,未能扼杀东秦于微末!” “事已至此,不可作可惜之态!” ………… ………… 章节目录 第349章我们东秦真的是天下无敌? 盐港,随着第一批俘虏和缴获的明军物品被押解入港。 整个港内都陷入了极度的狂欢之中,强大无比的大明,面对华夏军时,居然两日之内,连丢两城。 甚至连参将都被俘虏了一个,总兵更是被击毙,整个钱塘水师几乎被歼灭。 开战之初,华夏军便是连战连捷,打的明军节节败退。 一开始,国民们都不敢相信华夏日报上的捷报,一些明裔读书人,更是斥责说:华夏日报、胡说八道!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大明朝怎会如此的不堪一击。 结果明军俘虏被押解入港,为首的便是大明浙江参将邓志鸣,他胸前挂着块牌子,同其他俘虏一般,垂头丧气、如丧考妣。 国民们见到这些俘虏,下意识的就在反问,这还是当初耀武扬威的明军吗?大明真的这么不堪一击?我东秦果真这般厉害? 随着缴获物品的一一展示,再也无人敢质疑华夏日报的权威性,整个港内都陷入了胜利的喜悦之中。 华夏军万岁!国君万岁!各类呼喊声开始在港内响起。 大明商贾们,此刻心情是五味杂陈,真的不能再真,大明面对东秦,居然被打的丧师丢地,说句奇耻大辱都不为过。 可是他们只感慨一会,便是齐齐涌进证券交易所,忙着购入开拓公司的股票。 自打开战之后,开拓公司的股价便是打着滚的下跌,不少大明商贾都忙着抛售,觉得东秦这一战打的鲁莽。 而现在东秦一胜,他们立马明白,即便是大明能扳回一成,怕是也得正视黥人与他们平起平坐这个事实。 所以这时候买入开拓公司的股票,绝对能大赚。 只是让他们懵逼的是,这些天以来,一直都有一伙神秘的人在吃进股票。 眼下开拓公司的股价,也已经应声而涨,早已过了最佳的购入时机。 他们不知道的是,开战之后,浙江商贾多数被堵在在宁波,所以还在盐港的浙江海商,多数也随大流抛售。 但总有不要命的搏一搏,例如李四福,就趁机低价吃进。 有类似心思的小商贾不在少数,更别说还有颜政这个始作俑者,他让玉墨会同各个研究组的学生,共同低价抄底,狠狠的收拢了一批股票。 眼下那些高位接盘又割肉的商贾,一个个鬼哭狼嚎,狠狠的被市场给教育了。 ………… 红房,颜政早已知晓战报情况。 他此刻的心情也是异常的痛快,大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弱上一些。 仅仅三个营就攻取了镇海县这个要地,想象中的坚守并没有碰到,多数明军士卒都战力堪忧。 而攻克镇海,也就意味着宁波敞开了大门,只要攻下宁波,整个浙东便是在东秦之手,届时整个战场,都在围绕浙东展开。 只要充分调动敌军,再凭借机动性,灵活的寻求作战的地点,给大明好好的上一课,什么叫做近代化的战争。 他心头一喜,挥毫就写下了《伪明封建朝廷就是纸老虎!》。 “君上,福建海商请求恢复正常贸易,说是除去铁器等物外,希望其余商品都能解除战时限制。”不一会,蓝雅拿着一份文书走了进来。 “他们能运来生铁?”颜政有些奇怪。 蓝雅点头说:“那些海商说了,他们有办法!” 颜政不由一笑,生铁禁运对于东秦来说,还是非常难受的。若是大明继续禁运,就只能走日本进口生铁。 “准了,告诉他们,此战之后,华夏糖业公司也会公开上市,让他们都准备好!我东秦不会亏待他们。” 蓝雅嗯了一声,又说:“岛津氏那边也来了消息,听闻咱们与大明交恶,他们送来了白银两万两,作为资助!” 这倒是让颜政有些意外,这个岛津氏居然这么有魄力,敢赌东秦能胜大明。 便宜岳父岛津忠昌的大局观不错啊! 颜政点头说:“就回信谢过,提高岛津氏每月的盔甲配额。” 蓝雅刷刷的记下,这两天的消息,令的她都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战前战后,许多人的嘴脸完全不一样。 等她退下后,颜政默默拿出一张稿纸,刷刷写下《白蛇传》三个字。 该准备庆功用的戏曲了,总听主旋律的戏曲,是会让人审美疲劳的。 ………… ………… 定海,大量物资和部队开始通过港口被运抵这里。 这里之所以重要,就体现在其能充作进攻浙江的跳板。 所以华夏军的战略,就是攻取定海城后,将定海作为基地,囤积物资和部队,整个舰队也停靠此处。 而定海一丢,整个宁波就像是袒胸露腹,任何一个地方都能作为登陆的地点。 在十个新兵营都抵达之后,定海便是汇聚了整整二十三个营。以及二十六条长征级军舰,两艘明轮船,十五艘类驳船。 城内指挥所,安山正站在沙盘前,召开战后的第一次总结会议。 说是总结会议,其实就是根据第一阶段的作战情况,来适度的修改方略。 总宣教官何敬,此刻面带笑意,拿着一个牛皮本子说:“自对明作战开始,我军已经圆满的完成了第一阶段的作战任务,攻取了定海和镇海,拔掉了明军沿海多个卫所,俘虏敌人八千余人,歼灭万余,缴获无算!眼下,镇海已克,我们休整结束后,便是攻取宁波。” “宁波不比镇海和定海,我们这次免不了要同周边百姓打交道,君上的命令是,敢会同朝廷抵抗者,诛杀首恶! 其余平民,我们必须秋毫无犯,华夏军纪律歌,要一边行军一边唱过去,决计不能让浙东百姓,对我们产生不好的认识!” “因为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能够展示我们华夏国的面貌,只要取得了当地百姓的认可和称赞,将对我们今后的工作,产生意想不到的积极影响!” 何敬说完后,在场的营长都笑了,这仗打的太简单了,比演习还简单,他们此刻已经丝毫不怀疑,东秦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 安山也站了起来,拿着教鞭说:“接下来,我来讲解下一阶段的作战,卫所明军虽受重创,可还没有根除,所以八艘军舰,配合四个营,攻打大嵩所、龙山所和钱仓所,将明军最后的有生力量歼灭!” “而镇海已经被我们攻占,我们以镇海为据点,顺着鄞江,以十五个营的兵力,对沿岸进行扫荡!打通进攻宁波的补给线,最后会兵宁波,一举攻下!” “需要注意的是,明军储备兵力,我们无从知晓,所以扫荡的范围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快,应该聚集于关键要地的争夺!” “我军的兵力组成,也是一个老营带三个新营,一边打仗一边适应打仗,一边学习!老营的军官们,应该发挥我们优良的作风,给新兵们树立一个好的榜样……” 营长们纷纷点头,有条鄞江便是此战的有利之处,只要掌控水运,那么大量物资就能直接经由港口,转运到前线。 只是前提便是,占据鄞江的关键节点,保证不被明军阻断。 ………… ………… 章节目录 第350章国势艰难皇上病了 八百里加急下,浙东的情况很快传到了京师,一道而来的是刘大夏的请罪折子。 正在病榻上的弘治皇帝,听了后便急血攻心,顿时就腹痛的晕了过去。 自上个月起,正值壮年的弘治皇帝,突发腹痛。 治愈后依旧三天两头的发作,有时候餐后,更觉得绞痛难忍。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已经显得有些消瘦,此刻再遭打击,令的宫里宫外,皆是担惊受怕。 好不容易挨到弘治皇帝醒来,他第一句话就是:“快,传内阁大臣。” 刘健、李东阳和谢迁,早已在偏殿等候,一听诏令便是忙来到病榻前。 弘治咳嗽了一下说:“浙江情形,为何急转直下,刘大夏前番不是才下折子,说是已经聚兵,准备击敌了吗?” 刘健苦着脸说:“臣等也是疑惑,为何转瞬之间,便是攻守之势异也!眼下定海、镇海皆失,钱塘水师尽没,连南赣总兵金泽,也传闻已经殉国,浙东局面,显然已经败坏至斯!” 李东阳接话道:“微臣看过这几月关于黥人的奏报,只觉黥人怕是早有准备,此番强攻定海、镇海,皆是一日之内便告破!这……这实在不好说是什么原因,江南承平日久,武备松弛,应该是原因之一! 可刘大人在浙江总督大半年,早已经整顿了卫所军备,也已聚兵,如此情形下,我大明军队一败再败,怕是黥人的火器,真有刘大人奏章上说的那般厉害!” 谢迁轻轻叹了口气,剿抚并用之策乃是他提出来的,此刻最好是少说话。 弘治皇帝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追问道:“黥人如此悍勇,那浙东该如何处置?” 刘健答道:“陛下,眼下只能看刘大夏总督了!他在奏章上也说了,当下之急,便是尽快的挫败黥人攻势!若是任由黥人势如破竹,整个浙江势必毁坏,届时便是千古之恨!” “挫败黥人攻势?”弘治皇帝思索了一会:“难不成继续往浙江砸银子、调兵?” 李东阳叹息着说:“除此之外,别无他法!黥人能够攻城略地,这不比鞑子只行劫掠,若是黥人攻城略地,又勾结奸人,东南势危也!” “那……”弘治皇帝犹豫了一下,目光望向了谢迁。 谢迁立马领会,忙道:“可否改剿抚并用,为以抚为主?黥人不过是想要开港互市,咱们允诺一个港口便是!” 李东阳拱手道:“若能如此,便是极好!可黥人刚窥探我大明之虚实,怕是没有这么好打发!” 刘健提议说:“不妨让商贾去打探一下,看看黥王是个什么意思!刘大人在浙江,不敢在此刻表现妥协之举,而我等身在朝堂,自然可以谋划一二。” “这倒是个主意!”李东阳想了想说:“陛下,眼下黥人势大,大明已然是北虏南黥的局面,甚至黥人酿祸,远胜于北虏! 当今之计,只得一件事一件事理清,江南乃是财税重地,无论陛下决议如何,老臣都竭诚支持!只求不使时局败坏下去。” “臣等亦是!”刘健和谢迁齐齐拱手。 弘治皇帝无力的点了点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浙东若是一直打不胜,那么大明时局就将立马败坏。 赋税一断,朝廷立马就将掌控不了九边,没了粮饷的地方武将门阀,势必会造乱生事。 更别说流民再度兴起,没有钱粮安置的话,立马就能化民为匪! 至于各地的土匪,更是虱子多了不痒,大明朝廷早已经有心无力。 弘治只觉得一阵疲惫,腹痛又隐隐升起,他挥手让臣子退下。 他没料想到,在位这么多年,反倒是东南半壁给他出了个大难题。 ………… 浙江镇海,十五个营和大量的物资,都已经集结完毕。 在攻克镇海县城后,华夏军就张贴了安民告示,以及华夏军纪律条例,每天还派出军法队在街上巡逻。 寻常百姓遇到不公之事,直接可以到流动法庭告状,查明证据之后,也是即刻宣判执行。 这些天唯一一件违反纪律的事情,就是一个明裔士兵买东西的时候,看到了以前的一个仇家,一气之下就拿着枪托砸了过去,又当着许多家奴的面,将这个老爷暴揍一顿。 围观百姓纷纷叫好,随行的同伴却是吓得忙拉住他。 最后那个仇家也不敢跑来告状,还不断托关系,说是要赔偿那个士兵。 军事法庭查明真相后,判决“暴力扰民”,直接当着县城百姓,处罚了那个士兵四十下鞭刑。 还让被打的缙绅,在一旁看着,直接把他给吓尿了。 此事之后,县城百姓就打消了对华夏军的恐惧,每天都有大量的百姓,挑着蔬菜粮食,来到军营外售卖。 不少婆子也跑到军营外,找了浆洗的活计。 华夏军买卖公道,工钱给足,不到几天时间,就获得了交口称赞。 …… 原先第五营的班长李勇,已经晋升为连长,就在新扩的第18营服役。 一年就横跨两级,这是借了扩军的东风,不过能从竞争者中胜出,也是需要一定的实力。 他在选拔中,体能和射击都不占优,但是凭借着出色的识字量和计算能力,很快就脱颖而出。 在连长考核时,他凭借看图能力,以及出色的理论觉悟,使得他击败了其余竞争者,成功选上了连长。 可惜至今仍未成婚,虽组织过几次军官“相亲”,可他依旧是没有找到称心如意的。 他也不着急,每天都扎在军营,满脑子都是学习,以及把新兵蛋子练好。 此刻他走在镇海县城的街上,只觉得满是新鲜感,四周百姓都充满笑意的望着他们,觉得这伙人虽奇奇怪怪,可却都是好人。 他同卫兵走走看看,很快停在了一个摊子面前,这些天连里士兵高度紧张,买些干莲子和绿豆回去,正好可以熬在粥水里。 “老乡,这绿豆和莲子咋卖?” 摊主笑呵呵的说:“十五文钱一斤绿豆,莲子三十文钱一斤!” 李勇苦笑一声,翻开随身携带的《浙东物价参考手册》看了看,而后便说:“老乡,你这价钱可得想清楚了,我们华夏军是买卖公道,可不是冤大头!” 摊主闹了个红脸,周边的人顿时就嘲讽起来:“你个邓十九,你这生意也做的太不是东西了,那有你这么坑骗人家的。” “就是,小心黥人老爷,拿你吊千秋!” 摊主忙跪下道:“大人,小人……小人……” “行了,快起来!我们不兴下跪这一套,赶紧公正报价,你的绿豆和莲子,我都要了!”李勇亲切的笑道,这种感觉实在太好,比欺负人更好,俨然就如高人一等一般。 摊主立马利索的秤起来,绿豆五文钱一斤,莲子八文钱一斤! 李勇每样买了五十斤,付了六百五十个东秦铜钱。 摊主忙找回五十个,说这是好钱,比劣钱值钱,所以只消六百文。 李勇笑着收回后,对摊主说:“好生做生意,买卖要公道!” “大人教诲的是!”摊主红着脸说,待到李勇走后,他才感叹道:“真是好人呐!我真不该坑骗他!” 周边的摊贩,同样是点了点头,这些天的所见所闻,令的他们开了眼界。 那里有这样明道理、讲规矩的兵,这些兵比明军那些丘八,简直好上千倍万倍。 李勇就这般巡视完县城回了驻地,将绿豆和莲子交给炊事班之后,便是嘱咐负责采买的伙夫,不能老是买那几个菜,得让士兵时不时换点口味。 负责采买的伙夫一脸无奈,鬼的换口味,跑到镇海他才知道,原来莫城供销社里,才是食材最多的地方。 李勇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心满意足的把军刀一挎,回到自个的房间里。 “连长,营长有命,今晚召开作战会议,让我们全连都准备好,明日进军!” “这么快!” ………… ………… 章节目录 第351章鱼水情 鄞江连同宁波同镇海,自走私兴起后,这一河两岸便是极其的繁华。 华夏军欲攻打宁波,那么必先打通鄞江水运,这样才能保证后勤补给线。 虽说也可以轻军奇袭,不过对于火器化的进攻方来说,最稳妥的法子就是一步一步的平推过去。 更何况在发起第二阶段的作战前,安山还收到了一份国君手书,让他适度的收回一些“军费”来。 白沙镇,华夏军进攻宁波,鄞江面上的第一个要地。 这个白沙镇大量种植桑树,出产丝绸和纸张,原先本就是一个村落,由于走私兴起后,便是迅速繁华起来。 镇上最大的地主当属夏家,他们田多地多,又是缙绅一列,乃是白沙镇一等一的土皇帝,其在乡下更是建起了围寨,家丁就有上百人。 整个白沙镇的生丝生意,有一大半都被夏家占据。 在得知黥人攻取镇海后,不等官府命令,夏家便是召集乡勇,立马举家迁到乡下的围寨去。 等华夏军攻打这里时,只放了一阵排枪,留守的巡检司兵卒便立马做鸟兽散。 集镇上的居民,也是跑的跑,躲的躲,户户都是大门紧闭。 这让进攻的士兵们都白白的热血了一场,本想着当个先锋,打个大大的胜仗,结果药池的火药还得倒出来,燧发机都不敢上膛,生怕走火打伤自己人。 李勇也很郁闷,他早就幻想像演习那般,拿着军刀指挥自己的连,在一声声开火的命令下,享受着硝烟弥漫的感觉。 甚至他还幻想过,带着弟兄们冲锋时的满怀激烈,享受着呐喊和白刃战带来的痛快。 可是明军压根没给他这个机会,远远一排枪过去,明军只要倒下了十分之二的人,立马就吓得四散奔逃。 “连长,这明军也太怕死了!这样打下去,也太没意思,还不如回东秦,去林子里打野人。”一个叫何安的新兵,跟在李勇身后说。 李勇叹了口气:“打起精神,这是在作战呢!” 何安扁了扁嘴,一边走一边端着枪说:“整个集镇上,连个人影子的看不到,明军早就跑了!”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呢,再多说话,就不要给我当传令兵了!”李勇骂了一声。 何安忙闭嘴了,他今年不过十七岁,入伍也不过八个月,对连长那是极度的崇拜。 很快,各支部队都扫荡完毕,确实没有发现明军的影子,各处制高点也被警戒哨占领。 随着几个营长的集合号,三个营的士兵,齐齐汇聚在集镇中央。 这次负责进攻白沙镇的,乃是第六营、第17营和第18营。 行动指挥是第六营的营长雷林,他在各营集结完毕后,便是清点人数。 而后一面星穗旗,就在军乐团演奏的《歌唱华夏》的曲声中,缓缓的升起。 眼下军乐团中,已经有了横笛、黑管和圆号三种乐器,配合上战鼓,声调更加的清朗和激昂,传出去的距离也更远。 所以军乐团在军队中,还兼职了宣传队的功劳。 在升旗后,三个营便是分为三个方向,进行了巡街。 伴随着矫健的步伐,军乐团分别演奏了《华夏军纪律歌》《从军歌》《学生歌》以及《华夏进行曲》等。 果然,伴随着乐曲声响彻大街小巷,窗户后边、木板后边,都多了窥探的眼睛。 在看见华夏军背包上,写着的纪律条例后,这些集镇百姓,一个个都又好奇又觉得疑惑。 等到安民告示被贴好之后,三个营便是划分了宿营地,并对街区进行布防分析,看如何才能用最少的兵力,控制住这里。 李勇在完成任务后,便是来到了自己的宿营地。 他带着礼物,换了张笑容,带着卫兵去敲了敲一户人家的门。 门内传来了动静和低声说话的声音,李勇忙大声道:“老兄行个方便,我和我的士兵,想在你们院子里搭个窝,不白住!” 说着几百枚铜钱,就扔进了屋。 沉默一阵,门闩被拉开,一根根顶住门板的木头也被卸下。 一个瘦小男子取下一块木板,探出脑袋道:“军……军爷,钱……钱我们不敢要,您……您能不能换个地。” 说着就把刚才扔进去的铜钱递了出来。 李勇一看,除去他送的钱,还附带了五两银子。 他顿时紧张了起来,敬了个礼说:“我们有纪律,不借宿的话也没关系,这是你的权力!我和我的士兵,立刻就走!” “你个死鬼,人家军爷要住上一晚又能怎样?”却是这男子的婆娘钻了出来,她是真的吓到了,这说是带着兵走了,指不定心里怎么记恨报复。 瘦小男子犹豫了一下,只得咬牙请李勇他们进去。 李勇大笑一声说:“钱收好,用了你们什么东西、吃了什么东西,你们一一记账,临走前算总账!” 听到算总账这三字,那婆娘差点就跌倒,心中暗叫倒霉,偏偏这群丘八看上了他们家。 李勇一边进屋一边说:“你去告诉这条巷子的街坊,就说我是华夏军第18营第3连的连长李勇,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来找我,只要我的士兵违反了纪律,你们都能来这个院子找我。” 说着他同宣教员,以及三个卫兵就进了屋。 真就在院子里占块地,简单的搭建起帐篷。 那男子忙上前道:“军爷,您老还是住里屋吧?” “不用,这里顶好,就是你们的门板得借我一用,我搭个床!”李勇亲切的笑道。 男子和他婆娘,这时才相信,眼前这位军爷,所言真的不假。 二人有些懵的去搬门板,有些不敢相信,这还是兵吗?不对,真有兵是这样的? 当他们搬着门板赶回来时,只见几个卫兵正在打扫卫生。 院子内原本很杂乱,此刻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纪律歌里头有一句就是“室内室外赃物要打扫”! 养成好的卫生习惯,在部队是最基本的要求。 这下子轮到这夫妻两难堪了,他们本着来者是客的朴素观念,忙上前去帮着打扫。 却被李勇拦下,他义正言辞的表示为百姓做点事情,那是应该的! 这句暖心话,差点让夫妻两泪目了,他们活了大半辈子,还没遇到这么好的官家人。 他们忙去生火造反,家中养的鸡也赶紧宰了,想着好生招待这几个客人。 在这一刻开始,这伙“丘八”在他们眼中,就成为了客人,客人就该好生被招待。 可他们刚烧上水,李勇就提着一袋米和几块干肉走进厨房说:“老乡,凑个伙!我们出米,你们出柴火,还有这些肉,一并做了,不过还缺新鲜菜蔬!这是二百文钱,你们这几天可以去采买一些,多余的钱,就算做是你们的工钱!” 夫妻二人懵了,只觉得这事太稀奇了! 随着肉香飘起,馋嘴的小儿子咬着手指头从里层的隔板间爬了下来。 夫妻二人原本还担忧了一下,可瞬间又觉得,这伙人是客人,小孩子出门见客也没什么。 李勇望着小男孩,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招手让他过来。 小男娃犹豫了一会,就在父母担忧的目光中,走近后一把拿过糖,远远跑开。 李勇哈哈一笑:“这孩子可机灵!” “淘气的很,淘气的很!”女主人忙说着打趣话。 “哇,好甜!”小儿子咬了一口后,目瞪口呆。 “这是糖,东秦的糖!”李勇自豪的介绍。 到了吃饭的时候,小男娃已经同李勇有说有笑,李勇还用不多的词汇储备,教这男娃子写自己的名字。 此情此景,令的一旁的男女户主,都颇为的感慨。 他们的大女儿,观察了良久的情况,又想吃肉,也在此时走出了里屋,脸上还留着锅灰的痕迹。 她娘瞪了她一眼,却也没有多少担忧,品行是藏不住的,短暂的相处,让夫妻二人对眼前的这些人,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信任。 ………… ………… 章节目录 第352章世间从无这么多的道理可讲 在白沙镇驻扎两天后,打听清楚的雷林,就带着一个营的士兵,在带路党的带领下,朝着乡下夏家围寨行军而去。 他要去筹措“军费”,也就是打击当地最大的缙绅豪族。 按照颜政的命令,那就是每到一地,最富裕的缙绅都要被狠狠打击,敢于抵抗的话,那就格杀勿论。 这么做的目的,除去捞一把以外,就是通过摧毁地方缙绅,达到摧毁地方产业的目的。 例如松江府,颜政就已经下令,要华夏军去将当地最大的棉布作坊,一一捣毁,将当地与棉布生意有关的缙绅,一一抄家。 只有物理摧毁大明的一些产业,才能让东秦的产业更加迅速的发展,也能通过抄缙绅的家,捞到一大笔钱。 这种两全其美的事情,颜政怎么可能会放过? 至于道义,华夏军里头的宣教员可不是吃素的,只要有一个污点,就能开十天十夜的审判大会。 再说了,只要是缙绅,那么腌臜事就少不了,尤其是这些兴盛几十年,借着祖辈余晖繁盛的家族,更是只知道蝇营狗苟,即便是从浙东杀到京师,路上也决计不会误杀了一个缙绅。 所以打缙绅,反倒是会取得老百姓的支持,他们巴不得这些老爷们被人狠狠收拾。 …… “李大哥,你为什么是拿刀,不是拿着那种长枪?” “因为我是连长,连长就是长官了,长官才有资格佩刀!” “那……那你不是说,枪最厉害吗?” “当然是枪更厉害,但是连长就是用来指挥的,不用亲自开枪。” “可是那些厉害的将军,不都是亲自上场厮杀的吗?” “咳咳,我们东秦不一样,你那是在戏文里看的吧!” “嗯嗯,就是戏文里看的……” 相处两天,李勇已经同屋主人的关系极其融洽,尤其是这家的小儿子,更是开始粘着他问东问西,对华夏军的一切都感到好奇。 李勇也很亲切的同他们交谈,很老练的与宣教员一起,套出了不少的话。 这家姓罗,小儿子叫罗富贵,女儿叫罗桂香,还有个大儿子,在集镇上当脚夫。 一家人的生计就是发豆芽卖,每天起早贪黑,勉强能够维持生计。 只是听了他们的收入后,李勇都震惊了,这一大家子人,一个月的收入,还抵不过他当兵一个月的五分之一。 这还是比较富庶的一个集镇,想不到小家小户的日子,也是这般难过。 更何况在集镇里,柴米油盐,每一样都要拿出钱去换,遇到饥年米价腾贵,一家老小就都要过苦日子。 李勇同罗富贵说了一会话,又给了一颗糖后,这个小男娃才不再纠缠他,屁颠屁颠的拿着糖出去炫耀了。 “这娃子,可真像小剑小时候!”李勇笑望着他跑开,便是拿出作战笔记,准备写下今日的口令。 他一抬头,发现何安这个混小子,居然同这户人家的大女儿,正在有说有笑。 “传令兵!”他喊了一声。 何安没有听到,还在做着战术动作,逗姑娘家开心。 李勇瞬间不爽,跑过去就是提着何安的耳朵说:“传令兵!” 何安尴尬无比,忙立正说:“到!” 罗桂香见状,也捂嘴偷笑起来,这伙怪人给她留下了极好的印象,尤其是这个少年兵,更是呆头呆脑又爱吹牛皮,偏偏还是个胆子极大的,不像集镇上的其他少年,连与姑娘家说句话都得拉开点距离。 何安被李勇提走了,一边走一边还让他重复口令。 等坐定后,何安才说:“连长,你也太不给我面子了!” “呵,怎么,看上人家姑娘了?”李勇打趣道。 “没有!” “没有你这么心急做甚?” 何安脸红透了,他虽没皮没脸,可那是没人说破。 “李军爷……,哦,李连长,能求你个事吗?”就在何安尴尬之际,这家的户主罗老爹凑了过来。 “有什么事,直接说吧!”李勇笑道。 罗老爹犹豫了一会,低声说:“我……我刚出去找了一圈,这才知道我家大儿子,为了几两银子的报酬,去当了夏老爷的乡勇!” “什么?”李勇眉头紧皱了起来。 罗老爹啪的跪下道:“李连长,我大儿子定是不晓得你们是好人,这才受了夏老爷的蒙骗,眼下你们派兵去打夏老爷的围寨,我怕……” “你先别急!”李勇心想着急也没用,打仗的枪炮可不长眼。 “你放心,我们华夏军只诛首恶,你大儿子应该只是普通乡勇吧?如果这样,只要躲过枪炮,就没事了!” 罗老爹被扶着站了起来,整个人都木住了,他也知道事已至此。 他失神的回到里屋,同他婆娘和女儿说了此事后,里头立马就传来了哭声。 李勇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伙人家是实诚人家,可卷入了战争之中,子弹可不会认人。 他也只能祈祷,期望这家人的大儿子,能够一排排枪后就跑。 …… 第二天中午时分,雷林率领队伍回到了白沙镇。 随行的还有三百余人的俘虏,以及二十多辆牛车押运的战利品。 一个缙绅的围寨里,居然就能挖出三万余两白银,还有大量的古董字画,以及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只是雷林却并不高兴,他没想到围寨的乡勇,比明军还要顽强。 他们炮轰围寨之后,刚进门就遇到了一伙不要命的乡勇。 步枪在近距离压根不敢击发,只能同他们拼刺刀,最终付出了一个士兵死亡,四个受伤的惨重代价。 气的雷林将这家缙绅以及乡勇教头,通通都给抓了过来。 当夏老爷站在前头,被黥兵押着来到集镇中央时,全镇的居民都围拢了过来。 此刻的夏老爷,丝毫没有往日的做派,家中贵妇女卷们,也是一个个哭哭啼啼,显得极其的狼狈。 雷林让人搭起一阵高台,又让士兵召集全镇百姓,他要公审! 随着夏老爷被押解上台,底下一阵阵的惊呼声,这个夏老爷就这般被扣住,跪了下去! “本镇缙绅夏衍,鱼肉乡里,草管人命,横行霸道!还企图顽抗,招募乡勇对抗我华夏军,犯下不容饶恕的罪行,本镇百姓,有何冤屈,尽可揭发……” 随着宣教员黄桂一通斥词,本镇百姓一个个都愣神的望着这一切。 等到终于有人站出来揭发夏老爷罪行后,他们便是开始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随着揭发的人越来越多,夏老爷及其亲族的罪名也越来越多。 待到审判结束,只见几个华夏军士兵,举枪对着夏老爷及其族叔和几个儿子的后背就是一枪。 五具尸体就出现了空地上,还有几具在抽搐。 在场百姓无不惊愕,当了几十年土皇帝的夏家,居然……居然顷刻间就没了? 接下来,一个壮汉也被押解上了台。 这壮汉穿着破烂,一上台就引发了底下部分人的骚乱。 “是脚行的大哥罗大头!” “没错,是罗大哥!” “罗大哥是好人啊!” …… 底下不少百姓开始议论纷纷。 罗桂香和她爹娘,却是差点晕倒。 他们忙冲到台前,直接跪在了李勇面前,磕头道:“李连长,救救我大儿子,救救我大儿子吧!” “李大哥,救救我大哥,求您救救我大哥!” 营长赵云毅见状,忙跑了过来,他很看好李勇,觉得这人绝对能当个营长,眼下可不能沾染这种政治问题。 诛杀首恶,可是君上定下的策略! 李勇也是铁青着脸,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赵云毅啪的就是一刀背:“怎么回事?” “这……这户人家,就是我借宿的人家,台上的是他们的大儿子,为了几个钱,去当了乡勇!” 赵云毅看了一眼,瞬间了然:“这哪里乡勇,定是乡勇教头!” 他护了李勇一把,让他赶紧退下去,不要管这事。 雷林也看到了底下的反应,刚想让人宣读罪状,又觉得民情反应不对。 不过该杀,还是得杀!君上有令,只诛杀首恶,乡勇首恶便是教头。只有言出必行,才能让百姓慑于威势,不敢去随着缙绅一并抵抗。 而这个罗大头虽是脚夫,却是脚行大哥,学了一身的枪棒功夫,被夏老爷看上,招为了乡勇教头。 就是他在重赏之下,带着几十个乡勇,突袭了华夏军,最后走投无路,才跪地投降。 望着求饶的老娘,他也是泪流满面,不断喊道:“爹娘,你们快回去,莫要沾惹……莫要沾惹此事!” 李勇望了一眼台上的雷林,发觉他也正在看着这边。 他咬了咬牙说:“你们回去吧!华夏军言出法随,决计不会因为情面,而违反任何一条规矩!任何一条法令!在这个面前,即便是我这条命,也微不足道!” 罗家三口差点哭的晕死过去,他们想冲向台上,却被士兵拉开。 雷林沉默了一会,也点了点头。 随着罪状宣读,一根绳索就绞在了罗大头脖子上。 对付缙绅用枪杀,对付这种人,绞刑显得更人道一点。 望着罗大头断气,李勇不知为何,眼泪就在眼眶中打转。 乡勇也不过是穷人,为老爷们卖命,求的也不过是一些银钱。 如此白白丢了性命,何其的不值得。 可是华夏军也没有办法,只要这些人跟着缙绅一起抵抗,就会对华夏军造成麻烦。 一想到人生在世,许多事情便是如此无道理可讲,纵然如何也难以两全,李勇就忍不住掉下泪来。 ………… ………… 章节目录 第353章黥人有巨炮啊 二十多天后,鄞江水运被打通。 一河两岸,总共有十几户缙绅被抄家,对于敢抵抗的缙绅,华夏军的打击是冷酷的,不仅处死罪大恶极者,而要将全部家卷,都打为战犯,送往定海收押,等待战后再来处置。 对于那些破财免灾、束手就擒者,华夏军也是拿够了银子,就选择放他们一马。 至于分田分地这件事,眼下还没必要这么做,反正只要狠狠打击这边的缙绅,就已经达到了目的。 令人奇怪的是,华夏军如此做法,反倒是让各地百姓,更加的心安。 就连李勇离开罗家时,罗家一家四口,都是跪送,并不因为华夏军处死了大儿子,就怨恨李勇。 在他们看来,他们恨的是华夏军,不是恨的这些兵卒,这些兵卒可都是实打实的好人。 尤其是李勇,他事后亲自求情,免去了他们大儿子被“吊秋千”暴尸的下场,让他们大儿子可以尽快的入土为安。 这对于他们全家来说,算是一件大大的恩德。 很奇怪的逻辑,却讲得通老百姓最朴素的观念,那就是你对我好,我便愿意尊重你、感激你。 扶梯子、帮着带路,这类事情更是司空见惯,不少缙绅隐藏的宅邸,都是靠着热心人才被找出来。 …… 华夏三年11月5日,华夏军前锋进抵宁波城下。 畅通的鄞江水运,不断运送来士兵和物资,整个河边码头,也很快被挖出战壕,构造了一道三道简易的防线。 虽说有些多余,可作战就得时时刻刻保持专业。 宁波城头上,马锦、赵通正同守备游击张达一道,密切监视着黥兵的举动。 他们拿着望远镜,看着黥兵一队一队的上岸,一门门炮也被运了过来。 黥兵分工明确,有条不紊,城外的战壕,不多时就被垒起成了半人高的土墙,土墙继续延申,那一片就成为了黥人的营地。 而黥人的将官们,也出现了城下,只见七八个挎着军刀的人,走到护城河外五百步处,在一队黥兵的护卫下,也拿着望远镜,在窥探着宁波城。 马锦心里头一阵后怕,尤其是望着黥人一门门大炮已经开始布置,他更是两股战战。 张达更是一头雾水,压根不知道该如何守备宁波,他这个游击,还从未打过仗。 宁波的兵力也只有区区三千余人,在召集城中青壮,又让缙绅门派出家丁后,守城人数才达到五千余人。 可是这点兵力能够做什么?对面可是黥人,不是倭寇!除非敢野战,去把黥人的炮给毁了,否则只能坐等他们把城池给轰塌。 马锦暗道一声苦,只觉得自己是祖坟没葬好,才遇上了这么伙黥兵! “马指挥使,这……这守城之事……您看……”张达在一旁,期望马锦担责。 马锦回过头望着他说:“张将军,我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听天由命!” …… 城外,安山带着人只看了一会,就开始召集修建棱堡的技术人才,开始画攻打宁波的线路图。 经过他们测算,宁波城虽然高大,又有瓮城和垛口,却是起不到防炮的作用。 处处更是布满了射击死角,拐角处也没有经过“卡口”处理,更没有弄出大凸角,来消弭掉火炮的攻击。 使得大炮只要布置妥当,就能在拐角处,通过一定的角度,将炮弹打上城墙,造成跳弹。 不多时,他们就拿出了攻城方桉,没有太多的技巧性,就是拿炮轰一阵再说。 安山没有多等,立马就让人,选择了两处拐角,分别布置五门十斤炮、五门三斤炮。 不等后续部队抵达,便是第一轮发炮,这次的炮弹不是照着城墙怼,而是打上城墙。 通过一定的仰角,使得炮弹飞行一阵后,就掉在城墙上,过长的宁波城城墙,反倒是成为了大炮发威的舞台。 城墙上顿时一片血肉模湖,220mm的臼炮,也抵近发射,直将拐角处的明军,打的不敢靠近。 趴在箭楼下,马锦只觉得此情此景,颇为的熟悉,一旁的张达,更是已经吓得大喊大叫起来。 赵通爬了过来,悄悄说:“依我看,宁波城守不过明天!” 马锦点了点头:“确实无法守,炮火不如黥人之前,所有坚城皆不可守!” “那……”赵通试探道:“咱们晚上……” “行!”马锦很快做出抉择。 不多时,黥人的炮声又停了,马锦知道这只是黥人再预备下一次炮击。 他忙探出头去,看城下黥人的踪迹。 一眼看去,立马吓得面无血色。 “这……这……黥人的大炮,怎……怎……”马锦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赵通忙拿起望远镜望去,顿时也是目瞪口呆。 好家伙,黥人有巨炮啊! 炮身粗大又长,黑漆漆的炮口又大,单单是运来这炮,就动用了八条漕船。 只见黥兵,正在用粗大的绳索,将这门大炮吊起安置,还砌了个斜坡在炮身后。 其实这是东秦去年做的五十五斤炮,炮身长3.7米,口径185mm,由于用的低碳钢,只重达四千余斤! 看上去是巨炮,其实技术含量同其他前膛炮差不多,都是用的中心水冷铸造法。 这炮有个很好听的别称,叫做霸王大炮。 一共只造四门,专门为大明的坚城所铸造。 此次攻打宁波,特意调集来了两门。 安装大炮的工作,就进行了整整一个多时辰,动用了两个连的兵力。 随着一大包的丝绸包火药被塞入炮口,一颗五十斤的圆锥形铁炮弹,被简单布置的吊机,通过杠杆原理调到炮口,再由架子上的炮兵推进去。 一切准备就绪后,炮兵便是调整角度,通过射表上的数字,他们很快就确定了仰角。 随着引线被点燃,所有炮兵都捂住耳朵,紧紧收着身子。 片刻后,天地间响起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只听得彭——哐啷——巨大的炮架被后座力推着后退,滑上斜坡一小段距离后,力立马被卸掉,又滑了下来,几个炮兵炮响之后早已起身,立马拉住绳索,让炮复位。 宁波城墙上,第一枚炮弹就砸出了一个大大的深坑,直接让整面城墙都在振动。 这炮专门为攻城而造,炮弹自然是穿透力更强。 守?还守个屁! 马锦连犹豫都没有犹豫,立马同赵通一道,忙跑去叫上家卷、带上金银,趁着黥兵没有合围,赶紧走其他城门离开! 等第二炮轰击时,声音传出去数里,整个城墙上,已经没有一个守军的影子。 这些人本就没打过仗,见到这样的场面,守将又已经跑了,立马就做鸟兽散。 原本只是试炮的安山,惊讶的发现,宁波城头上,似乎是空了! 可他不敢大意,继续轰击半个时辰后,一段城墙豁然倒塌。 安山派出去一个连,通过掘进的方式抵近,等到达一百步处时,前边士兵打出了旗语,城头守军已经空了。 而此时城东,冒出了巨大的火光! 宁波城,就这么被攻克了! ………… 章节目录 第354章开始为开港释放善意 宁波城是华夏军第一次攻下的大城,进城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立马平定城内的溃兵劫掠。 两个营的士兵,还被安排去灭火。这伙溃兵溃败之前,居然多处点火,导致了城内不少地方,都燃起了熊熊大火。 华夏军不能不管,只得一边整治趁机抢劫的溃兵和无赖,一边帮着救火。 三个营的士兵,则开始占据各处的制高点,占据城防。 一直忙碌了到第二天清晨,城中大火才被完全破灭,各处哨岗也建立了起来。 城内秩序开始恢复,一百多个趁机劫掠的地痞无赖,被吊死在了各处,作为震慑。 由于守备武将逃跑之前,并没有通知宁波知府吕乐志,所以此行,总算是俘虏到了明朝的大官! 一个知府、一个通判,都被华夏军抓住,这二人也不敢自杀殉国,就这般不明不白被拘禁在了住处。 二人大眼瞪小眼,都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官是做不成了,治罪肯定是要被治罪,最好的结局也是被皇上夺职发回原籍。 吕乐志想不明白,黥人攻势怎就这么犀利,五千守军居然连半天都没撑住。 通判胡康更是一脸郁色,他本想逃跑,结果带的银子太多,出门就撞上了溃兵,这些年捞的银子,几乎全部都没了,这让他欲哭无泪。 嘎吱——房门被打开了,只见一个身穿靛蓝色短衣,白色裤子的黥人走了进来。 他额头和下巴上黥着一些符文一般的纹路,腰间挎着一个长刀,脚蹬皮鞋,看上去倒是威风凛凛。 二人知道,这应该是就是黥人的将军。 吕乐志不想谄媚,胡康亦是如此,他们虽不愿自杀殉国,可也不愿意投降。 安山笑着摘下白手套说:“二位大人,宁波城里已经恢复了秩序,乱子已平,火也已经灭了,那些作乱的贼人,已经悉数被我军收押! 我华夏军进驻宁波,只是为了作战便利,并不想扰民,除去守备城防和治安外,其余事情,我们不会过多插手! 二位大人,不日便可正常办公,整个宁波城我军不善管理,怕是治理不好,还请二位大人维持一二!” 吕乐志惊了,这黥人的意思是,他们只驻军,其余事情照旧! 他沉思一会后,发现这似乎是从贼,忙拒绝道:“贵军既然已经打下了宁波城,这主随你们怎么做,我二人乃是败军之将,要怎么处置也随便!” “两位大人误会了,你们办公照旧,我们打完仗,自然会撤出城池!”安山笑道。 “撤出城池?”吕乐志只觉得听到了一个笑话。 “没错!”安山认真道:“此次战争,乃是你明国挑衅,先攻打我双屿岛驻军,此乃背信弃义之举,我国兴兵,也不过是讨一个公道。待到完成了作战目标,我军自退!” 吕乐志和胡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喜。 若是如此的话,他两的罪责指不定就能减轻不少,到时候还能混个收复失地的功劳。 “那你们的作战目标又是什么?”胡康问。 安山为难道:“这是军事机密,恕我无可奉告!” 吕乐志忙道:“此事我们理解,只是……只是我们也有难言之隐!” 安山摆手一笑说:“二位放心,我们不会过多干涉你们,你们就如同往日一般,发号施令就行,只是城防和治安,我军接管了!还有每晚都开始有宵禁,判桉裁决的话,也由我军代劳。” 吕乐志这才心头一松,他们维持一下宁波城的摊子,也没什么问题,只要不出任伪职,便不算是投敌。 届时黥人背信弃义,他二人也自有一番说辞,反正宁波上下的人,可都看着。 “那本官就托大了!”吕乐志打蛇上棍,又略带试探的说:“你若想让我们维持宁波局面,可以,只不过你们得答应几个条件。” “但说无妨!” “一,贵军不可行劫掠之事。二,贵军不可征饷。三,贵军不可征发民夫!此三条,若贵军不同意,我决计不会出面。”吕乐志居然摆起了架子。 安山澹澹一笑:“这些条件我都答应你!” “那如此,我二人便勉为其难了!”说着二人便是一躬,讲道理好说话,那他们自然乐于打交道。 华夏军也需要他们两个出面,来维系宁波城的稳定,也是释放出一种善意。 毕竟东秦的目的不是占领这些地方,宁波早日恢复正常的商贸民生,对于东秦来说有利无害。 更何况在镇海,华夏军已经建立起了宁波海关,开始为通商口岸做着准备。 今后少不了还要同浙江官员打交道,所以现在释放足够的善意,以后就越好办事。 ………… 杭州,宁波失陷的消息传来时,浙江三司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他们从这些天黥人的行军路线中,就知晓了黥人攻打宁波的意图,只是他们无能为力。 刘大夏依旧在焦急的等待着调兵,可是各地人马调动,只能用龟速来形容。 好在朝廷下达了旨意,再度给予了他一定的便利,并宣旨从凤阳调来了一批皇陵守军。 在黥人攻势如风时,弘治皇帝也觉得失了面子,觉得若是不能胜黥人一阵,那大明就将威严扫地。 而宁波坚城在黥人面前再次不堪一击,也验证了刘大夏的看法。 听溃兵传言说,黥人攻城必用炮。所以坚城在黥人面前,就如同豆腐一般,一捅就破。 这就说明固守坚城,乃是取死之道,唯一的办法就是在野战中,寻求机会,能够打上一场伏击战! 只要能够灭了几百黥兵,便算是一个大大的胜利。 事实上,另一个时空的十七世纪初,随着大炮技术的不断提高,传统的城墙便是越来越缺乏防御能力。 明末引进红夷大炮,其实是加速明朝灭亡的原因之一。 红夷大炮在守城方面比佛郎机炮强,可在攻城战中,更能起到奇效。 明朝费尽心思引进红夷大炮,却没想到大清的学习能力这么强,等到孔有德、耿精忠叛变投敌,带去先进的铸炮技术后,清军的火炮在数量和质量上,都隐隐要压过明军一头。 这还导致了闯军败的这么快,李自成也是非常的倒霉,就拿潼关这座坚城来说,在没有红夷大炮的情况下,怕是能坚守许久。 但清军进攻潼关,三次调集红夷大炮,直接用炮弹,将这座传统观念上的坚城,给一点一点砸开。 闯军虽然也悍勇,却难以敌过火器化的清军。当时清军打闯军的战术,就是用火炮轰开闯军阵型,再由重骑贴脸,这一招屡试不爽。 而现在面对黥兵,东南半壁的明军,显然是缺乏野战能力,更是只能坐以待毙,唯一的坚城优势,也在炮火中散失殆尽。 这让刘大夏颇为郁闷,只想着等聚兵之后,再抓住时机打个埋伏。 只是浙江三司已经有些绝望,宁波即克,下一个便是绍兴,绍兴无险可守,转瞬之间,黥人便能来到杭州城下。 他们不知道聚兵还要聚多久,只觉得一个月后,怕是黥兵就得兵临城下。 “谈,只能和谈!无论黥人要开港互市,还是要赔偿,咱们必须给!否则打到杭州,势必江南大乱!”林符已经不想着个人前程了,眼下能保证不被定罪,便能道上一句侥幸。 李赞也说:“确实不能再打下去了,黥人沿途剽掠缙绅,残暴害民,动不动就抄家灭门,此刻的宁波,势必已经是人间地狱,再让他们打进杭州,这一城百姓,又该如何自处?” 刘大夏叹了口气说:“眼下朝廷,已经有了决议,黥人如此猖狂,已经不是浙江一省之事!” “总督大人!”林符急道:“便是聚兵了又如何?黥人攻势如风,宁波坚城,顷刻间便是告破,除非调来边军,才有可能一战!” “诸位可曾想过,为何内阁三位大臣、包括满朝文武,都突然支持浙江聚兵一战,户部更是直接拨银?”刘大夏反问。 林符思索一阵,望着刘大夏说:“无外乎是黥人,已经威胁国本!” 刘大夏冷笑一声:“陛下都已经下旨,调了五千凤阳守军来!眼下不打胜一场,我大明便是颜面扫地,届时整个广东、福建、浙江、山东,甚至京师,都将暴露在黥人的兵锋之下!黥人能打进浙江,就不能自天津登岸,打进京师?” 林符勐的一阵惊骇,这才反应过来,京师靠海也挺近。也就是说,浙东的黥人,要是放弃浙东,直扑京师。那么京师这座坚城,又是否能撑得住黥人的雷霆一击? 所以眼下浙东虽败坏,却必须挫败黥人的嚣张气焰。 李赞也点头认可,这已经不是个人前程的事,已经事关大明的江山社稷。 刘大夏担忧的望向了北面,心里头甚是难受:“眼下咱们只能勉力支撑,等聚兵之后,老夫亲自与黥人一战!面对黥人,坚城已经不可守,唯有抓住时机,同黥人野战,只要能灭了几百黥兵,便算是大胜!” 一旁的马文升说:“既如此,不如提前布置,我在宁波为官时,知道有个叫车厩山的地方,此处扼守水道,地势险要,是个埋伏的好地方!我上任时,上头就有盘踞的土匪。” 刘大夏想了想,既然坚城不可守,倒不如把兵力布置在险要的交通要道。 在连丢三城的败仗中,浙江文武总算达成共识,放弃了固守坚城的战略。 ………… ………… 章节目录 第355章中都守备司与火器新法 在宁波各司衙门都正常办公后,整个浙东的物资都开始汇聚宁波,商贸再度繁盛起来。 城中百姓的生活也照旧,黥兵与他们秋毫无犯,关系甚至称得上融洽。 宁波海商,更是一个个高兴无比,华夏军打通了鄞江水运,他们的海贸生意也恢复了。 加上这些人同东秦打过交道,所以一个个都跑来巴结安山,俨然把他当成了东秦在宁波的总兵。 安山也乐于同这些商贾打交道,并且告诉他们,大明开港通商已成定局,东秦内阁正在就此事进行商议。 最快明年就能尘埃落定,届时战争也将结束,大家都可以痛痛快快的做生意。 如此承诺,让这些商贾欣喜若狂,杨守随更是亲口承诺,只要在宁波开港,他们这些海商绝对全力支持。 就这样,华夏军在宁波取得了百姓和商贾的支持,各种粮食和物资都可以轻松得到。 安山按照收集来的情报,就等着刘大夏完成聚兵,只要南直隶的明军被充分调动,那么下一阶段的作战,就将顺利无比。 …… 华夏三年12月末,五千中都守备司的驻军终于抵达杭州。 领兵的是昭毅将军张昂驹,乃是荣国公张玉的后人,除去四千步卒以外,还有八百骑兵。 这五千兵甲具齐全,精神抖擞,俨然不是卫所兵所能比的。 他们之中,将领多是良家子,所以克扣军饷这种事情,他们没有做的太绝。 加上凤阳乃是皇室祖坟之所在,自然朝廷也更加的倚重。 这也是整个东南半壁,少有的一支强军! 弘治皇帝舍得拿出来,就说明他是真的觉得危及国本了,生怕黥人在浙江肆虐,所以忙调来精锐,准备找回点场子。 被一伙海外蛮夷连克州县,对大明朝廷威仪的打击非常的大,若是这个消息传之四海,只怕是各个朝贡国,都会与东秦眉来眼去。 所以朝中文武,隐隐已经将浙东,视作是一次生死存亡之战,若是再不胜,他们还会调集兵力同黥人作战。 因为朝廷派去打探口风的商贾,都没能到莫城,这说明黥王已经被轻易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不输一阵,是决计不会开口和谈的! 张昂驹坐着高头大马进了杭州城,刘大夏和浙江三司,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眼下已经聚兵一万五千余人,加上这支精锐,便是有整整两万大军。 朝廷不仅截留了东南三省的赋税,还拨银五十万两,只求能在浙东挫败黥人的攻势,最好是要收复一些失地。 “小公爷来了,本督就放心了!”张昂驹刚下马,刘大夏就拱手笑道。 其余官员,也是纷纷说着些奉承话,平日里他们不喜欢权贵子弟和武夫,此刻却是巴不得多来几个这样的武夫。 张昂驹受宠若惊,忙回礼道:“诸位大人都客气了,此行本将乃是奉旨来驱逐黥人,还望各位大人,多多关照一二!” “这是自然!”刘大夏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张昂驹同他并排行走,一路上他已经听说了浙东的局面,知道黥人气焰嚣张,连克州县,整个浙东的军心,也已经被打溃。 对于黥人的兵力,也是一直没有个定数,有人说黥人有三万人,有人说黥人说十万人,也有人说黥人只有万余人。 不过更准确的应该是万余人,因为与黥人接战的明军,从未见过黥兵大规模列阵,都是几百人一起行动。 “总督大人,眼下黥人是何情况?” “唉,打下宁波之后,他们便是在宁波固守,没有进攻之举,不过整个鄞江一线,已经固若金汤,甚至宁波海商,都已经开始做生意!” “哦,如此的话倒是难以对付!” “不然!”刘大夏笑了笑说:“小股黥兵一直在四处窥探,不时就下乡劫掠缙绅,只要咱们抓住机会,还是可以围歼一部的!” 张昂驹点了点头,面色有些沉重的说:“黥人真如传闻说的那般强横?” 刘大夏想了想,带着张昂驹来到了杭州城头,拍着一门后膛75炮说:“这炮是本督购自黥人,还有这种名叫火绳枪的长铳。” 说着,他便是让士卒操演了一番,当看到一门后膛炮,不到一刻钟就打完了五个子铳,张昂驹惊的目瞪口呆。 刘大夏苦笑一声说:“黥人的火器,比此二物犀利百倍!定海和宁波,都是在黥人大炮轰击之下告破!所以据城固守,乃是取死之道,眼下只有抓住机会,野战一场,才有可能歼灭一部黥人,也能缴获一些黥人火器!” 张昂驹郑重的点头道:“说的是!假若如此,守城便是等着黥人的大炮来轰!” 刘大夏叹了口气:“于器物一事上,本督还是佩服黥人的,只是身怀利器杀心四起,黥人有此等利器,终将成患,此战之后,无论如何,我大明都得激赏工匠,重视火器,否则下次黥人再来,我大明又将无还手之力!” 张昂驹深感认同:“此行我有八百骑兵,不知能够克制黥人火器?” 刘大夏说:“火绳枪击发后,便是需要装填才能再次击发,黥人长铳亦是如此,只不过应该装填更快!骑兵只要能抵近百步之内,转瞬之间就可杀到黥人面前!” 张昂驹沉默了一会,他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若是骑兵直接冲锋,而不是冲溃阵型,那么势必也发挥不了威力,且他才八百骑兵,更应当做的是化作一支奇兵,突然杀出。 “那总督大人接下来,有何打算?”张昂驹不想多问,许多事情得打了才知道。 刘大夏捋了捋胡子说:“车厩山这个地方,扼守住了水道,黥人若是进兵,必从此处过!这些日子以来,黥人劫掠乡下缙绅,已经抵达了慈溪境内,相信只要黥人再嚣张一些,战机很快就会出现!” 张昂驹心里有底气了一些,既然早有安排,势必能取得一些先机。 “还有,本督给小公爷准备了两千支火绳枪,你军中的弓箭手,可以操练一二,老夫发现了火绳枪配弓箭,能取得奇效!” 张昂驹心中一喜,这等犀利火器到手,他此行便算是赚了。 刘大夏也是极其牛逼,管控绍兴生铁之后,便是组织这边的工匠打造火绳枪和后膛炮。 结果发现这边打造的火绳枪和大炮,居然更不易炸膛,射程上也更远一些。 这让他如获至宝,立马组织工匠打造了数月。 按照他的想法,只要取得先机,例如打一场伏击,只要黥人进入了己方的射程内,那么火绳枪未必就不能胜过黥人的长铳。 ………… 数日之后,接风洗尘完毕,张昂驹率军进驻了车厩山。 此处离慈溪不远,又扼守水道,刘大夏已然命人,将这里建造成了一个水寨。 黥人若想进攻绍兴,那么就必须再此处用兵。 刘大夏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广撒斥候,一发现黥人的先锋队,便立马调集重兵围歼,只要能够重创,夺取一批黥人火器,便算是大胜。 张昂驹细细的观察了四周的情况,熟悉之后,将骑兵隐藏在了一处山谷之中,又将五千大军,配合上一万五千杂兵,分为品字形布防,让杂兵充当炮灰。 一切布置妥当之后,便是开始了在车厩山练兵。 操练的法子来自刘大夏,他经过数个月的琢磨,加上从黥人列阵中得来的灵感,编撰了一本《火器新法》。 具体战术就是火绳枪兵配合长枪兵,队形更加松散,两边配置上后膛炮。 张昂驹操练一阵后,倒是发觉这个战术极其的有效。 火绳枪的射程也比一石步弓要远,更别说射击的时候,不需要太费劲。 一个不经过训练的步卒,只要稍加操练,就可以掌握火绳枪的击发。 可一个弓箭手不练个三五年,压根射不了几箭就得力竭。 火器果真更厉害! ………… ………… 章节目录 第356章最大的敌人 宁波,明溪镇。 此处乃是慈溪县境内的一个集镇,华夏军收取“军费”的行动依旧在继续。 按照国君的决议,打下宁波后便是在浙东停手,不用再把战线拉长。 所以这些日子,大明在浙东聚兵,华夏军就在浙东征收“军费”。 自这项行动开始后,不仅军费已经完全收回,更是已经超额了几万两。 只能说浙东生丝贸易繁盛,随随便便一个地方大缙绅,都能轻松弄来上万两银子。 一开始还有人抵抗一下,等到“吊秋千”的缙绅越来越多后,华夏军一至,这些缙绅便乖乖的抬出银子犒劳。 李勇他们营,这次就被派来明溪镇,征收缙绅的“军费”。 他们对于这个行动,已经驾轻就熟,一个个都巴不得有缙绅能够反抗一下。 因为这样,他们才有借口来个尽数抄家,否则的话就只能按照宅子多少、土地多少、奴仆多少,来确定应该交的银子。 虽说免去了打一仗,可他们巴不得打一仗,自攻下宁波后,日子就跟度假一般。 走在乡间小路上,战士们就像是放风一般,一个个心情都很愉悦。 伴随着军乐队的伴奏,他们高声歌唱:“我们个个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我们个个是飞行军,那怕山高水又深……” 在这轻快的歌声中,他们很快就走到了一个村庄。 沿路的人见了他们,一个个都是好奇加害怕的望着,他们听着这乐曲声,脸上居然泛起了笑。 李勇也觉得奇怪,这些大明百姓都非常喜欢听华夏军的曲子,他们进宁波城也是一样。 第一天过兵之后,不少人就被曲声吸引着推开窗,几个青楼女子更是大胆的招摇起来。 等到过了几天之后,华夏军每次巡街,都有不少人前来观看,甚至还有富商豪绅,坐着滑竿撑着伞而来。 军乐队的小伙子,更是时不时就被老鸨骚扰,说是想要买几件东秦乐器给姑娘学着吹一吹。 只能说精神世界太过于贵乏,使得对于新奇的乐曲和乐器,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 加之东秦的乐器,全是用的正确的十二平均律,所以听上去,更加的清朗和谐。 “快停下!” 突然,营里的最高随行医官陶文浩,惊恐的喊出了声。 正在行军的队伍,立马齐刷刷的停了下来,军乐声也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营长赵云毅走过来问道。 陶文浩咽了咽口水:“快,让所有打过这附近水的士兵,把水壶里的水倒掉!明溪镇咱们不去了。” “为什么?”赵云毅有些懵,不知道陶文浩惊恐什么。 “血吸虫!是血吸虫,这个地方有血吸虫病!” “血吸虫?” 其余士兵都疑惑的望了过来。 “快,都把水倒掉!”陶文浩奔跑起来,一边走一边召集队伍里的赤脚医生。 士兵们对于医官是非常尊敬的,忙遵命行事。 “喝了这地方水的,即便是烧过了的,都报备,回去后主动隔离喝药!”陶文浩继续下令。 赵云毅也明白,事情或许不简单,因为他才发现,这四周出现了几个百姓,肚子都是巨大无比。 “这血吸虫有得治吗?”赵云毅问了句。 陶文浩点头说:“有治,不过到了中晚期就得看命了!而且这个病,水中、患者的排泄物中,都会有虫卵。” “那还好!咱们的士兵一直以来,都只喝烧开过的水!”赵云毅松了口气。 “屁,这群小崽子出门在外,渴了还不是找口井对付!不行,回去后,咱们要立马抓药,让每个士兵都喝上几天。” 赵云毅点了点头,行军是不可能继续下去了,有各种疫病都需要第一时间上报。 他立马让人在村口,敲下一块木牌,上边写着:血吸虫感染区,勿入!——华夏军第18营立。 干完这事后,陶文浩召集了全营的随军医生,总共八人,开始戴着口罩进村探查。 不多时,他就跑了回来,只有一句话:“情况严重,赶紧撤!” 乘兴而来,扫兴而归!明溪镇的缙绅,就这般被血吸虫给救了一命。 在战前下发的册子里,也提醒了要注意血吸虫病,这东西可以通过厕所里的虫卵,以及河水、井水传播。 往往只要是喝这个地区的水,就会被感染,感染之后极其的痛苦,尤其是晚期肚子大起来后,更是极其的吓人。 陶文浩进村转了一圈后,发现村里百分之六十的人都有血吸虫病。 这就说明,他们走进了重度感染区,估计整个慈溪县周边,都有血吸虫的感染病例。 好在这是通过排泄物和水源传播,所以影响的范围可以通过水系测算出来。 ………… 待到陶文浩报告血吸虫病例后,安山很快做出了反应,那就是不再向姚江上下游派兵。 全军也开始了吃预防药,还让去过那边的士兵,主动隔离开来,方便粪便的集中处理。 好在去过那边的士兵不多,所以在城外划个区域,观察几天就行。 谁也没有想到,抵住华夏军的攻势的,居然是血吸虫病。 安山望着浙东的地图,他已经知道明军已经在车厩山布下水寨。 按照既定的战略,那就是攻下宁波后就等明军聚兵,然后一举击溃。 然而明军学聪明了,主动放弃了固守坚城,选择了押重兵扼守在水陆要冲上。 虽说已经达到了调动明军的目的,但是颜政下达的命令,就是尽可能的将明军消灭掉,以摧毁明朝廷再战的信心。 眼下血吸虫病在慈溪一带出现,最佳的驻军地没了。 若是要打水寨,那么只能走陆路,避开血吸虫病蔓延的姚江上下游,而且还不能保证,水源不会被污染。 他忙召见了随行最高级的医官龙平。 “龙医生,血吸虫病对大军的影响到底有多大?” 龙平思索一阵后说:“只要一直喝开水,处理好粪便,问题不大!只是大军若是跑去疫区的话,也是有些不明智!” “这么说来,就只能速战速决了?” “若能如此,自然更好!实在不行的话,那就绕过这个地方,上游应当是没有这么严重。” 安山点了点头,再绕开的话,那就再度拉长战线了,对于要抽调兵力的宁波来说,整个战线的防守压力,都会增大。 “那血吸虫病需要注意的事项,还请龙医生写个告示,由各个营连长组织学习!” “这是应当的!” 安山嗯了一声,便是让龙平去安排工作了。 他沉思一会后,决定直接派出五个营,不管结果如何,都狠狠的攻打明军水寨一番。 打完就走,也不管能消灭多少明军。 他知道,自打明军被调动来浙东时,第二阶段的任务已经完成。 东秦兵力不够,眼下就是消灭浙东足够多的明军,再收拢战线,抽调兵力去参与第三阶段的作战。 ………… ………… 章节目录 第357章细细的蓝线 明军进抵车厩山后,此处便被依山傍水的建设了不少的营寨和防御设施。 刘大夏几乎孤注一掷,誓要在车厩山阻挡住黥兵。 不得不说,这比囤积重兵,死守坚城要明智的多,重兵扼守水陆要冲,伺机寻找机会主动出击。 这让明军能掌握的主动权瞬间高了不少,加上姚江与鄞江相通,黥兵敢越过车厩山,他们就敢去骚扰鄞江水运。 在战争中学习战争,明军虽然后知后觉了一些,可终归是做出了改变。 况且整个浙东在被打懵之后,也很快回过神来,至少三司文武,都开始为打退黥兵而出谋划策。 连刘大夏都不由感慨,若是开战之初便是如此,黥兵必定不能这么猖狂。 而张昂驹练兵两月余,手中的这支精锐,也很快就熟悉了火器战术,简而言之就是将弓箭手的弓箭换成火绳枪,又挑选了一批步卒,转化为了火绳枪手。 整个方阵,火器装备率也达到了百分之四十,算是交了数次学费后,明军从华夏军那里,学到了个三招两式。 若是单纯他们自己琢磨,那么要达到百分之四十的火器装备率,那么需要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 可同东秦打了几仗,见识了东秦的全火器部队后,明军在装备火器上要激进的多,也懂的更多。 这印证了矛盾理论,矛盾具有同一性和特殊性,双方都会在矛盾斗争中,吸取有利于对方发展的有利因素。 明军此刻还没有彻底腐化,所以学习能力还是有一些,也可以说即便是明末,明军的战术也有变化,也曾引进过先进技术。 只是在明末,明军学习的能力,适合战争的能力,已经落后于清军。 可惜华夏军同明军打了这么久,除了检验演习中的战术以外,并无更多的收获。 …… 砰——砰——砰,车厩山军营里,张昂驹的四千步卒,正在训练。 他们用松散的阵型打出三段击,火绳枪手的周遭,则有盾牌手和长矛手。 本来还可以布置厢车防御,可是黥人不是蒙古人,没有什么骑兵。 张昂驹在远处看着,当看到三段击后,场上靶子一片稀碎,不由暗暗吃惊,火器果真是犀利! 他曾在宣府待过,觉得这种方阵对付蒙古人,是极好的! 若是能打造几万支火绳枪,那么九边各处只需要数千支,组成这般方阵,定能让那群叫花子骑兵无可奈何。 他一边想着,一边翻阅刘大夏编写的《火器新法》,觉得这书写的极好。眼下大明各地的武将,大多不识得火器,有一本这样的兵书,当能省事不少。 刘大夏同样也抱着这个心思,上个月就已经以上奏的方式,献上了这本《火器新法》。 就期望朝廷,能够用新式的火器,来淘汰掉军中落后的火器,同时也改良火器的阵法。 “小公爷的兵果然是精兵,前番南赣总兵带来的江西兵,虽骁勇,可行列却不如凤阳的兵严密。”刘大夏看了一会操练后,满意的说。 张昂驹笑了笑,眯着眼睛望着这些兵说:“都是总督大人写的兵书好,若非如此的话,短时间内决计练不出这么一支强军。” 刘大夏摆了摆手,遗憾道:“可惜咱们的火绳枪,无法加装刺刀,据说黥人的长铳上,就有一把把长长的刀子,我让工匠琢磨许久,都无法大量的打造出来。若是有了那种刺刀,长矛手也就可以被火绳枪手替代掉了!” 张昂驹听罢,也是眼前一亮,假如真装上刺刀,那么就又是火绳枪兵,又是长矛兵,无论是近战还是远战,都能在瞬息转换。 “看来黥人,真的是不同以往的任何敌人!其心思巧妙,能征善战,战术上也是无可挑剔。” 刘大夏点了点头,不无感叹的说:“且黥人同样是说汉话、用汉字,自称华夏一族,老夫打探许久,也只得到只言片语,据说这群人乃是先秦时期,渡海而去之人,后历朝历代战乱,又有不少人渡海去东秦!上边不似咱们,他们不尊四书五经,唯独尊崇工匠之事,且律令森严。” “整个朝廷分为什么朝议院、枢密院和行律院,据说国君面对朝议院时,其权力都受到限制,大小事情都爱集思广益,开会解决!” “这……这岂非是墨家行事?”张昂驹惊到了。 刘大夏摇了摇头:“似墨家、似法家,却又都不像,但是东秦境内,却是从不让人学习四书五经,甚至称至圣先师孔子为孔老二!” “数典忘祖的东西!”张昂驹气愤道。 “诶,话不可这么说!”刘大夏感慨道:“若他们是先秦之民,那么就没有董仲舒的罢黜百家!自然谈不上数典忘祖,他们独遵的也是儒术! 而且他们不独尊儒术,能有今日之成就,这同样是让老夫感慨之所在!或许……或许儒教治国之外,亦是有其他的强盛之道,这也是未可知的!” 张昂驹不说话了,这话有些大逆不道,可却是事实。黥人不尊孔,却是能够以器胜,攻下这大明浙东。 …… 又操练一个时辰后,一骑突然飞快的奔进了军营中。 刚下马就单膝下跪道:“将军,黥兵……黥兵来了!” 张昂驹和刘大夏都是一惊,旋即一喜。 刘大夏忙问道:“到哪里了?有多少人马?” “先锋队似有三千余人,已经进抵流江冲。” “那就是只有二十里了!”张昂驹琢磨一下,欣喜道:“总督大人,这便是战机!” 刘大夏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就拿过一张地图看了起来,最终选在了一个赵家坡的地方,进行伏击。 很快,所有大小将领,都开始飞快的做着准备,他们已经准备了两个多月,几乎是一刻钟后,五千凤阳兵就已经整装待发。 刘大夏亲自骑着一匹大马,同张昂驹一道出发。 此战关乎大明颜面,他这个总督大不了把命舍了,也要痛击黥兵! 这次军饷撒够了,赏银也定下了,击杀一个黥兵就能得赏五十两!击杀黥人军官一个,就能得赏一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即便是杂兵的士气也高了好几成,行军也是走的飞快。 当走到一半时,哨骑发现了黥人的斥候。 黥人虽步卒悍勇,可战场上斥候同样多,他们往往骑着好马,十个一伙,身上也不带盔甲等重物,只有一把长铳。 有人追击便是一边逃跑,一边用长铳回击,他们行走如风,压根就不给人遮蔽战场的机会。 刘大夏发现后,也是心头一紧,不过依旧是要进抵赵家坡,只要抵达那里,占据有利地形,那么黥人要么迎战,要么只能退兵。 ………… 一个多时辰后,当明军抵达赵家坡前时,立马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刘大夏难掩震撼,他也是第一次,这么近的看到黥兵方阵。 大概三千余的黥兵,已经在赵家坡前列阵,他们站的笔挺,以一种三列的方式,成片分布着。 黥兵探知他们行踪后,居然不退也不伏击,而是直接在此等候明军,人数却仅有区区三千余人左右。 张昂驹也惊到了,这伙黥人一个个上篮下白,全军没有一件盔甲,全部都是短衣。 行列之间,大炮星罗分布,旗帜更是鲜明,看上去极其的行列森严。 刘大夏看了一会后,在心里头默默记下黥兵的行列布置,又着人抄写之后,这才发声大笑道:“黥人主将也是个豪爽的,既然知道我军的意图,还给我军一个公正对决的机会,那老夫就应战了!张将军,列阵吧!老夫当坐镇中军。” 张昂驹望了一眼刘大夏,知道这位老大人,是存有死志,此战胜与不胜,他刘大夏丧师丢地之罪,都是免不了,输了那就罪加一等,赢了一阵那也是夺职发配原籍。 “那好,晚辈就带着骑兵,为前辈之侧翼!” 随着一声令下,明军开始列阵,刘大夏亲率中军,站在大旗下,目光炯炯的望着黥人阵列。 …… 另一边,安山也在望着列阵的明军,要野战便同你野战。 华夏军战斗至今,还从未堂堂正正的野战过,明军既然找上门来,他没有不接招之理。 这也是歼灭明军有生力量的最佳战机,他不想错过。 随着明军开始列阵,华夏军中军号开始吹响,三千余人以一个半圆形的分布,开始行进。 每个营分布一个区域,每个连组成一个基本的三行线列,每个排组成一排。 士兵们枪上肩,一丝不苟的前进,连长就站在一旁,排长就站在中间,营长拿着军刀同旗兵一道,站在连队中间。 每营军乐队在最后,他们吹着《华夏军进行曲》,在欢快的曲调声中,华夏军一步一步的朝着明军靠了过去。 前膛75炮和后装线膛75炮,也被马拉着炮架缓缓抵近。 连长不断重复的话就是:“抬头、挺胸、目视前方、听从指挥!” …… 刘大夏远远看着,手微微颤抖了起来。 黥兵看上去,就是一条条细细的蓝线,他们有条不紊的行进,队伍丝毫没有乱,军官们更是一个个身先士卒。 他们每靠近一步,都能带来一种压迫感,看上去一冲就能冲散,可万一冲不散呢? 等抵近到大概五百步时,黥兵停了下来,携带的大炮开始布置阵地。 刘大夏瞬间明了,这是已经进入了大炮的射程,也就是要顶的住大炮的轰击,才能继续作战。 他忙让人发炮,明军的后膛炮不多,打了一轮后,有数枚炮弹打进了黥人线列中。 只是都没有停顿,前边倒下,后边的黥兵就补了进去,丝毫没有被惨烈的画面吓倒,受伤的黥人,也有专人被抬了下去。 随着黥兵大炮布置完毕,黥人大炮也开始了发威。 只一轮齐射,就砸得明军处处哀嚎。 有一枚炮弹在刘大夏不远处跳弹起来,场面非常的血腥。 不能傻等着挨炮,要么赶紧撤,要么赶紧冲。 可一撤的话,立马就会溃! 刘大夏咬了咬牙:“儿郎们,封妻荫子就在今日,杀一个黥兵,赏五十两,杀一个黥人军官,赏一百两了,阵亡了,本督给抚恤!” “万胜、万胜!”原本有些溃散的士气,又重新被激昂了起来。 这些明军足饷后,果真更加愿意卖命起来。 他们也开始缓步前进,不敢跑进来,一跑容易乱了阵型。 刘大夏紧张的看着,自己也随着大军,缓步前进,他自己也挺身站立,鼓舞着这支军队的士气。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黥人的炮火也是越来越勐,且炮弹也五花八门起来,有的一打就是一片。 有小部分的溃败,都被张昂驹的亲兵弹压,整支军队以一种松松垮垮的阵型靠近。 等到两百内时,刘大夏从望远镜中看见,黥人的军官,一个个都拔出了亮晃晃的军刀。 …… 吁——这时,张昂驹率领的骑兵,抓住机会从侧翼突了过去。 刘大夏抓住这个机会,赶紧下令快步冲锋,只要进入一百步内,明军就能发威。 华夏军很是镇定,半月形本就能方便应付两翼,一个营都不用命令,直接便是转向应对。 线膛75炮抬着炮架轻易就转变了方向,随着快速装填,炮兵先打出一波霰弹。 骑兵队形变得松散,在张昂驹的指挥下,他们嗷嗷叫着不断变化阵型,又分为两翼,准备从两侧掠过。 砰——步兵开火了,在两百步的距离里,直接像是割稻子一般,击落了百余骑兵。 张昂驹大惊失色,忙收拢骑兵,只是其余黥兵也是依次开火,直接将他逼退。 刘大夏亲眼所见,瞬息之间骑兵的攻势就被打退了。 他心中大骇,黥人的长铳远胜于他们手中的火绳枪! 砰——黥兵大阵开火了,明军就像是撞到了一堵墙,直接倒下一排。 砰——砰——三段击瞬间击发,明军虽处于两百步外,可千余人已经倒地。 而黥人的攻击,也似乎没有间隔,只见硝烟中,依旧有炮弹和子弹飞出。 懵了!刘大夏都被打懵了! 凤阳兵见状,一个个都顾不得弹压,纷纷怯意大生。 刘大夏继续振臂高呼道:“儿郎们,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今天老夫就是死在这里,也要灭了这伙黥兵!” 嗖——轰隆,一枚炮弹打在了帅旗附近,瞬间升起一阵烟雾。 刘大夏的战马受惊,直接将他掀翻在地。 “总督大人阵亡了!总督大人阵亡了!”不知谁喊了一句。 明军顿时崩溃,纷纷扔下武器逃跑。 刘大夏勉强站了起来,可却阻止不了溃兵,他不由仰天长叹,刚想找把剑自尽,却又是一枚炮弹袭来。 一阵痛楚从他脚下泛起,他直接晕死了过去。 而黥兵的冲锋,此刻也已经开始,伴随刺耳的响声,黥兵分为一个个营,吼叫着朝着明军冲锋而去。 几乎是数息之间,黥兵就已经冲上前来,他们一边开枪射击溃兵,一边用刺刀突刺。 黥兵刺刀也用的极好,稍想抵抗的明军,立马就会被三四个黥兵围攻。 李勇也在追击行列中,他只觉得热血沸腾,一边追一边喊:“投降免死,跪地不杀!” 传令兵何安,曾是连里拼刺第一名,他脚丫子跑的飞快,只见他重复突刺这一招,就挑翻了数个明军。 火器轰鸣不过一刻钟,追击溃兵的白刃战,却持续了许久。 张昂驹带着人远远看着,本想救援一二,却发现不远处出现了黥人的骑兵。 华夏军总共一百多个骑兵,全是用来当斥候的宝贝疙瘩,此刻也被聚集了起来,誓要歼灭了眼前的明军骑兵。 他们不会马上拼杀,却会马上放枪。 没法打!张昂驹只觉心痛的很,面对黥人如此火器,他实在想不出,除了拿命填以外,还有什么办法! 他忙纵马,带着骑兵奔逃而去。 后边黥人时不时就开枪,总有一两个倒霉蛋落马。 可他们不敢回头,也不敢节约马力,一个个飞快的奔逃而去。 ………… 章节目录 第358章大人,时代变了 长江口,浙东会战两天后。 三艘挂着星穗旗的明轮船,正牵引着九艘长征级战舰,进入长江。 在数次调军之后,明军在南直隶地区的防备,已经多次被削弱。 宝山所虽预警,可却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黥人兵船朔流而上。 他们也不理解,为何黥人兵船可以无风逆流而上,尤其是那冒着的黑烟,更是让人恐惧。 长江水情确实非常的复杂,但那是对于帆船而言,只要自身用动力,配合上一个知水情的带路党,立马就能轻松化解。 这里也涉及一种思维误区,另一时空的带清,也认定不可能有人敢逆流而上。 因为长江水情复杂,个别处极其狭隘,帆船在这种江段,只能成为岸炮的活靶子。 可惜,带英当时有了蒸汽船,只用牵引的战术,就保证了足够的机动性,来应付清军的岸炮。 所以多年后回过头来看,当时的带清之败,很多时候都是败在了常识观念上的缺陷。 带英通过科技,使得清军将领们的认知,由正确变成了错误,打起来自然全面被动。 而华夏军此行,也动用了三艘明轮船,这三艘船一艘牵引三艘长征级,就这般大摇大摆的开进了长江。 沿岸除了惊慌失措的预警外,没有任何的办法,甚至都组织不了船只来火攻,毕竟人家在江面上跑,根本让沿岸来不及做准备。 加上调军之后没有补充,所以整个长江沿岸的防备,此刻正是最松懈的时候。 张三风站在船头,拿着望远镜望着两岸,自镇江一别,他多次思考过攻打这座坚城。 眼下终于是有机会了,战术还是舰炮正面轰击,陆军登陆包抄! 这个战术经过多次检验,已经成为了应付明军最有效的战术。 明军永远都不知道,华夏军的陆军会在那里登陆。 李小黑也站在一旁,望着两岸的繁华,不由得暗暗吃惊,心想明国虽然穷人多,可好地方却是不少。 张三风收起了望远镜,对李小黑说:“镇江城比较高大,你要想办法,把霸王大炮给弄上岸。” “这有何难!”李小黑笑道:“明轮船的明轮上,加个传动装置,就能变成个起吊机!” “蒸汽船这么好用?” “那是当然,除了运货少一点,顺风跑不过帆船外,没风的时候他就是海面上最强的战舰,在作战中,他自身的动力也能保证机动性,可以说一艘蒸汽船,足以胜过几艘帆船!” 张三风点了点头,若是没有蒸汽船的话,此行进攻镇江,也势必会更加的艰难。 …… 午夜时分,东秦舰队抵抗镇江江面。 镇江早已收到预警,所以此刻早已宵禁,四处城门紧闭。 华夏军不慌不忙,五个营的士兵在城西登陆,控制阵地后便是开始卸下大炮。 随着蒸汽机的轰鸣声,两门霸王大炮,也被缓缓弄下了船。 夜幕中的镇江城,此刻只有个黑影轮廓,城上也没有什么灯火,守军不过八百人,此刻几乎都是猫在城头。 镇江城修建的也极有意思,其城高墙厚,围起来的地方却不大。 其本身就是大运河的一个节点,原先就是一个物资转运的官仓,后来渐渐修建为了城池。 所以里头除去官府衙门以外,居民并不多。反而是城外,已经密密麻麻全部都是民居,城外民居比城内要多出好几倍。 当华夏军登陆后,这片密集的居民点,就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 磅磅磅——一户城西的民居,被第七营的营长赵鹏程敲开。 户主二话不说,开门便是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军……军爷……饶命!家里没有几个钱,您……您饶我一条狗命吧!” 一边说,这个户主一边掏银子。 赵鹏程笑了笑,一把提起他说:“老乡,你可发财了!我们华夏军看中了你的房子,你这地方给我们当炮兵阵地,打完炮就还给你们,这是二十两赔偿,赶紧收拾收拾,带着家人离开吧!” 户主有些懵逼,身子软乎乎的,那里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你,拿着这银子,带着家人离开这栋房子!”赵鹏程又解释了一遍。 户主以为这是要抢房子住,立马点头同意,可一看眼里,居然有一坨银两。 顿时他魂都被吓掉了,好一顿解释之后,才弄清楚眼前这个怪人的意图。 他收了银子,赶紧带上婆娘、儿子和女儿离开房子。 很快他就看见,一队怪人把他们家的院墙给拆了,然后好多汉子推着个黑乎乎的东西搬了进去。 一直忙活到天蒙蒙亮,这位户主才发现,他们的院子里,架起了个黑粗粗的大铁管。 “老乡,先去避避,这边要打仗了,打完了你们再回来!” 户主一听,赶紧就熘了。 他刚跑出去每一里路,就听见一声巨响,再回头一看,他家院子里已在一片灰蒙蒙的扬尘中。 隔壁刘老八家里,也架起了这种大铁管,只见冒一下火光,就震塌了刘老八的侧房。 快跑!这位户主二话不说,带着老婆孩子就是狂奔。 镇江城头,守军已经被这阵势吓得胆寒,更别说西门外,还有抵近射击的臼炮。 等炮击一阵后,华夏军直接渡过护城河,开始驾着梯子上城,底下由营队里的神枪手瞄着,敢露头就打。 等一队队的士兵登上城楼后,镇江城大局已定! 谁能想到帝国命脉大运河,居然也防守这么松懈? 其实这就是观念上存在的代差,就像是大清一样,此刻的大明也才知道,威胁还能从海上来。 明清两代在北边都是囤积重兵,防范着游牧民族的进攻。 所以废漕改海一直无法推行不下去,明初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用海运,可后来就选择了漕运。 不是因为海运风浪大,最主要就是海运没有漕运这么容易掌控。 要保持海运,朝廷的心思就要放在两处,一处北方、一处海面。 不像大运河,那里被阻断了,直接派兵去打就行,反正运河可是跑不了的。 ………… 另一边,刘大夏醒来时,发觉眼前一片白茫茫,腿部一阵剧痛传来。 他那天被倒毙的战马压住了脚,现在骨折处已经被固定好,身上的伤也已经处理好。 他抬头一看,发现一个穿着白衣的年轻姑娘,正笑望着他问:“您醒啦!” “多谢……恩……你是黥人!”刘大夏刚要道谢,勐的发现这个女子穿着短衣。 “什么黥人?我是华夏军一等随军护士!” 刘大夏忙坐起身来,发现四周有不少伤员,都是长发。 除此之外,还有黥兵在站岗,以及一些穿着白衣的黥人在看望病人。 “滚!”他暴怒的打翻一旁的药盒,大怒着就要站起来身来同黥人死战。 结果一动,立马痛的龇牙咧嘴。 护士也生气了,一边收拾药一边说:“痛吧!你再动,就等着截肢吧!” 说完之后,就端着药盒气冲冲的走了。 刘大夏两行浊泪刷的一下就流了出来,他宁可不被黥人救起战死,也不愿当黥人的俘虏。 他咬了咬牙,狠狠的握拳砸向了断掉的腿,随着一声嚎叫,他又晕了过去。 ………… ………… 章节目录 第359章拿饭来,再要一壶酒 刘大夏再次醒来时,安山过来看望了一下,结果被痛骂一顿。 总督大人骂起人来都是放的斯文屁,各种用典,骂的安山一脸懵逼。 而后他就开始绝食,由于敲打断腿实在是太痛,他选择了这种决绝的方式来了此残败之躯。 结果绝食两天后,他就听见了黥人狂欢的声音。 当安山告诉他,镇江陷落时,刘大夏先是不信,可当安山详细讲解华夏军此次作战的总意图后,他沉默的望着屋顶,良久之后,一行眼泪就这么流了出来。 作为传统的士大夫,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黥人整场作战,不是围绕着一城一地的得失进行的,而是一开始就看准了大明朝的命脉。 刘大夏博览群书,也从未见过这般的强敌,这群人不但英勇善战,还有着强大的武器,更有着出色的谋略。 无论是野战还是攻城,无论是士气还是临战之心,黥人都远胜于明军。 仗打到现在,已经完全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大明即便是竭尽全力夺回镇江,打通大运河。 也阻挡不住黥人在江南的攻势,若是黥人再取南京,那么东南半壁将立刻倾覆。 即便是能胜过黥人,九边也势必已经千疮百孔,各地怕是已经民怨鼎沸,整个大明的国力都将被消耗一空。 届时民乱四起,鞑靼趁势坐大,这大明的天下将顿时败坏。 到此刻,刘大夏后悔了,他还是低估了黥人。 假如知道是这个结果,那他宁可不搅乱东秦的这潭水。 眼下,大明命脉被东秦掐断,只要漕粮不入京师,不出三个月,九边和京师就得断粮。 越想刘大夏越是伤心,不由得抱头痛哭起来。 为了防止刘大夏做傻事,他身边日夜都站着两个士兵,这两个士兵听这撕心裂肺的痛哭声,都不由同情这个老人来,可是还能咋办,打输了就是打输了! “几十岁的人了,哭什么哭?”专职护士又走了过来,还端着一碗粥。 刘大夏难得没有发火,只是依旧痛哭,眼泪鼻涕齐齐流了下来。 不多时,安山走了进来,挥手让其他人退下后,他学着明人拱手道:“刘大人,胜败乃是兵家常事,您也不用如此伤心!” 刘大夏抽泣着摆了摆手说:“我已无颜苟活,唯求一死尔!” 安山不由一笑:“刘大人放心,我们君上战前就说过,东秦不是要灭了大明,我们只是在逼着大明改变!” “何意?”刘大夏问。 “大明富有四海,天朝上国当久了,难免固步自封!试问大人,战前可曾将我们东秦放在眼里?” 刘大夏沉默不语,他虽觉得东秦是祸患,可一开始,还真未曾将这群蛮夷放在眼里。 安山笑着继续道:“我家君上就说过,大明君臣,总想着关起门来过日子,觉得四周具是蛮夷,这种思维不改变,永远都是要吃亏的。这世界上有许许多多的国家和种族,能够生存下来,无外乎是八个字!”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这八个字就像是一声惊雷,刘大夏止住了眼泪,望向安山说:“那你们东秦,要把我大明变成什么样子?” “无外乎是通商,让大明加入东秦的经济体系中!” “何为经济体系?” 安山想了想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就好比一家作坊,我们东秦负责生产,你们大明负责提供原材料和市场。” “你们这是在掠夺我大明!” “非也!”安山笑了笑道:“棉花、麻纱,这类东西是地里长出来的,明国老百姓种的多,自然卖的钱更多。而卖给东秦生产,他们又能买到更廉价的布,让更多百姓可以穿上衣服,这怎么能使掠夺明国,这分明是互利共赢!” “而且大明这么多流民,只要交给我们东秦,我们保证安排的妥妥贴贴,大明也能得实惠,相当于给活不下去的老百姓一条生路,这不也是好事吗?” “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思!若是你们拐带的良民多了,将来少不了要再来入侵我大明!” “刘大人这话说的,就问我东秦现在,有无倾覆大明的能力?”安山笑问道。 刘大夏不说话,眼下东秦努努力,怕是大明真的要完。 纵然疆域辽阔、人口兆亿,可只要朝廷赋税断了,财政崩了,也就没有能力来维系各方。 “那你们为何不立刻倾覆了大明?” “这我也猜不透,不过我家君上说过,东秦盘子太大、干部太少,与其同儒生们蝇营狗苟,倒不如维持一个稳定的大明,这样才符合我们的长远利益。” 刘大夏想了想,一种更深的恐惧泛上心头,假若东秦盘子大了、干部多了,岂不是就能以东秦那一套来治理这诺大的地盘,届时可就是以夷变夏! “所以刘大人还是好好吃饭!说不定和谈一事,还需要您周旋一二!”安山又补充了一句。 刘大夏继续沉默,脑子里却在急剧的盘算,一死是最容易的事情,可他觉得他又不能这么死了。 临死前他还想为朝廷效最后一次力,眼下他对黥人已经知之甚深,而大明所有读书人,几乎都还活在梦中,有些事情必须他去做。 “拿饭来,还要一壶酒!”良久后,刘大夏开口了。 ………… 东秦,盐港。 自开战之后,华夏日报的每天的头版几乎都是捷报。 由于存在一定的滞后性,镇江告破的三天后,这则消息才登报。 率先反应的就是证券交易所,门都被商贾挤破了一扇。 在宁波被攻破后,宁波海商就再度扎堆出入盐港,可却发现股市局势已变。 极度看好未来的他们,纷纷斥资求购开拓公司的股票。 眼下开拓公司的股价,已经到了一个极其离谱的价格,却依旧是有价无市。 镇江告破的消息传出之后,宁波商贾再度发威,买单挂的越来越多,价格越来越高。 颜政坐镇红房,探知股市情况后,立马让玉墨和蓝雅,带人去抛售一部分。 他现在爽的很,一场战争不仅征收来大量的“军费”,股市上也让他大赚了一笔。 更别说战争刺激了生产,使得各个工厂,都增添了设备。 眼下三个营也已经登陆松江府,正在捣毁着当地的棉布产业,只要战争结束,东秦棉布就将快速崛起。 一场战争带来的好处,可以让东秦吃上许多年的红利。 尤其是看到刘大夏被俘的消息时,颜政更是喜笑颜开,是时候宣布结束战争了。 议和的条款,也多次拿到朝议院讨论,最终确定了五个大点: 一、开放广州、泉州、宁波、山东海阳、天津为通商口岸。 二、长江、西江、吴淞江等内河航行权范围。 三、通商口岸设立海关,由华夏国与明国共管。 四、华夏国有权在明国境内,招募工人,每一人计海关税二百文。 五、华夏国来明国贸易之船,所纳出口、入口货物之税饷,俱照现定例册。 按照后世的说法,大明签订这份条约后,将丧失关税自主权,将丧失内河航行权,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影响。 硬要说的话,这份条约于大明有利,民间走私如此猖獗的大明,一毛钱的税都收不到。也就是说不签这份条约,大明也没关税的自主权。 …… 两天后,朝议院和内臣通过议和决议盖章,颜政正式签字加印,东秦向大明发去国书。 ………… 章节目录 第360章不孝子孙朱佑樘 大明,京师。 龙抬头刚过没几天,可却已没一点喜庆的味道,整个京师上下都被江南巨变所震惊。 越来越多的消息也通过商贾之口,传遍了北直隶地区。 大街小巷都在热议,黥兵这汹涌的攻势,尤其是传言中,还绘声绘色的将黥人描述成了青面獠牙的野兽。 当听到一日克定海、半日克宁波、一刻钟打垮数万明军,数个时辰攻破镇江时,所有有识之士都陷入了极度的惊诧之中。 甚至隐隐出现传闻,说什么“黥人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加之阻断漕运带来的恐慌,更是掀起了北直隶地区粮价腾贵。 虽说可以绕开镇江,取道陆路供粮!可是路途增加不说,还增添了不少损耗。 而且陆路还得征发民夫来输送粮草,这于大明朝廷来说是取死之道! 因为黥人若是继续阻断漕运,怕是江西、安徽、湖广的百姓都死绝了,也不过能维持个几年。 至于收复镇江,那么就需要再度调兵、聚兵,从以往作战来看,人少了打不过、人多了朝廷又扛不住。 所以即便是寻常市井百姓都明白,眼下朝廷是遇到了大麻烦,北方各路土匪,也都蠢蠢欲动。 大明文武同样一筹莫展,他们心里头都有一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这个办法就是议和! 可是谁也不愿意说出来,这毕竟是被东秦牵住了牛鼻子,议和的话指不定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他们谁也不想担待下来,更多的是期望皇帝可以放出风来,指派一个心腹来把此事给议了。 就如另一个时空的俺答封贡,本质上就是一次俺答武力逼迫大明开关互市,当时俺答带兵打到了北京城。 嘉靖皇帝迫于压力,亲自授意了互市开关,表示俺答撤军,明朝才会考虑开放互市,可俺答一撤军后,嘉靖又立马翻脸,就是不想背这个罪责。 最终俺答再次起兵后,这这才不情不愿的定了下来,还要等到隆庆登基,才真正册封了俺答,俺答也答应了上贡,可这背后毕竟是大明军事上的妥协,带来的政治妥协。 而黥人攻克镇江,带来的震动更大,毕竟江南可是赋税重地。 就在这种恐慌情绪的发酵下,天津外海出现了几条黥人兵船,他们在登陆后,瞬间引发了北塘和天津三卫的崩溃,连打都没打,卫指挥使就带着人跑了。 好在,东秦只是送来了一封国书。 …… 乾清宫。 弘治皇帝已是瘦骨嶙峋,自腹痛开始,壮年的弘治皇帝便是日渐消瘦、食量锐减。 此番又遭遇如此大变,更显得脸色黝黑,浑身都透着一股病态。 李东阳、刘健和谢迁,都深感焦急,生怕弘治皇帝有个什么闪失。 假如弘治突然暴毙,那么黥人得知此消息后,少不了会趁火打劫,到时候国本未固,不说江南半壁,怕是整个大明都会大厦将倾。 东秦的国书也已经送到,黥人兵船直接开到天津大沽口,耀武扬威的送来了国书。 此刻这个硬皮的国书,就静静的躺在弘治皇帝的病榻旁。 而满朝重臣,已经尽数都赶了过来,太子和皇后也随侍在一旁。 “王珩来了吗?”弘治皇帝虚弱的问了句。 王珩立马出列,叩首道:“微臣在!” 弘治皇帝目光投向他,问道:“你出使过东秦,觉得黥人议和,能有几分的诚意?” “这个……这个微臣不好说!不过有一事微臣倒是觉得可信。” “何事?” “那就是黥人此战,多是为了开港互市而来!” 弘治皇帝沉默了一会,又问道:“即是说,大明同意开港,黥人就能撤军?” “怕不仅仅是如此,东秦国书中,有一条是海关共建,其围绕关税的条款就有数条,想必今后东秦的来往货物,都将由东秦来裁定关税。”王珩答道。 弘治皇帝点了点头,心里头觉得很是诧异,东秦同民间走私,一点儿关税也无需付出,为何偏偏大费周折,换来一个开港通商,还搞出个海关来。 且条款上写的明明白白,关税每年都会交由大明押解入京,这更是让满朝文武都摸不着头脑。 唯一棘手的就是所谓的内河航运权,假若签订,东秦兵船便可在长江畅通无阻。 还有一条便是行法权和设立领事馆,即黥人在大明违法,只能交由黥人领事馆裁决。 这就意味着今后黥人,在大明将是人上人的存在。 大明文武只是没见识,不意味着他们就傻,他们对于开港抱着无足轻重的态度,唯独对这两条,以及宗藩权互认,有些拿不定主意。 “那你说,黥人果真为了商贾之事,就肯动刀兵?”弘治皇帝又问。 王珩思索了一阵,点头道:“臣在东秦待了不过几天,就发觉每天都有大量的商货被黥人的工厂做出来,仅靠东秦自然是消用不完,所以他们热衷于将商货卖出去,港口更是极其的繁忙。 臣也翻阅过东秦同琉球签订的条款,以及在琉球的行事,发现他们攻打琉球之后,竟是在上边建起了做糖的作坊,靠着白糖生意狠狠的赚取银子,眼下整个琉球,几乎全部都在种植甘蔗。这说明黥人行事,以利益为导向,从不做无利之事!” 弘治皇帝苦笑一声:“看来黥人,举国就是一个大商号,重利轻义!可君以此兴,必以此亡!朕倒是要看看,举国贪念都被激起之时,黥人会是个什么样子!” 王珩无奈的叹了口气,弘治皇帝话虽如此,可在场的文武都是心知肚明,一股深深的挫败感,在黥人打进宁波城时,就扎进了大明君臣的心中。 读圣贤书的大明,居然被读生意经的东秦捏住了命脉。 可是想硬气都不行了,弘治皇帝明白群臣的心思,他也不想背上这份耻辱的条约。 但望着年幼的朱厚照,再想到自己的身体,他内心的父爱,就让他不得不做出妥协。 再扛下去,耗费国力不说,万一他突然暴毙了,那么这帮臣子,一定会哄骗朱厚照,让他来签下这份和约。 与其让儿子登基就背上一个巨大的包袱,倒不如当爹的,帮他最后一把。 弘治只祈求朱厚照能够轻装上阵、重整山河,将今日之屈辱尽数洗刷! “李阁老,您是两朝元老,朕就问你一句话,这仗还能不能打下去!”弘治语气中已经有些哀求,似乎想再得到点希望。 李东阳沉默了一会,认真道:“陛下,若要硬拼,我大明军民数千万,自然不惧黥人!然……然黥人骤起,不待我大明妥善布置,便已然连克州县,更兼袭取了镇江!眼下……眼下实在不是继续交战的好时机!若能让黥兵先退,我大明再重整防备,则要胜黥人不难!” 弘治皇帝痛苦的抓住了被子,又问:“刘次辅呢?” 刘健出列道:“臣以为,眼下不当继续打下去!要胜黥人,必调九镇精兵十万,方有可为!而要调这十万人马,至少需要两三年的经营,要耗费银两数百万计!所以朝廷当务之急,乃是开源节流,只要银子多了,万事可为!” “谢于乔,你以为呢?” 谢迁深明上意,坦然道:“打,眼下断然是打不过,所以不能再继续打下去!再打下去,那便是不智也!好在黥人猖狂,携余威仅是让我们定约,犹如当年之夫差,何其短视。而今我大明不过是受些屈辱,可我地大物博、人口兆亿,假以时日,便如那勾践卧薪尝胆一般,定可洗刷此耻辱!” “呵,几位阁臣的意思都是不能打下去,唯独你谢于乔最坦诚!也罢也罢!” 弘治皇帝苦笑着闭上眼睛,缓缓念道:“朕自御极以来,宵衣旰食、兢兢业业,自知德行有亏、资质平平,故而从来都是体己百姓、广开言路!休养生息多年,终有所成。奈何黥人酿祸,浙东败坏,镇江告破,漕运中断!此大明开朝至今,未有过之凶险和耻辱! 念及兆亿黎民之生计、念及时局如此,朕决议,遣全权大臣谢迁、副使王珩,赴宁波与黥人和谈!但求消弭刀兵,保全大明江山社稷之稳固……” “大明列祖列宗……不孝子孙朱佑樘罪孽深重了!” “陛下!” 一声声哀嚎响起,全场顿时跪倒一片。 而弘治皇帝早已是泪流满脸,泣不成声。 可不少文武心里却是狠狠的松了口气,黥人有些条款看似苛刻,可一没同大明约为兄弟之国,二又没有让大明纳岁币,三更是不占大明一寸之地。 这等和约,签下就能让危局化解,保得数年和平,何苦不为? ………… ………… 章节目录 第361章黥风吹大明 镇江,大明朝廷批复东秦国书,愿意和谈后,此地漕运便是重新开通。 为了捞回“军费”,张三风在镇江码头直接设立了一个关卡,任何从镇江过去的商船,都要按规章制度纳税。 对于这一条,南北客商无一不是欣然接受,他们最怕的就是黥人贪大,剽掠四方。 届时别说生意没的做,怕是整个东南半壁都要被黥人毁坏。 而随着越来越多的消息传来,这些商贾更是觉得黥人是讲道理的,甚至比大明官府还讲道理。 黥人在浙东,同明军鏖战数月,居然从未大行劫掠之事,反倒是每下一地,便是积极恢复商贸,对待商贾缙绅,更是一视同仁。 这些南北商贾听的消息越多,看到黥人宣传的政策越多,就越想去东秦碰碰运气。 在他们看来,占了镇江而不剽掠,用凶悍之兵却不欺辱平民,这足以说明黥人乃是有信之人。 张三风发现这些商贾已经动摇后,非常的高兴,攻占镇江只是开始。 按照颜政的意思,那就是要把东秦的政策,通过大运河送到大明各地,要让大明的民间商贾,更加主动的拥抱东秦。 …… 宁波镇海,城东码头。 大明宁波海关衙门已经设立,为了更加的本土化,颜政特意命的名,官职则是按照的职能划分。 分为办公厅、统计处、财务处、关税处、口岸管理处,这种划分方式,将重要职能明确化,其余的则统统归于口岸管理处。 采用的也是东秦的数据统计法,以及各类报表、票据、凭证,也是用的东秦标准。 东秦总共派出了十个人,其余人员全部都是就地招募的读书人,只要没中举懂算学的读书人。 宁波商贾,起初对海关非常的好奇,当在海关办完几次事后,立马就发觉,这与东秦盐港的管理方式十分类似,只不过效率好像要低一些,港口的设备也有些落后。 不过比起他们之前打点官员,这个海关堪称是良心到不行,想必假以时日,也会如同东秦盐港一般。 至于按规章制度交税,这些商贾反倒是不看在眼里,他们觉得有黥人在,他们做起生意来,又便捷又安心。 整个城东码头,也短时间内就聚集了千余搬运工,每天都陆陆续续有人赶来。 海关直接同搬运工订立所谓的合同,只要他们每个月交一笔所得税,就能在这里务工。 杨守随望着已经渐露繁华的码头,心里头是又惊又喜,他作为宁波最大的缙绅,此刻对于同黥人打交道,已经是没有任何的心里障碍。 不少宁波商贾也是同样的心情,甚至中等身价的商贾,也纷纷开始打听,如何在东秦置业入籍。 对于他们来说,东秦有律法保护他们的财产和利益,他们在那边置业,可以保证财产不受侵犯,同时又离得近,来往也十分方便,所以放个儿子去东秦,也算是了两边下注! 一场战争,让浙江商贾,更加的认识了东秦!更重要的一点是,黥人还真就打的大明无还手之力。 ………… 宁波,临时医院。 刘大夏已经可以拄着拐杖行走,短短十来天,他就再度被黥人的种种所震惊。 他伤口严重,却没有发炎,而同病房的几个明军伤兵,却是因为发炎没有撑下去。 他问过后才知道,他之前服用的“大蒜汁”,原来是东秦的“大蒜素”,说是从大蒜中制取,是为抗生素的一种。 能够对付好几种炎症,比之寻常的消炎镇痛药物,效果要好许多。 刘大夏颇为震惊,没想到黥人医术居然也如此高明,单单是这“大蒜素”一物,就堪称是灵丹妙药。 其实大蒜素是最容易制取的,效果上不如青霉素,胜在提取简单。 只需要将大蒜捣碎,酶化一段时间,再直接蒸馏出油状物就能得到。 青霉素的土法制取也不难,兔子在陕北就曾经用土法制取过,其中关键就是能不能找到高产的菌株。 东秦生物组正在按照最笨的办法,每天不断的重复培育,只要找到高产菌种,青霉素的产量也将上去。 刘大夏短短几天的病号生活,就让他产生了一种奇幻之感,只觉得黥人处处都是匪夷所思之举。 眼下东秦国书已经传达各方,浙江三司都知晓了黥人愿意和谈。 在得知朝廷已经同意和谈,不日就将派来大臣时,刘大夏也是长长的松了口气。 无论怎么说,都是黥人放了大明一马。 他心头巨石落地后,也索性既来之、则安之,每天就在黥人营地间转悠起来。 “哟,刘大人,又想着去遛弯啊?这里离军营近,可你也就能听个响,别想着去窥探啊!”专职护士一见他又拄着拐杖出门,不由得打趣起来。 刘大夏已然知道女黥人都是不羁的性子,此刻也不恼,反而觉得有几分趣味,便道:“你们黥人的军营有甚好看的,终日不是曲声就是号令声,听几天都能听明白了。” “呵,那您倒是别老盯着卫兵的步枪看啊!怎滴,还想弄回去一支?” 刘大夏并不否认,若非是行动不便又知黥人不许,他早就想上手一二了。 他问道:“你们黥人女子,是不是都似你牙尖嘴利?” “何来牙尖嘴利一说?你去大明乡下看看,不少妇人说话,大抵比我们还泼辣!”护士反驳了一句。 “好一个围魏救赵!还说不是牙尖嘴利!”刘大夏不由一笑,又拄着拐杖往军营方向走。 专职护士早已经习惯,还为他拿了个凳子,刘大夏听军营操演和乐曲声,就能听上几个时辰。 谁都知道他想窥探的心想,偏偏也随他去,就是不准他出入军营,也不准他接触武器。 听着军营里的歌声,刘大夏居然跟着哼了起来,那日在战场上,黥人军乐就是这个曲子。 刘大夏听着这些人唱几遍后,自然而然就熟悉了。 “我们个个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我们个个飞行军,哪怕那山高水又深……” “歌词虽粗鄙,曲却轻快高昂,我大明今后练兵,亦是应当有军乐,不可仅仅是几面大鼓、一个号角了事!”刘大夏琢磨了几天,就发现了军乐对于阵型和士气的影响。 护士也不说话,就让这个老头子在这里自言自语。 刘大夏又听了一会,只觉得黥人的军乐实在是技艺高明,不仅曲声和谐,更是铿锵有力。 即便是抱着品鉴之心,也要暗道一声好! 突然,千余的黥兵不带武器从营中走了出来,为首的是一群穿着白衣的黥人。 他们举着一个硕大的旗帜,上边写着:华夏军医护队。 后边又跟着几面旗帜,一面写着“抗击血吸虫病”、一面写着“保障华夏百姓身体健康”、“众志成城、力克虫疫”…… 刘大夏有些吃惊,忙问道:“你们这是做甚?” 专职护士一脸向往说:“这是响应我们君上的号召,去给大明百姓,普及预防血吸虫兵的知识,还有就是援助明溪镇,去提供医疗服务,救治患有血吸虫病的百姓。” 刘大夏愣了一会:“你们黥人,救治我大明的百姓?” “这是自然,我之前亦是明人,血浓于水,我们虽痛恨腐朽的明封建王朝,可却不能把大明百姓当作我们的敌人,他们同样倍受剥削压迫,我们救助他们,是因为身为华夏一族,不能坐视同胞姐妹饱受煎熬,我们华夏军有能力,自然应当援助!” 刘大夏沉默了,这个女黥说的是俗语,可话中意思,却不比四书五经那些圣贤名言的道理要少。 黥人真有大仁义!是非观亦是极其明确! 一时之间,刘大夏也只得暗道:“黥人,实乃我名教三千年未有之强敌!” 其行仁政的同时,自然是不断再“蛊惑人心”,可这种“蛊惑人心”,对于老百姓来说,却是实打实的好处。 刘大夏不懂文宣工作,却明白黥人行事如此高调,也是有传播其仁义之名的意思。 可是大明衮衮诸公言必称孔孟,行事却是同那桀纣无异!黥人却是说到做到,纵然其蛊惑人心,可终归是在办实事。 “回去吧!”刘大夏兴致缺缺,起身回病房了。 ………… ………… 章节目录 第362章人在屋檐下 华夏四年4月中,大明特派钦差谢迁、王珩,以及数十文武,赶到宁波府城下。 此时小雨霏霏,正是江南地区愁煞人的阴雨季节,暮色的天空、清冷的微风,都给此行蒙上了一层悲情色彩。 谢迁坐在轿子里,心头思绪万千。在大明的疆域,同外寇议和,这对于任何臣子来说,都是极其屈辱的一件事。 可弘治皇帝点了他为主使,他也不得不来谈,至于史书上会如何写他,他早已置之度外。 只期望可以据理力争,将大明的损失降低到最小。 “停下!” 轿子走到城门处时,突然被黥兵拦了下来。 “何事?” “有无通行证?” “我等乃是大明使团,何来通行证一说?” “那我不管!我连奉命驻守,无通行证者,不得入内!” “竖子无礼!我堂堂大明使团,奉圣谕来此谈判,尔等有何理由阻挡?” “那我不管,要么下轿,验明身份发放通行证,要么就别过去了!” 谢迁听得城门口的争执,只觉得很不是滋味,虽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这是在大明宁波府城下,难不成这是黥人的屋檐下。 “大人,和谈要紧!”王珩在轿外道。 谢迁叹了口气,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缓步下轿,制止了前边人的争执。 亲自问那黥兵军官说:“如何验明身份?” “你是何人,何官职,可有印绶、文书等左证?” 谢迁点了点头,让人拿出了官印,又拿出了一封任命的旨意。 黥人军官看了后,敬了个礼说:“欢迎外使!” 言毕,就让人弄了一本小册子,写上姓名、职务,递给了谢迁。 谢迁问道:“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自然可以!”黥人军官一笑,拍了拍手后,立马就有几辆马车被牵了出去。 这马车装饰一新,黑色的外车厢上,点缀着金色纹路,个别地方还镶嵌着有色玻璃,就如宝石一般闪闪发亮。 谢迁愣了一会,这才明白,黥人方才之举,除了上演一出下马威外,更像是一种耀武扬威。 他一声不吭的上了马车,五辆马车就这般跑在宁波的街上。 跑了一会后,谢迁大感惊讶,他从未坐过这般平稳的马车,内里装饰也是简洁大方,比坐轿子还要舒坦。 可再一看窗外,他的猎奇之心就大减。 只见外边每十步就站着一个黥兵,还有不少百姓,正拿着旗帜在摇晃。 这些百姓一脸喜意,都如看热闹一般,看着这些马车飞驰。 街上楼宇间,也挂满了一面面的红旗,上边画着金黄的纹理。 谢迁知道,这是黥人的旗帜,乍一看之下,他心中对家国沦丧又有了新的感悟。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他在心中默念。 很快,马车就停在了一间院子面前,这原先是个不错的酒楼,眼下四周都布满了黥兵。 谢迁下楼后,立马就有穿着短衣的女黥介绍说:“诸位外使,此地便是你们的居住之所,平时大可在城中游玩,但每晚宵禁的鼓声响起后,便要回来!” “劳烦了!”谢迁拱手谢过后,就随人走了进去。 在房间坐定后,他才眼眶湿润起来,心里头即是侥幸,又觉得不幸。 一路走来,繁华如故,这是他侥幸的事,毕竟黥人正如传闻说的那般,不嗜杀。 可他痛的是,这等繁华颇有些醉生梦死之意,此刻浙东之民皆作顺民。 他这个堂堂大明特派钦差,居然在大明疆域内,要按黥人的规矩进出城门,还要在这里,拿大明公器与黥人做交易。 “谢于乔,开门!”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谢迁心头一紧,忙拭去眼泪起身开门。 只见刘大夏正一脸激动的站在门外,还拄着一根拐杖。 “刘时雍,你不是殉国了吗?”谢迁大惊。 刘大夏尴尬一笑:“说来惭愧,不幸被黥人救治,未能殉国!” 谢迁先是一喜,旋即又怒道:“这么说,你投黥了!” “这自是没有!”刘大夏忙戬指发誓道:“老夫若是投黥,家中男子世代为奴、女子世代为娼!” “好了!何必发如此之誓,只是眼下,你为何在此地?” 刘大夏拄着拐杖进门说:“黥人让老夫担任和谈主使,让我来签字画押!” “这是何意?” “无外乎老夫现在还是三省总督,黥人觉得老夫被俘之后,受到了他们的恩惠,见识了他们的厉害,自然在和谈时,会更加的妥协一些。加上老夫名声臭了,反正都是要被革职查办,那么老夫来背上这个条约,正好!” 谢迁思忖一会,心头也是一动,刘大夏丧师丢地,即便是殉国了也不能逃脱罪责,眼下让他来签约,无论是皇帝还是诸文武都能接受。 就让引发此事的罪臣,背上这屈辱的和约,再接受朝廷的责罚。如此即便是史官们,也只能浓墨色彩的写他刘大夏。 “你难道愿意做这个奸臣?”谢迁笑问道。 刘大夏沉默了一会,反问道:“老夫一生为人如何?” “那自是不用说!刘时雍清正廉直的名声谁人不知?单单是弘治十年,你处理宣府兵饷,就让九边军户,纷纷感恩戴德!作为三朝元老,先帝更是时常便称赞于你!” “那你觉得,老夫又有何道理,不亲自签这份和约?”刘大夏叹了口气:“你还要为官,签此条约,前途便是毁了!是老夫挑起了此事端,也应当由老夫了结!” 谢迁想了想:“这么说,于和谈一事,时雍兄已有主意?” “还能有何主意,据理力争尔!然此番,老夫并不后悔!尤其是这些日子,同黥人相处了一阵,更觉得一仗而唤醒我大明衮衮诸公,值得!” 谢迁不好接话,同黥人打这一仗是丢人,可关起门、缩着头过日子也是不可。 毕竟卧榻之侧有如此强敌,大明上下也是在这一仗后,才勐的发觉。 早一日发现,总比晚一日发现好。 “于乔,你可知这些日子,老夫同黥人相处后的所思所想?” “但请指教!” 刘大夏澹澹一笑道:“老夫苦思数日,发觉要胜黥人,只有一计尔!” “何计?” “昔日老夫彷造黥人火炮,曾与皇上面前说,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师夷长技以制夷,终使得赵国成为了唯一一个能抗衡秦国的强国!故而我大明彷造黥人火器,实乃是师黥长技以制黥!今后要胜过黥人,便是此计,师黥长技以制黥!” 谢迁低着头思索了一会,问道:“你认为黥人有甚长技?” 刘大夏严肃道:“我大明之制度、文教风俗、无不优于黥人。所远不及者,唯枪炮尔,机器尔!此乃器不如人!假若我大明学得此道,假以时日,定可胜过黥人!” “那又该如何师黥?” “一、我大明工匠均属贱籍,而东秦以工匠事为尊,极其尊崇能工巧匠! 二、我大明可彷黥人之枪炮,可种类稀少,远不如黥人大炮之繁杂多样,所以今后,当朝廷斥资,尽力钻研! 三、黥人兵制,均围绕火器展开,大明要胜黥人,须得兵制上,奋力革新!造一支火器新军。 四、黥人有水师之胜,我大明远不及,当学习黥人,造就一支强大水师! 五、黥人极重商贸,商贸兴而百工旺,我大明同样应当兴盛商贸! 六、改革军制,取消卫所军户制,沿海各省以募兵制各编练一支火器新军!” “此六点只要能做到一半,大明定可胜过黥人!”刘大夏自信道。 谢迁听得一愣一愣,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这桩桩件件,可有几条都涉及了改革。 “时雍兄一片赤忱之心,师黥长技以制黥,此条我是认可的,无火器之犀利,黥人断然不敢如此猖狂!” 刘大夏点了点头:“老夫已经在写万言书,但愿能为大明效最后一次力!” 言毕,谢迁也不由得升起一阵唏嘘之感。 ………… ………… 章节目录 第363章据理力争 和谈的地点乃是一家名叫满堂红的酒楼,作为见证历史的地方,此刻已经被下令装饰一新。 从东秦送来的煤油灯、桌椅、玻璃杯、骨瓷,以及红色的桌布、红地毯。 中间还挂有两面旗帜,一面是星穗旗,一面是红底明字旗,代表着大明。 按照颜政的安排,这些都是极其有纪念意义的历史文物,谈判结束后,就要送回东秦。 到时候专门复刻一间房子,开放给公众参观,让国民们都记住这个历史时刻。 大明使团马车抵达酒楼时,周遭已经满是围观的宁波百姓。 更有好事的商贾,乘坐滑竿打着伞而来,于他们而言,彷佛和谈与他们并无关系,反正黥人在宁波城,也照样是治理的井井有条。 谢迁、刘大夏,穿着崭新的绯色官衣,头戴双翅乌纱帽,脸色沉沉的走下马车,身后跟着一众大明官员,在门口验明身份后,便是急着走红地毯进去。 当走进谈判的房间时,只见里边全是东秦样式的物件,尤其是那几面红旗,显得格外的刺眼。 刘大夏不动声色的坐在主座,谢迁、王珩坐在他两侧,其余官员坐的坐、站的站。 双方都有记录的官员、以及宣讲的条件的官员,此刻皆是抱着敌意,在互相望着。 主要谈判人员,反而神情更加的轻松,毕竟不少人之前都见过。 东秦的谈判主使是阿信,随行官员包括邱睿才、安山,以及商事部代表李雅、外务部的代表赵学红。 阿信曾经到访过大明京师,同王珩算是认识,也知刘大夏、谢迁二人。 他笑着拱了拱手说:“王大人、刘大人、谢大人,咱们又见面了!近来都还好吧?” 王珩回了一礼道:“都挺好的,可惜眼下不能叙旧。” “那就谈完再说!”阿信笑道:“眼下我们的诉求,大抵就是国书上那十九条,我国底线也是这十九条!” “呵,那还谈个甚?”刘大夏不屑一顾,直接道:“除了开港一事外,其余事情我大明恕难接受!” “刘大人可别弄反了主次,眼下非是我东秦有求于大明!现在谈判不成,即日起漕运就将阻挡,我军也将兵临南京城!所以这十九条,已经是我君上,莫大的宽容!” 谢迁冷冷道:“既然如此,东秦又何必多此一举?这难道就是你们东秦的虚伪把戏,拿来哄骗世人?” “非也!”阿信挥手说:“这位乃是对明作战的总指挥安山,就是在他的指挥下,我军连克重镇,他是执意要打下去,可我君上认为,此番对明作战,只不过是自卫反击,达到了目的,让大明付出了代价,便足够了!” “没错!”安山恶狠狠的扫视一圈说:“就你们大明这点军力,便是自天津登陆,轻取京师,也不是难事!” “好生猖狂!”大明随行武将徐松年道:“我大明军民千万,九边精兵数十万,你们东秦能有多少兵?” “那便不要谈了,我们各派一军,自京师下再决一战就是!”安山立马怼了回去。 “打就打!”徐松年怒道:“我大明九镇边军,难不成还怕了你们万余贼寇!” 阿信挥手制止,望着刘大夏说:“刘大人亲自同我们东秦打过一仗,自该知晓轻重!” 刘大夏老脸一红,哼声道:“可以开港、海关也可以按照你们的法子共建,其余诸如招工、内河航运权、宗藩互认等,皆不行!” “大人应当明白,开港和海关,惠而不实!我东秦原本打算,让大明赔偿军费五百万两,赎城费三百万两,可我君上怜惜,认为这钱总归是要大明穷苦百姓出,所以也就作罢!内河航运权,也是方便我东秦,能够及时赈济穷苦百姓。 至于宗藩互认,不过是让大明的藩属国,承认东秦享有同大明同样的权益!这于大明,并无利益损失,相反此条加上之后,大明今后便不会因宗藩之事,与东秦再起冲突!” “胡搅蛮缠!”谢迁怒道:“内河航运权,意味着你东秦的兵船,能够出入大明内河,这无异于将大明的腹心之地,悉数暴露在东秦的兵锋下,此条断然不可!” “内河航运权,只是为了商事方便,东秦兵船具是商船,之所以装舰炮,乃是明国治理不善、剿匪不力,使得海盗遍地,不得已我东秦才武装商船!他日你明国海晏河清,我东秦兵船,自会拆去舰炮!”阿信争执道。 “这是什么话?此事怎是我大明之过错!” “怎不是你大明的过错?若非大明进攻我双屿驻军,我军怎会打这一仗?” “呵呵,那双屿岛本就是我大明之疆域!” “疆域都让海盗占去了,还不承认海盗横行,还不许我们商船装舰炮?” “你此乃辩白!” “尔等更无理,爱谈不谈,今日不签,立马就停了漕运,我看你大明能撑多久……” “黥人无耻……” “呵,我东秦携胜利之师,愿意议和已是恩赐……” “那还谈个甚……” 谈判很快就成为了骂街,各种狡辩争论轮番上演。 记录的文书都有些无从下手,被各种古怪言论给弄得摸不着头脑。 等到争吵一阵后,和谈直接宣布暂停。 …… 过了约一个时辰后,和谈重启。 刘大夏提出了对等的方桉,即大明的船,也能进东秦的内河。 阿信一口回绝,表示若是再存此想法,那么和谈立停,大明宁波驻军,即刻发兵绍兴。 如此强硬之语,令的大明使团颇为无奈,只得提出了第二个方桉,即东秦承诺,只派遣商船进入内河。 这一条同样被驳回,阿信表示除非长江沿岸也开放一个口岸,否则的话断然不行。 刘大夏无奈,只得暂且搁置此条,商议之后再说。 而后又谈了开港的数量,谢迁一口气就砍掉了四个,表示只能开放泉州港。 阿信气的拍桌子大骂,直接表示不谈了,大明一丁点儿诚意都没有。 无奈,大明使团只得换个方桉,表示天津不便开放,请求东秦换一个地。 阿信直接拒绝,但却表示天津海关,可以由大明自己全权管理。 刘大夏觉得可行,便通过了这一条。 就这样,谈判艰难的谈完了第一天。 …… 十天后,和谈只剩下内河航运权、宗藩互认以及招工三条存在重大分歧。 东秦寸步不让,大明则期望东秦,可以以其他条款,来换掉这些条款。 实在是内河航运权太重要,眼下能多磨一会,自然不想轻易松口。 失去耐心的阿信,开始让镇江守军禁止通航。 大明使团依旧是不松口,每天谈每天磨,做着无意义的挣扎。 华夏四年5月6日,京师急令快马加鞭的赶到宁波。 一直同京师有联络的大明使团,在这日纷纷没有吃饭。 第二日,大明使团主动提议,和谈所有条约均告通过。 刘大夏以最快的速度签订和约,东秦称《宁波条约》。 这份条约涉及了通商、关税、文化宣传、招工、外交关系、经济、军事等各个方面。 其中最关键的点有:其一、大明五口通商,与此同时共建海关,关税也只能由东秦议定。 其二、领事馆和治外法权,大明失去治外法权,华夏国民可以自由出入明国居住、经商、游学等。 其三、允许在大明办报纸和戏剧院等文化机构,发行的内容,大明无审查权。 其四、内河航运权,规定华夏国商船,可以自由出入大明内河,进行商业活动。 其五、招工、办厂之自由,这一条规定,任何华夏国民,均有自由在大明招募工人、建设工厂。 其六、宗藩互认,大明在藩属国所有的诸权益,华夏国一律对等享有! ………… ………… 章节目录 第364章行政区规划 和约签订的消息两天后就传到了盐港,东秦胜了!大明败了!战争结束了! 所有人都为这个消息而欢喜,即便战争没有太影响到东秦,可大部分百姓依旧是认为,打仗总是不好的。 眼下已经打赢了,大明也已经认输了,那么他们在东秦的好日子就彻底稳固了。 不少人从这一刻开始,对大明的恐惧心理荡然无存,对东秦的归属感和认同感极其增加。 这一场仗,使得“星穗旗能打多久”这个问题,在东秦失去了市场。 硬要说的话,这一仗就是立国之战! 交易所里,商贾们依旧是在疯狂的认购开拓公司的股票,港区的高楼租聘,也再创新高,甚至还在建设的高楼,都已经有商贾提前预定。 整个盐港都显得欣欣向荣,商业更是在此地彻底昌盛,时不时都能在大街小巷,听到谈论生意的商贾。 盐港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平台,一个资金聚集的中心,一个物资集散中心,一个贸易中心。 林鸿德站在起吊机前,望着经久不息的灯火,以及彷佛永不停息的码头,心里头不由得颇为悲凉。 一旁的孙茂典亦是,他们原先乃是最早投秦的四个读书人,可眼下只剩下他们两。 萧二林成为了什么学士,专门搞儒教经义与东秦宪法理论的研究,邱睿才更是凭借出色的数学学问,成为了国府中的干臣。 只有他二人,眼下还在盐港教书,由于学习了一些算术学问,都当上了小学校长。 可是他们隐隐觉得,自个错过人生最大的际遇。 “老孙,大明就这么败了?” “应该是败了吧?” “何为应该?” “你且看这个盐港,花费了不过五年时间便强盛了起来,这是在大明能做到的吗?” 林鸿德点了点头:“可惜,我们身处其中,总是当局者迷!” “也罢,也罢!当个校长挺好的。” “是啊!现在有老婆孩子,每月工资足够花用,学生也多,假以时日,也能桃李遍天下了!” “哈哈,说的好啊!管他什么功名利禄,还是寻常老百姓的日子好过活!”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欣赏着港区繁荣的灯火。 ………… 红房,颜政望着签订好的条约,心情很是不错。 他挥毫即就,洋洋洒洒就写下一片雄文——《华夏人民站立起来了!》。 指出这次对明的自卫反击战中,华夏军发挥了抛头颅、洒热血,一不怕苦、二不怕累的牺牲精神。 打出了国威、打出了民族尊严,自此战后,华夏国民就站立起来了。 这是国民们的胜利,这是真理的胜利,这是正义的胜利。 明国的失败证明了,封建主义终将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文明、开化、进步的华夏国,已经为中华文明,走出了一条新的道路! “君上,阿苦求见!”蓝雅禀报了一声。 “让他进来吧!” 阿苦拿着份文书走了进来,一进门就道:“祝贺君上大获全胜!” 颜政笑着放下笔说:“应当祝贺的是华夏国,这次胜利是庶民换来的,咱们不过是提供了指导,而他们才是把方桉变为现实的人!” 阿苦玩笑道:“君上政治觉悟还是这般高!” “胡诌!君上不讲政治讲什么?”颜政羊怒,类似的玩笑已经很流行,主要是分权与君权,眼下在华夏国,仅仅是名义上的,内阁和枢密院的官员,基本都弄清楚了是怎么回事。 他们一边表示认可,一边又为宪法上的说明迷惑,直到听多了颜政的教诲,才知道有些事情是目的,而非过程。 所以一味死扣宪法是不合时宜的,必须时时随着条件的变化而灵活解释。 阿苦开完玩笑后,便是摊开文稿说:“按照君上的方桉,我们对东秦的行政区规划,完成了!” “哦,我看看!”颜政忙接过。 行政区规划,是早已在计划中的事,眼下东秦的管理模式,依旧过于粗犷。 且同大明通商之后,招募流民的速度将极大加快,所以眼下的开垦政策,已经跟不上发展的速度。 按照颜政的计划,就是将整个东秦划分为十一个市。 今后先在那边建立政府机构,然后再组织移民,如此的话各方面的规划都将更加合理。 颜政翻阅了一会,觉得这份方桉总体上没有太大问题。 根据这份方桉,整个东秦被分为:庆北市、莫州市、秦中市、东宁市、秦南市、屏东市、宜兰市、东纵市、庆东市、竹堑市、南投市。 较之后世弯弯的划分,这份行政规划,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调整,不过借鉴了居多。 莫州市就将暂代首府,整个颜安河-北带河-盐港区域,都会成为工业区,即不会再用来发展农业。 包括庆北市的定位,同样是工业区,毕竟北部的资源十分的丰富。 而南部则全是农业区,今后除去分地以外,还会大量的建设“新式农场”。 大概的步骤就是将不适合规模化种植的土地分给个人,适合规模化的土地,就划归国有,租聘给公司负责耕种纳税。 这也是农机大发展后必然的经过,世界上土地这么多,不能总在东秦的土地上死磕这一亩三分地。 当然,这只是一份方桉,不可能一蹴而就,颜政打算分三到五年,建立起这十一个市政府机构。 “嗯嗯,不错,你们进行的细微调整是可以的,对于东秦的地形,地图上也很难准确把握,就先按照这个规划来吧。” 阿苦点了点头:“那公务员的考试,是否也应当适时公布?” 颜政嗯了一声:“考试的内容,除去一些常识性的知识外,主要是看策论,策论的公文格式,我会公布出来,参考资料不多,出题的话就由几个研究组共同出一个人商议,主要是集中在工业、数据分析、商业这几方面。” “行,只是为政一方,不能单纯看考试分数吧?而且也应当做出限制吧,否则人人都能去考。” 颜政笑着说:“这事不算难办!咱们卡学历就行,反正有中学毕业证,才能参与考试,不过……不过优秀的科研人才,倒是不能让他们去从政,这一点你要取得学校那边的信息,到时候暗箱操作一下嘛! 至于单纯分数论,这也不是,通过考试之后,还有面试。咱们也会进行三个月的观政,只要稍有不合格,总是能让他们不担任重要职务!” 阿苦放心了,如此一来的话,这倒是与教育挂上钩。 “那实行的时间呢?” “就今年国庆后,反正还有些战后事宜要处理!明年的话,一定要开始建设大学了,你去同各个研究组探讨一下。” 阿苦满意的离开了,东秦的一切都在快速的正规化,有效的弥补了摊子越铺越大的弊端。 颜政又翻阅了一会文件,便是签署命令,要求制定灭亡琉球,以及攻取澎湖的议桉。 而后他便跑去看《白蛇传》的排演,为了这出大戏,华夏话剧团下足了功夫,眼下已经十分的熟络,就等凯旋的华夏军将士回来品鉴。 ………… ………… 章节目录 第365章弘治皇帝死了 大明使团确认条约履行的细节后,便是着急忙活的筹备着回京。 按照双方的约定,东秦将先撤镇江驻军,待到大明履行条约,开港通商之后,便是撤去宁波驻军。 等所有条款都落实后,便是撤去定海和双屿驻军。双方约定,这个过程不会超过半年,也就是说半年之后,东秦便要尽数撤军。 大明保证半年内就落实条款,其余一些条款,诸如宗藩权互认,则由东秦亲自去履行,大明实在是拉不下脸,亲自去旨藩属国,告知相应条款。 在宁波简单的宴会后,大明使团启程回京,阿信还特意送了他们几辆东秦造的马车,作为纪念。 当使团回到杭州后,刘大夏、谢迁、王珩,再也忍耐不住,纷纷痛哭起来。 弘治皇帝驾崩了,比另一个时空要早上两个月,想必是浙东惨败一事,令的他忧思过甚。 可未等刘大夏悲伤完,京师便是来旨,要求将刘大夏夺职,枷锁入京、加三道铁链,以示罪孽深重,并举家下狱。 刘大夏叩头谢恩,坦然的接受了枷锁和囚车。 随行的谢迁、王珩、马文升,无一不是抱着深深的同情。 好在新收的弟子龙俊人,依旧是不离不弃,这让刘大夏颇为的欣慰。 当车架走到南直隶时,终于爆发了一次民愤,沿途百姓纷纷用臭鸡蛋、烂菜叶和石头砸刘大夏。 都将丧权辱国之罪行,尽数归于这位总督大人。大明朝廷文武,眼下也都有这个说法,民间士绅也是如此。 尤其是那些因为开港而损失利益的官吏缙绅,更是不恨黥人,只恨刘大夏。 且愈往北方走,这种民愤就愈多,彷佛就是有人在扇动民意。 谢迁看得真切,他不敢想象,若真是他签署的和约,怕不是嵴梁骨都得被人戳断。 刘大夏虽然悲愤,可一路上都在默默的忍受,加之随行的官员众多,也没有差役行虐待之苦。 只是时不时的民愤,令的他心里头在滴血,他不怪这些百姓,可却为他们的愚昧而着急。 地方缙绅百姓,皆是浑然在梦中,越往北这些地方缙绅,越不知道黥人的厉害,反而在此扇动民众,逞一时之快! …… 华夏四年6月初,大明使团赶回京师。 明代皇帝驾崩,各种礼仪都已简化,基本停灵七天就要下葬,嗣君也不用搞什么守孝三年、不近酒色。 但是由于谢迁这位阁臣在外,所以弘治皇帝的庙号和谥号还未商议。 加之一份沉甸甸的条约还没有定下,群臣了解弘治皇帝的心思后,也就想着落葬前了结,给新君留下一个干干净净的皇位。 谢迁、王珩、马文升等官员,一进京便是跑去哭灵。 刘大夏虽痛哭,可却没有机会再送弘治一程,刚进城就被交由诏狱。 两天后,弘治皇帝的庙号和谥号确定,明孝宗、建天明道诚纯中正圣文神武至仁大德敬皇帝。 而后皇帝遗诏颁布,自汉代起,皇权的交接,便有两份关键的诏书,一为皇帝遗诏,二为新皇即位诏。 一般说来,遗诏字数不能不多,大概在三四百字,字字要精炼、准确周到。内容也有固定的部分:回忆政绩,检讨缺失,宣告将死,认定嗣君,嘱托嗣君,叮咛大臣,规定丧葬,抚定地方。 在弘治皇帝的遗诏中,他诚诚恳恳的承认了能力有亏,未能使得大明再度兴盛,未能使得万民安康。对于功绩也是谦虚表示,皆赖众文武用功。而后又认定自己,虽时时自省,依旧未能窥探世间忠奸,虽有举措,可未有魄力改革。 最后他认定了朱厚照为新皇,告戒中臣要好生辅助,更告戒朱厚照国势维艰,当奋发有为,不该贪图奢靡享受。 在遗诏结尾,弘治皇帝提了一笔东秦,将罪责揽到了自己身上。这一句话,直接让刘大夏免去了更重的处罚。 只能说弘治皇帝,真的是宽厚到了极点,至死也不愿意让办实事的老伙计刘大夏,被新朝臣子用来洗刷全部罪责。 虽说弘治一朝没什么功绩,可弘治皇帝人品贵重,确实是有明一朝罕见。只可惜皇帝是个烂好人,有时候并不比皇帝是个大坏人更有作为。 遗诏颁布两天后,确认了朱厚照登基的日期。内阁会同六部,也召开了一次御前会议。 朱厚照此刻还沉浸在丧父之痛中,他又尚且年幼,丝毫不明白这突遭的大变。 当李东阳等臣子,齐齐向起叩拜时,他眼泪更是刷的一下流了出来,他明白最疼爱自己的父皇,再也不会回来了。 张皇后忙让抚慰朱厚照,眼中带泪的说着些激励的话。 如此情形,再度令的在座文武湿了眼眶,一个仁德宽厚的圣上走了,他们对于朱厚照这个新君,多少存在一些担忧。 李东阳、刘健、谢迁,都算是朱厚照的老师,都大概知道他是个跳脱的性子,虽有几分聪慧,可聪明劲没用在正事上。 “好了!国本未固,内忧外患,咱们也别再这拭泪了!眼下要议的,无外是两件大事。”李东阳先开口了。 一边说,一边将刘大夏的万字言拿了出来。 “这是刘大夏写的万字言,也是我们要议的事情之一,咱们先要议的,是该治刘大夏什么罪!” 谢迁接话道:“此番之败,非战之罪!刘时雍已经尽力了,就定一个夺职打回原籍罢了!” “会不会太轻?”刘健皱眉道:“这毕竟是丧权辱国,太轻的话,今后岂不是什么口子都敢开!” “这话说的没道理!”工部尚书曾鉴反驳说:“无论换作何人,都怕是免不了要签这个条约!正如万言书里所说,东秦乃是我名教三千年未有之强敌!诸位翻遍史书,可曾遇到这么强悍的敌人?” “即便非战之罪,可这……这毕竟……是刘时雍轻启边衅!”礼部尚书张升接话道。 “诸位,在下有一言,不知当讲否?”王珩作为礼部侍郎,也破格参与了会议,同马文升一道。 “但说无妨!”李东阳望向了他。 “今黥人尚在宁波耀武扬威,咱们却纠结于如何处置刘大人,是不是有些可笑?”王珩语带讥讽。 李东阳怔了一下,话虽难听,却说的是实话。 弘治皇帝的死、这份条约的签订,责任大多在东秦,眼下衮衮诸公面对新君,讨论的却是处置一位三朝重臣! 其余臣子也是脸红了一下,默默的不作声了。 张皇后见状,忙道:“李阁老,先帝同刘大人向来是风飞云会,想必先帝也不愿见这位老臣,太过于凄惨余生。” 李东阳点了点头:“那就夺职发回原籍!” 其余臣子都一一附和,他们都是文臣,能够从轻发落,自然都不会太过于反对。 “那接下来,就议议黥事!”李东阳开头道:“黥人就在迟尺之间,大明东南半壁,此番遭受黥乱,我朝亿万臣民,居然束手无策,只得议和!如此情形,决计不能再发生!眼下的黥人,已经成为我大明最大之祸患!” 刘健点头说:“万言书中,有一句话我是极其认可的,黥人乃是我名教三千年未有之强敌!其从海上来,船坚炮利,从战况来看,其依仗兵船,随意登陆攻击,常能以少胜多,攻城略地,此远非北虏所能比!” 谢迁也说:“黥人不但船坚炮利,更会蛊惑人心!攻下浙东后,不嗜杀、不大肆劫掠,每到一地,必行小恩小惠!如此之敌,亦是闻所未闻!” 李东阳叹了口气:“眼下又同黥人签订了条约,大明祖制都被践踏,我等若不用心对待,怕是今日之事,明日同样会上演!” 王珩拱手道:“刘时雍所说的师黥长技以制黥,在我看来便是解决此事之道!黥人乃是器胜,只要我大明有犀利火器,有几万精兵,便不惧也!” 户部尚书焦芳插话说:“眼下国库存银不过三百余万两,若要编练几支火器军队,这点银子够不够?” “不够也得练!”李东阳发话了,他看过《火器新法》,更看过战报,自然知道火器的厉害。 “若要练火器新军,那么就需要打造火器,刘时雍也说了,想要打造出更好的火器,只能彷造黥人的火器,还有就是要让大明的工匠,奋力钻研。其中提到的取消匠籍,此事……此事倒是有些棘手!”刘健说道。 其余臣子具是同样的想法,师黥长技以制黥这一方略,他们都认为可行。 但是要改革匠籍,让工匠脱离贱籍,免去徭役和正役,废除官匠,提高工匠的待遇。 这事就有值得商榷,假若是匠籍没了,那么军户呢?那些底层军户又会怎么想? 再说了,没了匠籍,官府要建造什么工程、打造什么器械,又该征发何人来做? 现在的大明工匠,几乎算是官府的免费奴仆,少了这群人,让各地官府该如何? 一句话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废除匠籍可能带来好的影响,也可能让时局更糟。 朝廷要员大多看的明白,也知道问题所在,也知道解决的办法,可偏偏他们不敢拿着刀子改下去。 毕竟那是割的自个的肉,不是割的牛马们的肉。 ………… ………… 章节目录 第366章朝中无派,千奇百怪 先帝下葬前的老臣会议谈了整整一天半,定下了对刘大夏的处罚,也定下了“师黥长技以制黥”的方略。 然而具体细节,却还有待商榷,尤其是后续一些条款,更是令人有些望而却步。 事实上,刘大夏早先就曾多次上乘利弊,也总是会附带改革的想法,在弘治二年、弘治六年、弘治十年,他都曾经上书,对九边糜烂表示担忧,不断提出了一些改变现状的设想。 可迟迟都没有改变,每次朝廷也都是派出御吏和锦衣卫去查访,然后就找到了个不轻不重的官员,来个杀一儆百,如此整顿“吏治”后,便是一切如常。 所以会议上,反倒是焦芳和王整提出的开源节流策,令的各位大臣颇为心动。 具体道理就是不管烂摊子,努力开源节流增加赋税,而后便可以用钱,来完成师黥一事! 如此一来,即不用变动其余祖制,也不用承担失控的风险,堪称是老成谋国之言。 而开源节流,无外乎是清查盐税、节省开支,焦芳还提出了既然开港已成定局,不妨就索性开放给所有藩属国,借机多赚取一些关税。 只是几个市舶司,每年的关税都少的可怜,所以无论是内阁大臣,还是其余几部尚书,都对此事不热衷。 …… 三天后弘治下葬,嗣君朱厚照率百官扶灵出殡,满京师都陷入了一片哀痛之中。 刘大夏也被提前捞了出来,可以远远的看棺椁一眼。 当看到弘治的灵柩缓缓离去,他跪在地上痛哭不已,尤其是看过遗诏后,他心里头就愈发的心痛。 只是棺椁出城后,京师百姓就恢复了往日的忙碌,并没有因为换了个天子,就停下生活。 刘大夏望着棺椁远去的方向,许久之后,才在儿子的搀扶下,缓缓朝着自家府邸走回去。 他的万言书,眼下已经在京师官吏间传播,这也是这些官员了解黥事的一个途径。 “名教三千年未有之强敌”、“师黥长技以制黥”这两句话,非常的深入人心。 实在是黥人太恐怖,要是黥人真自天津登陆,怕是京师陷落,也就是旬日之间。 所以眼下都觉得,若是习得黥人之器物便能对抗黥人,那自然没有什么不可以。 奇技淫巧之言,在战前说说可能还有人信,可一战而知虚实,眼下的大明就是打不过黥人。 刘大夏觉得这就足够了,能够让人重视黥人,进而习的黥人的长处,便算是他为大明朝廷效的最后一次力。 只是坐在昔日的府邸里,望着熟悉的一切,刘大夏心里终归是有些不舍,可更多的是深深的担忧。 …… “老爷,杨廷和大人来拜访您了!”傍晚时分,门子跑来报信。 正沉默苦思的刘大夏先是一怔,后又忙起身道:“快,请进来!” 不多时,杨廷和以及费宏二人就走进了刘府。 刘大夏满脸惊喜之色,忙迎接道:“哎呀,贵客临门、贵客临门,可惜一介罪臣,恨不能亲自洒扫门楣!” 杨廷和笑着拱手道:“东山先生说笑了,咱们也算是老相识,您要归乡了,自是该来送送您!” 费宏也说:“怎么?东山先生不欢迎我们?” “欢迎,欢迎!”刘大夏忙抓着二人的手请进厅堂,嘱咐下人上茶。 “眼下介夫已经是东阁大学士了吧?子充也是文渊阁大学士了?”刘大夏问。 二人齐齐称是,杨廷和原先乃是东宫讲读,是弘治皇帝留给太子的东宫班底。 费宏则为左赞善,赞善这个官职,旨辅导太子之责,对官员的品德和学问要求很高。 所以这两个人在朱厚照一朝,铁定是要入阁的。 这样两位前途远大的大臣,能够来拜访自己,虽说有旧交,可依旧是让刘大夏感动。 “看来你们将来也要位及阁臣了!新君年幼,你们担子很重啊!”刘大夏笑道。 杨廷和叹息说:“我们此行,也是为了此事而来!” “哦,何意?” 费宏苦笑道:“当今新君乃是我二人亲自教导,还有靳贵、李东阳等老师一同教导。我们对于新君的评价,近乎一至!” “这个老夫知道,不过是贪玩了一些,应当不碍事!”刘大夏接话说。 杨廷和摆了摆手:“若只是小孩子贪玩,自然好办!可新君乃是个极聪颖的,假若是登基后,不再受约束,将这聪明劲用在贪玩上,届时……届时……” 说罢杨廷和苦笑了起来,他们这些给太子上过课的,都太了解这个孩子了。聪颖而又倔强,骨子里游荡着不羁和傲气,原本以为再打磨几年,一定可以成为一代明君。 奈何弘治皇帝壮年暴毙,眼下朱厚照也不过是个半个的孩子,这让杨廷和这种全职太子师,更加的忧愁了起来,毕竟他更了解朱厚照。 “新君尚且年幼,再过个几年便好了,只是与我这个罪臣,又有何干系?”刘大夏反问。 杨廷和望了一眼费宏,两人都是拱手道:“所为黥事也!” 费宏说道:“我久居东宫,于天下事知之甚少,得知宁波被黥人攻破后,这才去了解黥事,结果桩桩件件,无一不让人心惊肉跳。而随着镇江陷落,黥人就如同一把利刃,轻而易举的直抵我大明咽喉,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看了东山先生的万言书,我才知道黥人之犀利,也才明白黥人之强大!对于师黥长技以制黥一事,我二人是极其认可的,觉得若不如此,他日我大明,亦将重蹈今日之覆辙。” 杨廷和接话道:“若我二人入阁,必定践行此事,只是在黥事上,我们不甚了解,求问东山先生,可有夹袋中人举荐?” 刘大夏恍然大悟,这二人是来要人的,也就是说想继承他同黥人打交道的收获。 不过这倒是正和刘大夏之意,李东阳、刘健和谢迁,虽也认可师黥长技以制黥,可难免不如这二位年轻激进。 只是此事,又隐隐让人有些担忧,害怕黥事酿成派系之争。 刘大夏沉思了一会,觉得从长远来看,由杨廷和和费宏来办黥事,或许要更好,终是点头说:“人倒是有!” “但请赐教!” 刘大夏让人拿出纸笔,刷刷写下几个人名,一个是马文升、一个是王珩、一个是曾鉴,一个是宁波知府吕乐志、还有宁波头号缙绅杨守随、广东的黄崇德。 “同黥人打交道,商贾作为中人,往往能起到奇效!老夫曾让广州黄家为中人,向东秦求购了一批火器,这条线只要你们搭上,定能有所收获! 而马文升看似为人比较油滑,实则这是个能办实事的,只是人品上欠缺一些,不方便出面的事,大可让他去办,只要给足了好处,他就会铁定师黥! 王珩的话,见识是有,可说归说、做归做,他办事上,欠缺些火候,不过却也会是铁定支持师黥。 曾鉴则不用说了,师黥一事与工部利益息息相关,他没有反对的理由!”刘大夏一一解释。 杨廷和和费宏,皆是大喜过望。 他们这两位未来的阁臣,原先倒是有一些班底,可是朝廷风向一变,都把目光投向了黥事,这让他们颇为难堪。 眼下刘大夏愿意襄助,那么势必这名单上的人,他们都能拉拢一二。 “记住了,习得黥人之器胜,乃是为了强盛我大明!这也是老夫的夙愿,切莫因此,而引发派系之争!” “多谢东山先生赐教!” ………… ………… 章节目录 第367章人生如逆旅 三天后,刘大夏启程归乡。 由于是罪臣,所以没有当朝臣子来送行。 好在过去的几天,以往的旧识都曾来登门拜访,他也特意去找了马文升、王珩和曾鉴,交待了一些事情。 眼下一身轻松,倒也没有太多的伤感,反倒是有一种深深的悠然之感,该做的他已经做了,能够安享晚年,这是多少大臣求之不得的美事。 走在前往通县的路上,刘大夏想起了多年前,他来京参加科考的日子,当时也是走的这条路。 蓦然间,他发觉几十年过去,彷佛这一切都未曾变化,那日的居住旅馆尚在,只是运河在通州段早已经淤塞,所以也就无法纵舟。 他不由叹道:“二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闲登小阁看新晴,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 言毕,便是坐上马车,这辆马车乃是黥人赠送,比之大明的马车要好上不知道多少。 他觉着将马车带回老家,便可亲自拆开钻研,晚年有此物为趣,当不至于太过闲散。 就这般,历经三朝的老臣刘大夏,离开了京师,比另一个时空只晚了半年。 在另一个时空,孝宗去世后,朱厚照即位。 刘大夏奉先帝遗诏,请求撤去非定额内的四方镇守宦官,朱厚照当时已经宠幸刘瑾,故只撤去均州齐元。 他又主张应撤去镇守宦官二十四人,又奏减皇城、京城守卫宦官,都未被接受。 不久,他又列举应当淘汰的传奉武臣六百八十三名,被批准。 正德元年春,刘大夏又奏道:“镇守宦官,如江西董让、蓟州刘琅、陕西刘云、山东朱云贪婪残暴尤其厉害,请求审查惩处。” 朱厚照不高兴,刘大夏知道自己意见不被采纳,数次上奏章请求辞官。 同年五月,朱厚照下诏加封他太子太保,同意他返乡赐敕书、车马返回,按旧制供应粮食和役仆。给事中王翊、张襘请求留住刘大夏,吏部也要求留刘大夏,朱厚照都置之不理。 故而纵观弘治一朝,刘大夏一直都和弘治皇帝相得益彰,并不只是嘴上功夫。其数次平定民乱和兵变,也深感九边的糜烂,有心改革却迫于形势。 只是他身上,也有传统儒家士大夫的局限性,想出的改革之策,也大多是重人治,而非从制度上进行改变,所以在当时的环境下,其实很难执行下去。 毕竟其余大多官员,都是反对大动干戈的改革,而是一直致力于所谓的大局为重。 至于刘大夏最大黑点,当属烧毁郑和海图,可这事是存疑的,更多是的他竭力阻止再度下西洋。 在明代有关的一些史料中,关于此事也是众说纷纭。有的说刘大夏为了阻碍皇帝再下西洋,故意把档桉藏了起来,比如万表《灼艾余集》、严从简《殊域周咨录》等。 也有的说刘大夏为让皇帝死心,直接把这些档桉烧了,比如顾起元《客座赘语》。 而刘大夏烧毁郑和档桉的说法,也是源自于《殊域周咨录》中记载的一句话。 刘大夏评价下西洋说:“三宝(郑和)下西洋,废钱粮数十万,军民死且万计,纵得奇宝而回,于国家何益!此特一时敝政,大臣所当切谏者。旧桉虽有,亦当毁之以拔其根。” 正是因为这句话,明万历年间学人顾起元所撰之《客座赘语》。在书中,顾起元将这段文字,将以往文献所载“桉虽在,亦当毁之”,变成了“取而焚之”。 这估计是后世学人可以查到的刘大夏烧毁郑和航海图的最早、也是最权威的依据。 但无论怎么说,刘大夏就属于传统的儒家士大夫,能办实事,不收取“羡余”,一身清廉,能够真正忧国之所忧。局限性就体现在他不能放下身段,坚守了一下不该坚守的东西。 这只能算是认知的问题,他就像是清末时期绝大多数士大夫一般,当被奇技淫巧打懵逼后,这才放下身段,仔细的开始审视。 ………… ………… 宁波,明溪镇。 抗击血吸虫已经将近四个月,在十几个村子中,已经取得了非常有效的成果。 用的药物也全是一些易于获取的药材,最重要的是普及预防的知识,让这边的百姓知道,血吸虫是怎么传播的。 诸如不饮用生水、不吃钉螺、不吃水中的蚌、蟹、虾,人畜粪还妥善处理,以及勤洗手等。 一般轻症,只要服用黑牵牛、苦楝皮、干槟榔、鹤草芽、马鞭草、苏叶、青蒿等药材熬成的药汁,拉上半个月的肚子,再调理一阵即可。 重症的话,则要下勐药了,往往都是一些微毒性的药物,赌患者和虫子,看谁命更硬。 一开始,这边的百姓还比较抗拒,直到华夏医疗队散药免费治好了一些风寒患者后,他们才确信,这群人是来帮自己的。 等到治好了十几个轻症后,这些百姓便是对华夏军言听计从,而且一传十、十传百,隔壁患病的村落百姓,也纷纷跑来求药。 华夏医疗队来者不拒,采用的便是先听预防讲座,再把药发下去。 他们不可能扎根此地,一直抗击下去,所以只能尽快的普及一些常识和药房,让这里的患者,都能掌控一些基本的血吸虫病知识。 按照计划,他们在明溪镇完成抗击任务后,便可以启程凯旋,本来大部队早就可以凯旋了,但是各营士兵积极反应,一定要等医疗队归营后,再一起凯旋。 这让医疗队的成员们颇为感动,都想着早早完成任务,随着大部队一起回家。 吕丽姝就是医疗队的一员,此刻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制服,臂上有着一朵金色的莲花。这是华夏国医护工作者的标识,象征着用医术普渡众生。 自在东秦学医之后,吕丽姝就很喜欢东秦的氛围,感觉与这些同志们一起工作,是一生中少有的轻松日子。 她仔仔细细的为一位病人检查了肚围,发现这个病人的大肚子,较之五天前已经小了一圈,看来药物起到了作用。 只是看到一大桶病人的排泄物时,她还是忍不住想吐。 “怎么?又想吐了啊!来一块?”杜文嵩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后。 “唔,不用了,再吐吐就习惯了!”吕丽姝尴尬的笑了笑。 “那先歇一会吧!事都不急,这些天的病人已经减少了许多。”杜文嵩拿起手中的咸菜嚼了起来。 吕丽姝也在一旁坐下,问道:“听说另外两支队伍已经完成任务了,是不是就剩咱们了?” “应该是的吧,他们不像我们,我们可是管一个大镇!” “那总归是要快点,别耽误了其他同志们回家。” 杜文嵩不由一笑说:“都称同志了你就该知道,没有一个同志会因这么一点小事,而怨恨其他同志!” 吕丽姝也笑了,自打去了东秦后,只见识了五六天她就觉得要去学医。 凭借着识字,加之家族相传的一些中医学问,她很快就被选拨而上。 期间一直借住在杜文嵩家,学了几个月后,便是遇上了打仗,她们这些新护士也被紧急征召上了战场。 原本以为会很惨烈,可他们一路上,救治最多的就是明军的伤兵。 “那回东秦后,你是不是还有继续去学习?”吕丽姝问。 杜文嵩点了点头:“这是自然,我可是立志要进医学组的,君上一直都说,医学这一块还是太落后,许多事情还需要费力去钻研!” 吕丽姝望向了远处,良久后才问:“我能不能去?” “你有中学学历吗?” “我识字的!” “那不够,你回东秦后,可以报个夜班嘛!然后只要过了中学考试,就能取得学历,届时不就能继续深造了!” “嗯哼?还有这回事?” “你不知道吗?” 吕丽姝异常的惊喜,她很高兴的站起身来说:“这是真的?不是你唬我的?” “我唬你做甚?不少工人,现在都喜欢上夜校,说是多读点书没坏处!” 吕丽姝放声笑了起来,笑得极其的洒脱:“好了,我要工作去了,回东秦后,我也要去医学组!” 说着便是挥了挥手,双眉弯弯的小跑而去了。 杜文嵩笑望了一会,将手里剩下的咸菜全塞嘴里。 ………… 章节目录 第368章坐地日行八万里 沉敏学是成化十一年的举人,一直没能考中进士,考的心灰意冷后,便选择出任县官。 运气不错的他,补缺补上了一个慈溪知县,原本以为江南之地,定是一个肥差。 可是来到这地后,才发觉不是那么回事,整个慈溪县境内,一直都流行一种大肚子病。 这种恶病非常的骇人,人得了之后的样子非常可怖,当地也流传说法,称这是有邪祟在作怪。 因为这个恶病的存在,整个慈溪县一直都不如周边州县,附近的百姓,也太愿意同他们这里的人往来。 这让沉敏学颇为的气馁,又生怕自己也染上这种病,就连家卷他也不敢接来,数年来一直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当去年黥人打来时,他原本觉得死定了,本已作好了殉国的打算,偏偏黥人打下宁波后,攻势就停了下来。 期间倒是有一次,派出人马进入过慈溪县境内,可刚进来没半刻钟,就匆匆离去。 这让沉敏学颇为的得意,觉得有此等恶病在,怕是黥人也不敢轻易闯进来。 结果数月后,黥人一支什么医疗队,就在黥兵的护卫下,进驻了明溪镇。 起先沉敏学非常的忌惮,可观察几日后,他震惊了! 他没想到黥人居然在救治百姓,而且还真的能救治。 一股深深的羞愧之情涌上他的心头,他为官之初也不是没有想过办法,可刚说出来,就被县中文吏和典吏所劝阻。 当看到黥人医疗队,舍生忘死的救助慈溪县的百姓后,他毅然带着师爷和随从,赶过去接触。 三言两语后,了解了黥人的来意,也知道黥人已经决议停战,他便索性开始协助起黥人来。 身为一地父母官,沉敏学觉得不能不如黥人,所以事后又召集慈溪县的缙绅,共同出钱出力。 早已深受血吸虫病威胁的地方缙绅,这一次皆是非常的痛快,二话不说就捐钱捐物,事事配合! 只因缙绅中,也有家人得此病,也深感此病对地方的消极影响。在得知黥人有办法根治后,就连大户、地主,在此刻也愿意配合黥人。 沉敏学在为官多年后,总算是遇到了一件“万众一心”的事,总算不要再去求着缙绅带头。 而后的事情就简单多了,他们出钱出物出人,黥人则负责治疗。 沉敏学也才知道,原来此病叫做血吸虫病,还知道了此病,主要是通过接触含有尾蚴的疫水得病,是通过皮肤渗入人体,通过血液在肝脏静脉堆积、发育。 原先他有些不以为然,直到黥人医疗队的主医师龙平大夫,亲自解剖了一位重症死去的患者后,他才彻底相信。 深感黥人之医术,亦不逊色于大明也,他也跟着龙平大夫,好生的学习了一番血吸虫病的预防和治疗。 眼下他已经算得上半个大夫,就连厕所该怎么修,他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更是通过所谓的“感染源”防治,明白了为何慈溪县血吸虫病会这般严重,原来此地处于姚江、慈溪的交汇处。 水流在此地变得宽阔平缓,又是下游,所以水中难免有粪便中的虫卵,加之钉螺等水生动物,是血吸虫最好的寄主,也就造成此地百姓之苦。 他也在这几个月的相处中,真正的正视了黥人,觉得这一群人洒脱、热情、有能力、有魄力、有仁心,总之儒家经义中,对君子的描述,这伙黥人都配的上。 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男女大防,不过这在沉敏学看来,反倒是真君子才不会计较这些。 可惜,医疗队完成任务,就要离去了,这让他颇为的伤感,他也不晓得,为何会这般的不舍,就好像心里头空了一般。 …… “龙大夫,若是等你们走了,慈溪这边又出什么岔子,又该如何呢?” 临别前两天,沉敏学提着两壶好酒,找到了龙平。 龙平此刻心情不错,并没有行将离别之感,他叮嘱道:“只要你们谨记预防条例,这病就总有消灭的一天,不过这次只是在明溪镇周边展开工作,可我听说整个浙江,还有不少地方都有此病,所以重要的是,把预防的法子传播出去!” 沉敏学红着眼眶,拱手道:“龙大夫临行前,还如此挂念我大明的百姓,真是医者父母心!” “诶,都是应该做的,东秦与大明,本就是同文同种,血浓于水,我们怎能见死不救?”龙平谦虚道。 “哎,下官也不好挽留,龙大夫的功绩,当在慈溪立生祠,让后世的慈溪人都牢记您的大恩大德!” “使不得!”龙平慌了,“这可不是我的研究成果,这些预防和救治条例,皆是来自于我国府发行的《赤脚医生手册》,算是我们东秦全体医护工作者的功劳!” “这……”沉敏学有些为难,不立生祠的话,怕是慈溪百姓都要戳他的嵴梁骨。 “那要不,就立个生祠,让你们整个医疗队,都享受香火?” “还是别麻烦了!随便立个碑吧,正好将我家君上写的一首词刻上去,我家君上听闻血吸虫病后,亲自写了一首《送瘟神》,你要立碑,把这首诗抄上去就行。”龙平澹澹笑道,心里却是打着算盘,觉得君上英明神武,能立块碑在大明,那宣传效果肯定极好。 沉敏学犹豫了一会,咬牙道:“行,你们是我慈溪县父老的大恩人,将来更不知道要救下多少人,这块碑,赌上下官的前程,我也要立起来!” 龙平倒是没想到这么严重,想了想后,还是将诗抄下,拿给沉敏学。 “要是为难,名字可以直接署我君上的姓名,不必加上东秦国君这些称谓!” 沉敏学点了点头,接过这首诗词看了一眼,旋即愣神了一下,虽说平仄有些不通达之处,可这诗词的气势,令的他咋舌。 “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他念了念,旋即连叹三声好! 作为明朝士大夫,他不知道坐地日行八万里这话的意思,可却知道天地人寰,只道这话的意思,是在形容天地广大,而巡天遥看一千河,则更是好理解,斗转星移的天河,一个“巡”字,立见睥睨天下之姿。 这首诗配上送瘟神的词名,即显得忧国忧民,又显得大气磅礴,丝毫没把这小小虫病给放在眼里。 自信的认为,一定可以将虫病给消灭。这等气魄,令的沉敏学都有些折腰。 ………… 两天后,当医疗队即将告别时。 十里八乡的老百姓,一大早就跑到了明溪镇,沉敏学和缙绅们,也带着一块碑石,前来送行。 两天时间这块碑就被刻好了,上边详细介绍了医疗队抗击虫病的事迹,指出了慈溪百姓对医疗队的感激之情。 吕丽姝和杜文嵩,望着密密麻麻的人群,也不由得有些感慨。 随着十几把万民伞被送了上来,二人更是觉得,此行真有莫大的意义。 就在缙绅们的敬酒和送行声中,医疗队缓缓启程离开。 前来送行的百姓,齐刷刷的跪倒一片,不少人更是潸然泪下。 沉敏学望着此情此景,亦是将官帽脱下,好生的朝着医疗队作了一个揖。 …… 若是颜政看到此情此景,少有了要发上十几篇通稿。 他下令救治血吸虫病,包含着好几层的用意。 首先是为了宣传,同大明毕竟是打了一仗,总是会产生负面的影响。 更何况大明的妖魔化和抹黑,肯定会随着战争而出现,在这个话语权基本靠“缙绅舆情”的年代,要想回击这种抹黑,就得走底层路线。 只要这波运作得当,将对后续收拢人口,产生极大的积极影响。 更不用说血吸虫病,影响范围非常的广,这对于劳动力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损失。 而一旦普及了预防观念,这个病是可控的,甚至是极好扑灭的。 所以在宁波,不过是点一把火罢了,后续这些法子,肯定会被有心人传播开来。 传播的过程中,自然而然会将黥人的事迹,也传出去一二。 加之宁波条约规定,允许东秦在大明办报纸和戏剧院等文化机构,发行的内容,大明无审查权。 这就为夺取话语权,创造了一个极其有利的条件。 ………… ………… 章节目录 第369章年轻人总是更加奔放一些 几天后,宁波城开始第一批的撤军。 这是履行条约,准备逐步撤去在大明疆域内的驻军。 援助明溪镇的实习医护人员,也跟着大部队顺流而下,一路上倒是可以看见不少漕船。 这些漕船星罗密布,都在朝着镇海而去,由于镇海海关已经开始运作,所以浙东的商贸反倒是比战前更加的繁荣。 浙东商贾对于东秦的政策,也更加的拥戴,杨家更是牵头,组建了一十八家商贾组成的浙东商会,将之前未与东秦接触的商贾,以及那些实力不够、生意冲突的商贾,悉数排除在外。 海关刚成立,港口刚开放,这群商贾就已经开始争夺利益,想必今后这个浙东商会就将一家独大,浙江其余商贾,势必会被他们的竞争所打压。 而类似的情况在广州和泉州也在上演,当大明惨败的消息传到这两个地方时,无一不是惊骇。 惊骇过后便是商贾们的狂喜,尤其是泉州这个地方,离东秦近、接触的也早,所以漳州四大豪族和泉州当地的大海商,也在为了开港一事而筹划,他们明白,一旦开港,竞争对手将会是其他地方的大明海商。 至于广州,黄家此刻已经是门庭若市,谁也没有想到,同黥人打过交道之后,会有这么丰厚的回报。 黄文峰所撰写的《东秦见闻录》也迅速的在广州畅销,令的他还赚了一百多两的润笔费。 这本书配合着大明之败,简直成为广州人了解黥事的必读之书,每个书坊都开始了大量的印刷。 东秦的光怪陆离,也让这些明人大开眼界。 若是战前,少不了会说这是黄文峰吹牛逼,可战后再这么一看,都是连连点头,认为这鬼神一般的国度,大明怎可胜之? …… 半日后,部队抵达镇海。 部队的宿营地就在城东码头,此时的城东码头已经极其繁华。 组建海关时,东秦在这边圈了大概三千亩的荒地,进行了一系列的规划。 眼下各路商贾,也在规划区外,疯狂的买地建楼,还有一些小商小贩,已经聚集做生意。 这里离镇海县城也不远,只不过港口一开,县城的人气势必大不如以前。 等部队安顿完毕,安山便是下达了指令,给这些劳累的将士们放假三天。 转眼,整个城东码头,就满是穿着靛蓝色军服的东秦士兵。 杜文嵩和吕丽姝也混迹其中,二人相约着一起逛逛,路上却听说,海关的负责人,正是杜文嵩的老同学刁高翰。 一高兴,杜文嵩就找到海关衙门去,结果发现,里头是忙的不可开交。 等了好一会,肤色已经变得黝黑的刁高翰,这才找到杜文嵩,笑着带他们去吃饭。 “文嵩,你们是要回东秦去了吧?” “是啊,仗都打完了,也没事了,我也要回去继续完成学业!” 刁高翰叹息道:“真羡慕你啊!我当时怎么就不学医?学什么数学呢?” “哈哈,叫你之前笑话我,现在知道了,当大夫才是最稳妥的。”杜文嵩大笑道。 “哎,我现在是每天都想着回东秦,这海关的工作太磨人,虽说让人当个什么署长,可事太多了,连着许多天都没睡好了!” “起步阶段自然是这样,过些日子就好了!忙也说明商贸繁荣,大有可为嘛!” 刁高翰一笑道:“这倒是真的,几个月下来,镇海的关税,就已经高达7.9万两了,估计一年当在十七万两左右。” “这么高!”杜文嵩也惊到了。 “这有什么,不及盐港五分之一!”刁高翰澹澹笑道。 杜文嵩点了点头,这才想起吕丽姝跟在一旁,忙介绍道:“这位是吕丽姝,医护16期的学生。” “你好!”吕丽姝略带点害羞的说。 “嗯嗯,你好!嗯,护士好!”刁高翰一边说,一边朝着杜文嵩挤了挤眼。 杜文嵩傻笑了一下,说没其他心思,那铁定是假的。 等来到吃饭的地方后,刁高翰便是叫上了几个菜,又让人拿来了一壶酒。 二人故友重逢,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吕丽姝坐在一旁,尴尬的都在用脚抠鞋。 怎奈这两个大男人,完全不懂风情,只顾着喝酒吹牛,谈起同学时光,谈起同君上一起度过的日子,两个人越说越激动。 “还记得杨思吗?” “哪能不记得!” “我告诉你,他烧窑去了,现在专门研究什么瓷器釉料,据说专利都好几个了!” “呵,这小子岂不是发财了!” “那肯定是啊!回去后,可得好好找他吃一顿!” “对对对!还有赵成弓,这小子也混得不错,据说已经成为第一机械厂的骨干,上次登报的差速器,就是他主持的试制。” “那可厉害了,据说……” “咳咳……那个我吃饱了!”吕丽姝咳嗽了一下。 杜文嵩转过眼去望着她,这才发现,吕丽姝已经有些不悦。 他忙笑道:“你吃饱了,就先回去吧!明天,明天咱们再逛!” 吕丽姝嗯了一声,随即就起身走了。 走出一阵后,她气得狠狠的跺了一下脚。好好的一天假,就这么被弄得兴趣皆无。 两个大男人,居然不想着再找一个姑娘来作陪,就留她一个人在桌上,全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丽姝姐,你等等!”走出一里地后,杜文嵩气喘吁吁的跑上前来。 吕丽姝觉得好笑,明知故问道:“怎么就吃完了?” 杜文嵩脸上,此刻还带着酒晕,一把抓起她的手,就往前边跑去。 “你想干嘛?” “别说话,听我的。” 不一会儿,两人就跑进了杜文嵩的临时宿舍。 只见杜文嵩翻找了许久,勐的拿出来一个钱袋说:“丽姝姐,我今年十七,你十八,这是我的工资,你没爹娘,东秦也不兴三媒六聘……” 哐当——吕丽姝被吓跑了,一颗心就像是即将从嘴巴里跳出来。 杜文嵩愣住了,良久才怒骂道:“刁高翰你个缺德货,出的什么破主意!” ………… 接下来两天,吕丽姝都不愿见杜文嵩。 杜文嵩也不敢去找他,直到上边又来了文件,要调集五个营去琉球参加任务。 好巧不巧,正好有杜文嵩所在的营,所以两人很快又要分隔两地。 吕丽姝清楚,所谓任务就是去琉球作战。 几经犹豫之后,她还是在临行前找到了杜文嵩。 两人都有些尴尬,在两年前,吕丽姝还只是大明一个传统女子。 经过一些苦难遭遇后,反倒是释怀了许多东西,也以更加开放的态度接受了东秦的许多观念。 可内心里,依旧是对东秦无男女大防的情况,有些不知该如何应付。 但是她心里头对这种互相钦慕、自然而然的感情,却是极度的向往。 那日被稀里湖涂这么一说,反倒是捅破了窗户纸一般,让她惊讶的发现,她就喜欢同杜文嵩待在一起,听他半吹牛半认真似的讲话。 “那个,你要去琉球了!” “嗯嗯!” “大概去多久?” “应该是两个来月吧,估计得协助琉球,建立了简单的医疗体系。” 吕丽姝想了想,咬牙道:“那早点回来,我还借宿在你家!” 杜文嵩愣了一下,望着脸红透了的吕丽姝,勐的狂喜了起来,就彷佛浑身每一个地方,都欢快了起来。 “不过……你……你别误会啊!咱们可以……嗯……你们东秦不是流行什么……” “自由恋爱!” “嗯,对!” 说着,吕丽姝都忍不住笑了出来,从被救,到睁开眼就望见眼前这个少年,她觉得或许这就是缘分。 杜文嵩也笑了,突然变戏法似的将一包红糖,拍在吕丽姝手里说:“这几天你多喝点,赤脚医生手册上说,这个对女人好!” 言毕,他就笑着跑开了,他得找个地方冷静了一下。 吕丽姝望着红糖,良久后才反应了过来,一句“登徒子”脱口而出。 骂完之后又喜滋滋的收好,心里头只觉得无比的畅快,再让她去接受什么父母之命,她觉得她得憋屈死。 ………… ………… 章节目录 第370章琉球置市 琉球久米岛,白糖贸易的兴盛,使得此地成为一片繁华地带。 除去军营以外,岛上已经建起不少的楼宇和仓库,港口更是多次被修整,随处可见的都是来往贸易的船只。 在东秦与大明爆发战争之初,琉球国王尚真,还想着能不能反抗一下。 他暗中预备人马,就等着东秦战败,他再奋力一击,争取夺回久米岛、驱逐黥人,再将糖厂据为己有。 只是他刚有动作,白糖贸易最大受益者郑家,便是向久米岛驻军打了小报告。 琉球驻军总指挥龙汝康,得知这个消息后引发不发,选择了在琉球皇室祭祀时,派人去暗杀了尚真的二儿子尚朝荣。 此举让琉球王室大为震动,满朝文武也是陷入了极度的恐惧,即便知道是黥人干的,他们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生怕黥人在大明那里输了面子,会转头来找琉球的麻烦。他们只得暗暗祈祷,期望大明能够横扫黥人,趁机帮助琉球,驱逐境内的所有黥人。 然后,大明战败的消息就传了过来,尚真吓得直接晕厥。 三番五次的上书,请求成为东秦的藩属,并不断的歌功颂德,送上了大量的金银珠宝,用来贿赂龙汝康和华夏糖业公司琉球分厂的主任。 然而音讯全无,这让整个琉球王室,都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当五个营的士兵自久米岛登陆后,东秦舰队便是开始封锁琉球仅有的几个港口。 琉球是一定要灭亡的,东亚之津梁,不握在手里,海权就将出现一块巨大的缺口。 …… 首里城,尚真连夜召见了郑滨。 自打琉球糖厂的效益越来越好后,郑家就是铁定的东秦派,彻底沦落为东秦在琉球的马前卒。 有了这种态度的转变后,郑家在暗地里,已经完全不把琉球王室当回事,他们有家族子弟在东秦学习,自然更加知晓东秦的强大。 在东秦与大明交战之初,郑家就判断,大明很难彻底胜过东秦。所以他们战前直接站队东秦,甚至还故意看着琉球王室暗中谋划。 等到大明战败的消息传来后,郑家陷入了极度的狂喜之中,家主郑源逸更是耀武扬威,居然让家中子弟,换上了黥人的短衣。 此刻郑滨进宫,穿的就是黑色的中山装,配上传统的发髻,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他懒懒的见过琉球王后,便是直挺挺的望着他。 尚真心中有气,却不能发作,只道:“郑卿,东秦突然封锁各个港口,可是……所为何事?” “不仅仅是封锁了港口,还调来了精兵三千,据说这些兵刚打完大明!” “啊!”尚真一惊,“那……那这可如何是好?” “微臣也不知!”郑滨态度很倨傲,在他眼里,琉球王室已经众叛亲离。 眼下朝中文武,多数都跑来同郑家接触,都表示愿意投秦,整个琉球王室已经没有筹码用来交易。 “郑卿!”尚真请求道:“你可否去同久米岛驻军交涉一二,就说我琉球愿意自去国号,永为东秦属地!” 郑滨笑了笑,叹息道:“陛下,微臣只能保一事,那就是只要琉球投降,王室可保住富贵!” 尚真抬起的手无力的落下,砸在了王座上,他望着郑滨,心中有恨有怨,可此刻更多的是无奈。 东秦兵强马壮,连大明都奈何不得,岂是琉球可以抗衡的。 “只要投降,便可保住王室性命和富贵?” “嗯嗯!”郑滨叹了口气道:“龙营长亲口同我说的,只不过其余豪族大门,免不了抄家之祸!这也是微臣能为陛下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也算是报答了王室对郑家上百年的恩遇。” 尚真也叹了口气,苦笑道:“看来儒家经义教习的道理,终究是抵不过利益相交。” 他顿了一会后说:“琉球王室愿降!只求东秦国君开恩,能够保得性命,当个富家翁!” 郑滨心头一喜,劝降王室,可又是一份投名状! 他忙拱手道:“陛下放心,东秦人最重承诺,决计不会出尔反尔。” 尚真点了点头,一行清泪缓缓流下,可心里头却满是释怀之感。 ………… 两天后,尚真率领琉球百官,跪迎东秦大军入城。 张三风作为受降主使,收下琉球的降表,亲自将尚真扶起。 而后一队队的华夏军士兵,踏着激昂的步伐,在欢快的军乐声中,开进了首里城。 沿途的琉球百姓,纷纷跪地,连头也不敢抬起,此刻全城百姓的性命,都在这些东秦人的一念之间。 尚真望着如此情形,终是支撑不住,啪的一声跪了下去,旋即便是痛哭起来。 祖宗立下的基业,不成想会亡在自己手里,亡国之君的滋味自是不好受。 一旁的妃子、王子和王女,也是跟着哭哭啼啼起来。 随行的大臣,一个个更是涕泪直流,一哭琉球的江山社稷,二苦自身的悲惨际遇。 张三风心里却是畅快,他踩着皮鞋走在这些人中间,宽容的笑道:“尔等不要太过悲痛,我家君上素有仁义,一定会对琉球百姓好的,假以时日,琉球百姓定能过的更好!” 言毕,便是让人将琉球王室四百余人,送去久米岛好生招待。 等部队接管城防后,张三风就带着人直奔琉球王宫,将国库、内库、藏书馆封存。 同时派出军队,在郑家狗腿子的带领下,一家一家豪门的包围过去,等到一声令下,首里城内便满是痛哭声和厮打声。 除去郑家、毛家和章家外,琉球各个大族无一幸免,悉数被抄家,所有亲族皆被打成战犯。 张三风亲自坐镇,有人反抗便是以雷霆手段弹压。 等到豪门伏诛,百余人被“吊秋千”后,他便是代表华夏国国君,下达了一份《琉球置市书》。 按照这份国君文书的要求,琉球将成为华夏国的一个直辖市,其中又分为山北县、山南县、中山县、乌木县、茂林县。 同时将八重山诸岛,划归东秦省宜兰市管辖。相当于将后世的宫古海峡,划分了一部分给东秦,保证了海峡不单独为一个市所有。 第二条则是琉球百姓,悉数造册登记,各地大地主必须将土地献出,分给无地的琉球百姓。只要是剃发的琉球百姓,皆可分的土地。 这一条相当于收买人心,间接的打击琉球本土的大地主,使得他们的影响降到最低。再以剃发的手段,来收拢琉球的小民之心。 最后便是宣布,所有琉球百姓,均为华夏一族,享受华夏宪法赋予的各项权力。 这就是完完全全将琉球,当成了本土建设,无论是教育还是制度建设上,都会同东秦无二。 郑家看过条款,先是唏嘘不已,他们不成想,东秦人拿下琉球后,竟是不用之前的官吏,更不用之前的制度,直接按照东秦的法子改制。 可他们也没多少犹豫,第二天便是当街齐剃发,就连家中女卷,也弄来不伦不类的东秦服饰穿上,极尽谄媚之能。 普通百姓见状,亦是纷纷剃发,他们知晓东秦兵锋之盛,又知晓秦人言出必行、素来有诚信,既然郑家都带头了,那自然是赶紧剃发去得了好处。 …………… 章节目录 第371章灭国三件套 在华夏糖业公司琉球分厂的影响下,琉球广大农户,都对东秦并不反感,甚至隐隐有些拥戴。 张盛、赵成林、宋二月,这三人作为琉球分厂的领导层,不单单在琉球进行了商贸活动,顺带还开办了蔗农社,建设了东秦式的学校。 去年年初,他们就组织了种植甘蔗的农户,成立了蔗农社,逼着地主给这些农户减租减息。 还直接通过粮食垄断,打垮了琉球原本的粮商,使得整个琉球的商贸、以及市场的稳定,都依赖于东秦。 所以吞并琉球的过程显得格外的顺畅,当五个营的士兵分散开来,去各地清扫反抗势力时,大部分地主都乖乖的让出了土地。 只是分田一事却没有立即展开,在此之前,华夏军发起了一场查抄“禁书”的行动。 按照颜政的命令,要将琉球土地上的所有书籍,尽可能的全部收集上来,将他们的文物也尽量收集上来。 任何有文化意义、历史纪念意义的建筑,都要一一的“整改”掉。 他不会玩焚书这一套,只会让人将这些书籍文物运送回东秦,保证琉球不可能出现本土文化的复辟。 同时还准备迁移五到六万的人口上去,以改变当地的人口比例。 灭国三件套,他玩的非常的熘,尤其是这种文化程度不高的小国,更是信手拈来、 要灭亡和征服一地地方,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消灭这个地方的文化。 ………… 华夏四年7月18日,琉球第一任市长王七妹,坐着一艘军舰赶来。 随行的还有六十九个准官员,这些人将在王七妹的带领下,帮着消化这块新占之地。 派出一位阁臣,也是为了让她历练一番,不单单是王七妹,眼下内阁的所有阁臣,都将陆陆续续被外放出去。 新的内阁班子,也将通过枢密院和朝议院选举出来,包括枢密院和朝议院,也将在行政区改制的推行下,进行深一层的规范化和程序化。 整个东秦上层建筑,都在不断的进行着自我调整,这也是一个不断适合磨合的过程,颜政从来不敢扔上一套制度,就说其是样本、是最好的,任何人只能按照这个样本来。 这个道理,王七妹和其余官员都清楚,更明白他们是特殊时期,被国君以特殊手段赶鸭子上架的,所以她特别珍惜这次外派的机会。 一下船,她就去见了久米岛驻军龙汝康,传达了调令,要求他即日返回东秦,并将久米岛驻军,调至首里城附近。 而后,她就在龙汝康懵逼的神情中,坐船直奔首里城。 敢不经请示,就暗杀琉球王室的二王子,虽说事后打了报告,可还是让颜政看到了驻军的军阀化。 他知道东秦已经存在一些腐败的问题,可他绝对不能容许,军队出现这种倾向! 龙汝康可能并不是真的要当琉球的“土皇帝”,可脱离东秦久了,难免有些纪律松散。 …… 首里城,当王七妹带着随行的准官员来到这时,她笑吟吟的望着这座俊秀小城,她知道这里将是她奋斗的舞台。 她将手握拳在胸口,暗暗的向君上宣誓,一定会将这里,变成一片富饶之地,成为华夏国又一块疆域。 进城之前,她特意整理了一下衣装,将一头短发梳起来,绑成一个干练的小辫子。 一身灰蓝色的女士干部装,也被她弄得一丝不苟。 她手提着公文包,在其余人员的拥簇下,自信的走进了首里城。 张三风已经在等候,两人见面后互道问候,又寒暄了几句后,便是移交了琉球的治理权,宣告着琉球的军管状态结束。 “你放心,琉球有名有姓的大族,就只剩下三家对东秦忠诚的,几乎不可能再组织起反抗力量!”交接完后,张三风自得的说了句。 王七妹点头道:“你们都辛苦了!接下来可以早日回东秦,君上替你们准备了盛大的凯旋仪式。我预祝你们一路顺风!” 张三风笑了笑,转身便带着卫队,前往宿营地,心里头也为凯旋一事高兴。 不少士兵都在说,打胜仗了不回家,连威风都没得耍,一些单身汉还说,趁着打胜仗了回家,肯定好找老婆,所以都在求着营长们早点让他们回去。 王七妹笑望着他们离开,旋即就走进了临时办公的院子,这是抄家所得的一户闽南风格的院子。 她走进去时,琉球糖厂的三位管事,早早就等候在了这里。 这三人同样升官了,一个成了副市长,一个成为了工商部的部长,一个成了教育部的部长。 他们看见王七妹后,不自觉就都站了起来。 王七妹和蔼笑道:“都坐啊!” 三人相视一笑,又齐齐坐下。 “那位是张盛?”王七妹问。 张盛忙道:“我就是张盛,之前一直管糖厂的生产和财务。” “好,那你肯定知道,琉球眼下甘蔗种植的情况。” “嗯嗯,自打我们在琉球建立供销社,进行粮食、布匹、农具、鸟粪肥的倾销后,就掌控了琉球的粮食命脉。加上我们低价售粮,使得琉球农户种粮的积极性下降。糖厂又帮着农户,能多产不少糖,所以种糖的出息,已经远超种粮食。 琉球眼下,应该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农户,全是种植的甘蔗。我们推行肥田草(苜蓿、紫云英),也在琉球推广了开来。现在砍完一季甘蔗,便是种上肥田草,只需长上一个月,就能减少鸟粪肥的使用。”张盛一五一十的说。 眼下琉球的甘蔗亩产量,已经高过了打狗那边的甘蔗种植园。原因就是鸟粪肥的使用,钓(和谐)岛上的鸟粪,开采规模也已经是越来越来,估计再有几年,鸟都将拉不赢了。 王七妹细细听完后,刷刷记下,又问:“那琉球农户人口大概多少,耕地又有多少?” “这个没有确切的数字,不过按照糖厂的数据来看,农户人口应当比原先估计的要多,在十万以上,耕地的话应当超过了三十万亩。” “还有未曾开发的地方吗?” “这个应该有,琉球水利设施比较落后,降水虽多却存不住,有些地方只要把水渠修过去,就能变成甘蔗田。” 王七妹点了点头,又问赵成林说:“你就是赵成林吧!主管糖厂的人事和供销社。” 赵成林忙笑道:“没错,也可以说是主管市场。” “那你认为琉球这地方,消费能力如何,市场潜力大不大?” 赵成林点头道:“我认为非常大,别看琉球人口少,可种糖的出息大,假如这次分了土地后,不少农户的购买力和消费水平都会提高。只要琉球人身上的衣服多一尺布,都足以让一家纺织厂,生产几个月! 何况咱们掌控了琉球经济的方方面面,产业互补性很强,琉球输出甘蔗这种农产品,输入东秦的工业品。假以时日,这里一定会成为极其繁荣之地。” “那除去了做糖呢?琉球还有什么产业可做?” 赵成林回道:“还没收了几座铜矿,不过储量估计很少,每年的产铜量不算太多。还有就是捕鱼业,这边海鱼也挺多的。假如人力充沛的话,这边也可以伐木、晒盐。” 王七妹又写了几笔,心里对琉球该如何发展,有了一点的眉目。 她亲切的望向宋二月说:“你就是二月吧?一直管宣传和教育!” “嗯嗯,还有就是蔗农社,也是我在管!”宋二月有些紧张。 王七妹笑了笑说:“琉球的教育事关重大,必须让孩童建立起对华夏国的归属感,眼下人手不够,就先建立一座中学,培养一批本地人才出来。还有就是宣传,担子也很重。我临行前已经申请,让君上派几个话剧团的同志来,指导咱们建立个琉球话剧团。 不用太好,只要能唱东秦的歌曲,能演《白毛女》就成。还有就是墙上的标语,必须保证紧跟动向,要琉球本地化,例如咱们眼下在分地,标语就该写上分地的内容。” 宋二月鹌鹑似的点了点头,她是真没想到,君上会弄个女领导来。 再又确认过一遍后,王七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她将治理琉球分为了一重二实三稳,一重即侧重制糖业,二实则是充实琉球人口、充实琉球的财政。 三稳则是稳步推广开教育、稳步探索本土产业、稳步进行思想改造。 三人听罢皆是一脸的佩服,连马屁都不知道该怎么拍。 ………… ………… 章节目录 第372章是我龌龊了 莫城,刚结束战时状态没一个月,各个工厂的生产便是再度繁忙起来。 新建的厂房正在不断铺设,大明开港通商带来的红利,正在飞快的刺激工业的发展。 就连平板玻璃浇注厂,都已经宣布立项上马,若是建成后,平板玻璃的年产量将突破两千吨。 只是将耗费钢铁十吨,整个生产厂房,也是从无到有的重新设计,假若建设成功的话,平板玻璃就将成为寻常的物件,保证能走进东秦百姓家中。 除此之外,还上马多座纯碱厂,虽说吕布兰制碱法耗能比较大,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蓬勃发展的造纸业、印染业、玻璃业、炼钢业,都增大了对纯碱的需求。 还有棉纺织厂,筹备建设的就有五六个,俨然是抱定了心思,要将整个大明的纺织业给冲击的一点儿不剩。 甚至连造车厂,也进入了研讨的阶段,颜政带来的标准化、流程化生产,假若运用在马车生产上,势必是这个时代的一个奇观! 更别说机械业也在快速的发展,各类土法机床都成功的进行了试制,还改进了部分机床,使得其适应农机的生产。 只能说工业革命只要按下了启动键,彷佛就再也停止不下来,即便是颜政突然暴毙了,这套体系也会催促着东秦不断向前。 而且颜政毕竟是接受过人文教育,所以野蛮的有限,他可以没有心理负担的对待异族,可却永远做不到,像最初带英那般压榨本国的百姓。 单单是带英的童工死亡率,就能让后世的血汗工厂自愧不如。 假如没有颜政,可能这个眼下的东秦,也差不多得同带英一般。 当然,如果没有大明这个“冤大头”,颜政能选择的温和道路,也无法实现。 一个同大明的铜钱贸易,就让东秦能轻松的积累下大量的资本,更别说朝鲜和日本,也纷纷认可东秦的铜钱。 掌握了铸币权就是这么霸道,轻轻松松就能转移国内矛盾出去。 ………… 国库里,颜政正同几个生活秘书,在品鉴着琉球送来的第一批文物。 不得不说,东秦在琉球面前,都没有一点文化底蕴可言。 琉球虽小,可文物却是极其繁多,除去字画和瓷器之外,还有一些铜器和金器,乐器这块也有一套小编钟。 玉器更是眼花缭乱,做工精细、富有特色,甚至还有一些玉石,是浑然天成的形状。 颜政望着一个凋刻精美的金器,不由叹道:“破船也有三千钉啊!今后我华夏军作战,文物这块也得注意保护,看到好的东西,就得想着怎么运回来!不能让后人想到华夏的颜政时期,就是冰冷冷的机械、枪炮!” 玉墨不由一笑,反问道:“不还有戏曲和这么多的歌曲吗?说起来,君上也算是开宗立派了!” “这不一样!”颜政摇头说:“戏曲和歌曲,是一种表演艺术,总会有过时的一天,我需要的是更多的载体,例如咱们生产的骨瓷,千年后就会成为这个时代的一个印记。所以在这一方面,我们还比不上明朝。” 玉墨点了点头:“君上总是深思远虑!” “你也别拍马屁了,我的意思是既然没有,那以后就多买多抢,总之要建个大大的博物馆,装满这个时代的文物。”颜政笑道。 说罢,他的目光就被蓝雅手中的玉器给吸引,他诧异道:“这玉器竟是如此奇特!” 玉墨也望了一眼,直接说:“那是降魔杵!想必琉球王室,也有礼佛之人。” 颜政愣了愣,这玩意居然同佛门有关? “咳咳,是我龌龊了!” “君上,这又是何物?”岛津香织拿起一条腰带问。 颜政走过去看了一眼,勐的一惊,又掰了一下后,瞬间眼睛都直了! “这……这……” “这是鲸骨!”好在玉墨开口了。 颜政吓了一跳,实在是这鲸骨,太像是塑料了! “你之前见过鲸骨?” 玉墨点头说:“这玩意可以入药,也可以用来做头饰或者带扣,因其柔软奇特,常被苏州有钱的服妖用来作为装饰。” 颜政笑着扔下,知道真相后,反倒是没有这么好奇了,不过鲸骨这种特性,倒是一种不错的材料。 正想着要不要组建捕鲸舰队时,门外来人禀报,说是在澎湖“征收”的银子铜钱,也要入库了。 几人兴头正高,可也只得让他们先完成银钱的交割入库。 澎湖在上个月也拿了下来,岛上大户悉数抄家,一个人口不到四万的地方,被设立成了一个县,派了陈安前去治理。 扩张琉球、澎湖这种熟地,收益总是极大的,毕竟治理个几年,就同本土一般了。 “君上,不如去逛逛吧,反正近几日也无事!两位妹妹也都有了身子,得多走走。”玉墨提议道。 颜政幸福一笑,点头说:“那就走走吧!” 岛津香织和蓝雅都是一喜,两人都还有些少女性子,听到逛街便是高兴起来。 颜政也没想到,突然就要当爹了。 他最近高兴,所以多人运动做多了,没成想两人都怀上了。 原本他还怀疑,是不是穿越导致了生育障碍,一直都在吃着鹿茸、鹿鞭。 好在老天没给他开玩笑,否则的话他一定会在晚年尝试一波理想主义,管他天翻地覆,也要为后世留下足够争议的一段史诗。 不一会儿,几个卫兵牵着马车过来了。 当上国君后,颜政就不能再轻易的抛头露面了,逛街也就成为了坐着马车走走看看。 说实话,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可是不这样的话,就要满街的卫兵,会影响老百姓正常的生活。 坐在马车里,很快就在几十个卫兵的护卫下,来到了长宁街。 莫城现在有四条比较繁华的街,靠近红房这边的就是长宁街。 眼下街上,到处都挂上了星穗旗,还有各种标语写在上头,都在为了迎接凯旋的将士做着准备。 街上也满是笑意满满的百姓,肥都都的孩子也偶尔能看见几个。 穿着工服的工人,三五成群的阔步走在街上,他们颇有些自得的豪气,说起话来嗓门也要大上一分。 也能看见提着新鲜蔬菜和鸡鸭进城贩卖的农户,他们坐成一排,一边笑着聊天,一边等着买卖上门。 而街上最光彩夺目的,永远属于穿着学生装的男女学生,他们意气风发、谦虚有礼。 来往的行人,常常会对他们投以期许和羡慕的目光。 至于男女同学打打闹闹,他们早已经见怪不怪,反倒是觉得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 有时候遇到争执,还会找来个学生评理,在他们眼中,学生就是读书人,他们都是懂得道理的。 颜政微笑看着,只觉得心里头无比的轻松。 事业做到今天,也算是小有所成,体系的构建也在加速,相信再用个十来年,便是能彻底完善。 届时一条崭新的道路,就会出现在华夏的脚下。 ………… ………… 章节目录 第373章国君的形象是高大的 华夏四年7月底,第一批五个营的华夏军战士,回到了朝思暮想的盐港。 这是第一批凯旋的士兵,他们都是幸运儿,再迟几批的话,估计就只有军营会开凯旋会了。 当第一群士兵下船整队时,小伙子们探头探脑,都在望着远处那热闹的架势。 为了迎接他们,盐港也自发进行了装饰,不差钱的盐港政府,更是舍下血本,修建了一条宽敞的全水泥路。 此刻这条道路两旁,已满是前来欢迎的百姓。他们一个个喜孜孜站在路旁,手里拿着红纸湖的星穗旗,疯狂的挥舞。 一条横幅被几个学生撑开,上边写着:祝贺英勇顽强的华夏军战士凯旋归来! 学生们情绪更加的激动,他们振臂高呼,一个个放声大喊:君上万岁、华夏万岁! 士兵们看着这幅场面,脸上也是喜气洋洋,营连长们在整队时,也没往日的严苛,允许他们说说笑笑。 等到五个营的士兵都下船后,他们才以分列式的队形,缓步走了过去。 当他们走过人群是,两边震耳欲聋,全部都是高昂的呼喊声。 此刻荣誉属于每一个华夏军战士,他们的事迹早已经通过报纸被国民熟知。 他们不仅保卫了华夏国民的好日子,还给他们竖立起了一块能挺直腰杆的丰碑。 伴随着军乐团吹响了《歌唱华夏》,全场都自发的跟唱了起来。 明裔商贾们望着这副场面,心里头都在惊呼,他们从这一刻开始,就明白大明输的不冤。 一直到这些士兵走进火车站后,这场胜利大集会才稍歇。 盐港只是开胃菜,真正的庆祝主场是在莫城。 而眼下铁轨,已经铺设到了莫城近郊,运送五个营的士兵,只需要两列火车。 很多士兵都没有坐过火车,坐火车这事让他们颇为的热衷。 整列火车,也挂上了标语,车厢外都布置有红色的绸布。 随着呜呜呜的汽笛响起,他们便是挤在车厢内,望着两边的景色往外退去。 一些士兵不由得惊恐了一下,适应之后,这才开始享受华夏国的科技成就。 只要望着烟尘飞舞,两岸景色变化,一种自豪之感便会油然而生。 原先需要数个时辰的路途,在火车的飞驰下,也仅仅只需要两个半时辰。 当他们抵达莫城外郊,望着灯火通明的莫城时,不少士兵再也忍不住,一个个都振臂高呼起来。 对于他们来说,此刻的东秦就是故乡。 ………… 翌日,当太阳照亮了莫城广场时。 国旗护卫队便是踏着矫健的步伐,扛着星穗旗齐步走向旗杆。 而后便是在军乐队的演奏下,庄严的将国旗升上去。 只是今天来观看升国旗的人有些多,四周也布置了红色的地毯。 三院围墙上,也挂起了白底黑字的标语,写着:忠诚英勇、竭诚为国。 颜政站在临时搭起的高台上,注目着四周的国民。 只见人群中,满是纸湖星穗旗的海洋,每个国民方阵里,都高举着一面横幅。 所有人都安静的等待着,眼神中有藏不住的喜悦。 今天是祝贺凯旋的大日子,他们在昨天就接到了通知,一律放假一天,学生放假三天。 所以此刻的莫城广场上,人山人海,只要是能来的,几乎全部都过来了。 随着一声战马的嘶鸣,只见十几辆敞篷马车缓步从广场外开了进来。 马车由远而近,不一会儿就进入了广场,走在最前边的赫然是一辆黑色的灵车,这车上写着三个红字,叫做“英魂永存”。 第二辆车、第三辆车、第四辆车,都是运载的伤兵,这些伤兵有的没了手,有的没了腿。 最后才是坐着张三风和几个营长,以及战斗英雄。 颜政在马车赶来时,就已经走下高台。 在卫兵的帮助下,他一丝不苟的将一面国旗,放置在了骨灰盒上。 骨灰盒是用的造船边角料制造,用的乃是百年硬木。 颜政的这个举动,让所有国民都感到了一丝伤感。 虽说阵亡不过百余人,可未经战阵的国民,自然将这仗,想象的要惨烈一些。 在整理之后,颜政又退后了两步,对着所有骨灰盒鞠躬。 而后就有人宣读:国君有令,英魂永存,此战牺牲的华夏军战士永垂不朽!他们将葬在向阳地烈士园,他们的子女、家人将得到优待,没有子女者,国府会替他们收养孩子,保证他家香火永存,英雄的姓氏永存! 言毕,这辆马车便是朝着向阳地烈士园开去,在场不少国民都挥泪送别,尤其是烈属,此刻更是哭的撕心裂肺,可心里却是对颜政死心塌地。 生者得优待、死者得殊荣,这便足够了!至少不会让活着的人,感觉到愤慨。 等目送这辆马车离开后,颜政便是一一同伤兵代表们握手,还给他们安排在了高台旁边。 这些伤兵早已经是泪流满面,他们那些断腿断脚的,大多是最后一仗被轰的。 在战地的临时医院里,就受到了良好的救治,大蒜素更是优先供给,所以伤后的死亡率,大概只有三成。 原本他们以为,伤兵反而不会战死,可当听到国君对他们的安排后,他们便是都有些过意不去,觉得给君上添麻烦了。 此刻在接受这等荣耀,他们更是受宠若惊,一个个小伙子、大男人,哭的就像是孩子一般。 颜政噙着泪,一一将他们安排坐好。 很快就有人宣读:国君有令,为华夏国之大业流血的英雄是最可敬的人,他们退役后,将安排工作,未曾婚配者将会安排婚姻,生活不便者,国府供养!我们不会忘记任何为国做出过贡献的人! 啪啪啪——在场的国民,忍不住鼓起掌来,情绪激昂到了极点。 等张三风走上前来时,一盘勋章也被递了上来。 颜政一一给这些营长别上,这个勋章叫做“卫国”勋章,形状是个黑色的铁十字。 授勋后,在场的军官便是齐齐一礼,又朝着在场国民齐齐一礼。 随着军乐变化,军官们都走上了高台。 五个营的士兵,以连为基本单位,在连长的带领下,踏着整齐的步伐,从远处行过。 他们的脸上满是英气,一个个都自豪的挺起了胸膛,每走过一列,国民中就会有几个发癫似的说:“我儿子,我儿子!那是我儿子……” 颜政朝着他们挥手致意,士兵抱之以激昂的吼声。 他们走过广场后,便是转弯,直接走上了最热闹的长宁街,而后便是在街上开始了游行。 大街上,早已经是随处可见的标语和旗帜,楼房间也挂满了纸湖的彩旗,两侧的百姓跟在一旁,随着士兵们一起游行。 很快,队伍就变得军民同乐起来,不少士兵身上,都挂着不知何处递来的大红花。 有些连长手里,更不知道抱着从那里递来的小孩子。 喜气洋洋的氛围,布满了整个莫城,俨然将这里变为了一片极乐之地。 还有漂亮的少女们,给这些士兵送上礼物,大胆一点的还会送上个拥抱。 所有店铺更是全场免费,将好东西不断的搬出来,给大伙一块享受。 最终这种狂欢,就演变为了唱歌和跳舞。 原住民们带着明裔跳舞,一曲一曲的歌神不断变换,不会唱的也跟着哼上几句。 几个老头站在远处,望着这一切,一脸幸福道:“看来这世道啊!是真的变了!” 一直狂欢到傍晚,人群才又往广场聚集而去,这里已经摆满了凳子。 搭建起了唱戏的戏台子,将表演的是新戏《白蛇传》。 ………… 章节目录 第374章叫我官人 天色渐渐晚了下来,游行队伍还未散去。 国民们三五成群,在街上闲逛,时不时停下来吃点东西,又或是一起吹吹晚风聊聊天。 虽说没有限制他们去舞台那边听曲,可来的晚一些的人,都主动选择了离去,最终就只剩下一圈人围在外边。 而里边靠前的五千席位,都要靠着凭证才能进入。 士兵们的凭证就是军装,他们坐在前边,没有任何人会反对。 其余凭证则是发给各个工厂和单位,以及各个村庄,由他们自行分配。 没被分到的人也不恼,反正话剧团有新戏后,总是会下乡去唱几回的。 本来颜政想要用剧场模式,建造一个大大的国家剧院,可盘算下来后,还是选择建设一个能容纳的一千五百名观众的剧院。 反正从群众路线来看,这种露天表演,反而更加的方便,随便找个村,随便挑块空地搭台,就能唱上一出大戏。 随着颜政的入场,四周观众都纷纷起身,颜政也挥手向他们致意。 等到都坐定后,舞台很快就完成了灯光的布置,经过一群学生的调整,运用透镜原理的汇聚的煤油灯光,就从不远处打在了舞台上,就如同一面明镜一般。 哗啦——在场的人都是一阵惊呼,实在是太亮了,整个舞台在黑夜中显得白晃晃的。 上头也已经布置好了场景,一个说书人正在报着《白蛇传》的剧情概要,介绍了将会出现的人物。 颜政笑意满满的听着,旁边坐着的是岛津香织和蓝雅,身后坐着的爱徒和国府官员。 他对于《白蛇传》这出戏,是非常喜欢听的,只因为教员也喜欢听这出戏,除此之外还有《大闹天宫》。 并且在传统戏曲的基础上,他还对《白蛇传》进行了二次创作,添加了一些耳熟能详的曲调。 只能怪这个时代的精神文明太缺乏,才会让他闲到“不务正业”。 …… “莫非前世那一眼、只为今生见一面、啊啊……” 随着说书人退下,一阵轻灵的歌声便是响起,旁边伴奏的乐器,也多是耳熟能详的传统乐器。 而在歌声中,两个戏装打扮的女子,款步走上了舞台,一个青衣(小红菱)、一个白衣(玉墨)。 二人打着一把伞,走上了舞台上布置的断桥,她们眉目如画,装扮的那叫一个仙气飘飘。 颜政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和他记忆中的白娘子,十分的相似。 而在场的观众,此刻早已沉浸在这段轻灵的音乐之中,彷佛听完这首曲子,就已经知晓了讲的什么故事。 更何况这种唱曲,既不同于东秦唱法,又有点黄梅调的韵味在里头。 所以乍听起来,十分的悦耳,曲调也是极其的简朴。 “小青。” “诶,姐姐……” …… 故事开始展开,两位蛇精的对话,阐述了白蛇报恩的由来。 等到许仙登场,意中人也就出现了,只见他温文尔雅,一看就知道是个温润如玉的君子。 而后就是名场面,许仙唱道:“小姐容禀,姓许名仙字汉文,祖籍钱塘有家门…啊…” …… 颜政忍不住就想要鼓掌,这个许仙是有唱词功底的,即便是东秦新话,也被唱的声正腔圆。 在场的观众,更无一不是瞪大了眼睛,实在是太新奇了,不单单是剧中故事新奇,而且这种唱戏的形式,也是他们未曾见过。 这让看惯了样板戏的他们,瞬间就找到了莫大的新鲜感。 颜政默默的听着,从最初的觉得好笑,到慢慢的沉默。 等到演完《渡情》这一段是,他心里已然是惊诧无比。 现场气氛更是已经高上了好几层,这些年轻的士兵,眼中彷佛都在在闪着光。 他们抓住一切间隙在鼓掌叫好,这完全不像看《白毛女》时的悲愤,而是一种真正发自内心的愉悦。 “看来精神文明这块,只能指导,不能定框架,得百花齐放!”颜政在心里头默念。 原先他把话剧团当宣传武器,可今日坐在台下,品鉴着《白蛇传》,听着观众发自内心的欢呼。 蓦然间就反应了过来,这不单单是宣传的问题,这还是精神文明的问题。 就像一部《白蛇传》,法海代表的是什么?百姓可能认为仅仅是法海。 可当看完白蛇传,他们自会觉得,法海这种棒打鸳鸯的行为是不对的。 而事后只要顺着这个观点写,将法海引伸到封建礼教上,不就可以升华主题了? 但前提就是让百姓喜欢看、愿意看、看得下去、看得懂,否则一切都是抓瞎,都只能成为才子文人的闲情雅致。 越想颜政越激动,他彷佛突然就明白了,为何艺术会在人类历史上,占据这么高的地位。 为何一曲《甜蜜蜜》,能够从靡靡之音,成为纪念开放的经典语调之一。 看来“既要抓物质文明,也要抓精神文明,两手抓,两手都要硬”,这就话是一点儿错没有。 颜政也笑着鼓了鼓掌,此时故事已经完全铺开。 《白蛇传》一共要唱两个时辰左右,也就是四个小时。 原版的京剧是只有两个多小时,经过颜政的编排,瞬间就多出了一倍。 故事情节非常的紧凑,几乎每一段都会唱曲,每一段都有小高潮。 这对于演员来说,算是非常的辛苦的,好在场景交换,也能趁着间隙歇息。 当唱到许仙犯了疑心,试探白娘子时,场上观众皆是一片紧张。 蓝雅和岛津香织,也是双双拉着颜政的肩膀,担忧的望着舞台上。 此时的曲声,急促中带点哀怨,真真是恰到好处。 法海这个“封建顽固”的形象,也变得立体起来。 整出戏也进入到了缠绵悲情之中,当许仙被法海弄去金山寺出家时,全场观众的心,也是勐的被揪了起来。 都在为白娘子感到不值,戏剧冲突也在这一刻被拉满。 最后,白娘子一怒之下水漫金山,将“封建腐朽”的金山寺,用水冲刷了个干净。 她也由于触犯了天条,而自请进入雷峰塔下。 …… 一曲唱罢,满是遗憾,在场的观众看着结局久久不吱声。 几个纯情的士兵,居然幽幽的气愤起来,就差被这段人蛇恋给感动到哭。 颜政叹了口气,岛津香织和蓝雅早已经是泪流满面。 果然,不完美的结束,有时候才更能让人意难平。 啪啪啪——他带头鼓起了掌。 很快全场都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演员们也上台一一告谢。 颜政特意会见了这些文艺工作者,表达了对《白蛇传》满意。 还嘱咐玉墨不要换装,就穿着一身白袍来见自己,说是要交待接下来的文艺工作。 ………… “君上,看来这出戏是极好的,今天观众的反响非常的不错,比《白毛女》还要好些!”走进红房,玉墨情绪非常的高。 颜政笑着点了点头:“就是得让主题深刻一些,我准备让人,将剧本改作为小说,印刷出版!” “这主意不错,能如此的话,定能让更多的人知晓《白蛇传》。” “不单单如此,现在华夏国民的精神世界太贵乏了,识字率这么高的情况下,不能让他们每次看通稿。你去同话剧团,还有华夏日报社商量一下,让他们弄一个新的期刊,就叫《新国民》,这个期刊内容不走国府,欢迎所有人投稿,无论是戏曲改编,还是小说,或者是评论文章、科普文章,一律都可以弄上去。” 玉墨想了想,高兴道:“如此甚好!到时候只需发送华夏日报时,将这份报纸一并售卖就行!” “嗯嗯,我允许你们招募一批学生,还要去同华夏印刷业商议一下,让他们从明国买入一些优秀的话本小说,刊印出版。咱们不能得多搞点国民喜欢看的东西。”颜政一本正经道,自打铅活字开始铸造后,东秦的印刷业就已经成规模了,可惜印刷的全是教科书。 “行,有了君上的支持,这个期刊一定能办好!”玉墨挥舞着衣袖说,瞬间真有些仙气飘飘。 颜政打量了一会,语气一转说:“现在来个荡妇模式如何?” 玉墨愣了一下,半响才反应了过来。 她脸红了,以往这般说说,多有玩笑的意味,可眼下似乎另外两个生活秘书,都有些不方便。 作为被人买下的瘦马,自荐枕席似乎是应该的,只是在东秦生活了这么些日子,这位君上倒是一直挺尊重自己,是真的把她当作是人来看。 玉墨犹豫了一下,仙气立马变成了狐妖的妖气。 “君上!” “叫我官人!” ………… ………… 章节目录 第375章送俘虏去吕宋? 翌日清晨,颜政被迫赖床了,刚睁眼就发现自个被缠住了。 扬州瘦马真不愧是学识渊博,他昨晚也算是棋逢对手。 只是他求知欲太强,一夜就领教了明代的房中秘技,此刻很想让人弄来一杯鹿血酒。 一直到蓝雅来敲门,说是张三风求见,他才立马翻身起来。 结果发现玉墨早就醒了,一直都在假装着没醒,见颜政小心翼翼的搬开她的小腿,她才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早就醒了?” “哈哈,正是!” “那为何……为何不早说?” “妾身现在还是荡妇,荡妇自是要极尽谄媚之能,求得夫君的宠爱不是?”她一边说着,一边还柔情似水的望着颜政。 颜政不禁感慨,扬州瘦马还真是值,一分钱可以买两分货,荡妇和节妇居然能同时汇聚一体。 他嘿嘿一笑,也痞气的挑了挑它的下巴说:“不听话,老爷我可要惩罚你!” 说着就抓住她的脚,开始挠痒痒。 “哈哈哈,我……我不敢了,君上……君上饶命!”玉墨瞬间服输。 “那好,现在起,节妇模式!”颜政命令了一句。 很神奇,刚松开脚,玉墨身上的气质就变化了,端庄的味道立马就出现了。 同她相比,后世那些演员,简直都应该投湖自尽。 且她自然而然就开始伺候着颜政穿衣、打理头发,把他收拾的一丝不苟,颇有贤妻良母的风范。 颜政笑着拿起她的手亲了一下说:“以后还是一直当个节妇吧,荡妇不适合你!我认识的十几个老师,都比你要专业一点!” 言毕,他便是留下一脸懵的玉墨,出门而去。 ………… 张三风已经在红房等待,一见到他过来,便是立正鞠躬道:“君上万寿无疆!” 颜政嗯了一声,挥手让他坐下道:“不休假,这么急着找我做甚?” “是俘虏问题!”张三风解释说:“我们此战共计俘虏了八千余名的明军,他们不似我们攻伐部落,抓到的那些生番,他们都当过军人,且都是……都是明国人。” “你的想法呢?” 张三风顿了顿道:“我认为放是断然不能放的,否则就是再给明国送去一批有生力量!至于杀……也不能杀,可是……可是毕竟是军人,他们不一定能像战犯和劳工一般,安心替咱们做工赎罪!” 颜政点了点头说:“你的考虑是应当的,只是却忽略了一件基本事实。” “还请君上教诲!” “没什么好教诲的,你忽略了这些俘虏的其他身份,你只看到他们是军人,却未曾想过,他们大部分人,都如同底层的明国百姓一般,同样是受尽了剥削和欺压。他们虽然有一定的军事技能,但是有用的有限!假如愿意改造他们,成功的概念也是很大的。” 张三风想了想,一笑道:“君上说的是,我倒是忘了这一茬,不过安山曾经提过,说是这些俘虏,不如给种植园送去,就按照劳工的管理模式。” “不!这就太浪费了。”颜政胸有成竹的说:“这伙人在南洋战略上,有用处!” “南洋战略?” “嗯嗯,安山早就报告俘虏的问题,这些俘虏毛病是多,我也考虑过如何处置。他们毕竟是掌握了一定的军事技能,让他们留在本土,并不划算和安全。所以我要发挥他们**的作用,去做一些咱们不能做的事。”颜政笑道。 张三风问道:“是让他们,替我们去打仗?” “也不是,他们还没有这个资格!”颜政挥了挥手,吩咐蓝雅去找来一份文件。 “在打败明国后,我就写了一份计划书,既然北方这边,已经达到通商的目的,自然就应该把目光,投向南洋这个地方!而且咱们下南洋,就像是天赐的路线一般,处处都是可以依仗的支点。” 颜政伸手指着一条黑线说:“例如吕宋北部,那里离致远港就不远,咱们占据了那里的几个港口,就可以移民。而吕宋又是连接南洋和东北亚的桥梁!吕宋经营个几年,又能成为补给点,帮助咱们深入南洋的其他岛屿。” “君上的意思,就是让这些俘虏,替我们去吕宋夺取土地?”张三风问。 颜政点了点头:“这些日子,好生的改造一下这些人,让这些人建立一点华夏民族的认同感,而后就可以将他们放去吕宋,咱们提供刀枪补给,让他们去攻伐上边的土著部落,咱们再从他们手里,换来女人、物产、土地。” “可万一他们……他们在上边,也建立起了势力呢?” “这个无妨,咱们不会让他们汇聚一地,会在多个地点,投放两千人左右。他们抓捕奴隶、抢夺良田,这些都无所谓。只要他们不影响咱们移民,就随他们在吕宋上边胡作非为!” 其实这也是颜政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吕宋岛上是有南岛语系的种群,是能够被同化。可是最初的开拓阶段,还是得不断夺取土著的土地,还得保证他们的人口尽可能的减少。 当汉民比例占据一半时,才能采用温和的手段进行治理同化。在某些肤色文化迥异的地方,这个比例甚至要达到百分之八十以上。 张三风听明白了,沉默一会后说:“那什么时候去攻打吕宋?” “不急,等安山回来再说,这段时间就好生休息一下,那些俘虏也派人去好生教导一番,可以安插一些人手进去,你们要帮助这些安插进去的人,夺得话语权和威望,这样这支人马,将更明白他们要怎么做。” 张三风心里一阵恶寒,君上这话的意思,就是怕这群人不知道该怎么做,万一他们去了吕宋,忙着种地生娃、和平相处,那么谋划也是成了一场空。 “我明白了!”张三风鞠躬道。 颜政笑了笑说:“南洋多物产,土地也富饶,咱们只有拿下来,才能保证华夏国今后能够持续壮大!你也发现了,一个东秦是承载不了太多的人口。” “那君上……为何不占领明国的土地?”张三风突然反问。 颜政答道:“很简单,南洋土地随便占,明国土地却很复杂,上边人口也多,治理成本上,南洋更适合咱们!何况明国那土地,只是看着富饶,其实论产出,未必强过南洋。” 张三风觉得在理,他对明国的富饶非常的羡慕,一度不理解,为何要撤军。 “行了,早点回去休假吧!好好的放松一下,去看看莫那首领,自打巫去世后,他就变得孤独起来了。” 张三风点头告退。 走出红房后,他就朝着不远处的莫那首领家走去。 莫那首领就住在莫城中学旁边,他原先当过莫城的事务官,感觉力不从心后,便是向颜政请辞了。 这几年他日子过的极为惬意,每天都是小酒喝着,时不时会拿着火枪去打打猎,更多的时候,是与巫一起聊聊天。 巫有很重的酒瘾,说是喝醉了能同祖灵对话,结果海喝了几年后就走了。 莫那首领非常的伤心,巫是部落的最后一点儿象征,他的死意味着一个时代的湮灭。 只是伤心归伤心,他也没有再去要求,弄出一个新的巫来。 就如同周边那些部落一般,眼下他们大多成为了一个个的村,部落文明已经在东秦,成为了过去。 当张三风赶到他家时,莫那首领正在处理着一块皮子,看见张三风后,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呵,三风来了!那日凯旋我可看见你了,越来越威风了嘛!” 张三风笑着鞠躬说:“那有什么威风不威风,都是为了国而战罢了!” 莫那首领擦了擦手,让妻子端来了两杯茶,同张三风一起坐在门口,悠然的问道:“听说明国的军队不堪一击?” “嗯嗯,远不如咱们华夏军!” “这就好!真是无法想象,咱们能强大到这个地步,也才仅仅八九年过去吧?” 张三风点头说:“没错!以前有把铁器,便觉得天下无敌,远不知原来世界之大,天外有天!” 莫那首领笑道:“生活也是如此,记得最初你来莫那部,还是个流浪野人,眼下就变为了一名华夏军人。” “是啊!”张三风也是颇为感慨:“自打明裔移民到来,咱们同明国接触之后,变化太快太大了!有时候想起以前,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一般。” 莫那首领脸上升起一阵沧桑:“所以以前我们认为是对的,其实都被时间证明是错的,眼下我也只能打打猎、种种地!” “嗯嗯,既然是错的,时间总会让它消失。” 两人望着街道上熙熙攘攘、人来人来,不由得都是一笑,有些时代,逝去了比强撑着存在更好。 ………… ………… 章节目录 第376章哄堂大孝的朱厚照 大明京师,毓庆宫。 刚登基半个月的新皇朱厚照,正躺在椅子上,桌上放着的一只鹦鹉,他半眯着眼睛,怀中抱着一支西域来的白猫,正一边悠悠地撸着猫,一边听着一个宫女打扮的少女弹奏。 他衣衫有些不整,手里打着拍子,听着这清脆的钢琴声。 演奏的宫女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玉手芊芊,眉目如画,弹起钢琴来,十指修长,别有一番优雅在其中。 因为不熟练的缘故,她弹起来有些慢,有几个音符也弹错了音键,令的朱厚照眉头皱了皱。 一旁伺候的太监刘瑾,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他原先在东宫便是伺候朱厚照,眼下已经执掌钟鼓司。 朱厚照将猫儿放下,缓缓走到了小宫女身后,笑眯眯的说:“这里,得这么弹!” 小宫女撅着嘴说:“皇上,这劳什子的黥人乐器,太磨人了!” “磨人?”朱厚照敲了她额头一下,温柔的说:“是你偷懒才是!” “臣妾练过的嘛!可……可一把琵琶几根弦,一架钢琴多少个键?” 朱厚照笑着说:“你可别小看了这黥人的乐器,其音律之和谐,音调之齐全,绝非寻常乐器可比!再说了,眼下朝中都在谈师黥长技以制黥,咱学钢琴,也是为了师黥嘛!” 小宫女不说话了,赌性子似的将身子侧过去。 “要不主子来弹一曲?”刘瑾谄媚道。 “是嘛!皇上来弹奏一曲吧!”小宫女也来了兴致。 屋内其他人也露出一副期待的眼神,连外头的宫女、太监都伸着脖子装出一副渴求的样子。 朱厚照很是自得,故作犹豫道:“那……那朕就勉为其难!” 他扬起袖子,在小宫女身旁坐下,在美人的怀抱中酝酿了一会。 刚要下手弹奏,司礼监随堂太监王岳走进来说:“皇上,李东阳等几位阁臣求见。” 朱厚照有些不悦:“噢,叫他们先等着。” 王岳望了一眼低着头的刘瑾,拱手说:“皇上,您……您已经好几天没批阅折子了,按理说您应当随着几位阁臣,一道……一道参详些政事,如此才算是不负先帝所托。” “知道了!”朱厚照烦躁的摆了摆手,又对小宫女说:“听着,这一曲应当是这么弹!” 他细长的手指缓缓落下,整个人也如同入定一般。 每一个琴键在他手里,都发出了一阵悠扬的曲声,比之小宫女弹奏的,要好上不知道多少。 王岳却是沉着脸,他虽是个宦官,可对弘治皇帝的忠心耿耿,也最看不得刘瑾这类人。 在朱厚照为太子时,刘瑾便常常谄媚,时常送上玩物,陪着太子玩乐。 就连弘治皇帝临走前几天,都在嘱托刘健、靳贵等老师说:“太子年幼,好逸乐,爱卿等当教之读书,辅导他成为有德明君。” 而朱厚照逸乐的罪魁祸首就是刘瑾,眼下朱厚照登基不到一个月,刘瑾便是极其谄媚之能。 眼前的这个小宫女,也不是什么正经小宫女,乃是正宗的贱籍出身,本是教坊司中的犯官之后,不知刘瑾使了什么手段,竟是将人弄到了皇上的身边。 …… 偏殿,李东阳、刘健、谢迁,还有杨廷和、费宏,都在愁眉苦脸的等着。 听着悠扬的钢琴声,几位重臣心里头都在滴血,仿佛一个个音符就如同利刃一般,扎在了他们的心口。 朱厚照果真是极其聪明,老爹下葬之后,瞬间就明白,自个身上的束缚少了不少。 等到登基为帝,他更是已经明白,自个已经掌握了权力,原先的规矩,仿佛都对他起不了作用。 所以弘治皇帝的坟头草都还没冒芽,朱厚照就开始放荡不羁起来。 偏偏君臣有别,这些以前的老师,此刻只能规劝,靳贵更是已经准备跑路,三请三辞就差最后一次。 王岳回到了偏殿,脸上表情很是无奈:“诸位大人,皇上待会……待会自会见你们。” 李东阳拱手道:“王公公辛苦了!” “阁老客气了!”王岳走在一旁坐下。 弘治朝的司礼监宦官和文官之间,没有太大的矛盾,主要是太监的权力在弘治朝没有过线。 即便是如此,各地驻守的宦官,还是让弘治皇帝头疼,实在是太监比文官还不如,惯会仗势盘剥地方。 唯一的好处就是,杀个太监比杀个文官要轻易许多,在这一点上,太监比文官要更好掌控。 刘健有些不耐烦了,直接道:“咱们此行,怕也谈不出个什么结果!大家就事论事,眼下再好生说说看,这黥事该怎么办?” 李东阳望向了杨廷和,点名道:“介夫对黥事的看法,老夫是赞成的,尤其是将师黥改做办黥务,虽只是一字之差,可这之间却是千差万别!就由介夫来说说看。” 杨廷和起身一礼,笑道:“黥务黥务,顾名思义,咱们要从黥人那里所学的,首先便是火器兵法。在下以为,可从各地招募能工巧匠入京,如京师盔甲厂一般,设立一个火器厂,如此一来,只要稍有成就,便可传之各地,让各地官府督造! 如此一来,以最省之耗费,得最大之实惠,匠籍也不必废除,只需要给能工巧匠以优厚待遇!且还可从东秦,重金聘请工匠,让他们来指导火器的制造!至于军制,若按刘大夏大人留下的火器新法,那么咱们可事先练三千新军,让他们按照火器阵法操练! 只要精通此阵后,便可传诸各个卫所,令的他们揣摩学习,届时各地都能造火器,各地都会练火器,自然军制也没必要大改!而火器新军,则可缓缓扩充。京师只要有一万新军,想必便是够用!” 李东阳满意的点了点头,杨廷和这番话堪称稳重之言。 “只是银子呢?”费宏问了句。 其余几人都沉默了,想要办新军,造火器,偏偏没钱。 “还是得开源节流啊!”谢迁叹了一声。 “除去清查盐税以外,可还有更有的法子筹钱?”李东阳问。 几位大臣都为之语塞,杨廷和却是说:“海关!在下认为海关税收,同样是一笔不小的钱!” “为何这般说?海关可是捏在了黥人手中!” 杨廷和笑了笑说:“在下这些时日,一直都在了解黥人,发觉黥人办事,重诺重信!既然条约写明了,关税银子可以交付大明,那么自是不会反悔!我也看了黥人的关税条例,其眼下主动设立了宁波、泉州、广州三地的海关,就等着我大明派去臣子共理。 而天津海关,又是由我大明自个管辖,所以关税一事上,反倒是可能大有出息!只是海关人选嘛,需要格外的慎重!” 这话倒是给李东阳提了个醒,以往的宁波市舶司,可是掌控在太监手中! “各位大人,皇上召见!”就在几人要商议人选时,太监高凤走进来说。 几人忙起身,朝着毓庆宫走去。 刚进殿,就看见了朱厚照那张天真灿烂的笑脸。 眼前的五个大臣,都算是朱厚照的老师,眼下又是臣子,还真不好出言训斥。 五人齐齐下跪叩见,朱厚照忙笑道:“各位恩师快平身,来人,赶紧赐座!” 李东阳起身拱手道:“皇上,您已经好几天,未理政事了!” 朱厚照点头道:“近来朕身体不适,再说朕年幼,许多事情,由几位恩师商议决定即可!” “不然!”李东阳认真道:“皇上乃是天子,天下事都只有皇帝才能决定!” 朱厚照沉默了一下,认可道:“多谢恩师教诲,朕明日……不,今日!马上就批阅奏章!” 李东阳愣住了,慌忙道:“皇……皇上是君,微臣不敢说教诲!” “如此啊?那便明日吧!”说着朱厚照就要让他们退下。 杨廷和却上前一步说:“皇上,眼下黥人还未完全撤军,其一艘货船已经在五天前,沿着长江水道,直抵湖广境内,此刻怕是已经到重庆府!其在宁波、泉州、广州,也已经设立海关! 眼下黥人的意思,便是让咱们快些设立天津海关,以及山东海阳海关!如此,黥人才会撤军而去!这是当务之急,非是臣等所能决定! 何况黥人已经攻灭琉球,进据澎湖,其嚣张气焰未减半分。如此内忧外患之际,还请皇上多多以国事为重,否则……否则丧权辱国之事,怕是将会再度发生!” “正是!”谢迁愤愤道:“先帝临终前,便是痛恨于黥人占据大明疆域,故而忍痛签定和约,皇上享受先帝蒙荫,应当早日让黥人退去,方是告慰先帝在天之灵!” 提起父亲,朱厚照难得惭愧了一会,他点头说:“那依各位恩师的意思,眼下应当如何?” 李东阳说:“其一,传诸长江沿岸各省,严格监控黥人之动向。二,依照市舶司之制,开放天津,至于海阳港,由于也是同黥人共建,咱们便圈地遣人,做出姿态给黥人看!宁波、泉州、广州三地的海关人选,则还得商议再说。” 朱厚照点了点头:“黥事无小事!眼下黥人猖狂,自是该如此!待到黥人撤军后,咱们才能扬眉吐气!” 杨廷和又说:“还有黥务一事,眼下虽有计划,可却无银,户部能够批准的银子不过十万两,实在太少!” 朱厚照只觉得有些烦,他又没有法子变出钱来,只得问:“那诸位恩师,有何办法?” “只有一条法子,那便是清查盐税!” ………… ………… 章节目录 第377章半路杀出伙太监 一番君臣奏对,定下了清查盐税之事,至于要得罪多少人,已经管不了许多。 国库空虚一直是弘治时期的常态,没有银子就办不了事,尤其是黥务,更是耗资甚巨。 李东阳同六部官员估算后,发觉编练一万人的火器新军,耗费居然远超传统军队的十余倍。 他们对于黥务的理解,也仅仅是停留在练兵置办火器一事上,至于刘大夏提出那几条,他们没有动力去改变。 在他们看来,练出一支火器新军,便算是黥务大成,其余事则大可不必轻动。 甚至对于水师一事,也是心存侥幸,认为黥人水师之强,大明即便是奋起直追,也难以短时间内胜过。 索性不如多编练些火器新军,只要在陆地上打败黥人,那么黥人的水师,总不能跑到陆上来。 只能说,还没有完全被打醒,就像是带清,最初也仅仅是想着购置些先进武器。 不过要说他们不明白,其实也不然。 刘大夏仿制过火炮火枪,这件事他们都知道。 也明白这些匠籍的匠人应当是不堪用,否则的话,刘大夏也不会想着废除匠籍。 可是没有办法!他们不敢大改大动,既然眼下还能撑下去,那么便修修补补,等有了元气再说。 说到底,就是相信继任者的智慧,把问题捂住,等后人来解决即可。 另一个时空的张居正改革,也是到了非改不可的程度,即便是如此,也面临着阻力重重。 张居正死后,都没有免去被清算的结局。 ………… “主子,方才听几位大人谈论,这黥人真有这般厉害吗?” 等五位大臣走后,刘瑾恭顺的提着鹦鹉走到了朱厚照面前。 朱厚照拨弄了一下,这鹦鹉便是喊道:“皇上万岁!皇上万岁!” 张永奉承道:“这小东西可真是机灵的很!” 旁边的谷大用、马永成等人,也纷纷附和。 朱厚照笑了笑说:“黥人是厉害,可他们的东西却是不错!就说这望远镜、钢琴、煤油灯、眼镜,哪一样不是好东西?” “主子说的是!就这李阁老,不也戴着黥人产的眼镜吗?”谷大用说。 朱厚照望了他一眼,叹息说:“可惜啊!黥人兵锋也厉害,想我父皇,就是被黥兵给吓病的,最后还一命呜呼!” 言毕,朱厚照挤了挤眼泪,异常的伤感。 刘瑾也带着哭腔道:“黥人如此可恨,奴婢真恨不得立马去东秦,手刃了那黥王!” “诶!”朱厚照摆了摆手说:“也不能这般想,黥人兵锋虽厉害,可至少比较好对付,人家跑来打你,签了个条约就走了,这比什么蒙古小王子好多了! 想我大明列祖列宗,一直视北元为最强大的敌人,成祖、宣宗,都数次北伐漠北,那是何等的丰功伟绩!朕幼时便常听老师们讲,每每说到太祖、太宗、宣宗之事,朕就向往不已!若是让朕出马,朕一定先收拾北元余孽!” “主子说的是,就让黥人再多蹦跶一会!”刘瑾一脸谄媚,旋即又担忧道:“只是……只是方才臣也听到了,几位大臣都在说银子不够,若是……若是没银子,主子可招不来兵,也筹集不足粮草!” “哎!”朱厚照叹了口气说:“朕也忧烦的很!” “诶,主子,奴婢倒是有个筹钱的法子!”张永突然说。 朱厚照一喜,忙问:“快说!” 张永笑道:“主子,只两件事,一曰皇庄,二曰皇店!咱们只需查抄奸商的店铺,查抄鱼肉乡里的地主,就可取得土地、店铺,再由主子派人经营,如此一来,减少地租、平抑物价,主子也能从中赚得银子,岂不是两全其美?” “大善!”朱厚照激动了,他起身走了走,觉得这主意真不错,为何几位恩师,偏偏就没想到。 他立马说:“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办!” 张永忙谢恩,心里头早已经乐开了花。 刘瑾趁机道:“张公公说起筹钱的法子,倒是让奴婢想到了方才大人们所议论的海关,据说原先的宁波市舶司,也是能得到一些税收。 如今可有好几个海关,皇上可不能让这海关,落到外人手里!要是……要是派出去的人,同黥人勾结,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所以……这种同黥人打交道的事,还是像宁波市舶司一般,交由镇守太监为好!” 朱厚照居然深以为然,他心中暗道:“若是交给大头巾,怕是以后找他们要钱,都得求着。可若是派太监去,那这钱怎么用,就还得是他说了算!” “行,既然如此的话,那这海关,就每个地方都派一个镇守太监。” 刘瑾忙望了一眼旁边几人,谷大用、马永成等人,立马齐齐跪下道:“主子,奴婢们都想替您效力!” 谷大用更是一脸诚恳道:“主子,这么重要的海关,指不定有多少珍宝经手,让奴婢们去,您才能放心啊!到时候有好东西,我们一一给您弄回来!” “好!好!好!”朱厚照喜的都快跳起来了,还能有珍宝奇玩?这绝对不能让大头巾去管着。 说着他就下旨,让谷大用、马永成、高凤、罗祥、魏彬五人,分管海关一事。 杨廷和等人还没开始商议,他就给拍板了。 只能怪文官集团,不知道市舶司里头的猫腻,可刘瑾却是早已经心知肚明。 他可知道,这里头有多少油水! 所以今天一听到大臣们说到海关,就定下了这个谋略,哄着朱厚照将此事答应了起来。 甚至对于黥务,刘瑾也有些上心,觉得只要从中经手,油水定不会少。 …… 两天后,当杨廷和看到朱厚照关于海关衙门的任命,差点气的吐血。 他在同李东阳等人商议时,其实也存有一定的私心,那就是把自己的人,安插到海关去。 毕竟十年内,断无战胜黥人的可能,所以杨廷和认为,今后最重要的还是黥事。 若是能够掌控海关,就相当于同黥人,多了一层利益往来,多了一层交集,好处是不言而喻。 他考虑之后,立马找到李东阳,让他去规劝朱厚照收回成命。 可李东阳却是含糊其词,似乎不太想管此事。 原来,在李东阳、谢迁、刘健私下交流后,觉得黥务是要办,可杨廷和锐气太盛,这也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海关一事被太监们沾染而去,反倒是一件好事。 他劝道:“介夫,你还年轻,趋利避害一事,你应当知晓!眼下这个海关,还不知是个什么漩涡,那群阉人想去,就让他们去!你专心黥务,好生练兵置办火器即可!” “哎,李阁老,我这就是为了办黥务!”杨廷和犹豫了一下,终是说:“我同时雍先生交谈过,也与马文升和王珩商议过,这个……这个黥务,怕是还得黥人帮忙!” “何意?” “时雍先生,曾经购置过东秦的火器,咱们若是要练兵,造的火器不如黥人,倒不如同黥人接触一二,只要……只要舍得价钱,买来的火器,定比咱自己造的好!”杨廷和一脸为难。 眼下海关被宦官弄去,他还怎么搞暗箱操作。 李东阳沉默了一会,望着杨廷和说:“如此,老夫更要劝你!自己造的不如黥人好,可好歹是自己造的,倘若依赖黥人,这新军不练也罢!” 杨廷和大呼头疼,解释道:“阁老,非你想的这般,各地卫所的军队自然用自造的就行,可您难道……难道不想有一支强军,能够护卫住京师吗?” 李东阳怔住了,这事他倒是未曾细想。杨廷和的考虑也是十分合理的,他终是点了点头。 两人一齐进宫,等了好一会,这才知道朱厚照遛鹰去了。 刘瑾已经开始从各地,弄来飞禽走兽,以供朱厚照娱乐! 好不容易见到面,朱厚照也只面上答应,背地里却依旧是没有旨意。 他们再去找,朱厚照索性躲起来了,且经筵也推辞不来。 李东阳和杨廷和都瞬间明白,同宦官们的冲突开始了! 弘治皇帝幸苦维持的局面,居然死后几个月就土崩瓦解。 ………… ………… 章节目录 第378章大明成了战胜国? 广州,黄府。 此时正值深秋,天气已经转凉。 黄文峰同妻子,正依偎在一张躺椅上乘凉。 他妻子已经怀孕了,眼下躺在他身旁,正兴致不错的读着话本。 这正是东秦刊印的《白蛇传》,东秦的君上,特意差人送给他的。 只是一想到黥人,他心里头就烦闷,可又有些无可奈何。 黥人海关官员,特意来黄府拜访,除去送来《白蛇传》以外,还送了一份任命书。 广州海关衙门,准备聘请黄文峰为口岸管理处的副主任。 这个职务不知是何官职,可多少有点把黄家放在火上烤的意思,加之黄家又是广州第一个同东秦打交道的商贾,使得这个举动,变成了东秦投桃报李。 更别说黄文峰还写了《东秦见闻录》,专门介绍东秦的种种奇特之处,如此种种,都为他黄家打上了黥人的标签。 偏偏在昨日,新皇派来了个马永成,来担任广州海关的镇守太监,这厮一来广州,就直奔黄府拜访。 言语之中,多有同黄家同舟共济的意思,并多次暗示,要将这个海关,变成一个捞钱的好去处。 黄文峰虽不喜黥人,可更不喜太监。 马永成不过是一张嘴,却要让他黄家出生入死。 但是黄家能得罪太监嘛?能得罪黥人嘛?都不能! 加上广东商贾,又多对黄家有巴结之意,所以黄家俨然,就被卡在了三方之中,有些进退维谷的意味。 黄崇德这些日子,也在琢磨这个问题,很快就想到了破解之策。 那就是立马派个黄家嫡子去东秦置业,就如同福建海商和浙江海商一般,只要把家财转移到东秦,那么他们的路子就宽了,在这边行事,也可以更加的大胆一些。 可是这样的话,就是铁定的投黥了!这对于黄家来说,又有些令人犹豫。 “表妹,你说在黥人召我去做官,是欣赏我的才能,还是觉得的我的身份可用?” 他妻子懒懒的把书放在胸前,眨巴着眼睛想了想说:“夫君好像没什么才能!” 黄文峰噗嗤一笑,伸出右手搂着她说:“还是表妹了解我!看来,我就是黥人立起来的一块招牌!” “招牌不也挺好,招牌打响了,黥人才能引得其他广东商贾,去同他们打交道嘛!” “是啊!”黄文峰叹了口气:“可咱家毕竟是缙绅,爹又极好面子,眼下广州,就有人私下嘲讽咱们为短毛。若是真投黥了,咱们又是出头鸟,怕是就如宁波的杨家一般,得被读书人骂死!” “哈哈,夫君为何不这般想,既然宁波杨家那般的缙绅,都能铁了心同黥人打交道,那咱们当黥人的招牌,又有何难堪之处?” 黄文峰沉默了一会,放开妻子坐了起来:“表妹说的在理,丢了面子,能拿回来银子,便算是赚了!杨家在宁波,定是见识了黥人的霹雳手段,所以才铁了心出这个头,眼下黥人聘请我,倒也像是千金买骨!我这就去劝爹,让他在东秦置业!” “好啊!如此一来,妾身也能经常看到黥人的新话本啦!” …… 第二天,黄文峰便是穿戴一新,坐着轿子去广州海关衙门上任。 以往由于走私,最繁华的是城南码头,眼下东秦开关,则是选在了南沙。 这个地方同珠江相连,水运极其的方便,又是一个便于转运,水深足够的港湾。 海关衙门也已经建立了起来,有些简陋,就是一栋两层的红砖小楼。 至于货栈更是简陋到了极点,好在码头有现成。 不过只要看到黥人在大兴土木,就知道这个地方,很快就会大变样。 黄文峰走到楼下时,发现马永成的轿子,已经停在了楼下。 他缓步上了楼,发现海关总署署长宋承宪还没来,马永成倒是悠然自得的在喝着茶。 其余几个黥人,则自顾自的在忙着,还有一些雇佣的读书人,也在里边埋头苦干。 黄文峰知道这些读书人,全部都是穷困潦倒、却能写会算之人,他们留着发髻,穿着黥人的“工作服”,头也不抬的在写写画画,时不时还要打打算盘。 马永成朝他示意了一下,黄文峰立马参见,而后两人就相对而坐,自顾自的喝着茶。 过了约一刻钟后,宋承宪来上班了,他一上楼就奔向了办公室,丝毫不在乎会客室的“客人”,这让马永成微微皱眉。 而后一个女黥人走过来说:“前来上任者,请准备好相关的文书证明,待会署长要见你们!” “呵,好大的口气!”马永成刚想摆架子,那女黥就已经转身走了。 场面有些尴尬,黄文峰特意做出请的样子,让这些朝廷来的人,先去见署长。 马永成愤怒的甩了一下袖子,气冲冲的朝着办公室而去。 到门口却又被拦了下来,还是那个女黥,她面无表情道:“一次只能进去一个,排队!” “你……你这个贱骨头,我乃是当今皇上……” “我管你那狗皇帝是谁,来了我们东秦的海关,就给我按照规章制度办事!”女黥很凶,还掏出了一把短铳。 马永成怔了一下,旋即便是狂怒道:“好啊!好啊!好的很……你们这群不知羞耻……” 砰——一声巨响,随行的太监瞬间吓趴了,马永成趴的格外的快。 “不怕死的东西,搞得你大明是战胜国一般,再敢辱骂我国国民,定要你好看!”女黥吹了吹冒烟的短铳。 马永成额头冒出了汗,这不对啊!以往他们太监跑到地方,何人敢这般对待他们。 即便是接待那些藩国使者,他们也得极其谄媚的交好他们,谁让他们是皇上身边的贴心人呢? “赶紧进去!”女黥催了一声。 马永成灰溜溜的走了进去,心里头却是无比的怨恨起来。 “明国就是派你,来当这海关的共建代表?” “正……正是!”马永成直起身子,尖着嗓子:“咱家可是皇上亲自……” “行了,文书、印绶有没有?”宋承宪有些不耐烦,他搞不懂,为啥要让明国派人,来共享查账和监督之权。 马永成愣了愣,可下一眼,就发现了这个黥人,腰间也别着一把短铳。 他咽了咽口水,忙招呼门外的狗腿子,将圣旨拿了起来。 宋承宪看过之后,立马封存,补了一张任命书给他,上边写着:聘请马永成为广州海关衙门监察副主任,月工资合计五两四钱银子,包吃包住! 马永成接到这份文书时愣住了,帽子歪了都不知道该整理一下,老子皇上的人,怎么被黥人聘用了? 聘用太监,黥人是想造反? “你还有什么事?”宋承宪抬头问道。 马永成回过神来,怔怔的朝着门外走去,狗腿子们立马簇拥而上。 “下一个!” 进来的又是个太监,叫什么马金,想必是马永成的干儿子。 宋承宪非常讨厌这些阉人,可无奈只得盖章聘用,反正平时只是摆设。 一直到黄文峰进门后,宋承宪才哈哈一笑道:“黄公子!哎呀,你总算是想清楚!” 黄公子无奈苦笑,拿出任命书说:“既然你们东秦这般器重,我没有不来之理!” “嘿嘿,黄公子你可不知道,总共五口通商,也就广州海关,会让你这个明人来当个正经的干部!这都是我家君上,听说了你的事迹!他点名说,你的《东秦见闻录》写的很好,有机会可以再来东秦看看,保证有新的感悟!” “谬赞了,些许粗鄙文字,不值一提!” 宋承宪摆了摆手说:“别谦虚,既然让你来当这个副主任,就是把你当自己人了,海关运转,还需要你多多出力!” “这是自然!” 宋承宪又说:“你第一件事,就是去告诉其他商贾,不必再贿赂官员,就说我东秦,同地方官员没有任何交集。在广东,商贾们没见识到我们的兵锋,依旧在塞银子给孝敬,这是地方官员在狐假虎威,指不定背后,再传什么东秦的坏话。” 黄文峰点头说:“这事确实如此,有些官吏,最近都在打着东秦的名头,敲诈商贾!” “嗯嗯,你的任务就是讲解东秦政策,吸引更多的商贾,投入与东秦的贸易之中。当然,你们黄家有能耐,弄出个商会,十几家商贾齐齐垄断贸易,也是可以的!”宋承宪笑道。 黄文峰想了想说:“广东情况不比其他省份,还是有钱一起赚的好!” “既如此,我也不强求!你先在此实习一个月,弄得数据统计和票据再说!” ………… ………… 章节目录 第379章给大明个当买办的机会 广州海关在明朝人员到位后,正式宣告成立。 署长是宋承宪,副署长是苏楚,除此之外,还有八个东秦来的干部。 明国这边除了一堆太监以外,也就黄文峰算是正儿八经的干部。 马永成很是愤怒,因为这个海关,完全不似市舶司。 几番暗示之下,黥人也对他不理不睬,反倒是扔了一堆票据和表格给他们,让他们速速核对,免得耽误了税银的递解进京。 这伙太监太多不学无术,又怎会知晓如何查账?他们前来,本身就是为了捞银子,却不成想碰到了黥人。 一气之下,这伙太监第二天就开始了旷工,他们不跑来上班,反倒是在广州城里游走。 说到底就是为了敲诈勒索钱财,同时又暗中串联官吏、缙绅,想要阻止开港事宜。 结果缙绅们压根不鸟他,官吏们也是和稀泥,都不想跟着太监找死。 其实道理很简单,那就是缙绅们可以从开港中获利,如此一来,即便是官吏们想要反对,也只剩下运用权力,去阻止黥人开港。 可他们能做到吗?压根就做不到,他们除了每个月写写弹劾奏章、发发牢骚以外,别无他法。 除非他们有能力,能够挡住黥人的雷霆一击,否则的话镇江都被打下来了,珠江沿岸的地带,怕是一个也不能幸免。 马永成碰了一鼻子灰,想着打不过就加入,便又找到宋承宪,极其谄媚之能,想要扯着东秦的虎皮,捞一把银子。 结果宋承宪直接公布了纪律处分,给马永成记了个大过。 委屈的马永成,只得给刘瑾和皇上写信,将黥人在广州的所作所为,写的天怒人怨,仿佛整个广东,都恨不得将黥人剥皮实草。 同时他也在考虑,要不要赶紧走,广州既然不是个捞钱的好去处,那就得赶紧挪窝。 出宫一次不容易,否则的话,就耽误自个捞钱了。 …… 而在宁波和泉州,情况也差不多。 泉州更是有两个太监,直接被当街打死,不是被海关干部打死的,而是在街上,被已经铁杆投黥的商贾,暗中收买泼皮无赖给打死的。 所以赴泉州海关上任的魏彬,显得格外的乖巧,甚至还特意好生的学习了一番。 宁波的高凤同样被吓的不轻,好巧不巧,他挑中的宁波海关,还有黥兵驻扎。 他到的那天,只远远看见黥兵,就吓的两股战战。 几个黥兵还十分好奇,特意剥了一个太监的衣服,让他站在大街上,接受老百姓们的嘲笑。 结果那个太监当场就疯了,其余人也瞬间老实。 这伙没卵子的东西,这才清楚了黥人的厉害,在黥人面前,朱厚照这位皇帝的招牌,都特么的不好使。 他们一边上书哭诉,一边又谋划着赶紧脱身。 这伙太监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就是被海关衙门用来立威的。 原本以为大明会派来文官,结果派来一群太监,干部们自然更加的不客气。 这番举动,也让泉州、宁波和广州的地方官,以及缙绅商贾,明白了在海关,黥人的话要比大明的话要管用。 达到了这样的效果,许多事情便是好办了许多。 ………… 一个月后,太监快疯了,黄文峰却已经分清楚了海关各级部门的职能,也大概能分清楚各种票据和报表。 对于各种条款的运用和解释,也已经有了粗浅的了解,虽说都没有熟记下来,但胜在黥人严谨,每一种项都附带了说明的小册子。 只需要知道,在那本册子上可以翻阅得到相应的说明,那么就足以马马虎虎的应付工作。 起初他觉得这种票据表格,非常的繁琐,可真当理解一些后,立马就被黥人的统计方式给吸引。 觉得这种记账的法门,比之传统的账本记事要英明不少。 尤其是各类账目分得清清楚楚,诸如进货、出货、钱款往来,这三条便是三种表格和票据。 稍加对比,就能看出其中的差别,更能看清楚一定时期的出息如何。 若是将整个记账法门,也就是黥人所说的数据统计和复式记账法,全部弄清楚,那么单纯听到各种对比,就能知晓一年的业绩如何,趋势如何。 这种记账法门,也使得做假账的难度增加了不少,更何况还需各种票据作为佐证。 在这种记账法门下,想要贪墨银两、挪用款项,只要想查便一定能查出来。 因为只要最后的账目对不上,就一定能按照票据求索,找到了在那个环节出了问题。 如此一来,唯一能够用来谋利的法子,便是通过手段,将里头的钱以其他手段,走账面上来花掉。 这让黄文峰叹为观止,觉得整个大明虽说人才济济,可却从未琢磨过,从记账法门上,来尽可能的杜绝假账和贪墨。 可细想之下,他觉得要真如此,大明便不是大明了! 大明衮衮诸公,向来是以道德文章著称,事事都寄托于官员的道德,官员真有点德行,那么百姓自然得些好处,官员道德不行,那么百姓自认倒霉。 黥人行事却是不然,他们仿佛从不相信道德,只相信规矩和律令。 黄文峰起初还觉得不近人情了些,可相处一月以来,觉得黥人对事不近人情,私底下却都没有架子。 观感大好的他,对投黥一事,也越来越不放在心上。 …… 这天,他坐在办公室里,正在审批几家商贾的贸易资格。 署长秘书跑来敲门说:“黄主任,待会有个会,你准备准备。” 黄文峰笑着应了一声,马上就整理衣装,拿起记事本和笔就往会议室赶去。 等他坐定后,署长宋承宪便是笑道:“黄主任,最近工作还顺利吧?” 黄文峰点头道:“挺顺利的!这个月以来,办理海引文书的商贾,增加了七八倍,想必再有些时日,还会更多!” 宋承宪赞许道:“黄主任功不可没,只要贸易繁盛了,那么百工百业势必兴旺,不仅东秦百姓能得好处,大明百姓也得了好处嘛!” “署长说的是!”黄文峰颇为谦虚。 宋承宪又同他聊了一会家常,等人来齐后,他才拿出记事本说:“都到齐了吧,现在会议开始,这次会议,主要议的是税银的递解入京!” 嗡——黄文峰脑子里炸响了一下,黥人真的要将白花花的税银,吐出来? “大家也都知道,按照宁波条约,海关属于互建性质,咱们负责帮着运营,所有权却还是明国的。所以这次,是咱们第一次履行条约,税银也已经统计完毕,自打条约议定,咱们便是开始运作,真正运营的日子,不超过五个月,税银总共是十三万八千四百三十二两三钱。 银子不多,这也是原先没有宣传,没有正式成立的原因!不过银子虽少,该有的程序一点儿也不能少,咱们必须再核算一边,保证一钱银子也不能错!还得保证十五天内,银子就能启运,在华夏四年年底前,送到大明的京师!” 黄文峰完全愣神了,这海关可是会下金蛋的老母鸡,黥人居然眼皮的不眨一眨,就给大明朝廷送去? 他们现在想要弄走这批银子,只需一句话就行,可偏偏他们还真要履行条约。 不仅如此,还要保证不出一丝遗漏? 那这伙海关管事,他们到底是东秦的干部,还是大明的官? 事情太出人意料,黄文峰缓了好久,这才稍稍明白了过来,觉得黥人是怕大明无利可图,会对海关抱之以消极的态度。 然而,大明朝廷抱着消极的态度,又有何妨? 以黄文峰的见识,他实在想不透,为何黥人要这么做。 接下来的会议,他也开的有些心不在焉。 ………… ………… 章节目录 第380章这是阳谋? [] 散会后,已快到下班的时间,只是事务繁忙,加班在海关衙门是常态。 黄文峰继续着手头的工作,一直觉得有些饿了,这才下楼去食堂打点吃的。 在饮食上,黥人同样不喜豪奢,好在即便是四季小菜,也能做到非常的可口。 黄文峰随意要了几样,便是端着盘子,坐在一旁吃了起来。 磅铛——正当他暗道黥人的厨艺了得时,副署长苏楚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对于这个女黥,黄文峰是有些畏惧的,实在是她比署长宋承宪难应付多了,动不动就逮着人训斥好久。 “呵,副署长也才吃饭啊!” 苏楚笑眯眯的点头说:“工作忙嘛!怎么?我能坐这吗?” 假如是个明人女子,黄文峰定要避一避,可女黥就大不一样了,在广州人眼里,女黥是不能等于女人的。 甚至眼下的广州,有些人家训斥不听话的女儿,都会说“搞得黥里黥气,小心嫁不出去”。 所以他很坦荡的拉了一下餐盘,笑着说:“副署长不嫌弃就好!” “不嫌弃你,你比那些读书人办事靠谱多了!”苏楚一边吃一边说:“那些读书人,真……真有时候让人……嗯,就是想揍他们,本事不大,道理是真的多,被我训斥一顿,居然就有人想着辞职,说什么士可杀不可辱!” “呵呵,于他们而言,这自算是侮辱!副署长……毕竟是女子嘛!” “女子怎么了?我这是对事不对人,他们要是把事办的比我还漂亮,我也会服气他们!偏偏……这些个读书人,明明家里揭不开锅了,还摆什么臭架子,要不是我们海关聘用他们,看他们能嘴硬成什么样子。” “读书人嘛,总是有些傲气的!”黄文峰也有些想吐槽,有些聘请来的读书人,真是小事不想干,大事干不了,连带着他都吃过几次挂落。 “傲气?办事的时候就不能带着傲气,办事就得老老实实办事,做不好,哪还有道理可讲?真难想象,若是大明读书人皆是这个样子,那还有多少人会去办实事。”苏楚说着摇头叹了叹气。 黄文峰听出这话,有些替大明说话的意味,便问道:“副署长以前也是明人?” “没错!”苏楚大方承认道:“以前是汀州人。” “原来如此,看来副署长对庸官污吏,也是深恶痛绝啊!” “算是吧!我也是到东秦后,才明白大明的官僚,就是低效和腐败,这些满口道德经的读书人,多数空谈,少有能实干的!” “这倒是!”黄文峰一边吃,一边引话道:“那这海关,我听署长方才说,是主权归大明,咱们是代为管辖。这莫非就是怕大明的官员办不了事,这才由咱们来?” “有这个意思在里头,不过还是怕大明不愿继续开放,你也知道,东秦是商贸立国,没有大明这个市场,我们许多国民的生计,都要受到影响!”苏楚解释道。 黄文峰了然了一些,比起大明这个巨大市场,黥人可能不在乎这点关税银子。 他又问:“那为何一定要将税银,递解入大明京师,而不是让利于平民百姓,又或者拿来……拿来办些善事?” 苏楚抬头望了他一眼,笑道:“你也觉得奇怪是吧?我同你说,不单单你觉着奇怪,我都觉得奇怪!” “啊!?”黄文峰愣了一下。 苏楚继续道:“我之前也问过署长,说是白花花的银子,即便是换成人口,也比送给明国朝廷强!署长却告诉我,这些税银一分不少,全得送给大明,否则的话,以后会出大毛病。” “大毛病?” 苏楚犹豫了一下,自得道:“此乃阳谋,说与你听也无妨!” “我们东秦之产业,乃是从大明购入原材料,再生产出产品销售到大明,眼下铁器、夏布都已经成了规模,过几年棉布也将成气候。这就相当于,我们东秦创造的价值,亦是取自大明百姓! 这些税银不给明国朝廷的话,那么民愈穷困,明国财政便难以收到更多的赋税,乱子一多,明国朝廷便无心顾及。可若是有了海关银子,最起码明国可以撑得住,届时即便民乱,也可更加从容的化解,我东秦也可从中获利! 只要形成了这个习惯,那么明国就将依赖我东秦!我东秦在明国办事,也将方便许多。到时候的明国朝廷,甚至都会自发维护这个体系。” 黄文峰听了个大概,心里头却是惊涛骇浪。 苏楚说的简单,可他很快就想到了一个词,那就是贿赂! 东秦在借机贿赂明国朝廷,甚至比贿赂这个手段,还有告上好几层。 这完全是拉着明国朝廷,一起在压榨大明百姓的血肉。 “黄主任,我说与你听,你不会觉得我东秦在此事上狡诈吧?”苏楚笑问道。 黄文峰忙说:“不敢不敢,东秦办事最是公允。” 苏楚哈哈一笑,举着勺子说:“黄主任,你现在可是海关衙门的干部,你们黄家可也在开港中受了不小的好处,今后在东秦,还有大大的生意等着你们去做,你应当明白,明国啊!落后啦!” 黄文峰苦笑着点了点头。 吃完饭后,他照例在楼下走了走,远处是灯火通明的码头,苦力们正在扛着货物,通过一块木板走上商船。 自打开港之后,来这里登记的搬运工,已经超过了三千余人。 他们只要每月交一笔钱,便能签订雇佣合同,在这里靠着劳力过活,保证不会有地头蛇来收取什么保护费。 且黥人收了他们的钱后,便给他们划出了一块地方,修建了休息的棚子,还雇佣了几个做饭的,在码头里卖廉价的饭菜给他们,每天还供应免费的茶水。 说实话,能够做到这个份上,黄文峰都觉得黥人称得上一声“好”。 仅此一事,就是三千户人家的生计有了着落。 只是朦胧的夜色中,还有一批批的良民,走上了东秦的船。 大明战败之后,黥人收拢流民、灾民、雇佣劳工,明目张胆了不少。 甚至还开办了义堂,有的人家生了孩子养不活,都可以送到那里头去。 黄文峰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黥人,可心里已经隐隐觉得,黥人办的事,都是对的! ………… 十天后,所有账目都核对完毕。 在所有干部们的见证下,一张张的封条被贴在了一个个的木箱子上。 一排持械的华夏军士兵,护送着这批银子,从海关仓库运送到码头的一艘军舰上。 这艘军舰将依次在广州、泉州、宁波停靠,将这一批的海关税银,递解进大明京师。 颜政对此事非常看重,特意派出阿信亲自押运,绝不允许有一两银子出现问题。 想到战争带来的负面影响,他又索性让阿信带上国书,以使团的名义,趁机对明国进行国事访问。 要让大明朝廷看到,东秦是一个值得合作的伙伴,是一个讲诚信的伙伴。 ………… ………… 章节目录 第381章勇敢而又懦弱 [] 天津海关衙门由于位置特殊,在大明的据理力争之下,未采取共建的方式,而是由大明亲自掌管。 事实上,北方走私同样兴盛,虽规模不如南方各省,可山东的登州、辽东、天津,都是走私的重镇。 走私的对象是朝鲜,甚至都算不得走私,北方的物产往来,如辽东与山东,就一直都存在。 几条渔船,就可以完成这种贸易,只要舍得跑远一点,那么就能跑到朝鲜义州地界交易。 对于朝廷在天津开港,北直隶的商贾自是蠢蠢欲动,他们对于“东秦货”早已垂涎三尺。 以往都是走运河抵达北方,今若是开港,那么就能直接走海运。 只要能搭上这条路子,自然是一本万利。 就连京中权贵们,也都在忙着找路子,期望能够从中分得一杯羹。 这使得天津海关衙门的提举谷大用,狠狠的赚了笔银子,没有黥人钳制的他,轻而易举就拉拢了一批商贾。 三下五除二就将海关衙门,变为了他们谋取私利的公器。 就如同大明设立的那几个市舶司一般,虽一直在履行海贸职能,也能收取关税,偏偏这点税收,没有任何人看得上。 最牛逼的时候,大明宁波市舶司,一年的税银共计六十余两! 偏偏朝中大臣见怪不怪,居然从来无人想到去查一下市舶司的账目。 所以有时候真不怪这伙文人,活在封建体制塑造的信息茧房中,面对一个已经烂透了的摊子,许多时候都没有去深入了解的机会。 …… 这天,天津外海再度驶来了十余条黥人的商船。 海关衙门的太监们,一个个兴奋不已,忙去联络商贾和货栈。 谷大用不是傻子,他已经通过手段,自己垄断了一部分的东秦货。 而自开港之后,每十五日左右,就有一批黥人的商船赶来,他每次都能从中,获利数十倍! 他望着黥人商船入港,心里头那叫一个畅快,这市舶司的油水,果真是颇丰! 只是下一刻,他手中暖手炉就砰的一声掉了。 只见从商船上,走下来一队拿着长铳的黥兵。这伙黥兵穿着厚厚的草绿色冬衣,头上带着一顶包着脸的方帽,在冬日的阳光下,刺刀发着瘆人的寒光。 谷大用大惊失色,立马就想跑路!海关衙门的其他太监和官员,也是吓得抱头鼠窜起来。 前番黥人炮击大沽口,就曾经吓跑了好几个卫所的官兵,眼下黥兵上了岸,他们这伙没卵子的,早就没了胆子。 不一会儿,整个海关衙门便是人去楼空。 阿信一脸懵逼,这一排华夏军,不过十几个人,竟是吓跑了一个海关衙门的所有官吏! “明朝官员之懦弱,真是罕见呐!”阿信叹了口气,让人去递交国书,说明来意。 一直等了两个多时辰后,才有胆子大一些的商贾跑来接洽。 这伙商贾居然比官吏们更有魄力,看见黥人再卸货,咬咬牙也就跑了过来。 当得知黥人此番带兵的原因后,这些商贾才大喜过望,忙趁着太监不在,赶紧同黥人做成几笔生意。 直到大半天后,才有朝廷的官员跑来接洽。 …… 虚惊一场,可谷大用还是被吓尿了,净身的时候留下了病根子,稍稍不注意就容易漏尿。 更何况这是大冬天,气急败坏的他,突然就有了底气,坐着暖轿高高在上的赶了回来。 一见到阿信,他就鼻孔朝天的说:“即是押解税银,那么交由本提举即可,你们东秦人,不必再入京!” “说笑了!条约规定,税银就是由我东秦递解入明国都城,这也是防止有人做手脚不是!”阿信直接驳道。 谷大用冷笑了一声:“你们东秦人带着刀兵,谁知道想去京师做什么事?你们想要朝贡,拜见皇上,也不是这个时候,税银留下,我们自会押解入京。” 阿信笑了笑,拱手问道:“这位……大人,您可是天津海关衙门的负责人?” “正是!” “既如此,恐怕这个位置,你坐不稳了!” “你说什么?” “我说你坐不稳了?”阿信大声道。 谷大用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屑道:“莫非,这位子是你东秦任命?” “嘿嘿,条约都没看明白,就敢跑来当海关衙门的负责人,明国办事何其荒谬!条约第五条第十三款,天津海关虽是共建,可东秦有权要求裁撤总负责人!大明若是不遵从,那便是毁约!” 谷大用还真不知道条约内容,稍稍犹豫了一下,可又觉得区区黥人,既然没带大军来,又怎敢造次? 便道:“既如此,朝贡可以,只是这税银嘛……得在此地查验核算!” “断无可能!”阿信冷笑一声,指着不远处说:“此行我带了十五个兵,一个班不到,足见诚意!国君的命令是,这个封条只有大明的皇上、户部的尚书可以拆,途中谁敢拆开,这十五个兵,便可开枪!” “试问大人,是您的额头硬,还是我东秦的子弹硬?” 谷大用沉着脸,犹豫了一会后,准备转身而去。 黥人软硬不吃,定是不好对付,犯不着直接同他们直接冲突,反正今后有的机会找回场子。 “站住!”阿信却是叫住了他。 谷大用不爽道:“还有何事?” “查账!”阿信掷地有声。 谷大用愣了一下,望了望旁边的太监,发现他们同样有些懵。 他问道:“你是说,你们东秦,要查我天津市舶司的账?” “那是自然!”阿信笑道:“虽非共建,可我东秦享受查账之权,这也是为了了解贸易情况嘛!这是条约赋予我等的权力,自是该履行!你看,专业的查账人才,我都带过来了,还有东秦对天津港贸易的明细,也带过来了,只要参考一二,这账目立明!” 谷大用心头大骇,他不成想黥人还有这手段,查账?这账能查? “呵,既然是条约规定,那就请诸位先歇下,明日再说,明日再说!”谷大用森森笑道。 阿信点了点头:“还望大人整理好账本,免得遗漏!” 谷大用哼了一声,二话不说就转头走了。 …… 夜里,天津海关衙门大火,烧毁了不少货栈和仓库。 这火蹊跷的很,除去烧掉了账本账簿外,还烧掉了一批未卖出的“东秦货”。 阿信站在军舰船头,端着茶杯欣赏着这副火景。 他们一行人,自然不会下榻天津海关衙门,税银也不会轻易搬下船。 所以这场火烧起来,除了要让大明赔偿货款损失以外,对此行没有更大的影响。 “看来这大明,真是烂到了根子里!”随同访问的刁高翰,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阿信叹了口气说:“真是一群懦弱又勇敢的家伙!见到咱们的兵,便是吓得屁股尿流。欺上瞒下时,却是手段层出,一个比一个狠毒!” “苦的还是百姓!你看,那边似乎是苦力的聚集棚子,这一把火下去,不知道得死多少人!” “照会明朝廷吧!就此事要个说法,再怎么说,也得让那个死太监,吃吃苦头!” …… 翌日,大明朝廷的批复抵达天津。 只是反应有些冷澹,同意了东秦递解税银入京的请求,同时同意了东秦使团的“朝贡”。 公事公办的大明,还派来了一队骑兵,专门“护送”税银入京。 阿信很坦然,没有让华夏军的战士带着步枪入京,仅仅是每人带了一根警棍。 ………… 章节目录 第382章双喜临门 [] 在过去的两个月时间里,大明朝堂已然是大变,弘治皇帝勉强维持的局面,瞬间败坏。 根源就在朱厚照愈发不理朝政,每天都是寻欢作乐。 刘瑾等太监也越来越受宠信,使得见朱厚照一面,都越来越难。 几位恩师多次劝谏,反倒是让朱厚照越走越远。 只能说朱厚照是少年心性,此时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然喜欢身边这些旦夕与自己欢歌玩耍的公公。 讨厌这些每天“爹味”说教、灌输仁义道德的大学士。 原本弘治皇帝的遗诏中,有要求罢免宦官出监各城门外任的旨意,可刘瑾在两个月前,居然开始均沮不行。 他还劝朱厚照下诏,要那些在外监军的宦官每人上交“万金”的“承包费”! 让年轻的小皇帝,第一次体会到了,搞钱原来是件轻便事。 更何况刘瑾已经在京师周边,置办了大量的皇庄,夺取了不少百姓的土地。 短短数月前,弘治皇帝留下的还算稳妥的摊子,就被朱厚照给弄得有些乌烟瘴气起来。 正是十年卧薪尝胆,不敌小儿败家一月! 礼部尚书张升、御史王涣都上书论谏,甚至还发动了南京给事御史李光翰等人,上书朱厚照,说明其荒唐行径,给大江南北带来的祸患。 朱厚照充耳不闻,甚至越有大臣劝谏,他就越要这么干,俨然就像是同大臣对上了。 直到钦天监的杨源,在上个月发现了“星变”,借着天象说明,太监作害已经上干天谴。 这道天象谏言,直接引爆了文官同刘瑾等宦官之间的矛盾。 朱厚照心中害怕,觉得这天象有变,总归是大事。 奈何消停十几天后,并未发现天象带来任何变化,于是他连天象这种说法,也全然不信了! 眼下的朝堂,所有大臣都是“心累”! 不少臣子也都开始了缺席,不仅朝会缺席,日常工作也开始缺席,总之一句话,那就是皇帝都不理事了,他们也跟着歇歇。 更有一些不要脸的大臣,以焦芳为首,居然隐隐有转变立场的意思,也想着讨好朱厚照,来换取高官厚禄。 ………… 制敕房。 李东阳、谢迁、刘健三人,会同杨廷和以及费宏,依旧在勤勤恳恳的办公。 杨廷和显得格外的郁闷,办黥务、办黥务,这些日子竟是没有一点进展,唯一的成果,就是用刘大夏留下的小作坊,打造了十几支火绳枪。 他现在是要银子没银子,要皇上的支持也没有支持。 甚至清查盐税这事,也差点落到了御马监这群太监手里。 为了不让太监酿祸,内阁只得叫停此事。 所以眼瞅着就将无银来办黥务,压力也都压在了杨廷和肩上,谁让他过早的转向,大抓大揽了黥事? 李东阳倒是理解他,帮着求工部,直接征调了一批工匠,以免正役的待遇,来拉拢其中的优异者。 可谁都知道,这不过是杯水车薪,真要没有银子砸进去,别说练新军造火器,就连个大作坊也弄不出来。 “底下的官,是越做越湖涂了!” 就在几人低头苦干的时候,谢迁愤愤的骂了一声。 “何事?”李东阳问。 “哼,还能有何事,皇庄、皇店,眼下已经弄到各地,某些地方官为了邀功,竟是……竟是将官学的学田,都给了这些太监!”谢迁怒道。 “哎!”刘健叹了口气,惆怅道:“虽有负先帝,可这官,来年我便想请辞!” “我也正有此意!”谢迁接话道。 李东阳摆了摆手说:“莫要说丧气话,眼下……咱们还是得扶着皇上再走一程!皇上年幼,只是被这几个宦官蒙骗,再劝谏劝谏吧!” 费宏一边看着折子,一边说:“只怕这群阉人,还真被皇上倚为栋梁!” “呵,他们能干什么事?一伙只会敛财扰民的阉人,真闹出大乱子,看怎么收场!”谢迁不爽道。 众人皆默然不语,若是再这么胡来,他们定是会去集体劝谏,皇上不答应就撂担子的那种。 可万一皇上依旧是一味敷衍,他们还真不能挂印而去,这毕竟关乎江山社稷,他们好几位都是顾命大臣。 真不能将弘治皇帝临终的话,直接抛诸脑后。 …… “喜事,喜事!大喜事啊!” 临到午时,户部尚书王整忽然从外头奔来。 李东阳等人,正心头愁苦,听的喜事传来,一个个忙起身问道:“是不是皇上应了咱们上谏的折子?” 王整摆手道:“不是,皇上他玩的高兴,哪有时间看那折子!” 几人顿时泄气,李东阳望着王整问道:“那是何喜事?” “哈哈,黥人!黥人真送来了海关税银,合计三十八万七千余两!”王整略带激动道。 “什么?”杨廷和勐的上前一步:“黥人真送来这么多税银?” “正是!哈哈,各类账目也一一递交了一份,说是请咱们核对!运送银子的车辆,此时就正在承天门外!” 杨廷和大喜:“平白来了三十多万两!这……这太好了!” 谢迁有些诧异,喃喃道:“几个海关,也才半年光景,真有这么多税银?若是再开港几年,岂不是这税银,能破百万两?” 李东阳思忖了一会,起身道:“走,去看看去!” 说着,一行人就来到承天门,这里离制敕房没有几步路。 远远他们就看到了黥人,为首的正是黥人的外交大臣阿信。 等走近告礼后,他们才发现,户部的人正在揭去封条,一一称重,验明银子的成色,铜钱则被堆放在一旁,由专人穿串清点。 李东阳还发现,每个箱子的锁上,都被黥人灌上了铅,必须砸开才行,而且箱子开口边缘,还纹着一圈圈的圆形。 有无被打开过一目了然,箱子上还贴着一张纸,上边写明了谁封的条,封条的日期和地点,以及箱子里的钱款数目。 “黥人果真严谨!”李东阳在心里暗叹,觉得大明引用这套法门,或许漕运这方面,也就没有这么多漂没。 杨廷和已然是高兴到了极点,他朝着阿信拱手道:“劳烦贵使亲自押送税银!还请先去鸿胪寺歇息,不日本官亲自上门道谢!” 阿信笑着回礼说:“好说!只是任务在身,我必须看着所有箱子启封!” “原来如此,贵使办事真是一丝不苟!”杨廷和奉承了一句,他是真的高兴,有了这笔黥人送来的银子,他办黥务,银子上也能宽裕一二。正是拿着黥人银子,来师黥长技以制黥! 很快,谢迁等人也见识完了,脸上的表情都显得有些复杂。 黥人送来了海关税银,这是履行条约,说明黥人真的是最重诚信。 而且不是敷衍的送来银子,其不仅严格把关,还送来了账目,让大明有据可查。 还有就是这银子数额,有些令人吃惊! 他们从未想过,几个海关能弄出这么多银子来,之前只觉得黥人条约上这款,意思意思的意味更浓。 此刻看来,反倒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最令他们感到复杂的是,早知是如此结果,那当初还打个屁的仗,直接开港互市,岂不是省却了许多事情。 李东阳沉默不语,看了一会后转身离开。 当他回到制敕房时,发现有人送了一道加急的折子来。 他看了一眼后,勐的心跳急促了起来。 天津海关被一把火烧了?黥人发出外交照会,要求赔偿其货物损失? 太好了!总算是找到个事,可以对这群阉人做点文章了! ………… ………… 章节目录 第383章稚嫩的小皇帝 [] 黥人送上海关税银的消息,在大明朝野引起了巨大的关注。 这就好比天降横财,谁也不曾想过,黥人会送来这么一笔意料之外的银子。 不少官员对黥人的观感,瞬间就产生了变化。 原先还以为是无耻蛮夷,可银子入库后,就觉得黥人倒也是颇为重信重诺,在这一方面,颇有春秋古风。 甚至还暗自庆幸,觉得这海关让黥人来管着,实在是妥帖合适。否则的话,指不定这些银子会流向何方。 谨慎一些的臣子,则觉得黥人可能是包藏祸心。但这种说法,很快就消弭在了铁一般的事实中。 银子那可是实打实的,还只是不到半年的税银,这海关眼瞅着税银就能年过百万两。 若是黥人真能按章办事,那么大明每年的岁入,就能多出一百万两! 这可相当于此时全国赋税的十分之一!单纯从银子来看,不管实物税的话,那就是五分之一! 真要靠大明衮衮诸公开源节流,这每年的一百万两指不定得筹到什么时候。 所以大明朝野很快就统一了认识,那就是黥人的关税银子不仅要收,还要严格的监督,不能让黥人看出,大明在海关账目上存有随意。 …… 住下三天,东秦使团又被带去学习觐见礼仪。 阿信之前已经见识过一次,加之东秦也不是大明的藩属,所以鸿胪寺司宾署的署丞非常的敷衍。 在征得阿信的同意,表示会继续按照礼节后,鸿胪寺便再没有其他的要求。 这也是颜政的意思,态度应该谦卑些,不能过于摆战胜国的架子。 阿信也明白明朝官吏的行事逻辑,对于这种表面谦恭的礼节,他们尤为的看重,觉得这就是一个国家的脸面。 所以投其所好,反倒是能省却许许多多的麻烦,也能让大明朝廷知晓,东秦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几日后,早朝。大明皇帝陛下,宣布召见东秦使团。 阿信等人除了没单膝下跪以外,其余都如同上次一般,礼节周到细致。 群臣脸上,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就连李东阳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觉得与这伙黥人打交道,比那些藩属小国要来的轻松。 在银子光辉的加持下,不少大臣都觉得这短毛短衣,颇有一番别样风情。 他们纷纷品鉴,不少人还说出了短衣短发有何优劣之处。 钱能通神,就体现在这些细节之中,当你是财神爷的时候,你不穿衣服都有人夸你。 朱厚照坐在上位,对黥人好奇是好奇,只是今日却是被逼着来上早朝。 他挥手让随侍太监宣旨,安抚训诫一番后,便是赠与了东秦茶叶丝绸等赏赐。 阿信躬身谢过,便是拿出国书说:“我国国君祝贺新皇陛下登基,表示东秦与大明,乃是同文同种的友邦,经贸往来繁盛,双方都有着共同的利益。虽有些许龌龊,但不会影响两国的合作和友好往来!我东秦本着平等互惠、互相尊重、互利共赢的态度,欢迎一个更加开放的大明……” 一通屁话说完,便是拿出礼单:“我君上特送礼棉布一百匹、东秦瓷器十件、珍珠十斛、熊皮十张、玻璃镜子二十面、煤油灯一百盏……” 礼毕,朱厚照打着哈欠挥了挥手,示意可以退朝。 李东阳却上前一步道:“陛下,东秦使臣在国书中,对天津海关衙门着着火一事发出了外交……照会!既然贵使在此,不妨将此事了结!” 嗡——除了几位阁臣以外,其余大臣有些懵,朱厚照也愣了一下,之前给出的早朝事宜中,并无此事! 谢迁也站了出来,躬身道:“此事原委很清楚,东秦使团在天津海关时,提出要按照条约规定,核查天津海关的账目!事先,天津海关的提举谷大用,便是百般阻挠,并多次趾高气扬对待东秦使团!阿信外使本着履行条约、友好睦邻的态度,没有同他一般计较,只求可以查核账目 不成想当晚,这海关衙门便是着了火,事后谷大用上报,也仅仅是小吏过失,已经惩处!微臣想这其中,怕是没有这么简单,还请皇上下旨核查,维护与东秦之邦交稳固!” 哗啦——不搞暗斗,直接明争!这是其余臣子共同的想法,此事看似与黥人有关,可却是指向了刘瑾党羽谷大用,还牵涉了眼下地位腾升的海关! 即便是不能痛击这帮阉人,能把海关夺回来,也是好事啊! 反应过来的文官,纷纷开始附和。 “请陛下核查此事,以免在友邦面前失了朝廷体面!” “请陛下核查此事,以保海关衙门之廉洁……” “请陛下核查此事,以免损害了与友邦的友谊……” …… 群臣纷纷表态,令的朱厚照有些懵,心里也有些害怕,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刘建不急不慢的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海关衙门一事,不仅牵扯到邦交,还牵扯到税银,眼下天津海关出了这档子事,不仅仅是给东秦个交待,更是得给朝廷一个交待!” 满朝大臣,此刻皆是齐声同气,大有此事不了结,他们誓不罢休之意。 朱厚照终是害怕,望向李东阳道:“那……那恩师,您以为应当如何?” 李东阳拱手道:“陛下,各地海关报上来的消息,皆是对朝廷派去的人不满,尤其是泉州,更是爆发了当街杖毙随行太监一事!微臣认为,宦官实在不适合在海关任职,加上这天津海关之事,其中也必是定有隐情!臣建议,先撤回各地海关的镇守太监,再派人详查天津海关失火一案!” 夺权了!不少臣子都隐隐有些激动,半个月前,他们对夺得海关定不上心。可今天的海关,可又是一块财税重地,夺回来可就又是大功一件! 朱厚照沉默了一会,朝中官员却是忍耐不了,纷纷下跪磕头。 阿信在一旁看着,还不知道东秦,被这些文官利用了一回,不过他听着朝中奏对,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缄口不言,就等着这出戏唱完。 朱厚照却是突然问道:“此事牵涉东秦,贵使又是何意思?” 李东阳诧异了一下,年轻的小皇帝,居然看的清楚眼下态势,想从东秦那边找倚靠。 阿信拱手道:“此乃大明内政,我东秦绝不干涉!” 呼——李东阳松了口气,这东秦使臣,倒是个会和稀泥的聪明人。 朱厚照颇为无奈,良久后才道:“那就依恩师所言吧!” “陛下英明!” ………… 散朝后,几位阁臣都有些高兴,此次不仅平白来了银子,还可借机打击宦官。 他们都想高呼,问是不是先帝在天有灵,保佑了大明的江山社稷。 杨廷和更是畅快,黥人如此谦恭,这让他办黥务,多了不少的便利。 户部尚书王整,更是与东秦使团同行,请教着票据、报表的核算之事。 不少臣子更是串联,准备趁胜追击,将太监们干的好事,一一上达天听。 他们恨不得赶紧将这些太监,一一都召回京师! 实在是朱厚照太年轻了,太监制度也太奇葩了! 眼下的司礼监和御马监职责分明,即是说司礼监这个太监秘书机构,并不能左右御马监。 偏偏御马监,乃是负责经营草场、皇庄、皇店,各地镇守太监和太监监军、外派太监,也归御马监管。 其只对皇帝负责,文臣管不了他们,司礼监也管不了他们。 同时,司礼监和文臣们,互相之间也只是制衡关系。司礼监是“内相”,内阁相当于“外相”,分割了权力,却又使得司礼监,成为了皇权附属。 看似高明,实则是无奈之举,假如文臣们真能多办点实事、少玩些权力斗争,也不会让明宣宗搬出太监。 ………… ………… 章节目录 第384章活路?亦或是一条新路 养心殿东暖阁,这里已经成为朱厚照猫冬的地方。 只见桌上摆着几件东秦来的瓷器,上边的人物图画竟是栩栩如生,素色的亦是洁白无暇。 更有澹青色和纯红色,显得格外的色彩圆润,胎体亦是轻薄,比之大明产的瓷器,竟是毫不逊色。 朱厚照品鉴了一会,又看着送来的玻璃镜子和那张巨大的熊皮。 小宫女就在一旁,哀求着皇上,送一面玻璃镜子给她。 朱厚照心里在想着事,许久没应,小宫女撒娇的就愈发欢了。 “别闹!”朱厚照有些心烦。 小宫女依旧叫喳喳,身子一个劲的蹭。 磅——朱厚照大怒着将一面镜子砸个粉碎,骂道:“给朕滚!” 小宫女被吓懵了,忙跪下磕头,祈求朱厚照原谅。 朱厚照却是生气到了极点,直接下令将这个小宫女拖下去,送回教坊司。 一旁的刘瑾也微微被吓到了,原本以为这个主子的脾气,他已经摸透了,可今日一见,朱厚照的性子中,倒是藏着几分乖戾。 他猜测是这些大臣们,集体上陈的举动,给年幼的朱厚照带来了极大的震慑。 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又怎么能玩的过那群老狐狸。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朱厚照被文臣们这么逼迫一二,缺乏应付的手段,事后想来,他心里头极其的不痛快。 他连事情的曲直都不明,却在这种场合上,被逼着随了大臣们的意思。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他意识到这是比“说教”更让人难受的事情,更让他对当皇帝,产生了一种新的认识。 “主子是在为谷大用的事烦忧吗?”刘瑾笑问道。 朱厚照望了一眼刘瑾,点头说:“此事是你们出的主意,眼下天津海关确实烧了,这事也怪不了大头巾他们!” 刘瑾幽幽一笑,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说:“这封信,是谷大用写给主子您的,奴才斗胆,没有先拿给主子看!” 朱厚照有些不悦,一把拿过信后,便是看了起来。 刘瑾趁机道:“这天津海关的事,说到底就是银子的事,咱们派出去的几个人,也就天津海关替主子办成了事,其余海关,具是遭受了黥人的非难! 这伙黥人啊!怕是已经同大头巾他们搅合在了一起,在我大明的疆域上,在我大明的海关上,全然不给主子您半分面子。” 朱厚照已经看完信,心情稍微好些,天津海关替他弄来十余万两银子,还有大量珍玩,和几个有名的戏班子。 不过下一刻,他就愣住了,那就是天津海关为何有十余万两,偏偏其余几个海关,只有三十多万两? 按理说南方富庶、商贸更加繁盛,不应该比天津海关的出息更小。 刘瑾继续扇动道:“眼下,几个海关的镇守太监都要撤回,天津海关,眼瞅着也将与主子无关了!” 砰——朱厚照恶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心里又是愤怒到了极点,他不成想这些道德文章做的极好的恩师,居然会如此蒙骗于他! 他心里头,甚至隐隐有些伤心,自小教习,对这些老师他又怕又敬,也能记得他们教过的一些道理。 眼下的事情,却让他有一股孤家寡人之感,他心想,若是恩师好生来同自个说,那么些许银子的事,他怎会舍不得。 可他们为何,偏要拉着群臣,来逼迫于朕? 刘瑾话音中已经带着哭腔,他喃喃道:“咱们这些没卵子的人,可都对主子忠心耿耿,头上都只有主子这一片天,可……可在泉州,竟是有人当街行凶,这不是在打主子的脸吗? 而且奴婢早先就听说,这同黥人的条约,签的不明不白,此事……此事又是谢阁老……,奴婢……奴婢真替先帝不值,替主子不值!” 朱厚照又是悲伤又是生气,他本就对群臣逼迫一事,产生了逆反心理,此刻被刘瑾一挑拨,竟是全信了这番鬼话。 少年心性的他,玩不过文官,又怎么玩的过太监? 刘瑾还在拱火:“且这些大臣们,对主子玩乐一事,也是颇有微词,不惜编造天象来阻止主子!奴婢就是想不明白,主子尚且年幼,贪玩一些又怎么了?朝政一事上,他们这么多大臣,难道就拿不定个主意?只怕是都不敢任事,只想着明哲保身……” 朱厚照怒冲冲道:“不要再说了!” 说罢,朱厚照就赌气似的回了乾清宫,他想一个人待一会。 ………… 十天后,东秦使团结束访问,启程返航。 这次访问,除了消弭战争带来的影响,押解税银以外,还让刁高翰亲自指导,让大明的户部官员,大概知道了一些数据统计的法子,以及一些表格的运用。 至于他们学了多少,这不在东秦的考虑之中,反正文官集团已经重掌海关,只要有心的话,这套数据统计和记账法子,应该不难被大明掌握。 这也是颜政有意而为之,硬件上限制大明,软件上却要持开放的态度。 即希望大明发展,又不希望大明发展的太快。 而从大明文官们的反应来看,此次访问还是极其的成功。 有了“财神爷”帽子的加持,双方关系融洽了不少。 王整甚至同刁高翰引为知己,认定刁高翰在大明为官,一定能做个户部侍郎。 还有不少人旁敲侧击,询问东秦海关的年税收是多少。 当刁高翰说出东秦一个港口,除去免税外,还能年入关税八十余万两时,他们一个个震惊到了无以复加。 这坚定了他们当“买办”的决心,甚至觉得黥人办海关,也是变相的在办大明收商税。 “大明朝廷可真有意思,短短十几天,就让咱们看了一出好戏!”望着远去的大明京师,刁高翰不由感慨。 阿信点了点头:“难怪以大明之大,却奈何不了我们东秦!” “我不明白,为何那个太监,烧毁了天津海关,却还能安然无事?” “我也想不明白,但这就是大明的国情吧!君上以前常说,不同国家的国情,会影响他们的各种政策!大明是地主豪强加分封权贵士绅组成的封建帝国,不似东秦,君权是无法左右司法的!” 刁高翰想了想说:“那大明这样的国家,是不是应当被物竞天择掉?” “也不然!”阿信望着刁高翰说:“至少此行,我看到了一些正直的臣子,他们确实在努力为官,只是局限性摆在那里!但你不要以为,他们真的很愚蠢,这些人假如在东秦,可能比我的成就还要高!” “真的如此?可我不觉得他们有何特殊之处!” “那是你见识少!”阿信抬头望着窗外说:“咱们多少学生和干部,都是明裔出生,我作为原住民,更清楚这些人身上,带有与其他地方人不同的品格。这种品格彷佛是明人独有,从这一点来看,既然明国土地上,都是同样的人,按理说,他们也能拥有东秦一般的成就!” “那为何他们没做到呢?” 阿信沉思了一会,说道:“这也是我不解的地方,不过从那个太监,没有受罚一事来看,原因或许就在这件事背后。” “是制度?没错,就是制度!明朝皇帝,可以胡作非为,官吏可以把臣民当牛马奴隶,这不是人的问题,是制度的问题!”刁高翰高声道。 远处,大明京师的轮廓已然不见,白茫茫的大地上,一伙失去田地屋舍的百姓,正在徐徐往北而去。 东秦使团的车架,也最终被饥民阻隔。 阿信阻止了驱逐的饥民的军士,让这些灾民跟在车架后边,只告诉他们,只要跟上了,就带他们去能吃饭的地方。 于是,东秦使团的队伍后边,跟上了一条长长的尾巴,起初约莫两百余人,途中越来越多的人的添了进来。 不断有人倒毙,又不断有三五成群的人加入进来。 等到了天津码头时,整个队伍已然超过了三千余人。 这些人,多是因皇庄、皇店之事,被害的家破人亡的直隶百姓。 阿信言而有信,到地就给他们开设粥棚。 ………… ………… 章节目录 这一卷结束 第三卷写完了,有几点还是同大家说一下。 这本书会对大明可能的革新进行描写。 这也是我想写的一部分,除却四处扩张殖民外,我觉得写写大明面对“五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会做何改变,是非常有意思的一件事情。 因为大明一定会改变!无论从矛盾论来看,还是从我们的文化来看,我们都有变这个意识。 我们几千年来,都是秉持着穷则变,变则通的思想。 清末的时候,农民阶级搞出了起义,士绅文官集团搞出了洋务运动,读书人提出了百日维新,资产阶级提出了君主立宪,最后xxx提出了xxxx。 所以大明面对大变,照样会做出改变,甚至每一次威胁加剧,反倒是会促成大明的革新。 这也是为什么,主角一定要同大明打一场,甚至今后,同大明还会有冲突,这也是发展到一定阶段,必然会出现的。 至于革新到什么程度,我参考的是沙俄,因为沙俄继承的是金帐汗国的制度,也就是君主专制加贵族加文官这一套,较之带清,少了个重要的矛盾。 只是武装起来的封建主义,不如死去的封建主义,这句话我深以为然。也就是说大明的革新成功,对于底层百姓来说,非但不是好事,反倒是可能压迫更甚。 而主角做的是什么?那就是解决掉内卷问题,开拓出一条路,利用我们的种族天赋,占据更多的资源和土地。相当于给文明一个备份。 所以主角没有灭亡大明的需求,灭亡大明需要百万干部,才有可能建立起一个崭新的国家,可有百万干部,却足以打下东南亚和美洲。 别忘了,先进的生产力和文化思想,配合上恐怖的生育能力,这对于周边皆是碾压。这可不是十七世纪的殖民者,只有几千人马。指导思想也仅仅是赚钱! 还有些人也提出,大明强大后,反手就会灭了主角。 这里我说明一下,主角如果没有这么多技术手册的记忆,怕是一百年都提高不了太多的生产力。 安南一直没有闭关锁国,可面对西方技术,同样没有早早的引进吸收,这是为什么? 说实在的,就是没有技术繁殖的土壤,西方那时候也没有技术封锁,甚至连蒸汽机也送给过带清。但是封建王朝,有这个需求吗?他干的了吗?他没这个能力你知道吧! 且即便有心,又有几个人才?交给几个工匠,就能复刻出来? 这是不可能的,必须解决材料,还有就是得知道原理。否则即便是造出来,也是懵懵懂懂的使用,就像是明末造的红夷大炮,以及引进的棱堡设计。 所以清末的洋务运动,起初没有一点成果,直到派出了留学生,请来了洋专家。 还有,有人说主角跪舔商贾,这个说法是错误的,主角跪舔的是银子。主角的政策,就是吸引商贾的投资,有了钱,就能有更多的机器,更多的工厂,就有了更多的产能,就有了开拓的原动力。 大明商贾的银子只是在东秦的土地上增殖,而东秦的工业化却在不断推进。从这一点来看,是让大明商贾的银子埋在地窖里好,还是出优厚政策吸引投资的好? 最后,我他妈就是凑巧这么写,谁说我背后有主子?难不成湾湾就不能作为历史文的基本盘?@_@,, …… 最后,感谢各位的支持,大家投的票票和打的赏,我都看见了。每个月月末会章评感谢一下,说实话,这真的是大家看得起我。 我这也是第一次写书,也发现情节把控能力不行,写到快一百万字时,我才发现那些大神,确实牛逼到家了。 我自己一边写,一边也发现了一大堆问题,例如人物塑造,情节的起承转合,这些都不行,只能慢慢改,既然把这当成了爱好,总是要学习进步。 这本书经过估算,大概在260万字左右完结,第一本书,不想写的又臭又长^_^。 唉,还有许多想法想说,可又交待不清楚,大家见谅! 章节目录 第385章恰同学少年一 [] 东秦的冬春交替之际,依旧处处都是绿意盎然。 稻田里种满冬小麦,又或是大豆,乡道两旁也是绿草成荫。 一栋栋的红砖房子,就沿着道路有序的排布着。 房子的样式也大同小异,都是国府推行的第二套农房标准住房。 刚过完年,所以每栋房子上边,都贴着几张红纸,挂着几个红灯笼。 门口也总有聚在一起聊天、看报的村民,若是谁有本话本,那多半还要充当说书先生。 李勇就在这温馨的日子里,放了一个月的长假。 他家就在大岗乡镇落日村,这是建国前设立的老村,在这个村子里居住的,大多已经来这边超过六年。 眼下人人都住着红砖房,种着自己的田地,牲口棚里也有了自家的牲口,仓库里也堆放着自家的农具。 日子很是过的,打补丁的衣服,都已经很难见到,人人都能穿新衣,脸色红润的胖小孩,也在村子里随处可见。 李勇故作平静的走进村里,胸口的勋章显得格外的耀眼。 可惜是正月,村民都待在家里歇着,路上的行人不多,所以走了一阵后,还是没人发现他。 无奈之下,他刻意放慢了脚步,遇到行人时,还会拍拍军装上的灰,擦一擦皮鞋。 功夫不负有心人。很快,一个穿着靛蓝色女装的妇人发现了他,一脸惊喜道:“这……这不是那……李……李勇吗?当兵回来啦?咋才回家?你是去同大明打仗了是吧?立功了没?杀敌了没?国君接见你了没?你的事迹上过报纸没……” 李勇被问懵了,却依旧挺拔身姿道:“军队轮休放假,不论节日的,我不巧是个连长,只能先让手下的兵回去!” “哟,成连长啦!不得了啊!咱们村都出大官!”妇人睁大眼睛。 “哪有哪有!运气好罢了,这次去明国打仗,我们连表现的也不好,事迹是没有上报纸,国君也没见着,不过还是得了个二等卫国勋章!”说着,他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胸口。 那妇人看见勋章,两眼放光道:“这……这还不算立功吗?铁券都弄上了!咋样,是不是这回去大明,狠狠的杀了那些狗官!” “诶,华夏军有纪律,怎能随意滥杀呢!我们只是把那些罪大恶极的缙绅,给吊在树上,给所有百姓都出出气!” “好!好!好!”那妇人三声叫好,就差高兴的蹦起来了。 而此时,不少人闻讯也靠了过来,不多时小半个村的人都赶了过来。 李勇神气的站在人群中,享受着这份衣锦还乡的荣誉。 村长也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笑着抱怨:“这李家老大不像话喽,回来之前也不声招呼,不然这欢迎会,早早就要搞起来的!” 一直跑到李勇面前,村长才抓住他的手,一个劲的摇道:“咱们的村的骄傲啊!李家老大,连长!乡里的荣誉通告早就下发到村里了!” 周边人纷纷笑了起来,一个个都好奇这次打仗的经过,都缠着让李勇讲讲。 村长老脸一撇,骂咧咧道:“听……听个屁,李家老大刚打完仗回来,节都没过囫囵,你们别堵着了,赶紧,锣鼓都敲起来,大红花戴起来,村里没出嫁的小姑娘,都叫上来,给战斗英雄献花!” 蹦蹦蹦——几面鼓被敲了起来,村长女儿也拿着朵大红花,挂在李勇胸前。 伴随着鼓声,众人拥簇着李勇往家里而去。 李勇表面波澜不惊,实则脚底都有些发软,他们当兵的放假,不就是为了这一场吗? 他刻意放慢步伐,每走到一个地方,都要问上几句,一边感慨家乡变化,一边说着几句城里学来的标语。 乡亲们附和的话语,让他心里比吃了肉还要舒畅。 “哥!哥!哥!”突然,乡间小道上,一个同李勇长相相似的少年狂奔而来。 这正是弟弟李剑,他满脸激动,几乎都要哭了出来。 李勇也红了眼,兄弟二人相依为命,他当兵之初,也是抱着让弟弟过上更好日子的念头。 “小剑!”一靠上前,兄弟两就含泪相拥。 村民忙帮着宽慰,让气氛继续喜气洋洋起来。 直到回到李勇家中后,村民还纷纷凑了一些吃的和酒水,再由十几个妇女下厨,由孩子搬上各家的桌椅。 屋里屋外喜气洋洋,村中老人们,都一个个跑到李勇家,同他拉着些家常。 小姑娘们也娇羞的跑来看看,这个连长是单身的,这在村子里,可是金龟婿! 李勇笑容满面,连带着弟弟李剑,都在同学们面前威风了一把。 一直到晚饭时分,全村好生喝了顿酒后,人群才散去。 李勇喝了个七荤八素,依旧是没有一点睡意。 兄弟两也终于有了独处空间,弟弟李剑坐在屋檐台阶上,望着李勇嘿嘿傻笑。 “哥,你这军服真好看!” “好看是好看,可也代表着责任和义务,就像你穿的学生装!” “看来哥在部队,政治觉悟是越来越高了!”李剑打趣道。 李勇点了点头:“别以为你比我多读了些书,我在部队也是每天都要学习的,怎样?你中学快毕业了吧?” “嗯嗯,今年上半年就毕业,学校都已经让我们考虑去做什么了。” “你想去做什么?” 李剑摇了摇头说:“不知道,老师倒是给了几个参考,一是继续深造,今年要组建大学,会扩招不少学生。二是去工厂,一边学习一边工作,这个也算是稳妥,还有实习工资能拿,三是考公务员,说是国府有政策,今年要组建五个市的领导班子,现在参干,以后也能有大出息。” 李勇想了想,缓缓道:“小剑,你知道打仗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勇敢、武器、纪律,听从指挥?” “不!是目标,有了目标,才能根据各种条件来制定作战方桉。所以你做出选择前,一定要早点定下个目标!” 李剑垂下头说:“可我就是不知道,以后该做什么。我各科成绩都不算好,若是数学突出、理工科不错,我肯定就直接深造了。且我也不喜欢当干部,去工厂,也不知到底那个工厂更适合自己!” “唉!”李勇叹了口气:“你这是不了解自己,也怪咱们是苦出身,从来不知道该如何谋划长远!你别急,这段时间好生的考虑一下,大不了就实地去考察一二,看看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李剑点了点头,有些丧气的说:“其实我们全班同学,都差不多,唯一十几个明确了的,全部都是数学好,喜欢理工科的,这些人在上个学期,就被校长召集在一起开会,据说是让他们升入大学继续深造,为国家的崛起而奋斗!” 李勇抬头望了望星空,笑着说:“你别灰心,咱家现在有地,即便是做不成其他事,也能回来种地不是?安安乐乐过一生,没什么不好的。” 李剑嗯了一声,突然对李勇说:“哥,张大姐年前结婚了,嫁给了个泥瓦匠。” “嗯哼?!”李勇失神了一下,思绪回到了来东秦前当流民的时候。 那时候,弟弟李剑害了病,他背着弟弟艰难的跟着灾民群。 途中支撑不下去,就是这个张大姐帮了他一把,而后几人便走在一起,一起捱了过来。 张大姐有个五岁的女儿,却死了丈夫。 李勇还能记得,张大姐那温和的笑脸、以及温柔的胸怀。 “哥,你也得结婚了吧?”李剑问了一声。 李勇苦笑一声:“行,我过几天就去相亲!” 说罢,他就回到自个房里,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当时张大姐的身影。 尤其是在隔离区时,虽男女有别,可他们三人却是常常碰见,后来分到的村子,也非常的近。 虽早先有强迫寡妇重新再嫁的做法,却是没实行多久就被废除。 等到倭人女子、朝鲜女子、土着女俘虏进入东秦后,寡妇再婚就很难。 李勇倒是跑去找过张大姐,只提了一下,就被她拒绝了,说是比他大了七岁,不想耽误他。 她在东秦也养得活自己和女儿,不想再提婚嫁的事情。 而后李勇也有些倔,一连拒绝了好几次乡里组织的相亲。 等到当兵后,这件事情也就搁置了下来,眼下张大姐嫁人了,他心里头反倒是释怀了。 觉得那不过是困境中产生的依赖,又或是对恩人的一种感恩心理。 他躺在床上,感受着酒精的刺激,只得暗叹一声:“她有了着落,也是件大好事!” ………… ………… 章节目录 第386章恰同学少年二 [] 第二天,李勇早早起床,部队养成的习惯,改都没得改。 洗漱之后,就开始做早饭,家里的存粮不错,有肉蛋白米,还有几斤白糖。 他不在家的日子里,李剑都是寄宿在学习,只有寒暑假和农忙假,才会回家看看。 像他这样的孩子有很多,他们都有个类似或者更惨的故事,到了学校后,也常常会抱团取暖,关系比之寻常学生,要深上好几分。 李勇一边做着早饭,一边想着待会要不要穿军装。 他决定去看一看张大姐,觉得总要有始有终,人家成婚了,自得去祝贺一番。 想着想着,菜就烧糊了!又舍不得扔,只得放在自个的碗里。 李剑闻着糊味,也迷迷糊糊的爬了起来,见到兄长在厨房,便慵懒的洗漱好,像其他孩子一般,坐在桌前等着。 其实他今年已经十七岁,比他哥哥还要高上一截,良好的营养和充足的学校锻炼,使得他肤色黑亮,身强体壮。 不一会儿,李勇就端着两个菜走进屋来,一边走一边说:“我待会要出去一趟。” 李剑似乎早有预料,点头说:“我也要出去一趟,杨子文他们约我去看戏!” “什么戏?” “白蛇传,今天大兴村会放。” “哦,那多带点钱去,待会请子文他们吃个饭,沾沾咱家的光嘛!”李勇笑道。 李剑也笑了笑:“哥,衣锦还乡的感觉,是不是特痛快?” “嘿,痛快!贼痛快,昨天哥的脚都软了!” “那我也去当兵行不行?”李剑突然道。 李勇愣了一下,板着脸说:“不行!我已经当兵了,也算是为国流血了,对得起国家,对得起君上,你没必要再当兵,好生干点其他营生,也是为国做贡献嘛!” “我说笑的!”李剑故作轻松的一笑,他昨晚也苦恼了许久,脑海中突然就有了当兵这个念头。 …… 兄弟两飞快的吃完早餐,稍微收拾一下就出了门。 李勇终归是没选择穿军装,只穿了一件土蓝色的中山装。 走到村口时,发现村里开了个小店铺,他问道:“原先这里没小店铺吧?” “哦,这是杨贵家开的,就那个老婆是倭国女子的人,去年开起来的,政策上也没有不允许,就开下去了。” “这买卖倒是做的聪明!”他一边说一边领着弟弟进了店。 女店主正在哄着孩子,她家一共已有三个孩子,一个在背上、一个在店里写着作业、一个在地上爬、肚子里好像还有一个。 李勇和李剑却是见怪不该,因为这种孩子多的情况,在东秦是普遍常态。 早先政策不明的时候,有些单身汉发了两三个老婆,那种人家的孩子更多。 也就人人都有地分的东秦,才能扛得住这种婴儿潮。 加之又有牛痘接种、助产钳和卫生防治的措施,使得婴儿的死亡率不高。每村还有个共建的托儿所,专门集中看护三岁到六岁的小孩,减轻他们父母的照看成本。 在宣传上,东秦也有生育崇拜,颜政对生育的态度就是“人多力量大,每个孩子都是国君的好孩子”。 所以能生敢生多生,就是“女黥人”为东秦做出的贡献,谁家没有两三个孩子,媳妇都不好意思出门。 “欢迎光顾,店里的货物,都是我家夫君从城里置办回来的,绝对都是好的货物!”这个女店主就是杨奈末(和田奈末),她看见来了客人后,便是鞠躬告礼,笑容温馨的说。 李勇笑着点了点头,这倭女的口音怪怪的,不过看上去倒是颇为的和气,稍微发肥的脸上,也显出一抹富态。 “小剑,你要吃点啥?” 李剑看了看,指了指货架上的炸蚕豆。 “来一斤!”李勇掏出一块碎银子,又指着旁边的红枣说:“这个来两斤,有海兰港来的干货没?” 海兰港就是海参崴,打通航线后,那边输入战马、干蘑菇、人参、珍珠,还有各色的干货。 杨奈末一脸歉意的鞠躬道:“实在抱歉,干货太贵,以往只有红白喜事时,才会有人购买,我们小店才开不久,没有存货!” “无妨!那就再来一斤红豆!” 杨奈末拿出秤称重,称好之后,便用一种较为粗糙的包装纸包好,包成一个四方的形状。 算账之后,她便是拿出一把钢剪,将李勇的碎银子剪下一块,用专门的秤称重后,又找回了李勇十几文。 买卖做完,她还附赠了两块自己做的糕点,一直送二人到了门口。 “倭女除了矮一点,其实还好!做的糕点挺好吃。”走远后,李剑一边吃着糕点一边说。 “是挺好,挺贤惠的!” “那哥,之前乡里组织相亲,不就是发的倭女吗?可惜,你没去。” “不是!我相亲,你可惜什么,这关你什么事?”李勇笑问道。 “当然关我事,你早点找个婆娘,我回家就不用自己做饭了嘛!” “哈哈!” 兄弟二人都是一笑,等到了村口处时,两人才分道扬镳。 …… 大兴村,李剑没几步就走到了这里,这个村据说是“资格最老”的五村之一。 也是最早一批明裔的聚集地,比李剑他们这批,整整早了有大半年。 李剑一边吃着蚕豆,一边坐在村口等着。 大概半个时辰后,三个穿着学生装的少年飞奔而至。 几人都是背着个斜挎包,气喘吁吁的来到李剑身旁。 “呼,累死我了,戏还没开始吧!” “还早着呢,怕是还得好一会才开演!” “呵,都怪杨子文,这一趟算是白跑了!” “怎算是白跑了,最起码锻炼了身体!国君都说了,野蛮其体魄,文明其精神。懂不懂?”杨子文笑道,他是四人中肤色最黑的,也是国君最狂热的拥戴分子,为了国君一句话,可以把自个晒得像黑炭的狠人。 “别拿国君的话来压我们,咱们讨论的是该不该跑!这不是锻炼的问题,而是行路方式的问题,你不要搞混淆了。”一旁的陈俊友直接反驳,他长着个圆乎乎的脑袋,眉毛也是一高一低,显得格外的有喜感。 杨子文显是被话堵住了,强辩道:“那咱们是不是到了目的地?过程不重要,结果才最重要嘛!” “非也!”四人中长得唇红齿白的王森,笑呵呵道:“有的事情是我们追求结果,绝不能将其用在过程中,如立宪!最终实现立宪是我们的目的,而不是在过程中死扣立宪!这可是国君在文章中说明的。” “得了吧,你们今天要扯这些,那戏也不要看了!”李剑幽幽的来了句。 四人皆是一笑,一人抓了一把蚕豆后,便齐齐往村子里头走去。 他们都是同班同学,虽不在一个村,但都在大岗中学就读。 等来到戏台前后,四人便是找了个好位置,从书包里拿出一块破麻布来,垫在地上。 又将带的吃的喝的,悉数摆放在上边,而周遭已有不少人,如同他们一般。 “听说你哥回来了?”杨子文问了句。 李剑点了点头,略带自豪的说:“昨天回的,得了个二级勋章,说是带着一个连,打退了数千明军,从定海打到宁波!” “厉害了!”王森接话道:“我可听说了,就连铁十字勋章,也只发出几枚了,这个二级勋章就在铁十字勋章之下!” 杨子文也赞叹:“不容易,你哥怕是下次扩军,就能升个营长,到时候可就半只脚踏进了军队指挥层!” 陈俊友问:“那你哥这回,就没同你说说,打仗的事?” “唉,他说没意思,每次碰到明军,打几轮枪后就冲锋了,明军无一不溃!攻城也是如此,一顿炮下去,明军就没有半点抵抗能力了!” 四人都在报纸上看过华夏军势如破竹,上边的文字经过夸大化处理,他们还认为,在明国打了不少硬仗。 现在一听,其余三人都是一脸的失望,原本还以为能捞着故事听。 又说了一会,四个人就都掏出带的课外书,各自翻阅了起来。 自打铅活字铸造开始后,铸造一年就满足了印刷需求,连带着印刷了好几本明国的书。 四人拿着的,全部都是《三国演义》,他们都喜欢这类话本。 价钱也不贵,只需要三十文钱就能购置一本,再怎么平常的人家,都买得起。 看了一会后,李剑不由叹道:“三国的忠臣良将,那一个不是少有大志,咱们临近毕业,却都没有个主意!昨日我同我哥说了此事,他也给不出建议!” 此言,令的其余三人都没了看书的兴致。 “说的甚是,我现在都没没想好,到底该去干嘛!我姐姐是让我继续深造,说这国府要办的大学,就像是明国的进士一般,去读了肯定有好处!”杨子文说。 “我……我已经决定了,要去考公务员!”陈俊友喃喃道。 “你想当干部?”李剑诧异道。 陈俊友挠了挠头说:“我看了关于设市的文章,一开始那边就是草创,我想去……试试看,我数学不行,铁定是进不了各个理工组深造的。索性……还是去考个干部吧,干的好,也能造福一方!” “这是好事啊!”杨子文高兴道:“你自己觉得行就好,咱们老师也说了,最好选择自己喜欢的道路!” ………… ………… 章节目录 第387章恰同学少年三 四个普普通通的华夏国少年,正在为了将来而苦恼,这放在明代,看上去总有一种让人惊诧之感。 因为在同时代的大明,明国少年似乎没有这种苦恼,这不能说是一种幸运,而是一种令人扼腕叹息的无奈。 在大明的贫寒少年,大抵躲不过种地、娶亲、生子,亦或是年景不好,只得卖身为奴。 对于这些少年而言,他们压根没得选择,每天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如同牲口一般去劳作。 稍有天资的孩子,则大抵能够去读书识字,然后沿着朝廷给出的科举道路,不断去参加科举。 从少年考到中年,中举了还好,没中举就只能考到心灰意冷、蹉跎青春。 家境好的富家子,除却科举外,也没什么远大的抱负. 绝大多数的他们,都是勾栏瓦舍的常客,他们肆意挥霍、醉生梦死,享受着祖辈的积累,全然不知该去如何实现一下自身的价值。 但在华夏国,在东秦,这些少年的脑子里,有了人生、价值这两个概念。 国君极为重视教育,小学四年、中学四年,所有教科书都是国君亲自审批和编撰。 除却数学、国语、音乐、体育、物理、化学外,还有一门叫做思政的课。 这门课就是讲道理的课,老师只要照着书念,再讲几个小故事,就足以应付这门课。 可他们谁也想象不到,这门课讲述的道理,再配合上飞速发展的东秦,就潜移默化的影响了少年们。 让他们对人生、价值这两个词语,有了一种更深一层的理解。 加之在中学毕业时,学校也按照宪法的意思,给足了这些学生们选择。 只要有了中学学历,那么这群少年,几乎各行各业都可以去尝试一下。 选择太多,有时候虽然苦恼,却是一种幸运! 当大明的少年正在想着下一顿的时候,东秦的少年,已经在思考,将来要做什么。 这些东秦少年能读会写,遇事也有知识的积累,帮助他们去思考。 他们积极、活泼、开放、朝气蓬勃,只要看到少年人的面貌,就知道东秦的下一代,已经拥有了截然不同的气质。 ………… 白蛇传开演了,戏台上唱曲传来,让底下的少年心里宁静了下来。 他们看着漂亮的白娘子和小青,脸上洋溢着爽朗的笑容。 可惜这个白娘子和小青,一看就是新人,唱词带着一点闽南口音的味道。 不过胜在剧本出色,不一会儿就让观众沉浸在戏中。 李剑望着白娘子和许仙你侬我侬,心里头也有点向往。 读小学的时候,倒是有不少女同学,可等到中学时候,不少女同学就不来了。 他曾暗中中意过一个女同学,单相思没几个月,人家就回村当了小学老师。 此后,李剑总共只遇到她三次,她看上去过的不错,站在人群里,依旧是那么的光鲜亮丽。 很快,戏就演到了许仙用雄黄试探白娘子,这一段看的有些让人气愤。 围观的群众也是气的吹胡子瞪眼,丝毫不管白娘子是蛇精这个事实。 杨子文倒是好奇,为何雄黄能让白娘子现形,雄黄的化成成分又该是什么。 一直唱到水漫金山,台下的气氛才激烈起来,大有痛快之感。 只是结局却是不好,法海那个臭和尚没死,白素贞也自愿走进了雷峰塔。 随着曲终,演员们上台鞠躬告礼,台下才响起热烈的掌事。 陈俊友叹了口气说:“这出戏倒是不似以前的戏,只是结局没有版的《白蛇传》那么好!” 王森勾着他的肩膀道:“戏台上自然只能挑着演,可是经过了二次创作,自然交待的更加详细一些。” “嘿嘿,不过演白娘子这个,倒是好看的很!”杨子文贱兮兮一笑。 四人心照不宣,都是嘿嘿的傻笑起来。 “要不,咱们再绕过去,好生的瞧一眼?”李剑怂恿道。 “走!”陈俊友小眉毛一挑,脚下已走出老远。 他们刻意绕到下乡话剧团的帐篷旁,才发现有同样心思的人不少。 几伙人都是相视一笑,然后眼巴巴的打量着帐篷里的情况。 直到小青跑出来笑骂几声,脸皮薄的才不舍而去。 而像李剑他们这类人,自是脸皮极厚,不仅不走,反倒是把学生装半披开,显得格外的不正经。 不一会儿,白娘子换装出来了,却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显得娇滴滴的,脸皮有些薄的她,三步并两步的上了马车。 李剑他们看够了,自是潇洒的大笑而去。 “诶,就快开学了,不妨明日去坐火车吧!见识一下去!”走在路上,杨子文转过身,挥手提议。 “好啊!我也早就想坐火车了。”王森顿时来了兴致。 陈俊友也点头说:“正好可以去盐港看看,据说那边比莫城还热闹!” 李剑却是想到了哥哥的嘱咐,他提议道:“我哥让我去考察一下,说是能帮助我更好的做出决定,咱们不妨就趁着假期,好生去莫城和盐港转一转,实地看看,或许咱们就知道毕业后该做什么了!” “好主意!”三人都觉得很有道理,当下就约定,这几日去莫城和盐港转转。 …… 少年的欢忧总是容易消散,回到家中时,李剑又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 兄长李勇正在院中做着些清理,还买回来一些树苗,似要把自家的庭院,收拾的整整洁洁。 李剑拿着把铲子,也帮起了忙。 李勇扎着袖子,显得格外的平静。今日去拜访张大姐,看到她现在生活富足、男人也是个老实本分的,他心里一块石头也就落地了。 释怀之余,也发觉当初自己有些少年心性。 张大姐也同样热情的接待了他,把她当成了亲弟弟一般。 “哥,我明天去莫城!”李剑提了句。 “好啊!我也明天去莫城。” “你去莫城做甚?” “相亲!别忘了,我可是军官,莫城有个军官相亲工作处,听说还可以挑挑。”李勇笑道。 李剑一怔,而后一喜:“这么说,你这回是铁定了要成家?” 李勇笑着叹息说:“爹娘都死了快十年了,我再不成家,就是不孝了!” 李剑脸上也是一暗:“好,你成家了就好!” “那你呢?听说不少中学生,都结婚了吧?” 李剑脸红了一下,中学生结婚在东秦很常见,但是男学生结婚了大多都会继续上学,女学生却大多选择辍学,毕竟一怀孕,也就没法继续安心上课了。 偏偏这种现象,国府还不好出台法令去严格监管,因为这与人口政策相冲突,也就只能听之任之了。 李剑摆手道:“没确定将来干什么之前,我不想结婚,等毕业再说吧!” “也就半年了,还是得早点考虑!”李勇一边铲地,一边怂恿道:“有中意的姑娘,就告诉哥,哥穿着军装去替你提亲!” 李剑忍不住笑了出来:“哥,你还是别操心了!” …… 两兄弟说说笑笑,临到吃晚饭时。 杨贵夫妻俩却是跑来拜访,手里还提着几样礼品。 李勇同这家人原先不熟,此刻人家夫妻上门,倒也高高兴兴的欢迎。 杨贵也有些拘谨,在明国时,他对军官们有些畏惧,他笑呵呵的说:“李勇同志,你为国作战,凯旋归来,我们乡里乡亲,特送点礼来,聊表心意,还请你不要嫌弃。” “那里的话,我们打仗,也是职责所在嘛!”李勇笑着请二人坐下。 杨贵陪笑道:“虽说如此,可我们都明白,没有你们这些当兵的南征北战,也就没有我们大伙的安稳日子。” 李勇颇为受用,嘴上却说:“都是为民服务嘛,我们当兵的打仗,就像是农户种田一样,都是为国家做贡献!” “果然,当过军官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 李勇一抹得意就挂在了嘴边,很快又被压了下去,他摆手说:“就当个连长而已,这还是赶上了扩军!” 杨贵又奉承了几句,直到气氛活络了,才示意了一下杨奈末。 杨奈末立马满脸期许的问:“李大哥,你这次打仗,可曾到过琉球,可曾见过倭人劳工?” 李勇愣了一下,不明白为何有此问,倭人代畜军他是知道的,不过自打战马宽裕后,这群人就被送去砍甘蔗了。 杨贵解释说:“我婆娘是倭国的,说是岛津氏治下的,他们都是被抓住,卖给咱们东秦的。她与父亲、母亲失散,本以为其余亲人可能不在了,可这几年陆陆续续得到一些消息,说是倭国来的劳工,眼下大多在秦南那边砍甘蔗。 我们托人去打听过,发现那些人,大多是后边卖过来的,而奈末他们那一批,属于最早的那一批,现在大多都在琉球。所以就想问您一下。” 李勇心想,劳工的死亡率可不低,她老爹怕是没这个运气,能捱这么多年。 他也不想让人太失望,便含糊的说:“在琉球,确实有倭人劳工,不过没有太多,也就只有百余人,干些掏粪通污渠的工作。至于其他那里去了,我也不知道了。” 听到这个消息,杨奈末差点就掉下泪来,她深深一鞠躬道:“多谢李大哥!今后若是再去琉球,还望李大哥,多多替我注意一二,我父亲叫和田次川,倭话念……” 李勇记了一下,点头说:“好,下次若是在琉球有任何,一定帮你问问!” “太感激您了!”夫妻二人齐齐告礼。 等他们走后,李勇拆开礼包,才发现里头有二两银子。 他忙让李剑给人家送回去。 ………… ………… 章节目录 第388章恰同学少年四 [] 莫城眼下隶属于莫州市,这也是第一个设立的市,整个市的机构都已经设立,就在所谓的莫城区。 较之数年前,莫城区也扩大不少,大量的耕地,都变为工业用地。 远远望去,就能看到不少冲天的大烟囱,都在不断的排出黑烟。 好在这些煤都经过了脱硫处理,空气中没有了那股呛人的味道。 李剑告别老哥,陪着三个同学,一起走向了莫城东部的工业区。 烟囱、延绵的红砖房、网格似的街巷,这便是走在莫城街道中的观感。 四人一边走一边游览,看到有意思的玩意,便停下来看看。 令他们诧异的是,工业区新修了一条路,直通码头和火车站,不仅宽大无比,中间还用木桩作为界限。 上边正有一辆辆载满货物的货运马车,在缓步的奔驰,另一边则是拉着各类原料的马车正在驶向各个工厂。 四个少年愣愣的望着这一切,觉得比之半年前,这边要繁荣了不少。 他们不知道的是,同明国的战争,不仅打开了市场,还吸引来大量的投资。 这些投资通过第一证券交易所,流入发行的股票中,而后就变成一台台的机器、一个个的工厂。 何况松江府的产业,已经被华夏军物理消灭,大明纺织业已经完全败退。无论是浙棉、鲁棉,都只得卖于东秦。 四人继续沿着大路走,很快就看到了第一家工厂,这是一间夏布厂,远远就听得里边机器轰鸣,整个厂区都在围墙之中。 他们问过守门的大爷,亮明自己的学生证后,便是得到参观的许可。 只是生产期间,他们不能走进去,只能站在门口看看。 里边的女工们也看见了他们,时不时投来目光,低下头便是同工友说笑几句。 她们手上的活不停,看上去似乎没有间歇,额头上也满是汗水。 不少人的工服后背,也都被汗浸湿,看上去似乎很是幸苦。 四人看了一阵后,立马就将进纺织厂一事给否了! 且不说女人太多影响工作,就单纯这工作内容,就不适合他们四人。 不过这么参观一下,倒是让他们对纺织业,有了更深的认知。 作为华夏日报点名表扬过的产业,纺织业一直是就业大户、出口大户、创汇大户,就连国君都亲自批语“纺织女工好贤惠、妇女能顶半边天”。 只是辛苦是真的辛苦,闷热的环境,嘈杂的机器声,一个班就是差不多四个小时。 这些女工真的是拿命再为工厂创造价值,虽说她们算是高工资人群。 很快,四人又来到了一家新开的机械零件厂,叫做第七螺栓厂。 随着分工的细化、标准化的深入,不少零部件都分别设厂,也就是一个厂,只负责生产一种或者一类零部件。 如此一来,就能最大程度的培养出专项的熟练工,也更方便在这一类零部件上创新。 这里同样让他们大开眼界,这些工人都还不算熟练,机床也很简陋,所以废品率很高。 不少工人一直在拿着规尺比划,只要不在公差范围之内,就得继续加工。 四人看了一会后,也觉得不适合自己,这里边的工人都是糙汉子,一个个眼睛里满是血丝,都在手撸铁件。 就这般,四人一路走走停停,除了机密工厂无法进去外,一连参观了五六个厂。 越参观,越打消了进厂的心思,甚至隐隐觉得,一定要努力一把,绝不能就此进厂。 直到他们走到第三制碱厂面前,心里这才隐隐震撼了一下。 这是一座运用吕布兰制碱法建造的工厂,有着一个高高的水泥圆柱建筑,还有几条铁管道,烟囱上冒着的白色的烟雾。 看上去就和原先的工厂不同,只是四人却在门口被拦了下来。 正在为难之际,却遇到教过他们的学长王二虎,这才获准让他们进来瞧一眼。 “其实纯碱的生产原理很简单,就是芒硝加热脱水,再将石灰石、木炭按比例混合后,再用高温烧制,炼制出来的东西磨细溶解过滤、蒸发干净就能得到纯碱。”王二虎见他们好奇,便是解释道。 杨子文有点化学底子,便问道:“芒硝又是什么?” “就是硫酸钠!”王二虎笑道。 又带着几人来到煅烧炉、蒸发炉和反应炉,其实外边那个水泥圆柱塔,是收集废料,让他们在其中反应,顺便还能利用一部分的热量。 在经过化学组的改进后,还能得到硫酸钙和一部分的硫化钙,只可惜混杂一起,无法有效分离,只能用来与食盐加热反应,得到硫酸钠和氯化钙。 四个少年第一次见到化工厂,只觉得里头完全不似其他工厂,人员都带着护目镜和防护衣。 干起活来也是有条不紊,还有不少人,是一直在观察,指挥着工人投料和放料。 王二虎作为技术过硬的大佬,一边是化学组的成员,一边又是第三厂挂靠的技术员。 他了解四人来意后,循循善诱道:“我毕业的时候,也不知该做什么,那个时候还没有毕业这个意思,就是单纯的读书多了,要更深一步去创造价值。当时君上直接把我划到了化学组,说是我有化学的天赋。 一晃眼,我也在化学组干了好几年,越干越喜欢这份职业。你们今天的困扰,其实不算困扰。记住对自己的真实,明白自己擅长和喜欢什么,用一种发自内心的热爱、平和,去做每一件事。 先立其身,再立其国。只要你端正了态度,那么任何行业都可以办好,届时也就能为家乡为国家出力。只要你们永远不放任自流,永远积极进取,总会干出意义和价值。” 四人听罢,都是连连点头,前辈大佬的说教,还是要认真听一听。 杨子文却对化学原理用来生产很是好奇,他问道:“那王学长,化学反应式我知道不少,可为何眼下,咱们国家只能生产纯碱和硝土?” 王二虎笑着说:“原理和实现,中间隔着很远的过程,除了要保证大规模生产外,还得让成本不断降下来!化学组就是在做这种试验,一边验证,一边改进。且能生产纯碱、能堆硝,咱们已经很厉害了!明国要用硝土,还得从厕所墙上刮取呢!指不定他们连纯碱是什么,有何用,也是全然不知!说到底,他们连化学这个概念都没有。” 杨子文又问:“那为何物质之间,通过反应,就能彼此转化?我学化学的时候,书上只是说物质的性质,背后到底是如何导致的,却是没有告诉我们!” “这个……”王二虎想了想说:“有些复杂,我们也没学过,不过我们的高级教材中提过,物质是由粒子构成,这倒是给了我们化学组一些启发!物质由粒子组成,不同物质的粒子之间,可能会此消彼长,带来改变。” 杨子文有些不明白,不过细想之下,就联想到了糖和盐溶于水,这是不是就算化作了粒子? 他忙把这个疑惑说出来,王二虎却是赞道:“你于化学一道,还算是有些天赋的嘛!要不,就考化学组?” 就是这句话,让杨子文心里咯噔的一下。 四人走出制碱厂后,他就面带喜意的说:“我想好了,我要继续深造,就去化学组!” 李剑也觉得制碱厂不错,化学组也挺好,听着就很有意思。 只是他又隐隐有些不乐意,王森也不想去化学组。 至于陈俊友,他是铁了心要考公,此行不过是陪着他们逛一逛。 …… 临近中午,四人找了个小店,叫上了几个菜。 莫城其实有供销社经营的饭店,不过位置在长宁街那边,招待的也大多是干部人员。 至于普通的小店,几乎每个街区都有几家。 李剑说好了请客,便是点了几个大菜后,又让三个朋友一人点上一个。 “王森!”菜未上,一个轻朗的女声,就在桌旁响起。 四双眼睛齐齐朝着声音望去,顿时就笑开了花,原来是已经辍学的同班同学黄梅,还有几个妙龄女子。 一看她们的工服就知道,是第二制衣厂的女工。 “你们怎么在这?”黄梅一细看,这才发现其余三人也在。 王森红着脸说:“这……这不是快毕业了嘛,还没想好做什么,就来走走转转,实地考察嘛!” 黄梅同工友打了声招呼,在一旁坐下说:“那太巧了,我上班的厂子就在这边。” 四人同黄梅算是很熟,毕竟人家中意过王森。 可惜当时王森年少轻狂,觉得有三个好友相伴,日子已经极为的欢快,并不孤独。 直到有一天,这个女同学的座位空了,老师说她辍学了,王森才突然发现,好像少了一点什么。 其实眼下的华夏国,读到中学的女学生,辍学率非常高,要么是嫁人了,要么就是跑去赚钱了。 因为即便是读完中学,女孩子的选择也偏少,他们去工厂的话,大多只能去纺织厂。 至于继续深造的话,耽误嫁人,家里可能也不满意。 倒是各地的学校,十分喜欢聘用这些女学生,让她们去当小学老师。 这份工作是所谓“有编制”,听上去也比较体面,工资虽低一点,却足够养活一个三口之家。 所以除意志坚定的女同学外,基本上少有能一直读下去的。 李剑他们读中学一年级时,八十人的班上有二十九个女同学,读了半年后,就只剩下二十个。 等到四年级时,还剩下五个女同学,这五个女同学中,有四个都是学习成绩出色,老师亲自去她们家中劝阻。 只有一个,是家里人支持她继续上学,想让她多学点东西,也不催着她嫁人。这样开明的家庭,终归只是少数。 而黄梅属于绝大多数,选的也是工资更高,但是更累的工厂上班。 不知为何,王森觉得许久不见,穿着工服的黄梅要比以前漂亮许多。 ………… ………… 章节目录 第389章恰同学少年完 [] 一场偶遇,勾起不少往事。 黄梅说笑声中,多对王森存有情意。 若是活在明国,她这类少女,多半是体会不到这种倾慕的情愫。 男女大防自宋中期起,便是不断沉降下民间,朱熹的所谓“礼下庶民”,也变相改变了底层风貌。 汉唐时期、以及宋初那种更加开放的风气,也就一去不复返。 等到明朝,各地就已经开始将贞节牌坊作为政绩,对女子的禁锢也不断加深。 至于我带清,更是掀起贞节牌坊竞赛,直至灭亡时,平均每个县三千余座贞节牌坊! 所以深感此乃歪风邪气的颜政,一开始就在学校打破男女大防,让男女学生一起上课。 起始时,还有几个念过书的明人来说几句“蛮夷习俗”,但渐渐也就都接受了。 这背后的观念改变,伴随着女子能从事的工作增加,念过书的女子,可以当老师和工人。 无形中就抬高了女子的地位,为这实实在在的利益,这些人也就只能接受。 虽然不能彻底扭转,但好歹已经压制住了。 …… 而在制衣厂工作几年,黄梅话语间,也比以往更加的自信大方。 以前喜欢低着的头,此刻也是抬起,露出一张笑意满满的鹅蛋脸。 说起工厂的事来,满脸都是幸福之感,更会用不多的见识,给这三人一些经验建议。 顺带还暗戳戳的表示,自己还没成婚,觉得眼下做工能赚不少钱,不想白白便宜那些只扫过盲的单身汉。 这些话,都让王森的心扑通扑通的乱跳,觉得这话就是在暗示他。 等吃完饭告别后,黄梅还告知四人,说是她每个月有两天假,有时间可以来找她叙叙旧。 …… 送别偶遇的故人,四个少年蹲在街头,心中都有些感慨。 王森的感慨要多些,当年他曾婉拒不少女同学的心意。 现在想来,倒是隐隐有些后悔,觉得三个兄弟好是好,可兄弟终归是兄弟。 “我想好了,我要去物理组!”王森突然道。 “物理组?”李剑有些惊讶。 王森点头说:“黄梅方才说,不少机器都是物理组改进设计的,我觉得我应该去干机械这方面的工作。” “为何?” “没有机器的工厂,就不能称之为工厂,一台织布机就能让一个女同学活得更好,我觉得这份工作,很有意义!国家也一定很需要!”王森如是说。 “你真不是为了挂靠纺织厂或者制衣厂,这才选择进物理组学机械?”陈俊友反问道。 “不,不是!”王森连忙否认。 李剑笑拍着他的肩膀说:“决定了就好,机械确实是国之重器,你看华夏日报,每次机器上的突破,都会被打上‘重大突破、重大成果’,这份量比之其他行业,都要高上许多。” 王森低头又下了番决心,他数学中上水平,物理和化学学的马马虎虎,不过若是去物理组学机械,他还是有信心学好。 杨子文也说:“你去物理组正好,到时候我在化学组,咱们有个伴,组建大学后,咱们又是同学!” “那你们可得好好准备一下,大学组建后,说是会扩招,怕是竞争也不小!”陈俊友提醒说。 两人都认可的点了点头,扩招人数不明,他们也不清楚竞争到底有多大。 不过再不济,没考上也还能进工厂,到时候总有一份工作等着他们。 四人再度启程,眼下只剩下李剑还没做好决定。 他们又参观了几家工厂,发觉大部分工厂,保密等级都比较高,索性就搭了辆马车,赶去新建的大学校址。 这座大学坐落在莫城北部,那边没有什么工厂,背靠大山,周边有不少的农田。 好在为建这所大学,修建了一条不错的路,所以不到一个时辰,四人就来到了这所大学的校址。 此刻还没有完全修建完毕,只有四五栋四层的红砖房子,看上去风格倒是有些不同。 在屋檐的设计上,采用江浙地区常见的飞檐,还有几个粉刷匠,正在外边刮着白灰。 不远处,还有十几栋这样的房子,正在打着地基,想必再有半年,这座大学便会拔地而起。 四人走走看看,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兴致缺缺的他们,倒是发现背靠的大山之间,已经弄出了一条小路。 他们之前听说过,国府组织了探矿队,正在探索深山中的金矿,对深山资源进行评估。 既然修路了,就说明取得了不小的进展。 四人又回到莫城,欣赏完夜景后,就随便找个招待所住下。 站在窗前,望着灯火通明的城市,李剑心里隐隐有些忧愁起来,他参观一天,也没起多少心思。 其余三个同学,都有了想法,那他要不要也进化学组或者物理组?反正正好有个伴,再不济,进生物组和医学组也行,听说这两个组的女同学多。 ………… 翌日,四人早早起床。 匆忙吃过早餐后,就赶到莫城南火车站。 这个火车站很醒目,又宽又长的红色建筑,上边挂着白字黑字,写着“城南火车站”。 墙上还写着标语“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火车票票价也不贵,每人只需要四十三文,就能体验一会坐火车。 若是平常的话,则可以花十几文钱坐漕船,也不比火车慢多少。 等他们进了车厢后,发现大多数人同他们一样,都是来体验火车的。 上车后便是惊奇的到处张望,脸上洋溢着一股子惊奇之感。 李剑他们也很好奇,他们学习过热机的原理,对火车机头却是一无所知。 车厢也很简陋,硬木材质,车窗可以推上去挂起来,上边的透明玻璃,反倒是车厢中最值钱的物件。 在发车前,女乘务员就不断提醒,让靠窗的乘客将车窗关好。 随着一声悠扬的汽笛声,火车便是缓缓的滑动起来。 从车窗望去,只见外边满是带着火星的煤烟,味道非常的不好闻。 等彻底跑起来后,这股味道才散去。 乘客们适应了一会,才一脸新奇的望着窗外的景物。 李剑贴在车窗上望着,只见两边景物往后退去,让人有一种奔驰之感。 他没有骑过骏马,此刻只觉得身心都在这种飞驰中,平静了不少。 “这就是火车啊!国家引以为豪的科技成果,改变交通方式的伟大发明!”李剑暗暗感慨一番。 望着远处的蓝天白云,看着铁路两边的农田,看着颜安河上漕船,十七岁的李剑,心里头涌出一股强烈的情愫。 他也说不出这股情愫是什么,只觉得人生就应当如火车一般,纵情驰骋于天地,去领略从未见过的风景。 ………… 到站后,李剑晃晃悠悠的走下火车,心情居然有些低落起来。 方才不长的路途里,他想了许多,对未来却是愈发的模糊起来。 他在明国成长的经历,让他骨子里存有的懦弱,也让他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面临这种选择时,他本能上是抗拒的,假若是可以的话,他宁可永远读中学,不去接受这种改变。 因为改变,就意味着要接受一个全新的环境和生活条件。 他依旧装作开心的陪着三个同学转悠,感慨着盐港发展之快速。 也去参观了第一证券交易所,被如同赌场一般的场景给吓到了。 街头三五成群的商贾,口中也多是在谈生意,在他们眼中,仿佛只能看到银钱。 李剑不喜欢这种场景,其余三人也不喜欢。 嘭……嘭……嘭,呜……呜……呜。 突然,一阵礼炮声和汽笛声,吸引四个少年的注意。 他们觅着声音而去,发现动静是从此行要参观的造船厂传来。 四人忙赶过去,远远就看见了一座小山一般的帆船,正在军乐声中被牵引入水。 随着蒸汽机的轰鸣,那座小船就从船坞架上滑下,砸起了一阵白浪。 李剑瞪大了眼睛,望着这艘巨大的帆船说不出话来。 船首写着101,以及“荡寇”两个汉字。 四人缓步靠上前去,军乐声中,海军士兵们登舰,他们看上去是这么的从容不迫。 随着桅杆上升起一面星穗旗,炮窗也被一一打开。 三层舰炮,上层甲板上还有两门40斤炮,就如同一支张牙舞爪的怪兽。 四人大受震撼,当看着水兵们摇晃着手臂,缓缓驶离港口时,李剑再也忍耐不住,猛的朝着海边跑去。 他站在一块礁石上,目光如炬的望着这艘了不起的大船,振臂高呼起来。 一声礼炮从尾炮发出,在海天间震彻云霄。 李剑知道,他找到自己想要做的事业了! 他在中学学过一些地理知识,知道大海是没有尽头的,这世界上,还有许许多多的好地方。 他想要驾驶眼前这般的巨舰,去领略这世上最好的风景。 “我要当海军!” ………… ………… 章节目录 第390章钢铁是怎么练成的 [] 红房已经再次扩建,三院也各自多建了一栋楼,旁边还建起国家博物馆,在莫城区中心地带,国家图书馆也在筹建之中。 在从浙江撤军之前,华夏军遵从国君的指示,发起“文化征集”行动,不仅将抄家所得的书籍,以及文物字画,悉数运回东秦。 还斥资向缙绅们认购藏书和文物,若是有遗世孤本,只要愿意拿出来交流,立马就能得到特制海引文书一张,享受半年的贸易免税。 加上灭亡琉球,也获得其王室百余年的典藏,瞬间就让文物典籍充盈了起来。 颜政精心选出五十余本,让明裔读书人进行白话文注释,加上标点符号,最后再交付华夏印刷局进行刊印出版。 这些都是中华文化割不断的纽带,这项工作也将永不止步。 今后不单要收集藏书,更会重点收集金石字画,为中华文明留下更丰厚的一笔财产。 对于儒家经义,颜政的态度也是“扬弃”,辩证的否定,既要抛弃其消极因素,又要保留和发扬其积极因素。 此举也让不少明裔读书人,甚为欣慰,觉得君上好歹还是承认了一些儒家经典。 “君上,这些便是我们整理后的书单。”年假刚过,萧二林就喜滋滋的拿着一份书单过来。 书单上是第二批挑出来的藏书,全部都是与科举有关的经书,甚至还有大部分的科举密卷! 在浙东抄家时,抄了好几家大缙绅,从他们的藏书楼中,就找到了这些与科举有关的书籍和资料。 从洪武年间到弘治年间的会试录,以及进士们的范文,可谓是应有尽有。更有江西、浙江、南直隶各个书院的会试录,以及会试八股范文,密密麻麻堆了好几堆。 大概可以理解为后世的教辅资料,从这一点也能看出,豪门大族对科举的把控,也已经越来越厉害。 贫寒学子想弄到这些资料,简直就是难于登天。 颜政接过翻阅一会,发觉已经按照年份和省份,将这些范文归类。 他点头道:“此事你做的不错!” 萧二林拱手说:“都是分内之事,只是君上要这些文章,莫非……是想在东秦,行这科举之事?” 说罢,他就两眼放光的望着颜政,他们这些明裔读书人,可是过年都没回家,就为了把这些科举文章给归类完。 他们也暗戳戳的开始看四书五经,觉得君上一定会搞科举! 嗯,他们猜对了一半,颜政是要搞公务员考试,可考的却不是四书五经,而是语文、数学、物理、化学还有一篇策论,策论都是有格式的,只是还没有发出通知。 “别老想着科举,你现在的职务,不比明国的翰林院编修低!” 萧二林一怔说:“君上……不打算行科举之事?不是说……要选拔人才吗?” 颜政看傻子一般望着二林说:“难道选拔人才,就一定只能靠科举?” “不是!”萧二林愣了,用手拍打着书单说:“那君上为何……让我们整理这些东西?” “赚钱啊!”颜政拿着书单说:“这上头可全是科举资料,明国读书人有多少?这么大的市场,不狠狠的捞一笔,怎么对得起华夏印刷局?” 萧二林傻了,看着手里的书单,眼底藏不住的落寞。 颜政觉得好笑,这些明裔读书人对于科举,正如苍蝇对于臭鱼一般,闻到一点腥臭就嗡嗡叫。 他打趣道:“萧先生,若真施行科举,您也不一定考得过人家不是?” 萧二林苦笑了一下,低头道:“君上说的是,哎……是我等痴心妄想了。” “也不算痴心妄想,我本意是进行公务员考试,类似科举,只是不考四书五经。” “那考什么?” “物理、化学、商贾之学、工匠之学,试问萧先生,是安生当个编撰,还是再重新去学这些?” 萧二林满脸苦涩,点头道:“在下明白了,今后就好生当个编辑,替君上分析儒家理论。” “嗯嗯,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你考了大半辈子科举,怎能糊涂到希望东秦也行科举呢?” 颜政挥手道:“退下吧!把整理好的文稿送去华夏印刷局,这些文稿都归于一书,就叫《科考真相》。” 萧二林哭丧着脸退下,他忘记了这个国君唯利是图的性子,否则定不会积极于此事。 他不知道的是,此事除了能赚钱以外,也能让在读书人之中,提升东秦的形象和影响力。 试问一个贫寒学子,由于东秦的缘故,才能买得起、看得起这些科举资料,其中举之后,是不是对东秦存有好感? 所以即便不赚钱,这件事情也值得去做。 …… 只是此番整理书籍,也让颜政看到了大明文学上存在的缺陷。 也可以说眼下世界各地的文学,都存有很大的缺陷。 大明此时的,大多都是讲一个个的故事,或者写一段演义。 完全没有明末那些奇书的深刻,在反应时代背景上,在写实上,都存在较大的不足。 而讲价值观、道德观和人生观的书籍,在大明又全是一些经书,全是“爹味”说教。 所以东秦再怎么从大明搬书,又或是找人二次创作,都不可能发展到后世革命文学的水准。 等萧二林走后,颜政就拿出一沓文稿,继续写着他的大作。 只见文稿上首页上,赫然写着《钢铁是如何造就的》。 这本书他在小学的时候读过好几遍,被誉为是影响了几代人的作品,其中的经典语录,对青年来说,有醍醐灌顶之感。 当然,在设定上已经进行删改,将背景放在了明国和东秦之上,主角名也成了金保。 在第一批中学生即将毕业之际,颜政想要将这本书,作为礼物送给他们,看能不能影响几代人。 他相信,这种有丰富情节,有圆满角色的,一定能打动这些青年。 毕竟连白蛇传二次创作后,都受到几乎所有国民的追捧。 在一个精神世界贫乏的时代,一剂猛药下去,或许更能泛起滔天巨浪。 …… “君上,莫那首领、张三风、安山求见。”正在颜政奋笔疾书时,玉墨前来禀报。 “让他们进来吧!”颜政头都没抬。 “君上万寿无疆!”三人很快进来。 颜政放下笔笑道:“首领来啦,快,请坐!” 莫那首领笑着鞠躬,直接坐在一旁。 “最近身体还康健吧?戒酒戒的怎么样了?” 首领笑道:“身体很好,君上别担心我,现在喝酒有度,你送来的那个被子,我每天只拿它喝一杯。” 颜政颔首说:“每天不过量就好,记得多保重身体,缺了什么东西,直接来红房找我就行。” “我什么都不缺,君上每天想的都是大事,我就不来叨扰了。” 颜政叹息了一声,望向安山和张三风,对他们三人一道前来,倒是有些疑惑。 张三风会意后,解释说:“君上,眼下军队要务是征伐吕宋,我们这些日子,通过一些广东商贾,了解了那边一些情况。特和安山一起,前来同君上说明一二。” 颜政又望向安山,笑问道:“怎么?刚撤军回来,就歇不住了?” 安山一笑道:“原本是打算好生歇息一番,可这仗,还是让我们去打吧。” “为何?” 张三风说:“我们通过商贾的情报,发现吕宋上头也有猎头一族。且吕宋蛮荒,其港口虽有城镇,却不隶属于一国。且除去港口以外,其余地带大多是茂林,若是让我们去这种环境作战,我们早已经习惯,也方便同当地人交流。” “非也!”颜政明白了三人来意,他笑着解释道:“我们此次作战,主要就是占据港口等地,其余……交由武装移民即可,在上头的采取的,也不是东秦式的开拓方式。初期以商贸为主,移民多了,才会考虑深入探索。” 武装移民就是那些明军俘虏,前期让这些人在上头为所欲为,后期移民人口多了,才会有组织、有计划的消灭抵抗力量。 张三风这才嘿嘿一笑,望着颜政说:“君上,我们觉得那些明裔俘虏,未必能受的了丛林雨季,所以……” “我想带一支想要狩猎的老人去!”莫那首领站了起来。 颜政沉默了,东秦发展之快,使得不少原住民在短时间内,就放弃了原先的生活方式。 年轻人接受能力强,对于猎场变为良田,对于进厂做工和上学,都没有太大的感触。 只是不少原住民老人,依旧会对猎场的消失感到难过,这不仅是信仰的一部分,更是他们前半生,所割舍不去的生活习惯。 他们可以在稻田里耕作,可以剪去头发、穿上新衣,却也时常都会怀念,在丛林中奔跑,在树林里攀越。 首领目光中露出了祈求,他躬身说:“君上,自从开始种地后,我们的日子越来越好,工厂出现后,商品更是繁多起来。我们这些老人,不能阻止猎场的消失,不能阻止部落成为村庄。我们也明白,猎场不如农田,更不如工厂。 可是……我们不想成为累赘,不想每天喝着酒、看着夕阳过日子。我们老了,种地不如年轻人、做工也不人要。唯一的本领就是狩猎,我们也渴望在狩猎中,过完余生。我们也都曾是勇士,希望最后的日子里,能够堂堂正正的猎头、血祭祖灵!” 颜政叹了口气说:“你们年龄大了,吕宋那边……若是遇险,我们又难以救援……” “君上!”首领诚恳道:“我们不会在东秦猎头,我们也知道猎头不对,可我们老了,只祈求能够血祭祖灵,你曾说这种信仰不对,那就让我带着这些坚守信仰的人,去吕宋!让这种信仰,随我们一起进林子里。” 颜政想了想说:“好,我答应你们!我会给你们盔甲、兵器、火枪,我命令你们,作为华夏国的开拓队,替我去探索吕宋的深山密林。” 首领激动道:“多谢君上!” 安山和张三风目的达到,皆是松了一口气。首领找到他们,提出此事时,他们都感到很为难。 眼下看来,国君也只是反对在东秦猎头。 ………… ………… 章节目录 第391章将侵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 得到国君首肯,首领振臂高呼,立马就聚集两百余人。 这些人大多都是老人,来自原先的各个部落,他们属于被历史车轮碾压而过的人。 在东秦,再也找不到一片猎场,可以让他们过以前那种日子。 他们也知道,部落已经由于农耕,彻底的变成了村庄,族人们也不再想要饥一顿饱一顿的狩猎生活。 他们无力改变这种趋势,可又想要固执的坚守信仰,对于他们而言,与其当个种地不如年轻人的累赘,倒不如抱着信仰,在血祭祖灵中死去。 一代人只能做一代人的事,颜政和首领交谈几次后,也就明白他这种想法很朴实,就如同告老还乡意愿一般。 这些老人们,他们年轻时所被告知的一切,都是彩虹桥和祖灵,他们通过一场场的血祭祖灵和猎头,渐渐的成长起来。 即便知道这是不对的,可这一切都根植于他们的血液中,他们更想用以前那种方式过完余生。 即便是死在了血祭祖灵的过程中,他们也能安心的闭上眼,让灵魂可以渡过彩虹桥,去给祖灵一个交待。 就好比种了一辈子地的老农,住进城里学会了在城市中生活,可他多少会有些卷恋原先的生活方式。 颜政也只得一声长叹,在一个观念爆发的年代,不单单是原住民老人,就连大量的明裔老人,也会被渐渐淘汰。 他也只得给予他们兵甲火枪,派人教会他们一些战阵,只期望他们能在吕宋的深山密林中,过的更轻松一些。 …… 华夏五年1月29日,朝议院迎来今年第一次集体会议。 颜政作为国君出席,军方代表则有安山、张三风和赵云毅。 朝议院经过多次的重组和外派之后,此刻只有一半的席位在任,空缺的席位,就等着今后的基层官吏升上来。 所以无论是朝议院还是内阁,此刻都是颜政的一言堂。 这种情况可能还要持续许多年,即便是满任之后,宪法中的特别条例,也能让颜政行使国君的特别权力。 会议开始前,玉墨拿着一本牛皮册子,念着《征讨吕宋议桉》。 她音色极好,就如后世的新闻发言人一般,缓缓念道:“华夏国自战胜明国起,北方商路已开,人口涌入速度持续加快,东秦国土,十年内就将几无耕地可再开发。若不积极对外开拓,势必导致人均土地占有率下降,国民生活水平降低。 且自各个工业计划实现以来,工业产能持续增长,对外市场压力较大。因此必须开拓南洋市场,而吕宋,乃是我国进取南洋的首要障碍,其地理位置重要,乃是南洋津梁,物产丰饶,其国主却残暴无知,国力更是不济,国土上多有未开发之地,实乃上天为华夏造就的天然疆域……” 众人安静的听着,心里头却是非常的吃惊。 以往同明国作战,那么多有大义、自卫反击、迫不得己的话语在里头。 然而这份议桉,字里行间都是在说,吕宋土地好肥沃,位置好重要,上边的国家又弱,简直就是上天赐给我们华夏的宝地。 这与之前的形象反差太大,然而下一刻,玉墨就念道:“吕宋自宋代起,便是中原王朝之藩属,我国与明国同文同种,又有互认藩属之约定,故而吕宋自古以来便是华夏之地,奈何中原王朝式微,被蛮族所窃取……” 这下连安山和张三风,都听出了不对劲,这个道理很明显就是瞎掰的,过于的牵强附会了一些。 不过他们还是明白了国君的意思,那就是华夏一族乃是先进文明的代表,去统治吕宋不是天经地义的嘛? 颜政也笑意满满的听着,他把议桉弄得这么露骨,就是要让所有国民都明白。 要想生活越来越好,就必须不断抢来耕地、资源和物产,要让他们把什么“师出有名”、“仁义”都给统统抛掉。 这也宣告着今后,华夏国行事,将完全的利益化。教育上也会更加的强调“华夏”、“非华夏”这个概念。 谁让已经有了激进的资本呢?现在放眼周边,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吕宋挺无辜,成为华夏转变之路上的第一个祭品。 随着玉墨念完,军方代表发言,论证了打赢吕宋简简单单。 而后各部代表也发言,均是支持这个议桉。 最后全票通过,颜政当场签字盖章,内阁也用印,宣布议桉生效。 …… 翌日,华夏日报刊登了两篇文章,一篇是《人口、土地、封建王朝解决不了的周期律》,另一篇就是《征讨吕宋议桉》。 这也是第一次出现这么直白露骨,富有侵略性的文章,还明明白白的告诉国民,这一仗不打,这块宝地不去夺取,那么今后人口一多,土地不够,大家就等着天下大乱。 如此赤裸裸的灌输,令的不少善良的国民,都有些无所适从,可看着列举的道理,又觉得非常有道理。 加上自古以来这个理由,以及传播文明、教化土民这个说辞,不少人读着读着,也就说服了自己。 至于激进分子,则是为这两篇文章而呐喊不已。 颜政之前宣传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在此时也起了作用。 原本这是用来激励国民,让他们明白,不奋起拼搏,就会被淘汰。 而现在则是反过来,咱们去占据土地,本就是天理,是物竞天择!那些失去土地的种族,都是活该被淘汰的种族。 总体来说,所有国民对此事,都能做到支持。除了一些明裔老学究,他们骂一句强词夺理,又暗暗担忧什么“国虽大,好战必亡”。 …… 大岗乡中学,少年四人组也看到了这份报纸。 开学之后他们就开始各自准备,公务员考试在4月初,升学考试在6月。 李剑的海军梦,还在老师的劝阻中,国府给出了许多选择,唯独对去当兵这一条,有些不热衷。 不过这也难不倒李剑,他通过了解之后,发现眼下东秦海军,多数是疍户子弟,普通人也可以申请,只要经过扫盲,便是可以去报名去海军训练所。 他也已经想好了,拿到中学毕业证,就去海军训练所报名。 他们看着这期的华夏日报,最吸引他们的反而是第一篇文章。 有了逃荒的经历,又在东秦上了学,他们想的也更加的深刻了一些。 四人皆是眉头紧皱,甚至隐隐开始担忧起来,就眼下东秦这种生孩子的情况,怕是再有几年就能把东秦撑破。 “原来封建王朝的改朝换代,最大根源是土地和人口问题!”陈俊友叹息了一声。 杨子文亦是叹道:“贫者无立锥之地,可人却是越来越多,吃的不够了,自然就要生乱!一生乱,就会有大量的贫苦百姓被饿死!等饿死到一定数量,那么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周期! 所谓盛世,也不过是人口快速恢复,故而盛极必衰!这么简单的道理,被君上一点一点的细讲,真有醍醐灌顶之感。若不控制人口,就必须不断开拓出新的耕地!” “可既然能开拓新的地盘,又何必控制人口?”李剑笑道:“世界之大,未开发的土地如此之多,这就需要咱们锐意进取。” 其余三人皆是点头赞同,他们读完这篇文章后,宁可去驱逐和抢夺其他种族的地盘,也不想再让华夏国民经历王朝末年的浩劫。 他们不明白的是,从这两篇文章开始,他们从国君的少年,变为了帝国的少年。 ………… ………… 章节目录 第392章有些事只能做,不能说 [] 去年年末,华夏糖业公司和华夏纺织公司齐齐上市。 知晓白糖和棉布之利的商贾,按每股发行价,以及认购资格,购置到了各自的份额。 这也是第一证券交易所在正规化上,迈出的一大步。 不仅能多发许多股,又能避免哄抬投机,以及几家独大的局面,保证了大大小小的商贾都可以加入进来。 同时也在颜政的操作下,让入场的广东商贾和江西商贾,获得较之福建和浙江商贾更高的认购份额。 此举起到均衡的作用,也是对广东商贾的一种拉拢。 这种拉拢也很快就在进军南洋的策略中,收到了巨大的回报。 黄家作为华夏糖业公司的董事之一,在听闻东秦征求吕宋的情报后,立马就派来一位常跑南洋的管事,来作为向导。 颜政对南洋的了解不多,这位管事刚到莫城,就被叫到红房问话。 “小人黄新,叩见君上!”管事一进门,便是下跪磕头。 “不必如此客套,请起!”颜政挥了一下手,立马有人搬来凳子。 黄新黝黑的脸上,挂满惊奇,一双放着精光的三角眼,打量一下颜政后,又忙望向地面。 颜政笑了笑说:“请坐!听闻你常年跑南洋,对南洋情况了如指掌?” 黄新拱手一笑道:“不说整个广州,但整个黄家,属小人对南洋情况最为了解。小人十六岁便是跟船下南洋,曾在许多的地方都住过。” “吕宋也住过?” “住过,广东去吕宋,一般会在班吉、美岸、玳冒、麻里鲁、马尼拉等地贸易。这些地方都有汉人居住,不过除了马尼拉和玳冒以外,其余地方都不繁华。” “吕宋土着的军队呢?如何?” 黄新轻蔑道:“定不如明军,整个吕宋国所能掌握着,不过是马尼拉周边,人口不过十余万,怎能抵挡得住君上的兵锋!” “哦!吕宋这么大的地盘,如此说来,莫非处处是各自为政?”颜政来了兴致。 “呵呵,玳冒港乃是冯嘉施兰国,其实还不如一个县,麻里鲁亦是一个小国。再往南下,还有猫里务、沙瑶、礁老等小国,唯一需要忌惮的,只有苏禄苏丹国。”黄新脸上满是不屑。 颜政却有些晕了,他知道另一个时空,西班牙只用“三百大军”就覆灭吕宋,可却不想,这吕宋岛上小国林立。 “那上边的汉人又是什么情况?” 黄新抬头望了眼颜政,啪的又跪下说:“南洋汉人,皆愿为君上马首是瞻,只要君上能在南洋各地,延续东秦之律令,如琉球国一般行事!” “起来!将南洋汉人的情况,细细说与我听!” 黄新哭丧着脸说:“南洋汉人,自宋代开始,就陆陆续续在那边定居,只是向来倍受欺压。就拿吕宋来说,国主横征暴敛,亲近阿拉伯商人和印度商人,却唯独对我汉人征收重税!” “汉人就这么好欺负?就低人一等?”颜政瞬间不爽了,怎么在明代亦是如此? 黄新解释说:“此事说来话长,永乐年间,定居吕宋的福建晋江人许柴老,已是吕宋巨富。三宝太监下西洋时,抵达马尼拉,在臣服其国主后,委任许柴老为吕宋总督,总揽吕宋国军政大权二十余年! 非但如此,三宝太监也任命了冯嘉施兰总督。在苏门答腊,又任命一个婆罗总督。当时朝……伪明国力强盛,水师更是强横,所以南洋汉人在当时,非常的有底气,行事上也就大胆了一些。 哎,可惜下西洋嘎然而止,没有伪明的支持,南洋土着自是要夺回权柄,从那以后,南洋各地,就一直对中国商人刻意压制。” 颜政越听眉头越是紧皱,郑和还干过这事?三宝太监牛逼啊! 不过也确实害苦了南洋汉人,相当于利用完了后,就抛却不管了,等到明末更是放任汉人在海外被屠杀。 “这么说来,南洋的汉人,都愿意配合我华夏国?” “南洋汉人,盼君上就如盼甘霖!” 颜政乐了,这些南洋汉人,此刻必定不知晓华夏国会对吕宋开刀,黄新如此怂恿,无外是华夏国打下了吕宋,那么势必会被他们这些汉人商贾,带来更多的利益。 最起码不用被土着欺负,背后有了新的武力支持后,他们也能在南洋更好的与其他商贾竞争。 “那吕宋有何特产?” “胡椒、苏木、香木、锡,还有粗黄糖、琥珀等,那边亦能种植甘蔗水稻!”黄新暗戳戳的说。 颜政点了点头,即便是没特产,那片地方也得占领,这是南洋战略的重要一环。 “好,你可以去告诉其他商贾,让他们去同相熟的吕宋汉人通气,就说我华夏国国君,会给予他们一切支持,只要他们协助我统治吕宋!” 黄新勐的点了点头,又说:“君上欲吞并吕宋,必须驱逐上边的阿拉伯人和印度人!他们具是绿教徒,吕宋国主原本信妈祖,现在亦是信了这绿教。不除掉他们,则断难安心治理吕宋。” 颜政沉默了一会,怎么吕宋亦是绿化了? 良久后他挥手让黄新退下,这是一个令他有些为难的局面,作战方略都要因此进行修改。 他知道爪洼岛上的猴子,后世排斥华人,就是由于华人是普遍的无宗教者。 为此导致的残忍结果,在颜政心中一直都是一根刺,一提到就恨得牙痒痒的那种。 也是因为那件事情,他才知道在另一个时空,荷兰成功的殖民过那片群岛,以巴达维亚为中心,采用包税制的方式,让汉人商贾替他们收取赋税,而那些土着就属于被剥削的对象。 可惜最终的后果,却由普通华人承受了,那些包税世家,基本成为后世那片群岛上的豪门巨贾。 从这一点来看,绿教在殖民时代也没能被抹去,反倒依旧是占有巨大的影响。 …… 颜政只思考了一刻钟,就找来了张三风。 华夏国不是荷兰,他也不会搞荷兰那种公司利益为导向的殖民。 换不了思想,就换人嘛!多简单的事,武装移民个几百万,不信不老实! 张三风一进门,颜政就道:“此番去攻打吕宋,有些事情不好在作战计划中交待,特找你来,面授一二。” “君上且讲!我宣誓不会泄露半个字!”张三风见到颜政那凝重的表情,瞬间了然。 “咳咳,其实没什么好宣誓的,只不过不能留下文字记载,有些事情只能做,不能说,你应该明白吧?”颜政低声道。 张三风点了点头,把耳朵凑了过去,这话他之前就听过。 颜政缓缓在他耳边,说出了三条命令,让他将这个命令,传给各个连长知道。 张三风听完后,也是表情凝重起来,按理说这种事情,可以慢慢来做,君上何故如此心急。 可他没有多问,他知道君上这么做,一定要君上的道理。 等张三风离开后,颜政抬头望着窗外的天空,叹息道:“我所做的,不过是历史上一直在发生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正如三宝太监在南洋的所作所为,颜政相信,下西洋停止后,那些土着夺权的手段,定也不是温柔的! 他们压榨了汉人这么多年,是时候还债了。 ………… ………… 章节目录 第393章又是天然良港 [] 几天后,一本宣传小册子,开始在东秦各处流传,上边有三篇文章,名为《吕宋十日记》《爪洼三屠》《南洋十三钗》。 这三篇长文,详细讲解自宋代开始,我华夏先民远赴南洋定居的艰辛。 他们带去先进的耕作技术和生产技术,为当地的开发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可却一直倍受欺压。 又讲到明初三宝太监下西洋,繁荣了南洋各地的商贸,但发觉当地汉人倍受虐待。 三宝太监有心改变,所以在展示武力后,便是逼着当地国主,改变了对汉人的不合理政策。 可腐败无能的明朝廷,取消了下西洋,失去庇护的汉人们,再度成为了鱼肉。遭到了无情的屠杀,也就有了吕宋十日、爪洼三屠和南洋十三钗。 这些册子不仅痛斥暴行,还反复强调这些南洋汉人,祖籍大多是福建和广东两地,都是华夏一族,都是华夏国民的血肉同胞。 当这些册子大肆分发时,华夏国民们都为桩桩件件的惨事,而感到无比愤慨。 实在是描写的太惨的,颜政又是个极其会煽情的,将暴行夸大化、又将受害者的无辜放大,使得极具冲突。 尤其是吕宋十日记,写尽了普通人面对野蛮军队的无力和挣扎,将屠杀一事,写成如凌迟一般。 更有各种奸淫掳掠的“小事”被娓娓道来,最后还有各种抓人眼球的数字,诸如焚尸二十余日、烟柱十里外可见。 读来除了感到惊悚外,便是让人陷入深深的共情。 被杀的是自个的老乡和同胞,这些人也和自己一样是普通人,面对暴行的无能为力,只得挣扎求生。 这些文字都像是一记记重拳,打的人头晕目眩,气血上涌。 即便不是自己的同胞,听到这样的暴行时,也难免会觉得这是禽兽的行为,不是人应当做的! 军营里,每个班也都分到了一本,由班长组织观看。 这个册子上,写明相关记载来自于幸存者的口述,还说大明数百商贾,都曾亲眼所见。 所以不少单纯的士兵,立马就被这一切,给弄得怒发冲冠。 稍有正义感的人,都会对这种行为感到愤怒,因为禽兽都不能对同族干出这等事情。 张三风却在心中暗惊,觉得这册子是给了这些士兵一个借口,一个报复的借口。 ………… 华夏五年2月16日,征讨吕宋的大军启航出发。 整个舰队一共有战舰12艘,运输舰8艘,总兵力五个营。 张三风作为陆军总指挥,安山作为副总指挥,李小黑作为海军的总指挥。 舰队浩浩汤汤,在盐港誓师之后,便是张帆远航。 作为向导的黄新,就站在旗舰扬威号的船头。 此行还有二十多条广东商船,以及开拓公司的船随行,他们船上也都装满了在东秦采购的货物。 这是一次军队加商贾的互动,不少商贾都准备跟在后边,看能不能趁机捞一笔。 等到了致远港后,这些商贾又卖出一部分布匹,购入了这边出产的白糖。 自秦南开辟甘蔗种植园后,这里的白糖产量已经超过琉球,成为了重要的创汇地区。 也论证了种植园的模式是非常成功的,甚至都不需要像西方那般血腥,就能汲取的足够的利润,因为华夏国的制糖技术更加牛掰,甘蔗渣也能酿酒。 两天后,舰队来到了吕宋近海。 李小黑会同两位陆军指挥,以及向导黄新,在舱内开了个简单的会议。 一张南洋地图被摊开在桌上,都被密密麻麻的岛屿弄得懵圈。 “君上的意思,是咱们此战直扑马尼拉,消灭最强大的吕宋国后,此地又可阻挡吕宋北部与南部,咱们皆是便可率军北上,一一攻克北部的据点,武装移民也先安置在北部。”张三风指着马尼拉说。 黄新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那咱们此刻的位置,应当离玳瑁港不远,既如此,旅途劳顿,倒不如先攻下玳瑁港,稍作休整!” “玳瑁港离马尼拉远不远?” “不远,大概一天左右的航程。” 张三风望向了李小黑和安山,询问他们的意思。 安山摇头说:“若是进攻玳瑁港,保不齐会让吕宋国提前防备,这叫打……打草惊蛇,华夏军不娇贵,这五个营又是经常跨海作战的老营,绕过玳瑁港,直接在马尼拉附近,寻找合适的登陆点。” 李小黑颔首,也认为不必多此一举。 张三风点了点头,笑道:“那就先打吕宋国,而后就要打麻里鲁国、冯嘉施兰国,南边还有古麻剌朗、猫里务、网巾礁老、沙瑶和呐哔诸国。一个吕宋岛,这么多的国,怕是全打完后,咱们胸前都能挂上一排的勋章。” 安山和李小黑都是一笑,黄新却说:“吕宋不似大明,其小国林立,一岛一国,有些人口不过两三千。” 三人皆是诧异了一下,这不就是一群大部落吗? 这只能怪大明,比如民都洛岛,一个几千人的土著部落,在大明官员眼里也是一国。 所以颜政了解吕宋的情况后,立马就决定,每个岛屿都派遣一定数量的武装移民,让他们在上边胡作非为,等马尼拉附近的耕地和人口多了,再慢慢的将这些地方纳入统治。 针对苏禄苏丹国的策略亦是如此,那就是取得关键的战略要点,而后一个岛屿、一个岛屿的侵吞。 就像是砍树一般,先把树枝都砍掉,再来砍主干。 …… 一天后,舰队抵达吕宋岛马尼拉湾。 李小黑望着风和日丽的深水良港,脸上露出了看见少女一般的温柔之态。 这个港湾比海兰港(海参崴)的水文条件都要好,即便是停下数千艘大船,也绰绰有余。 尤其是港湾内,存在泾渭分明的两道海峡,简直就是军商两用而生,让人不得不佩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他放下望远镜,直接指着北海峡说:“从那边登陆,绕路可能多一些,不过定能直接包抄了马尼拉!” 安山和张三风也都拿着望远镜看了看,很快就达成了共识。 华夏军海陆作战从来只用一招,那就是陆军登陆包抄,军舰正面轰击。 这一招在没有反登陆意识的时代,那可谓是极其的毒辣,因为登陆地点由华夏军决定,陆军往往可以在出其不意的地方出现。 而吕宋国也是有水师的,他们发现这支强大舰队后,立马划着船上前。 李小黑全然不管,直接护着陆军通过北海峡,大摇大摆的开始测量水深。 黄新则笑呵呵的随着商船迎了上去,说这些都是前来贸易的船。 吕宋水师相信了,只是奇怪他们为何去北边。 很快,李小黑率舰渡过北海峡后,就发现一处小河冲积的三角洲,上边亦有土著惊慌失措的望着他们。 “就是那了!” 随着一艘艘小船被放下,一排排的华夏军不紧不慢的上了岸。 等轻便的线膛炮和马匹也上了岸后,他们还有心情先吃个饭。 舰队也折返,约定以炮声为号,只要岸上炮响,他们便轰击港口。 全程不见一个吕宋军队的影子,从这一点来看,这里远比大明要原始的多,好歹大明建立了沿海的卫所预警体系。 ………… ………… 章节目录 第394章空城计??? 吕宋国能够实控的地方,只有马尼拉附近。 历史上吕宋国也曾短暂汉化,最初是吕宋国信奉的就是佛教和印度教。 下西洋带来的汉人坐大后,又带来妈祖和儒家文化,许柴老虽是商贾,但在掌控吕宋军政大权的二十余年内,一直在积极推行汉化。 当时吕宋的汉化程度已经非常高,还臣服周边不少小国。 可惜自明朝停止下西洋之后,许柴老失去最大的靠山,只得回乡养老。 吕宋国王也趁机夺回大权,清洗了吕宋国的汉人势力。 也就打断了吕宋的汉化过程,接着又引进绿教,此刻的马尼拉地区,遍地都是绿教徒。 吕宋国王也通过绿教,完全了对军政的掌控。 整个马尼拉的汉人中也有不少改信绿教,将原先的汉家传统抛弃。 而由于商贸繁盛,马尼拉也快速的兴盛,大量的印度人和阿拉伯商人,也活动于此地,不少也定居了下来。 这天,马尼拉城内的xx庙宇里,印度人、阿拉伯人、印度人,纷纷汇聚在此。 此时的阿三也大多都是绿的,印度教正在被狠狠的压制。 繁盛的马尼拉,在做礼拜的时候,陷入了一片的宁静之中。 守城的士卒、王室成员、甚至连掏粪工,都在虔诚的祷告,这还只是晨礼。 砰砰砰——突然,一阵嘈杂的轰鸣声,打破了这种平静。 可这群人彷佛入定一般,对此事充耳不闻,有些人虽察觉到了异样,可却不敢脱离仪式。 即便是这动静地动山摇,根深蒂固的信仰,还是让他们不敢在此时亵渎了神灵。 城外,安山和张三风拿着望远镜,望着这座安静的小城,感到非常的诧异。 一轮炮击后,别说混乱了,居然没有反应都没有出现! “不对劲啊!”安山眉头紧皱,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张三风却说:“我前些日子,读了明国的《三国演义》,里头倒有一出空城计,与此情况相似!” “哦,空城计?” “没错,诸葛亮并无御敌之地,却以城门洞开的反常举动,吓跑了来袭的司马懿!” 安山不爱读书,虽不晓这两个名人,却觉得这个空城计有理。 “那就是攻城吧!反正土着装备远逊色于咱们,只要谨慎一些就行!” 张三风点头赞同,立马就让人传达命令。 随着冲锋号响,一排排的华夏军士兵,朝着眼前的马尼拉城冲杀而去。 马尼拉也几乎没有城墙,不过是用石头垒起来的一圈,士兵们垫几块石头都能登上去。 仅有的百余守军,也在第一波冲锋下一一被击毙。 待到控制各处城防后,华夏军的士兵们,交替掩护的开进城内。 他们越往前走,越是一脸懵逼,怎么这像是一座空城? 直到他们在抢占制高点时,发现了一个庙宇。 而庙宇中的人发现华夏军后,也是一脸懵逼。 砰——一个士兵不小心走了火,迎面一个穿着白衣的人,便是直挺挺的倒下,胸口咕噜噜的冒着鲜血。 那个士兵惊慌了一下,其余士兵见状,忙抬起枪,对准眼前这些奇奇怪怪的人。 砰——砰——砰——骚乱终于开始了! 在港湾内,李小黑率领的舰队,也在欺负吕宋国的舢板船。 他们这次撞大运了!正巧不巧,遇上了人家做礼拜。 …… 接触战就在惊慌失措中开打,早已占据要地的华夏军,又占据各处城墙,三个营的士兵正互为掩护,清理着城中的抵抗力量。 城中少数几户汉人商贾,刷刷在门外挂起了一块红布,年轻人则纷纷拿上武器,脖子上缠块红布,涌上街头。 原来,颜政让黄家去通知吕宋汉人,他们并没有悉数通知他人,而是只通知交情不错的几家商贾。 对于他们而言,混乱就意味着破坏,无论是印度人、阿拉伯人还是汉人,多死一些都对他们有好处。 只见一个壮汉,正站在一张高桌上,脖子上缠着一块红布,大喊道:“汉家儿郎们,洗刷屈辱、报仇雪恨的日子到了,随我去迎接王师!” 台下瞬间一片欢呼,他们原本还有些秩序,可是一跑起来,便是三五成群开始去找仇家。 最终演变为了抢劫和泄恨,他们冲进了阿拉伯人和印度人的聚集地,那里全是有钱的大商贾。 整座马尼拉城瞬间陷入巨大的混乱中,溃散的士兵,也开始了抢劫。 家中有武器的人,要么自保,要么就是几家一起参加混战。 吕宋宗教信仰和商贸利益本就有巨大矛盾,秩序一失,立马就演变了“黑帮”街头火并,他们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华夏军从追击溃军,追着追着就演变为了维持秩序,镇压混乱。 等到终于维持住后,几家商贾就带着华夏军,来到了吕宋国的王宫。 这座石制王宫,倒是比城墙更难打,里头守军也似乎不少。 安山二话不说,先让人围困,再让人将二十斤炮和臼炮给运过来。 随着五门二十斤炮抵达,只一轮齐射,就让这座王宫飞砖走石。 同时又开始了土工作业,利用“之字壕”不断抵近,等到了臼炮的射程中后,便是架起二十余门220mm臼炮。 朝着上边打出了一轮轮的曲射,杀伤石墙后边的守军。 张三风率队赶来后,又有几十门臼炮加入其中。 臼炮不断抵近,炮弹也更多的打进了王宫深处。 张三风迟迟没有让炮兵停火,炮弹就像是不要钱一般,不断被打进王宫内,爆炸声此起彼伏,将王宫内的建筑损毁、人员杀伤,也破坏了这座最显着的绿教建筑。 这就是颜政交待的第一个特别任务,毁掉一切庙宇,以及阿拉伯化和印度化的建筑,所有碑言也要尽数捣毁,一砖一瓦都要倒入海中。 等炮击了约半个时辰后,张三风才挥手制止。 随着城门被二十斤炮轰塌,雷林带着第六营先冲了进去。 骇人的硝烟还在弥漫、星星点点的火光正在燃烧,空气中满是粉尘,王宫里头全是被毁坏的建筑,还有残肢断臂。 场面过于血腥,雷林却见怪不怪,他们缓慢前进,见到还活着的守军,便是补上一刀。 他们来到国王住所时,发现这里也挨了好几发炮弹。 走进去之后,发现不少年轻女人的尸体,看来一枚炮弹正好打进了这里。 突然,从室内涌出一群叫喳喳的卫兵,他们身披盔甲,嘴里念着听不懂的咒语。 华夏军赶紧开枪,却只稍稍挫败他们的攻势,他们依旧疯了似的涌来。 雷林二话不说,提着军刀就是迎了上去。 华夏军士兵也立马组成了四五成群的白刃战队形,所以乱冲上来的卫兵,每人都面临局部被以多打少的局面。 后面的士兵,还在找机会开着枪。 不多时,这支唯一的悍卒就全军覆没,总共不过五六十人。 雷林擦拭了一下军刀上的血,他手臂被划伤了,可顾不得这么多。 他忙带着士卒朝着里边房间走去,刚进门就看见拿着刀子的吕宋国主和他的妻妾儿子。 雷林抬起短铳,瞄准吕宋国王就是一枪。 只见一声鸣响,吕宋国王的头盖骨就飞溅起来。 “这些人皆是罪大恶极者,悉数吊死!” 言毕,雷林就赶紧去封存国库。 …… 而随着王宫告破,安民告示也开始张贴出去,要求所有人不得出门,又告知城中汉人,让他们去城东聚集。 安山则来到城中最高点,拿着望远镜俯视这座城市。 规模不大,远不如他们所见识过的大明城池,顶多只是个县城的规模。 城中人口估计也只有五六万,城外倒是有不少的农田。 安山叹了口气,开始一一构画着城池平面图,将一栋栋的房子分为各个区域。 最终分为了四十九个区,又挑选了城外一个较为宽阔的地方。 …… 章节目录 第395章钝刀割肉,文火煎心 [] 颜政办事喜欢标准化、流程化,也喜欢有条不紊、不慌不忙。 他这种气质,无疑会影响底下人,也会影响他们办事的逻辑。 安山将马尼拉分为四十九个区,又通过汉人商贾,将其中的阿拉伯人区、印度人区、土著区标出来。 区域中的房子也分的明明白白,商贾之家、平民之家、工匠之家,各行各业都一一标明。 这项工作花了两天的时间才完成,在这两天里,除去吕宋王室被一一处决以外,华夏军秋毫无犯。 困守家中的居民,也开始出来了解状况,这才知道是汉兵来了。 他们起初震恐,可又寄期望于华夏军的仁慈,毕竟华夏军有平定混乱之举,这几天也没有过分之举。 安民告示上也只是要求居民不得随意外出走动,没有直接向他们征税。 唯一令人害怕的是,华夏军掌控了全城的粮食贸易,取缔了城中的所有粮商。 两天后,一个营的士兵进入了吕宋城16区。 军乐队吹着欢快的曲子走过街道,随行的士兵一家一家的敲开家门。 在翻译的协助下,他们得知华夏军让他们去重新登记造册,家中人丁必须全部到齐。 这些人听着欢快的曲声,望着严阵以待的士兵,纷纷缓慢的都走到街上。 而后又被勒令男女分开,低于0.8米的小孩和婴儿,与妇女组成一列,男人们组成一列。 这群人在此刻,都不知道眼前这支军队要做什么,只顾着在士兵的押解下,朝着城外走去。 两拨人的方向不同,妇孺走向了另一个方向,男人们则出了城。 很快,他们就来到一间木头围起来的营垒前,这座营垒有些简陋。 在华夏军的催促下,这些男人被赶进了营垒,他们此时都隐隐有些慌张起来。 负责押送的士兵,在交接后便是离开,他们只知道里头要审判战犯,审判曾屠戮汉人的异族。 随着一个声音响起,营垒上出现了一排排的华夏军士兵。 “随军行律院宣判,马尼拉居住的阿拉伯人,系残害海外汉民之罪魁祸首,经马尼拉幸存汉民指认,证据确凿,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预备!” 哗啦——四周响起了抬枪声。 里头的男人们这才发现这伙怪人的意图,他们猛的慌张了起来,有的人跪地祷告,有的人妄图逃跑。 “放!” 砰——一声枪声,三百余人瞬间倒下一半。 士兵们对于这些肤色与他们迥异,长着浓密毛发和丑陋鼻子的人,没有多少的同情,尤其他们还曾屠戮过自己的种族。 颜政推行现代民族概念的工作可不是白干的,东秦的国民,基本都能明白他属于那个种族,这个种族的基本特征又有些那些。 随着再一次枪响,里头的人很快就没几个站着的。 等一排排的士兵进行补刀后,便是将这些人快速清理,将血迹铲去后,又在地面上洒上石灰和细沙。 尸首则被拉到一旁挖好大坑里,撒上石灰之后,再好生的掩埋。 整个过程有条不紊、不紧不慢,还特么是标准化。 所以速度也是越来越快,士兵们也在心理上,接受了审判这一事实。 先除阿拉伯商人,再除印度商人,而后便是土著商人,最后再由城中汉人检举,将平民中的“坏分子”找出来。 甚至汉人平民,有案底的、信过教的,都要一一甄别出来。 这项工作细致而又紧密,让知情的汉人商贾,皆是汗毛直立。 他们见识过虐杀和抢劫,可却从未见过这般有规有矩、有计划的……处决罪犯。 事后甚至隔壁的街区,都不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惶恐的待在家中,守着最后的希望,直到被人敲开了门。 这伙人也不急着搜刮财货,清理一个区,便是挨家挨户都打上封条。 黄新看在眼里,也是被吓的不轻,他曾听闻黥人在浙东,不仅于百姓秋毫无犯,反倒是救济贫民,赢得了不少的赞赏。 今日一看,这些黥人表面有礼有节,做事严谨细致,可骨子里却也隐藏着凶残。 他们这种做法,比直接不封刀三日,更令人骇然。 这就像是凌迟一般,一点一点的割下来,也将反抗降低到了最低。 …… 十天后,终于有些居民发现了异常,他们虽能正常买米,却发现不少地方人去楼空。 在恐慌中,有人想要窜逃,可却已经于事无补,包围圈已经缩紧。 华夏军也开始了最后一步,那就是由吕宋的汉人,出面来指证平民中的坏分子。 这项工作开始后,立马就变为了家家有怨、户户有仇。 不少汉人平民都曾被这些土著欺负,更有仇杀者,更是激昂不已。 而华夏军也不再让军乐团打头阵,开始直接由士兵,带着苦主去寻仇家。 与此同时,城内大量建筑,都被一一拆毁。 被华夏军手段吓到的汉人,在听到这个指令后,自发的开始了捣毁一切庙宇。 印度商人和阿拉伯商人居住的房子,也一个个的被拆掉。 只是随之而来的便是城市停摆,原本繁华的城市,此刻一片寂静。 城中垃圾粪便无人处理,新鲜果蔬也无人再运进来。 …… “张三风同志,请立即停止你们的审判行动,否则咱们需要花大力气,才能恢复马尼拉城!” 此战随行的吕宋总督陈安,在察看了城中情况后,急冲冲的找到了军队指挥部。 张三风正在看着《三国演义》,闻言起身道:“可这是君上给予了密令的,眼下还未彻底完成!” “不能再杀了!”陈安急得都要拍桌子了,他这个总督是要干出政绩的,眼下城中连工匠都没了,再毁坏下去,他就要花更多的时间去恢复。 “眼下整个马尼拉周边都陷入了停摆,辖地的粮食、蔬菜、水果,已经无法被运送进城。海贸更是直接停滞,眼下已经驱逐了阿拉伯人和印度人,对吕宋的海贸,几乎是巨大的打击! 而且吕宋诸多特产,也需要其国内的商业行动,以及各个辖地的支持,才能从各个汇聚于此!你再毁坏下去,不仅没有了许多工匠,也将失去大量劳力,吕宋的商贸更是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张三风却是哈哈一笑,望着陈安说:“陈安同志,你之前主管教育比较多吧?” “没错!在内阁时,也主抓教育。” “原来如此!”张三风笑着说:“于商事上,看来你还不如我这个当兵的!我想问一下,吕宋各地的部落,拿特产来做交易,仅仅是因为臣服国王吗? 不,我告诉你,他们才不在乎做生意的对象是谁,就如同以往君上用盐笼络其他部落。今日也是一样的,只要咱们手中有他们想要的商品,自然会有人上门做生意。” 陈安想了想,倒是觉得在理,不过这种行为,总归是有负面影响,对他恢复吕宋岛十分不利。 他劝道:“眼下污物的无法清理,再任由城中汉人攀药下去,难不成今后,由他们来从事这些工作?” 张三风思忖一会,让属下拿来一张表格,看一眼后点头说:“行,那就先停下来!等我给君上汇报情况后再定夺,眼下吕宋还有一些地方需要攻打,这里先稳定下来,也是好事!” ………… ………… 章节目录 第396章吕宋发展会谈 [] 说服张三风后,陈安有些疲惫的回到了府邸。 他之前虽在内阁,可实际上只干教育一事,在内阁外放的大背景下,他被颜政派来了吕宋。 对于这个安排,陈安是有些怨言的,他不善于其他事务,更没有信心去管理好一地。 颜政却是告诉他,他能搞好教育非常重要,其他事务不懂,完全可以交给懂的人去办。 派他来吕宋,也是为了让他学一些管人的本领,增长一些见闻。 且颜政也表示,他在吕宋也开始发挥干教育的优势,反正教育同其他事也并不冲突。 若能把吕宋的教育办好,那么也算是千古的功绩。 这些话让陈安稍稍安心一些,心里头也被点燃了一团火。 只是这些天的见闻,却是让他火了起来,他之前恶补许多的行政知识,也反复翻阅了关于琉球的记载和文章。 他也想将吕宋打造成又一个琉球,成为华夏国又一个重要财源。 可张三风一通审判,立马让人口五六万的马尼拉,人口锐减到三万余人,其中还有万余的汉人。 在他看来,人口就是宝贵的资源,琉球能够如此繁盛,就是由于人口众多,即便是种甘蔗,也能带来巨大的收益。 而吕宋上边也能种甘蔗,物产更是比琉球更丰饶,这只要仿照琉球行事,定能轻松超过琉球。 然而,他不成想君上会有这一道密令,他虽理解,可也觉得太过于浪费,这些人用来砍甘蔗,难道不好? 屁股决定脑袋,陈安一心想要发展吕宋,也就堂而皇之的将上边人口,也视为资源。 陈安坐在椅子上想着,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总不能靠办学校来赚钱吧? …… 翌日,陈安召集全体干部开会,统一了初期的行政计划,也总结出吕宋发展的三个首要问题。 一是要快速恢复商贸,发挥吕宋在南洋航线上的地缘优势,只有这样才能充盈海关,尽早实现收支平衡。 二是殖产兴业,吕宋虽可种植甘蔗,物产也颇为丰富,但是前期投资亦需颇多,也缺足够的劳力。 三就是同当地的最大矛盾,以及潜在的xx教问题,这也是让陈安最棘手的问题,假若不改变这个现状,那么同土著的矛盾势必越来越尖锐。 只可惜这三个问题,他们一干人等都拿不出个统一的意见。 沉思之下,陈安立马召见马尼拉城中的汉人大商贾,顺带把黄新也叫了过来。 他别的优点没有,但为人谦虚懂变通,能听得进谏言。 在苦思大半夜后,他觉得他们是想不出好办法,但吕宋的汉人商贾,更加的懂吕宋,他们的意见更能有参考性。 而吕宋眼下有五家豪商,林家、许家、李家、陈家、张家,这五家在混乱中,有的吃了大亏,有的也戴着红巾,狠狠的捞了一把。 他们集体来到总督府邸,一个个谦恭不已,姿态放的极低。显然都被黥人的手段给吓到了! 陈安见他们这般作态,不由觉得好笑,这雷霆手段,倒也是有好处。 他清了清嗓子道:“诸位好,我是华夏国吕宋总督,此行我受君上所托,前来管理吕宋。我华夏国的诉求很简单,那就是从今以后,吕宋便为我华夏之土! 而既为我华夏之土,便要为我华夏创造价值和利益,赋税自不必说,除此之外,殖产兴业也是必不可少的。我初来乍到,不懂其中关键,还让各位不吝赐教!” 一同出席的黄新忙起身道:“不敢!” 其余几家也纷纷跟上,奉承话说了一大堆。 陈安厌恶的皱了一下眉头,拱手说:“诸位,本督是真心实意的请教,只要你们给出的意见可行,本督必定施行!还请诸位知无不言,只要能繁盛吕宋,到时候必定为你们表功!” 几家商贾都交换了一下眼神,一个中年男子却是猛的站起来说:“有总督大人此言,我张家愿意为总督大人鞍前马后,只求能够屠尽土蛮,报仇雪恨!” 陈安望向那人,问道:“为何要屠尽土蛮?” 那人红着眼说:“在下的十几个家眷,都被乱兵所杀,若非贵军相救,怕是……小人全家都要被灭门。” “唉,此事以后再说!”陈安叹了口气,又问:“那你对吕宋发展,有何见解?” “小人以为,吕宋物产富饶,且地处南洋与大明的航线之间,即便是作为一贸易港,也能繁盛起来,只需要大人轻徭薄赋、不朝令夕改,税收上给予一定实利,必能吸引来南洋商贾和印度商贾!” “印度商贾?”陈安不解:“我们不是刚……审判完印度商贾吗?他们还愿意来?” 那人说:“大人,商人重利轻别离,只要有利可图,总会有人趋之若鹜!且我等在南洋,亦有些人脉,只需要我等散布消息,定能引得人来!只是……总督大人,您能决定赋税几何?” “之前的吕宋国王,赋税是多少?” “吕宋国主采用的以往的三十抽一,不过有人头税、农税、店铺税、教税,对非绿教徒,则多征收一笔重税。税杂多而下边官吏贪婪,往来商贾皆苦不堪言!” 陈安点头说:“我华夏国在东秦,海关赋税分门别类,一类一税,平均是15%左右,吕宋还可以申请特产税收减免,例如白糖业成为了吕宋的支柱产业,有了规模,便可向国府申请免税。至于奢侈品一类,税收要高四到五倍。 吕宋新创,关税肯定有几年的优惠期。农税的话,移民新分之地,一般免税三年,且不按人头收税,一律按照田亩收税,丰歉年份皆有定额,保证不像大明那般横征暴敛。甚至在初始阶段,国府还会鼓励商贾,招募人丁开垦种植园。” 几家商贾皆是一喜,在赋税上,他们已经能占的许多便宜。 “既如此,我等可保证,年内就会有不少南洋商贾、印度商贾和阿拉伯商人闻风而来!” 陈安心中稍慰,如此看来,恢复商贸反倒是最容易的,只要赋税减免,就能立马让商贾趋之若鹜。 正如琉球作为对日贸易的跳板一般,而南洋和印度,可比一个日本要大的多。 “既然商业无忧,那这殖产兴业,你们又有何建议?” 张家代表刚想说下去,黄新就忙站了起来。 他拱手道:“总督大人,华夏糖业公司得知吕宋能种甘蔗,已经有了决议,会在吕宋投资建厂。我作为华夏糖业公司的明裔董事之一,请总督大人给予公司便利!还有就是……得保证甘蔗的种植,否则厂子建起来,做不了半个月的糖就的歇着。” 陈安愣了一下,心想在琉球的时候,华夏糖业公司开分厂,用的可都是国府批的钱。 眼下华夏糖业公司,已经能自己决定投资了? 陈安一喜,如此一来,制约初期发展的资金问题,便能迎刃而解。 其余五家却是面面相觑,他们都有糖寮,眼下黥人厂子建起来,他们岂不是只能种甘蔗了? 一个双鬓发白的老头站起来说:“总督大人,吕宋盛产的特产还有苏木和香木,胡椒亦有产出。苏木和香木,只能去丛林砍伐,若是大人能派大军,清剿周边的蛮人,这也是一大笔生意。至于这胡椒嘛,也可以种植,不比甘蔗的出息小。” 陈安叹了口气:“如此看来,吕宋殖产兴业,缺的就是人了!这种植园没有人手也是不行,去砍伐苏木和香木,也是需要人。” “既如此,不妨派出大军,一边抓捕驱逐蛮人,一边砍伐苏木,抓捕的蛮人,则可以用来充当雇农!”方才还说要屠尽土蛮的张家代表,出了个法子。 陈安却是摇了摇头,华夏军不可能用在这种地方,不过旋即他就想到了,不是还有明裔俘虏吗?那批人可是预备好的武装移民,只需同他们达成交易,此事立马两解! 他拍掌笑道:“好,你们也可组织武装,去砍伐苏木和香木,本督会上书,让君上弄来盔甲兵刃!” 五家却没有直接答应,这密林中瘴气密布,他们可不愿意派人去送死。 黄新却说:“还可去南洋购买奴隶,也可以从大明弄来人口。” 他心想这总督大人好不晓事,若单独同他商议,这些事情他们广东商贾都能摆平。 陈安不知道的是,眼下的华夏糖业公司,有大量商贾持有股份,这就变相的将他们拧成了一股绳,这股靠利益的绳索,定能让他们欣然投入其中。 甚至连华夏开拓公司、纺织公司,也会跑来分上一杯羹,毕竟谁也不会和钱过意不去。 所以在黄新眼中,陈安开这会就是多此一举。 不过在陈安看来,这会开的却是值得,他作为总督要治理吕宋,少不了要和这些“本地派”打交道,自然要让他们从中获得一点利益。 所以种植园这事上,最好是让本地派来多帮帮忙。 “如此看来,这殖产兴业也是有眉目的,只是……这……x教之事,又该如何?x教若是继续在此蛊惑人心,势必会引发更大的矛盾,咱们想用土著,也无法放心。” “哈哈,总督大人多虑了!”那个老头捋了捋胡子说:“只需要多建几个妈祖庙,自然而然就让他们改回来了,不改的……呵,他脖子能有总督的刀子硬? 何况几十年前,吕宋信奉的便是妈祖和佛家,后来才改了。总督大人只要斥资建几个妈祖庙,再弄来几个庙祝,严查x经,不出十年,便可大变!” 陈安想了想,也是一笑。宗教也是教育问题,他原先就是办教育出身,知晓价值观的传递和建立。 比起建妈祖庙,他觉得多建几所学校,或许会更有效。 “那此事就由你们来办,本督是办教育出身,相信投资一所学校,将来就能收获万倍利益!教育也是百年大计,关乎吕宋是否永属华夏,所以本督欲先在吕宋建设起小学,移风易俗,还望各位支持!” 几人皆是再三保证,保证将学校建起来后,会送子女去上学。 ………… ………… 章节目录 第397章殖民都是无师自通? [] 3月初,莫城接收了从吕宋运回来的战利品。 书籍一本没要,尽数都已在吕宋焚毁,文物的话多是黄金器物,倒是没多少有艺术的东西。 按照估算的话,此次攻打马尼拉,“缴获”的财货就值二百多万两银子。 不仅吕宋王宫内有大量的黄金,这些商人家中,也藏有不少黄金。 颜政也是看到战利品才知晓,原来南洋的黄金如此之多。 他看着被擦拭一新的金王冠,下令将所有黄金全部熔铸成金条,还规划了一个国家金库。 他不打算将黄金拿出来使用,他打算等黄金储备足够就“废两改元”,以金本位发行银币。 如此一来,银元就会从贵金属货币,渐渐转换为单纯的“货币”职能。 这需要不少的黄金,颜政也只得签发特命,勒令对外贸易可用黄金结算,在东秦却必须换成白银才能使用。 一天一天积累,一年一年积累,总有一天这项工作会完成。 更何况东秦的金矿探索行动,已经取得了很大的进展,在往深山中多次派出探索队,又拉拢了许多深山部落后。终于确定金瓜石矿区的矿脉分布,十几条山间小溪,都已经开始淘金。 此刻正在打通道路,只要道路一通,金瓜石地区的金矿,就能把颜政养的肥肥胖胖。 …… 红房,蓝雅和香织都穿戴一整套金首饰,正在得意洋洋的炫耀。 肚子大了的好处,就是国君有求必应,他们要金首饰,颜政就给了她们一套。 倒是玉墨对这些首饰不太喜欢,她的审美是素雅,最喜欢东秦产的的乳白骨瓷。 三人坐在一块,拉着一个女仆,一边打麻将,一边闲扯着一些趣事。 为了给她们解闷,颜政特意弄出来麻将,眼下她们倒是清闲了,事却全压给了颜政。 好在工业部和商务部,在今年初正式统管莫城东秦的工厂和商业事宜,让国君的担子瞬间轻了不少。 颜政就在一旁的躺椅上,翻阅着陈安的汇报。 当看完陈安的设想后,他默默的叹了口气。 “没有人比我更懂殖民!” 这是颜政之前的看法,可现在来看,这些人居然无师自通了! 他连暗示都不用暗示,这些人就已经展露出这种天赋。 颜政思索一下这个问题,猛的就升起一阵惊骇! 因为历史上各个西方殖民者,所做的事情都大同小异,他们之间难道是互相学习? 不!偶然中有必然,西班牙和葡萄牙是同时期的殖民大佬,在殖民地却是做着类似的事情。 他们也是无师自通,都不要学习,自然而然就这么做了。趋利的人性,在促使着人去这么选择。 所以无论是谁,只要有殖民的机会,都会将这个过程复制一遍。 看来人性本如此,颜政都没有必要拱一波火。 他批准了陈安的各项决议,只修改了其中的一项,那就是“苏木和香木”要剔除出奢侈品的高税一列。 这两种特产乃是奢侈品和药材,需要多年成材,一般都在丛林中分布。 所以保证这两样东西的利润率,有助于贪利的商人去深林中探索。 甚至允许贪图利益的百姓,组成冒险队去探索,要让他们发现一片林子,就能赚的翻身的资本。 这样的财富神话被炒作起来后,整个吕宋的密林也会加快消失的速度,更别说里头的野人。 处理完这事后,颜政又拿起华夏糖业公司、纺织公司和开拓公司的投资申请书。 这三家公司都在盯着吕宋,当华夏日报发出了国府对吕宋的开发决议后,他们立马就送来了申请书。 颜政淡淡一笑,给这三家公司分别批了五万亩地的开垦资格证,允许他们在那边建设种植园,开办工厂。 至于人手怎么来,则不在国府的考虑范围之内,这些明裔股东想要取得这份实利,就得自个去招募佃农、购买奴隶。 “吕宋只是开始啊!” 颜政感慨一句,慢悠悠的站了起来。 眼下他创造的这套体系,堪比殖民帝国的究极版——大英。 甚至在先进性上,已经比带英强横不少。毕竟所有公司在东秦,都有混合所有制的影子,这使得殖民和开拓不是自下而上的商贾行为,而是自上而下的计划行为,也就是颜政给出目标,让资金扎堆去那个地方。 加上先进的管理经验和生产力,使得这种殖民更加的高效,殖民地也更可以更快实现收支平衡,创造出更大的价值。 人口方面,他更是背靠一个大明,在拥有内河航运权和招募工人的权力后,整个长江沿岸都成了流民的收集点。 只要大明存在人地矛盾,那么他就一直能收拢到流民。 只要他掌握了铸币权,就能靠着铸币,一直买来人口,相当于转了一圈,又替大明解决流民,还把钱留给了大明。 当然,受伤的依旧是底层的百姓,他们在铜钱一事上,不得不承担那劣钱换好钱的成本。 颜政走到牌桌面前,看一眼香织的牌,伸手替她摸了一张。 “胡了!”一个大大的红中被摔在桌上。 ………… 几天后,第一批武装移民被送到马尼拉。 这批人全是明军俘虏,在经过思想教育和劳动改动后,所有人都已经剃头换装。 为了让他们成为更合格的武装移民,甚至还刻意对他们进行训练,教给他们一些热带雨林的注意事项。 给他们带的最多的东西,是臭蒿和槟榔,每日嚼食用来预防疟疾。 颜政的打算很简单,那就是让这伙武装移民先站稳脚跟,对吕宋岛进行多点开发。 莫那首领也跟着来了,他们一行五百余人,除却妻子儿女外,只有两百余个男丁。 他们晕晕乎乎的坐了两天船,当看见吕宋的密林,这才纷纷高兴起来。 “我们将在这里,开辟出新的猎场!” 莫那首领非常豪迈,一旁的阿纳也是笑意满满。 阿纳就是以前的阿纳部头目,自打农耕开始后,属于他的部落和猎场也消失了。 “彩虹桥、祖灵,上边也有猎头者!”莫那首领激动道。 阿纳笑着说:“咱们又能过以前的日子了!只是,再也回不去以前了!” 首领道:“我已经通君上约定了,他答应划一块山区,让我们在上头生活,咱们缺衣少食的时候,也能拿着特产出来交换。如此一来,我们既能血祭祖灵,也不至于完全如以前一般!” “这样很好!我也只是想要块猎场打猎,血祭祖灵的事,留给小伙子吧!”阿纳笑道。 “哈哈!咱们的图腾,也能传下去了!”首领回头望了一眼,他们整个队伍,只有十几个小伙子,他们都是某位老人的儿子。 有十几户人家不愿过以前的日子,也放心不下家中的老人,便通过抓阄的方式,决定那个儿子跟随父亲。 这些跟随出来的儿子,脸上没有一点的激动和欢愉,更多的是深深的不舍。 不多时,得知消息的张三风和安山,也赶忙跑来迎接。 首领看见他们更是欢喜,忙拉着二人问道:“后边那些山,那块是国君划给我们的?” 张三风苦笑一声:“首领,国君给你们划分的地方不在这里,还得等我们去打下来。这里也不是吕宋的高山密林,为了照顾你们,国君特批了玳瑁港附近,你们可以到哪里去挑一片山区,那里离的林子离港口近,以后你们有事就可到港口找驻军。” ………… ………… 章节目录 第398章吕宋北部有金矿? [] 八千余明军俘虏,被分为四十批,每批五百余人,星罗分布于吕宋北部。 这些人兵甲粮草齐全,在一个小头目的带领下,进行所谓的“拓土”行动。 他们收获的特产,俘获的女人、奴隶,也会有船只定期来收,他们就靠着这个法子,来获得补给。 班吉港,华夏军轻而易举就消灭这里的“国”,将三批武装移民扔在了这里。 杨成德就混迹其中,他在攻打双屿的时候被俘,一直化名杨贺,在华夏军的战俘营中,改造了差不多一年多。 他此刻就跟着一位章大哥,这位大哥乃是中途被投入战俘营的,但是他讲义气,公平公正,又有打饭和安排做工之权,加上章大哥脑子活,又很吃得开,所以很快就成为了一波人的头头。 杨成德对这位章大哥更是心服口服,因为这位章大哥,做人做事都没得说,对他更是尤为照顾。 他也靠着拳脚功夫,充当了章大哥的左膀右臂。 此刻他们被扔到班吉港,脸上却都没有自由之感,反而望着陌生的环境,都有些迷茫。 在战俘营的时候,他们每天准时起床,锻炼、吃饭、学习、玩乐。日子过的很是安逸充实,由于伙食不错,不少人都壮了。 这种日子,简直比在卫所里好一百倍,他们都有些舍不得离不得战俘营。 加之华夏军特意甄别了军官,所以武装移民大多都是普通行伍士卒,一群人就像是无头苍蝇一般。 杨成德站在章大哥一旁,同另外两个狗腿子一道,很是神气的望着其他人。 “章大哥,今后您就是我们的头了!要想在这鬼地方活下去,我们也必须听您的!” 章大哥笑着说:“诸位莫慌!依我来看,此行反倒是咱们博个前程的好机会!” 其余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纷纷围在了周边。 杨成德很狗腿的搬来一个木箱子,章大哥就站了上去,振臂高呼道:“眼下咱们有兵甲和三个月的粮草,这就是咱们博前程的资本!在战俘营,大家也都听过了,这华夏国君让我们充当武装移民,本意就是让去开拓土地,收集特产和女人,打击那些不老实的土着。 可是大家不想想看,眼下无人可监督我等,难不成咱们还亲自去种地不成?这国君发给我们兵甲,难不成就只能用来自保?” 一言点醒梦中人,这伙**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此行居然可以肆无忌惮的做任何事情。 章大哥大笑一声,下令道:“走,咱们先去找土地肥沃之地,再考虑对付那些野人。” 说着,这五百人就跟着章大哥,沿着河流往上游走去。 他们很快就发现河边一个土着部落,这个部落已经开垦了一些田地,地里此刻长满了庄稼。 “刀疤、黑壮,你们带着一百人,从旁边包抄过去,我带面正面勐攻!” 分割包抄,即便是对付土着,章大哥也用上了华夏军的看家本领。 不一会儿,这个部落就被突然而来的攻击给打垮了。 在合力驱赶下,他们被围在一起。 这伙**立马原形毕露,拉着里头的女子就想行苟且之事。 “都给老子住手!”章大哥怒吼了一声,立马让杨成德组建执法队,去阻止这伙人的暴行。 他将女子和财货放在一起,又将俘虏的土着男子放在一起。 “这些女子都是战利品,理应服从我的分配,这些男子都能种地,算是我们的劳力,也应服从我的分配!” “我们都听章大哥的!”狗腿子立马附和。 章大哥扫视了一眼,让这伙**不敢抬头后,方才开始用抓阄的方式,分配女人。 “女子不够,大家也别猴急,咱们再去抢就行!今后,田地和农奴,亦用此法分配!” “章大哥万岁!” “章大哥万岁!” 在狗腿子们的引领下,五百人彻底接受了大哥的带领。 只是章大哥,揣着胸口的华夏军士官证,心中异常酸楚。 大半年前,他就是因为一份调令,从排长变为了战俘营中安排的间谍。 本以为只要当个几个月,却不成想被派来了吕宋! ………… 另一边,玳冒港。 这儿有一条不小的河流,两岸亦有开垦出来的田地。 为了保证首领他们进展顺利,张三风特意派出两个连,带着他们沿着河流探索。 这些农耕的野人倒算是友好,看见他们就跑的老远。 莫那首领的目标也不在这些农田,他坐着小船上,拿着望远镜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即便是要去过以前的日子,也不妨碍他们兵甲齐全,船上更是有美酒、白糖和够他们吃半年的粮食。 甚至还有十几支火绳枪,一百多把弩、一百多把复合弓。 这装备已经已经比武装移民还要好,这群人进入吕宋来血祭祖灵,够当地的猎头族喝一壶。 在走了一会后,小船便是无法再上前,小河已变为浅浅的一线。 两个连的士兵,就护送这五百余人,朝着密林探索而去,他们不断观察着情况,对这种密林作战很是厌恶。 密林中潮湿的环境,会让燧发枪的击发率下降,也不利于拼刺刀。 在穿行大概一个小时后,密林中终于出现了人活动的痕迹。 莫那首领很是高兴,就像是高明的猎人一般,低头看了看脚印,又眯着眼睛望一下树林。 一行人更加谨慎了,两个连的士兵,也结成掩护前进的阵型。 汪——汪——汪,突然,随行带的狗子狂吠起来。 嗖——随着狗叫,密林中射出一支箭失,冬的一声射在了前边一人的盔甲上,直接弹了开来。 砰——士兵闻声开火,一排齐射后,密林中有人倒下。 而四周立马响起了鬼哭狼嚎一般的声音,彷佛都被枪声给吓到了。 首领忙跑过去,发现几具只有兽皮裹裆的尸体,他们脸上同样有刺青。 “真是猎头族!”首领居然长舒一口气,他拔出刀子,怪叫着将人头砍下。 “下一步如何?”阿纳跑过来问。 首领对两个连长说:“这些人会攻击我们,说明这里是他们的猎场,他们的部落一定在不远处,我们去血祭祖灵!” 两个连长点了点头,在首领的带领下,他们继续向前。 狗子也变得兴奋起来,它们不断在前边穿梭。 很快就在路上,发现有人前来探查。 等他们来到一条路口时,发现前边已有百余野人,挡住了去路。 这些人眼神中满是愤怒,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些人,当看到首领脸上的刺青后,这种愤怒到了极点。 首领将原先砍下的头高高举起,大声道:“分一半猎场给我们!我们今后便永不过界。” 对面居然听懂了,直接将石斧举起来。 首领叹息了一声,让两位连长不要插手,他们这群要血祭祖灵的人,便是穿着盔甲、拿着长刀、长矛冲了上去。 他们没有太欺负人,至少没有用弓弩。 胜负很快就分了出来,一群老头带着刀,也胜过一群青壮拿着石斧。 只是首领这次却没有嗜杀,放过了投降的,也没追击逃跑的。 而后他们就大摇大摆,找到这个部落的营地,堂而皇之的住了进去。 谁实力强,谁就能占据猎场,血祭祖灵的时候,也不能将其他部落的人全部杀光。 这是首领记得的规矩,也是猎头族的底线。 两个连的士兵颇为无奈,他们帮着首领规划了一下营寨。 等他们准备离开时,首领却是兴冲冲的找到二人,拿出几块硕大的金色物体。 这个部落中,居然有狗头金! …… 五天后,得知消息的陈安赶了过来。 随行的还有两个营的士兵,他甚至等不及上报君上派来探矿队。 若是吕宋有金矿,那他这个总督,还有个屁的压力,直接用人命砸金矿就行。 反正只要挖出了金子,吕宋就能成为华夏国的又一颗明珠。 他来到营地,拿着狗头金,问几个幸存的吕宋野人说:“金子从哪里捡的?” 一旁的人忙翻译。 那俘虏指了指北方,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 “总督,他说这金子是他们在小溪里捡来的。” 陈安笑了笑,拿出一袋盐,让人给这个俘虏尝了一下。 又拿出一袋白糖,一壶酒,都给俘虏尝过后,便说:“给我们带路,这些全是你们!” 那俘虏还沉浸在奇妙的味觉体验中,立马就带着他们,来到发现狗头金的小溪。 陈安忙派人拿着筛子下去淘沙,淘沙一会后,发现却有颗粒大小的金子。 这坚定了他的想法,他望了一眼密林,咬了咬牙说:“此地必须驻军开发,先回去,等探矿队来,一定要找到矿脉!” 陈安不知道的是,他们发现狗头金的地方,就在后世安塔毛库矿的支脉上。 而周边的大山,还存有好几个大型的金矿,距离玳冒港不过200余里! 这里甚至比东秦的金瓜石地区,更有利于开发。 ………… 章节目录 第399章宁王朱宸濠 [] 大明京师,朝政再度陷入了败坏。 上个月,刘瑾怂恿朱厚照修建玄明宫,供奉所谓的玄天上帝。 要求的几十万两银子巨额花费且不提,这庙的选址竟要霸占京郊良田数万亩。 一座供奉道士,于国家无益的庙宇,朝臣们怎么可能同意修建? 这也让文臣与刘瑾的矛盾,更加的尖锐起来,甚至司礼监太监陈宽、李荣、王岳,都纷纷加入了上谏的行列中。 从刘瑾怂恿朱厚照大办皇庄开始,京畿地区居然已经有了三百多个皇庄,造成大量的百姓失地。 可朱厚照显然听不进谏言,他终日沉迷在玩乐之中,甚至文臣越劝谏,他愈是讨厌。 后世谈到朱厚照时,往往评价都两极分化。但从各种记载来看,朱厚照确实荒唐了好几年。 刘瑾此刻不过是钟鼓司太监,不可能弄出什么政见,所以此刻的文臣请诛八虎,怎可能是因为他们改革,动了所谓的文臣利益? 且弘治皇帝死后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能让司礼监都加入请杀八虎的行列,这只能说明,刘瑾确实靠着进献玩物,让整个大明的朝政,都陷入了混乱和停摆。 三月中,群臣第一次集体上谏,司礼监太监也齐齐响应,请求朱厚照不要贪图享乐,要以国事为重。 朱厚照没有回复,反而一心要修玄明宫。 …… 朝中的荒唐事宜,所有人都看见眼里。 南昌宁王府,朱宸濠看着朝中传递而来的情报,脸上面无表情。 心里却是疾呼,此真乃天佑我也! 他此刻正在为复设王府卫队而犯愁,别看他有心谋反,可却连支武装都没有。 这只能怪前代宁王,其因罪,被成化帝削去了护卫屯田,自此宁王手中再无私兵。 而欲私植势力,没有一支效忠于自己的私兵,便什么都无从谈起。 当得知朱厚照如此贪图玩乐后,宁王朱宸濠立马看到了复设王府护卫的时机。 “新君如此贪图享乐,实乃有负先帝所托!” 宁王将信件递下,负手而立望着王府园林内的花花草草。 谋士李士实接过看了起来,看完后便是递给刘养正。 “王爷,此乃天赐良机啊!”李士实满脸喜色。 宁王淡淡一笑道:“自助者、天助之!你们以为,复设护卫一事,应当如何谋划?” 李士实上前道:“不妨进献珍玩给新君,博得其好感,再来请求此事!” 宁王回过头望了他一眼,摇头说:“不妥!此乃大事,即便是新君蒙昧无知,可其他臣子没占到好处,怎会帮着本王说话?更比说这是王府护卫,有心的大臣,一定会以约束藩王为由劝谏,届时两边都无人替本王说话,此事也就黄了!” “王爷的意思,是要先收养朝中大臣?”李士实还是不懂。 刘养正却道:“王爷的意思,是否是收买刘瑾等太监即可?” “哈哈哈,刘先生所言极是!”宁王自得道:“先帝尸骨未寒,刘瑾就能靠着进献万物,博得新君宠幸,这是一个知晓新君秉性的太监,人也不傻!从其操弄皇庄,要求修建庙宇来看,这也是个极贪财的。所以收买刘瑾,此事定能手到擒来!” “可……朝中文武和司礼监,不是都同刘瑾不对付吗?刘瑾真能斗赢他们?”李士实担忧道。 “不!”宁王笑着说:“这只是一步闲棋,刘瑾若是扶摇直上,咱们有这层关系在,定如鱼得水。若是他败了,本王也不缺这一桩小罪。” 李士实服气了,赞叹道:“王爷真是英明!” 刘养正也说:“若是刘瑾真能扶摇直上,朝政必将败坏,对天下藩王来说,朝中的目光就将许久盯不到身上,这将是……” 说到这,刘养正止言了,这对于宁王来说,是最好积攒力量的时期。只需他礼贤下士、拉拢人才、招兵买马、邀名养望,必能有一方基业,届时整个天下,对朝政失望、又对昏君失望,起事的时机也就到了。 宁王嘴角泛起了一抹笑意,又问道:“同黥人打交道的路子,找好了没有?” “王爷放心,都已经找好了,咱们不便出面,特意找了商贾作为中人。”李士实答道。 “那情报探查的如何?当时黥人到底是怎样打败我大明的?那江面上冒烟的船,又到底是何神器,为何能无风自动,逆流而上?” 李士实有些为难的说:“当时的其中细节,已经很难知晓,朝廷对此也是三缄其口。在下找人去问了同黥人交好的商贾,又问了一些卫所军官。他们的说法,都有些杂乱,皆言黥人骁勇,火器犀利,一炮便可糜烂数里,黥兵更是人皆长铳,几百步内可取人性命。 又有人说,黥人只会仗着火器欺负人,只要泼上黑狗血,淋上童子尿,他们的炮就打不炸,枪也打不响了。 至于那冒着黑烟的船,说是黥人的火轮船,用水火之力驱动。可也有人说,此物来自炼狱,靠恶鬼驱使。更有人信誓旦旦,说船上养着几十头牛,靠着牛力来行驶。” 宁王眉头紧皱了起来:“言多有失,不过这黥人火器犀利,应当是真的。可黥人连克州县,朝廷几万大军难以反制,难道仅仅是仰仗火器?” “大抵不差,朝廷也已经要编练新军,召集了大量工匠在打造火器,火器据说也不是我们常见的那些。” 刘养正接话说:“不管如何,黥人既然横行于东南沿海,又可出入长江,便不可视而不见!必须早早交好,若是不能为友,怕会成为一个大麻烦!” 宁王深以为然,长江上出现这么一股势力,已经不容忽视。他将来要起事,黥人也是绕不开的存在。 若是黥人火船横在长江,那么他再有能耐,也不能顺流而下。 同理,黥人要是与他交好,愿意帮上一把,那凭借黥人火器船舰之利,他夺取江南将易如反掌。 他长叹一口气说:“就先同黥人搭上线再说,只是不得不防!黥人毕竟是外邦,再怎么说,也不可能真心替本王着想,能拿来交易着,惟利益耳!” 李士实点头道:“王爷说的是,黥人在东南商贾之中,便有重商重利的传闻。据说他们对待商事颇为热衷,已经在沿海商贾中极有威信,不少商贾纷纷跑去东秦置业,缙绅也对其态度暧昧。黥人今后在这东南半壁,怕都是绕不开的存在!” 宁王无奈的点头认同,方才有的好心情,此刻消散了一半。 黥人若是求利,他这个王爷,又有多少利益能供给黥人? 与另一个时空,十几年后的宁王不同,现在的宁王穷的很!基业也算是全无,就连藩王护卫都已被废除! 所以恢复卫队是宁王眼下的首要目标,可这对于其他藩王来说,却不是个烦恼。 可他有一颗帝王之心,他觉得那个位子,当初就是先祖让出去的,理应再度回到他们宁王一脉手里。 即便是再难,他也要一步一步去做,至少要让儿子造反的时候,能比自个轻松一些。 ………… 章节目录 第400章这他娘真是个人才 华夏五年4月1日,华夏国史上第一次公务员考试正式开考。 考场就设在莫城中学,总共有四百余名中学生报考,岗位这块没有明确,录取人数也没明确。 陈俊友就在三个好友的陪同下,走进莫城中学。 在门口检查夹带、准考证和村里开的证明书后,他被放进了考场区。 望着众多的考生,他内心有些紧张,他们班主任曾经估算,说设立五个市,所需的干部不会超过两百人。 眼下来参加考试的,绝对就不止这个数。 他长长的吸了口气,稳定心神后找到自己的考场。 此时离开考还有一点时间,他惊讶的发现,考场中有两个女生。 这让他颇为的惊讶,女子也来考公? 不多时,监考老师就带着试卷走了起来,随行的还有两个巡考。 只见巡考往台上一站,便是瞪大眼睛盯着他们。 监考老师咳嗽了一声,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新话说:“各位考生,马上就要开考,本次考试严禁东张西望,严禁交头……接耳,有突发事情,必……必须报告老师,违反考场纪律者,取消考试资格,开除学籍!” 说完后,监考老师拿出小刀子,划开用红漆密封好的试卷,一张一张的分发下去。 这些试卷不再是用的蜡纸刻印,而是用的铅活字印刷,加上油墨添加桐油后,干燥性极大改善,不会再弄得满手都是。 陈俊友拿到试卷时,心都是砰砰乱跳,第一门考试叫做《干部基本知识水平测试》。 他草草看了一眼,顿时有些心慌,这些题目好像不对劲! 铛~~~~,几声清脆的铜钟响起,监考老师下令可以开始答题。 陈俊友望着第一题,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题目是:国君在华夏四年6月9日,发表了一遍名为《世界的普遍联系与运动发展》的文章,文章中表示人们所面对的世界上的万事万物,始终处在普遍联系与运动发展之中…………请问,这对于我们解决实际的工作问题,有何启迪? 他想了一会,可他以前只看报,那里会深入学习报纸上的文章? “先放着!” 他把目光瞄向了第二题,结果更让人崩溃。 第二题题目是:在华夏四年的对明自卫反击战中,我华夏军在国君的英明领导下,战胜了不可一世的明军,同明国签订了《宁波条约》…………请问,明军的失败,表明了什么? 这似乎没法答啊!陈俊友不断往下瞄,终于碰到了数学题。 就是几个统计表,让他计算一些数量关系,以及一个计算赋税的题目。 他很快就做完,目光就放在后边的物理题和化学题,这些也都不算太难。 只是最后的题目,却是让他一头雾水。 题目:假如你成为了某市干部,发现你的上级好像收受商人的好处,面对这样违反纪律的行为,你会怎么做? 陈俊友额头已经冒出汗来,可不答已经不行了,他提笔写下:互相监督是每个华夏国干部必须做到的事情,国君曾在报纸上说过,老百姓最痛恨腐败………… 刷刷写了两百余字,他又回过去做第一题和第二题。 略微思索,他觉得第二题,应当从“封建主义”这个点去答,因为战胜明国后,君上曾经数次提出明国乃是落后腐朽的封建社会,是无法战胜先进文明的华夏国。 答完后,他发觉第一题的思路也已经打开,忙写到:在解决实际的工作问题时,我们要牢记国君的教诲,以颜政哲学为指导,遵从三个先进、四个特别、五个重点、六项注意………… 答完后,陈俊友只觉得手臂酸胀,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却发现一个妹子已经在交卷。 他大为惊骇,又偷偷瞄了一眼其他人,这才稍稍安心。 等考试结束的钟声响起,他再检查一遍,便是交卷走人。 考场外,李剑他们早就在等着,见到陈俊友就忙问:“考的怎么样?” 陈俊友幽幽叹口气说:“都答完了!” “那就别慌了,走,吃饭去!” ………… 下午考第二门,叫做《策论》。 只有一题,让所有考生按照公文写作的格式,写一篇不少于八百字的公文。 题目叫做:面对一片待开发的土地,请你做一篇发展的规划。 陈俊友看到题目就知道,这是紧跟眼下的时事,他们这些公务员,就是要被扔去开发地方。 他构思一会后,将文章分为了几个点,按照公文写作的格式,确定文章分为那几个部分。 不一会后,他笔下刷刷就写了起来。 幸运的是,他在考前看过《三国志》的白话版,里头倒是有过不少安置流民、发展农垦的事迹。 所以他的第一个要点,就是弄来人口,第二个要点就是开垦耕地,最后才是发展商业和工业。 他写的非常的顺,不多时就写了有一千余字。 当落下最后一个句号时,他长舒了一口气,觉得这篇文章写的很是可以。 可当他抬头时,发现上午那个女同学,又已经开始交卷了。 他刻意打量一下,那女同学也正好转过脸庞。 满脸的麻子,瞬间让他吓了一跳,尤其是左脸颊上,还有一颗痣。 “这能当干部吗?”陈俊友在心里反问。 等考试钟声响起后,他就像是卸去一身重负一般,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校门。 三个好兄弟早已经等候多时,刚出来就拉着他狂奔。 莫城话剧院的戏,马上就要开演了! ………… 一天后,红房里堆满了试卷。 阅卷人员就在这里头阅卷,看到优秀的卷子就递给颜政,由他选出其中的佼佼者。 而颜政只看两个题目,一个是申论,一个是第一门的最后一题。 “假如你成为了公务员,发现你的上级好像收受了商人的好处,面对这样违反纪律的行为,你会怎么做?” 这个题目看似设计的很不合理,实际上最是体现一个人的性格,也最能体现一个人的应变能力。 看到那些说举报的、当场揭发的、要打小报告的、要搜集证据的,他都统统打低分。 在翻阅几十份后,他不由叹气,这群人中还是没有他想要的政治天才。 直到一份试卷出现在眼前,工整的字体,在上头写道:我认为华夏国的干部,在国君的英明领导下,绝对不会有违反纪律之事。我也相信所有的干部,都一定会遵从国君的指令、一定会遵守国君制定的法律、做好老百姓的公仆。 所以我会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同时提醒上级,要时刻记得纪律,时刻把老百姓放在心上,争取不对政府造成负面影响,不要让老百姓对我们失望……………… “这他娘,是个人才!大大的人才!”颜政双眼放光。 谁说刚正不阿、直接怼人的才是好干部?最厉害的干部,就是这种懂得变通、善于应付、有大局观的年轻人。 懂得巧妙应付,更是表明其能做事,能团结周边同事。假如直接当面捅破,那么势必导致勾心斗角、一个部门里拉帮结派,那还怎么办事? 这样的年轻人才是前途无量,只要他不犯大错误,他就能是个会办事的好干部! 尤其是能想到负面影响,想到公信力这个概念,更是从大处着眼,而没有把目光放在一时的正义上。 颜政罕见的打出了高分,直接打了98分,还偷偷撕开遮住的名字看了一眼。 “赵小婵?!” 是个女学生?颜政更加的骇然,这他娘更不简单了。 …… “君上,开拓公司明裔常任理事李四福,送来一封要信!” 就在颜政批阅试卷时,玉墨拿着一封信递给了他。 拆开一看,颜政不由笑出了声。 宁王朱辰濠居然找上门了! 别人不知道他想造反,颜政可心知肚明。 ……… 章节目录 第401章官本位 [] 后世在讲述宁王造反时,通常将其当作笑话来讲述,宁王也成为丑角一般的人物。 宁王造反,也成为不自量力和志大才疏的经典行为。尤其是他还贼倒霉,叛乱正好碰到王阳明。 于是他就成为王阳明刷声望的事迹之一,王大爷有多大的名声,宁王就要丢多大的脸。 颜政在取得内河航运权后,就觉得宁王不会坐视不管,甚至做好登门拜访的准备。 结果宁王的反应比他想象的要快,运用的手段也很谨慎。 他不仅自己人不出面,而且找的中间人,还不愿同东秦直接联系,反而是通过李四福这个“假黥”人。 从这一点来看,宁王似乎也不傻,对局面也看的清楚。 颜政原本还有轻视之心,可看完信的内容后,就认为有魄力有决心造反的人,都不容小觑。 在信中,宁王字字句句都在谈论一件事,那就是东秦的内河航运。 他还表示虽为藩王,并无军政之权,可依旧会遵守条约。 最后才表示,他在江西亦有一些产业,若是能够合作的话,也是两全其美之事。 只是朝廷对藩王限制极严,所以他又期望东秦君上,能够商议安排一二。 通篇透露不少消息,算是交了根底,又有利益诱惑,又道出了藩王和朝廷,其实并不是同心同德。 颜政看完后,觉得可以适度合作,在没有大利益的前提下,他不会贸然去干涉大明的内政。 但和宁王弄一点口惠而不实的交易,就能弄来大笔的利益让步,傻子才不去做。 而且自打取得内河航运权以来,长江商贸一直不振,也没有沿江城市开放码头做生意。 这是因为大明朝廷下了一道旨意,不允许沿江的官员百姓,同黥人有任何接触。 虽说堵不住,可这一两年内,沿江商贾,还是只能偷偷走私。东秦收拢流民,也不敢大张旗鼓。 颜政早就盯着湖广和南直隶地区的流民,宁王这个代理人找上门来正好。 他立刻提笔回信,却不似宁王这般遮遮掩掩。他在信中写出了几条要求和承诺: 一、东秦想偷偷在南昌开设商铺,卖点东秦货。 二、东秦想在江西沿江地带,取得一块地办工厂。 三、希望宁王为工厂的粮食供应,以及平时运营提供便利。 四、颜政可保证宁王能垄断与东秦在江西的贸易。 五、东秦在现在、未来,都不会介入明国的内政,只要有人保证东秦利益不受损。 六、东秦火器盔甲滞销,帮帮我们! 写完这六条后,颜政签字用印,交由玉墨。 ………… ………… 公务员考试的试卷很快批阅完成,颜政亲自勾选五十人,作为这次考试中的优等,并在华夏日报上,通知了放榜的时间。 十天后,莫城中学外人山人海,所有考公的学生,以及他们的朋友、家人,都汇聚于此。 陈俊友同李剑他们,也混在人群中,等待着公布考试结果。 四人都眼巴巴的望着,陈俊友更是紧张到额头冒汗。 他张望一会,发现那个满脸麻子的女同学,也正在人群中,她个子不高,搀扶着一个长头发的老者。 “呸!长毛,老顽固!”陈俊友在心中鄙夷一声。 在东秦现在还不肯剃头的,多半就是明裔读书人,已然是异类一般。 而那个老头却捋着胡子,穿着明国的长衫,泰然自若的站在人群中。 “来了!”李剑喊了一声。 陈俊友回过神来,忙朝着里边望去,果然有几个干部,拿着名单和糨湖走了出来。 随着场地被画上一根线,几个干部就将手中的名单贴了上去。 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就是白纸黑学着个人信息、成绩和名次,后面写着“待录取”三字。 就连优等者也没有区别开来,只是他们的名次都比较靠前。 第一份贴完,不少人的目光都投了过去。 “哈哈,我……我25名!”一个男学生高兴大喊。 陈俊友和三个兄弟找了一圈,却没在名单上发现自己的名字。 他不由一急,忙望着第二张名单,等贴完后,他忙扫视了一遍。 还是没有! “一榜进士第11名,哈哈哈,我孙女高中了!高中了!我老张家出进士了!”那老头却是癫狂似的大笑起来。 那位麻子女同学,也早已经是泪流满面。 人群中有位女同学见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缓步转头而去。 陈俊友却是急得面色潮红起来,女麻子居然拿了个11名! “别急!”杨子文宽慰道:“还有好多张名单呢!” 王森也说:“名次不重要,只要考上了,就能大展拳脚!” “你的名字!”李剑突然声。 陈俊友一惊,忙将目光投去,只见正在张贴的名单上,赫然出现。 他对了一遍身份号,学校,终是放下心来。 第152名,待录取! 这个名次不算高,好歹算是考上了,他今后也能成为一个干部! 杨子文大笑道:“这下好了,今后就是陈干部了!” “陈主任也说不定啊!”王森打趣道。 李剑贱兮兮的说:“如此大喜事,陈主任请我们吃顿好的如何?” 陈俊友忍住眼泪,望着三个好兄弟说:“走,去我家!我让我小娘,给你们烧几个菜!” 三人哈哈大笑,都替陈俊友感到高兴。 又看了一会后,他们才发现,426人参加考试,总共录取了426人。 最后那个名次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玩笑,让在场所有人的喜悦,都打了折扣。 “原来是去考了,就能被录用啊!”杨子文懵逼的看着。 陈俊友也觉得没这么高兴了,敢情这考试,就如同走个过场一般,相当于只分了个名次。 那老头却是捋着胡子说:“君上仁义也,我大明殿试,同样是从不淘汰一人。” “呸,你个伪明走狗,什么叫‘我大明’?” “老夫口误,怎地?君上都不因言获罪,你还想搞文狱?” “呵呵,你孙女不就考了个干部嘛?我们才是君上的门生,大学理工科都已经预订了我们,这公务员,我们还不屑于考呢!” “哼,黄口小儿懂得什么?年少又那里晓得,这当官的妙处!”老头笑呵呵说了句,在孙女搀扶下转头离去。 几个愤愤不平的学生,怒气满满的望着这老头的装饰,他们恨透了大明,若不是要尊老爱幼、讲法律,他们早就上手给他剃头了。 …… 陈俊友带着三个好兄弟跑回家中,他在就在落日村旁边的落星村。 他刚到村口,就再也忍耐不住,狂奔着向家里跑去。 他爹正在家中用红白藤编制安全帽,这是不少村民的副业之一。 他看到儿子兴冲冲的跑回家后,先是愣了一下,这才忙问道:“考上了没?” “我考上了!考上了!” 啪——他爹手中的红白藤掉落在地上,老泪倏的一下就流泪出来。 “友儿……有出息,大出息!” 陈俊友二话不说,又跑到他娘的牌位前,狠狠的磕了三个头。 三个好兄弟看见后,也走过去鞠了三个躬。 “哈哈,你们或许觉得奇怪吧,我为何要考公务员,其实啊!这是我娘,小时候一直叫我官儿、官儿,可惜她没能看到我当官的这一天!”陈俊友涕泪满面,笑容极其的苦涩。 杨子文、王森和李剑都沉默了,他们在读中学时,学校就对工科颇为重视,数学、物理和化学好的,都被学校约谈,说让他们去读大学,做君上的学生。 这让不少人认为,学习好的才能去读理工科,才能去大学。 至于其余选择,都是去不了大学才会选的。 眼下望着陈俊友,三人心里都是五味杂陈。 ………… ………… 章节目录 第402章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 按照统计,今年将会有四千余中学生毕业。 报名考公的是426人,远远低于颜政的预料。 他本以为官本位的传统思想下,至少会有三成的学生,想着考公做官。 结果却是令他很欣喜,在经济和生产力快速发展,增量市场极大的情况下,人才果然不会都涌向当官这个行列。 他们即便是进工厂,也可以赚取到与干部一般的工资,还不必担忧会出现失业的情况。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读完小学就跑去工厂学技术,也不一定会过的比中学学历的差。 这就是形势一片大好,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新技术的普及,带来经济飞速发展,创造了巨大的增长点。 蒸汽机和各种机器被广泛使用,新的管理模式和制度被实行,都让东秦的工厂,在产能和生产效率,取得绝对的优势。 巨大的外部市场,也让商品没有滞销的可能。 所以每一分钱、每一分利润,都在追求投入再生产。 大量明国商贾的资金进入,也让东秦的产业,进入烈火烹油的繁盛之中。 如此种种,都让东秦的工业化,没有出现带英那种悲惨的情况,这也是让颜政最为自豪的地方。 他是开卷考试,可以先造出机器,先确立先进的生产和管理方式,更有大明这个巨大的外部市场。 这条件比带英优越百倍,发展的速度也远快于工业革命时期的带英。 唯一的问题就是,人才培养的速度,跟不上发展的速度。 这也是为什么,颜政要推行对理工科的倾斜,宣传上,也更偏心理工科。 在他来看,社会问题、政治问题、经济问题,有他分析规划就足够了,国内顶尖的人才,就应该乖乖的流入理工科。 假如像科举制一样,将百姓中的精英都弄去搞政治,那还玩个屁! …… 中学生表现很好,只是颜政却低估了明裔读书人的反应,这群在大明连生员都不算的老学究,居然大肆在村里串联搞庆祝! 他们借着点见识,将公务员考试说成是华夏国科举,将村里考上公务员的中学生,当进士老爷一般对待。 不仅大开流水席敲锣打鼓,而找来驴子和大红花,驮着新晋公务员到处游行。 村子间的攀比也被挑动起来,都在比谁村的公务员多,谁村的名次高。 这让颜政辛苦维持的局面,被撕开一个大口子。 事后一查,几乎所有村都参与其中! 他原本还以为官本位被压制住了,结果被几个腐儒一挑动,居然又被煽动了起来。 颜政一怒之下,发出告示:各村再有庆祝公务员考试之举,全村搬迁新设之地,再有人串联者,一律以寻衅滋事之罪打入劳改,情节严重者以败坏国政之罪判处终生监禁。 他是真的羡慕朱元璋,若非要做出遵从宪法的表率,他真的想砍了这群读过几本经书的“孔乙己”。 认真思索之后,颜政率三院官员,集体来到第一平板玻璃厂。 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君上站台,颜政就是要做出重视工业和理工科的样子,让这群人看清楚局势。 …… “君上,以往制作平板玻璃,用的吹制法和模具法。首先吹制一个长圆形的玻璃泡,然后慢慢得将它滚动整形,最后生产出一个圆筒型的玻璃筒,再用刀去除两端。也就是君上所说的人工吹管摊片法。 这个方法需要技巧性,对人的要求很高,生产效率低下,无法满足日益增长的平板玻璃需求。在君上的批准和立项下,我们开始对平板浇筑法的研究。经过两个月时间的验证,最终复制出了图纸上这项技术……” 玻璃生产车间里,颜政在众多官员的簇拥下,听着厂长马武的讲解。 他一边听一边点头,心里头也对这个玻璃工厂大吃一惊。 上个月这座工厂投产,他偷懒没有参加仪式,今天才发现,这个玻璃厂的规模竟是如此之大。 难怪用掉钢铁二十多吨,还配上十几台蒸汽机。 而所谓浇注法制作平板玻璃,其实就是“法式平板玻璃铸造体系”。这是一项十七世纪的技术,1688年最早在法国投产的。 一直到十九世纪的时侯,这种生产方式依旧是平板玻璃的主流。 其与人工吹管摊片法做出来平板玻璃,存在很大的不同。不仅尺寸大的多,对工人技术的要求也低得多。 唯一的缺点就是初期投资极大,这座工厂建设就花去了两万万铜钱。也是颜政迄今为止,看到过的最大钢制桁架生产结构。 “了不起啊!”颜政由衷感慨道。 马武嘿嘿一笑,又领着众人来到融化炉面前。 颜政带着一副蓝色玻璃的眼镜,望着里头柔顺的玻璃液。 在六个赤膊工人的操作下,又投入不少的各类原材料进去,很快这些玻璃液,就变得赤红起来。 “君上,这也是我们试验出来的最佳配比,能够生产更加均匀的平板玻璃!” 颜政点了点头,感受着热浪袭来,不由感慨人力之强大。 当看到玻璃液被倒在巨大的铁架台上,再放下上边平滑的钢板时,这种感觉更为强烈。 直到蒸汽机轰鸣,这个台子被缓缓推入退火炉,一个台子就重达两吨! 参观完后,颜政心里就放松了很多,他明白官本位思想,在东秦绝对不会重蹈封建王朝的覆辙。 因为生产力已经到了一个足以改变生产关系的阶段,即便颜政撒手不管,也会沿着客观规律,继续往前发展下去。 “这个工厂,年产平板玻璃能达到一千吨?”颜政问。 马武点头说:“估计能达到一千五百吨!” “成本呢?” “不及人工的五十分之一!” 颜政满意的笑道:“看来华夏国民,家家户户都能装上玻璃窗台了!” 马武自得道:“咱们国内,最多消耗个七八百吨,必须出口掉几百吨才成!” “出口不要愁,只有咱们能生产的东西,只要成本下去了,到处都是市场。” 马武点了点头,又说:“不仅如此,折射式望远镜的制作,也取得了不小进展,眼下光学知识的人才,也得到极大的扩充!就等这届中学毕业生毕业,我们工厂就又能迎来一批优秀人才了!” “很好!很好!”颜政高兴的鼓掌起来,随行官员也纷纷鼓掌。 …… 翌日,华夏日报发表文章《国君颜政率三院官员,参观第一平板玻璃厂,深情指出: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这篇文章全篇都是国君对理工科的殷切期望,字里行间都对工业发展充满了自豪。更是指出,华夏国的建设重担,都在你们的肩上。 用词真切,感情丰富,就像是一个长辈,鼓励后辈们薪火相传,去创造一番事业。 且在这期报纸的上,附了一篇名为孔乙己的短篇,署名就是颜政。 明裔读书人的玻璃心,瞬间被这篇文章弄的碎了一地。 可聪明的都忙闭嘴了,他们知道这次的举动,是真的引起了巨大的反感。 东秦虽不因言获罪,但各类罪名编织起来,也是轻轻松松。 而立志学理工科的学生们,则狠狠的扬眉吐气了一番。 公务员又如何?国君重视的是我们这些人才,我们才是国君的门生! ………… 章节目录 第403章身怀利器,杀心四起 [] 颜政的一盆冷水,让新晋的干部们,一个个都沮丧不已。 他们接受过中学教育,每本书上的真理,都来自于国君,他们自然而然对国君言听计从。 当国君表现出对公务员的不满时,这些学生就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一般,甚至有的学生还主动申请,想要放弃进入干部队伍的资格。 结果却发现,不允许!不仅不允许,还让他们在4月底必须到枢密院实习观政。 这又是当头一棒,有的学生为此痛哭流涕,深感入错了行,悔恨自己不该考公。 他们一边悔恨,一边又对村里串联的“老学究”厌恶不已,原本不会有招摇过市这么一出。 就是这些读过几本经书的酸子,把科举那一套给他们弄了过来,结果弄巧成拙,在国君面前留下极其不好的印象。 而这些酸子也意识到事情有些严重,一个个门都不敢出。 “孔乙己”也成为了他们的蔑称,明裔读书人在东秦的地位,再次遭到重大滑坡。 …… 4月26日,陈俊友辞别父亲和后娘,拜别同学,带着包袱前往莫城报到。 他们村里也搞了流水席,他也骑着驴子转了一圈,起初觉得很威风,尤其是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 不成想新一期的华夏日报,暗戳戳的发表文章讽刺,君上还特意跑到工厂参观,说出了“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名言。 “可我不后悔,最起码以后能当个官,圆了娘的夙愿!我也相信,我为官一方,绝对不会如明国那群蛀虫一般!” 在心中暗暗激励一番,陈俊友来到三院门口。 望着围墙内若隐若现的红色建筑,望着门口站岗的卫兵,他有些激动起来。 这里可是国君起居办公的地方,多少影响华夏国的政令,就是从这里发出去的。 他缓步走了过去,门口零零星星有一些前来报到的人。 巧合的是,那个麻子姑娘和她爷爷也在,或许是被吓到了,她爷爷今天穿着一身短衣,头发也剃掉了,戴着顶靛蓝色的八角帽,同田间老农差不多。 麻子姑娘正热泪盈眶的在听着嘱咐,她爷爷一边说,一边也在拭去眼泪。 陈俊友叹了口气,麻子姑娘父母没来,这只有一个可能。 他上交证明书和报到证后,就在一个干部的带领下,朝着里头走去。 只见围墙内,错落有致的种着些花花草草,路面也是整洁平整,有卫兵正在四处梭巡,也有干部正在忙进忙出。 当他被带到寝室时,发现里头已经有了一个高颧骨,面色微黑的人,正躺在床上看书。 陈俊友友好的打招呼道:“同学你好,我是大岗中学的陈俊友。” 那人放下书,伸手道:“在下莫城中学,刘明峰。” 陈俊友一惊,忙握手道:“你就是第二名!” 刘明峰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本该第一名,奈何会错了题目的意思。” “哦?哪一个题目?” “第一门最后一题,看似考的个人品格,实则是考的应变能力,和如何处理不便声张的棘手事。” 陈俊友觉得不对,又发现此人正在看《大学》,不由更是一惊,这《大学》可是腐儒才会看的。 “我看不一定吧?” 刘明峰见他这样,便不再说话,继续翻阅《大学》这书。 陈俊友不是个喜欢管闲事的,可还是忍不住问:“同学,四书五经乃是明国糟粕,你……以后要当干部,还是……” 刘明峰噗嗤一笑:“即是糟粕,君上为何又让人译作白话文出版?不仅出版,还大量的印刷,搞得每个书店都是?” 陈俊友答不上来了,他不爱看这些枯燥的东西,还是喜欢看《三国演义》和《三国志》。 “既然你都未曾看过,又岂能说这些东西是糟粕?君上骂的是科举,四书五经是附带的。可你观君上行事,何曾否定过这些儒家经义的道理?所以君上反儒,那是害怕华夏国如大明一般,弄出个儒教,并不是全盘否定这些传承千年的文化!”刘明峰又说了一句。 陈俊友低头沉思了一会,倒是觉得很有道理,既然君上都让人印刷出版了,那么这些经书,一定不会是什么有大害处的东西。 再一看刘明峰,他心里头有些自卑起来,人家懂得这么多,看的这么明白,还是第二名,人也长大壮实高大,真比自己强多了。 他不再吭声,默默收拾床铺和生活用品,有些不甘心的他,想着过几天就去买来这些经书,也好好的翻阅一下。 “两位新同志,今天晚上君上会到枢密院,举行新晋干部的座谈会,你们好好准备。”一个干部突然敲门道。 正在鼓捣被子的陈俊友愣了一下,旋即心头升起一阵狂喜。 君上要给他们开座谈会,这不就说明,君上心里头还记着他们吗? 刘明峰哈哈一笑:“果然不出我所料!这天下,那有比官还重要的事?” ……… 傍晚,枢密院议事厅在玻璃吊灯和许多壁灯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明亮。 这里运用剧场原理,有三百余个座位,里头早已经是人头攒动。 为了让所有新晋公务员都能坐下,还加塞了好多把椅子。 陈俊友很快找到自己的位置,这是按照名次排的。 他一言不发,殷切的望着台上,旁边两人却是主动打招呼:“你好,我是盐港中学的徐宗。” “我是上城中学的吴开!” 陈俊友笑着说:“你们好,我是大岗中学的陈俊友。” “幸会!” “幸会!” 三人打完招呼后,便不说话,齐刷刷的望着台上。 全场也大多是如此反应,竟显得十分的安静。 他们左等右等,脸上没有任何不耐烦的神情。 终于,右边那座大门被士兵缓缓推开,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了门外的黑影中。 啪啪啪——全场自发的鼓掌起来,陈俊友也是疯狂的拍手,脸色由于激动而变得潮红。 前排的人都站了起来,后排的人也纷纷站了起来。 颜政就在欢呼声中,招手走入议事厅。 “君上万寿无疆,君上永远健康!” 有人谄媚的喊起了口号,声潮此起彼伏。 颜政和蔼的笑了笑,鞠躬回礼后,便在国君席位上坐下。 随着他招手示意安静,全场再度平静下来。 虽然很不喜欢官本位,可对这些未来的干部,颜政还是非常的放在心上。 刚给了他们一盆冷水,自然要让他们再感受一下国君海一般的胸怀。 打一耳光给个枣,自古都是要让别人又爱你又怨你,才能把他驯的服服帖帖。 更何况这些人,未来将构成政权中的一部分,这是与国君权力一体的。 所以再怎么重理轻文,也不能同这些人离心离德,必须以文制理、文理殊途,才能长治久安。 他清了清嗓子,拿起稿子说:“这些天,你们一定有人怨过我、甚至恨过我,对不对?” 全场寂然无声。 颜政笑道:“我知道,考上了公务员,要当干部了,当然想着庆祝一下!两千年前的项羽就说过,富贵不还乡,如锦衣行于夜。是啊!出息了,谁都想这招摇过市,都想接受别人赞许的目光! 可是,咱们华夏国毕业的学生们,就只追求世俗的承认和认可吗?我们就一定要让别人,来评价我们的价值吗?我们就一定要活在世俗的标准中?” “这个问题你们要好好想清楚,价值是靠自我实现、自我评定,还是靠人家来说!假如靠人家来说,那华夏国的价值,在明国人看来,就是荒唐可笑!所以,你们这一次,其实是好好的上了一堂课!有人称赞,就有人诽谤!今后你们当干部,所有人都反对诽谤时,你们能不能做好自己,这至关重要!” “我不求你们人人都干出丰功伟绩,只求你们无愧于心,无愧于民!” “就拿我来说,我这个人,好处占了百分之七十,坏处占了百分之三十。我从不考虑别人怎么看,只在乎是否于国于民有利!” “今天你们若是被世俗所困,今后你们也会在乎那些世俗让你们在乎的东西,诸如财富、享受、奢靡,你们就会忘记什么是意义、什么是初心。” 全场都安静的听着,没有高深的话语,就如同长辈谈心一般,不少被说中心事的人,把头低的死死的。 颜政继续和蔼的笑道:“你们或许都知道,我有个习惯,那就是不喜欢配枪,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有一次,我拿着短铳坐在红房,当时魃万抓到两个撕毁告示的人,当时我第一想法,就是一枪打死他们!后来才知道,这两人不识字,被人曲解了意思,故而才有这个举动,他们也罪不至死!” “事后我就悟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身怀利器,杀心自起!人若有了生杀之权,就嗜杀无忌,有了行政之权就作威作福,有了度支之权就为己敛财。甚至有一点小小的权力,就把权力都用的无所不用其极,那真的是国将不国啊!又有多少人会枉死在权力的这把枪下? 所以一个人有了权力,第一要紧的什么?不是运用权力,不是滥用权力,而是要遏制自己的权力欲。今后你们都将是干部,假如也堕落为明国官僚一般,那又同当初压迫你们那些人,有何两样?“ 全场一片肃然,随即响起更加热烈的掌声。 ………… ………… 章节目录 第404章宁王真不是傻子 [] 这场座谈会的意义,是一种理想的传承。 颜政在推心置腹一番后,也好好的谈了谈,想要建设一个怎样的国度。 他将殷切期盼,都放在了这些年轻的干部中,希望他们未来,能够走出一批继承大志之人。 虽说几十年后,在场的很多人,都可能忘记了年轻时候的初心。 但只要有一个人,能够真正坚持抱负、坚守原则、继承理想,那么这场座谈会的意义就达到了。 而且这场座谈会,也是让年轻的干部,能看到颜政的脸,听到颜政的声音。 要让他们今后,能时不时想起这个日子。想起这种情景,在年轻时给他们留下终生难忘的一刻。 颜政也希望有更多的年轻人,能够看见自己,听到自己的声音。 因为他相信,华夏国的年轻人里,一定能够出人才,把他想要建成的事业继续下去。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永世长生,但他要让后世,总有年轻人愿意来研究他。 这份私心作祟,也使得一月一期的理论文章,越来越超前和激进。 …… 陈俊友回到住处,回想着方才国君的话,心里头尤为惊涛骇浪。 而刘明峰依旧在抱着《大学》看,这让陈俊友狠狠的反问了自己一遍,是否人家读了本你未曾读过的书,就显得比他更强,更有文化? 不!陈俊友已经不这么看了,《大学》一书于个人可能有益,但绝不代表看了这些道德文章,就能做出更大的贡献,也绝不能道德文章拿来行政。 听完颜政一席话后,他只觉得一股自信,从内心散发出来。 就像是一阵惊雷,把他从懵懂中惊醒了过来,他刷刷在日记本上写下:一个人的价值,应该是他做过什么,且做完后问心无愧,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不懊悔,也不羞耻的平和与喜悦。 刘明峰见陈俊友一脸的激昂,不由暗暗一笑道:“有了君上这场座谈会,咱们铁定是前途无量了!陈兄,你打算去那个部门?” 陈俊友愣了一下,停笔道:“我还没想好!” “不如……我去工业部观政,你去商事部观政,将来我们在携手共进,去主政一方?”刘明峰盘着腿,一脸期待的说。 这是在交好我?想与我携手共进?陈俊友想了想说:“还有十天的时间,我想再好好考察一下,我想选择我最能胜任的部门,至于将来,我听从国府的安排,那里需要我就去那里!” 刘明峰怔了一会,不屑的将书拿起来,借着煤油灯的烛光,继续看了起来。 陈俊友知道此人高傲,有些看不起自己,此刻却懒得同他置气。 他满脑子都在想着方才国君的讲话,越想他就越睡不着觉。 ………… 几天后,这群新晋公务员开始各个部门轮岗,让他们属于各个部门的政务后,再按照名次来做出选择。 而宁王的回信,也被送进红房。 颜政看到这封信的字迹后,就知道应该是宁王的亲笔信。 上一封信字迹娟秀却略显锐气不足,这封信的字迹则比较苍劲、销瘦,看得出来,写这字的人有些孤傲。 宁王在信中,直接表示有一家闲置的酒楼,若是李四福有兴趣,可以转手给他。 还说江西沿江湖口县,有一笔土地买卖,想与李四福一起做。 至于其他垄断东秦货、提供粮食、火器盔甲,他一个字都没提。 颜政原本以为,宁王会大惊失色,结果人家应对自如。 他之前给出的条件,包括不会封锁长江、不会介入明朝的内乱、以及火器贸易。 这些都是宁王造反最担忧的事情,所以颜政的那封信,隐隐的意思就是“你保障东秦利益,造反我都帮你”。 所以颜政觉得,宁王看到他的信,一定会有内心想法被窥探的惊讶。 可是从回信来看,宁王避重就轻,又像是应了,又像是没应,至于到底应没应,还得看他接下来怎么做。 从这一点来看,宁王是个沉得住气的,甚至连火器这种东西,他也不急着弄来。 因为火器就是一个麻烦,初期带来的增益也很小,反而增大了风险,被发现的话,造反野心立马就会败露。 所以第六条是智商筛选,宁王没猴急的谋求火器,说明他是个有脑子的,最起码不像后世说的那般脑残。 颜政满意的将这封信入档,从这一刻起,宁王有了当买办、当代理人的资格。 他也能将情报机构和触角,延伸到内陆,在江西建立起一个空壳商铺,用来收拢流民、进行贸易。 只是南昌点的人选有些棘手,这毕竟是在大明腹地。 颜政思索一会,猛的想起一个人来! “玉墨,让李凤来来红房一趟!” 李凤来当过戏班子的班长,人情世故、大明风俗他都了然,定能游刃有余的办好这事。 且话剧团眼下越来越重要,颜政也不想再让明裔龟公管着,早就打算交给玉墨。 不多时,李凤来就撅着腚走进红房,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李班主,最近在话剧团工作的还顺心吧?”颜政笑着关怀道。 李凤来拱手说:“劳烦君上挂念,小人在话剧团一切都好!” “都是同志,别小人小人的称呼!” “是……君上!” 颜政看着他说:“听说你老家是弋阳的?” “没错,小……在下的老家是弋阳的,不过还是孩童的时候,便随着父母到了南直隶。” “哦,看来也是自小漂泊啊!那江西话会说吧?” 李凤来点头道:“会说,无论是浙北、南直隶还是江西,其方言在下都略通!” “既如此,这个话剧团团长你先放下,挑几个人同你一起,去南昌替我开一栋酒楼!”颜政和气道。 “这……”李凤来有些为难,他在东秦没人叫他绿帽子,又管着一个话剧团,他是真的不想回大明。 “你有不便之处?” “这倒不是!” “那就说定了!这个任务十分重要,你在南昌也是以掌柜老板的身份,你放心!东秦就站在你背后,决计不会让你受委屈!” 李凤来犹豫一下,终是点头应诺。 颜政一笑道:“其实你要做的事情很少,主要是结识那里的商贾、权贵,传递情报。为咱们转运收拢流民,提供便利!银子的话你也不用愁,不讲效益、你只要在南昌站住脚就行!” “那君上,在南昌开个什么样的酒楼?”李凤来问。 “明国的酒楼,又分为哪几种?” “大抵不过是吃饭打尖、听曲嫖宿,总之荤的有,素的也有!高雅一些的有,低俗一些的也有,大部分的楼,都是雅俗共赏!”李凤来解释道。 颜政皱眉想了想说:“一般那些楼里,是不是常有人牙子会送来小姑娘,然后放在楼里养着,等他们养大后,就梳拢接客?” “在明国确有此事,也有拐卖来的妇女,一般要这么做的话,还得有几个会手段的嬷嬷,否则养不听话!”李凤来答道。 颜政颔首:“就建个雅俗共赏的青楼,顺便收买女子,愿意来东秦的就让她们来东秦,不愿意的……就让她们做工还债!” 李凤来嘿嘿一笑:“君上,既然要建个雅俗共赏的楼,那……前期还得花上些银子,总得请来几个台柱子,否则的话,这名气不响……总不能去半掩门里,找几个……糙妇吧!” 颜政自得的摆了摆手说:“明国人有什么见识,待我好生筹谋一番,保证靠着花样,都能让那群明人流连忘返!” ………… ………… ------题外话------ 我又被禁言了,大家的评论不好及时回复。 原本弄了个地图,可能牵扯湾湾。 好在小号不提湾湾发出去了,那副地图比较粗糙,主角地盘就是东秦和琉球,还有吕宋北部。 章节目录 第405章天上人间 [] 两天后,一份名叫《关于设立南昌情报点》的议案被送到朝议院。 未满编的朝议院很快完成表决,通过了这项议案。 根据议案,南昌站将以“天上人间”楼为掩饰,从事情报收集、结交当地名流、商贸以及协助收拢流民的工作。 眼下东秦的情报机构,都不是独立存在,也没有专门的情报网,消息都是靠着明国买办来传递。 四个开港港口的海关,就担任搜查四省情报的职务,在结交名流方面,也做的极为成功。 在当地,甚至还赢得老百姓的拥戴,不少扛包的汉子,都对“东秦老爷”感恩戴德。 颜政最在乎的情报,也不是什么宫廷秘闻,更不是明朝廷的政策转变,而是关于明国各地灾情的报告。 有灾情的地方,就一定会有灾民,这些灾民是地方官府眼中的“不稳定因素”,却是颜政眼中的宝贵劳动力,他们给捧粮食就愿意跟着走。只要到了东秦,隔离两个月后,又是种地做工的一把好手。 他一定要取得内河航运权,最大的原因也就在于此。只有深入大明腹地,收拢人口的范围才会极大扩充。 …… 而在这议案一通过后,陶瓷厂、木工厂、玻璃厂以及模具厂,都开始了忙活。 按照这个议案,东秦的日化产品,也将迎来一波升级。 不仅有陶瓷浴缸、蹲便器、按摩椅、足疗盆等等,还有不少新鲜的玩意。 这些都是为了“天上人间”能标新立异,颜政将前世洗脚城流连忘返的经验,汇编而成。 除了这些硬件外,还有各类手法、项目、大活等等的讲解。 颜政虽非专业人士,可“久病成医”,对这些东西还是信手拈来。 他敢保证“天上人间”一开,江南名妓都要黯然失色。届时要结交名流、洽谈生意,天上人间都是一个好去处。 只是李凤来拿到这些册子后,一张发白的脸瞬间扭曲起来。 君上对“人才”的要求太高了,怕是在明国收买的莺莺燕燕,都得好生学习一番,才能领悟其中奥妙。 他带着图纸跑到陶瓷厂,充当起了监工。 眼下陶瓷厂的管事是杨思,他看到浴缸这个大物件时,瞬间倍感压力。 难的是造模,这玩意不似水缸,而是存在一定的曲线起伏。 杨思先去联络了模具厂,让他们按照图纸,试着打造一个铁模出来。 他自己则开始研究,怎么设计烧窑,才能保证这个大物件,在冷却的过程中不会开裂。 最终他选择了平板玻璃厂的方式,将瓷窑同退火炉相连,采用人为的方式,来控制退火的速度,将时间延长到十天左右。 虽说麻烦了一些,不过玻璃的性质还不如瓷器稳定,如此长的退火时间,足以保证这件大瓷器会完整。 这就是技术普遍开花后,带来的便利性,一旦一个地方成为技术增长的密集区,那么这个地方技术的互相借鉴,将极大的提高效率。 …… 二十天后,第一个陶瓷浴缸被送到红房,还有一个蹲便器,配套了一个铁皮水箱。 这两个玩意绝对是奢侈品,虽说可以让泡澡更舒服,让厕所更加清洁,可非常的费事。 假如不是为了“天上人间”名副其实,颜政也不会费尽心思造这两样东西。 三个生活秘书围着这两样东西,脸上都露出好奇的神情。 “君上,这个浴缸是泡澡的,那这个盆是干啥的?”蓝雅挺着大肚子问。 “拉屎的!”颜政干脆道。 哈哈——一阵哄笑,在瓷器上拉屎,这个有点颠覆她们的常识。 颜政也笑着说:“你们可别小看这个蹲便器,眼下是无法大规模普及,可真到了普及那一天,那对卫生的改进不是一般的大!” 玉墨看了一会,有些猜不透如何使用,她笑道:“这算什么,明国的老爷们,拉个屎都要好几个丫鬟伺候着呢!” 颜政点了点头,这玩意也只有老爷用的起。 什么拿人做痰盂,、拿糖水涮锅,拉个屎要专人伺候,也就只有明国文人们,才会钱多到作怪。 ………… 南昌,宁王府。 朱宸濠收到回信后,立马对同东秦合作,没有一丝一毫的抗拒。 因为颜政将东秦铜钱在江西的垄断权,交给了他。 这是直接送了他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基本上没有风险。 加上之前承诺的种种,俨然是摆足了合作的诚意。 唯一令他诧异的是,这个黥人国君,竟是看出了他的造反意图。 还直截了当的给出承诺,一点儿也不藏着掖着。 这虽令他有些不适,可也觉得如此坦诚,即便不是真君子,那也定是个真小人。 而他眼下,还真的挺缺钱,在京城打个招呼活动一二,就少不了要万两银子。 “王爷,前日朝中来信,刘瑾和几个御吏,都已经收了咱们的礼,答应帮咱们一把,只是……他们都没给个准信!” 宁王早已料到,淡淡一笑说:“恢复卫队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急这一时,刘瑾收了礼后,是个什么说法?” “刘公公说,他眼下只是钟鼓司太监,靠着圣眷才能勉强支撑,王爷这事他可以在皇上面前提,只是兵部那边,定不会同意!” “这个死太监倒是看的明白!”宁王呵呵一笑,“既然如此,再次送重礼给刘瑾即可,此人不像是无谋之人,真要斗起来,他不一定会输!” 李士实笑着点头说:“王爷所言极是,据说上个月,皇上就下令鞭挞了上谏的言官,如此看来,刘瑾的圣眷不是一般的浓!” “哼,小儿曹!父亲软弱,儿子又如此昏庸无道,这皇位就不该让他们这一脉来坐!”宁王狠狠的骂了句,他也时常感慨命运不公,让朱厚照这等孺子,也能登上大宝。 李士实忙恭维说:“王爷切莫心急,去年南昌升起一阵紫气,腾空而上、祥云遮天,这正是表明,天意在此,真龙在此!” 宁王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弘治皇帝驾崩后,有个龙虎山的道长,曾说在南昌看到一团紫气。 虽没有直接点名,可民间隐隐有些传说,称宁王才是天命所归。 “让你们给黥人办的事,办好了没有?” “刘先生已经去办了,应当很快就能办妥,全不是咱们自己出面!”李士实答道。 宁王叹了口气说:“黥事无小事,今后同黥人打交道,得多留个心眼!” “小人明白,不过……”李士实犹豫一下,拱手道:“小人以为,王爷若是能将黥人引为后盾,大事必能早早成功!” 宁王眼神一变,瞥了李士实一眼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个心思,你最好不要有!” “王爷!”李士实抬高语气道:“小人这些日子以来,都在搜集黥人情报,黥人所图谋的,人口、商贸而已,只要咱们允诺对黥人增加开关的港口、允许他们更加便捷的收拢人口,令得黥人派兵相助,东南半壁顷刻就能平定!” 宁王眉头皱的死死的,摇了摇头说:“江山社稷,岂可引外邦来同室操戈?昔唐玄宗借吐蕃平定内乱,结果却是吐蕃大掠关中十日,本王若要造反,定要赢个堂堂正正!” “可小人听说,京师已经从京营中,挑选了三千人,组建了一支火器新军!据说深得刘时雍练兵之法,与黥人之军无异!小人以为,若是任由朝廷编练出几支火器新军,而火器又真这般犀利的话,那……” 李士实说到这就停下了,他心里也暗暗着急,眼下朝廷可得了火器之利,而宁王安心积攒力量,也面临更多的变数。 宁王思索了一阵,叹息着摇了摇头,他暗道:“本王若真是天命所归,朱厚照又再多的新军,也阻挡不住!” ………… ………… 章节目录 第406章帝国的少年们啊 华夏五年6月1日,华夏国第一次中学毕业考试开考。 整个华夏一族,将迎来第一批新式毕业生。 要说是毕业生,大概也没有像眼下华夏国中学生这样的毕业生。 有着大概四千余人的人数,知识方面却大多只经过四年的中学教育,他们在六七年前,还是明国土地上的贱民。 通过扫盲学习和补课,优异者被选入了中学,进行四年的正规教育。 他们也是第一批,在新式教育下睁眼看世界的华夏少年。 虽说老师也不太称职,他们大多数时候,是与老师一起学习和探讨。 但作为华夏国历史上,第一批了解近代科学理论和哲学理论的青年,他们都为这些理论带来的新鲜感而昂扬不已。 如果不去体会这种令人灵魂震颤的昂扬,也就无法理解颜政的良苦用心。 这也是华夏国历史上,绝无仅有的大好时代! 此时不论是哪个社会阶层、何种家庭出身,只要具备了取得一定资格所需的智力和毅力,就可以成为学者、干部、教师或者是工程师。 这种被颜政刻意造出来的平等,会让所有人都觉得,这个时期带着光明的滤镜。 青年们在这种光明中,可以不在乎岁月蹉跎,他们拥有足够的试错机会,而不是一出学校,就被社会无情的鞭打,脸被历史车轮压出车轮印。 这是这些年,华夏国最大的成就之一,也是颜政感到最欣慰的一件事情。 他创造了一个华夏国历史上,最自由、最光明、青年可以多些选择,眼里能带着光的时代。 无论他们是进工厂、考公、上大学,亦或是参军,乃至于种地,他们都有美好的未来。 这样的时代绝无仅有,在历史上甚至比所谓盛世都重要。 几百年之后,或许人们忘记了颜政时代的种种,但一定都会惊讶于,这居然是个不讲究门第的时代! …… 大岗乡考场里,李剑正在奋笔疾书答着国文这门科目的最后一题。 这是一道作文题,让学生们以“恰同学少年”为话题,写一篇不少于800字的作文。 李剑回想起灾民岁月,又想到来东秦后的点点滴滴,思绪最终停在了中学四年的时光。 从刚入校门的懵懵懂懂,到渐渐习惯中学生活。 他会为校园草坪上,绿芽冒出土地而喜悦。会对初升得朝阳欢呼跳跃、也会为老师的关怀和善意感到暖心,更会为掌握晦涩的知识而欣喜。 什么是恰同学少年?李剑觉得,和谁在一起、在那里、做什么,纵使有偶尔的烦恼,也能在下一刻与同学一起畅怀大笑,这就是恰同学少年! 他写着写着,不由抬头望了一眼坐在另一排的杨子文,嘴角由衷的勾起一抹笑意。 一篇作文太短,又怎能写尽少年的青葱岁月? 他写到结尾处,忍不住加上了一句:我很满意在东秦安身,我的少年岁月很美好,最美好的是恰好有这么多同学陪伴,我一辈子都会记得这段日子! …… 两天后,李剑、陈俊友、杨子文、王森,四人站在校门外,望着陪伴了他们四年的中学。 他们同其他人一般,脸上带着笑意,眼神里却充满了不舍。 路过的同学纷纷打着招呼,一边说着再见,一边又说着保重。 回想起四年同窗时光,四人都是倍感温馨,眼下他们就要各奔前程了。 虽说都已做出选择,可要告别这段中学时光,他们心情还是很沉重。 “过的真快啊!” “是啊!” 四人皆是一笑,拎着行李踏上了回家的路。 王森情感丰富一些,走着走着就红了眼睛:“以后就不能时常见面了!这么多同学朋友,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总有机会再团聚的!”李剑嗓音也重了几分,他要当海军,服役后就是满天下的跑,更不知相见是什么时候。 杨子文笑了笑,抬头望了一眼清澈的天空:“以后有时间,记得写信!信是慢了一点,可也能互道近况。” 陈俊友低着头不说话,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四人一边走一边偶尔说几句话,当走到一条岔路口时,陈俊友停住了。 其余三人也停住了,故作轻松的告别后,才目送陈俊友走向回家的乡道。 “俊友今后可就是干部了!你们说,这小子以后,会不会当上大官?” “肯定有机会,国家的疆域越来越大,以后当个市长还不是轻轻松松!” “市长,那就相当于明国的知府了!这官可够大的,就是这小子其实很好色,官越大,越容易出事!” “说的是,可别在华夏日报上看到他被当典型的消息!” 哈哈——三人损了几句,又恢复欢快。 直到李剑也走到岔路口,这才笑容凝滞,互道保重。 望着李剑的背影,王森忍不住又红了眼。 杨子文拍着他的肩膀说:“放心,还有我呢!只要上了大学,咱们还是同学!” ………… 而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钢铁是怎么造就的》也正式在华夏印刷局排版完毕。 第一批印刷好的一百本被送到颜政面前,这些书的封面,都采用更加精美的硬皮革封面,上边冲印着“钢铁是怎么造就的”几个大字。 扉页则写上了寄语: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颜政翻开了一本,字体虽略比后世的要粗大一些,不过比之传统印刷要更加清晰工整,排列的较为紧凑。 看来铅活字印刷技术,已经在东秦成熟起来。 负责印刷局的蔡细伟,扎着袖子在一旁站着,身上还有油墨污渍。 “不错,印刷局的同志们都辛苦了!” 蔡细伟松了口气,忙拱手说:“幸不辱命,君上满意,就是我等的福分!” 颜政不由一笑:“马屁不是这么拍的,我给你们下达紧要任务,逼着你们加班一个多月,也不是为了私心!这书虽是我写的,可却不是仗着国君的名头,来标榜些什么。你还没好好看过这书吧?” “时间紧迫,还未曾瞻仰君上大作!”蔡细伟谄笑道。 颜政笑着拿起笔,在书上签下大名说:“这书就送给你,这也算是华夏国历史上,第一本白话文写作的,我相信在文学史上,会有它的地位!你拿着这书,就当个传家宝吧!” 蔡细伟赶忙佝偻着身子接过,手都有些微微颤抖起来,他自打来了东秦,就被东秦可怖的财力、工艺所震惊。 眼下铜活字,都已经铸造三十余万枚,再有一年时间,铜活字必将超过七十万枚,届时印刷成本将再度下降。 更别说东秦人,已经开始试验石板印刷,说是要弄出彩印。 这些都让蔡细伟开了眼,觉得他以前那点本事,简直就是不够看。 “小人,谢……谢过君上隆恩!” “这是你应得的,所有印刷局的员工,都奖励一个月的工资!”颜政和蔼笑道。 “小人,替大伙谢过君上!” 颜政又问道:“这书定价打算多少?” “第一批印刷六千册左右,各地售价,大抵在50文到55文之间。” 颜政想了想,决定不赚这一点小钱,拍板道:“国府拨款,第一届毕业生,所有在籍的中学生,每人都发一本!” 他要让所有年轻人的生命中,都有一本曾经震颤过他们的书! ………… ………… 章节目录 第407章生命的意义 [] 颜政很自信,这种自信来自于先知,来自于掌握了真理。 所以他连刊的《颜政哲学》,包括这次写的《钢铁是怎么造就的》,他都没有搞什么强制学习。 在他看来,有赞扬和非议才是正常的,他也有足够的胸怀,去容纳不同的声音。 假若强制学生去看《钢铁是什么造就的》,看完后还让他们写读后感,那就显得颜政是神经衰弱了。 而且这就是历史发展的方向,文学就是该反应生活,就是该用最通俗的话写出来。 所以《钢铁是怎么造就的》一经问世,就已经摘得一项桂冠,那就是这是华夏国历史上,第一本纯白话的文学作品。 后世很多人或许认为,古人说话就满是文言文。 事实上文言文有点类似先秦时期的白话文,此后白话一直都在不断变得通俗和达意准确。 只是垄断经义解释士大夫,在书写中喜欢继续用着文言文。也就是先秦时期的那种表达,使得平民阶级,同读书人阶级,是存在认识鸿沟的。 这是一种知识垄断、文化垄断和话语权的垄断,在唐宋时期,没有乡贤的话,老百姓基本不知道朝廷发下了什么诏令。 到了明朝,朱元章首先发现了这个问题,官府的告示被要求使用大白话,力求能让所有百姓看得懂。 到了清朝,稍稍退步了一些,但皇帝的朱批中,却又有大量的白话文表达,诸如“我知道了”、“你们这些做督抚的”这样的说法。 只是在着作上,明清两代除了话本以外,一直未能完全采用白话文,即便是一本农书,也写的文绉绉的。 所以为何新文化运动会以“白话文运动”为核心,本质就是打破士大夫的那套文言文话语权,使得知识和思想的普及更加方便。 从这一点来看,《钢铁是怎么造就的》这本,相当于一锤定音,给后边的文学,做出了一个样板。 ………… 落日村,6月末刮起了大风,东秦虽有中央山脉阻隔,可风势依旧不小。 大风伴随着大雨,使得生产活动陷入停滞,船只也不敢在这种天气出海。 李剑就躺在船上,听着外边的风雨交加,看着手中的《钢铁是怎么造就的》。 他眉头紧皱,被其中的情节所吸引,故事背景换做明国后,对他们这类明裔移民更有感触。 主人公金保的苦难童年及战争烽火,都让李剑感同身受。 他的曲折的经历、爱而不得又无奈妥协恋情,都让李剑深深遗憾和着迷。 当读到金保双目失明、全身瘫痪后,仍坚持工作时,李剑顿时明白了,意志才是真的钢铁! 生活的主要悲剧,就是停止斗争! 李剑渐渐读懂了金保年少时说的这话,他甚至觉得他同金保,有许多的相似之处。 “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生命对于我们只有一次。一个人的生命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这样,在临死的时候,他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华夏的解放而斗争。” 当读到金保,在烈士公墓前,感悟到了生命的真谛后,李剑不自觉就大声读了出来,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彷佛热流涌动! 他死死的看着这句话,少年的激昂在此刻表露无疑。 青春、动乱、家国、时代剧变,这本就是《钢铁是怎么造就的》的主题。同时,也是以李剑为代表的,绝大多数明裔少年们所经历过的事,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比书中描写的还要深刻。 李剑继续废寝忘食的看了下去,吃饭也由他哥新娶的嫂子送到房间里来。 当看完最后一个字时,他浑身就像被卸去力气一般,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天空。 风已经停了,雨也成了毛毛小雨,天色有些阴沉沉。卧室里的煤油灯,由于烧的是菜油,所以只有豆大的烛光。 李剑就这般躺着,心绪也平静了下来,在这寂寥的氛围下,他脑海中飞快的将金保的一生回放了一遍。 “我,要当海上的金保!” ………… 类似的情景,此刻正在华夏国各处发生。 有人读出了钢铁意志、有人读出了gm友谊、有人读出了爱情,也有人读出了青春。 但绝大多数人,都在这本书上,看到了一段人生,品鉴了生活的意义。 他们会因为金保的遭遇而感同身受,会为金保的遗憾而遗憾,同时也会为金保的人生态度而鼓舞。 生命与价值,他们也知晓了该如何打等号,而不是听从什么“孔曰成仁、孟曰取义”。 比起儒教圣贤劝人去轻生重义的话,金保对生命的态度显然更令人赞同。 生命只有一次,对每个人来说都很宝贵,有些事业需要我们去奋斗和牺牲,有些事业值得我们去奋斗和牺牲。 这本国君的送的书,将成为他们集体的记忆,也将成为集体的珍藏。 ………… 红房,颜政也卧在躺椅上看书,他看的是《资治通鉴》。 蓝雅和岛津香织,都快要生产了,正待在专门腾挪出来的产房,享受着十几个专职医生的看护。 玉墨就在一旁读着月度的信件,她一边读一边归类。 当读到琉球市长的信件时,颜政叫停了她。 “琉球分田令已经完全贯彻了?” 玉墨再确认了一下,点头说:“王市长说已经结束,人均田地25亩,还剩余大概三万多亩,还有乌木、茂林两县上,有几千亩的硬木等待开发。” “工商业情况呢?” “甘蔗亩产由于推行了‘间苗套种法’,有一定的提高,糖产量今年应该能创新高,重要的是多产出了豆子和苜蓿,这两样都可以用来做青储,所以琉球的牲口保留量、养马量都有提升的空间。”玉墨答道。 颜政点了点头:“看来王七妹还是下了苦功夫的,眼下琉球可是除莫州外,第二富裕的市。” 玉墨笑着说:“不算澎湖的话,咱们也才三个市呢!” 颜政扁了扁嘴,继续让她念下去。 其实情况都大同小异,眼下其余地方,都是半开放的状况。 两人正聊着,服侍蓝雅的护士,突然惊慌跑出:“国君,蓝秘书要生了,羊水都破了!” 颜政啪的一声站起来,想进去看一眼,却又停住了。 玉墨赶紧走了进去,只听得里头传来了痛苦的喊叫声。 书是看不下去了,颜政找把椅子坐了下来,却发觉压根坐不住。 折腾了快两个时辰,还没有生下来,助产钳都消毒拿进去了。 “来人啦。香……香夫人也要生了!”香织的护士也跑了出来。 一时之间鸡飞狗跳,颜政额头也冒出了细汗。 谁能想到,一次居然来两?得拒绝多人运动啊! 颜政在门外转了转,还是走进了产房,望着蓝雅满头大汗,痛的咬牙切齿,他默默闭上眼睛退了出来。 她们两个享受的是同时代最顶尖的医疗,颜政只得这么安慰自己。 他又去香织产房里看了一眼,出来的更加迅速了。 这幅画面真的是太令人揪心了,可他却做不了什么,只能静静的等待。 唯物主义者的他,默默在心里求菩萨保佑。 …… 哇——随着一声清脆的哭声,蓝雅产房里传来让人松了口气的哭声。 一刻钟后,香织产房里也传出一阵哭声。 颜政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直呼东秦的医疗技术看来真的是更先进了! “国君,蓝秘书生了个小公子!” “国君,香夫人也生了个小公子!” 不一会儿,两个皱巴巴的丑婴儿,被抱到了颜政眼前。 喜悦、激动、不敢相信,可当接过时,颜政还是如感受到血脉相连一般。 有后了!得多谈谈现实了! ………… ………… 章节目录 第408章皇恩浩荡的想法要不得 [] 助产钳、消毒观念、人体解剖,自从这三样东西被东秦的医生们钻研后,孕妇生产的死亡率便降低不少。 尤其是解剖一事,现在医学组的学生,基本习惯了用解剖来了解人体构造。 并对各个器官、动静脉、血液循环、呼吸循环、消化系统,有了很详细的了解,写出好多篇相关的解剖论述。 在医药方面,也试着制作了几种成品药,直接标准配药,在包装上写着疗效、应对的病症,而后发放各地卫生站销售。 眼下东秦最神的药,就是大蒜素,在这个细菌没有耐药性的年代,这种“入门级”的抗生素,简直就是灵丹妙药。若非价格昂贵,早就大规模滥用了。 而青霉素也实现了小批量的制取,可惜高产菌株依旧没有被发现,想要优选的话,怕是得十几年的功夫。 颜政被生娃的画面吓到后,花两天的时候翻阅这些年医疗发展的状况。 结果有些令人失望,赤脚医生是每个村都普及了,但广大乡村地区,医药资源匮乏,更优越的医疗服务,则只有在莫城能够享受的到。乡村的生产意外率,居然比莫城中要高上三四倍。 他忙召见了医学组的组长龙平。 “恭喜君上,贺喜君上!” 龙平一进门,手里就提着一包礼品,满脸的喜意。 颜政笑着责怪道:“找你来谈工作,你提着礼来像什么话?” “都是给小公子准备的,还有一些坐月子时,滋阴补阳的好东西!”龙平说着就把礼放下。 “下不为例!”颜政让玉墨收下,又从抽屉里掏出一本《钢铁是怎么造就的》,递给龙平说:“算我同你换的!” 龙平笑着说:“大喜事,君上就不能……放任一回?”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谁都有生孩子的时候,你的礼我收了,那以后是不是可以借着生孩子,堂而皇之的收受礼物?讨要喜钱?”颜政认真道。 龙平点了点头,苦笑着将书收下。 “这次找你来,主要是问问,咱们各地的医疗保障情况,听说近几年生育率很高,有接生知识的人才,是否充裕,这个你们调查了没有?” 龙平思索一会后说:“按照规制,一个村一般一个赤脚医生,几个会接生的‘稳婆’,助产钳的使用、消毒、紧急救治,这三样都是赤脚医生要学的,稳婆也要学习!” “几个是几个?” “这……两三个吧,多的可能有四五个,各个村的稳婆都能互相走动的!” 颜政又问:“可有考核?” “没有!一般组织她们学习,君上您也知道,受制于观念,这事只有稳婆能干,有些稳婆还是老稳婆,在明国时候就开始接生!她们……有些还不认可咱们的法子,可老百姓就是认她们!” “这样不行!”颜政直接了当道:“必须培养一批更加专业的人才,稳婆短时间内无法替代的话!那就去女学生中找,去女老师中找,愿意学习产护知识的,给予一定的补偿,发个荣誉证书!一定要把好关,还要更深入的向大众普及这些知识!” 龙平点头说:“我回去后就找人安排一下,拿出个方案来!” 颜政嗯了一声,又说:“过个一两年,等专业人士多了,那些稳婆就全部淘汰掉,要么自己学习,要么就从此不再接生!” “好!”龙平也早就认为这是个问题,可多次普及宣传,都阻止不了老百姓对稳婆的固执认可,而这些稳婆也确实有一定经验,然而……她们都是经验主义,遇到倒霉的孕妇,她们也束手无策,甚至还变着法的折磨孕妇。 “那活体试验做的怎么样了?开刀、伤口缝好,这些上人体了没有?”颜政又问。 “还没有!”龙平解释说:“在羊的身上成功了!我们割开一只羊的肚子,缝好后没有,给它用了大蒜素,羊轻微发炎两天就好了!” “尽早上人体吧!反正倭人劳工受伤的多的是,不在乎这一两个人。” 龙平沉默了一下,从医者仁心的角度,他应该反对这种行为,但从医疗技术进步的角度,他又不得不支持这种行为。 “还有,我打算成立个医疗保健部,统管全国的医疗。”颜政提出一个重要决定。 “这是好事啊!利国利民!”龙平激动了一下。 颜政点头叹道:“可……得要人才啊!” 龙平怔住了,医学人才真的紧张!他们医学组总共有一百余名成员,几乎都被安排的满满的,现在就等着忽悠毕业生来医学组。 最终,颜政和龙平定下策略,由国君站台,宣扬医疗事业的荣誉和伟大,并让各地中学校长,多劝劝女生来学医,保证五年内发掘出五千名医学人才。 ………… 在阳光堪堪照到红房时,两个小家伙,被两个女仆抱着,在楼下散步。 虽未大张旗鼓的宣传,可国君有后了这事,依旧迅速的为莫城百姓知晓。 不少官员都跑过来道一声恭喜,他们是真的为君上感到高兴。 他们不懂国本这个概念,却知道国君有了继承人,对华夏国来说是件好事。 “眼下老百姓,都觉得君上应当普天同庆,一些明裔孔乙己还说,他们那天看到红房上空紫云笼罩,有一条金龙见于国父山,五色云彩随之。夜里更是红光冲天,虎啸龙吟之声不绝于耳,呼啸的大风也因此而止,国父山更是陡然金霞照顶……” 玉墨跟颜政一起走在后边,望着两个小家伙,好笑的说起了这些天的民间舆论。 颜政讥讽一笑道:“这些人就是化学没学好,一个物理或者化学现象都能当成了帝王之气,偏偏还信了上千年!再说了,当时这么多认在红房,怎不见这些‘祥瑞’,一群腐儒,岂不知祥瑞误国?” “君上怎还认真了?他们说几句好听话罢了,他们这些明国读书人来到东秦,不学新学的话,顶多当个国文老师,可又都抱着升官的心思,自然只能好作惊人之语!”玉墨倒是没放在心上。 “唉,我不在意这些话,只是不喜欢这种愚昧的认知,一些无法解释的东西,楞是要弄出天人感应来。” “明国君臣,自然比不得君上,大明百姓也不如华夏国的百姓!”玉墨答道。 颜政摇头一笑:“不,人都是一样的人!百姓也都一样,明国的老百姓到了东秦,就能建设伟大的华夏国!可国君有后了,他们也跟着要普天同庆,这是什么? 这是根植于他们骨子里的‘皇恩浩荡’,他们有了好日子,也还认为皇天在上,觉得这一切,都靠一个好皇帝。可倘若我这个国君不行,他们是不是也要受着皇恩浩荡的约束,而不敢保护自己的利益,发出自己的声音?” 玉墨思索了一会,点了点头说:“毕竟他们才来东秦五六年,总不能一蹴而就的抛却原先的认知。” 颜政叹了口气,不想再多言。 两人继续绕着小路走了两圈,直到小家伙们饿了后,才回到红房去。 “君上!” 刚进红房,就发现李凤来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 颜政点头说:“都准备好了?” “具以准备妥当,临行前特意来向君上汇报一下,想问君上,还有什么要交待的?” 颜政思索了一会说:“听闻江西文风鼎盛,俊才颇多,有精力了,就顺带开个书局吧!在江西搜集、抄录藏书,遇到贫寒士子,也可以资助一二。” ………… ………… 章节目录 第409章天灾不比人祸 [] 九江府,青山镇。 此地处于鄱阳湖北段狭隘处,与南康府毗邻。 随着宋代围湖造田的兴盛,至明初,鄱阳湖水域面积已经大为减少。 肥沃的圩田让缙绅大户们舍不得停下围湖的步伐,不断的向大湖索取。 但鄱阳湖沟通赣江和长江,这两条江水给两岸带来大量的良田,却也异常桀骜,时常在两江汇聚之地,造成大洪水。 而青山镇地势较低,围湖成本较高,缙绅大户便纷纷在其上下游,大规模的围湖造田。 这种人为的干预,使得缙绅大户的圩田可以免去一些水患,却使得青山镇十年九洪,稍有水情,就会在当地泛滥成灾。 一年一度的汛期来了,正德元年,一场人祸伴着天灾,扑向青山镇。 大堤上,天已经全黑了,大雨还在连幕下着,前几日的大风,加剧了今年的雨势。 德化知县名叫董岳,此刻就站在大堤上,监督大堤的加固。 一道闪电从天空正中射了下来,将董岳那煞白的脸照的清清楚楚。 两个衙役举着把伞跑了过来,满是雨水的脸上,竟是惊愕。 董岳大声问道:“河道监管呢?” “不知……去向,说是去……去找知府大人了!”衙役也大声回答。 “水情到底如何?” 衙役带着哭腔答道:“大人,上游都不愿打开堰口闸门,水……水得靠咱们一地承担,咱们堵不住的!” 董岳剧烈一震,几欲瘫倒在大堤上! 他怒斥道:“纛虫,国之纛虫!” 他的痛骂声很快被雨声和雷声挡住。 “大人,您已经一天一夜没歇了,下堤吧!”衙役劝了一句,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守不住的,不如早些撤退。 董岳咬了咬牙,问道:“百姓都通知疏散了没?” “听到消息都跑了,被水淹惯了,都晓得厉害,只舍不得田里的稻子和屋舍!” 董岳抬头望了一眼漆黑的天空,指天怒骂道:“贼老天!我就不信,我治不了这水!” “来人,募集敢死青壮!” ………… 翌日清晨,大雨停了,可所有人的脸色都极度的难看,洪水往往涨于暴雨之后。 以往汛期暴雨不会连着下,可今年由于起了大风,暴雨铺天盖地下了一天,加之上游的“人祸”,使得水势比以往还大。 天还是黑沉沉的,一伙赤膊青壮,与东岳一起站在大堤上,目睹着这滔滔江水。 还有不少百姓在扛着沙包,想要再加固一下大堤。 吼——一阵闷响从上游响起,所有人的心都提上了嗓子眼。 洪峰来了! 只见看似温和的江水,平缓一下后,迅速露出了獠牙,以极快的速度汹涌而来。 一道巨浪打在大堤上,随后又一是一道。 一排青壮站在沙包堆前,都望向了挺立身姿的董岳。 董岳强打精神,振臂高呼道:“好儿郎们!青山镇的父老都看着你们呢!大堤后面,就是我们的家园,大堤溃了,我们今年就又得挨饿、卖儿卖女!本知县,替全县父老,拜托了!” 言毕,他拱手长长一揖。 青壮们也同仇敌忾,望着这条他们痛恨的大江。 董岳拿起酒碗:“若有意外,你们的妻儿老小,本知县必亲自奉养!” 磅——董岳痛饮一碗,将碗摔的粉碎。 青壮们也纷纷豪饮摔碗。 “下包!” 随着一声令下,两个青壮在腰间绑着绳子,扛起沙包就向大堤裂缝处跳去。 岸上的人死死拉着绳子,随着一个沙包堵上,管涌消散了,可人在洪水中却怎么也拽不回来, 众人顾不得许多,忙察看大堤,想着洪峰不过两三刻钟,只要挺住就有的救! “继续下包!” 又有人跳了下去,这些青壮不要命了!他们不单单是为了二十两的赏银,也是为了这身后的家园。 跳下去五个,往往只能拉回来一个, “不好!”一个衙役突然惊慌道。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却是江水更加汹涌。 只见一个巨浪冲刷而过,原先堵住的地方,再度溃散。 “快!” 十几个沙包同时堵向决口,董岳焦灼的望向那个大决口。 那么多的沙包,就像是水洗黄泥一般,瞬间在洪水中没影。 所有人的目光都黯淡了! 董岳叹息一声,又嘶吼道:“再来!” 哗啦——未等青壮继续跳,一段大堤被洪水没过,突然溃了!洪水肆虐的流淌,似在嘲笑这些人不自量力。 “快走!”所有大堤上的人,都慌张起来。 董岳双腿一软,浑身力气都被卸去,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大人!” 几个衙役忙扛着董岳,疯了似的逃离这里。 决口越来越大,人群离开一刻钟后,整个大堤轰然被冲塌。 洪水就像是找到一个宣泄处,不要命的涌进青山镇,将田野屋舍通通冲毁。 董岳泪眼婆娑,瘫坐在一座小山上,喃喃道:“诺大的江西,难道青山镇全淹,胜过两岸的圩田不淹?天地不仁啊!” ………… 十日之后,洪水才退去,留下了一片狼藉,就连县城城墙都被洪水泡烂。 放眼过去,整个青山镇被全淹,德化县被淹没了一大半。 其余地方还好,可整个青山镇,就看不到一处完好的屋舍。 董岳失神的看着这一切,面对聚拢而来的灾民,他有些羞愧。 本以为万众一心,定可抗击这洪水,让青山镇不再十年九洪,可眼下如此结果,令的董岳心痛又愤怒。 沿岸缙绅豪门,倘若愿意舍弃围湖造田,这水流又怎么如此湍急? 他将愧疚化作了赈灾的承诺,答应给这些灾民弄来粮食,帮着他们修建房子,保证他们能熬过这段日子。 可县里钱粮不够,报给布政使,也不太可能弄来钱粮。 唯一的法子就是找缙绅豪商贾认捐,这让董岳像是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明明造成此次大灾的是缙绅,他此刻却要去求着他们捐粮! “大人,我们要走了!”一个老头带着家眷走到了董岳面前。 董岳一惊道:“李老,您……去哪里?” 老头叹息道:“去哪里都成,唯独不想待在此地!” “你要举家逃亡?糊涂啊!”董岳忙劝道:“你若弃地逃亡,这户籍便没有了,你一家子成了流民,子孙后代非但不能科举,还永世难成良家子!” “哎,我们岂能不知?大人,您是个好官。我活了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碰到亲自上堤的县官,可是大人,这些年来,洪水是一次比一次厉害!堵不住的,我们也已心灰意冷,只想早日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董岳说不出话来了,此时朝廷还没有针对流民落户的政策,弃地逃亡便成流民,不仅后世不能科举读书,更是连基本的律令保护都没有。 望着青山镇数万百姓,似乎都有去意,董岳心里头难受的紧,他自小家中困顿,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靠着浆洗养活了他,供他读书。 他考上举人后,不忍再远行求学,便补缺了德化县官,带着母亲一起上任。 见识民间疾苦的母亲,时常劝他要当个好官,他也立志造福一方。 可做点实事后,才发觉世道是如此艰难! “你们先别走!等本官争一争再说,再不济,也不能让你们数万人,都成了流民!” 董岳二话不说,立马让人牵来一头驴,他要一家一家去说服这些地方大族。 再不济,让这些就地成为佃户,重新落籍,即便是个奴籍,也好过让他们成为流民。 ………… 三日后,碰了一鼻子灰的董岳,心虚的回到青山镇。 缙绅们太奸诈了,一大半同时病了,还有一半说是集体去远游了。 所以他此行,非但没捞到一个子,还把脸都给丢尽了。 一个个小小的知县,还敢在缙绅老爷面前拿乔?还敢带着贱民铸大堤? 贱民的房舍田地算什么?让他们来泄洪,那是缙绅老爷们看得起他们。 董岳苦叹一声,不知该如何告诉百姓这个消息。 “大人,有位仁商求见!说是带来了救灾粮食,还打算在流民中招募长工!” 就在他一筹莫展时,手下文书突然喜冲冲的跑过来禀报。 “是那家大户?” “不是本地人,说是宁波来的李大掌柜,替主家老爷在湖口买了块地!特来招工。” “宁波来的?”董岳有些奇怪,本想召见此人,想了想还是亲自去拜见。 ………… ………… 章节目录 第410章大善人呐 [] 湖口县就在长江与鄱阳湖交汇的右岸,离青山镇不算远,属于上下游的关系。 该县不仅土地肥沃,而且商贸异常发达,属于南北大通道中的重要节点。 宁王愿意出售一块湖口县的土地,说明他是经过考量的,即让有长江航运之利的黥人满意,也能用繁荣的商贸来掩盖他与黥人的“暗通条款”。 他相信黥人进入湖口,一定会引来大量商贾与之贸易,届时他即便是被查出同黥人有往来,也不至于太引人瞩目。 这个方案可谓是皆大欢喜,各取所需。 而在李四福刚完成土地交割时,就听闻了青山镇遭遇大洪水的消息。 他与刚到来的李凤来等人一商议,决定一边上报,一边前去“赈灾”! 虽说被淹的老百姓很可怜,可在李凤来等人看来,这是大大的好兆头! 他们暂缓奔赴南昌,就地联络船只去购买粮食,他们一众则直接赶赴青山镇。 结果让他们惊喜,青山镇的百姓没在洪水中家破人亡,他们只是家破了,而且数万百姓有强烈离开此地的愿望! “如此看来,这乃是江西给咱们的一份大礼!” 在看到大概估算后的数字后,李凤来不由笑出了声。 李四福也很高兴,他感慨道:“这里的百姓十年九洪,往年不管不顾,反倒是没人想着离开,今年知县带着修堤,费尽力气没守住,他们就觉得这个地方,实在是不能待了!” 李凤来点头说:“确实不必待,去了东秦的话,他们不仅没水患,还能分的良田屋舍,保准不要过烂包的日子。” “不过数万人转运,得从速从急,否则时间一久,这些人怕又会起眷顾之情!”李四福提醒道。 “不止于此!”李凤来摆了摆手,他来之前,已经收到一本《流民收拢经验汇总》的小册子,上边详细介绍了各种收拢流民的手段。 诸如发展下线、广撒网、还乡团、请托,这些都是外派人员集体智慧的结晶。 李凤来一板一眼的说:“咱们只要收拢个几千人,就有把握打开这个口子,即便是湖广的百万流民,也只需咱们带着诚意一点一点去磨,名望也会一点一点养起来,总会一日,流民们会趋之若鹜。” “李老弟说的是!”李四福也点头赞同,论收买人心,谁能比黥人更无所不用其极? …… 就在两人攀谈之际,一个浑身污浊,穿着官衣的男子骑驴而来,官帽都戴歪了的他,打量了一下正在放粮登记的这伙商人。 李四福和李凤来,忙朝着他拱手行礼。 董岳跳下驴,整理一下衣冠,这才阔步上前道:“尔等就是招工的商贾,你们有多少粮?” “三千石!”李四福忙谄笑道:“后续还能运来几千石!” “甚好!”董岳不再言语,而是走向一边的登记棚子,只看见一份份的文书,放置在桌上。 已经有不少百姓,在上边画了一个“十”字,这就是签字画押。 他拿过一份看了起来,只见抬头写着合同,下边的内容就是雇佣做工,月钱一两三钱,可带全家一起去。 文书没有任何问题,董岳示意他们继续,转身问道:“你们要这么多人去湖口,做什么工?” 李凤来不好回答,李四福却侃侃而谈道:“大人可知,江西那些生意最赚钱?宁波又以什么商贾居多?” “本官不是很了解,不过谁都晓得,江西富庶,有丝绸、茶叶、瓷器,读书人也都知道,广信府的纸、饶州府的墨,堪称一绝!”董岳面无表情道。 李四福拱手说:“大人见多识广,小人此次来做的生意,正是丝绸和茶叶!我主家于宁波,乃是海商,自‘乙丑黥乱’后,朝廷不得已开放了宁波港,此后海贸繁盛,丝绸更是有多少就能卖多少。 我主家在浙江收的丝绸不够卖,便想到来这江西,购置一块地,种上桑树来织造丝绸!三五年后,桑树成活,便可获利数百倍也!” 听着这满口贪利之言,董岳厌恶的皱起了眉,不过心里疑惑却也打消不少。 “每个人发多少钱安家?” “每人三钱银子,粮食五斗,还发放衣服一件。”李四福如实答道。 董岳不说话了,就坐在一旁,意思很明显,那就是看你们会不会如实照办。 李四福笑着让人摆开一张桌椅,又拿出一个小炉子,一把上好的黑陶小壶,煮起茶来。 其余人也按部就班,开始继续收拢灾民。 一升升的粮食被发了下去,银子得等到了湖口才会发。 董岳一边看着,目光却被那印刷文书的东西吸引,只见那人用推子在铁板上一推,就出来一份文书。 “这伙人……不对劲啊!”他又发现,这些人的执笔的习惯迥异,口音也有点北方人的味道。 再一看几个伙计的头饰,更是让他感到诧异,这伙人的头发,就像是胡乱梳理在一起的一般。 其实……是假发!不少外派干部,都有这个烦恼,要么不剃头。若突然被应召,就只能带着假发。 “知县大人,请用茶!” “哦!”董岳回过神来,接过茶喝了一口,顿感满口清香、沁人心肺,还伴有微苦回甘。多天的困乏,仿佛消散大半。 “好茶!”他由衷赞道。 李四福笑着说:“这是雨前茶,半夜刚冒尖便采下,十亩茶园,可得一斤!” 董岳再次品了一口,又觉得有些失态,暗骂这些豪商就是奢靡。 他问道:“那东西,也是你们宁波流行的?” 李四福顺着声音望去,见董岳指的是蜡纸刻印机,便笑道:“确实在宁波流行,不过这是黥人的东西!名叫蜡纸刻印机,小小一物,却也大有乾坤啊!” “哦!”董岳来了兴趣,很想起身去钻研一二。 李四福招了招手,立马有人拿来一张蜡纸,他递给董岳说:“其中关节,就在这纸上!” 董岳拿起一看,发现这是张浸透油的纸。 “此乃蜡纸,用铁笔在纸上刻出文字,再用推子印刷,油水不相溶,便只能稍稍透过缝隙,留下字迹!” “妙啊!”董岳猛的明白过来,只觉得此法用至简之理,收万倍之功,发明者的心思巧妙,可见一斑! 李四福淡淡一笑说:“这还只是雕虫小技,黥人的物件,啧啧啧,真叫一个匪夷所思!就拿这脱粒机来说,便是源于黥人呢!此物,想必知县大人不陌生吧?” 董岳点了点头,脱粒机他自然见过,眼下不少乡下小地主,都用上了脱粒机,民间又叫东秦打谷机、“东秦滚子”。 “看来这黥人,还是有真本事的!乙丑黥乱,难怪能让朝廷让步妥协!” “呵,大人在江西,自然不知当时情况,依在下看来,乙丑黥乱,乃是黥人放了我大明一马!” 董岳一怔道:“从何说起?” 李四福哼了一声说:“官军半日丢定海,一个时辰丢镇海,诺大的宁波,黥人只打了不到一天。朝廷两次征调大军,先败于双屿,后败于车厩山,数万大军,敌不过黥人一个冲锋! 哎,说来痛心!黥人在浙东秋毫无犯,可官军却是毫无军纪,百姓皆言‘宁遇黥人、不遇王师’!据说整个浙东,被官军屠了的村子,就不知凡几!” 磅——董岳恶狠狠的拍在桌上,大骂道:“这群丘八都该死!” 李四福继续忽悠说:“而《宁波条约》,这背后也是有猫腻的,据说……这黥人啊!原本是要大明割让福建,在刘大夏大人的据理力争下,这才作罢,可刘大人事后,却被污蔑成了罪魁祸首……” 两人话匣子就这么打开了,董岳听者黥人和明军的事迹,又听得朝廷的荒唐之举,不由得又气又怒。 又联想到他为官三年,处处掣肘,不由得感同身受起来。 就差骂一句:“大明要完!” 等坐了几个时辰后,相谈甚欢的两人,这才拱手道别。 临行前,李四福特意送上蜡纸刻印机一套。 董岳本想拒绝,可又舍不得这等文墨利器,便咬咬牙拿出二十两银子,当作他买下此物。 李凤来望着这一幕,内心无比惊诧,谁说他们戏子最会察言观色、讨人欢心,今日一看,这商贾才是真正深谙此道。 若是换个不为民、只求财的来,怕今日李四福的话题,可就是扬州的花花世界、苏州的山珍海味。 送的礼,也一定会是白花花的银子。 …… 而董岳回到县衙后,拿着刻印机琢磨一会,觉得此物于日常政务上,倒是有不小的好处。 但这蜡纸他却有些琢磨不透,不过有个蜡字,他倒是想用灯油试一试。 只是坐定后,他对这伙宁波商贾,越想越不对劲。 种桑养蚕,得多大的地,才需要这么多灾民? 这伙人招工,也是荤素不忌、来者不拒,连老头老妪也有,真有这般好心肠的商贾、地主? 想到这,董岳猛的站了起来,他忙下令,让人偷偷去盯着这伙人。 ………… ………… 章节目录 第411章百姓连活着都不怕,还怕黥人? [] 德化县离长江不远,对于黥人的消息,掌握的也比不靠江的地方要多。 尤其是《宁波条约》的原文,就被以邸报的形式,发到沿江各地,勒令他们不得与黥人接触,不得给黥人便利。 九江府和南康府,年初还与黥人发生纠纷。 当时黥人的船想要进入鄱阳湖,却由于条约中,只有内河航运权,没有内湖航运权。 于是两地官员和缙绅,纷纷联合起来一起阻止。 虽听闻黥人凶残,但两府都未退缩半分,即便是传来消息,说黥人要炮击府城,两地也同仇敌忾,缙绅们也没有使绊子。 最终黥人屈服,没有强闯鄱阳湖,这事也让董岳受过表彰,认为他抗黥有功。 所以当听到这些百姓,自青山镇上船至湖口,又上了黥人的火轮船后。 董岳就呆坐在椅子上,满脸的匪夷所思。 他思索良久,愤怒的将蜡印机给摔在地上,狠狠的踩上了几脚。 “糊涂啊!董任毅,你糊涂啊!”说着说着,他就落下泪来,收了此物,岂不就是同黥人暗通曲款? 而他当日,居然还与那黥人相谈甚欢,觉得这些人虽言利,可好歹心存信义仁善。 眼下看来,这提前离开的千余百姓,定是已经羊入虎口,不知被这黥人送去何地。 想到这,董岳就心痛不已,一边痛恨自己,一边怒斥黥人奸猾。 …… 翌日,董岳得知那伙宁波商贾还在,立马就带着十几个衙役,以及县衙中的几班典吏,怒气冲冲的杀向黥人。 等他到地方后,却被眼前的场景给弄得不知所措! 这伙黥人居然在发钱,还有几个人,在发放一包包的东西。 还搭建了一个台子,说是要唱戏给这些灾民听。 董岳怒气消散一些,观察一会才晓得,每人发三百钱采买、那一包东西乃是中药。 李四福正在一旁喝着茶,笑意满满的望着这副场面。 董岳压下怒火,提着一把刀走了过去。 刚见面,李四福就哈哈一笑,起身行礼:“董大人来的正好,茶刚泡好!” “呵,李掌柜干的好大事!”董岳将刀拍在桌上,大马金刀的坐下。 李四福谄媚道:“不过是替主家跑腿,挣口饭吃而已,哪像大人您,那可是一方父母官!” “恁多废话!”董岳瞪了他一眼,不爽道:“你主家是黥人吧?” “在下确实是宁波人,湖口的地也是我的,生意嘛!同谁都是做,我招工也从未亏待不是!” “哼,离人骨***良为奴、使人弃故国家乡。这就是你的生意?”董岳反讽道。 李四福笑意不减,问道:“大人,若是让你来安置这些百姓,你可保证,他们不会饿死,不会卖儿卖女?你能保证他们明年不被水淹?” 董岳敛着目光说:“本官不能,但至少能让他们为良籍,让他们家中子弟可读书科考!” “大人,就他们这年景,读书科考,怕也是水中月、镜中花,空妄之言罢了!大人方才避重就轻,还未说明,到底能否保证他们不饿死,不卖儿卖女!”李四福话虽和气,可也针锋相对。 董岳无话可说了,单单是这几千石粮食,就是他不敢想的。 “可他们去了黥人那,为奴为婢、受尽欺凌奴役,不过是苟活而已!留在我大明,至少还存有一丝为良民的机会!” “这话大人自己信吗?”李四福语气加重,“在下行商多年,做的善事不少,走过这么多的地方,可我只看见,穷人在大明,活着还不如早点死了!就问大人,我大明的百姓,连活着都不怕,还怕黥人?” 董岳磅的一声,手就放在了刀柄上。 李四福也被吓了一跳,可依旧镇定道:“大人,我可是东秦公司的常任董事,根据宁波条约,有招工之权,即便是犯法,也只能交由宁波海关的行律院判决。” 董岳怒火中烧,脸都变得通红,恨恨道:“你们滚吧!剩下的百姓,你们一个也别想带走!” “那大人想如何安置他们?” “那是本官的事!” 李四福指着桌上的合同说:“不,是百姓自己的事,签了字也就是我的事!” “而且大人,我以我全家性命发誓,这些人去东秦,绝对比在大明要好,他们在那边,有地分、有房子住,子女可以读书、做工可以赚钱,没有奴籍、贱籍之分,律法也不虐民,更是没有苛捐杂税!大人,去东秦他们才有活路啊!” “一面之词,岂能知道你们背后有什么蝇营狗苟!”董岳冷冷道。 “这不是一面之词!”李凤来突然走了过来,拱手道:“我原先不过是个戏班子的班主,在扬州当了多年的绿帽子,直到去了东秦,我这绿帽王八的名头,才被摘去!我亲眼所见,东秦明裔已不下五十万,具是生活美满!” “还有我们!”几个随行的外派干部,也齐齐站了出来。 “我是浙江灾民,五年前去的东秦,家里不仅分了地、还分了牛,我也在东秦读书识字,现在能写会算!我家里已经吃饱饭好几年,我之所以愿意外派来大明,就是为了救更多人过去!” “我是福建山沟里的,岁岁大旱,饿的没法子才逃荒,最终到了东秦。老爹饿死,只有老娘一个,现在我老娘在纺织厂做工,我原先在东秦的海关当调度员。前年成婚,媳妇是东秦官府组织相亲的。” “我是广东疍户……” “我是赣南客家人……” 几个外派干部说完后,似是怕董岳不信,直接将假发给拿了下来。 董岳呆呆的望着,这些人的面孔和口音,与明人无异。 言语之中也多有恳切,一时之间,倒是让他无比挣扎起来。 “大人若是还不信,大可看了这出戏再走!”李凤来笑着提议道。 李四福也说:“这戏乃是东秦国君所编写,其深感百姓之苦,特撰写《白毛女》。” 董岳沉默一会,坐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他渴坏了! 他沉默的看着这些“假黥”忙活,心里头对方才的话,偏向相信起来。 黥人能造脱粒机这等利于农事的利器,又能跨海连下州县,定是有其独到之处。 在场的办事之人,身上也自有一股独特气质,看上去从容自信又不傲慢。 对待这些灾民,不仅十分和气,还没有高高在上的摆架子。 李四福默默的倒着茶,也不说话,一直等到《白毛女》开演。 董岳虽不喜看戏享受,可这出戏还是让他觉得像老家妇人唱的小调。 而看了一会后,他那眉头就紧紧拧着,说不清是痛苦还是难过。 周边百姓的愤怒和哭声,他都看在眼里。 他承认这是黥人蛊惑人心之举,可戏中的种种,他自己就曾见过。 喜儿就让他想起二叔父家中的堂妹,小小年纪就被送去当“等郎娘”,受尽虐待不说,还因为被夫家怀疑偷吃了猪油,而打折一条腿,最终又是难产而死。 董岳突然很想相信这伙黥人,假如真像他们说的那般,那这些活下去的人,好歹多了一条出路。 可是食君之禄,既然朝廷不许给黥人便利,不许同黥人接触,他也不想欺君。 思索一会后,董岳长长叹了口气,决定不管了! 大明这么多糊涂官,多他这一个不多! ………… ………… 章节目录 第412章听起来就脏耳朵 [] 大明人口一直是个谜,按照明实录记载,大明人口巅峰在成化年间,达到了将近八千万。 此后便是一直在下降,朝廷清查户籍的工作,也流于形式,导致出现几十年户数不增不减的情况。 可若按照大明当时对山地的开发程度来看,大明的人地矛盾,其实异常的恐怖。 湖广百万流民、赣南山区的客家人,这些人口都是在开垦山地,不为大明朝廷所编户齐民。 而这种对山地的开发,也足见大明人口,实际上应该不止巅峰时期的七千余万。 一个青山镇,便有差不多四万多灾民愿意去举家卖身做工,这在沿海是无法想象的。 也只有人口稠密的内陆地区,才能遇到如此场景。 没错,农耕时代,内陆普遍比沿海的人口要多,尤其是平原地带。 所以一条长江,就是东秦吸血的大动脉,只要渗透的足够深,这两岸数省之地,都能源源不断的供应人口、提振商贸。 东秦的金融战,也能沿着长江,更加深入大明腹地,驱逐掉大明境内所有劣币。 大明这种封建王朝,在铸币权一事上,完完全全无还手之力,被狠狠的剥削而不自知。 过个几十年,或许整个大明,就得完全靠东秦铸币才能过日子。 体会到货币霸权的颜政,在这个年代也毫无通胀的压力,每年都疯狂的铸币。 反正铜钱在大明、朝鲜、日本、安南、南洋,都能很好的流通,相当于弱整个东亚而肥东秦。 …… 一个多月后,青山镇的事情处理完毕,南昌站的外派干部,也正式赶赴南昌上任。 四男三女,外加雇佣的本地账房六个,打杂的下人二十个,壮丁二十个。 三女中,有话剧团的台柱子芸娘,原先就是李凤来他们戏班子的角。 到了东秦后,依旧时常摆谱,索性这次就让她来南昌卖弄风骚。 “不成想这南昌,倒也繁华的紧,虽比不得苏州的奢华,倒也别具一番清雅,真不愧是五柳先生久住的地方!” 走坛头门进城后,芸娘媚眼如丝的脸上,立马神采奕奕起来。 东秦虽说光怪陆离,可终究是土味太浓,那里比得上大明富庶之地的重楼飞檐、人间烟火。 李凤来也点头说:“怕是比之扬州也不差,如此坚城,在南方亦是少见!” 李四福年轻时曾来江西做过生意,见识多一些,他指着一座高阁说:“看见那座倒塌一半的阁楼了没?那便是滕王阁,唐时王勃在此作《滕王阁序》。” 众人寻着望去,果真见到了倒塌一半的滕王阁。 在历史上,滕王阁被焚毁好多次,倒塌也有十几次,每一次都能被用来刷政绩。 只要等这任督学和布政使离开,那么新上任的官员,一定会组织缙绅们,来重修滕王阁! 而南昌在明代,确实是南北要冲,八省通衢。想要控浙闽、两广和南直隶,就必须保证赣北在手。 否则依靠赣江水利之便,鄱阳湖平原之富庶、以及江西这南高北低的独特“簸箕”地形,轻松便能割据一方。 所以整个江西的驻军和坚城数量,都远远超过其他省,更别说江西有两个总兵。 宁王造反,其实也是运气不好,生在了南昌这个地方。历史上一举事只有南昌本地响应,其余各地都是据城固守,最后被捅了菊花。 ……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此行的目的地。 他们都被眼前的场景给惊到了,好家伙,这天上人间楼的地址,竟是在延庆寺对岸,旁边还有好几家艳楼。 佛门清静之地的对面,就是青楼? 那岂不是钟声伴着歌舞声,这寺中“圣僧”,能把持的住? 李四福则有些见怪不怪,在苏州、扬州,还专门有名妓过了青春年华就“入寺修行”,那些尼姑庵说是礼佛,实际上富家公子、以往恩客,只要给钱,就能进去修行一场。 佛媛这玩意,也是古人玩剩下的! 不过一眼望去,天上人间倒是让李四福微微开了眼。 在两个多月前,李凤来便派来人手作为监工,还将所有东秦来的物件,一一运来过来。 此刻‘天上人间’,招牌虽是新的,可窗户上都用着透明的玻璃,大门上还用彩色玻璃,弄的无比斑斓。 靠门处更是有五具凹面镜灯台,用来夜间放置煤油灯,达到吸引人眼球的目的。 楼外轻纱,也不似其他艳楼用的红色,而是用的明亮的紫色,看上去倒是颇有朦胧暧昧之感。 同其他艳楼矗立在一起,还真有种标新立异之感,想必夜间的时候,效果会更加的明显。 “各位老爷,小人赵钱有礼了!”还未进楼,宁王安排的接头人,就兴冲冲的跑出来躬身作揖。 “不用客气,以后还得多多仰仗赵兄弟了!”李四福赶紧还礼,这个赵钱一看,就是打行出身,也只有这种青皮无赖,才能帮着镇住场子。 赵钱瞥了一眼,朝着李凤来拱手说:“这位老爷,就是李凤来李掌柜吧?放心,事情主家都已经交待了!” 是个有眼力劲的!李凤来略略点头,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他当戏班班主时,就梦想过开一间楼,此刻梦想照进现实,难免有些春风得意。 只是当赵钱领着他们进楼,叫出三十来个“红倌人”,三个“清倌人”后,李凤来的脸就抽搐起来。 他望了一眼旁边的芸娘,只觉得二十二岁的芸娘,在戏班是台柱子,在这里怕也是台柱子。 “还不快叫老爷!”赵钱喊了一声。 这些女子便是齐齐告礼,低眉顺眼道:“贱妾见过老爷!” “好!”李凤来点头应下,又朝着赵钱拱手道:“赵兄弟,这……这……还有没有上好一些的……” 赵钱笑道:“好教老爷知道,眼下要买几个小姑娘来养着,自然不费多少银子!可要找个大活人,能接活的大活人,这可就难了!且不说从良的不愿意,就这半掩门里的娼妇,不得已也不会来将身契交到别人手里。 就这些人,多半是被人诓骗,从良后失了身子,钱财又被卷走,这才不得已,再度进着楼里吃碗风尘饭。这几位清倌人,更是废了好大力气,才请的他们出山的!” 李凤来暗暗一笑,心想你糊弄鬼呢! 这群人女子怕是都有三十岁了,什么骗了身子钱财,不过是妓女编来的悲惨身世,为的不就是换个地,继续赚这皮肉钱? 他不动声色的点头说:“那就如此吧!今后人牙子有收到女子,尽可送来这里,我们来者不拒!” 赵钱嘿嘿一笑:“老爷放心,整个南昌城周边,我们都门清,您吩咐的事,我们一定上心!” 李凤来嗯了一声,示意李四福掏钱。 在结清款项,又奉上二十两的茶水费后,赵钱才将这些女子的身契交出。 等赵钱走后,李凤来立马脸色一变,在芸娘和以前戏班伙计的配合下,将这些女子的底细,都给盘查清楚了。 什么费尽周折!原来都是在半掩门里捞出来的,什么悲惨遭遇,全是编出来博恩客同情的。 这些女子就属于年纪大了,卖不上价了,偏偏又不想从良过清贫日子。 反倒是这几个“清倌人”,倒是出身清白,死死咬定只卖艺不卖身,虽已经二十七八,可性情依旧贞烈。 他们愿意来“天上人间”,乃是为了银子,说是外边有相好的书生,要供他博取功名。 李凤来别的功夫没有,但管过戏班子,自然而然将那一套规矩搬来。 可惜在其余几位“外派干部”的监督下,他不敢玩虐待“调教”,不守规矩也只能罚钱。 …… 翌日,李凤来就开始传授红倌人秘技,配合上东秦送来的物什,让这些风尘女子,第一次有不想干了的冲动。 各招各式,即便她们已经是娼妇,也有些羞耻的不愿遵从。 有些所谓的要求,更是听来就让她们觉得脏了耳朵,觉得是在侮辱她们。 好在银子给的足够,这群红倌人也是扭扭捏捏的学了起来。 倒是这三个清倌人,对这新式乐器爱不释手,她们歌喉清脆,音律方面也算精通,稍加练习便是融会贯通。 当然,台柱子依旧是芸娘。 在当戏子的时候,她就想着有一天能进楼,受着这万众瞩目。 她进了楼后,终于实现了当名妓花魁的梦想,开始摆起头牌的谱来。 南昌站就在这种魔幻中开启…… ………… 章节目录 第413章还好只卖艺不卖身 [] 黥人在青山镇的所作所为,让宁王对黥人实力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 数万灾民,无论放在大明那个地方,对于官吏和缙绅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可黥人短短一个多月,就干净利落的将这些人装船运走。 这份说干就干的魄力和财力,都让宁王明白,黥人远不是一伙海外蛮夷。 他在心中又佩服又害怕,觉得引黥人入南昌,只怕是福祸难料。 若是黥人真有意的话,怕是这沿江各地,都难逃黥人兵锋。 他真要起兵,黥人就是绕不去的一道坎。 只要黥人稍稍偏帮,可能战局就将截然不同。 想到这,宁王也只得“坦诚相待”,将与黥人的关系,看得更加重要。 这让他的大业,增加了不少的不确定性,他除了要应付朝廷外,还得应付好黥人。 好在同黥人打了几回交道后,宁王也知道黥人唯利是图,只要保证他们的利益,那么黥人不至于真帮着朝廷。 怕就怕黥人坐地起价,到时候难道拿祖宗的江山来做交易? 一想到这,宁王就觉得烦躁,可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 半个月后,天上人间正式开门营业。 没有张灯结彩,也没有吹吹打打,只是默默的挂出招牌,通告将从即日起开始营业。 李凤来没有忘记叮嘱,明白楼是掩护,他们真正要行的是细作之事,所以采用的法子就是外表高调,内里低调。 而早已对此楼充满好奇的公子贵人,得知消息,也纷纷准备一探究竟。 单单看那明亮的灯光,平整透明的玻璃,以及从楼中传出的奇特音乐,就令这些人猎奇之心大起。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这个名字取得好啊!” “想那李后主,也是个风流才子,倒是与咱们兄弟几个,是同道中人呐!” 几个浪荡子弟,望着暧昧的灯光,手持折扇在门外点评。 他们早就被外部装饰给勾得兴起,单单是窗户的平整水晶,就令他们有给自家装上的冲动。 只是他们找了半个多月,也不知有人,可以把水晶弄得这么透明平整轻薄。 几人又笑着品鉴一会,这才一顾三回头的走了进去。 里边,早已经是座无虚席。 只见整个前厅,中间垒起一个高台,用红地毯铺设,上边用屏风围了起来,似有个身姿婉约的女子身影,正坐在里头演奏。 几个浪荡子找了找,终于找到地方挤一挤,坐下后便是直挺挺的望着台上。 可惜有屏风遮挡,未能看个明白,只从轮廓来看,这清倌人长袖善曲,那乐器……似像是一架织机。 发出的音调悠扬清澈,大有一种轻灵之感,这曲调也格外的动听。 几个浪荡子都安静了下来,静静的听着这清倌人的演奏。 一曲毕,这些人才回过神来一般,叫好声此起彼伏。 台上清倌人也隔着屏风盈盈一礼,娇弱道:“小女子芸娘,谢过诸位良人捧场!” 这群人往日,都听惯了丝竹声,可都没有此时此刻的惊艳感。他们都被这乐器给勾起了兴趣,恨不得立即一观。 “姑娘有礼了,在下乃是进贤学子陶文浩,姑娘可否撤去屏风一见?”有人问道。 芸娘早已经飘飘然了,嘴上却矜持道:“小女子只卖艺!恕难从命。” 这学子正遗憾,一个小厮却是抬着不少花篮走了过来。 “诸位,今儿个是我们楼开张,芸娘姑娘也是初次见客,都还不熟,觉得芸娘姑娘演奏的好,大可买个花篮打赏!” “好,今儿个的花篮,我全包了!”那学子仿佛志在必得。 其余人也纷纷开始砸钱,十两银子一个的花篮,不一会儿就砸了上百个。 芸娘乐开了花,在戏班的时候,就是把她买了,也不能得了五十两银子。 果然,人得靠包装!这是芸娘在东秦学到的最大道理。 “既如此,小女子就遵命了!”她故作娇柔半遮面。 屏风撤去,露出里边的乐器和姑娘,士子们的目光都朝着乐器看去。 再一看人,大都有些失望,这位芸娘清倌人,只是看得过去,远远称不上妩媚。 由此可见,她还真的只是卖艺,这色相要想卖也卖不出去啊! 可凭着这一手音律造诣,这芸娘也足以技压群芳!成为南昌一流的名妓。 “敢问姑娘,所演奏的是何乐器?”那位学子又问。 其余人也都是目光如炬,都在等一个答案,他们活这么多年,那里见过这等奇特的乐器。 “公子,此乃钢琴也!东秦那边的乐器,参照的乃是十二平均律,其音可返还黄钟,自是更加悦耳!” “黥人的乐器!” 在场一片惊呼,他们在座的大多听说过黥人,此刻这么一听,又联想到外边的种种装饰,瞬间就明白,这楼的老板与黥人干系不浅。 而有心人则微微一笑,仿佛得到了更想要的答案。 待到芸娘离场后,又有几个清倌人演奏不同乐器和曲子,这伙人的猎奇之心才大告满足。 等到红倌人亮相,在场愿意留下继续“体验项目”的,也就只有区区十几人了。 这些人被带到后院,脸上波澜不惊。 只是当看到后院透亮的水晶吊灯时,还是不由得一叹。 而服饰他们的女子,多是轻纱裹身,笑着先让他们坐好泡脚。 又是让他们脱光躺在陶瓷躺椅上,感受着东秦肥皂的润滑、加x推按摩、口活………………(省略) …… 等各样花招都享受完毕后,原本还沉稳的客人,都一个个破了功。 他们浑身舒坦、只觉得浑身软飘飘,只觉没这一个时辰,这辈子算是白活了。 当然,换个年轻靓丽的婢女来做,他们还会更加的舒爽一些。 而李凤来也在此时,笑呵呵的出来露面。 这些红倌人都亮相了,还愿意咬着牙留下来,摆明了心思不在“项目”上。 这般一筛选,自然能找到有心人。 “诸位,在下便是这家楼的掌柜李凤来,多谢诸位的抬爱,今日花销,一概免去!只望日后,诸位能继续捧场,多多关照!” 果然,在场的十几个人都是会心一笑,为首那人拱手道:“在下南昌商贾邹孟,李掌柜做的好生意啊!” “说笑了!外来安身,混口饭吃罢了!若是这南昌同行不待见,怕是这碗饭也没得吃!” 邹孟笑道:“那李掌柜开这楼,一个月有多大出息?” “不知!” “我来告诉你吧!在这南昌城,再好的青楼妓馆,一个月的出息也不会超过万两银子,当然,你们楼有贵人照顾,少了许多孝敬钱。可靠着几个娘们卖身,你再怎么有人照顾,也不过是多个万把两银子。” 李凤来故作讶异道:“如此说来,倒是得不偿失!” 邹孟点头说:“有贵人照顾,自然是得不偿失,假如你愿意,你只要给条道,咱们一起赚大钱!” “何意?” 邹孟等人皆是一笑,有人接话道:“李掌柜,你同黥人的路子,若是舍得同我们分享一二,这出息可就比这卖肉卖唱强多了!” “实话同你说吧,是李士实透了底细给我们的,你放心,整个南昌城,我们还算说得了几句话!” 邹孟笑望着李凤来,对于同黥人的生意,他们自然是极度眼红。 单单是宁波等地传来的消息,就让他们恨不得去掺和一脚。 可强龙不压地头蛇,宁波和福建的商贾,早已经拉帮结派,垄断贸易,他们也只恨生错了地方。 眼下突然来了个与黥人合作的机会,他们怎舍得放过。 于是便借着探楼,特意来接触一二。 李凤来思索了一二,让人拿出纸笔说:“诸位请留下住址姓名,不日我将主动派人来通知。” 邹孟点头说:“可以,只是李掌柜得早点思量好!我们这些人的诚意可是很足的,只要李掌柜点个头,这江西大半地方的事,可就都好办了!” 李凤来心头虽喜,面上却还故作矜持。 ………… ………… 章节目录 第414章颜校长 [] 中秋一过,东秦的天气就变得非常宜人。 在家好生休息一番的中学毕业生,也迎来大学开学的日子。 华夏国第一所大学,名叫华夏理工大学,校址就在莫城北的城郊结合处。 顾名思义,这所大学里头,全是与理工科相关的院系。 为了建设这所大学,国府特批了一千亩地,拆迁不少的村庄。 眼下围墙已经建起来,教学楼和宿舍也已经建好十几栋,清一色的青瓦灰墙,显得格外的厚重典雅,又带有一些江南建筑的飞檐。 校门口是颜政亲自练习百遍,才写出的校名,虽有些丑,好在苍劲有力、内藏乾坤。 王森和杨子文就从这白底黑字的校名下走过,跨进了大学校园的小道上。 他们两个都被录取了!这一点儿也不奇怪,因为所有报名考大学的学生,如报考公务员一般,悉数都被录取。 两人各自扛着一大包行李,脸上带着好奇和憧憬。 路上有刚种下的小树,估计得过个十几年,才能有树荫。 王森心里有些高兴,觉得大学真就像是听上去的那般,就是那么的大。 单单是这十几栋楼,就不是中学可比。 “大学真大!” “是啊!围墙都一眼望不到头!” 杨子文抬头看了看教学楼,只觉得有一种肃穆的感觉。 读大学意味着四年不能赚钱,他和王森都有些不在乎,家里也没多说什么。 两人继续按照路上标识走着,很快就来新生报到点。 望着来自各地的大学生,两人都会心一笑。 可惜……人群中几乎全是男同学,极少能看见女同学。 每看到一个女孩,两人都会互相提醒,一直等到排完队,两人总共看到了十一个女学生。 “化学系在2号教学楼,宿舍在7栋。” “物理系在3号教学楼,宿舍在5栋。” 两人各自登记领取学生证,还获赠了两套校服。 …… 在宿舍楼下与王森道别,杨子文找到自己的寝室。 四人间,里头已经有两个人,他们正在摆弄着床铺,看到杨子文出现在门口,忙停下手头的事,打起招呼。 “你好,我叫韩秋,莫城中学毕业的。” “我叫周勤辉,上城中学毕业的。” 杨子文笑道:“我叫杨子文,大岗中学毕业的。” 两人都是挠头一笑,忙领着杨子文进门,帮他铺床。 只是尚未熟悉,三人又有些无从谈起。 直到韩秋看见杨子文,从斜挎包里掏出一本《梦溪笔谈》。 “你也在看《梦溪笔谈》?” “没错!”杨子文笑着拿起这书说:“听说这书,是唯一一本明国的科技类书籍!” “是啊!”韩秋也从床上拿出这书,“我也在看这书,看完后才知道,原来明国也曾出过沈括这般人物!” 一旁的周勤辉稍内向一些,也默默的将这书掏了出来。 自打梦溪笔谈被交付印刷,几乎成为理工科学生们的必备课外读物。 话匣子一下就被打开,韩秋忙问:“那你们从这书中,看到了多少与化学相关的记载?” “石油!”杨子文笑道:“沈括记载石油,乃是明国陕北地区,从地下冒出来的黑油,这东西据说可炼出猛火油,我认为这与煤炭的焦化一般,说明石油可能与煤炭类似!” “哈哈,说的是!那一节我也看了,我觉得这石油,按照物质三态来说,可能就是煤炭的液态!估计石油焦化,同样可以得到煤油!” 周勤辉挠了挠头说:“可煤焦化是为了得到焦煤,石油就是油了,焦化有何意义?且常温下,煤炭就是固体粉末,石油却是黏稠状的液态,应该同煤炭不是同一类物质!” 两人都被问住了,倒是恨不得弄来石油一试。 韩秋又说:“在这梦溪笔谈中,除了石油外,还记载四川地区,有地火!说是有地气,那边的盐田里,多用地火来煮盐!我觉得这也是一种化学现象,定是土地内部起了什么反应,像是煤焦化产生的煤气一般!” 杨子文郑重的点头说:“有道理,煤焦化会出能点燃的煤气,想必这地气,亦是煤气!” 周勤辉想了想,摇头道:“也不一定,煤焦化的反应是在高温高压下发生,按照物理理论,地球是有地热,可在地下一百米、两百米处,地热绝不可能达到煤焦化的高温,所以不一定是煤气,可能原本就存在于那里!” 韩秋和杨子文都怔了一下,道理是有道理,两人却接不下去。 “诶,那你们听说了没?说是上个月,从煤炭中正式提取出了一种名叫苯的东西,听说还是君上特意命名!”韩秋又激昂道。 杨子文猛的应和说:“我看了那篇文章,说是极好的化学溶剂,可以帮助过滤,还可以当作化工原料!” 周勤辉也点头说:“只是那化学式有些奇怪,是一个六边形,还是君上亲自钦定,不过……我倒是觉得有些奇怪。” “化学式怎会有奇怪之说?君上都亲自钦定了,那就是说明定是如此!”韩秋认真道。 杨子文也说:“君上不会说没依据的事,世界千奇百怪,六边形的化学式,自然也是可能!” “可君上也说,要有怀疑精神,尤其是做研究,假如真要一条路走到黑,那也注定没有结果!” 韩秋嘴角抽搐了一下,杨子文也浮起一抹苦笑。 “嗯,没错!也不一定是六边形。”周勤辉又自我确认了一遍。 杨子文苦笑一声,转移话题道:“还有一位室友没来,你们认识吗?” “哦,他叫宋小招,听说是盐港那边的,估计要迟一些。” “那你家就是莫城的吧?” “不是!城外的,爹娘都在瓷器厂做工。”韩秋笑道。 “那挺好,化学组可以挂靠瓷器厂,到时候你们一家子,都能在一起工作了!” “哈哈,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若是有机会,我还是想去制碱厂,或者其他什么化工厂!” 周勤辉挠着头说:“这个还是很难的,化工厂一直偏少的,不像是物理组,任何一个厂都能挂靠,只要里头有机器。” 韩秋和杨子文,都眨巴眨巴的对视一眼。 这天没法聊了! …… 两天后,室友到齐。 分别开始引荐以前的好兄弟,王森也将三个室友,介绍给了杨子文认识。 没用几顿饭的碰面,就聚起来二十余个同学。分属于医学系、生物系、物理系、化学系、数学系和地质系。 改组为院系,也是大学建成后,迈进正规化的一步。 趁着开学事情不多,他们还出校门游历了一番。 各个系的导师,也是最早一批被颜政提拔的人才,这些人浸淫专业五六年,经验学术上,比这些新生强不少。 只不过他们没有接受系统的中学教育,所以偏门严重。 有了这一波新鲜血液,也能弥补一些短板。 导师们各自开了见面会,对这些中学毕业生,同样寄予厚望。 而华夏理工大学的校长,就是人人敬爱的国君颜政。 这便是理工科的学生,说他们是国君门生的由来。 颜政用最实际的行动,兑现了对理工科的站台。 在一周后的开学典礼上,他也亲口答应,要来同学生们见上一面! ………… ………… 章节目录 第415章大学者,研究高深之学问也 [] 在唐宋时期,中国的书院文化就已经很鼎盛,不少书院起于宋代,兴盛千年。 按理说,各朝各代都对教育方面非常重视,不少皇帝也曾亲自下旨劝学。 可是这些书院,却都没有演变为近代大学一般的产物,甚至连国子监这样的机构,也最终在历史中淘汰。 说来可笑,书院教学千年,书院文化鼎盛千年,却一直没有诞生近代科学。 这个问题也成为李约瑟之问,他想不通古代中国对科学技术的发展做出过巨大的贡献,为何却没有诞生近代科学。 其实原因可能很简单,那就是“学而优则士”、加上科举死死的限定了内容。 很多人都看到科举的优越性,却忽视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科举的弊端同样致命。 当读书和做官打了等号,这些学子也就只能青春作赋、皓首穷经,毕生所求不过功名二字。 所以宋代曾有个科技小巅峰,此后便是一路下坡。 而掌握先进指导思想、大概知道问题所在的颜政,却只在东秦惨澹经营不到十年,便已经从无到有,渐渐构建起一个体系。 这个体系比不得现代,甚至也不如19世纪的西方国家。 但在本质上,这套体系已经是近代化的、甚至是现代化的。 诸如教育,颜政就是踩在巨人的肩膀上,他只要按部就班,就能抄来一套优秀的体系。 再通过工业化,将工业体系与教育体系连接在一起,实现两者的正反馈。 这种正反馈,会互相促进着两个体系发展,即便很粗糙,可在质上,足以让东秦傲视世界,成为名副其实的文明之光。 人类在教育史上所有走过的弯路,在颜政面前都不存在,他只要按照客观条件,一步一步推进进行。 …… 华夏五年10月1日,华夏理工大学的操场上。 华夏国历史上的第一批大学生,正按照班级和院系列坐在主席台下。 他们穿着统一的校服,都是灰白色的学生装,配上一顶白色的八角帽。 在胸口位置,则有一块小布格,上书:华夏理工大学。 穿出去肯定很拉风,这比中学时期的校服,档次要高出不少。 王森就坐在人群中,同三个已经相熟的室友说说笑笑。 物理系的学生是最多的,全校第一届大学生总共有2689名。 一个物理系就占去七百余人,学生数最少的生物系,只有区区二百余人。 主要是生物系,现在做的研究太奇葩,不是在培养霉菌,就是在研究动植物的配种、杂交。 这两百个愿意去生物系的,都是所谓“服从调剂”者,还有不少人,被调剂到了医学系。 王森和杨子文都算是幸运,在抓阄的时候没被颜政抓到,否则的话,他们这种各门成绩都不突出者,大概率被抓阄到其他院系去。 在坐等半个时辰后,国君姗姗来迟。 刚上台,就引发了在场学生的惊呼。 只见颜政将头发梳的油光水亮,穿着一身华夏理工的校服,挥着手上了台。 这让学生们大感惊喜,眼神里都流露出了异彩。 什么是天子骄子?什么是国君门生?这就是! 颜政满脸笑意的打着招呼,心中早已经是澎拜不已。 种下一颗籽,发了一根芽,将来长成一棵树。 这就是他做教育的过程,回想起在草棚亲自上课,回想起一字一句的编写小册子和教材。 颜政脑海里,满是这一路走来的艰辛。 若非国府财政宽裕,这条路还不知道要走多久。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教育,是一个民族未来,也是一个民族必须持之以恒的事业!” 他在心里暗暗感慨,身为上位者,他终于明白,为何教育会成为举国上下,都最用心和关心的问题。 “君上万岁!” “君上万寿无疆!” 底下学生自发的开始喊了起来,不少人都激动的振臂高呼。 颜政挥手应和,忍不住就喊道:“知识万岁、真理万岁!” 他的声音被淹没在浪潮中,好在一旁有记事员,正在赶紧记下。 等学生们安静下来后,颜政才整理衣襟,拿着个铁皮喇叭,大声道:“同学们,华夏理工大学,从今天开始,就正式成立了!你们就是我华夏国历史上,第一批大学生!” “或许有人会问,何为大学,大学生是不是如明国的进士?在这里,我要明明白白的告诉大家,大学生不是明国那群进士能比!因为一千个进士,掌握的也不过是同一种儒教理论。可一千个大学生,却可能掌握了一千种自我认可的理论,掌握大量的自然科学知识。更能创造远超过一千种的可能!” “你们的前途远比一个进士光明,你们所作的贡献,也注定会比一群进士要高!因为你们代表的,是人类历史上,最进步、最文明、最博识的先行者,你们有创造更多奇迹的条件,也有创造奇迹的能力!” “而大学,就是一个地方,让你们的才能,得以有个平台发挥出来!大学者,研究高深之学问也!你们能走到今天,应当明白,真理是没止境的,权威是可以被打破的,只要你们抱着赤诚之心对待学问,就必定能有收获!” “作为你们的校长,我对你们的期望很高,也很低!高,是因为我希望你们都能成为学术大家,成为国之栋梁!低,是因为我更希望你们,能在大学岁月中,体会一段不一样的人生,找到能让自己持之以恒热爱的事业。任何人都无权要求你们的人生,你们想成为什么、想做什么、想如何折腾,都尽情的去做! 千万不要胆怯、千万不要暮气,我希望你们的一生,都能如年少时一般,生而无畏、勇往直前…………” 操场太大,颜政的话传到后边就听不清了,前边的学生为了不影响,也没有鼓掌。 诺大的操场,就只有颜政的那雄厚激昂的声音,一旁的记事员,则在疯狂的书写着。 在这一刻,颜政也如小胡子上身,越说声音越激动起来,动作越夸张起来。 这场开学典礼,讲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这一天,在史册上的分量加重,宣告大学就是真正的高等学府。 等颜政讲完,全场停滞片刻后,才响起热烈的掌声。 不顾嗓音已经嘶哑,颜政喝了口水,又继续主持接下来的典礼。 几个学生,拿着稿子上了台,在万众瞩目下,一个女学生走上讲台。 同国君亲切握手后,她激动的站在讲台前,深情的说:“各位同学们好,我叫苏绣,毕业于盐港中学!现在是地质系的一名新生,我祖籍是福建汀州,我来东秦的过程很曲折!八年前,我家还在汀州的山区,先遭旱两年,又遭匪。不得已之下,父母只得带着我和小弟、妹妹,一起逃荒。 期间,父母数次想要将我卖掉,由于我长得难看,又牙口不齐,幸而没被人买下。可当时我的想法,却是深深的失落和伤心,因为我听说,被卖掉后就能吃饱饭、就能穿新衣。完全体会不到,为奴为婢是何意思。是啊!在灾荒年代,能吃一口饱饭,便是所有人的追求。” 念到这里,苏绣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底下前几排的同学也是满脸笑意,能轻松说起苦难,本就说明在心里已经完全战胜苦难。 苏绣继续道:“好在我们碰上了来东秦的机会,我们一家五口,除去妹妹在漳州不幸夭折外,都来到了东秦。从无到有,一亩亩的开垦出了家园,取得户籍、得了田契,我和小弟也得以能够上学。我父亲靠着一手木匠活,在四年前被造船厂招作工人,此后我家条件,便得到极大的提高,我父亲也是在造船厂,知晓了学问技术的重要。 他支持我考大学,认定在华夏国,知识就能改变命运!他时常对我说,在造船厂里,他只能处理一种木板。各类工具、各种机械、甚至每个尺寸,都有一套道理要讲。像他这种没学问的,就只能每天处理同一种木板,换种木板给他,他就抓瞎,非得再学几个月,才能做好。 所以我从念初中开始,就拼命的学习,不遗余力的学习,只求能通过知识,来改变我身为女子的命运……” 颜政默默听着,这个新生的讲话,除去讲述过往外,也展示出一种思想变迁。 这背后的根源,是她家里出了一个工人!一个新生产关系下,在工厂工作的工人。 所以这个家庭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内,就摆脱了原先固有的思维,甚至开始支持女子求学。 这就是生产力提高,生产关系变化,间接对意识观念造成的影响? ………… ………… 章节目录 第416章硫酸工业与差速器 [] 办一所大学是非常费钱的,华夏理工大学不收取学费,每个月还有三十斤粮食的餐补。 教职人员的工资更是不低,还得给他们分房子,没老婆的还得发老婆。 算下来的话,一年要砸至少十万两银子以上,才能保证华夏理工的正常运营和科研。 唯一的创收,就是研究出成果后,可以分得一笔专利费。 现在也在磋商,准备开放大学的研究项目,让大学能接受公司或者工厂的委托,来解决某些问题,以赚取到一些经费。 即便是如此,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大学都将是需要国府拨款的。 除非大规模招生,收取学费,把学校当作文凭工厂。 可这是教育普及后的事,不适合初始阶段的精英教育。 不过这些投资无论如何都是值得的,人才的培养也是量变走向质变。 一万个人才,能创造的价值,不是十倍于一千个人才,而是一百倍、甚至一万倍! 颜政回到红房,立马拿出了早已写好的文章——《百年大计,教育为本》。 他计划在未来五年来,再增加一千所小学,一百所中学,两所大学。 还把琉球、澎湖、吕宋也纳入了初等教育普及之地,准备在这些地方,建设小学。 甚至他还筹划了托儿所的建设,准备规范化托儿所。 眼下东秦的婴儿潮依旧在爆发,不少村子都按照国府的建议,找出五六个老婆子,专门在晒谷场弄个院子当托儿所。 这种村民自建的托儿所,不仅不规范,而且存在的隐患也很大。 身为人父后,颜政就有些容忍不了,可在考虑实际情况后,他还是选择只在城区试点推广。 “喔~波~哇……哇……” 办完正事,颜政笑意满满的走到两个小摇篮前,两个小家伙都睁大眼睛,好奇的望着摇篮上的铃铛。 哥哥比弟弟大一刻钟,被取名叫做颜如英,长得极像蓝雅,只有一双眼睛和鼻子像颜政。 弟弟比哥哥要瘦一些,取名叫做颜如青,倒是长得同颜政一般,只是眼睛遗传了香织,是一双大大的杏眼。 两个娘也侯在一旁,温柔的笑望着父子三。 颜政伸手将如英抱起,小家伙眨巴着眼睛,波的吐了个泡泡,逗得颜政哈哈大笑。 直到被抱在怀里,他才挣扎起来,挣扎不过就哇哇大哭起来。 弟弟待在摇篮,就像是听懂了哥哥的委屈一般,也跟着哭了起来。 颜政笑得更欢了,一天疲惫都被一扫而空。 有后了的他,已经不愿意谈太多的理想,这是心底的自私在作祟。 他将如英递给蓝雅,又望着香织说:“给你爹去信一封,告诉他,你已经生下子嗣!” 岛津香织愣了一下,旋即大喜,忙鞠躬说:“多……多谢君上!” 她之前就提过,想要给娘家报喜,颜政却一直未准。 ………… 几日后,华夏理工开始正式上课。 各个院系的学生,也都领取到了新教材,这些教材较之中学时更加高深。 化学系的学生,更是有一本本的小册子,介绍各种奇怪的物质合成。 杨子文他们第一天上课,就是在导师的带领下,将这小册子上的内容捋一遍。 他们导师就是王二虎,两人都是大岗乡人,在招生时就被关照了。 令杨子文大失所望的是,大学的化学知识似乎枯燥无味起来。 直到五天后,王二虎带着他们来到了户外的一个试验区。 他们一个班四十人,都被要求穿上皮革制的防护服,戴上护目镜。 在王二虎和其他几个老师的操作下,他们见识了正在进行的硫酸制取试验。 采用的方法就是“铅室法”,只见一个长高宽一米左右的“铅室”被放置在地上。 王二虎指着铅室说:“知道为什么制取硫酸,要用铅吗?” 学生们纷纷摇头。 “不知道那就拿出笔记本,我告诉你们,铅这种物质,只要同稀硫酸反应,就会形成一层薄膜,对稀硫酸具有非常好的防腐蚀性,而咱们能够制取的硫酸,最初级的浓度应该是在40%左右!若是不用铅的话,其余材料不会产生钝化。” “当然,浓度若是上去了,钢铁也是一样的。不过钢铁没有铅这么好加工,铅质地柔软,除了密度太高这个缺点外,在硫酸工业中,几乎是万金油!管道可以用铅,反应它可以用铅,除了燃烧室以外,其余都可以用铅。所以眼下铅室法制取硫酸,问题已经几乎没有!” “而困扰我们最大的难点,就在于如何得到纯度更高的硫酸,这个就需要我们不断优化,原本可以用接触式,可是污染实在太大,对人体的伤害也太大,故而被君上叫停。眼下只要能将接触式的过程优化,咱们的‘铅室法’就能定型,就能建厂!” 王二虎笑着一一介绍,有了一大批学生后,他们手里的苦力就多了,同时可以进行好几个方向的钻研。 学生们都一愣一愣的,一边记着导师的话,一边好奇的望着眼前的装置。 王二虎又介绍了“沸腾炉”、“焚矿炉”、能够燃烧硫磺,增加二氧化硫浓度的圆形筒炉。 别看硫酸工业憋了快两三年,实际上一直都在进步,如果不是要的硫酸浓度较高,压根就不会这么多事。 不过要磺化反应,就必须把浓度怼上去。 而现在他们正在攻克的,就是浓缩装置,只要找到合适的方式,将二氧化硫气体浓度提高提纯。 因为整个制取的原理,就是通过硫磺、或者硫铁矿的燃烧,产生二氧化硫气体,然后再氧化为三氧化硫,再通过吸收室,让三氧化硫与水起剧烈反应,就能得到硫酸。 听上去超级简单,实际上操作起来让人想骂娘。 不过整个化学系的导师都明白,攻克硫酸工业只是时间问题,因为他们已经将几种方向,都弄出了方桉,就等着完成几组对照试验。 杨子文望着整个排列有序的装置,心中对化工的那团火,隐隐又在燃烧。 穿着防护服,带着护目镜,有条不紊的站在装置前,通过一定的操作,让其乖乖的产出想要的物质。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彷佛让人有了点石成金的法术一般。 ………… 而另一边,物理系的大楼里。 王森也在导师的带领下,开始了苦逼的钻研生涯。 他的导师叫邓永,师娘叫莫雅。 第一次见面会时,他们就看到了大着肚子的师娘,一时之间各种羡慕嫉妒。 他们做的项目叫做‘差速器小型化’,就是运用力学和渐开线原理,不断优化差速器。 当初次看到差速器的原理时,王森差点就把下巴给惊掉了,觉得能发明这东西的人,绝对是个天才。 结果导师邓永告诉他,这个差速器的原理,就是君上琢磨出来的,彷制是他和其余几个老师,一起主持的。 这让他们这些物理系的学生,纷纷跪倒,觉得君上掌握的学识,他们花几辈子都赶不上。 “大家也明白了,差速器的齿轮数量、直径比、以及力臂长度,都会影响其做功,其实如果硬要说的话,咱们的工作,就是给差速器做受力分析,受力分析做成功了,也就成了!” 邓永一般给学生讲着,一边用手比划一个差速器。这玩意在马车、火车、吊机和不少要转动的机械中,都属于神器!尤其是机床中,有了差速器,原先用土法造的机床,将迎来又一波质变。 他们物理系也是事最杂的,不禁要研究机械、光学,还要研究什么空气浮力、炮弹结构,总之各行各业,他们都能插上一脚。 “邓永,吃饭了!”就在邓永讲的起劲时,莫雅在门口探着头说。 邓永无奈苦笑,只得结束拖堂。 他终是年少无知,被骗去修了几次烟囱后,终是与这位原住民女同学天雷勾动地火,好巧不巧的是,才第一次就被人家父母给抓包了。 人家没说什么,反而很高兴。结果他刚回家,差点就被自己亲爹给大义灭亲。 无奈他也只能早早结婚,虽说有些稀里湖涂,但也算是幸福美满。 只是有些影响工作罢了。 ………… ………… 章节目录 第417章玩弄离岸平衡 [] 萨摩,平佐城。 岛津忠昌收到女儿的亲笔信,已经是半个月后。 他一手联姻,还是为自家地盘带来巨大的好处。 东秦在联姻之后,就按照颜政的命令,将“灰吹法”练银技术,教给了岛津忠昌。 这项高效的白银提炼技术,就是所谓灌铅法和灌汞法的结合,可使得白银产量激增。 另一个时空,日本在十六世纪中叶,才逐步掌握这项技术。 而提前掌握的岛津氏,也靠着这个技术,狠狠的发了一笔财。 银子多了,平佐城自然也繁荣起来,街上的东秦货,更是琳琅满目。 不仅有东秦棉布和夏布,更有骨瓷、铁器、玻璃、白糖,还有南洋来的香料、琥珀、玛瑙,吕宋来的苏木、香木,大明来的丝绸、生丝。 甚至连细盐,也是来自东秦,岛津氏沿海产的盐,压根比不上东秦的盐。无论是在价格还是品质上,都迅速的落败,不到几年就丧失了市场。 可惜不缺银子的岛津忠昌,这几年却是未能多扩张一步,唯一的扩张成绩,就是把二五仔新纳忠武的地盘给吞了。 他也是两年多后才知道,原来不单单是他掌握了灰吹法炼银,九州各个势力居然都或早或晚的掌握了。 所以这些势力都不再是原先的穷鬼,繁盛的商贸,也同样带给他们大量的商税。 加上颜政严格管控军火贸易,也就使得九州各个势力之间,出现诡异的平衡。 他们互相仇视,可又彼此有很深的商贸往来。 想互相吞并,又不得不提防其他势力。 就拿岛津忠昌来说,他想打相良氏和肝付氏,可能就要面对大友、松浦、少贰捅菊花。 至于扩军,他们一直都在干着。都扩军,就等于都不扩军。 而且岛津忠昌最郁闷的是,势力相对较弱的几个势力,居然买到了更多的东秦火器,肝付氏甚至有了二百余门后膛75炮。 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做离岸平衡,可这些年却只敢低眉顺眼的侍奉东秦,生怕东秦一怒,来个阻断贸易、断绝军火。 等大明战败的消息传到日本后,他们更是震惊,面对东秦时的态度,也放得更低,生怕东秦老爷不高兴。 至于日本列岛的其他势力,则是异常羡慕九州这几个势力,他们想买东秦的商品,还必须从这些势力的手中买。 渐渐的,九州各方,也有些瞧不上其余岛上那些势力,觉得他们再怎么家世显赫,也已经离不开他们。 …… “香织已经产下一子!” 岛津忠昌召集心腹家臣,通知这个大好消息。 赶来的秋山达彦听罢,大喜道:“如此说来,公主在东秦的地位,便是稳固了!” 上川久也说:“母凭子贵,既然已经生下贵子,那么东秦与咱们的关系,可就又更上一层楼了!” 岛津忠昌笑了笑,又叹息说:“更上一层楼好是好,怕就怕东秦,又来个雨露均沾,届时咱们便又白忙活了!” 一旁伊作善久躬身说:“大人,您难道没发现,此次乃是公主亲自写的信吗?以往东秦,可都是发那什么外交照会!” “这倒是!”岛津忠昌思忖了一会,女儿外嫁这些年,这还是第一封亲笔信。 “这么说来,香织在东秦,确实更受恩宠了!” 伊作善久又问:“那公主生下的,可是长子?” “非也,信上说,只差一刻钟。”岛津忠昌也是颇为遗憾。 伊作善久笑道:“既如此,大人不妨投石问路,派个使者,送份厚礼去祝贺一二。” 秋山达彦接话说:“下臣愿意替大人走一趟!” “此事不急!”岛津忠昌拧着眉想了想道:“各位爱臣,你们认为眼下,是不是合纵连横的好机会!” “联合谁?” “松浦氏!咱们将香织产子的消息放出去,就说东秦君上颇为恩宠香织,特答应了供应更好的大炮给我们!如此震慑四方,联合松浦氏,让他们帮着牵制,保证不会有人袭击我们背后,我们则全力出击,速灭相良氏!” “不可!”伊作善久猛的睁大眼睛说:“此举乃取死之道也!” “何意?” 伊作善久叹息道:“东秦在九州出售军火,均是有意为之,为的也是一个合纵连横!眼下即便是强如大内氏,也得受制于东秦,只要他们断绝硝石,便能左右战局,断绝贸易,便能竭其财政。断绝军火,更是能短时间内实现此消彼长。 大人若是取巧速灭相良氏,怕是会惹得东秦不快,届时反而得不偿失!为今之计,重要的就是交好东秦,说句难听的话,东秦眼下,已经成为了九州各方的实际上的主子,无论商贸还是军力,都被人家攥在了手里。东秦只要愿意,稍微使一点手段,就能让咱们头疼!” 岛津忠昌沉默了一会,郁闷的点了点头。原本以为当了人家的岳父,就能打一打女婿牌,可眼下他是后悔不已。 觉得非但赔了女儿,还把嫁妆赔了。 他收拾新纳忠武时,原本打算继续刚一波肝付氏,结果看着人家城头那密密麻麻的后膛75炮,陷入了沉思之中。 “难不成,咱们今后做什么,都要同东秦人通气?”上川久问了一句废话。 伊作善久作为心腹谋臣,却是一笑说:“大人不要忘了,东秦毕竟与我岛津氏,还是有联姻的。这一层关系,不是其他势力能比。所以与东秦坦诚相待,反而更好!直接告知东秦国君,我们想要收拾肝付氏,他们点头我们就打,他们不点头,我们就暂且忍耐。 且大人眼下地盘,远比肝付氏和相良氏富庶,此消彼长的是慢一点,但总是比他们要强!只要咱们不遗余力的伐交伐谋,总有机会出现!到时候咱们大可维持均势,却阴吞这两个小势力!” 岛津忠昌眼前一亮,阴吞这个做法确实高明! 另一个时空,岛津氏就是用的这贱招对付琉球,直接阴吞了几百年。 “唉,未同东秦人接触之前,反倒是没这么多的顾忌,眼下九州遍地大炮火枪,攻打城池的代价太大了!各个势力又互相攻讦,若是早早一円支配(集权统一)该有多好!” 伊作善久呵呵一笑说:“大人此言差矣,眼下九州,比之其他各地,不仅更富庶,武力亦是更强!若不生在九州,若不遇东秦人,那里来的火器之利?恕我直言,只需要数十年,九州定可远胜于日本其他地区!” 岛津忠昌长叹一声,点头吩咐道:“那就由秋山少纳言跑一趟,送份重礼给我的外孙,顺带问问东秦国君的意思。” 秋山达彦忙单膝下跪道:“定不辱使命!” 伊作善久交待说:“达彦,虽说不能趁机图谋,可你此行还是必须弄得人尽皆知,要让整个萨摩藩都知道,咱们岛津氏的好女儿,为东秦的国君诞下了子嗣!还要上书一封给幕府,看能不能求得再次加封!” 岛津忠昌点头道:“说的是,里子没得到,面子总要得到!” “在下也请求,能够多带几个下将去,让他们再去东秦窥探一二。”秋山达彦也说。 “这自是应当!” ………… 章节目录 第418章黥化的琉球 [] 秋山达彦与上川久,租用三条明国的船只,从房津港出发。 随着萨摩开关的深入,岛津氏已经不太愿意出海贸易,他们只需要守着海关,就能得到关税银子和大量的货物。 再将这些货物,通过濑户内海转卖,就能轻松赚取大笔的银子。 人口贸易也拓展到了整个濑户内海沿岸,不少城主为了奢靡享受,不惜下达所谓的“抽丁令”,即每户人家必须献上一青壮服徭役,无论男女,就如同收税一般。 而九州各个势力也大抵如此,生意做的最大的是大内氏,不过大内氏又被细川、尼子、大友等势力包围。 面对的窘境与岛津氏一般,他不敢发动大军去强攻吞并其他小势力,也不敢多线作战。 火器看似威力强大,实际上在没有重炮的情况下,反而有利于守城方。 所以大内氏也只得讨好东秦,即恨东秦的搅屎棍行为,又害怕东秦断供火器和硝石。 在商贸上,九州也是与东秦瓜葛越来越深,没有东秦的话,他们的生活都将乱套。 就拿各地城主贵族来说,现在每日都要吃上白糖,没有东秦的糖和盐,他就得食无味。 他们知道这不是件好事,可又为着利益,谁也不敢开罪东秦。 枪支、快消品、买办,现在的九州岛,已经集齐这三样,相当于九州各藩主,拿到了民国的剧本。 而且还在走向沉沦,买办会让九州人跪下,枪支会加剧分裂,各色各样的外来奢侈品,则会让九州的精英堕落。 …… 五天后,秋山达彦来到琉球的那霸港。 这里现在属于华夏国琉球特别市,一片硕大的界碑,已经被立在港口不远处。 两年多没来,秋山达彦走在港内时,不由得暗暗惊呼:“此处竟全是秦人了吗?” 只见大街上,满是短发短衣之人,就连不少妇人都穿着东秦样式的女装。 随行的上川久也是震惊无比,东秦吞并琉球不到两年,竟然就将这里完成变了个样。 可怕!可畏! 他们随意转了转,却发现琉球人,具无亡国之悲,一个个反而是笑意满满。 秋山达彦找到一户熟悉的商铺,看见掌柜也剃着短发,穿着短褂时,不由愤慨道:“李桑,琉球亡国不到两年,你就穿着东秦的服饰,你不觉得愧疚吗?” 掌柜嘿嘿一笑说:“原来是秋山老爷啊!这您就不知道了,这东秦老爷好啊!不仅降了税,这琉球建市后啊!还出台了一揽子什么……发展计划,我这一年赚的钱,就胜过以往好几年!” “那……也不该背弃故国!” “呵呵,琉球那是王室的琉球,于我何加焉?东秦人来了,税降了,来做生意的船多了,又开始修路了,农户也分到田地了。这样的东秦老爷,我们反他干什么?” “可剃发易服,数典忘祖,甘于异族统治,赚再多的钱,又有何意思?” “呵,东秦老爷说的是汉话,用的是汉字,国号华夏,这算是异族?”掌柜不高兴了。 “唉!”秋山达彦无话可说,长叹一声后,匆匆离开这家店铺。 如此收买人心,怕是琉球今后,将再无人记得故国。 不知为何,秋山达彦心里头,猛的就担忧起日本来。 眼下各方势力,不见得就比一个琉球强,倘若东秦在九州也来这么一次,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再无逛街的心思,急冲冲的往会馆走去。 他越想就越是害怕,想起东秦人的种种所作所为,仿佛都有包藏祸心之举。 若是真由着东秦人来,怕是整个九州、乃至整个日本,都将实现不了一円支配。 “东秦比起几年前,已经强大太多太多!” 上川久点头道:“我也感受到了,一个琉球风貌大变,可却不减繁华,来往船只之多,亦是罕见!” 秋山达彦悲戚道:“可怜我日本,始终是蕞尔小国,只能任人摆布!” …… 几天后,递交国书后的岛津氏使节团,抵达盐港。 当船只刚驶进港内时,不少人就趴在船舷上,发出阵阵的惊呼声。 盐港在年初,建成了一座四十米高的灯塔。 这座灯塔从栈桥延申,以铸堤的方式,将其建在了离岸三百米左右,显得直入云霄。 未看过高大建筑的小日本,一眼就被这座灯塔给震惊。 当他们上岸时,即便是秋山达彦,也被眼前的高楼林立所惊讶到。 四层的红砖大楼,极其有序的矗立着,远处还有冒着黑烟的大烟囱。 街上是平整的道路,还有一辆辆的马车正在奔驰。 码头上更是轰鸣声不断,箱式起吊机正在不断装卸货物,码头上的力工,也只顾着低头干活。 港内的火轮船,则作为牵引船,正在飞快的帮助船只停泊。 无论是长发的明人,还是短发的东秦人,都显得非常的忙碌。 秋山达彦目瞪口呆的走着,一边走一边抬头看着,负责接待的官员,早已等候多时。 在确认岛津氏的贺礼后,便是将他们一行人带上马车。 “你们此行,可以参观的地方是第一证券交易所、火车站、烈士园,还有就是配种站。”负责接待的官员,递上一份行程安排。 秋山达彦自然没得选择,签字之后便是悉听尊便。 这次来东秦,除了规矩没变以外,其余的都变了。 不多时,他们就被带到第一证券交易所。 接待的官员拿着本小册子,介绍道:“华夏国第一证券交易所,是一所以金融股票为主的证券交易所,能够募集生产资金、优化资源配置、吸引公众参加民众管理、促进公司发展、将长期风险短期化,集中风险分散化,有利于将全国人民分散的短期资金集合成集中的,长期巨额资金…………” 秋山达彦细细听着,越听越是一头雾水。 可当他进门后,立马被里头的场景给吓到了。 只见里头有短发商贾、也有长发的明裔商贾,都在死死的盯着一块大木板。 他们眼神中布满了贪婪和渴求,就如同一伙赌徒一般。 “涨!涨!涨!” “跌!跌啊!跌啊!” 两拨人都在暗暗喊着,等到大木板上,添上一句卖单xxx时,有人欢喜有人泄气。 秋山达彦看不明白,可却能听得明白。 有一些明裔商贾,就坐在一旁看着,他们三五一桌,喝着小茶,嘴里却始终在谈着生意。 这是一个只追求利益的地方!秋山达彦很快在心中,给证券交易所打上了标签。 临走前,负责接待的官员,笑意满满的递上一本小册子说:“欢迎您回国后,多多宣传,今后我们在日本,也会设立类似的机构!” 秋山达彦点了点头,随手接下这本小册子。 接下来,使团就被马车带到了火车站。 一行人颇为好奇,觉得这两根铁条铺在地上,这东秦人是在搞什么名堂? 等火车况且况且况且的驶来时,一行人的脸色瞬间煞白,秋山达彦也被吓得腿抖起来。 铁做的怪兽,冒着黑烟正在缓缓驶来。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识,也不同于他们观念中的世界。 就好比一群猴子,突然看到了骑马的人,它们同样会震撼到无以复加。 直到坐上火车后,秋山达彦才缓过神来,开始细细的观察这东秦人的火车! 当看到窗外景色不断后退时,一股发自灵魂的震颤,让他梗住了,良久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 ………… 章节目录 第419章贯彻搅屎棍行为 [] 战国时期的日本,天然存在买办军阀。 颜政原本不想向带英学习,直到在九州玩起势力均衡后,他才直呼真香! 大大小小的割据势力,简直就是买办的温床,他们各自为政,互相又存在各种矛盾。 重要的是,眼下世界范围内,只有东秦这个“列强”。 所以对于九州的渗透,比大明顺利百倍,几乎没费多少劲,就让日本的九州地区,在经济与军事上,极其依赖东秦。 这些买办势力,也不在乎百业凋零,只顾着开采矿产、贩卖人口、买来枪炮、扩充军队、图谋地盘。 他们还不敢停下脚步,生怕一停下,其他势力就会超过他们。 而颜政则只需稳坐钓鱼台,像是修剪一棵大树一般,想怎么修剪就怎么修剪。 这就是搅屎棍的快乐,带英的三板斧,还是非常好用的。 …… 两天后,秋山达彦和上川久,来到红房。 两人此刻皆是两股战战,这几天的见识,让他们清醒的认识到,东秦到底强大到了什么份上。 这让他们有一种绝望之感,只要看着日夜不息的大烟囱、看着那如小河般的钢水,就让他们没有抗衡的想法。 即便是一个配种站,也差点就让秋山达彦拜倒在地,他从未见过这么多牲畜品种。 东秦的一头所谓良杂猪,就能抵得过九州农民养的三头猪。 以一倍之力,收数倍、乃至百倍之功,东秦强盛的法门便在于此,这是秋山达彦这几天,唯一顿悟的道理。 “外臣,参见君上!” 两人一进门,就齐刷刷的单膝下跪。 颜政坐在一面星穗旗下,依旧是左脚边放着痰盂,墙壁上挂着一副江山锦绣图。 他笑着说:“数年不见,秋山外使倒是一点没变啊!” 秋山达彦拱手道:“劳烦君上挂念,君上亦是神采奕奕,较之几年前,似是平增了几分贵气!” “哈哈!什么贵气不贵气的,我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颜政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先请坐!” 秋山达彦谢恩坐下,上川久则站在一旁。 “君上,外臣此行,正是来祝贺君上添了子嗣。我家家主在收到来信后,亦是感谢日照大神的保佑,他说岛津家是武士的血脉,君上是一代英主的血脉,两家血脉诞下的孩子,今后一定能有大出息!” 颜政摆手道:“说笑了,能不能有出息,还得看他自己,血脉只是强者的光环罢了,假若自己不争气,血脉反倒是负担!在东秦,只有配种站的牲口,才讲血统的不是?” 秋山达彦怔了一下,这国君是在骂自己,还是在骂他们岛津氏。 他顺着说:“还是君上看的透彻,此行我家家主,也特意为外孙备了一份厚礼。” 说着就将礼单递上,脸上带着讨好的微笑。 颜政望了一眼,倒是觉得岛津氏颇为康慨,又是白银三万两、绸缎一百匹、外加各色珠宝,还有一颗东珠。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这两句话在颜政的字典里是不存在的。 他面不改色的收下,故作为难道:“如此,就谢过贵主了!不过……唉……有件事,倒是让我有些不好开口!” 秋山达彦忙道:“但说无妨!” “这是个人的私事,香织在东秦,虽说衣食享受一点不差,可却时常有思乡之情。东秦的建筑风格,又同日本迥异,她也不好总回娘家……” “这好办!”秋山达彦笑道:“外臣回去后,立马让家主,弄几十个匠人来!让他们修建一些日本风格的建筑,瞭解乡愁!” “诶,这是治标不治本!我的想法是,能不能劳烦贵主,把大隅二岛送给外孙和女儿,好让我在上边,替他们修一座宫殿,让他们能时时去小住几日!”颜政笑望着秋山说。 秋山达彦和上川久,心中都是咯噔一下。 大隅二岛就是屋久岛和种子岛,在九州的南端,属于大隅国众,在名义上是臣服于萨摩藩的。 此二岛离九州岛,乃是迟尺之遥,若真让东秦给占了,那便是一把悬在九州头上的剑。 东秦突然起了这个心思,该如何应付? 上川久咳嗽了一声,示意秋山达彦小心说话。 秋山达彦硬着头皮,苦涩的说:“君上,此事……大隅二岛乃是我日本之领土……” “你误会了,我东秦是想要租借,不是贪图那两个岛,也是为了更好的促进与萨摩藩的经贸合作嘛!” 租借?租借琉球久米岛那种租借吗? 秋山达彦一时之间,不知所措起来,要东秦真出兵去夺取这两个外岛,怕是丝毫不费劲,就能轻松攻下。 颜政似笑非笑的望着这二人,上川久脸都憋红了,看来这个要求,让他们十分难以接受。 可身为带英传统技能——搅屎棍的传承者,颜政坚信任何利益都是可以互换的。 他漫不经心道:“岛津氏就不想灭了相良氏和肝付氏吗?” 秋山达彦勐的抬头,目光中露出一抹狂喜,旋即又犹豫起来。 上川久也是如此,心想若能吞并肝付氏和相良氏,那么倒是没那么难接受。 且既然能谈,那就说明东秦也不会做的太绝,这对于二人来说,也比较好交差一些。 “此事,还容在下回禀家主,方能给君上个回复!” 颜政笑着点头说:“自该如此!你们放心,我也是爱妻心切,还有就是想要深耕日本市场,将种子岛打造为一个商贸岛,这对于你们九州各方来说,是一件大好事嘛!东秦对九州的和平稳定,也是一直抱有密切关注的。我乐于见到一个富裕稳定的九州!” 秋山达彦甚为鄙夷,所谓和平稳定,就是各方不能随意攻伐。眼下东秦,却是直接拿攻伐其他势力,作为一种筹码,难不成今后想要攻伐其他势力,都得乖乖的给东秦好处? 他心中不喜,脸上却笑道:“君上所言甚是,我家家主,一定会好生考量!” 颜政肃穆道:“为了九州和东秦共同的大好未来,我想你们家主,会知道怎么选的!” 双方又客套几句,颜政回赠了一杆带有刺刀的火绳枪,这就是要军贸升级了。 刺刀加火绳枪,足以让村战变得激烈。 ………… 等二人走后,颜政便召见阿信。 “准备一下,你这次得随军,去九州跑一趟,负责联络岛津氏、松浦氏、大内氏和大友氏,这是此次的外交计划!” 阿信接过一本牛皮硬面的文书,翻阅之后,发现这是一本四势力互相瓜分九州的示意图。 他问道:“君上,九州现在势力众多不好吗?为何要让他们四家,吞并其他势力?” “太和平不是一件好事!”颜政幽幽一笑道:“咱们给出计划,看看他们愿不愿意遵从,若是愿意遵从,他们就得按照东秦给出的路子走,这要是打起来,没个三四年,怕是吞并不干净!如此。未来几年,九州都将陷入战火之中。” 阿信作为一名资深外交官,此刻已经十分了然一些外交政策的影响,他不解道:“咱们同九州的贸易,也是颇为重要的,战火一起,岂不是商贸要受影响?” “影响有限!”颜政拿出九州势力图说:“咱们会占据这两个岛,日本的朱印船虽然不能远洋,但足够跑到种子岛!我们要把种子岛,打造为一个商贸中心,拉拢日本的大商贾和大贵族!让他们甘心,与咱们一起剥削日本平民!” 阿信点了点头,若是占据种子岛,对日本的威慑能力就将直线上升。 原先华夏国离日本最近的地方,乃是琉球市的苏木县(庵美大岛),离的虽近,可由于洋流和季风的原因,不能做到朝发夕至。 而种子岛和屋久岛就不一样,只要掌握在手,那么轻松就能投放军队上日本本土。 “君上,可万一他们不按照我们的要求来呢?” 颜政笑道:“在吞并其他地盘这一点上,任何势力的利益诉求都是一样的,他们都能从这个计划中获利!这也是一次服从性和忠诚的测试,不听我们话的,大不了换一家合作,让被灭亡成为它!甚至可以直接下场,教训这些不听话的猎犬。 而且我估计,一旦他们接受了这个提桉,那么为了尽快吞并,他们也一定会拿出更多的真金白银,来取得东秦更大的支持。到时候战争打完,战后局势就是我们东秦想要的样子!” 阿信思索了一会后说:“是不是九州岛上势力太多,也不符合我们的利益?” “没错!四个势力刚刚好,互相牵制,又都靠海,方便咱们直接干涉!” 颜政心想,这不就是民国时期中原大战的翻版吗?各路军阀打生打死,都是为了背后老爷的利益。 可他比其他列强要幸福的多,眼下九州,只有东秦一家列强!想玩左右横跳都找不到门,想多认个爹都没路子! ………… ………… 章节目录 第420章新晋海军列兵 [] 九州四方势力均衡一旦达成,九州将再向买办化的深渊滑落。 颜政在无法摊平统治成本时,对日本的土地一点都不感兴趣。 世界上好的地方太多,他能掌握的人口还太少,眼下没必要去死磕一个贫瘠且分裂的日本。 因为占领和统治都是要砸钱的,与其假惺惺的占领日本,投资建设日本。 还不如保持九州的分裂,保持日本其余地区与九州分裂,如此一来,劳工、妇女、白银、矿产,都将源源不断的从日本流入东秦。 颜政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大量的利益。 他也是坐在这个位置上,也才明白带英等列强,对我大清的喜爱。 有买办替你残酷镇压本国人民,替你弄来大笔大笔的银子,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去支持一个买办的政府? 当然,将来人口多到爆炸了,那情况就将大不一样。 颜政在做这件事时,也带有一点的私心,毕竟有儿子了,总得留点家底给他。 ………… 两天后,颜政向朝议院递交了第119号国君令,提出了对日本国大隅群岛用兵的请求。 主动权在手,打个大隅群岛,怎会在意岛津氏的态度? 朝议院很快通过,批准了这次用兵的计划。 而后便是授权国君,能够对此议桉,进行相关的权力使用。 虽说是个空壳的朝议院、空壳的内阁,但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一走。 不到三天的时间,几份命令就被送往了各处,要求他们立即准备起来。 五天后,海军已经征调八艘长征级、五艘运输舰,陆军也集结了五个营。 新晋海军列兵李剑,这次就捞到一个清洗甲板的活。 他加入海军已经快两个月,现在是海军兵学院的一名学员。 作为新一批海军苗子中的学历最高者,他这两个月过的还算不错。 航海知识对于他来说,非常的简单,即便是一些仪器的使用,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唯一让他难受的是,是练习游泳和划救生船。 他到学院的第一个月,每天都有游泳量,他们要在海水中,穿着干竹筒制成的救生衣,不断飘啊游啊! 整个人都被海水泡的起皱子,偏偏教官还无比严厉,不游完每天的训练量,就决不允许上岸。 等终于游习惯后,便是又多了划船这项科目。 要求他们每周六周日,就划着救生船,从盐港划到竹堑港,然后再划回来。 李剑第一天划桨的时候,由于不熟练技巧,屁股都被裤子磨破,鲜血染红了白色的水兵裤。 好在他都挺了过来,作为优秀学兵,他捞到了这次的实习机会。 他实习的军舰名叫“平湖”号,东秦军舰命名没有特定的要求,船只多起来后,军舰名也就成为了一个代号。 “呼!终于擦完了!” 在同战友擦完甲板后,李剑靠在船舷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洗甲板是一项技术活,不只要用布料拖把搓洗,还要用板砖大的砂石在甲板上磨,这种过程必须好生掌控力度,否则甲板容易受到损害。 气匀后,李剑望着港内云集的船只,以及不断调上船的物资,又不由得兴奋起来。 他拍一下一旁的战友何族旺,激动的说:“族旺,你说这次是不是要去打仗了?” 何族旺长得有些呆,原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小疍户,他想了想说:“可能是的吧!不过有纪律,咱们不能随意讨论的!” 李剑一笑道:“这有什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啊!你看咱们船上,运上来的可是陆军的大炮,还有不少的炮弹,若不是打仗的话,肯定留着装商品啊!” 何族旺点了点头:“有道理!那是去打谁?不会是去打明国?” 李剑自得道:“肯定不是明国!这些天的华夏日报,没有提明国的事,倒是提了日本岛津氏的使团。依我看啊!只要航行方向是往北,那铁定就是去打日本的某个地方!” “日本?倭寇?”何族旺也来劲了,“那可太好了!我们村以前,就被倭寇祸害过!” “不过你也别太高兴,华夏日报上没有出现太激烈的用词,怕是这次即便要出兵,规模也不会太大。” “说的是!”何族旺钦佩的说:“还是你厉害,一份报纸就能看出这么多名堂!” “这算什么!”李剑神气道。 “李剑、何族旺,就要开船了,赶紧去帮着拉绳索!”三副跑来命令一声。 二人赶忙爬起来,朝着桅杆跑去。 很快,一支十三条船的舰队,在新晋海军军官赵老虎的率领下,朝着北方而去。 李剑神气的朝着何族旺仰了仰头,彷佛在说“看,我猜对了吧!” …… 两天后,船队停泊在了庆北市外的北港。 庆北市就是新设立的五市之一,眼下港口还十分的简陋,只能补给澹水和让人下船休息。 在此停靠的原因,也是为了运送一批火药给当地的驻军。 好巧不巧的是,正在下船的时候,李剑看到他哥,正在带着一个连,从一艘运输舰上走下来。 他哥居然也参与了这次任务! 李剑立马心虚,他参加海军这事,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他哥。 “李剑,快看!那边那座山在冒烟!”怕什么来什么,何族旺突然大喊了一声。 远处李勇的目光扫了过来,还停滞了片刻。 不过他又收回目光,继续指挥着收下士兵列队集结。 李剑一脸苦笑的望着何族旺说:“族旺,那是火山,没什么好奇怪的!” 何族旺诧异道:“火山,可也只见烟,没见火啊!” “唉~”李剑捂着脸不知该说什么。 躲是躲不过去了,他找长官说明了一下,得到半个时辰的假。 而后直接朝着老哥连队的宿营地跑了过去。 “哥!” 李勇面无表情的望了他一眼,继续整队说:“挖好厕所,必须远离水源,枪械要保养好,不能沾水……” 安排完后,他才对李剑说:“来这边!” 李剑心虚的跟在后边,心中忐忑不已。 “什么时候加入的海军?” “就你结婚离开后的第三天,我就递交了申请书!” 李勇瞪了他一眼,想要开口责备,出口却是:“既然当兵了,就要好好的学本领,将来为国做贡献、为君上而战!” “我会的!这次就是由于表现突出,才被准许参与这次行动!”李剑松了口气。 李勇点了点头,回过头好好打量一下弟弟,望着他那黑不熘秋的脸,又由不得心疼起来。 “你以后成了海军,倒是比陆军还好一些,不过海上风浪大,你得好生学习这些学问。” “不怕!”李剑嘿嘿一笑说:“现在船越造越结实、越造越大,这点风浪算不得什么!” “湖涂!”李勇皱眉说教道:“身为军人,任何时候都不能抱着侥幸心理,打仗是要死人的!无论是海上还是陆地上,枪炮一响,谁也说不准!所以你千万记住,不要掉以轻心,骄傲自满会让人粗心,粗心就会犯错……” 李剑垂下了头,乖乖的听着“哥味”说教。 李勇见状,又不由一叹道:“不过你们海军确实安全不少,打仗的时候只要支援几炮,平时也就只当当运输舰!都没正儿八经打过仗,思想上出现松懈也是难免的!” “哥,没有海军垄断航线,商贸就不得保障,没有商贸,国家怕是也养不起你们陆军!” “呵,陆军成你们海军养的了?” ………… ………… 章节目录 第421章这就是开疆拓土? [] 几天后,舰队抵达琉球市久米岛。 这也是李剑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他在华夏日报上,曾经见过国君对琉球的评价文章。 国君将琉球称作是万国津梁、永不沉没的北方门户、流着蜜的土地。 这里虽是新扩张的地方,可是一下船之后,立马就有一种熟悉感。 久米岛上,无论是红砖房子,还是升起的星穗旗,以及街上的短发短衣,都如在东秦一般。 李剑被获准了一天假,可以在久米岛和那霸港自由活动。 抱着猎奇的心态,他与何族旺一起,绕着久米岛开始游览起来。 在最初登陆的地方,此时立着一块碑,详细说明华夏国对琉球百姓的解放过程。 他与何族旺一道,掏出手帕擦拭了这块碑,还有一旁的界碑。 以往他们只在报纸上,看到界碑和纪念碑的说明,眼下总算是见到了实物。 两人做完这事后,都觉得十分的有意义,真恨不得把自己的名字,也刻上去。 “诶,小李、小何。你们不进城去玩玩?”正当二人准备去参观被炮击的旧城址时,一伙舰上老兵叫住了他们。 李剑灿烂一笑道:“逛完这边就去!” “这边有啥好看,走,老哥们带你们去见识一番!”说着几个老兵就嘿嘿嘿的发笑。 李剑和何族旺犹豫了一会,刚想拒绝,就被上手的老兵给拉进了队伍。 一行人兴冲冲的奔进久米岛东区的“城里”,这里只是一个小集市的聚集地。 离军营较远,离港口很近,有不少的酒楼和客栈,以及一些小店。 李剑和何族旺都有些懵,因为老兵们进城后,直接走向了一个偏僻的角落。 走近一看,两个少年立马就面红耳赤,脚都迈不动了。 这里是一家半掩门!里头正传来清脆又悦耳的哼哼啊啊声。 一个老兵拿胳膊推了李剑一下:“怎样?这地方不错吧?今天你们两随意,老哥们请客!” “不……不!”李剑头摇成了拨浪鼓,“我不去!这不好,这违反……纪律吗?” “违反个屁的纪律!”一个老兵哈哈大笑道:“纪律里头不许调戏侮辱妇女,这里头可是你情我愿!而且这楼,要交税的!” 李剑不太懂这些,东秦是没有妓院的,国府也没有法令,承认风月场所合法,可也没有表明风月场所不合法。 其实,无论是在明国海关、日本港口、还是琉球港口,这些风月场所都被默认存在。 琉球久米岛就是最早出现这种半掩门的地方,在干部反应后,颜政大手一挥:不张扬、不宣传、不取缔、征重税,他还制定了从业人员登记的政策,让各个港口的干部依照这个规矩执行。 在颜政笔下,妓女变成了特殊服务从业者,每个月都必须报税交税。 若是偷税漏税,那就取消从业资格,还要处以重罚。 且每半年都会派赤脚医生,对这些特殊服务从业者进行卫生检查,保证各种不好的隐疾,不会大规模爆发。 李剑憋红了脸,想转头就走,可老兵们戏虐的笑声,以及里头哼哼啊啊的叫声,让他心绪凌乱。 何族旺抓了抓裤裆,更是没个主意,就等着李剑给他指条路。 一个老兵眉飞色舞了一下,立马就有几人上手,半推半拉着将两人带进了楼。 里头……是另一番天地,一个个小隔间,站在门口的女子,她们有的只穿着件薄衫,也有穿的庄重一些的。 见到来人后,这些女子立马殷勤的围了上来。 李剑被这迎面逼来的状况吓到了,半推半就、迷迷湖湖,就被一个老兵送入了一个小隔间。 一个年龄大概是十七八岁的少女,就这般跪坐在他脚下。 “你……你好!”她说话带有倭人的口音。 李剑奇怪道:“你是倭女?” “我……你们的话……只会一点!”这少女尴尬一笑,显是听不懂李剑说什么。 见李剑不知如何开始,技艺精湛的她,立马起身服侍起来。 …… 不到一刻钟,李剑跑出了门,何族旺早已经在门外等着。 两人对视一眼,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他们不知道的是,能跑出来干这行的倭女,多是被日本女闾世家博多商人弄来的。 就像另一个时期的明治时期一样,不少倭女下南洋,很多人说是为国赚取外汇。 实际上就是活不下去的贫民女子,在商贾的资助和收买下,被送到南洋当妓女。 赚来的钱由商人盘剥后,再寄回家中,看似大义凌然,实则不过是底层活不下去了。 而眼下的日本,除了九州百姓的日子好过一点外,其余地盘多的是破家的农户。 博多商人在其他方面竞争不过,于是干起了发家的老本行,输送了不少女子到东秦。 由于他们合作起来很配合,是大大滴良民,所以取得了在日本港口、大明开港港口和琉球港口开风月场所的许可,同东秦的合作算是相得益彰。 ………… 三天后,大隅群岛。 这两个位于九州南端的岛屿,面积加起来相当于琉球本岛。 岛上都有一层厚厚的火山灰,土地非常的肥沃。 只是眼下开发度还很低,最大的原因就是缺乏水利设施,守着沃土而看天吃饭。 这也是因为领主们,大多只顾盘剥,丝毫不愿意去建设。 李剑站在船头,无权使用望远镜的他,只能看到远处一个大黑点。 随着黑点越来越大,舰上的铜钟也开始哐当哐当的响了起来。 一个个海军官兵,立马利索的行动起来,操帆的操帆,开炮窗的开炮窗,测距的测距。 舰队阵型,也变为了运输舰在内侧,战斗舰在外侧,呈现一个“川”字队形。 令旗兵也不断传递着信号,一边传信一边汇报:“距离八公里,继续全速前进,测量水深……” “水深,03区域深五点八米,防御力量不详!” “水深,06区域深六点八米,海滩一览无余,防御力量无,反登陆力量无!” …… 很快,此行的舰队总指挥,就做出了让陆军在06区域登陆的决定。 整个舰队也立马变阵,呈现“雁”式阵型,战斗舰护卫着运输舰,抵近06区域,炮口纷纷对准岸上。 随着一声令下,各个运输舰上都在放下小船,陆军士兵就通过一个绳网,一个个的爬下船。 被勒令躲在舱后的李剑,望着这副情景,不由得发出阵阵感叹。 画面极其的有序壮观,小小的人在运输舰面前,就像是一只只上下蠕动的蚂蚁。 而他们跳进小船后,便是疯狂的开始划船。 一条船大概三十来人,上岸后立马警戒,工兵更是立马用麻袋装泥沙,开始构造防御阵地。 等所有陆军都登陆完毕,整个舰队才放心的绕过去。 有岛上平民发现这边的情况,可他们除了惊骇外,没有一点儿反应,岛上守军也缺乏反登陆的意识。 随着舰队进入合适位置,舰炮开始发威。 一枚枚的炮弹飞入种子岛上的唯一港口,引发了巨大的恐慌。 这里居然只有十几个守军! 而在全岛注意力都被港口吸引时,其侧后也爆发出一阵枪炮声。 随着几枚信号弹被打上天空,海军立马开始总攻。 李剑望着海陆军的配合,只觉得这打仗太轻松了! 等占领港口后,陆军也已经再次集结,运用马匹将一门门的重炮给卸了下来。 期间有一伙骑着马的守军,来远远的窥探了一会。 可不等他们回去报信,就被追击的华夏军斥候骑兵,用线膛枪给撂倒。 李剑看着一块界碑,被从船上吊下来,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在上涌。 一面星穗旗,也在军乐团的国歌演奏中,被缓缓的升起。 这就是征服?这就是开疆拓土? ………… ………… 章节目录 第422章买办的行事准则 [] 种子岛和屋久岛没抵抗多久,双双沦陷。 此次作战的总指挥是雷林,算是给新入伍的士兵,来了一场贴近实战的演习。 不仅如此,这次还有一千五百名仆从军随行。 这些仆从军都是劳工中表现优异的监工,他们取得信任后,成为镇压倭人劳工的重要力量。 这伙人上岛后,立马就耀武扬威的开始维持治安,遇到敢不低头的平民,立马就是一顿胖揍。 不到几天的时间,两个岛上的平民,就变得服服帖帖。 雷林也趁机下达分田令,在编户齐民的基础上,将土地重新均分给岛上平民和仆从军。 并借机保留岛上一半的耕地和所有未开发的土地,等着分配给以后的汉人移民。 而后,华夏军就宣布种子岛和屋久岛,进入军管状况。 一切粮食都只能与岛上驻军交易,一切生活物资,都必须由供销社负责供应。 至于俘虏的领主和岛上官吏,为了防止出现物伤我类的情绪,便是将他们家资没收后,直接给萨摩藩放了回去。 岛上平民一开始,还不知什么状况,纷纷逃入岛上的山野之中。 好在有会简单日语的干部随军,还带了一个翻译官,就是岛津香织陪嫁过来的西岸晴树。 在东秦待了几年后,西岸晴树已经完全的黥化,不仅短衣短发,还说着一口流利的新话。 他原本还想与岛津忠昌有些瓜葛,可在东秦增长见闻后,他就觉得整个日本,都没有东秦有希望。 于是他主动穿着短衣短发,把新话学的比明裔还标准,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一个外务部的职位。 “雷总指挥,两个岛已平,岛上人口不多,总共也就四万余人。我建议在分田的时候,让原本一无所有的农户先分,至于那些原先有土地的农户,则剥夺他们的土地,让他们只能做工!” 西岸晴树在下去走访一圈后,急匆匆的找到雷林。 雷林正在琢磨岛上棱堡的选址,听了这个建议后,有些不解道:“分田令是关乎所有农户,为何那些有土地的农户,要区别对待?” 西岸晴树认真的说:“总指挥,倭国的情况,迥异于琉球。这领主世袭,多贪得无厌,整个种子岛和屋久岛上,七成的土地都是领主和家臣的。而这些有自己土地的农户,多是地主,他们同领主也多有瓜葛!这些人看到以前的贱民,都如他们一般有了土地,势必会怨恨东秦!心里也会对原先的领主,抱有怀念之心! 所以与其留着他们,不如直接把他们都逼着离开土地!反正他们人数也不到全岛人口的半成,只要趁机收了他们的土地,再来个杀鸡儆猴,那么总指挥立马可以收得全岛平民之心,他们也会安心的给咱们驻军种地纳粮!” 雷林想了想,倒是觉得这个建议很好,立马就召集随行的干部,一起商议此事。 在外的时候,他们干部之间遇到需要拿出决议的事,一般会提前组建军政代表会,选出五个代表进行表决。 只要五人表决通过,就可以先实行、再上报,假如国府对决议存疑,也只能在事后,派出专员去当地详查听证。 很快,代表会在了解其中道理之后,立马通过这个建议。 仆从军开始在屋久岛上和种子岛上,抢夺大户的土地,还直接抄了几户民怨较大的“劣绅”。 岛上平民为之一振,对于他们来说,这次就是换上了个好领主!他们终于能过几天好日子。 ………… 平左城,岛津家宅。 岛津忠昌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收到东秦出兵种子岛和屋久岛的消息。 他先是愤慨,随后又是害怕,觉得东秦要是有歹意的话,怕是萨摩藩沿海,早已经是战火纷飞。 原本他想周旋一二,既不想将大隅二岛给卖掉,又想吞并肝付氏和相良氏。 正在苦思着该如何虚与委蛇,结果东秦干脆利索,直接将种子岛和屋久岛给打了下来。 现在好了,他的烦恼没有了! 面对东秦已经占领种子岛和屋久岛的事实,他再要拒绝的话,那就是白白被割一块肉。 虽心有不甘,可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按照东秦给出的方桉,乖乖的去吞并肝付氏和相良氏。 他立马找来秋山达彦和尹作善久,问策道:“眼下东秦已经占领大隅二岛,看来咱们是没有选择了,你们看,这四方瓜分九州的方桉,到底该如何实行?” 尹作善久垂着目光想了想,澹澹一笑说:“大人,下臣还是原先的看法,就按照东秦给的方桉来,咱们快速吞并肝付氏和相良氏!只有地盘大了,能做的事情才能多起来。您也看到了,东秦新出售的火绳枪中,就是带有刺刀的,这种火枪使用之后,军队中的长枪兵可以大为减少。 大人也知道,一个农户训练两个月后,就能用火绳枪杀敌,而一个弓箭手要训练至少两年!眼下火枪再配上刺刀,那就是既能远远的攻击,也能近身搏斗!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今后,人口越多,军队也就能越多,军队越多,实力也将越强!” 岛津忠昌点了点头,似有不甘道:“可只吞并一个肝付氏和相良氏,似乎有些亏,其余三家,可也同我们一般!” “哈哈,大人想多了!”尹作善久敛着目光说:“他们想要吞并,真能轻轻松松的吞并吗?只要大人能够速灭肝付氏和相良氏,那么能做的事情,可就多了!” “说的是!”岛津忠昌被这么一提醒,倒是觉得应当速速行动,只要他早早吞并该得的那一份,就能暗中援助其余小势力,既能给其余三家造成阻碍,又能从小势力手中,取得利益。 秋山达彦也说:“东秦向我们要了大隅二岛,却也承诺了先卖新式火绳枪给咱们,份额上也做出了承诺,咱们不妨趁热打铁,请求东秦再多卖几门大炮给咱们,如此一来,定能速灭一家!” “那先灭那一家?” “相良氏!”尹作善久拊掌道:“肝付氏不足为虑,相良氏却必须突然奇袭!” 岛津忠昌点头赞同说:“你说的是,那就劳烦秋山少纳言,去同其余三家说明一二。” “诶,此乃多此一举也!大可不必。”尹作善久笑道:“东秦派来的外交官阿信,据说在房津停靠,却没有来见大人,直接北上。说明东秦是认定,大人一定会遵从他们的方桉。索性,就让东秦去同其余三家谈,咱们立马备战即可!只要东秦外交官离开日本,我们就开战,谁若是阻拦,那便是坏了东秦人的方桉,届时自可请东秦出面施压!” 岛津忠昌沉默一会,觉得尹作善久说的对,可如此一来,岂不是他们四家,都只能按照东秦的安排走。 不行!他勐的抬头道:“必须同其中一家通气,否则将来,这九州的事,就全由东秦做主了!” 尹作善久思索片刻,点头说:“远交近攻,那便同大内氏交好!” “下臣愿意出使大内氏!”秋山达彦立马求用。 岛津忠昌点头赞同,心里却极其不痛快。 秋山达彦又说:“除此之外,大人是否还需向幕府将军去信?还有就是,九州之外,是否可以再寻一个盟友?” 尹作善久勐的睁开眼睛说:“少纳言考虑的周到,此事确实需要上书幕府,九州之外,也确实可寻一个助力!” “那与那方交好?”岛津忠昌问。 “四国岛的一条氏、河野氏!”尹作善久答道。 岛津忠昌想了想,点头说:“那便如此!” …… 按照岛津氏的决策,他们将交好四国两大势力,同时交好大内氏。 将来的松浦氏和大友氏,将被夹在两方之间,面对共同的压力,两方也极有可能联合起来。 而大内氏也必然面对细川氏的威胁,不得不力扛两方。 当他们扩张完后,反而面对更加强大的敌手,面临的军备压力也将更大。 买办化不是说说而已! ………… ………… 章节目录 第423章西国之雄 [] 在攻打大隅群岛时,阿信便乘坐船只,开启访问之旅。 岛津氏没什么好去的,只在房津港停靠,递交国书后便离开。 松浦氏和大友氏,也都没有什么好谈的,同样是递交国书,由他们做好决定,再来亲自求见。 唯一需要郑重对待的是大内氏,这也是九州唯一有实力,可以稍微忤逆一下东秦的势力。 而大内氏这些年也富庶许多,靠着当二道贩子,大内氏狠狠的从细川氏、尼子氏、毛利氏那里赚取白银。 得益于东秦传来的灰吹法,石见银矿在这几年,银产量也在激增。 毛利氏、细川氏、大内氏,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个银矿,卡在之间的尼子氏,极其的被动。 石见也不属于他们任何一方,依旧是地方大名在掌控。 大内氏在掌握火绳枪后和后膛75炮后,曾与毛利氏打了一仗,这一仗大内氏大胜。 结果却由于后方不稳,不得已只得撤军。 火器的威力让毛利氏极其惊骇,于是东秦的火器,就以走私的方式,从大友氏和九州其余势力手里,流入了毛利氏、细川氏和尼子氏之手。 在走私火器一事上,九州各方势力心照不宣,都是为了暗戳戳的给仇家使绊子。 一些领主,也已经能彷造火器,但生产效率却是上不去,质量也是不忍直视,远不如东秦货来得耐操便宜。 …… 日本福冈。 由于东秦北方航线,途径此地,所以福冈已经超越平户,成为西日本最繁华、富庶的港口。 海参崴来的珍珠、皮毛、人生、干货,大明来的瓷器、丝绸、茶叶,东秦来的各类工业品,都在福冈汇聚。 三都商人、江户商人、京都商人、近江商人,都开始将此地当作大本营经营。 大量资金汇聚,足以改变一个地方的气质。 阿信还没下船,就觉得这地方虽比不得大明的花花世界,但也颇为繁华热闹。 港口就能看到满脸渴求和期待的商贾,他们死死盯着海面来船,眼神中彷佛正在计算。 对于高挂星穗旗的船只,他们也已经非常的习惯,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船只。 甚至连不少明国的商船,也都会挂着星穗旗来狐假虎威。 不过,当阿信下船,摆出外交使团的架势,递交国书后。 福冈市正、市佑全都被惊动,一个个谄笑着小跑而来,一来到港口,就啪的鞠躬,用新话问道:“可是东秦君上的特使驾到?” 阿信澹澹一笑道:“陶大人,几年不见,不认识我了?” 市正陶宏义打量一眼,这才高兴道:“原来是阿信大人!” 阿信拿出国书,递给他说:“此行我是来求见贵主的,有要事相商。” 陶宏义忙郑重接过,鞠躬道:“请阿信大人暂住此地,小臣立即前往山口馆禀报!” 大内氏此时对东秦异常的重视,在未同东秦接触之前,大内氏就已经制霸西日本,其所倚靠的就是垄断对明的朝贡贸易。 在另一个时空,嘉靖倭乱造成严格的海禁,此举让大内氏迅速的衰,最后被家臣陶氏所篡夺大权,成为傀儡。 而眼下,由于同东秦商贸往来频繁,大内氏甚至对朝贡贸易不再上心,唯一的想法就是如何打击九州其余势力,使得他们的海贸份额下降。 东秦使者到来,又说有要事相商,大内氏的官员自然不敢懈怠。 五日之后,大内义兴派出自家的座船,来迎接阿信前往山口馆。 在山口城,阿信受到隆重的欢迎仪式,整个山口城的百姓,都分列两行,朝着阿信的轿子下跪。 每五步就是一个盔甲鲜艳的武士,搞笑的是,这些武士的盔甲,大多是东秦生产的板甲和布面甲,手里的武器也是东秦产的军刀,还有一些武士,手中拿的是火绳枪。 落轿大内馆时,藩主大内义兴带着年仅九岁的幼子大内义隆,就站在门口相迎接。 还有一排女卷就在一旁站立着,穿着绸缎华服的她们,一个个都将头低的恰到好处。 阿信笑意满满的同大内义兴握手,介绍随行人员。 大内义兴也介绍自己的家人,还让六七个女儿,齐刷刷的给阿信过了一遍目。 阿信心照不宣,作为外交官,他早已经学会不把话说满。 一番客套,大内义兴最宠爱的女儿,展示了娴熟的茶道。 阿信连饮三杯,以示对主人家热情的感谢。 大内义兴也回敬三杯,这才让其余家臣全部退下,只留心腹陶兴房。 “贵国国君在国书上,提出的四家分九州,究竟是是何意?” “何意?这得看大人您怎么想,其余三家,都已经收到同样的国书,只要他们愿意,立马就能出兵取得自己的那一份!我东秦将为他们提供保障。”阿信回答。 大内义兴说道:“这我能理,只是九州纷杂,为何东秦突然支持我等吞并其他势力?” 阿信笑道:“岛津氏嫁到东秦的女儿,产下一子!我国君上甚为喜爱,同意了岛津氏吞并肝付氏和相良氏的请求,可又觉得九州各方,都应当和睦相处,故而为了止兵戈,还是让你们四家共治九州最好!” 大内义兴点了点头:“原来如此,看来岛津氏,俨然已经成为东秦在九州最紧密的盟友!” 他想说的是走狗,可心里却羡慕岛津氏的高明,若是当初他也送个女儿,想必也能享受更多优待。 阿信否认道:“东秦向来是不结盟的,我们只愿意同各方平等互惠、互利共赢的推进贸易合作。” 大内义兴和陶兴房交换眼神,都大概知道东秦的想法。 陶兴房问:“那为何我大内氏,能吞并的地盘,比其他三家少?” 阿信咳嗽了一下,低声道:“国书上说的是九州之内,那如果九州之外,我们支持你们进攻毛利氏呢?” “嗡!” 大内义兴和陶兴房都是心动一动,若能从毛利氏身上啃上一口,那可远胜过在九州多吞一座城。 大内义兴说:“如何支持?贵使或许不知,我们大内氏一旦妄动,尼子氏和细川氏,同样会有所行动!” “放心,我们的船只会去一趟尼子氏的海岸,你们的背后也不用担心,会有人暗中图谋!若是此次有势力,在取得共识之后,敢反复无常,我东秦大军朝发夕至,一定替大家讨公道!” 陶兴房沉思了一会,朝着大内义兴打了个手势。 大内义兴摇头说:“此举风险还是太大,倒不如我大内氏,在九州多占上一城!不如这样,有马氏的地盘,我再要一半!只要东秦能点头,我们对这方桉,便无二话可说!” 阿信冷冷一笑:“方桉不可更改!我东秦言而有信,你们觉得风险太高,依我东秦的能力,自然有办法将风险降下去!” 说着,阿信招了一下手。 立马就有随从,拿出一个匣子,递给大内义兴。 “这是带有刺刀的火绳枪,刺刀可装卸,不影响射击!” 大内义兴打开匣子一看,一杆长枪托、黑枪管的火绳枪,静静的躺在匣子里。 一旁还附带一个短刀鞘,大内义兴来了兴趣,将刺刀取下后,只琢磨一会就装了上去。 只见装上刺刀后,整个枪身已经比他还要高上一大截! “此物甚妙!若有了此物,铁炮足轻便如长枪兵一般,即可开枪杀敌,也能近战搏杀!” 陶兴房不太懂武略,却一听就知道此物的独到之处,微微的点了点头。 阿信说:“只要你们同意方桉,三千杆这样的火绳枪合同,立马就能签订,一杆十两银子!附赠定装的纸包火药和铅弹。” 大内义兴笑道:“只要这批枪运抵福冈,我保证遵从这个方桉!” “大善!”阿信拱手说:“那今后九州,就将只剩四家!你们也将享受巨大利益,从九州的发展中,分得一杯羹!” 大内义兴给了陶兴房一个眼神,陶兴房立马道:“贵使,下臣还有个不情之请,想求贵国君上,纳大内氏的贵女为妃。” 阿信和稀泥说:“此事有些难办,我家君上这几年都在励精图治,对联姻一事,怕是……不太热衷!” 陶兴房笑道:“还请贵使多说几句好话,若是……办成此事,定有重谢!” 话音未落,就有几个仆人,抬着一盘金子走了进来。 阿信瞥了一眼,受颜政的影响,他也没有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观念。 “好,我定会多多美言几句!” ……… 章节目录 第424章资本出逃 [] 阿信出色的完成了出访任务,这次出访看似是联合各方、利益互享,实则是在东秦的主导下,一场瓜分九州的阴谋。 东秦已经有足够的威望,来切九州这块蛋糕,四个势力为了自身利益,也承认这个现状。 对于大内氏和岛津氏来说,他们抱着的小算盘,就是扩充势力之后,再谋求九州更高的话语权。 每个买办都会抱着这样的侥幸,常凯申在内战前,几乎把国卖了个遍,因为他相信,只要他赢了,就能堂而皇之的漫天要价。 至于松浦氏和大友氏,这两家完全是被动卷入,他们面对大内氏和岛津氏的扩张压力,必须按照东秦的方案,来吞并足够的缓冲地带。 或许他们不愿意,可他们没得选择。他们要想在夹缝中活下去,就必须走向联合。还必须将外来势力引进来,来弥补安全感的不足。 这一套看似简单,实则就是阳谋,私心和猜疑,会让九州四方,永远走不到联合反抗东秦的地步。 更别说整个东亚,能这么玩的只此一家,九州想多认一个爹来抵消东秦的压力,也没有门路。 而此次东秦,就靠着主导这场瓜分盛宴,获得大隅二岛,狠狠的清了一波库存的淘汰军火,还将影响力更加深入的渗透进九州。 华夏五年11月12日,结束对尼子氏访问后,阿信启程回国。 东秦同意会在尼子氏的龙浦港建设贸易站,保证北方航线的船只,会经停龙浦港。 尼子晴久则承诺,不会在大内氏进攻毛利氏时,进行干涉和阻拦。 此举也意味着,东秦的影响力,开始向九州之外的地区进行拓展。 …… 岛津忠昌在阿信离开的第二天,就率军进攻球磨郡,并将岛津香织为东秦君上产下一子的消息大肆宣扬,还直接表示,九州四大势力已经联合,在东秦的许可下,将征讨其余不服从的势力。 此举虽使得岛津氏以奇袭的方式,咬下球磨郡大半领土,却让正在犹豫暗中谋划的松浦氏和大友氏,瞬间陷入被动。 丧失先发优势的他们,只得选择提前开战。 大内氏同样被弄了个措手不及,在见过岛津氏的使者后,大内义兴也按耐不住,赶紧征调人马,准备鲸吞山鹿郡。 九州其余势力,也陷入极度的惊慌之中,他们不想着立马抵抗,而是纷纷派出使者前往琉球,想同向来友善公正的东秦通报此事,他们不相信诚信友好的东秦,会任由这几大势力挑起战火,他们认定东秦出面,就能止息兵戈。 结果是令他们失望的,岛津氏突然迅勐的动手,东秦也只能跟进,宣布断绝对其他势力的硝石和军火贸易。 原本人畜无害的东秦,翻起脸来比什么都快,还义正言辞的表示:九州争端乃是日本国之内政,我方睦邻友好,绝不会干涉他国内政! 希望破灭,九州其余势力,方才从侥幸中清醒过来,他们眼下没有第二条可走,只能抵抗! 率先起事的肝付氏,深感唇亡齿寒的他们,在相良氏被袭击一个月后,宣布出兵帮助肝付氏。 可小势力守城可以,野战不行,他们嘴炮打的响亮,却只派出几百人去武装郊游一番,发现岛津氏防备严密后,便是默默的退了回去,准备据城死守。 平静不到两三年的九州,就此再度战火纷飞,大量农民都被征调入军。 积攒的财富也流水般花了出去,就为了换来枪炮。 而就在九州南部的种子岛上,此时却是一片祥和。 驻军已经削减到了三个营,不少劳工正在为棱堡打着地基。 消除恐惧的平民,纷纷跑来给驻军做工,只为了一天那十几文钱,以及管的一顿饭。 港内的市正馆内,原本在第一证券交易所工作的秋华清,正带着八个职工,在布置着任务。 他们按照颜政的意思,要成立一家“东日本公司”,没有给他们资金,只给了他们在种子岛上开港的权力。 好在九州其余势力内的商贾权贵,现在都如惊弓之鸟,他们生怕财产被掠夺,纷纷在找出路。 东秦知道这些合作伙伴的窘境后,颇为人道,不仅同四方通气,还派出船只,将这些商贾给接到种子岛。 小势力没了商贾的大量资金,几乎算是死路一条。 种子岛有了充裕的资金流入,东日本公司短时间内就能开张。 九州各方还不理解资本出逃这个概念,但是不少数年积累的财富,都因一场战争流入了东秦。 所以说啊!买办比帝国主义还可恶,他们甘于当帝国主义的走狗,疯狂压榨和剥削本国平民,就是为了讨好主子,风向不对时,他们还能拿着积攒的钱逃离,届时在主子那里投资一二,立马又能保证锦衣玉食! ………… 红房,颜政看着九州传来的消息,对各方的反应很满意。 就像是下棋一般,他觉得能掌握棋子的感觉很好。 他一个想法,一道命令,就能一地战火纷飞,就能让一地生灵涂炭。 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很令人着迷,难怪古代这么多人想当君主。 唯一让他不满的是,岛津氏仗着有层联姻关系,小心思多了一点。 虽不影响大局,可也让颜政有些不舒服,他对于大内氏的联姻请求,也很干脆的选择拒绝。 他又不是个随便的好色之徒,怎可能来者不拒? 玉墨就在一旁帮着整理文书,她按照颜政的意思,今天穿了一件露出脚踝的裙子。 上个月底,华夏话剧团排了新戏《雷雨》,在观看的过程中,由于女演员穿了件齐膝的短裙,引发了广大的群众的热议。 学生们大多支持,可不少群众还是觉得伤风败俗、不堪入目,这两种说法的交织下,话剧团上书,询问是否要更改服饰。 颜政听罢,大手一挥道:“华夏崛起,看来还是得从解放思想做起,女人的裙子短一点就是伤风败俗?我看啊!是某些人的思想,还藏着封建糟粕哩!裙子短一点,是女同志的自由嘛!你们能说不好,也能说好,这也是你们的自由,既然如此,就不许侮辱谩骂,应当包容这点不同!” 不仅如此,颜政还让三个生活秘书,一人穿了一件露出脚踝的裙子上街,当众做出表率。 此举让女同学和女工人大感振奋,一时之间,争穿露踝短裙成为东秦女子的风尚。 只能说生产力和经济的发展,终于对原先固有的男尊女卑思想,产生了冲击。 颜政一边批阅文书,眼睛不自觉就瞄向玉墨的小脚。 他也是偶然才发现,玉墨的小脚修长玲珑,问过后才晓得,原来她缠过足。 这让他吓了一跳,觉得自己居然漏掉一件这么一件大事! 既然是要反封建,裹小脚这种陋习,怎能放任自流? 结果他一调查,发现压根就没必要反! 在东秦,乃至于在此时的大明,都没有后世那种“三寸金莲”式的小脚。 玉墨打小缠足,却仅仅是起到塑形的作用,四个脚趾和脚掌完全正常,只是显得略小,呈现出一个平滑的修整的内扣形,捏在手里有种凹凸有致的感觉。 怎么说呢!此时大明的缠足,还偏向正常,不会让脚变得残疾。南方寻常农户的女儿,更是不可能缠足,因为都要下水田劳作,一个个都是天足。 颜政虽不晓得后世那种缠足风气起于何事,但还是提了一下,禁止人为的塑造畸形的审美,并将这种正常的缠足,也列为禁止。 事实上,后世许多人抨击缠足,说这是“皇汉”的陋习,满人和蒙人就没有,还说缠足风气源自汉唐。 这完全就是胡说八道了,直到两宋时期,才有关于缠足的记载。 明末的传教士,如利玛窦也记载过缠足,字里行间并不觉得奇怪。这说明明末还没有搞“三寸金莲”这般的缠足法。 等到乾隆年间,马嘎尔尼访问带清时,字里行间就透露着震惊、同情和不解。他还特意调查,发现在乾隆年间,缠足是上流妇女的时尚,已经变成一种追求身份的行为。 可见在康熙年间,满清多次下旨禁止缠足,却丝毫没有起到效果,甚至反而使得缠足愈演愈烈。 后世有人认为,这是在表达对满清统治的不满,觉得男人留不住头发,但女人一定要留住小脚。 当然,这有够扯澹的,我带清的士大夫连金钱鼠尾都能留,岂能容不下一双天足? …… “君上,秋华清来信说,在种子岛已经设立的交易所,专职负责东日本公司,眼下不少商贾,都已经有意向,明国商贾听闻后,也涌向种子岛,秋华清在询问,该如何调配明国与日本商贾的股权占比。” 玉墨翻到紧要文书,立马就给颜政递了过来。 颜政收回目光,接过这封加急文书看了一眼,批复道:“明国商贾财大气粗,给他们20%的配额,日本商贾多是出逃的九州资本,给予他们20%,留10%用来吸引其他商贾,50%的以颜如青的名义入股。” “还有,海关总署来信,询问今年的税银,是否即刻押解给明国?”玉墨又递过来一封。 颜政接过扫了一眼,好家伙,今年的关税银子,破了二百万两! ………… ………… 章节目录 第425章朝廷怎么成这样了 [] 正德元年的北方,连着下了好几场的大雪。 本是大雪兆丰年,可京师周边的却是冻毙数千百姓。 原本他们有机会逃去天津,再乘船离开大明去东秦。 但由于天津海关仍在太监掌握之中,使得商贾贸易,必须给贿赂。 太监们还发明三节三礼,变着法子的在海关上捞钱。 商贾们也不傻,既然天津港这么贪得无厌,他们自然走运河南下,去山东海阳和胶澳,与黥人掌控的海关贸易。 这让山东在半年的时间内,就迅速商贸繁盛起来,成为北方海贸的中心。 只是由于朝廷马政败坏,使得山东境内的马匪也多了起来,商路变得有些不安生。 太监的折腾,也让运河上多了几个钞关,南北贸易的陆商,迅速的衰败起来。 在太监的帮助下,东秦和南方商贾,就渐渐通过海贸,将北方陆商的市场,一点一点的占据。 有实力的陆商,就地开始当起二道贩子,他们从港口买来南方和东秦的商货,再转手卖出去。 总的来说,正德元年实在不是个好年景,发财者有不少,破家者更多。 松江府就在东秦的打击下一蹶不振,原先的衣被天下,此刻只有一些小作坊在苦苦支撑。 甚至连造纸业,也被东秦更加洁白耐用的“碱纸”疯狂抢夺市场,估计再不改进,三四年后,也将步棉纺织业的后尘。 类似的例子还有许多,打开国门是有收益,但也有挑战。奈何大明朝廷对商事并不上心,原本的大海商也纷纷沦为买办。 大明脆弱的手工业,在工业化的冲击下,正在慢慢的走向崩溃。 其唯一的优势就是各地联系不算太紧密,这使得崩溃的过程不会太快。 当然,醒的也不会太快。 …… 京师,制敕房。 正德元年的御前财政奏对,在空着的皇上御座前举行。 朱厚照无心朝政,一连十天半个月都窝在毓庆宫里,同戏班子和杂耍班子玩乐。 各地珍禽也被纷纷送入宫中,万牲园都已经快装不下了。 不单单如此,朱厚照食髓知味,开始让“八虎”弄奇女子进宫。 文武大臣对此毫无办法,连太后和皇后,眼下都难见朱厚照一面。 “不等了!” 坐在首座的李东阳叹了口气,宣布道:“议事吧。” 方才还昏昏欲睡的各部大臣,都忙打起精神来。 “咱们都是老伙计了,那今年也按照老规矩来?”司礼监王岳,笑着问道。 “衣不如新、人不如旧,那便还是老规矩吧!”刘健也笑道。 谢迁接话说:“内阁已经整理了今年的各项开支,以及各部和两京一十三省的实际用度,该结的今天都结了,咱们也就算是熬过今年了。” 李东阳垂眸点头,他肛瘘愈发的严重了,朱厚照又不争气,深感辜负先帝之恩的他,已经有了告老的心思。 户部尚书王整拿出份文书说道:“今年也只有几宗比较大的开支,一项是皇上大婚,一项是黄河修堤,还有一项就是编练新京营。算上各省岁入,户部能结余六十万两银子,不过实物税居多,真金白银太少。咱们算清这几宗开支,内阁就能拟票,其余的一些开支,都是例行的!” “只能结余六十万两银子?”杨廷和惊诧了一声。 王整苦笑道:“若非只减灭,无赈灾,否则的话,这六十万两,还填不了黄河这一个窟窿!还有运河的疏浚,各地驿站的修整,这些事情都耽搁了下来,算起来,今年的岁入,较之去年,减少了百万两之多。” 司礼监秉笔徐智叹息道:“御马监外放的太监,去年也增加不少,各地零星的民乱,也让人头疼!北直隶和山东,深受马政和皇庄皇店的侵扰,不少百姓逃亡,马匪有啸聚山林的趋势!” “不单单如此,去年工部修整河堤的决议,一项也没有实行,皇上又硬要修建玄明宫,工部奉承的小人,已经开始筹备,想必这玄明宫,明年就将动土,这又至少是几十万两白银!”工部尚书曾鉴无奈道。 “礼部亦是如此,去岁许多开支都已经精简,可祭祀大礼是少不了的,再这么下去,大礼都得废弛!” “兵部也不好过,一支新京营三千人,就耗费以往三万多人的饷银,打造火器同样是一笔开支,更别提五军都督府一直在抱怨,说什么边关损害严重,急需修补。” “吏部也有一些俸禄被欠下了,各地官员,也有受不了民乱和太监而辞职者,现在这些缺,都不知该如何来补!” 谢迁幽幽一叹道:“朝廷怎成这样子了?” 言毕,他也自知失言。 王岳却是站了起来,拱手道:“不能再让刘瑾等蟊贼作祟了!先帝临终托孤,眼下咱们又做到了那几件?皇上年幼,被人诓骗而不理朝政,我们在座的都有责任!” “说的是!”礼部尚书张升也起身道:“王公公此言甚是,若是任由他们再蛊惑皇上,这朝廷怕是真得继续败坏下去,到时候咱们去了那边,又该如何向先帝交待?” 李东阳目光沉沉的望着桌面,所有臣子的目光都投向了他。 肛瘘的痛楚让他皱眉,他颤巍巍说:“此事还是得从长计议!眼下……重要的是理清朝政,皇上再大两岁,也就该懂事了!” “不能等了!”刘健猛的起身说:“天津海关一事,谷大用就因为刘瑾谗言,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眼下天津海关,依旧掌握在御马监之手,你们也看到了,他们把差事办成个什么样子,若是再纵容几年,刘瑾恩宠再盛,怕是你我都不能再钳制!” 这一年内,他们没少上谏,也没少弹劾,各地太监的罪证,如潮水一般涌入京师,而后就像是打在沙滩上,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王岳恨恨道:“我们司礼监,请杀刘瑾!请诛八虎!” 谢迁拱手说:“王公公高义,我谢于乔就拿这内阁次辅之位,请杀刘瑾!” “我刘希贤亦是!”刘健摘下官帽道:“刘瑾不死,这官也做得没甚意思!” 越来越多的官员表态,都在请求诛杀刘瑾,只有吏部尚书焦芳,似乎有所犹豫。 李东阳又何尝不想,只是他怕啊!他了解朱厚照的性子,生怕他不吃这一套。 他更想要的维持朝堂平稳,只要地方太监弄出几个大案,就足够有文章可做。 “李阁老,大兴县几场大雪就冻死了两千多百姓,这些百姓原本有家有业,可就因为皇庄之事,被弄得抛家舍业,又遭此酷寒。一个大兴县尚且如此,这大江南北,又有多少百姓,被折磨的家破人亡呢?”王岳满脸苦涩道。 李东阳被说的动容了,他扶着椅子站了起来:“既如此,那便联合六部六科,一起上奏,请皇上罢免刘瑾,远离八虎!” 在场臣子为之一振,一场财政奏对,变成了“杀刘瑾”的串联。 实在是朱厚照登基后,过于的显露昏君本性。 大婚之后,他同夏皇后睡了一晚,此后宁可偷偷溜出宫去,跑到青楼寻欢作乐,也不愿意留宿皇后寝宫。 这件事情被李东阳等人知晓,事关皇室颜面,他们不敢劝谏和声张,只敢暗戳戳的劝诫。 可怜夏皇后,刚成亲就守了活寡,可能是她的床第表现太差,勾不起朱厚照已经熟悉花样的胃口。 大明权力中枢的设计就是这么奇葩,只要皇帝不合作,大臣们就只能干瞪眼。 ………… 章节目录 第426章只要我没底线,你们就奈何不了我 [] 华夏五年12月初,宁波海关署长刁高翰作为代表,运送新一年的关税银子抵达天津。 除去港口建设投资和运营支出外,今年的运抵大明的银子,达到一百四十六万六千余两。 这么高的增长,得益于大明棉花出口的激增,以及棉纺织品和白糖的大量进口。 还有就是大量的商贾也纷纷投入海贸,大幅增长的资金,自然带来海贸的成倍增长。 大明这个巨大的市场,胃口一直很好,消耗了八成的白糖,七成的棉纺织品,近乎九成的铁器。 皮毛、苏木、香木、香料,大明也来者不拒,几乎没有碰到滞销的情况。 东秦的棉纺织业,也因此在肆无忌惮的扩张,山东、浙江两省,也大量改种棉花。 这么优越的条件,使得东秦的工业发展,几乎呈现指数级。 要是当年的带英有这么一个邻居,怕是得哭,那还用的着死掉上百万的童工。 只是当刁高翰在天津下船后,却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大明发函拒签!请求刁高翰在天津暂作等待。 随后又有一道圣旨,要求东秦使团立马将银子递解入京,还称会派来三百京骑护送。 刁高翰有些搞不清状况,决定在天津打听一番消息。 结果令他大吃一惊!大明君臣为了一个刘瑾,几乎决裂! …… 事情经过大抵是这样,李东阳他们那日串联之后,立马暗中联络六部和六科中的正直官员,还叫上所有信得过御吏,准备在朝会的时候,齐齐发难。 他们自以为做的隐蔽,却没料定,六部尚书中出了焦芳这个叛徒! 焦芳在深思熟虑后,觉得要想入阁,就必须讨好皇上,同时将三个内阁老货弄走。 本就同刘瑾有些往来的他,毫无心理负担的跳反,跑去给刘瑾打小报告。 刘瑾得知此事后大惊失色,只是钟鼓司的他,面对文臣们的刀子毫无办法,可他非常的聪明,知道朱厚照有重情义的一面。 于是,他连夜率马永成等人跑到朱厚照面前痛哭,说起这些年的往事,诉说着他们对朱厚照的忠心,又九句真话夹着一句假话,诋毁这些文臣们的用意。 朱厚照深受感动,马上命令马永成掌东厂、谷大用掌西厂。 三日后朝会,刘健、李东阳、谢迁等九卿大臣跑到朝堂伏阙面争,历陈刘瑾之罪,要求杀刘瑾以谢天下。 司礼监掌印王岳为人一向正直,与太监范亨、徐智立马站出来附议,带着一干臣子的奏疏,跑去见朱厚照。 结果……朱厚照大门紧闭,扔出东厂和西厂的任命圣旨。 早已经准备妥当的马永成和谷大用,立马带着两厂的人,将王岳、范亨、徐智拿下。 刘瑾随即告诉朱厚照:“他们都招了,陷害奴婢等人的是王岳,王岳勾结内阁大臣想限制皇上出入,所以先要把他们所忌恨的人除掉,况且飞鹰猎犬何损于国事?如果司礼监任用自己人,这帮文官怎敢这样!” 朱厚照大怒,马上命刘瑾掌司礼监,并连夜下旨,将王岳和范亨、徐智,发往南京充军。 第二天早上大臣们来朝见,继续伏阙请愿,知道事情已变的他们,做着最后的挣扎。 朱厚照没有露面,出现的是新的司礼监班子。 刘健、谢迁、李东阳心灰意冷,请求辞职。 朱厚照似乎就是逆反心理作祟,唯独将李东阳留下,准了其余二人的辞职,又令焦芳入阁。 一场蓄谋的政治斗争,以李东阳为首的文官们完败告终。 这就是历史上,刘瑾掌权的标志事件,他什么都没有做,就靠着一把眼泪,就让文臣们的谋划成空。 不知该说是李东阳他们傻,还是因为碰到的是朱厚照。 正德元年十月这件事,也开了一个极坏的头,堪比“叫门天子”宠幸王振。 若是皇帝爱惜自己的羽毛和臣民,绝对不会如朱厚照一般处理,更何况本就是他自己不理朝政在先,这些劝谏的人中,还有好几个是他的老师! 而自知事已至此的内阁三老臣,在得知东秦关税银即将抵京时,更是心如死灰。 李东阳忙让礼部去旨意,请求税银暂缓入京。 他们都明白,这笔银子这个时候入京,一定会被某些小人,用来讨好皇上,到时候别说拿来填今年的窟窿,怕是还没入库,就被安排去大兴土木。 几位大臣商议后,决定履行六部原先的奏疏,将这批银子即刻转运河南、山东赈济百姓,并拿出一半去修边关。 谢迁和刘健,也想在卸任时,最后再做一件好事,所以趁着“恩旨”未下来之前,忙操持此事。 刘瑾听说后,直接以此弹劾,朱厚照再度大怒,直接下旨,勒令东秦立刻押解关税银子入京。 …… 刁高翰了解此事原委后,二话不说,直接运送银子入京。 对于他来说,尔等朝堂斗争关东秦何事? 东秦只需递解税银,便算是履行条约,其余的事可不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 华夏五年12月17日,海关税银再度来到大明京师, 比之第一次来时,京师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城里的乞丐倒是多了一些。 刁高翰轻车熟路的走到承天门前,负责迎接他的,有张升、王珩、王整、杨廷和、马文升,以及谢迁和刘健。 谷大用和马永成,也带着几十个锦衣卫官服的汉子,站在不远处趾高气昂的望着。 这场斗争他们赢的彻底,文臣们输的彻底,连黥人也不买他们账。 “东秦外使,这承天门就不必走了,银子在此处交割,由我等代劳即可!” 不等在场文官们开口,一个年轻的小太监,就尖着嗓子走过来说。 刁高翰问道:“这位……公公,您是大明那个部门的?” “部门?我不是六部的,我乃西厂的!在谷爷手下当差。” 刁高翰不由一笑:“既如此,还是让大明礼部和户部的人前来,我们在条约中,可从未规定,让什么西厂来接洽。” 小太监冷笑道:“条约?在大明,还有比皇上旨意更有用的东西?” “呵呵!”刁高翰负手而立,满脸自信道:“你大可试试,届时就知道,违反条约是个什么后果!” 不远处的谷大用咳嗽一声,小太监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后,转身走开。 刁高翰觉得奇怪,可望着脸色铁青的大明文官们,他明白此举乃是为了羞辱他们。 “谢大人!”他朝着谢迁拱手行礼。 谢迁上前一步,回礼道:“外使辛苦了!” “不辛苦,此行也没有其他事情,除却递交一份往来国书外,便是交割银子,你们核对账目,验明银子成色,我事也就办完了!” 谢迁点了点头,一声令下,立马就有不少户部和库房的官吏,开始核算账目,清点银两。 原本望到这么多银子,在场的大臣们会极其欣喜,只是此刻却是苦涩不已。 “外使,此次阿信大人怎么没来?”王珩过来问了句。 刁高翰笑道:“这等小事,阿信同志就没必要跑这一趟了!” “唉……”王珩长叹一口气,他觉得此行若是阿信在,指不定还能周旋一二。 可惜,银子都到承天门口了,他们再也没有操作的机会。 想到这里,王珩便是悲从中来,怨恨道:“你就不能在天津多留几日!” 刁高翰义正言辞道:“条约规定,银子必须入大明国库,由户部和国库官员共同签收,我滞留天津,便是违反条约规定,我的职责也仅仅是运送关税银子到承天门前!” 唉……一阵叹息,黥人太严谨了,严谨到不愿意有一点儿变通。 ………… ………… 章节目录 第427章太监有了刀子之后 [] 好皇帝与坏皇帝,在大一统的古代王朝中,一直属于集权体系中的巨大的影响因素。 大朝廷、小地方,大朝廷、小市场,富朝廷、穷万民。 这种体系之内,集权的君主权力不受制约,好皇帝与坏皇帝,就显得格外重要起来。 春秋时期的孔子讲究克己复礼,范围是针对整个贵族阶级。 此后独尊儒术后,儒家理论就开始对“圣君”的标准进行设立,三代之治、广开言路、仁义爱民、虚心纳谏、有过必改等等,这些都被誉为是圣君的必要操行。 儒家做出这许许多多的定义,就是希望不会出现坏皇帝,不会出现骄奢淫逸的害民之君。 这就是儒教的思维局限性,他们知道君主集权专制存在问题,可却从未想过,改变这个体系。 因为士大夫也是这个体系的受益者,他们更多的想法是,不能让其余群体来分享权力。 所以大朝廷这种传统,一直被很好的保留了下来,失去这个大前提,不管臣子还是平民,都会陷入无措之中。 只是在朱元璋再度集权后,大明不似唐宋时期。 大明的士大夫可以要求皇帝,却制止不了皇帝,大明将近三百年的国祚里,出现的权臣一只手数的过来。这种权臣,也真不能算是能篡国的权臣。 而且士大夫们也不能保证自身不腐化,其中出现败类是常态,往往都是一群人陪着皇帝一起败坏江山社稷。 在焦芳跳反后,更多的官员也开始专注这条终南捷径。 各位老臣的担忧,在关税银子入库的第三天,就变成赤裸裸的现实。 朱厚照不仅要修玄明宫,还要扩建豹房。 豹房并非是朱厚照的首创,其本就是皇家豢养虎豹等猛兽以供玩乐的地方,朱厚照是在原址的基础上,再行扩建。 不少厚颜无耻的官员,纷纷附议称赞,还有人开始献宝! 工部尚书和户部尚书都不愿遵从,曾鉴更是直接请求辞官,朱厚照欣然批准,换上更听话的屠勋。 曾鉴索性就此告老还乡,他已经有73岁,历经四朝,此刻也深感有些心灰意冷。 有年轻御吏实在看不下去,便上书请求留用刘健、谢迁和曾鉴。 刘瑾此刻正得知,竟是直接请旨,将韩文革职,杖罚请求留用刘健、谢迁的给事中吕翀、刘郤。 一时之间,朝内噤若寒蝉。东厂和西厂也缇骑四处,到处搜寻大臣们的隐私罪证。 朝中政变的余波也开始震颤到整个京师,市井小民都变得人心惶惶。 刁高翰就在这种“恐怖”的气氛里,见证了大明朝堂的巨变,他心里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奇葩。 这也引发了他更深的思考,他知道东秦三院的权力划分,也通读过《华夏宪法》。 他觉得若不能制宪的话,保不准东秦也会出现这般昏君,届时国家肯定会一团糟。 好在东秦已经宣告制宪,再建设十几年的话,一切都将照着宪法上的要求,一步一步的被实现。 …… “刁署长,有人求见!” 启程前一晚,刁高翰正在做着镇海港的商贸市场计划,下属突然来禀。 他放下计划书,整理衣襟说:“让人进来!” 来人却是韩文,户部左侍郎,他一见面就拱手道:“刁外使,请问此刻的天津,你们有多少海船在哪里?” “有船五艘,问这事作甚?” 韩文又问:“那天津海关那边,会不会妨碍你们行船?” “呵,我们在那有一百多个兵,天津海关那群太监敢拦,那便是违反两国条约,我们可以开枪还击!” 韩文脸上有了一丝喜意,他拱手道:“有一事求你定要帮忙!” 刁高翰回礼道:“但说无妨!” 韩文长长叹息一声道:“外使能够帮忙,用海船送几个人去南方,浙江、福建都行?” “这……是送你的好友亲属?” “非也!”韩文低声道:“几位告老的臣子,还有一些辞职的官员。” 刁高翰怔了一下:“他们走陆路亦可,为何要乘坐海船?” “实在是有难言之隐,还望外使相助一二!”韩文说着又是深深一揖。 “这倒是不算违反纪律!只是……这不碍事吧?若是影响两国邦交?”刁高翰有些由于。 “外使放心,此举也是迫不得已,我等知晓东秦最重信重诺,这才来找外使。就期望外使能够伸出援手,襄助一二。” 刁高翰沉思片刻说:“这样,你们立份合同,就写要贩卖一批货去南方,特意订立租船业务,而后货主随行!如此一来,我们便是正常的生意往来,牵扯不到其他事情上!” 韩文眼前一亮,忙拱手道:“就依外使所言!我替诸位直臣,谢过外使!” “不客气,不过若真有什么不测,我也无法保证,这毕竟只能算是生意往来!” “我晓得,外使放心,决计不会让东秦沾染麻烦!” 又商议几句后,韩文匆匆告退。 刁高翰虽不清楚实情,可也能猜的与之前的政变有关。 他心里对这些文臣,还是心存敬重的,觉得他们是在劝谏昏君、斗奸臣。 眼下他们输了,自己伸手援助一下,也算是帮了好人一回,不至于让好人太心寒。 ………… 而令文臣们如此胆寒的原因,是一个消息传回了京师。 被发往充军的王岳和范亨被人杀于途中,徐智侥幸逃脱,却折了一臂。 谁都知道这是刘瑾等人干的,可偏偏只能不断的上谏。 历史上由于此事,谢迁和刘健等人,一直拖到了正德二年三月,才不得已动身离开。 此番他们得知噩耗后,顾不上为王岳悲哀,纷纷开始担忧起行程起来。 他们原本不少就是老头子,路途遥远就能要了半条命,若是再有什么波折,怕是告老还乡就得变得扶柩而归。 最终王珩拍板,让他们去天津坐海船去南方,届时只要上了船,阉竖们也就奈何不了他们。 这事就这么不情不愿被定了下来,不少臣子虽不喜黥人,可眼下也只有黥人的海路最安全。 政斗玩到搞刺杀,这是文官们不能想象,文官们主张把人斗下来就算了,决不会搞刺杀这种事。 要杀人,文官也是从明面上来,这样才能让人心服口服。 因为刺杀这事,谁都可以做,假如朝堂斗争都用刺杀解决,那么保不齐那一天,自己也会被交待。 且今日大权在握,也有成为昨日黄花的日子,掌权时这么歹毒蛮横,失去权力后,也难逃仇家的反击。 可刘瑾仿佛不在于这一点,东厂和西厂,有的是能卖命的汉子,他即便是斗败了王岳,也要将其置之死地。 这背后自然有以往的仇恨,但翻阅明朝史书,也就只有刘瑾和魏忠贤,用过这种坏规矩的脏手段。 不过效果出奇的好,文官们见识这般手段后,弹劾的谏言折子锐减,御吏们也没有这般猖狂。 刘瑾的心狠手辣,打了文官们一个措手不及,当太监也亮出刀子后,稍微更尊重规矩的文官们,纷纷选择先退一步再做打算。 ………… ………… 章节目录 第428章帝王术都是慢慢形成的 [] 西苑,太液池西南岸。 一个铁铸的笼子里,两只小老虎正在里头嗷嗷直叫。 朱厚照抓着一只小羊抛了进去,羊入虎口,两只小老虎虽然小,可牙齿和利爪同样锋利。 在猛虎扑食之下,小羊很快就断了气,看的朱厚照连连叫好。 他愈发的喜欢这些猛兽,最喜爱的就是看猛虎搏击。 可惜老虎眼下还太小,没有成年老虎可供他赏鉴。 一旁的十几个妙龄女子,也纷纷的叫好,即便是血腥的场面让人不适,她们也装作欢呼雀跃的样子。 朱厚照看得开心,这些天许多事都被准了,他也难得耳根能清净些日子。 这让习惯呱噪的他有些不适,他看完猛虎搏击后,漫不经心的问道:“这些大头巾们,这些日子怎这么老实?” “他们啊!定是被陛下给弄服气了,就是不能惯着他们,他们敢用辞职做威胁,陛下您就直接准了,让他们统统滚蛋!” 今日陪侍的是张永,刘瑾掌司礼监后,得处理公务,不能时常随侍左右。 朱厚照不由一笑,又问:“那近日朝中,有没有其他大事?朕的那几个老师,给的赏赐和恩旨,都已经准备好了吧?” 张永微微一怔,以往朱厚照非常厌恶有人提这些事,怎么今天突然主动问起? 他恭敬道:“陛下的那几个老师,都已经安排好了,该加封的加封,保证他们能荣归故里!” 朱厚照叹口气说:“好歹是师生一场,朕六岁开蒙,就是这些老师轮流教的朕!骤然要离别,朕……心里倒是有些难过!” 张永笑道:“陛下自是最重情义不过!不过这些老师都已经老了,也……有些糊涂了,让他们回归故里自是最好!” 朱厚照点了点头,不知为何,耳边少了这些老师的呱噪声,让他觉得少了什么。 也许就是逆反心理,也许单纯就是朱厚照贱,他现在又有些后悔起来。 回忆起这些严师,他有些排斥,又有一股发自内心的敬重,这些人都是父皇挑的,都是品德贵重之人。 “唉……”朱厚照叹息道:“国库不是多了不少银子吗?看能不能多赏赐这几位老师一些东西,这事你去办!” 他想通过赏赐,来弥补一些愧疚感。 张永应诺,又犹豫道:“陛下,有一件事,奴婢……不知该如何开口,但是我想,您应当要知晓!” “何事?” “王岳和范亨在充军的路上,被人给杀了,徐智留了条命,但是断了一只手!”张永说道。 “什么人干的?” 张永含糊道:“据说……有人买通的押送的衙役,不过徐智所言,却是有人专门骑马追来袭杀。奴婢以为,能骑马截杀,怕是知晓行程的陆上马匪!” 朱厚照眉毛一挑,他只是贪玩,他又不蠢。 他心中警觉大增,望着张永说:“你还知道什么消息?” “回陛下,刘公公前几日,杖责了不少叫阙的臣子,有一位老臣,好像伤的有些重!” 朱厚照沉默了,突然背后就是一阵冷汗冒起。 因为他反应过来,觉得这件事情前后,竟是有诸多的疑点。 他缓缓坐下,第一次开始审视眼下的朝堂。 刘瑾也没全说真话!大头巾们的劝谏也不是全无道理! 成长和意识到权力,就在这么一会儿的思考之中,他感受到皇权的厉害,也体会到身为皇帝的无奈。 想了想后,他下令道:“让王整、杨廷和入阁!你替我看着御物监,御马监则由……你有无人选?” 张永心头一喜,故作沉思:“奴婢倒是有这么一个人选,我看丘聚就不错!” “行,就他了!” 朱厚照如此安排一番,心再次放了下来,觉得这下就又能肆无忌惮的玩,又不用担心刘瑾做的太过分。 就此,内阁成员变为了李东阳、王整、焦芳、杨廷和。 同历史上的一模一样,丝毫没有受到东秦的影响。 而八虎也不是一条心,张永也开始暗中积攒势力,准备当一枚制衡刘瑾的棋子。 朱厚照对朝堂人事的再次插手,展露出了他聪慧的一面。 他不后悔已做的决定,再次做出调整时,又弄起了更加均衡的平衡。 …… 司礼监,刘瑾真的在认真的办公。 他有着很强烈的权力欲,对政事也是驾轻就熟。 早年朱厚照随着老师们上课,刘瑾便是随侍一旁,他对于学问的态度,明显比朱厚照更认真。 甚至曾经说过:“能听大学士一堂课,这辈子就算是值了。” 只能说刘瑾是个很复杂的人,他有贪婪和蛊惑皇帝的一面,也有极深的城府和心计,更有不小的抱负。 他又自卑,面对这些大臣时,不敢堂堂正正,他也不能成为王岳这般正直的司礼监太监。 所以他在掌握司礼监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没日没夜的细心办公。 他贪图权力,也享受权力。甚至还想利用权力,让自己如三宝太监等阉人一般,名垂青史。 当他看到朱厚照的任免旨意后,脸上浮现出的先是盛怒,而后又面无表情的压了下去。 皇上对自己起了疑心! 刘瑾并不感到意外,只是这有些太快了! 他思索一会,决定继续让皇上吃好玩好,把忠心表的足足的,要让皇上明白,只要他刘瑾,才能让他随心所欲的当个快活天子。 “西域的胡姬,找的怎么样了?”他问来报信的魏彬。 魏彬躬身道:“已经派专人去办了,想必再有两三个月,一定会有消息!” 刘瑾点了点头:“还有什么好玩的玩意没?有没有地方献上来的珍禽?” “有几只野狼,还有一头黑熊,都在启运进京,还有扬州水磨工夫的翘楚戏班,也在往京师赶!” 刘瑾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新京营不是学的黥人军队,弄得火器军嘛?” “正是!” “还没有镇守太监吧?” “还没有!” “让他们安排一二,看能不能让皇上去瞧一眼!” 刘瑾言毕,又翻阅其桌上的折子,鸡毛蒜皮的事情有些多,他都一一批示。 虽说还要让朱厚照过目才能用印,可依朱厚照贪玩的性子,多半只是送去走个形式。 ………… 华夏五年12月底,刁高翰办完差事回到天津港。 天津海关果真不该拦阻黥人,多了十几辆马车,也没人来过问什么。 刘健、谢迁、曾鉴等十几个大明臣子,也就一边侥幸,一边垂头丧气的来到码头。 港内,黥人的五艘巍峨巨舰煞是吓人,尤其是那大肚子的船,更是让人望而生畏。 谢迁虽见识过黥人的陆军,可却还从未见识他们的水师。 今天这么一看,才深感当初刘大夏的苦心! 刘时雍不止一次要求编练水师,可眼下也不见各地水师多一条船。 也难怪黥人可以在海上如骏马奔驰,又如此巍峨巨舰,大明东南沿海,皆在黥人的兵锋之下。 不知为何,谢迁心里堵的慌,刘健的脸色也有些不太好。 回想起李东阳临别时的老泪纵横,二人都想痛哭一场。 共事这么多年的老伙计,先帝依仗多年的三根擎天柱。 在先帝死后不到两年的时间内,就卷铺盖走人了。 时也?命也! “各位大人,给你们收拾了几个水手舱房,里头可以拥挤了一些,你们的行礼,则可以放在运输舰上!若是坐我的旗舰,则更宽敞一点,你们自由分配!”刁高翰笑着介绍道。 谢迁咳嗽一声说:“老夫只坐我大明的船,给我找条大明商贾的商船!” “我也一样!”刘健接话道。 “不好意思!咱们订立的合同,是由我东秦的船运送!”刁高翰无奈道:“我也没办法!再说了,眼下天津港,有几艘南方的船愿意跑来?这里的太监贪得无厌,也只有本地的小舢板船,才会继续跑这贸易。” “阉人该死!” ………… ………… 章节目录 第429章废漕改海? [] 谢迁、刘健和曾鉴,最终退而求其次,不坐黥人的旗舰,只坐一条普通的大肚船。 他们不知道运输舰的舱室是最憋屈的,不仅拥挤,而且没有良好的通风船窗设计。 一上船,他们的家眷就一大堆的抱怨话,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甲板也很狭小,他们三家人只能轮流放风,倒是三个老头子,一上船就待在甲板上。 随着号角声响,船帆被快速的升起,船只开始缓缓的驶离港口。 他们三人站在船尾,远眺港内风景,又回望船上高大的桅杆。 在近海没有什么风力可用,三人感受着海浪的颠簸,望着陆地渐渐变小,自是一番平生所未有的感受。 “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三人几乎都想到这句诗。 这是李白在人生低谷所写,他们此刻不是人生低估,而是晚年低估,三人加起来都超过了两百岁,再来一次低谷,只能算是人生不幸。 谢迁望着巨大的船帆,听着澎拜的海浪声,心里头稍稍豁达一些。 远离朝堂的羁绊,那些琐事也不用再操心,想来也算是得了善终。 不一会儿,海上风浪倏的大了起来。 三人也晕船起来,再无感慨的心思。 他们就这般晕晕沉沉,两天后才稍稍适应一些。 等再次踏上土地时,已经来到山东的海阳港。 这里有个山东海关,最大宗的贸易是棉花,也是北方各色货物出海的集散地。 谢迁脸色苍白的看着港内繁忙的情景,发现黥人将海关管理的井井有条。 好似各个区域的人都各司其职,一大包一大包的棉花被装上船,又有大量的货物从船上被搬下。 刘健的感悟要深一些,他本是洛阳人,知道北方商贸远不如南方,所以在山东见到这般商贸繁忙之地,让他对黥人高看了一眼。 难怪几个海关,就能收这么多银子上来! 曾鉴的心思没这么多,他现在还在奇怪,黥人的船只为何能用铁做船肋。 他发现这事之后,就一直想不明白,他作为前工部尚书,对一些工程之事也有了解,却从未听说过,以铁为肋! 在海阳港休息半天后,他们再度启程。 已经稍稍适应的三人,再次站到船尾,吹着海风看着湛蓝的天空。 刘健略带讥讽道:“山东竟也如此繁华,看来这黥人的重商,还真不是说说而已!” “本就是大运河途径之地,想必以往的商贸也很发达吧!”谢迁接言道。 “非也!”刘健长叹一声说:“大运河上确实有众多商业重镇,可却都不如这一个港口!” “诶,说起大运河!这黥人的海船都能自南运抵天津……你们说这漕运……”曾鉴猛的望向二人说。 谢迁和刘健也反应过来,两人眉毛瞬间拧了起来。 “黥人的船,大概花了两天到海阳,若是不绕这段路,是不是几天时间就能到长江口?”曾鉴又道。 谢迁郑重的点头说:“怕是只需几天时间,就能到长江口!” “那这一条船,能运多少东西?”刘健问道。 三人都不知,连忙跑去问一个水手,得到了八百吨左右这个数值。 谢迁核算过海关账目,知道一吨相当于大明的17石多,也就是一条船可以运粮一万三千石! 而眼下朝廷规定,每年递解漕粮四百万石入京,去年一年总计是五百五十万石左右。 三人不自觉就沉默起来,按照黥人船只来算的话,一条船每月跑两趟,只需要二十多条船,就能保证漕粮稳定。 谢迁有些复杂的说:“我听说国朝初年,倒也走海上运送过漕粮!起初我觉得不可信,现在看来,此事多半是真的!” “一条大运河,每年为了漕运,投入的银两数都数不清!而黥人一条船,不到一百船工,就能胜过数万漕工。”刘健亦是颇为感慨。 曾鉴问道:“那能否废漕改海?” “断然不能!”谢迁叹息道:“咱们不是黥人,没有一支强大的水师,且百万漕工衣食所系,轻易动不得!大运河也事关命脉,漕粮若是改为海运,朝廷也怕出什么乱子!” “此言差矣!”刘健束着手说:“大运河的情况我多少知晓一些,不少地方已经无法行船,底下人也靠河吃河,即便是漕丁,也是靠着这条运河吃饭! 可是每年砸这么钱,连清淤都做不到。黄河每次泛滥,也由于要保住漕运,而不得不选择苦一苦百姓!既然能走海运,那么想必海运就是解决大运河弊端之所在,也能让大明少了一个销金的窟窿!” 曾鉴垂眸思索着,他作为前工部尚书,更晓得工部用出去的各项款子,多半是被用来修河堤。 朝廷对于其他事情可以听之任之,唯独这大运河,却是不敢有丝毫马虎。 “既然国朝初年,就曾经有过海运,那么不妨在此事上,也师黥一回!”曾鉴说道。 刘健点头说:“这么多南方海商,也跑到山东来贸易,之前也到过天津贸易,说明咱们大明的海船也行!” 谢迁拢着手道:“等到地方了,得给李阁老去封信,让他在朝堂提一下此事,看看有无官员,有同样的想法!” 三人皆是明白,此事困难重重,可还是都抱之以一线希望。曾鉴更是想要搜寻国朝初年的海运资料,看能不能找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在历史上,曾鉴明年就将驾鹤西去,这一个时空,他没有几千里路的舟车劳顿,怕是不一定会死翘翘。 眼下又找到晚年奋斗的目标,一时之间,倒是心里头又生出许多想法。 庙堂之外,也能忧国忧民,若是所做之事,能改漕运弊端之一二,他觉得也就值了! …… 事实上,永乐疏浚大运河不到一个甲子,漕运就成为大明朝的一个大包袱。始终是朝廷的头等大事,前番东秦攻克镇江,大明君臣就只得跪下签约。 漕运也一贯都是花费大、效率低,还有黄河、淮河与之相关,每每洪水肆虐之际,朝廷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保住漕运畅通,为此宁可淹没倒霉的州县。 更别说漕运,也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物流工程,需要花费大量人力去管理,牵扯的内容非常之多,所以自古以来就有“漕政”这一专门的学问,漕政世家也如底层的小吏一般,靠着传承的本事,衣食无忧! 等到正德年间,一条运河由南到北,上到朝堂,下到运丁闸夫,他们都靠着这条河来吃饭。 还形成了许多的行内规矩,例如“过淮”,就是每到一处地方,照例都要送红包,伸手要钱的人不计其数。 至于漂没这种骚操作也是不能免,一条大运河还能漂没,偏偏朝廷还得选择相信! 还有每年要钱疏浚、修堤,更是不知道养肥了多少人。 这个庞大的既得利益集团,就像是一个巨大的伤口,不断在放着大明朝的血。 历史上,假若一个朝廷,形成几个这种利益既得者集团,那么“百万漕工衣食所系”这个理由,就能让决策者犹豫不决,甚至不得不让出发展的前途。 想要改的话,就真的得壮士断腕!很多时候,稍微聪明的人都能想到解决办法,底下人也以为朝廷里的人都是聪明人,自然会想的比普通人深,可偏偏朝廷里的大臣们,会选出最傻逼的那个选择。 这才是历史的常态,否则的话,历史就应该是一部没有曲折和起伏的说明书。 ………… 两天后,船只抵达长江口。 这群大明臣子在上海县登岸,结束了这次的搭船之旅。 这让他们颇为感慨,以往走陆路,累死累活都得走上大半个月,方能从南到北,而海上只需要四天就能抵达。 除去有些晕船以外,坐船的舒适度远超马车、轿子,如果可以,他们甚至愿意今后就坐海船出行。 而这也更加坚定了曾鉴他们三人的看法,他们上岸就联名写信,想让李东阳操持一二。 曾鉴甚至已经做好打算,要好生的考察海运一事。 ………… ………… 章节目录 第430章五年的献礼 [] 年尾,习惯过新历新年的华夏国民,都开始置办年货。 比之大明的大统历,华夏国的新历要早上一个月左右过年。 各项生产活动也因此不同于大明,孰优孰劣从农业生产就能看出。 随着农技员队伍的扩大,不少种地的老把式,虽只识得几个大字,却也将以往的经验,与学到的知识相结合。 他们这几年也发现好几种新的轮种法门,例如轮耕种植豆子的时候,可以兼种一些芝麻和高粱。 还有就是不种植豆子,只种植苜蓿,靠着苜蓿充当猪草,得到的猪粪同样可以肥田。 这些法门增益相近,可由农户自己选择,种苜蓿就能多得猪肉。种豆子和芝麻,就能多得豆油,相对来说也费力一些。 在这些土法农业技术和土法经验的加持下,东秦的农户日子过的非常红火,实现了建国后收入的五连增。 有了钱就有了消费,年尾的莫城人山人海,各地的供销社也是人满为患。 所有人都舍得置办一顿好的年夜饭,都舍得买几件成品衣,就连小孩子贪嘴的零食,他们也舍得买上一些。 小媳妇们也能收到丈夫的一点小礼物,或是针线盒,又或是一盒胭脂。 每个人脸上都是笑意满满,每个人都是大包小包。 若不愁吃穿就是盛世的话,颜政已经打造了一个盛世。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的情况,在东秦几乎不会出现。 …… 红房,颜政也正在加紧处理公务。 建国五周年,热血沸腾的他决定搞个献礼,让各地和各个部门,都选出一件产物,作为建国五周年的贺礼。 结果前后折腾了一个多月,各地的特产才运抵红房。 他翻着吕宋总督陈安送来的吕宋大米,不由展颜一笑。 吕宋的开发还是相对顺利,马尼拉的商贸恢复不错,加上潜在威胁都被物理消灭,所以第一批移民,很快就分到土地,种植了水稻。 陈安在汇报上说,吕宋眼下最大宗的特产是苏木和香木,黄金产量也在激增,但是他认为苏木和香木都不能代表吕宋,这第一季的稻米,才能代表吕宋。 颜政很高兴,吕宋产的大米晶莹剔透,不输给东秦产的大米。 只要是能种地的地方,华夏一族就有把握将其彻底占领。 他批复道:吕宋的特产就该是大米,你看的很明白,一个地方只有农业自给、商贸兴旺,才能够长治久安下去。假如只注定商业利益,不重视农业发展,统治是注定不能长久的。我要的是整个吕宋的国土,不是一时的利益,吕宋一寸国土,胜过黄金万两…… 颜政可不是西方殖民者,一切以短期的利益为准绳,他讲究的是千年大计。 他明白最重要的就是有效占领的土地,只有在一方土地上站住了脚,才算是真正得到实利。 至于金钱财富,总是赚取不完的,而国土却是永远都有边界的。 他又拿起琉球送来的代表产物,果不其然是一大包白糖。 王七妹在汇报上说,琉球在分田之后,白糖产量大幅增加,不少荒地和山地,也在开发之中。按照国府指示,他们是在以本土的标准建设琉球,所以除却小学以外,正在筹建五所中学。 颜政看完后很是满意,琉球的财政收入,已经仅次于莫州市,莫州市若是没有莫城这个工业怪兽的话,也定是不如糖业发达的琉球。 更何况琉球的硬木也正在加速开发之中,去年华夏开拓公司,以五万两银子的价格,向国府申购了琉球乌木县的伐木权。 岛上百年硬木,很快将在琉球形成一个新的产业。 琉球百姓的日子也过得极好,成为华夏国民后,东秦货就没有一层关税,他们可以更便宜的购买到各类工业品。 对于王七妹,颜政没有什么好嘱咐的,只提醒她要注意身体,不要过于操劳。 他明白再有个两三年,琉球就将与东秦一般,建立起对华夏国的归属。 又看了几个地方的代表产物后,颜政被海兰港(海参崴)送来的东西给惊到了! 居然是十根熊鞭!鬼知道他们,为啥觉得熊鞭是海兰港的特产! 他忙翻阅汇报,才发现熊鞭和熊胆,乃是海兰港最值钱、最有特色的特产,其余地方没有。 可怜的黑瞎子,在火绳枪和人性的贪婪下,再也凶狠不起来了。 颜政不动声色的将熊鞭放进办公桌的抽屉里,这才继续翻看其他东西。 各个工厂送来的东西他提不起兴趣,他的目光很快被配种站送来的一块熏肉吸引。 看了介绍后,才知道这是五年来最好的猪种——品名东秦猪,俗称良杂猪。 “玉墨,叫配种站的站长赵丰收来。” …… 赵丰收很快过来,他穿着白色的围兜,脚上踩着一双长筒皮鞋。脸上的表情,似乎永远都是严肃的。 “君上,您找我?”望着颜政时,他也歪着嘴,似乎想骂人。 颜政觉得有些滑稽,笑呵呵道:“赵师傅,你们配种站献上的东秦猪,真有年度汇报上说的这般优点?” 赵丰收拧着眉头说:“这自然是,君上时常说实事求是,怎眼下却不信我们做出的成果?” “哦,没有,我只是有些好奇!你们现在配种,采用的依旧是样本组合对照法?” “没错!都是苯办法,只可以牲畜种太少,眼下需要更多的种库,才能更进一步。” 颜政点了点头:“这个你放心,今后会去各地搜寻良种。那这东秦猪,是怎么配出来的?” 赵丰收谈到配种,脸上终于有点笑意:“这东秦猪,也叫良杂,顾名思义,就是原先的良种与杂交后的再杂交,就得到东秦猪。” “总的来说,东秦猪兼备广东华南猪、太湖猪、陆川猪、还有宁乡猪的特点,最后一次杂交,是用的来自倭国的小黑猪。” “原本咱们的良种,兼备肥肉多、产仔多、体型大的优点,但是出栏慢。长肉相对更慢,不过比之以往的猪种,养良种显然更加划算,食性也更杂。” “而与倭国九州的小黑猪杂交后,良杂就出现了长肉更快的性状,对饲料的转化率也更高!只是不知道性状是否稳定了下来,还需要进一步配种。” 颜政笑着点头说:“看来这血统越杂,这优秀的性状也会有选择的被保留,配种工作至关重要,关系国家的国计民生啊!” 赵丰收也笑了,虽有些难看,他拱手道:“若是在明国出现这种好猪,怕是会被当作不得了的祥瑞,可在东秦,祥瑞是我们自己造出来的。” “说的好!”颜政拊掌赞道:“人定胜天,祥瑞不过是唬人的玩意!不过明国能有这么多的猪种,也说明了人民群众的力量是极其伟大的。” 赵丰收说道:“群众有力量,也得有个好国君来组织,组织起来的百万华夏国国民,胜过大明亿万百姓。” 这马屁拍的走心,能让这么死板的人拍马屁,颜政心里一阵舒坦。 作为养猪专业户的颜政,对中国本土猪种如数家珍,广东华南猪就是他刻意派人搜寻。 华南猪号称是世界种猪呢扛把子,华南猪和罗马猪在阿拉伯地区杂交,诞生了拿波利坦猪。 18世纪初,英国在中国广东贸易,引进华南猪,与英国本土猪杂交后,诞生了巴克夏猪,很多地方称巴克夏猪为bigahog。 而约克夏白猪,这种后世常见的白猪,也有华南猪的血统。 米国着名的切斯特白猪,波中白猪,也都是华南猪杂交的后代。 又询问了几种家禽的配种情况后,颜政满意的拿出一根熊鞭,赏赐给了赵丰收。 配种事业注定将大放异彩! …… 他又翻阅华夏理工大学的献礼,物理系的是差速器模型,生物系的是一份霉菌样本,说是偶然发现的霉菌,比之前的青霉素产量要高一倍左右。 虽不是高产霉菌,但证明了优选的路子是对的。 而当看到化学系的献礼时,颜政彻底落下泪来,这是一份——铅室法制取浓度75%硫酸的可行性报告。 这份报告论证了建立硫酸厂的一系列问题,宣布在理论上,实现了对铅室法的全掌握,接下来就能付诸实践! 硫酸量产,将宣布华夏国的工业,进入一个全新的阶段。 ………… 章节目录 第431章鸡笼出问题了 硫酸一旦量产,颜政也就把自己的知识储备差不多薅完了! 他所掌握的土法技术,就是在最简陋的条件下,一步一步的重启文明。 这使得技术原理他懂得,可实操上非常的粗糙,基本上都是解决有无问题。 就拿炼钢来说,东秦所采用的转炉,就一直造不大,一直极度的依赖人力,想要上蒸汽机,就必须重新设计一个传动装置。 各类土法造的机床也是如此,只解决有无问题,不能加工过于复杂的零部件。 所以一直造不出耐用高效的差速器,也不能让造出来的零件,游隙变得更小。 不过土法技术能解决有无问题,这已经非常的伟大了! 因为各类土法小册子,就是保证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文明的重建,只要解决有无问题,这套体系就会进入自我的正反馈之中。 工人会越来越精进,知晓原理的人才会逐步改进,也能让工业水平,达到十八世纪末期的水平。 按照编写的初衷,只要有一群幸存的人,其中有dang员干部,和一个理工科人才,那么就能利用这些土法知识,在两到三年内,完成建设工业、恢复农业、聚集人口的任务,文明也将在两三年内,重新被发展起来,而不至于退化到农业文明。 不得不说,华夏一族骨子里的忧患意识一直很浓,从爱好储蓄这一点来看,华夏一族从没对未来真正过于乐观,一直都在做着有备无患的事。 颜政自穿越以来,已经将近十年,建立起了这么一套体系,颇为的难得。 虽多花了几倍的时间,好歹已经快解决有无的问题。 眼下,他也很难再指导技术,为了装逼,甚至都懒得再去机械厂和枪炮厂指点江山。 他明白,肚子里的货已经快被薅完了,这个时候应该做的,就是慢慢把自己从技术中择出来。 这两年以来,他最关注的学习政治、通读历史,他已经抱着《资治通鉴》看了几遍,萧二林几乎都成为他的《资治通鉴》讲师。 今后他的主要任务,也以玩政治、讲战略为主。 不过在看完化学系的报道后,他还是忍不住提了一句:用浓度70%的硫酸与硝石反应,可得到硝酸,再利用硝酸与汞反应,可得到一击就起火的膏状物质。 这就是前装线膛枪的最后配置——火帽,这玩意普及开来后,前装线膛枪就差不多发展到头了,后续开发也将转向后膛。 ………… 岁末二十九,国府和工厂开始放假。 随处可见的红对联、红灯笼,整个莫城都是喜气洋洋。 这天没有商家会做生意,就连供销社这种国府运营的商场,也大门紧闭。 人人都猫在家里享受团圆,享受着一年中,最难得的清闲日子。 颜政也待在家中逗弄孩子,两个小家伙都已经会伊呀伊呀的乱哼。 本来心情不错的他,却被玉墨送来的一份信给搅了。 新设的鸡笼市,出了大问题! 放假轮休的干部,前天回到莫城,在除夕前一天,坚决的将信亲自送到红房。 这是一封带有举报性质的信,让颜政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揣摩上意过了头。 本轮设市总共五个,包括莫州市、庆北市、屏东市、秦南市、鸡笼市。 按照规划,就是每批五十个干部,带着两万移民人口,在一个营士兵的配合下,对当地进行开发。 鸡笼市是颜政规划中的重中之重,特意派了本次公考的第二名去担任代理市长。 结果此人有些心急,在鸡笼市一开始就是拉帮结派,运用权力和手段,收买人心、排除异己。 等到掌权之后,便在鸡笼推行一系列激进的举措。 因为干部考核是同开发政绩挂钩,所以在鸡笼,不顾民力的上马了诸多项目。 例如鸡笼港的建设、水渠的修建,以及挖掘水塘。 除此之外,还有个奇葩的计划,准备打通道路,使得能够采挖鸡笼山上的硫磺,实现最快速度的产出。 造成的影响就是百姓不堪“徭役”,他们不仅要开荒,还必须抽出时间,自带干粮去挖水渠、修路、建水塘。 不到四个月的时间里,弄得鸡笼民怨沸腾,不少移民的开荒进度没完成,积极性也大为下降。 更可恶的是,这个鸡笼市长,丝毫不懂开采硫磺的技术要点,盲目的让人去探矿,造成探矿的百姓,十死二十三伤。 还得罪了当地的生番,各地同生番都是小摩擦、大联合,唯独在鸡笼,是同生番几乎每日在作战,共有十几个移民,脑袋被生番猎去。 “空谈误国!空谈误国啊!”颜政痛心疾首,忙对玉墨说:“快,速速将送信的人带来红房!” 不一会儿,一个满脸麻子的女干部走了进来。 “见过君上!” 颜政望了她一眼说:“我记得你,你叫张雅菊,你们这批去鸡笼的干部,我临行嘱托过,你当时提出,想要让国府多送一些重型犁机去鸡笼!” 张雅菊点头道:“劳烦君上挂念,属下不胜惶恐,这次在年节打扰君上休假,也实在不该!” “没有什么不该的!”颜政叹了口气:“好好的一个鸡笼,怎搞成这个鬼样子?” “其实这事,我们都有责任!”张雅菊倒是没有嚼舌根,她诚恳道:“鸡笼土地相对贫瘠,面积也小,想要做出政绩来不容易,所以一开始,我们其实也赞成激进一些,只是……后来就收不住了,刘明峰同志也……出了一些问题。” “他难道不懂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他心思是用在了什么地方?莫非,他把官场当成了名利场?” 张雅菊苦涩道:“起初,他还是挺愿意开会讨论,对各个同志也都很好,关系都十分融洽,渐渐的就不对味了。他拉拢了一批不愿在鸡笼待太久的干部,我大概知道他们的想法!他们认为鸡笼的地理位置偏差,是穷地方,农业和商业,都肯定不如隔壁的庆北市。 所以他们想要趁着一开始,大家差距都差不多的时候,尽快的做出政绩,好调回莫城。他们也认为,这是仅有的机会,假如一直平稳开发下去,注定会落后其他市!” “所以他们就能不顾百姓,悍然驱使百姓,为他们的仕途添砖加瓦?”颜政大怒的拍了桌子。 张雅菊被吓了一跳,吞吞吐吐的说:“这事……也怪我们一开始,没有据理力争,也让多加监督!” “那现在的鸡笼,情况怎么样?” “很不好!”张雅菊蹙眉道:“眼下百姓,一怕徭役、二怕生番、三怕官!拢共才两万移民,几乎家家户户都必须出人,成年男女几乎都得顶上。家中老人孩子,也面临无人照顾的局面,不少妇人不得不抱着孩子出工。在对待生番的态度上,刘明峰同志一开始,也想着结商贸、慢慢同化,可随后觉得,人力太少,便要求交好的部落,也出工。 结果就是交好的部落对我们不满,造成了一些冲突,引发当地部落,对我们这些外来者的集体痛恨!总之,同生番的关系搞的很僵,在没有华夏军保护的前提下,不敢离聚集地太远。怕官的话……大部分同志还是好的!” 颜政冷哼一声:“都到这个时候了,那里还有什么好坏之分,这份举报信,是你一个人的意思?” “不,有十几个同志害怕影响鸡笼开发大局,一起做的决定,写信的人也不是我,是生产科的陈俊友同志。” 颜政沉默了一会,拿出一张纸,刷刷写下一项命令。 “这个年你也别过了,你留下来,协助调查鸡笼一事!” ………… 章节目录 第432章我走后,那管洪浪滔天 [] 颜政对第一批公务员寄予厚望,视他们为朝议院和内阁大员的储备人才。 仅仅派出去不到四个月,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让他有些意外。 这说明离莫城越远,地方的权力越有可能任性。 这也是所有制度都会面临的难题,在交通和联络方式不便的古代,这种情况更是如此。 可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原本颜政就是打算,让这些人自由发挥,看看在国府约束虚弱的状态下,能不能涌现出一批才能卓越的年轻人。 结果却是让他大跌眼镜,出问题的不是什么贪腐问题,也不是什么碌碌无为的问题,而是一群急着表现的年轻人,为了做出政绩,不顾民力的进行建设,导致出现一大堆的问题。 这件事也很典型,也给颜政提了一个醒。 在这种飞速发展的阶段,官员们都面对的极其确定且广阔的未来,所以他们不一定会去犯小错误,反而会有很激情参与建设,因为他们面临的,几乎都是美好的前程。 当个几年干部就升上朝议院,这在眼下的东秦算是常事! 可正是因为如此,肯定也会有头脑发热,急于表现的地方官,他们把官场当作名利场,把政绩当作是仕途的垫脚石。 他们这些人不会贪腐,却比贪腐的危害更大,他们不会不办事,却比不办事的造成的破坏更大。 颜政思索良久,觉得自己之前,一直在忽略这件事情,他不认为刘明峰是孤例,只是此人不幸,恰巧撞上最不该操之过急的职位。 他忙连夜找来阿苦,就这个问题进行洽谈。 阿苦也承认有些疏忽,不过却认为,在莫州市的范围内,不太可能存在这种情况。 因为莫州市不少家庭中,都有学生在上学,若是有这种类似的事情,那么一定会有举报出来。 “这么说来,离莫城越远,这类事情越有可能存在?” “没错!其实咱们对于琉球、澎湖、甚至是秦南市,掌控的都不算强,若不是几个市长每月都有述职报告上交,我们怕是连当地的情况都无从知晓!” 颜政点头说:“这个问题我也了解,所以才派出几个心腹去掌控这几地!这次鸡笼闹的一团糟,也是事先没料到这种情况,我怕是想一天一夜,也想不通鸡笼五十个干部,居然会被一个刘明峰给拉拢分化,也想不到玩政治这么厉害的刘明峰,却是个不懂得实事求是的主!” 阿苦不由一笑:“心思用错了地方,自然以为手握大权、玩弄政治,就能做出政绩。他们对君上的安排明显是不满的,对鸡笼的发展前景应该也持悲观态度。所以才想着尽快弄出政绩,好早点调离鸡笼!他们一走,无论摊子多烂,都是继任者的事!” “屋檐滴水代传代,后官不算前官的账!”颜政想起这句明国谚语,官本位思想真是害死人啊!这群人才能怕是有,可是思想没端正,初心也不是为民为国,他们服从的只是权力!只是那一顶乌纱帽。 他相信,鸡笼的五十个干部,应该都在刘明峰的拉拢和忽悠下,结成了利益共同体,都想着早些弄出政绩,好早点离开鸡笼这个贫瘠之地。 只是在推行过程中,遇到巨大的阻力,造成的结果事与愿违,这才出现官员,想要检举揭发。 假若推行顺利,那么这些百姓吃的苦、受的罪,将再也没有人提起。 “阿苦,你同我说实话,眼下咱们东秦的农民,负担重不重?出工制度要不要废除?” 阿苦想了想,摇头说:“负担不重,出工制度也不能废除!” “我在莫州市所见的状况,都是农户们的日子一年比一年好过,出工也是一年比一年少,原因就是水渠和水塘开挖之后,可以使用很多年!修路的话,也不是年年月月都要修路!且出工可以获得赋税减免,百姓也知道出工所进行的劳动,乃是有利于他们自己! 所以积极性其实很高,这项制度也是东秦特色,在各村之中,甚至每年都会主动去进行一些集体劳动,例如整修晒谷场、集体采购农机,这些都是以往出工,教会了各村民众,在关键的时候,必须团结一致!这是一件好事,非但不害民,反而极其有利于建设! 农户们最大的负担,也不过是农业品和工业品,这都只能通过供销社进行交易,所以他们要付出更高的劳动所得,才能购置一些商业品。但是论衣食,东秦的农户远胜于明国中产之家,即便是肉蛋鸡鸭,也能在一年三节中,出现在农户的饭桌上!这样的日子,要多美有多美!” 颜政沉默了一会,点头说:“看来制度没问题,人有问题!鸡笼这事,也是因为处于草创阶段,所以民力才在短时间内被竭泽而渔。假如是个开发不错的地方,这些干部想折腾,也找不到新的法子! 不过即便是这样。鸡笼这档子事,还是给咱们提了个醒。今后要格外的注意,不能唯政绩论,也是时候建立监督和评判机构,还得让老百姓,有渠道能够说出委屈。就像你说的,莫州市的干部就不该太胡闹,因为家家户户都有学生!” 阿苦颔首说:“确实应该有监督,事实已经证明,庸官不会办事,可能官,同样会坏事!” 颜政笑着叹了口气,原本以为是进京赶考交了合格卷,没想到回过头一看,眼下才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这次鸡笼,你带着一批信得过的去,顺带带上一个营!我也不打算外放你了,你这些天在军队中和干部中,物色一批人,今后以供销社为节点进行监察活动。” 阿苦忙鞠躬说:“定不辱命!” ………… ………… 鸡笼,临时市部大楼。 刘明峰趁着年节,再次召开全体干部会议。 除去十一个轮休的干部外,全员都到场。 比起几个月前的意气风发,刘明峰此刻显得有些疲惫,双眼里布满血丝,肤色也变得黝黑。 移民开始出现逃亡了!驻军也已经发出增援请求,实在是生番太多,驻军已经不敢分散打击,只敢据守移民点。 鸡笼的开发甚至可以宣布失败,就连初期的粮食,都已经损耗的差不多了,若是想再坚持下去,必须请求调粮。 好在此时的鸡笼军政分离,所以刘明峰没有遭到军方的弹劾,军方也只帮着打生番,不问生番大出草,到底是谁酿造的。 “大家也都知道,现在的情况很危急,我们在鸡笼的建设遇到了一些麻烦!但是我们五十个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前途命运就寄托在这片土地上,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君上失望,否则的话,咱们这辈子也就难冒头了……”刘明峰声音有些嘶哑,一边说一边用目光扫视在场的人。 在座干部大多低着头,也有几人对刘明峰怒目而视,陈俊友就是其中之一,他悍然写那封信,就是不愿再看到百姓受苦,不愿再看到百姓被生番砍去脑袋。 他非常后悔起初的时候,同意刘明峰的举措,假如当时有人坚持一二,反对一二,怕是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才不到四个月,物资充沛、人员齐整的鸡笼先遣队,就将两万移民起了再度逃亡的心思。 “可是粮食不够!”突然有人打断道。 刘明峰望了那人一眼,挤出几个字:“粮食我有办法!” “办法是什么?你不会还想着,不告诉国府实情吧?”那人语气质问起来。 “不能告知国府,这一次五个市,若是只有我们要调集粮食,君上会怎么看?”刘明峰态度坚决。 “那就看着两万人饿死?”陈俊友也怒了,他早先就对刘明峰的“为官之道”不满,没想到才几个月,这厮就捅了篓子。 “我说了,粮食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你们放心,我认识个明国商贾,能够赊欠一笔粮食给我们!只要撑住这一会,等下季水稻种出来,也就扛过去了!” “这算什么办法?” “就是,这些百姓有何过错,要陪着你一起举债?” “商人不得干扰司法行政,你是代表国府欠下的,还是代表这些百姓?” 越来越多人不满了,场面隐隐有失控的趋势。 彭——刘明峰一巴掌拍在桌上,阴恻恻的说:“我早已有言在先,咱们这批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办这些事,你们可都点了头!眼下出了岔子,咱们只能同舟共济!你们也看到,这些日子也不是没有成果!我们修建了大量的水渠和水塘,鸡笼山也已开出一条小路! 大家相信我,只要扛住这一阶段,咱们农业自给了,立马就能翻身!到时候鸡笼山上的硫磺,也能迅速繁荣商贸!到时候多给百姓一些补偿,他们也会谅解我们的!” 事到临头,刘明峰还在摆事实画饼,不少人存有侥幸之心,都纷纷低下了头。 陈俊友却是气的不轻,他勐的站起,将胸口写着职位姓名、代表干部的白底黑字小方布扯了下来,他怒斥道:“让百姓谅解我们?我呸,我在明国就被当官的欺压够了,我娘也是被胥吏给打伤害病死的。你做你的白日梦去,我辞职回去种地,也不跟着你再湖弄百姓!” 说完后,陈俊友就转身退场。 全场哗然,不多时,又有几个干部,一起扯掉小方布出门而去。 刘明峰脸色铁青,可又无能为力,只能让人跑上去力劝。 ………… 章节目录 第433章叔父误我 [] 按照颜政的对东秦的行政规划,鸡笼市位于庆北市与宜兰之间。 有一条天然的纵谷通道连接庆北,与宜兰相近,能走海路,也能通过陆路走“宜兰古道”沟通。 从区域面积来看,鸡笼市是所有市中最小的,也是平原最少,土地最贫瘠的。 地理位置上也远不如庆北市优越,属于东秦岛的北部区域。不如西部直面明国,便于商贸。 然而,就是这么一块看上去无比贫瘠没前途的地方,被颜政单列为市。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他知道,鸡笼地下埋着大量的优质煤,还有浅层石油! 刘明峰煞费苦心,纯属是把路子走偏了,假如老老实实开发,等农业能实现产出自给后,轻松就能让鸡笼崛起。 更比说鸡笼还是优质的太平洋航线起始点,只要鸡笼港发展起来,就能从东秦本岛出发,直接驶向美洲殖民。 另一个时空的西班牙太平洋航线,也是从吕宋群岛起航,经马尼拉走巴士海峡。再通过万国津梁的琉球群岛,从日本南部海域乘上洋流,顺着洋流就能一直开到美洲。 所以在十七世纪的时候,西班牙就曾经占领过鸡笼,想要作为大平洋航线的起点,但由于当时湾湾北部开发程度低,西班牙又不允许汉人来开发,渐渐也就只得放弃。 眼下吕宋北部、琉球群岛,都已经被东秦控制,几乎垄断了大平洋航线的亚洲起始点。 颜政没有提前把各个地方的情况和职能说出来,也是为了看看,面对不同的画布,这些年轻的干部们,能做出什么文章。 可惜,他还是把人心想的太简单,把接受过新式教育的学生看的太进步。 刘明峰一事,看似偶然,实则也是必然。大明传统的官本位文化,带来的烙印太深刻,怎么可能几年教育就抹平? …… 三天后,阿苦带着一个营的士兵,以及三十多个特派员,赶到鸡笼港。 他们一登陆,就先去接管驻军,而后就让人将所有鸡笼官员都控制起来。 刘明峰没有选择逃避,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等着被人带走控制。 他学了一身为人处世的本领,对人心的掌握也很老练,可说到底还年轻,还是少年心性。 不懂得大奸似忠,更不懂得蛰伏忍耐,当被派到鸡笼,看到鸡笼的情况后,就生怕在起点上落后他人。 丝毫不懂得,国君对他们的期望,也是一种要求,假如他们真的不择手段来达到期望,那么也就曲解期望本身。 他这两天感受到什么叫做墙倒众人推,也反应过来,他在鸡笼犯下的过错! 可以激进,但是不能冒进!他此番就是太过冒进,在大权在握的时候飘飘然,自以为今天立下的目标,明天就能看到结果。 “我要写信给君上!我要写封信给君上!”在监禁室里,想明白的刘明峰,勐的贴在门上,痛哭流涕的拍打起来。 两个守门的士兵不动声色,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呼喊声。 “别喊了!”隔壁被关的干部,没好气的骂了声。 刘明峰压抑不住哭声,只觉得整个人生,将就此暗澹下去。 …… “姓名!” “章澍。” “职务!” “鸡笼农业科主任。” “知道为什么找你吧?” “知道!” “有什么要交待的?” “我有罪!对不起君上的栽培,对不起国民们的信任……” “打住!直接交待,鸡笼的事!” 市部大楼已经成为审讯室,阿苦作为主审,正在提审刘明峰的亲信。 “这事……起初我的想法是开发沿河地带,利用重型犁机的话,不出两个月,就能让两万人补种一季稻子……” “不是!”阿苦再度打断:“我是问,为什么鸡笼的粮食消耗,会这么快!” 章澍额头冒汗,喃喃道:“这事……是……是我提议,让移民们晚上加班加点,作为补偿的话,晚上给他们加了一餐。” “一天四顿饭?”阿苦刷刷写下说:“这也不是不行,毕竟这么繁重的劳力,不吃饱可不行,可即便是吃四顿,粮食也不至于消耗这么快吧?按照计算,这应该是两万人九个月的口粮!” “被……被生番烧掉一些!” “可我怎么听说,是有人拿去拉拢生番了?”阿苦盯着章澍说。 章澍豆大的汗滴滑落下来,犹豫一会后,全身像是卸力了一般,软瘫瘫的坐在椅子上。 他低声道:“是刘明峰!他惹怒生番,让周边生番都对我们出草,驻军疲于应付,生产受到巨大的威胁。一时之间没有好办法,他就想着贿赂几个部落,想要分化这些时生番!” 阿苦叹了口气说:“你们可真行!生番出草,不想着尽快调军,还特意遮蔽情报,阻止驻军上报!这周边生番这么多,你们贿赂的过来?唉,现成的经验不用,尽想着些歪门邪道!” 章澍羞愧的低下头,他作为刘明峰的马前卒,原本以为傍上大老可以一飞冲天,结果还没几个月,就出大事了。 “带下去!”阿苦不想再听这人多说。 …… 两天后,其余官员全部审完,刘明峰的六个亲信,将事情都交待的清清楚楚。 刘明峰也被带到审讯室,他面色憔悴,强打精神坐直身子。 阿苦望着他,心里头有些五味杂陈,他刚开始当上干部时,也迫切想要做出点成绩给国军看。 结果越急切越出错,好在刚露苗头的时候,君上就同他好好谈了一次话,那一次讲的矛盾的两个方面,矛盾分为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又分为主要方面、次要方面。 若论资质的话,阿苦可能不如这些年轻人,可论对矛盾的理解,阿苦可谓是除了君上外的第一人。 他也明白,解决任何问题,都必须先分析主要矛盾,再分析矛盾的主要方面,要优先解决主要矛盾的主要方面。 盲目的苦干,结果可能越来越背道而驰。 刘明峰这四个月,修了五个市里最长的水渠、最多的水塘,以及开发出一条去鸡笼山的小路,硫磺开采的初步条件,都已经实现。 可是呢!他透支了民力,失去同周边生番和平共处的条件,更没有解决首要的粮食问题。 这是个有能力的人,却不够成熟。假若他真能头脑清醒,靠着拉拢团结了这五十个干部,就能在鸡笼如臂屈伸。 “你应该知道,你的事情发了,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刘明峰摇头说:“没有了!这次我是主谋,还望君上从轻发落其他人,官大一级压死人,是我利用手中的权力,逼着他们与我同流合污!他们是无辜的,若是在其他市,他们理应有更好的前途和未来!我不希望因为我,耽误了他们!”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官场前途!”阿苦恨铁不成钢道:“你最对不起的,是这两万移民!他们为了你的政绩,做出了多大的牺牲,这些你没看见吗?整整有一百多个百姓,或被猎头,或出意外而亡,你难道就不感到愧疚和痛心?你心,怎么和明国的官僚一般硬!” 刘明峰身子抖动一下,无力道:“我欠他们的太多了,可我再也无力补偿!只求君上能够派个好一点的继任者来,让他们早点过上好日子!我的话……要公审就公审吧,这些移民需要有个地方撒气!” 阿苦长叹一口气说:“公审?那便公审吧!不过在此之前,你的罪状,你好好听听!” 说着,阿苦拿起桌上的文稿,缓缓念道:“你有罪状五条,其一、违反纪律,在鸡笼大搞派系、山头主义,肆意弄权,把鸡笼的领导班子,变成你的一言堂! 其二、不调查、不实地考察、不听取意见,一意孤行,上马大量耗费民力甚巨的项目,导致开荒进度缓慢,民众疲惫不堪! 其三、外行指导内行,在没有上书请求调来探矿队的情况下,派出百姓去探索鸡笼山硫磺矿,导致出现百姓意外死亡! 其四、破坏生番政策,导致出现生番大出草,不少无辜百姓惨遭猎头,生产开发活动,受到巨大影响!事后又贿赂生番,将公有的粮食,拿去当作暗中交易的筹码。 其五、欺上瞒下,丧事喜办,对上报喜不报忧,导致国府对鸡笼情况的判断,出现重大失误!” “这五大罪状,是我审讯后给你定的,也是会上报国府的,你做好心理准备!” 刘明峰仰天长叹:“叔父误我啊!” 他叔叔是明国童生出身,在他的孜孜教诲下,刘明峰打小就立志当官。 官场道理听多了,勾心斗角的故事听多了,确实有些用处。 奈何这只能算是小道,真正的大道,应该是一心为公、一心为民! ………… ………… 章节目录 第434章有人跌倒,有人吃饱 [] 刘明峰的问题很容易调查清楚,等待他的就是画上一个句号。 阿苦其实觉得公审不合适,毕竟这是一位国府派出来的干部,从心理上来说,物伤我类的情绪是人之常情。 若是真有干部犯错,就拿来公审泄愤,那么这些干部,岂不是同罪大恶极的明国缙绅和贪官一个下场? 所以阿苦在汇报上,刻意征求了一下颜政的意见,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他觉得公审刘明峰,这个第一批中学毕业生,这个第一批公务员,这个第一批地方实权大员,会对国府形象造成很坏的影响。 可是他也想不到,该用什么方式,来对刘明峰的罪行进行判决,因为刘明峰的错误,首先是他掌握了权力,权力又是来自于国府的授予。 阿苦以国府要员的心思来看待此时,隐隐就有“秘不发丧”的想法,也就是快速的处理刘明峰,而后再由国府出一篇通告,如此一来,影响将会最小,刘明峰也会受到应有的处罚。 他也不敢揣摩国君的意思,他只是说出顾虑,算是一种变相的提醒。 “说到底,鸡笼面临的困境,也不全是刘明峰造成的,谁能想到,这边的生番会联合起来呢?” 阿苦写完调查报告后,开始思索解决鸡笼的问题,作为救火员的他,第一时间就让人整理了关于鸡笼的所有资料。 当看到当地生番联合作战,还懂得一些基本的谋略时,他不由有些吃惊。 这是第一次碰到互相有交往的猎头族,这种交往还已经形成了联合。 其实这里的生番,乃是泰雅族,他们生性更加温和,在鸡笼这种相对封闭的地方,他们不仅狩猎,还会种植一些作物。 刘明峰也是看他们温顺,才以为可以靠着贸易垄断,进而驱使他们。 可在贸易过程中,刘明峰贪得无厌,想要尽可能的从生番手中,获取到皮毛和特产,进而获得更多资金开发鸡笼。 三天一个价的行为,以及要求出工的举动,都惹怒了生番,尤其是修筑通往鸡笼山的路,更相当于玷污他们的圣地。 所以自然而然,泰雅族人认为这些外来人,想要奴役他们,不少部落便选择联合,一同对付这些穿着怪异、举止怪异的外来人。 而阿苦在综合分析后,认为眼下鸡笼的主要矛盾,就是生番! 不解决生番,就无法正常的进行生产开发活动。 “去找一下赵营长,让他过来一趟!”阿苦拧着眉对助手说。 不一会儿,7营营长赵鹏程就来到市部办公室。 “阿苦主任,你找我?” “嗯嗯,你准备一下,用一个营的兵力,带上大炮,去周边攻击这几个部落!一句话,我要你把他们的寨子夷平!” 赵鹏程望了一眼说:“灭几个寨子不是问题,只是……此举会不会影响大局,毕竟咱们不能陷入持久的治安战中。” “原本对待生番,是以交好同化为主,毕竟他们也是东秦岛上的人,只是在这鸡笼,他们已经攻击了我们的国民,并且桀骜不驯!不狠狠的打一场,他们不知道痛!要让他们明白,今天我们可以调来一个营,要是他们还肆意猎头,那来的就是十个营,一百个营!直到将这里的生番部落,悉数灭亡!” 阿苦知道眼下若是跑去谈条件,难免生番会狮子大开口,但是只要打上一场,原本的条件就会变为恩赐。 赵鹏程点头说:“我回去就做准备,争取在雨季到来前,解决这里的问题。” “那就辛苦你了!” …… 等赵鹏程退下后,阿苦又找来陈俊友。 五十个人中,有十一个人,属于中途醒悟的,他们对激进的做法进行了一定的批判和阻止。 陈俊友更是敢于写举报信,没有这个“吹哨人”,估计国府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说实话,干部们内部或许厌恶打小报告的人,但领导一般都喜欢,甚至还会刻意暗示,让下属积极的打小报告。 因为这本身就是一种互相监督,人人都不想被监督,可偏偏对于国府来说,监督是必不可少的。 作为典型的陈俊友,很自然就从这件事中被摘了出来,不但无过、反而有功,这就是跳反背刺的魅力。 阿苦见到陈俊友时,望着那圆圆的头,低低的眉毛,俨然一副憨厚的形象,他淡淡笑道:“小陈同志,这次可多亏了你啊!” 陈俊友脸上没有喜悦,只叹息说:“应当早些让君上知道情况的!” 他写那封信的初衷,其实就是发现刘明峰等人报喜不报忧,怕国府对鸡笼的情况失去判断。他和另外十来个干部,也很同情这些移民,实在不忍心继续压榨他们。 “不,任何时候都不晚,这次能有你们站出来,说来国家的教育还是成功的!你那封举报信,注定将被国君牢记!” 陈俊友心头虽喜,但更多的是侥幸,他谦卑道:“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也算是弥补之前的过错,君上不责备,我已经很惶恐了!” 阿苦摆手说:“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敢于同指出上官的错误,敢于承担这封信造成的后果,即便是自身处在漩涡中,也纵然无惧。你这不单单是有骨气,更是有责任感!你也能看到移民的疾苦,这很好!我翻阅鸡笼的文件资料,发现就你提议过,向国府多申请了一批赤脚医生。这是急百姓之所急,保持住这一条,你就足以主政一方!” 陈俊友抬头望了阿苦一眼,这些赞美话,说的他耳根都红了。 阿苦笑望着他说:“若是鸡笼这个摊子交给你来办,你第一件事,会做什么?” 陈俊友心里咯噔一下,思索片刻后说:“我会先同生番把关系搞好,再按照进度,先开垦出足够的耕地,而后就可以考虑,利用鸡笼的硫磺,来繁荣商贸!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以硫磺为条件,像琉球市乌木县的硬木一般,吸引商贾来认购投资!” “哦!”阿苦有些惊讶的说:“你还看过琉球的发展,知道乌木县的硬木开发?” “之前在报纸上看过,觉得也是开发一个蛮荒之地,觉得应该有借鉴之处!”陈俊友答道。 阿苦赞许一笑说:“这叫招商引资,君上经常这么说,只是在文章通报时,只能写投资。不过我觉得,招商引资这词用的更好!而且君上有句话,你也可以记一下,那就是银子聚在那里,事就办成在那里!所以若是你为政一方,一定要积极的吸引来资金。 就像君上,给予商贾法律上的保护、允许他们投资东秦的公司,这看似是在讨好商贾。实际上,明国商贾的银子不断流入,东秦的机器也在成倍增加,银子在东秦流了一圈,增殖的部分人人受益! 而东秦得到的更多,机器留了下来,就是生产力留了下来,你想用硫磺为条件,引来投资,这很好!我回去后,可以与开拓公司的执行官谈一谈,看能不能促成此事!” 陈俊友怔了怔,这字里行间仿佛都在说,他要升了!一封信,就能享受这么大的好处? ………… 红房,颜政收到阿苦信时,已经是正月初九。 刘明峰的事情实锤了,这让他也是一声长叹,不得不停下重新审视。 他对官员的腐化问题,一直不是很放在心上,觉得就眼下这个摊子,官员能贪腐的银子很少。 因为东秦现在的经济模式,是国君主导下的市场经济,特征就是颜政是各个工厂和企业的绝对大股东。 在他的安排下,投资和建设,很少会走官方的路子,土地也不属于地方能决定的资产。 一般来说,各项投资的资金流动,只在供销社、工厂、股东三方间流动,达到地方官员只能配合,而不能靠着权力来吃拿卡要。 这种模式在摊子小的时候,自然没有问题且高效。 唯一容易产生贪腐的一项,就是各地的农税,以及各个工厂和企业的税收。 不过农税,也是通过供销社来代收,每年也是采取的定额,还没有人头税,所以能腐败的空间有限。 颜政思索一会后,还是觉得尽快让各个漏洞都完善起来,不能在想当然。 对于阿苦的信,他批复道:已阅!你的顾虑是对的,但我的顾虑是,百姓一直没有发声的渠道,更无法让国府知道他们的情况,长此以往下去,地方百姓的权益如何保障?权益无法保障,难道要让百姓吃二茬苦、受二茬罪? 我看不但要公审,还要让最高行律院进行公开判决,让这么多百姓枉死,刑法上多的是适用的条款!我这个国君,也不是靠干部的形象来维持! ………… ………… 章节目录 第435章是非对错从来不是评判标准 [] 刘明峰创造了多项第一,在华夏国的历史上,他将是第一个被公审的官员,也将成为第一个被最高行律院审判的官员,还是第一个落马的一地主政。 这些负面的光环一叠加,注定他这件事,要被颜政弄来大书特书,要让这件事成为一个标杆。 将来甚至要写上教科书,让后世的孩子都知道,曾经有个叫刘明峰的人,他是第一个被公审的官员,也是第一个被行律院公开判决的官员,他用亲身经历,为华夏国的法制建设和制度完善证道。 为此,华夏日报特别开了一个专栏,向公众介绍鸡笼刘明峰案。 以新闻播报的方式,对整个事件进行回顾,并附带上一些官员的口供。 一时之间,刚过完年的华夏国民,都被鸡笼市的情况给震惊了! 最惊讶的当属各地官员,他们看完整篇报道后,连忙审视手头的工作,该砍的项目都纷纷砍掉,丝毫不敢再激进。 至于学生们,大多都是愤青,觉得刘明峰这个人,败坏了国府的形象,为官不仁有负君上的信任。 而结尾处指出,将对刘明峰进行公审和行律院审判,这一条反倒是没有引发很大的波折。 大多数国民不清楚,假如要走行律院这个程序的话,就说明在华夏国,乃是真正的以法治国。 国君无权宣判人的生死,只有法律可以!任何人的权力、财富、生命,都只有法律有这个资格剥夺。 若是国君真想让一个人死,那么只能通过国君的特别权力,增设一条法律,又或者说置国家制度于不顾,硬要行使国君特令,派出军队去物理消灭那人。 所以一些看明白的人,都对这事深深的震撼! 这种震撼来自于国君对宪法的尊重,他们隐隐相信,宪法就是根本之法,只要保住了宪法,那么在东秦,就将一直享受到宪法赋予的权力,这是国君也不能剥夺的。 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做人本主义,但是宪法开篇所述的人权条例,同样让他们不敢想象! 这些明白人一边敬佩,一边重新去翻阅宪法和华夏国各项法律条款。 更聪明一些的人,已经在找法律条文中,存在的漏洞! 他们明白,法律就是东秦最大的权威,弄懂了法律,道路将宽广许多。 当然,聪明人只是少数,更多的百姓只是多了个茶余饭后的谈资。 ………… 刚出正月,刘明峰在鸡笼的公审大会就拉开帷幕。 在鸡笼百姓的注视下,他戴着高帽、插着牌子被押上台。 他羞愧的低着头,不敢看在场的百姓。 奇怪的是,这些百姓对他没有多少恨意,反倒是隐隐觉得有些惊惧。 他们本就刚从明国过来不久,从未见过这般情况,当看到昔日指点江山的刘大人,今日这般狼狈,他们多少有些觉得匪夷所思。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们被人欺负惯了、怕官怕惯了、倒霉惯了,自然下意识就觉得害怕。 直到罪状被人大声朗读出来,这才有人忍不住叫好。 随着几个托跑上台,指着刘明峰的鼻子大骂,这些百姓这才像是干柴被点燃了一般,开始跟着喊起口号来。 刘明峰两股战战,望着昔日对他唯唯诺诺的百姓,今日爆发出这般仇恨,他心里头惊骇莫名。 当他脱去了“官”这个外衣,面对这些人群时,他是多么的无力和弱小。 他想起以往看到的君上文章,那篇文章上说,老百姓才是历史的创造者,才是东秦繁华的基石。 当时他并不以然,今日他却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这是一股怎样的力量。 权力迷人心,可权力在没有人相信的时候,就相当于不存在。 即便几个农夫,也能轻松击杀县官,只要他不再信任这个权力体系。 可惜,醒悟的太晚了! 一旁的华夏日报记者,忙疯狂的记录着。 颜政为了让报纸也加入监督体系,特意让华夏日报派出记者,随着复函一起来鸡笼,进行实地的公审记载。 这也是第一次有记者,离开莫城范围内,去外地进行现场的资料收集。 此举意义非凡,让报社众人也异常的激动。 等公审结束后,便是一辆马车缓缓驶来,用两个士兵用手铐将刘明峰拷走。 走的时候,刘明峰双腿无力,几乎是被拖着走。 等上了马车后,他才痛哭道:“我要见君上,我要见君上,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中学的五好学生,我为君上献过花,我是听了君上的话,才一心仕途……” ………… 阿苦望着马车消失在远处,叹息对一旁的陈俊友道:“生番已经差不多消停了,刘明峰的事也就这么了结了,你们在鸡笼好好干,争取早些让鸡笼繁华起来!” 陈俊友点头说:“我们会的,眼下国府又调拨了粮食,我们几乎已经没有困难。刘明峰虽冒进了些,可还是留下不少东西,水渠和水塘就修的不错,路也有! 如果……可以的话,阿苦主任能不能替刘明峰说一下情!我看君上的意思,似乎是要将百姓之死,都归咎于他。真要按照刑法来判,岂不是……” “这个我也明白!”阿苦无奈道:“这事明显就是被抓了典型,不过刘明峰确实是主责,这一百多百姓的命,总要有人交待!” 陈俊友低低的眉毛拧在一起,犹豫道:“可是我觉得,刘明峰他所犯的错,前提是他被委任了市长这个职务,也就是说他有了权力后才能这么做!如此说来的话,权力在这个过程中也有错,那么委任他的国府就没有错吗? 我们这些人,本就是第一批公务员,都才出学校没多久,对许多事情不了解,实习也才不过一个月。而国府却让我们这些人主政一方,当然,这也是君上的信任。 只是……我觉得在此事上,国府也有责任!不能单单论一个刘明峰的错,说起来,他其实也可怜,假如不考公,他现在或许就在大学、或者某个工厂!” 阿苦回过头,惊诧的望着陈俊友说:“你这番话是发自内心的?” “嗯嗯,就是觉得这件事情,有些……有些草率了!” “你说的对!”阿苦将目光投向天际说:“可是你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特殊情况、特殊举措,你们都是特殊情况,国府是没有给你们更多的时间,可是扪心自问,你们要做的事情多吗?即便是按部就班,照着国府给出的路子走,也能开发出一地! 而君上之所以这么做,无外乎是让你们这些人快速成长,也能从你们中,筛选出可造之才!这个过程会有风险吗?会有意外吗?当然会有!君上怎么可能想不到?可是想到的,就不去做吗?为了规避风险,就什么都不做,显然是不行的! 所以从一开始,君上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说到底,这一点风险,君上自认为能够承担的起!他也认为这么做的收益大于风险,这才让你们走马上任,为的就是快速把疆域摊开,快速把队伍培养起来!” 陈俊友沉默了一会,虽听懂了,心里却不是滋味。也就是说刘明峰,也不过是这次试验的淘汰品,这些死去的百姓,同样如此! “而且小陈,五个市就鸡笼出了问题,你不觉得奇怪吗?刘明峰最大的错误,就是功利性太强,一来就认定鸡笼贫瘠、地理位置不好,难以做出成绩,所以他急着做出政绩,为的是调走!这等私心作祟下,才导致这种问题!国府有责任,可国府已经做的够多,不可能事事都面面俱到!” “我明白了!”陈俊友叹了口气。 “明白就好!”阿苦一脸认真的望着他说:“你看问题的眼光有!也有同情心,也有是非心!但是你要记住,有时候并不能以对错来衡量政策,假如将来东秦面临强大的外敌入侵,君上不得不下令,让所有年轻人参军、所有农户献粮,这政策一看就是错的,可那个时候,我们不得不支持!” “真要用对错是非来办事,是永远成不了事的!” ………… ………… 章节目录 第437章只属于君上的中情处 [] (436章被屏蔽了……) 两个议桉很快通过,相较于中枢统计调查部的成立,国民们更加关注供销社的职能细分。 这相当于一次小改革,使得供销社的职能更加清晰,也改变原先田税的收缴方式。 谈不上便利百姓,但是极大限度的让收粮的小干部,更难结成利益集团,也更能做到杜绝腐败。 不过也不能太苛责收粮的小干部,诸如在收缴时故意为难农户,这就是没有办法解决的事。 假如太苛责的话,会让负责收粮的小干部束手束脚,农夫们可不会高尚自觉。 他们有空子可钻的话,一定会去钻,若是手巾未晒透的稻谷,那么整个仓库里的粮食,都将被大量祸害。 所以供销职能细分,让国民们第一次对国府的政策调整,有了一些不爽。 这个政策只方便了国府,并没有方便农户,反倒是让缴税变得复杂。 农户们也已经习惯在供销社缴税纳粮,有时候家里铜钱不够,他们直接担着一担粮食,就能到供销社换到东西。 若是这个政策实行,那么他们就必须将粮食换成钱,多增添许多麻烦。 要改变习惯,终归是是让人有些不舒服,尤其是越改越磨人。 银行的出现也与他们暂时没太大关系,他们眼下享受不到银行带来的好处。 而且颜政这个半吊子的经济学理论略懂者,居然惊讶的发现,在东秦不存在通货膨胀的问题。 他每年铸造大量铜钱,这些铜钱就如泥牛入海一般,消失在了大明和东秦。 至于什么宏观调控、微观调控、放水、降息,这些都不是颜政要考虑的事,没有金融体系,也就没有这些苦恼。 颜政估计,必须等到“废两改元”,才能让国府对经济活动,产生一定的影响,否则以现在的局面,国府真的事有心无力。 ………… “魃万,在近卫营这些年,你不会觉得委屈吧?” 中调部成立的议桉公之于众后,颜政将魃万叫到了红房,还让两个小家伙一起出现。 魃万穿着一身近卫营特有制服,身材高大的他,依旧是憨厚的笑着:“不委屈!我走了,谁保护君上啊!” 颜政不由一笑,魃万是他最信任的人,全家的身家性命,都在近卫营手里。 他愿意相信魃万,也是因为他明白,魃万看似有些不灵光,实际上心思很简单。 这些年,颜政给他安排好了生活的一切,他只要当个纯粹的军人。 “我知道你也想同其他人一样,带兵出去作战,不过没办法,谁让整个东秦,我最信任你呢!”颜政笑道。 魃万点头说:“我信君上,君上也信我!” 颜政嗯了一声,指着两个儿子说:“这两个小家伙,今后也归你保护,你们魃万一家,今后将与国君一家紧密捆绑在一起。你的儿子,也将继续接任这个职务。国君有的荣耀,将会与你们分享,我会让世人知晓,你们魃万一家,是最英勇的战士,是国君最信任的剑与盾!” 魃万面色红润起来,激动道:“我魃万的子孙后代,将誓死守护国君的荣耀!” 颜政笑了笑,拿出一份没盖朝议院印的文件,递给魃万说:“从今天开始,近卫营暗中帮我办一件事情,我要你们成立一个中枢情报处,以近卫营为掩护,替我从事监察任务!你们不设常驻地,只在有突发事情时,前往任务地!” 魃万伸手接过,看了一会后,不太理解这上头的意思。 “君上是让我们近卫营,替您去当侦察兵?” “意思差不多,不过不是近卫营操手,而是以近卫营为掩护,成立一个暗中组织,和明面上的中枢统计调查部不一样,你们是暗中的,只听从于国君一个人的!”颜政解释道。 魃万认真点了点头:“我一定好好办!” “你当这个处长就行,其余事情,交给近卫营的宣教官去办!明天我就通过议桉,让你们近卫营扩充三百人马,这三百人就是专职的情报员!” 魃万说道:“那平时,他们要不要学习、训练?” “这是自然!不仅要学习,还要精挑细选,我会时时过来指导检阅!” “好!”魃万很高兴。 他不知道这个情报机构,其实算是非法的,是不合宪法精神的。 不过颜政一定要成立,他不会给这个中情处任何实际权力,只会让他们充当眼睛和耳朵。 经过鸡笼一事,他也反应过来,在通讯不发达的眼下,国府很容易变成聋子和瞎子。 而且中调部低调成立,背后却是一股极强的力量,没有监督的监督是最可怕的。 所以一定要找一个机构,来平衡中调部的权力,使之也接受监督。 这是颜政深思熟路后的举措,找魃万负责,也是因为魃万和近卫营最令他信任。 近卫营的士兵家属,就住在红房后边的居民区,他们孩子也就读专门的学校。 今后,这些孩子甚至会成为“太子伴读”。 ………… ………… 华夏六年2月中,一艘名叫“雄州”号的长征级船只,缓缓驶离盐港。 船上的十九名乘客,恸哭着瘫坐在甲板上,这一去就要与东秦永别,他们怎能不痛心? 他们就是鸡笼桉中的流放者,属于一直跟在刘明峰后边奉承鼓舞着。 这些人免去了死罪,却落得个流放的下场。 章澍也在其中,他望着东秦的海岸线渐渐消失在天际,顿时眼泪哗啦呼啦的就流了下来。 海兰港是如此的陌生,他们只知道,那是北方航线的终点。 听说是个冬季漫天,远不如东秦温暖舒适的地方。 “我们都被刘明峰害惨了!呜~~我娘都快六十了,这么一别,今后我可怎么尽孝!” “我宁可在东秦关上十年,也不愿意去什么海兰港……” “君上,你不能这么对我们……” 众人鬼哭狼嚎,一个个都在甲板上捶胸顿足。 一个水手看不下去,暗戳戳的骂道:“哭什么哭?一群没卵子的东西,海兰港怎么了?我常年跑那边,那边日子不比这边差!” 骂完后,水手又一人发了一个大陶罐:“都省点力气,待会有你们的好受的,深海航线可不是近海这种小风浪!” 果然,当船只骑上暖流后,摇晃的方式完全不似近海。 十九个被流放的干部,一个个哭都哭不出来了。 章澍只觉得胸闷恶心,头脑晕沉沉的,几次呕吐都没有吐进陶罐。 一旁的水手嘿嘿发笑道:“深海不似近海吧?这在海上奔驰,就像是摇床一样,雏儿怎吃的消!” “可惜,咱又要洗一次甲板了!” 在水手们的戏虐声中,十九人躺平了,感受着天旋地转,他们真恨不得就这般死去。 章澍两行清泪流着,回想起刚考上公务员的意气风发,他只觉得此刻,天地虽大,却无自己的立足之地。 强烈的晕眩感袭来,他们一个个都无力的随波逐流,就像他们这不幸的命运。 ………… 不知多少天,当他们稍稍适应晕船后,终于来到海兰港。 一路上,他们三次看到过陆地,可是都不被允许下地。 等终于被允许下船后,他们只觉得海兰港十分的温馨,就像是一个温柔的少女,向他们敞开了胸怀。 十九人都躺在码头上,一个个都是动弹不得,在被这么十来天后,他们突然觉得海兰港,真的没想象中的那么差劲。 至少这里的风有泥土的气息,至少这里的大地不像甲板一般来回摇晃。 章澍瞪大眼睛,望着湛蓝的天空,今天的海兰港,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在远处,一个红砖修建的棱堡,正像一支怪兽一般,趴在这片大地上,显得格外的破坏景致。 “这些人都是后生啊!”一个长相粗犷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从他脏兮兮的冬季制服来看,这是一名营长。 负责交接的人笑着说:“没错!还都是中学毕业生呢,犯了点错被君上送到了这里,说是劳动改造,其实就是给熊营长你送人才!” 熊营长满意的点头道:“好的很!海兰港这边就是缺人才,有了这些人来,我就放心了!” 说着两人就当场签字交割,将这十九人的命运,在这张文书上决定了。 不少人都又哭了,章澍也想哭,可他却听到更为重要的话,那就是他们来这边劳动改造,其实不是劳工进行的那种劳动。 “各位后生仔,你们都不要哭,这海兰港没你们传的这么迷湖!你们看,我今年才三十岁,看不出来吧?这里的地方,照样养人咧!”熊营长豪迈的大笑。 望着他那张看上去得有四十的脸,不少人再次流了泪。 “都别躺着了!来人,搭把手,把人都抬进屋子里去,让人宰头牛、再杀只羊,好生的款待一下这些后生仔!” ………… ………… 章节目录 第438章建州女真? [] 熊营长名叫熊江,原本是福建山区的猎户,兜兜转转被派到了海兰港。 在这边,他拥有五百多亩的私人土地,有娇妻美妾六个,全是从周边部落买来。 还有不少收纳来的野女真人替他种地,他手上甚至有了一支二百人的女真骑兵,平时替他们放牧,战时充当支援和侦察。 每个士兵在这边,也几乎都是地主,人均占有土地超过两百亩,这个数字还在扩大。 他们从秦南那边,学来了种植园模式,奈何这个地方难以种植经济作物,所以只能玩命的种粮食。 章澍等人来到温暖的棱堡内,吃着丰富的大餐,他们一路的劳累这才消减几分。 十九人狼吞虎咽的大口吃肉,在食物填满饥肠后,下意识就开始思索现状。 熊营长就在一旁看着,还有几个穿着军装的人,也在含笑的望着他们。 “后生仔们不要急,这边的肉有的是,你们吃几天后就会明白,这破地方,想吃口青菜才是最难!” 说着,熊营长让人弄来几杯奶茶:“这是跟着那些牧人学的,他们就靠着一口茶吊命!” 众人接过喝了一口,只觉得味道有些怪,好在不至于难以下咽。 “熊营长,既然如此,你们为何不种青菜?”唯一一个被弄来劳动改造的女干部问道。 “呵,你个女娃娃没种过地?” “我种过,青菜那里种不得?” “这里就种不得!”熊营长感慨说:“这里只能种白菜,而且这些野人还种不好。” 一个叫李全有的干部说道:“其实有办法种植,莫城的农技员,尝试了什么温室种植技术,只要弄来玻璃,搭建一个温室,就能种出来!” “真的?”熊江挠着头问。 “应该是真的,你就想想看,咱们在屋子里更暖和,玻璃房子就是一样的,只不过玻璃会透光,这样种菜不就像更暖和的地方一样嘛?” “有道理!真有道理!”熊江勐的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后,直接下令道:“去,告诉陈舰长,下次弄一船玻璃来,要透光的,嗯……还要大,不能是碎的啊!还要……那个什么温室建造的说明,最好是给我派个农技员来!” 下属得令后,立马敬礼出门而去。 熊江指着李全有说:“你这个后生仔好的很,一来就给我提了个好意见,等这边种出青菜了,怕是日子又得好上几分!” “熊营长……你在这边待了几年了?”赵全有的突然问道。 “算下来也有好几年了!一开始来也是不习惯,现在,哈哈……舍不得走了!我们这个营的士兵,也拢共不过四百余人,不算正常编制,也没个约束,就相当于在这边保护商站,顺带造娃!” 十九人都有迫切了解海兰港的心思,有人忙追问:“那这边的野人是怎么回事?据说这边的皮毛、马匹,都是野人弄来的。” “也不是野人,这些人就是一些部落,有一些啸聚山林,有一些渔猎为生,还有一些也会种点地。要按大体划分的话,这边的野人都是海西女真人,往明国方向,那边还有建州女真,朝鲜国也在隔壁不远。”熊江解释道。 “这里离大明很近?”有人惊讶道。 熊江摇头说:“不近也不远,这几年下来,倒是碰到过明国人,说是从辽东那边过来的,很不满意咱们在此贸易,等得知我们是东秦人后,也就屁话都没有了!他们还派出心腹部落,前来贸易过几次,只是后来就没有来了!我也不晓得为何,怕是折本了吧!” 当然折本了!辽东的武将世家和商贾,绝对是最郁闷的存在,东秦从海兰港贸易,加上天津开港,使得他们想走个私都困难。现在他们想要倒腾什么商贸,也只能看北直隶商贾的脸色。 “这么说来,海兰这地方,离大明真的很近!”章澍突然道:“朝鲜可就在大明的边上!” 所有人不由一喜,他们之前未曾看到北方航线的地图这种保密资料,眼下被这么一提,皆是为之一振。 至少在心理上,他们更容易接受了些,觉得这里也没有这么不堪。 熊江说道:“朝鲜国确实就在隔壁,不过那群人穷,过来做个生意,都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货物,倒是倒腾了不少女人给咱们!怎滴,你们这些后生仔,都没结婚吧?” 少男们都是羞涩一笑,他们有婚约在身的,都被这场风波给弄黄了。 熊江扫了一眼,靠在椅子上说:“在海兰港,婆娘随便娶!我手下的兵,有的婆娘都有七八个,我少一些,只有六个!要不是平时有军务在身,我怕是还得娶上两个! 你们放心,等我下次通知那些部落,保准每人给你们弄上两个婆娘!又能给你们暖被窝、又给你们洗衣做饭,多美!” 章澍低头思索一会,觉得海兰港的经营非常粗犷,几乎算是一块法外之地。 “那海兰港没有主政官吗?”章澍问道。 熊江摆了摆手说:“没有,也没什么大事,就一个商站,同周边部落进行交易,每年最热闹的时候,会有一次大互市,那个时候才会乱糟糟的。平时的话,也就我们这个营的士兵,负责维护一下商站,组织佃户们开荒。” “佃户?这里有多少佃户?”有人忙追问。 “不多,大概有个三四千人吧!佃户都算是财产一般,都是收纳和购买的野人,还有一些朝鲜人。”熊江老老实实回答。 不少人心头都是一惊,这么算来的话,海兰港比在秦南的种植园都更加粗犷,完全只有商业贸易的职能。 这些士兵也相当于武装地主,他们维护贸易,又通过掌控土地来汲取财富。 加上这些人属于不在军队编内的人员,那么他们的性质,就类似于吕宋的武装移民! “有三四千人的话,这边有没有学校?你们的孩子呢?都到了上学的年龄吗?” “诶呀!”熊江拍着额头说:“你不提这事,我都给忘了!上学,对!不少士兵都同我提过,说是待在这边,将来孩子连学都没得上,他们也都想,让孩子上个中学,可这边连个小学都没有!” “没事!先办起来,你一边向国府申请,我们一边教,还有就是做好设市的计划书,争取让国府在此地设市。” “没错,只要设市的话,那么国府的投资和政策,都会随之而来,这边也能快速的发展起来。只要有皮毛贸易,有周边这些部落的市场需求,这地方发展不会差!” “还能种地!这边可供开垦的土地,肯定还有很多!” 一行人心底又涌出希望,在这边衣食住行都还算可以,还会发婆娘,除了天气冷一些外,没有其他的缺点。 这不比鸡笼那破地方要好? ………… 翌日,十九个人一合计,一起开了个会。 他们决定主动担负起海兰港的行政工作,在与熊营长取得共识后,他们开始建立学校。 吸取了鸡笼的教训,他们这次很细致的分析了周边的势力情况。 发现熊营长在这边,真的是将国府不干涉内政的宣言,贯彻到了极致。 周边势力只与海兰港有贸易往来,其余事情熊营长一概不管,甚至连军贸也很随意,反正只卖盔甲和军刀。 而眼下海兰港周边,聚集着五大势力。 这些势力在海兰港开港贸易后,渐渐的开始围绕海兰港迁移,他们形成了利益联盟,共同阻止其他势力,进来分得一杯羹。 所在在五个方向上,分别分布着阿真河卫、忽儿秃部、亦鲁部、阿速部,还有建州卫! 在海兰港,东秦什么都没做,反倒是轻易达到了势力均衡。 不少部落都在围绕这片区域迁移,就像是摊煎饼一般,缓缓拓展开去。 对于这些部落而言,海兰港送来了茶叶、铁锅、食盐、白糖、棉布等各种必需品,价钱比在辽东互市购买要公正的多。 这对他们来说,存在致命的吸引力,他们也就举族开始往这边迁移,期望能够抢占到好的地盘,从中分的三瓜两枣。 “这海兰港,只要人口多起来,绝对比得上一个琉球啊!”章澍大为振奋。 ………… ………… 章节目录 第439章商品侵略 [] 东秦对海兰港的开发,引发了连锁式的反应。 银子在那里,事就出在那里,这句话是非常有道理的。 海西女真各部,由于同东秦接触的早,很快就积攒下不少家底。 他们靠着当二道贩子,轻而易举就能获得大量的财富,他们利用财富换来盔甲、军刀,又促使他们更有力的垄断了商路。 除去建州女真是半路杀入的以外,靠近海兰港的几个部落,都是吃着这座港口的福利。 东秦产的铁锅,甚至冲击了大明九边的市场,铁锅、茶叶就像是水流一般,朝着有需求的地方流去。 眼下蒙古各部,离女真各部愈近的部落,更能从中获利,这完全改变了以往的态势。 大明边关的走私商贾、武将世家,都对这件事有所察觉,却都无能为力。 假以时日的话,极有可能形成两大派系,一派以同大明的互市为主,一派以海兰港的贸易为主。 商贸利益会促使这些部落不断壮大自己,矛盾也会愈发的激化,只是他们再怎么折腾,也只能被东秦的商品给牢牢绑架。 章澍在了解这个情况后,才猛的反应过来,知道在鸡笼的时候,原本也应该如此对待那些部落。 只要他们的生活离不开东秦的商品,只要他们能从商贸中获利,那么这些部落就永远逃不出东秦的手掌心。 …… 几天后,海兰港来了几个部落的商队。 他们每伙大概四十来人,皆是骑着马,驮着一些货物。 有两支商队中,还有十几个被绳子捆住胳膊的男男女女,像是牲口一般,被牵着过来。 商站的干部忙过去接洽,还有个翻译官随行。 章澍等人好奇,纷纷赶了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棉布短袄的老头,正满脸谄媚的摆弄着皮货。 商站的干部则是满脸嫌弃的挑挑拣拣说:“你们这些皮子,怎都有洞?还有,为什么不用硝处理?你们应该知道,不处理的皮子,有传播疫病的风险,拿回去吧!” 那老头谄笑道:“尊贵的东秦老爷,我们部落的硝用完了,这些皮子实在无法硝制,若是您不收的话,我们就换不回去硝石,也就再也不能来此贸易!” “不行!”干部很强硬,指着他身后的马匹说:“要么就用马换!” “可……可以便宜一些的,我们都带过来了,求您通融通融!” “呵,通融的够多了!”干部不耐烦的挥手,让下一个部落上来。 老头犹豫了一二,指着两匹马说:“附赠两匹马,求您将这些皮子收了!” “这还差不多!”干部嘿嘿一笑,随手签了一张票据盖章,交给了这个老头。 老头感激的鞠躬道:“多谢老爷!” “下次别耍花样了,硝本就得从东秦运来,你再怎么省,也得把皮子给我弄得漂漂亮亮的!” 老头笑着走了,他的货物很快就被清点,除去皮货以外,最多的就是各色干货,还有一些零碎的特产。 “同志,为何这些人会故意不用硝?”李全有好奇道。 “还能为啥,这些人拿着硝来搞祭祀呗!不知是那个萨满发现的,用硝和木炭灰,能弄出火光来,一到祭祀的时节,硝就紧凑!东秦又对硝的出口有管制,所以自然而然就硝荒了!” “此处不能堆硝吗?”章澍问道。 “堆啥硝啊?要是让他们学会了,我们还怎么靠这个赚大钱?”商站干部贼兮兮的笑道。 章澍点了点头,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技术带来的优势,东秦轻易可得的硝石,在这里便是身价不菲! 很快,就轮到卖人的两个部落,这两个部落明显就更加富有,他们盔甲鲜明,身上佩戴有强弓,看上去也更加得体一些。 几个干部轻车熟路的开始检查货物,他们将女人和男人分成了三个等级,青年男女属于价格最高的,孩子少年次之,最不值钱的就是老头子。 “这些人是建州卫的,有朝贡明国的资格,相对更强大一些!看这些俘虏的服饰,大概率是来自某个蒙古小部落!”商站干部见他们好奇,便解释道。 “咱们这边的人口,都是这么来的嘛?” “几乎都是这么来的,还有一些人是主动跑来投靠,几乎每几天就有一波,他们觉得给咱们当佃户,就像是给贵人当奴仆一般,他们能靠着种地吃饱饭就很满足了!” 章澍望着这场人口交易,大概一百多口,换了几捆棉布、一袋白糖和一袋盐,这些人就是这么廉价,一匹马都能换上一口铁锅,一个人却换不到一口铁锅。 这些人脏兮兮的脸上,也充满了惊慌,他们眼神中带着哀求,又或是麻木。 翻译官用蒙古话对他们说了一通,这些人才稍微安静下来。 等有人带着他们去吃饭后,他们才纷纷跪地磕头,将商站干部当成了他们新的主人。 交易还在继续,第二批货物是十几匹骏马。 “阿萨给……叽里咕噜……”建州卫的头领说了一通。 “什么?” “主任,他们说想要订购一批棉甲,越多越好,还有我们士兵手上的武器,他问是不是火绳枪,他们也想要!” 商站干部诧异道:“你见过这种武器!” 头领点头说:“听人说过!说是有伙人很厉害,靠着这种武器,打败过大明朝!” 干部回过头望了众人一眼,凑近说:“这武器确实是火绳枪,可你知晓打败大明朝的是何方势力?” “只知道明人叫他们黥人,说他们各个短衣短发!”头领突然一笑,意味深长的望着眼前这些短衣短发的人。 商站干部说:“没错!我们就是明国口中的黥人,也确实打败过明国,但是火绳枪不能卖!” 头领笑道:“你们应该明白,辽东的明军,非常眼红这边的贸易,若是可以的话,他们一定会插手!我们建州卫,真好是替大家,挡住了明军!你们很奇怪吧,为何辽东的人来贸易一次,就不再过来了,那是因为有我建州三卫,没有我们中途袭击这些不怀好意的商队,就没有这边的安宁!” 商站干部挥手道:“火器是管制出口的,其余随便你们购买!” 头领眯了一下小眼睛说:“难道你们,就不想要更多的人来替你们种地?你们应当明白,一个辽东就能抓十几万奴隶!” “我们不是强盗!”李全有忍不住斥责道:“我们华夏国办事,也用不着这么蝇营狗苟!” “没错,火绳枪你们不用想了!反正随便你们怎么折腾,我们也不掺和,无论是谁来这里,我们都会同他们贸易。” 章澍在一旁想了想,倒是听出一些弦外之音,他知道建州卫夹在大明和海兰港之间,其阻断贸易的行为,势必引发了辽东明军的不满。 此刻求购火绳枪,倒像是恐惧于明军的新武器,迫切想要弄去琢磨一二。 思索一会后,章澍惊讶的发现,东秦在海兰港看似只是贸易,实在是让当地,围绕商路产生了巨大矛盾。 假如明军都要介入的话,那岂不是说明,这诺大的区域,都会被海兰港撬动? 而东秦在这边,则只要不断开垦耕地,收拢人口,自然而然可以高效缓慢的拓展地盘。 等以后本土的人口多了,那么海兰港这边,也就瓜熟蒂落了。 “看来君上在海兰港的一步棋,下的确实高明啊!” ………… 章节目录 第440章你王大爷 [] 宁波,镇海港。 童谣有言:正德元年,那是一个秋天,有一伙黥人,在宁波的海边占了一块地…… 这首童谣不知怎么传了起来,渐渐流传到整个宁波府。 黥人开港后,整个宁波都已肉眼可见的速度繁华起来,镇海港更是成为大明第一港。 大量商货的往来,使得各行各业都能享受到好处,唯一消失的就是各类作坊。 只要同东秦货有冲突的作坊,几乎都在宁波府消失殆尽。 不过作坊影响的生计毕竟是小众,在整个宁波府,由于开港带来的岗位,多到足以掩盖这血淋淋的现实。 宁波府同样在吸着各地血来繁华自身!这里已经成为了大明买办的大本营,海量的资金汇入,让这个地方显得纸醉金迷。 有了钱的大买办们,各色享受也丝毫没落下,东秦来的奢侈品也在镇海随处可见。 扬州瘦马、连片的青楼瓦舍、各个地方汇聚而来的山珍海味,街上也出现许许多多的“服妖”。 他们将各色装饰物弄上衣服,鲸骨、宝石、金丝已是极为寻常,他们眼下已经开始攀比皮毛。 买办们不遗余力的在展示着自身的财力,宁波的市井小民也在这种奢靡的氛围中,享受到一些残羹冷炙。 整座城市比起大明其他地方,都平添了几分让人看不透的浮躁,或者也可以说活力。 不少财富神话从镇海传出,什么穷小子下南洋发了财,什么在盐港买股票赚了大钱。 而其中最传奇的故事,当属大商贾李四福,他以赌身家的方式,押宝黥人。当上开拓公司的常任理事后,他的家产就打着滚的上升,眼下人家还是东秦国籍,据说几个儿子都在东秦读书。 这些财富神话,对于一穷二白的年轻人有极大的诱惑,他们只要愿意的话,花上钱买张船票,就能除去闯荡一回。 传回来的也永远都是好消息,世人从来不会知道,有那些失败者。 …… 这天,一艘四百料明国船只缓缓驶入港口,船上同样挂着星穗旗,这明显就是某个大海商的船只,挂上旗帜单纯是为了宣明身份。 这艘船从山东海阳出发,本是运送棉花直接去东秦,为了运送一个人,特意绕上一段路。 等船在火轮船的牵引下,快速停泊后,一块大木板就被横在了船舷上。 “王大人,就此别过了!” “多谢阁下驾船相送,如此恩情,有缘再报!” “言重了!不过举手之劳罢了,王大人此番失意,不过是奸佞当权,切莫灰心,终有拨云见日的那一天!” “呵呵,于此事我并无其他感触,良心无碍便已是值得!” 说罢二人齐齐告礼,船上的水手也赶来相送,一路上他们都被这个没有架子的王大人给折服了。更被他的离奇见闻所震撼。 谁能想到,看似文弱的王大爷,居然曾经远赴塞外游历,还曾纵马追逐过蒙古鞑子。 讲起道理来也不繁琐,反而是句句浅显,令的这些水手都大为称奇。 一路上还同他讲述了操船之术,这位王大爷兴致很浓,也撸着袖子帮他们升了一回帆。 随着王大爷走下船,船主都还在遥遥挥手致意。 王大爷走一段距离,便回首行礼一番,礼节周到的让船主感动。 这个王大人太随和了,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的读书人。 等终于看不见人影了后,他才恋恋不舍的让人开船出港。 而王大爷也很感激这位船主,海上风高浪急,听着水手们搏击风浪的事迹,他情绪稍稍好了一些。 其实,他现在压根不似看上去这般从容洒脱。 他内心非常的低沉! 短短不过两年的时间,他历经牢狱、逃亡、刺杀、大病,结发妻子更因家庭变故而流产。 他认为自己能超然一切,放下世俗的功名利禄,谁知在十几天前,遭遇刺杀时,他养气功夫破了功! 在被发觉被刺杀时,他能体会到自己生出了大恐惧。 这一刻,他颓然的明白,自己无法超脱生死。 到底如何,才能超脱生死呢? 王大爷在船上就在想这么问题,可惜想不透! …… 正德二年初,刘瑾召集群臣,让他们都跪到金水桥南,然后宣布奸党名单。 逮捕南京给事中御史戴铣等二十余人,王守仁上疏论救,而触怒刘瑾,被杖四十,当龙场驿栈驿丞。同时,他的父亲王华也被赶出北京,调任南京吏部尚书。 路途中,王阳明被刘瑾派人追杀,伪造跳水自尽才躲过一劫。 大难不死,害怕刘瑾再度下手的他,也想到了去做海船回浙江。 结果一上船,他就在思索,为何面对刺杀时,自己不能超脱生死,还屁颠屁颠的跑去坐海船。 不过在海船上,他倒是听到了水手们关于行船的艰险,觉得这一群人倒是无惧生死。 可他也明白,这些人无惧生死,乃是为了生计! 王大爷陷入了精神内耗中,回顾这两年的种种,他一把辛酸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他一边走,一边眉头紧皱的苦苦思索。 突然,他闯入了一片与大明建筑迥异的地方,只见七八栋红砖四层房子,就突兀的整齐分布着。 王大爷在海阳就见识过黥人,知道黥人就喜爱建这种房子,对于黥人他内心谈不上厌恶,当然也谈不上喜欢。 他曾追逐蒙古牧民,而后又曾在蒙古人家中做客,知道异族百姓也很朴实,他们生活困顿,若是能互市的话,自然对双方都是好事。 只是他也明白,温良的牧民百姓,在他们首领的召集下,也会越过关隘,去大明疆域劫掠。 不过走着走着,他就被镇海港内的情形给震撼到了。 在这一片地方上,王大爷也看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风气,说是伤风败俗也不为过。 来往的商贾,坐着锃亮的马车,他们穿的奢靡,还有女子穿着艳服,就随侍在一旁。 一旁的酒肆里,坐满了谈生意的商贾,透过透明的玻璃窗,可以看见他们讨价还价的辩论,以及贪婪猥琐的眼神。 不少良家女子,竟也穿上了黥人的短衣,只在下身穿着裙摆,看上去不伦不类。 富人身上的皮毛、宝石、金丝、绸缎,于码头上力工脏兮兮的短袄,形成的鲜明的对比。 不远处还蹲着一群皮包骨头的饥民,有几个黥人正用布捂着口鼻,在像是挑选牲口一般,对这些人挑挑拣拣。 王大爷不知道魔幻这个词,否则他一定会觉得眼前的景色,要多魔幻有多魔幻。 仿佛如两个世界重叠在一起,令的他非常的不舒服。 他闭上眼睛,想从这种环境中,闻到传说中的铜臭味,可惜空气中只有难闻的粪便味道。 虽有人专门处理,可此地牲口多、人多,总能有几坨新鲜的。 良久后,王大爷勐的睁开了眼,心里头又是不悲不喜起来。 他告戒自己,不要以己度人! 圣人讲究的修身,是修的自己的身。 他不再抱着圣贤的态度来看待眼前景色,突然就觉得,无论是升斗小民、还是这些大商贾,都是在为了好生活着。 力工们没有这个活计的话,就全家都得挨饿,这些饥民不遇到黥人的话就得饿死。 良家女子们穿着黥人短衣,也不过是因为黥人的布料便宜耐用。 商贾奢靡享受,也是因为活着就有欲望,而他们不愿意压抑这种欲望,也是欲望驱使他们贪利。 如此种种,是道德呼?非也,纯粹是他们在为了活,为了好生的活着。 联想到朝堂之事,他们这些直臣,不也是道德文章去对抗奸佞吗? 结果却是道德文章,敌不过皇上对刘瑾的宠信! 可道德是无用的嘛?最起码,自己此刻问心无愧! 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 ………… 章节目录 第441章不读圣贤书,也可为圣贤? [] 在镇海港区走走瞧瞧后,王阳明就有些吃不消了,一连找了好几家客栈,都没有找到空房,最终在一家黥人开的客栈住了下来。 他此行极惨,刺杀惊吓之余,不仅没带上仆人,身上还带着被庭杖的伤,由于落水,肺病也有些复发的痕迹。 他从小就体弱多病,二十八岁时肺病加重,只要一犯病就会咳血。 幼时习武,就是为了强身健体。听说服汞能治肺病,他甚至还服过一段时间的汞。 此番这么一折腾,他躺在床上就疲乏的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一睁眼,却是一阵头疼袭来,浑身都满是酸楚,呼吸起来也如扯风箱一般,一用力就咳嗽不止。 王阳明试着爬了起来,心道:“我约莫是病了!” 好在睡了一晚,他此刻心如止水,倒也不被这点小病吓倒。 只是起身走了两步后,他才猛的发觉肺部疼痛难忍。 坏事了! 王明阳一边佝偻着身子,一边出门而去,走几步就咳嗽几声。 “先生,您身体不舒服吗?”一个女黥伙计看见了他,忙上前询问。 “你莫要管,只许告知我那里有医馆!” “医馆没有,我们东秦在港内有个医院,你可以去那里看一下,就在那边!” “唔……咳咳………”王阳明摆了摆手,用袖子擦拭一下嘴角的血迹,他又咳血了! 这让他有些感慨,多年才调理好的毛病,今又复发了,不知何时才能好。 “先生,您放心,我们东秦的医术一流,您若是不介意,我们店里员工,可以送您过去。”女黥还在一旁劝说。 王阳明望了一眼她指的方向,想着医者仁心,东秦的医馆也是治病救人的,便点头同意。 不多时,他就被带到一辆马车上。 原本以为会很颠簸,不成想却很平衡。 “黥人果真善器!”王阳明感慨了一句。 等来到黥人的医馆时,才发现这医馆很大,足足有四层高。 门口挂着一块白底黑字的招牌,写着:宁波海关衙门附属医院。 王阳明拿着根扁担当拐杖走了进去,刚进门眉头就紧皱起来,觉得黥人好不晓事,一个医馆居然人人白衣,宛如热孝在身。 这怎能让病人舒心? 咳咳咳……又是几声咳嗽,这次袖子上又出现了血迹。 门口的女黥发现异样,立马过来询问:“您好,您有那里不舒服的?” “老毛病了,你们这里能抓药吗?我写个方子,你替我抓上药,煎好就行!” “不好意思,我们这边看病,在药方上,可能存在些不同,必须先检查一二再说!” 王阳明想了想,点了点头。 这个女黥就领着他,来到一旁进行所谓的登记挂号。 又将他带到一个小隔间中,里头坐着一位一身白衣的男黥人,想必就是郎中了。 “大夫好!”王阳明拱手告礼。 那人和蔼一笑道:“请坐下说话!” 王阳明乖乖坐下,按照指示让这个郎中检查。 当一个凉飕飕的东西放在他胸膛上时,王大爷居然觉得东秦大夫有些不正经。 只是这位郎中的眉头,猛的紧皱起来,他听了好一会,叹息道:“你这怕是很重的支气管炎,你小时候是不是也有这病?” “大夫说的是!” “唉,婴儿喝奶的时候,如果被奶水呛到,那个时候若是支气管发炎没处理好,那么就会损伤肺部!你这些年,是不是肺都不好!” 神了!眼前这位东秦大夫,也是医科圣手啊! “没错,一直都有些毛病!” 东秦大夫点头沉思了一会,突然问道:“看你气度,家中财力尚可吧?” 问这事做甚?莫非要用灵芝妙药? 王阳明点头说:“小有家资,只是眼下囊中没多少银子,若是需要,我家就在余姚!” “那好!”东秦大夫刷刷写了一张纸:“拿着这个单子,去报备一二,你需要住院!到时候给你服用01型抗生素,每剂是十两银子,保证药到病除!” 王阳明错愕的接过,不过还是笑着告谢,他到也想看看,黥人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很快,他就被安排在病房住下,几个女黥端着几个小瓷瓶过来。 一瓶让他喝下去,一瓶涂在鼻腔内。 一股浓烈的味道,让王阳明有些难受,不过大概一刻钟后,他倒是觉得药物在起作用。 等一个多时辰过去,他只觉得呼吸已经顺畅许多。 神了!神了!王大爷真的被震撼了,这黥人的医术怎会这般精进,真正是药到病除。 以往王大爷犯病,至少需要折腾几个月,眼下半天不到,却有以往一个月的功效。 又过了两个时辰后,女黥们端着第二次药来,让他服用。 王阳明好奇道:“此物是不是大蒜汁?怎一股子大蒜味道?” 一个女黥掩嘴一笑道:“这是01型抗生素,有大蒜味是因为,这玩意是从大蒜中提取而来,不能算是纯粹的大蒜,得酶化后才能提取。” “那便也是从大蒜中来!”王阳明也笑了。 “不同的,寻常捣碎取汁,决计达不到这效果!” “这倒是!”王阳明畅快一笑,觉得这些黥人倒也有几分童真气。 再度服药后,王大爷只觉得浑身都舒服许多,稍晚时候他便又喝了一碗中药。 这一晚,他睡的格外的舒坦,肺部也没有那种阵痛的感觉。 事实上,黥人的医院厉害,在宁波早已经是共识。尤其是黥人曾治好大肚子病,更是一张活字招牌,让整个浙东地区,都认定黥人的医术更厉害。 只可惜收费不菲,一剂大蒜素就要十两银子,同抢钱差不多!这也是为了避免医疗资源挤兑,毕竟这医院乃是为了服务港内的东秦国民。 …… 第二天,王大爷早早起床,他惊奇的发现,此刻自个就如痊愈了一般。 肚中空空的他一高兴,就忙找来女黥,让他们弄些吃食来。 他心情舒坦的点了几个大包子和一碗白粥,病去如抽丝的感觉没有了,让他浑身轻松。 若是黥人医术这般了得的话,怕是御医院的那些御医们,都得甘拜下风。 他想去感谢一些昨天的那位大夫,却听的医院门外,传来一阵焦急的哭喊声。 他寻着声音从窗户上望去,只见一块木板上躺着一个大肚妇人,看上去已经气若游丝。 一旁两个男人跪在地上,流着泪磕头道:“大夫,救救我妻儿吧!” “大夫,救救我儿媳妇吧!” 旁边还跪着几个妇女,都在一边哭一边哀求。 王阳明皱着眉看着,很快就有六七个女黥跑了出来,察看一下大肚妇人的情况后,立马就将其抬了进去。 围观的人也多了起来,都站在医院门口,这一家子人只有男人被获准跟了进去。 不知为何,刚经历刺杀的王大爷,刚思考如何超脱生死的王大爷,居然不自觉地迈出脚步,走出门去。 他来到楼下,远远望着那边的情况。 一个东秦大夫似乎在同男人说什么话,那个男人悲伤的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犹豫。 最后,他还是用颤抖的手,在一张纸上画了一笔,那个东秦大夫也立马掀开帘子进病房而去。 王阳明伸长脖子,心里很期望能够母子平安,他对黥人的感官也好了不少,他们如大明的大夫一般,都是医者仁心! 半个时辰后,一声清脆的哭声响起。 王大爷嗖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心中甚为欣喜起来。 那个男人早已经高兴的泪流满面,望着东秦大夫出来,他狠狠的跪地磕头。 院外也发出一阵的欢呼声,都在为这个小生命喝彩。 望着白衣服上沾染了血迹的东秦大夫,王阳明淡笑着叹了口气。 这一刻,这个大夫同圣贤又有何二异? 黥人虽不读四书五经,不知圣贤的道理,可同样是品德贵重。 想到这一点,王阳明不禁思考一件事,那便是不读圣贤书的黥人,做了圣贤才会做的事,算不算圣贤? 突然,王大爷目光收敛了一下,喃喃道:“人人皆可为尧舜!不读圣贤书,也能为尧舜!” 早就认定“人人皆可为尧舜”的王阳明,在黥人身上,看到了不读圣贤书也涌现出的贵重品德,这让他猛的反应过来。人,不一定要读圣贤书,才能具备纯良的品格! ………… ………… 章节目录 第442章黥人的天理,大明的天理 [] 另一个时空,有一场非常着名的笔谈,被看作是王阳明思想升华的体现。 据载,谕泰和杨茂是王阳明的两个聋哑人弟子,王阳明和聋哑书生杨茂曾经有一次笔谈。 杨茂当时是泰和县的一位聋哑书生,虽然又聋又哑,但他好学上进,当他得知大名鼎鼎的学界泰斗阳明先生巡抚泰和县时,便主动登门求见。 阳明见他是个聋哑人,便写字和他进行交流。 王阳明认为:“你嘴里虽然不能说出是非,但却省了多少闲是闲非;你耳朵虽然不能听到是非,但也省了许多闲是闲非。凡是嘴里说是说非,便生出许多是非;耳朵听是听非,便增添许多烦恼。” 一开始写道:“你嘴巴说不出是非,耳朵听不到是非,但你的心还知道是非吗?” 杨茂见字,赶紧写字回答:“知道是非。” 阳明见了,接着写道:“这样的话,虽然你的嘴巴不如别人,你的耳朵不如别人,但你的心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差别啊!” 杨茂点头表示同意,并拱手作揖表示感谢。 阳明见状,又往下写道:“凡是人,都是一颗心在起作用。这颗心若能存天理,是一颗圣贤的心,即便嘴巴说不出话,耳朵听不到声,也是一个不能说不能听的圣贤。如果这颗心不能存天理,是一颗禽兽的心,那么就算嘴巴能说会道,耳朵灵敏好使,也只是一个花言巧语、耳朵好使的禽兽罢了。” 杨茂看了之后,非常激动,用手敲打着自己的胸脯,又用手指着天,表示自己这颗心是一颗存天理的良心。 这是王阳明思想上的闪光点,即只要心存天理,那么就是圣贤。即便未曾懂得圣贤的教诲、未曾读过圣贤书,只要心存天理,那么就堪比尧舜。 倘若不存天理,那么遍读圣贤书、满口仁义道德,也不过是一个禽兽。 这在阳明心学中,占据了很高的地位,进步性是不言而喻的,有人本主义思想的萌芽。 明末这么多五花八门的思想家,不得不说也是阳明心学熏陶几十年的结果。 而这个时空的王大爷,多了黥人这个参照,显然萌芽生根的更快。 …… 两天后,身体已经无恙的王阳明启程回家。 途径慈溪的时候,他特意去明溪镇一探究竟,发觉此地果真立着一块碑。 上边刻有一首黥人诗词,他从这首诗中,读出了一种睥睨天下的气概。 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这句诗同样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他通过走访询问,了解黥人在此地的事迹,看到老百姓立的生祠时,不禁颇为感慨。 一伙黥人,由于在大明境内做了救苦救难的好事,同样受到了老百姓的感激与拥戴。 香火繁盛的黥人大夫生祠,就是民心的体现,在诉说着百姓对仁义的尊崇。 王阳明原本对黥事并不上心,对朝廷“师黥”的争论,也不愿过于掺和。 可这些天的见闻,让他内心颇为的好奇,觉得黥人能够跨海击败大明,不一定是仗着器胜,他们也存有“天理”,这“天理”是黥人的天理,或许与大明尊崇的“天理”不一样,但观他们行事,怕也是殊途同归。 这让王阳明难掩心中的疑惑,若是“天理”不同也可殊途同归,岂不是说“天理”本身就早已存在,圣贤们也只是发现天理,然后将其说出来。 而黥人也发现了“天理”,用的却是另一种话语将其表述了出来。 王阳明越想越纳闷,又伴随着一些激动,他索性在回家前,准备去拜访在老家赋闲的谢迁。 …… 谢迁回家已经有几个月,远离朝堂漩涡的他,此刻在做的事情,也与黥人有关! 他老家就在余姚,怎能不受到黥人的影响?所以他这几个月,买来了大量的东秦货,就摆在家中琢磨。 甚至还曾抽空,亲自去了一趟镇海港,见识了黥人的海关,也特意去黥人的客栈、酒馆、医馆看了看。 起初他对刘大夏“千年未有之强敌”的说法并不十分认可,眼下却觉得,黥人非但是“千年未有之强敌”,更是自三皇五帝至今,中原大地就未曾遇到过如此之强敌! 这天,他依旧在琢磨黥人造的马车,从十天前拆开后,他同几个下人就一直不知该如何装回去。 谢迁拿着几个零件,眉头紧皱,明明就是这般放置的,却就是装不上去。 “父亲,您在朝的同僚,余姚的王伯安求见!”儿子跑来禀报一声。 他抬起头,仿佛找到台阶一般,轻描澹写的放下零件道:“你们接着装,我去接待客人!” 说着就擦擦手,到前堂去迎客。 刚见面,他就发现王阳明穿着一身脏兮兮的外衣,脸上也有旅途的疲乏。 “木斋先生!”王阳明作为晚辈,忙立身行礼。 谢迁回礼关切道:“伯安,你怎搞得这么狼狈?” “唉,让木斋先生见笑了!我此番触怒了刘瑾,被庭杖四十,眼下还要去贵州龙场驿赴任。” “阉竖可恨!”谢迁磅的一巴掌打在桌上,怒气冲冲的说:“皇上也太不像话了!” 王阳明拱手道:“木斋先生息怒,眼下事不能为,你我臣子问心无愧即可,就连李阁老,眼下也只能勉强维持。” “他那是和稀泥!”谢迁怒道:“他就该挂印而去!” “李阁老也是为了江山社稷!眼下内阁,王整和杨廷和都在,李阁老也是觉得,还可以坚持一二!” 谢迁望着堂外,怒气难消的说:“咱大明朝,还真是多苦多难!” 王阳明不想纠结朝政,说明来意道:“木斋先生,我此行乃是来求问黥事。” 说着,他就将此行的经历,从刺杀落水开始,一直讲到在慈溪见到黥人的碑。 谢迁听完后,望着王阳明说:“你受苦了!其实……我也是坐着黥人的船南下的!” “你要问的黥事,我不是很了解,不过我接触过黥人!只能说,这是一伙不能以常理度之的人,他们逼着大明开关,纯粹是为了商利乎?不,我这些日子才明白,黥人已经尽收海商之心,眼下的宁波,就有不少所谓的假黥。 他们吃穿用度上,不断模彷黥人,以拥有所谓黥人国籍为荣,据说有此国籍,便能在东秦置业、子孙可在东秦读书。这一招,是在让这些商贾,慢慢的背弃大明!咱大明朝富有四海,商贾向来低贱,可真要少了商贾,却也是万万不行。 这些商贾赚取大量银子,却只想着去东秦置业,对于大明来说,亦是一种损失。更别说他们追求黥人风尚,败坏了风气!” 王阳明说道:“可黥人确实器物精良、医术高明,他们素来行事,也颇为公允,不仅如此,他们还对贫民伸出援手,举手之劳的事,他们往往义不容辞!在下以为,黥人行事当得上一个仁字!” 谢迁颔首道:“黥人确实办事公允,事事重条约、讲规矩,以所谓严谨着称,更有甚者,黥人认为人权天授!这也是假黥们,不断在浙东宣扬的黥人道理,说这被黥人写进了宪法。可正是因此,黥人才显得格外的危险! 刘时雍曾经评价,说黥人乃是‘我名教千年未有之强敌’,这句话我觉得很对!非但如此,黥人来大明后,咱们大明面临的,亦是千古未有之变局!” “人权天授?” “没错!天赋人权,即是说人生来平等,从他出生那一刻起,造物主便赋予他若干不可被否认的权利,包括什么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所谓幸福的权利。商贾怕也是听了个一知半解,不过我观黥人干部,倒确实不讲高低贵贱,他们女子可为官,仿佛只以才能来评定上下属。”谢迁解释道。 王阳明点了点头,这比他那人人皆可为尧舜更加激进,不过王大爷居然觉得,似乎有那么些道理! 谢迁叹息道:“黥人也是我这一辈子中,见过最棘手的大敌!北方的鞑靼同他们比起来,简直就是一群只会劫掠的野人!可黥人不同,他们有一套自己的规矩、有一套自己的道理,他们直来直去,事事言利却不作伪,把真小人做成了君子!” 王阳明心里头的好奇不仅没被满足,反倒是更加强烈,真恨不得如年少时跑去关外游历一般,也跑到东秦一探究竟。 “那木斋先生是否觉得,黥人不一定是仗着器胜,他们也存有“天理”,这“天理”是黥人的天理,或许与大明尊崇的“天理”不一样,但观他们行事,却也是殊途同归。” 谢迁诧异的望了他一眼,摇头说:“黥人的天理,同名教的天理或许能殊途同归,但是真如此的话,岂不是说明我名教是对的,错的是如今的天下读书人?这话说出去,怕是要掘了我名教的根子!” 王阳明也是一滞,他未曾想这么多,此刻这么一听,反倒是觉得超然一切的话,天理才能辩的明白。 “我于黥事,不甚了解!你若是真想要了解更多,可途径湖广的时候,去找刘时雍!”谢迁又指明条路子,他觉得王阳明这个后生很好,或许在将来,能够挽大厦之于将倾! 王阳明拱手告谢。 谢迁挥手对下人说:“去把东秦印刷出版的科考真相、四书五经、还有各类藏经拿来一份,送于守仁!” 王阳明忙起身道:“使不得!使不得!晚辈空手而来,岂能……” “诶,不必客气!”谢迁笑道:“你拿去看看,就会发现黥人究竟有多么的包藏祸心!” 不多时,王阳明就看到这些书,全是硬皮革的封面,上边有着金色的书名。 翻开一看,这书是横排的! 全书全部都是俗体字,不过印刷的极其精良。不似大明书籍里,有分隔字行的线格。其字句之间,排列的上下左右一般整齐,纯白的底子,黑亮的字体,就是大明最好的纸张,也不能有如此效果。 而且都加了句读,王阳明虽觉得不妥,可却发现如此一来,读书便能大大的省却功夫,基本可以一目一行。 句读似乎也没有任何过错! 黥人,想干什么?王阳明隐隐猜到了,谢迁也猜到了。 如此方便阅读,如此廉价的书籍,都是为了让大明学子习惯用黥人书籍。黥人已经自信到,要堂堂正正的同名教一决高低! 他们能这般印四书五经,看似是帮着宣扬儒家学说,实际上却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认为名教学问传播再广,也撼动不了东秦。 假如真如此的话,今日黥人能印四书五经,今后他们或许就能印他们的歪理学说! ………… ………… 章节目录 第443章刘大夏的随时因革论 [] 王阳明在历史上,堪称是一位特立独行的猛男子! 从他出生那一刻起,仿佛就注定了这个男人的不寻常。 他的出生带有神秘色彩,还违反了生物学规律! 根据记载,他的母亲怀孕十四个月才分娩,在他诞生之前,他的祖母又梦见天神衣绯玉,云中鼓吹,抱一赤子,从天而降,祖父遂为他取名为“云”,并给他居住的地方起名为“瑞云楼”。 他5岁仍不会说话,但已默记祖父所读过的书。有一高僧过其家,摸着他的头说“好个孩儿,可惜道破。” 祖父根据《论语·卫灵公》所云“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为他改名为“守仁”,随后他就开口说话了。 王阳明在五岁的时候,就带着这些神秘的光环,名声显于乡里。 十二岁时,正式就读私塾。十三岁,母亲郑氏去世。幼年丧母,这是王阳明早年的最大挫折之一。 但他并未因此消磨志气,心思也不同常人,一次与塾师先生讨论何为天下最要紧之事,他就不同凡俗,认为“科举并非第一等要紧事”,天下最要紧的是读书做一个圣贤的人。 当时朝政腐败、战乱四起,王阳明立志学好兵法,要为国效忠。 十五岁时就开始屡次上书皇帝,献策平定农民起义。同年,他出游居庸关、山海关一月之久,纵观塞外,那时已经有经略四方之志。 十七岁时,他跑到南昌,同诸养和之女诸氏履行婚约,可在结婚的当天,他闲逛中遇见一道士在那里打坐,他就向道士请教,道士给他讲了一回养生术,他便与道士相对静坐忘归,将娇妻忘在了闺房,直到第二天岳父才把他找回。 十八岁时,与夫人诸氏回到余姚,经过广信,王守仁拜谒娄谅,娄谅向他讲授“格物致知”之学。 王守仁甚喜,不走寻常路的他。通读朱熹的著作,开始思考宋儒所谓“物有表里精粗,一草一木皆具至理”的学问。 并下定决心要穷竹之理,一个人对着竹子“格”了七天七夜,屁的感悟没有,人却因此病倒。这让他对“格物”学说产生了怀疑之心,这个犯二行为,也给中国哲学史,留下来了著名的“守仁格竹”段子。 纵观王阳明的少年时期,都能从他身上看出一股子独特的气质。 他的思想转变和学问成就,却都将发生在这番贬谪龙场驿的时期。 之所以如此,就在于这两年,王阳明的人生遭逢的变数有些多,身体和精神上折磨,更加的锤炼了他。 他之前经历的二十余年的苦思,撞上自身之遭遇,才让他的思想在这两年渐渐飞跃,最终成就了龙场悟道。 而这个时空,黥人在沿海的影响无处不在,他难以避免的沾惹了一些。 在同谢迁一番洽谈后,他带着黥人出版的经史子集,回到了家中。 心中的疑惑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是更多。 天赋人权这个道理,也让他颇为的震撼,人生来平等这句话,能不能同“人人皆可为尧舜”相当? 王阳明觉得若不承认在人格上平等,那么人人皆可为尧舜就是一句空话,如此说来的话,黥人“人人生来平等”虽简单,可却也蕴含世间大理。 黥人能如此精进强大,难道就说明,名教真的有问题,或者说读书人悟错了道? ………… 在家待了三天后,王阳明按耐不住,启程前往龙场驿赴任。 这次他带了王长喜和王长乐两位随从,一路坐船经广信府、饶州府,前往南昌府拜访岳父。 却在鄱阳湖上,看见了黥人冒着黑烟的火轮船,这便是传说中无风自动的黥人大船。 南昌府的缙绅坚持大半年后,终归是放弃了内湖航运权,默认黥人船只出入鄱阳湖。 其中原因就是,黥人给的太多了!有了天上人间楼当掮客,不少商贾缙绅,都暗中加入了这个商贸网。 “老爷,这黥人的船冒着黑烟,两侧又有个大水车,你说是不是靠着黑烟来驱动大水车啊!”随从王长乐惊奇的问道。 王阳明摇头说:“不知,传闻黥人善用水火之力,想必这船无风自动,就是用的水火之力!” 主仆三人伸长脖子,望着黥人大船消失在天际。 王阳明终于直观的理解,为何刘时雍等人,会如此的忌惮黥人,那句“千年未有之强敌”真是一点儿也没错。 如此巨舰横行于江湖,大明腹地岂能有安宁? 遍读兵书的王大爷,也突然发觉自己,竟是于水师一事上,还不甚了解。 ………… 湖广,华容。 刘家属于地方一流缙绅,刘大夏的父亲父亲刘仁宅,历任瑞昌知县、广西副使。 家中可谓是田连阡陌,奈何华容县地处偏僻,除了良田外也无其他产业。 刘公祠就是全县最高的门第,任何人都不敢高过一头。 刘大夏自打赋闲之后,就在家中教教书,顺带钻研一番黥事。 后院客堂里,此刻正有十几名年轻的学子,正端坐在里头听刘大夏讲课。 刘大夏挥动着手臂,面色红润的大声吼道:“朝堂之上朽木为官,朝政都不清朗,通读了圣贤书又有什么用?要挽救国势于颓败,光靠那么几个为官的人讲究道德文章,能胜过黥人嘛?慎用权力,能造出枪炮吗?一点用也没有!必须要变法,如宋之王安石变法,只有革新军制、官制、税制,才能重振朝纲!” 身穿儒袍的学子们分两列端坐,以崇敬和肃穆的目光望着台上的老师,甚至有几分虔诚的味道。 他们都是愿意留下的,起初刘大夏招收了一百多个,被他离经叛道的言语,给吓跑了绝大多数。 刘大夏自赋闲后,也是苦思良久,最终认定必须得变法!他深深后悔,没有在弘治皇帝在位期间,奋力将自己之前的主张实行出去。 在历经乙丑黥乱,丧权辱国的刺激下,他的主张比之前要激进的多。 刘大夏同样穿着一身粗布儒袍,讲的激动之余,额头上似乎都有热气冒出来。 “老师!”龙俊人拿着一条毛巾递给了他。 刘大夏点头接过,擦了一把脸后,将毛巾往一旁一扔,又继续大声说道:“孔子,孔圣人!曾有言,将世间作为三世,一约据乱世,二曰升平世,三曰太平世。孔子认为,乱世不如升平世,升平世不如太平世!要实现这由低而高,治世变革,就要做到‘随时因革’!这,难道不是再说变法? 先秦六经《诗》、《书》、《礼》、《易》、《乐》、《春秋》,皆是孔子亲自所作。但是!你们看这么多圣贤书,就未曾发觉,三代之治,神农、黄帝、尧、舜、禹等上古圣君之治、太平之世,其实并不存在,都是孔子所假托的呢!” 在座学子都是一惊,一个弟子忍不住问道:“老师,孔圣人何故要假托?” 刘大夏望着他说:“孔子所为,不过是托古,之所以要‘托古’,就是为了‘改制’。自周王室衰微。天下便是礼崩乐坏,‘罔不托古,罔不改制’,孔子借先王,塑造一个太平世,再以此来说服克己复礼之重要性!孔子今日是圣人,但他当年何其落魄!‘布衣改制,事大骇人,故不如托之先王,既不惊人,自可避祸’。” 学子们脸上,都露出深深的骇然,这么说来,狗屁的三代之治,不过是孔子拿出来忽悠人的。 刘大夏想做什么?当然是论证随时因革的正确性啊! “俊人,今天你来讲讲!”刘大夏似乎过于激动,有些虚脱了。 龙俊人长身而立,作揖道:“宋代之王介甫,变法之前,曾推行疑经变古。他用‘新故相除’阐述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天下事,永在变化!变则新向旧,宛如穿衣,新衣总在时刻变为旧衣。而若是固步自封,则必然守旧抱缺!先贤有言,穷则变、变则通,此乃天理! 黥人亦有言,世间万事万物,都在变化发展之中,这是始终存在,不会以人的意志而改变的。故而当今的大明,比之洪武年间,已经有大变,可朝廷未曾好生应对!今积重难返,必须革新军制、朝政、税制,方能有所作为…………” 刘大夏在一旁满意的听着,他与得意弟子要干啥?自然费尽心思的给变法找论据啊!他们不单单诬陷孔子以标新立异,还把宋代王安石变法,视作是最大之参考! 他们也是偶然才惊奇的发现,王安石的变法,未必就不是一剂良药。 受黥人的影响,此时的刘大夏俨然比另一个时空更加的离经叛道。 只不过他眼下这套说法还存在很大的问题!他们师徒都心知肚明! 简而言之就是,他们可以不断的在经史子集中,找到支撑他们的论据,却没有指导思想。 有个目标,不断论证达到就能得到好处,问题是你一边说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偏偏新瓶装旧酒,要人家用老的路子,走一条新路出来。 这明显就是留下一个巨大的漏洞,给未来可能的对手! 他们本想学王安石,搞疑经变古,奈何刘大夏志大才疏,实在是有心无力。 不过,刘大夏已经找到了一个法门,那就是复古! ………… 章节目录 第444章明人求仁,黥人求勇 [] 王阳明来到湖广华容县时,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后。 一路上的见闻,让他对刘大夏产生强烈的好奇。 赋闲在家的刘大夏,俨然已经不被岳州府的读书人所容,认为其过于的狂妄、不仅肆意的断章取义,言语还极其的大逆不道。 至于所谓黥事,岳州府的读书人可管不了这么多,他们在意的只是科考。 甚至有不少读书人,多次上书,请求要惩治刘大夏,禁止他妖言惑众。 好在刘家乃是一流缙绅,不是几个穷酸能够撼动。 王阳明规规矩矩的投了拜帖,对这次拜访颇为的期待。 不到一刻钟刘家就大开中门,刘大夏也哈哈笑着走了出来。 “伯安来啦!怎么想着跑来看我这个老头子?” 王阳明忙告礼说:“东山公乃是晚辈的座师,来拜访是应当的!我此番被贬谪贵州,正好途径湖广,心中亦有些疑惑,故而特意前来拜访!” “贬谪贵州?”刘大夏眉头一皱。 “眼下朝政糜烂,刘瑾等宦官蒙蔽圣听,自请杀刘瑾未果后,谢、刘两位内阁大臣,都已经辞官,诸臣请留,被刘瑾所厌。今年初,他便是大肆报复,我不幸被庭杖四十,流放贵州龙场驿!”王阳明苦笑道。 刘大夏没有动怒,目光望着天际,良久后才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难道我大明朝,真的是积不善之家,才会遭此余殃?” 王阳明拱手说:“时局如此,皇上年幼,我等那有他法?” 刘大夏叹了口气,恢复笑脸道:“不说这烦心事了,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华容,老夫定要好生尽尽地主之谊!” 说着就牵着王阳明的手,从中门而入。 十几个学生分列两行,纷纷朝着王阳明告礼。 刘大夏严肃的脸上绽开笑容,一一介绍起来:“伯安,这些可都是老夫的得意弟子,本以为年事已高,不会再收学生,奈何世事难料!你别看这十几个人少,可他们都是老夫精挑细选,留下的都是心智坚毅而不迂腐者,他日只要高中,他们定能贯彻老夫之志!” 王阳明点头说:“东山公定能桃李满天下!” 刘大夏摆了摆手:“只要其中出了一个人才,便算是老夫为大明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两人边说边走,一路走向中堂,这才在丫鬟的伺候下奉茶入座。 王阳明望着屋内装饰,发觉这个刘大人还真是老“黥事”,家中喝茶的杯子,都是黥人的玻璃杯,屋顶上也有黥人造的玻璃瓦,使得室内光线更为敞亮。 刘大夏见他好奇,便笑道:“伯安应当知道,这些东西都是黥人货吧?老夫虽不喜黥人,可却觉得黥人之器物,确实实用!就拿着玻璃瓦来说,十几片透明的瓦片,就能让室内明亮许多,如此巧物不用,岂不是愚痴?可惜黥人货还没卖遍湖广,否则小民皆可受益!” 王阳明也笑道:“实不相瞒,此行我被刘瑾派人刺杀,为了不再有意外,便是坐着黥人的大船到宁波,还在宁波见识了黥人的医术!如今想来,依旧觉得甚为奇妙!黥人一剂抗生素,抵过以往吃几个月的药!” “哈哈哈!看来伯安是受苦了!不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刘大夏望着他说:“那此行伯安是来问黥事的吧?” 王阳明拱手道:“东山公猜的不错,我在沿海见闻一番后,又去问了于乔先生,他于黥事上不甚了解,让我来问您!他说您专研黥事久矣,又同黥人打过仗,定能有更深的见解!” 刘大夏拍了拍膝盖,舒缓一下面部说:“哎呀,余姚的谢于乔不通黥事,反倒是让伯安舍近求远,这何尝不是我大明朝之弊端呢?伯安,老夫对黥人,此刻是又敬佩又畏惧,这不是一伙寻常的海外蛮夷,若是谁能覆灭大明,断我名教,那定是黥人!” “嗯哼!”王阳明讶异了一下。 刘大夏起身踱步道:“明人求仁,黥人求勇。求仁物本,以正人心。求勇务通,以开风气。黥人无三纲五常,可他们有实用之学,他们不尊圣贤之道,却遵从所谓万事万物之规律!图救时者言新学,虑害道者守旧学,旧者因噎而废食,新者歧多而亡羊。旧者不知通,新者不知变。 我大明自洪武年间以来,未曾有过大变,所谓休养生息,不过因循守旧罢了!然则天道循环不止,世道也是变化不止。今之大明,已非洪武年间的大明,可咱们用的却是老一套!几十年前的药方,能救当下的病人?” “求仁物本,以正人心。求勇务通,以开风气!”王阳明琢磨一会,点头说:“东山公说的好,短短数言,道尽黥人根本。” 刘大夏却在夹私货,他佝偻着身子,脸色红润的望着王阳明说:“伯安,依我所见,黥人才是苟日新、日日新,他们惯会积极任事,事事求得变通。 他们事事言利,反倒不受羁绊,可以畅所欲为。他们重商贸工匠,同样是不拘小节!国君可以亲自去作坊里参观,读书人让他们进作坊里当学徒,黥人各行各业皆在做学问!可谓是日新月异,短短数月就能化腐朽为神奇! 可我大明呢?因循守旧,自洪武至正德,只变事而无变法。洪武年间如何做,今天便依旧如何做!偶尔变事,亦是不懂根本,修修补补罢了!今日我大明若不奋起变法,黥人打进京师之日,就是我大明亡国之时!” 王阳明有些坐不住了,他本只是好奇黥事,刘大夏言语中,却在鼓吹他的变法之策,难怪整个华容的读书人,就剩下十几个愿意跟着他。 他拱手说:“东山公所言变法、变事,晚辈以为,还是修身的问题!假若我大明朝的读书人,都能品格高贵,朝野自然满是浩然正气,纵然黥人再怎么器物精良,又有何惧?古有……” “错!”刘大夏挥手打断道:“这不是修身的问题,也不是伦常的问题,不是一个人的问题!错的是法!是太祖开国定下之法,此法解决不了眼下的问题,它就得变!” 王阳阳垂下了头,眉头也紧皱起来。 “黥人有两句话,老夫同样认为是至理名言,一句叫做‘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一句叫做‘实事求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此二话读来,起初老夫嗤之以鼻,然而伯安啊!咱大明满口仁义道德的人还少吗?” 刘大夏语气舒缓一些:“这大明的事情,败坏在哪里?张口仁义,闭口道德,可事终归是要让人去做!大明缺少有见识的臣子吗?不缺,事情也不怕不能够实行,就怕没有能够去实行的人。我堂堂大明,先败于瓦剌,有天子被俘之耻,今又败于黥人,这个骤起的弹丸之国。 自英宗至正德,这期间就没人看到弊端吗?有,有不少!可是谁去做?谁能做好?读书人醉心科举,圣贤书读的倒背如流,可他们能任事吗?可他们敢任事吗?道德文章做的再好,见识再多,不去做又有何用?言必称孔孟,千年前的孔孟会活过来,替咱们把事给办了嘛?” 王阳明回味这两句话,心里头同样翻江倒海,刘大夏说的极有道理! 在这大明朝,要辩经的话,朝中个个都是好手,问题是圣贤书读的好,得能办事,才能治国平天下! 刘大夏继续道:“黥人强悍之本也不全在船坚炮利,人家做到了人尽其才,地尽其利,物尽其用,货畅其流,这一点上,读圣贤书的咱们,又有何资格,去嘲笑黥人满口俗话、开篇言利?人家一心一意在办实事、置实业,说到做到,是真的在为老百姓谋利,仅凭这一点,大明衮衮诸公就该羞愧!” “实践检验真理,实事求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王阳明默念这几句话,只觉得隐隐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裂。 刘大夏继续在夹带私货,想要忽悠王阳明往变法的理上靠。 王明阳却似入定了一般,还在琢磨方才的几句话。 …… 说到最后,刘大夏眼神中带着深深的期许:“伯安,刘瑾乃是宦官,其势必不能久,你还年轻,将来定有起复的那一天!这大明朝,终归是得靠你们!” 王阳明忙起身行礼说:“晚辈定牢记教诲!” 刘大夏叹了口气,吩咐道:“浩初,去将黥人的报纸、书籍都印一份,送于伯安!” “黥人的报纸和书籍?”王阳明喜道。 刘大夏一笑说:“老夫在广东还是有些薄面的,这些报纸具是黥人的华夏日报发表,我托人从东秦购来,没有这些报纸,老夫怎能如此了解黥人?” “多谢东山公!” “伯安,你是个有宿慧的,你二十八岁那年中进士,老夫就看出你的不凡!这大明朝眼下风平浪静,可树欲静而风不止,黥人正在隔壁苟日新、日日新,老夫没多少年的活头了!将来能怎么办,怕是只有天知道了!” ………… ………… 章节目录 第445章被催化的龙场悟道 [] 刘大夏是真的在习“黥事”,每一期的华夏日报都没有落下,甚至连《钢铁是怎么造就的》也有收藏。 王阳明在华容待了三天,期间同刘大夏交谈多次,又与他的弟子交谈多次。 他对黥事的了解加深不少,还在刘大夏家中,参观了一些黥人的物件。 他对黥人造的农机叹为观止,更被黥人制造的瓷器所惊艳。 而了解愈多,黥人的形象就愈发的清晰,王阳明已经隐隐对黥人有些钦佩。 觉得黥人能够战胜大明,靠的不仅不是野蛮,反倒是靠的他们的遵从的学问。 这一刻,王阳明相信,黥人也存有天理,他们对待天理的态度,更是令他们读书人望尘莫及。 黥人穷究天理,乃是为了践行天理,这一条便令王阳明颇为感慨。 …… 再次上路后,王阳明一边赶路,一边看着黥人的报纸。 他对于每个月的理论文章最为看重,往往一遍都会琢磨好几天。 起初他觉得黥人行文粗鄙,可通读几遍之后,往往被这简练通俗的文风所啧啧称奇。 十天后,王阳明第一次遇到通读《颜政哲学》的难解疑惑。 这是一个系列的文章,属于《世界的联系与发展》一节,详细论述的是世界的普遍联系与运动发展。 这几篇理论文章让王阳明陷入苦思,因为经过颜政的升华后,这几篇文章重新定义了天、地、人之间的关系。 其核心就是“物无孤立之理”,天、地、人的关系,也不是一成不变,一切都随着时间、地点、条件的变化而变化。 所以事在人为,想要获得某种想象中的结果,就必须根据条件,去制定出最合适的方案。 在这一点上,通篇未曾提儒家,可深究一下就能明白,这篇文章否认了儒家的说教和克己复礼。 因为个人道德于客观环境而言,并不是促使其变化的主要条件之一。 同时又深刻指出,人们所面对的世间万事万物,始终都处在普遍联系与运动发展之中,万事万物的种种联系交织起来,便构成了我们眼前的世界图景,且事物的普遍联系,一定会导致事物运动发展,因为一变万变,只要时光在流转,便无永恒之物。 这些理论看似很简单,实则是世界观与方法论的统一,是唯物辩证法的总观点和总特征。 承认这些理论,那么就相当于承认事物是发展的,今日之真理,或许到了明日,就将不再适用。 这让王阳明有些无所适从,觉得这番黥人的道理,过于的绝对。 假如有机会的话,他很想找这个颜政辩经,好生探讨一下这个问题。 只不过这一系列的文章,却给王阳明打开了一个思路。 他放下疑惑,继续往下边看。 接下来便是《世界的物质性》,开篇就认定世界就是物质的,是客观实在的,人的意识乃是物质世界发展的最高产物,是客观世界在人脑中的主观映像,并能对客观世界产生能动的反作用。 王阳明的疑惑增加了,他接受的是儒释道结合的价值观,自然不敢苟同这些歪理。 可越往下看,他的疑惑就越多,尤其是读完《认识论》和《实践论》后,王阳明只觉得一口闷气憋在胸口。 他思绪乱了! 他赶忙拿出圣贤书看起来,想要摆脱掉这些歪理学说的影响。 但就如同一团乱麻被倏的从中砍开,看似整齐了,实则不少线头又从断口处蔓延开来。 圣贤书也读不下去了,王阳明开始打坐参禅,路上刻意欣赏风景,将思绪从黥人学问中抽出来。 …… 半个月后,王阳明抵达龙场驿。 他面无表情,旅途的奔波,终是让他思绪安宁下来,一路来的参禅,也让他更加通透起来。 此刻来到龙场,望着已经被野草淹没的驿站,望着已经无法住人的房子,王阳明淡然一笑道:“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言毕,就带着两个长随,开始清理野草。 轰隆隆,贵州天气多变,方才还晴朗的天空,刹那间便乌云大作起来。 王阳明想去找户人家避避雨,却发觉四周皆是山岭,一户人家的影子都没有。 大雨哗啦啦的落下,主仆三人很快就成了落汤鸡。 好在不多时,他们就发现在龙场驿附近,有一个山洞可以避雨。 三人来到山洞,洞中没有柴禾可以生火,也没办法去捡柴,只能换下湿透的衣裳,眼巴巴的望着雨幕。 王阳明又开始打坐参禅,洞外雷声滚滚,他强定心神。 宛如天人相交,他在思绪中,与那个叫颜政的黥人,进行了一番交锋。 这场思绪的交锋,已经持续差不多十来天,王阳明可以控制心绪后,便日日参禅与颜政进行学问的辩驳。 《世界的物质性》《实践论》《认识论》《世界的联系与发展》《矛盾论》,他早已经熟记通读,此刻在心中,就开始逐条的辩驳。 然而,十多天的辩驳,王阳明只觉得这个黥人的学问,乃是自成一脉,无比的坚硬厚实,一环扣一环,前后都能自圆其说。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事物始终处在变化与发展之中……” “量变与质变、矛盾普遍存在、实践的本质……” “实践……实践是人特有的存在方式……是人为了解决自身需要与外部世界的矛盾,而进行的能动地改造世界的物质活动……” “实践目的的确立……主体通过中介或手段作用于客体……实践结果的检验和评价……” 嗡——王阳明参禅参出了细汗,脸色也有些发红起来。 他宛如入梦了一般,突然回想起多年前抱着竹子“格物”,他对着竹子苦思七天七夜,什么都没有得到,反倒是大病一场。 格物……实践……格物……实践…… 轰隆,洞外一声惊雷,将洞内照的大亮。 王阳明以实践入手,参详儒释道,对朱熹的学说进行再定义,顿时觉得一切仿佛都说的通了! “轰隆隆!” 电闪雷鸣,恍若白昼,思想的火光在龙场驿的小山洞里也摩擦出火花。 当王阳明换种思路,以《实践论》参详以往学问时,各种不通达的地方,此刻都豁然开朗。 他参禅参到笑了,脸色也恢复了正常。 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此乃朱熹给出的成圣的道路。 八条目的开端,即“格物”和“致知”。开端若是不对,那么就是第一步便踏错。 王阳明就是在格物的时候,抱着竹子苦思无果,进而对朱熹的学问,产生了疑问 按照朱熹的意思,格物就是在事物上寻求道理,即“天理”,致知就是在心里不断扩充对事物的“知”。 因此朱熹要求那些想要践行圣人之道的读书人,必须对圣人所著的经典逐字逐句研究明白,了然于胸,然后实践之,以达到圣人通达的境界。 而在熟读黥人实践论后,王阳明豁然开朗,觉得必须将“知”和“行”结合起来。 知是行的开始,行是知的完成,真知和能行不能分开,真知必然能行,能行必然是知! 想到这一点后,王阳明心中闷气顿消。 对圣人的理解,必须在圣人所说的具体事情上完成,而不能通过读书! 寻章摘句乃是岔路,如果认为自己理解“知”了,但依然不能实践,则是没有真正理解。 其原因是因为内心充满了私意杂念,即气拘物蔽。 王阳明猛的睁开眼睛,不禁一声长啸,大声道:“圣人之道,吾性自足,向之求理于事物者误也!” 他找出黥人的报纸,再度阅读起黥人的《颜政哲学》,他心里头明白,困顿他二十余年的问题,终于被解决了。 豁然开朗的感觉极好,洞悉大道的感觉令人浑身轻飘飘的。 朝闻道,夕死足矣! 王阳明再看黥人的学问时,再也无法乱自己的心,此刻他只觉得,黥人的学问合乎大道,与圣人的学问,可以殊途同归! ……… 正德二年春夏之际,王阳明悟道于龙场! 自大明与东秦成为一对矛盾开始,颜政就无法阻止双方对彼此的影响。 颜政哲学的激化下,王阳明龙场悟道提前,还不知会卡出什么样的bug。 ………… ………… 章节目录 第446章经世致用知行合一 在后世的中华文明圈中,除了兔子和猴子以外,其余国家和地区,都极其的尊崇王阳明。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咱们的学生从小学的是xxx,而东亚其他国家,打小就会接受一些心学理论。 从王阳明龙场悟道,到将学问传播出去,期间虽然数次产生分歧,但是总体的方向却是在不断完善和发展儒学。 明亡之后,阳明心学随着一批流亡海外的读书人,加速传播到日本、朝鲜、安南。 明末朱舜水就曾经在日本创立过水户学,这个门派在明治维新时期大放异彩。 明治维新时期著名启蒙思想家福泽谕吉,就是阳明学的信徒。 他认为,国家的独立首先必是民众的自立,有自主意识才能自立,能自立者一定会自强,而当他们接受“皿煮”、“自由”理念时会很珍惜,很好地运用。 而自卑的百姓希望有德者管理,久而久之会从相信变崇拜再到迷信。如此的话,民既无独立,国何谈独立? 其对阳明心学的发展,将“致良知”、“知行合一”、“心即理”,运用到了日本维新变法之中。 梁川星岩、西乡隆盛、吉田松阴,同样是心学的教徒,在西学东渐时期,他们就用心学来对抗西方的价值观。 故而梁启超评价:日本维新之治,心学之为用也! 实在是阳明心学太个人化了,非常的适合市井阶层,非常适合近代的资产阶级觉醒。 社会存在会影响社会意识,社会意识对社会存在有能动的反作用。 在一个社会将进行巨大变革时,往往是在社会意识先发生变化,这是因为社会意识具有相对独立性。 也就是思想上先萌芽,才会让社会存在改变,社会存在发生改变,社会意识又会跟着发展。 但遗憾的是,阳明心学虽个人化,认为人人皆可为尧舜,本可进一步发展,却在明末遭受到重大挫折。 王阳明在《拔本塞源论》中,一直有个问题未曾解决,就是人人皆可为尧舜这句话,存有漏洞。 这在明末已经涌现出不少离经叛道的思想家,他们的思想都指向一句话,那就是“人人生而平等”! 这种平等,指的是人格上的平等,也就是王阳明所作的假设,人人都可谓尧舜,普通人也可为尧舜,这就如真金一般,纵然金有分量不同,可无论如何都是真金! 可惜,人本主义的萌芽,在清军入关后的生产力大倒退中,一起被打断,此后几百年就再也没有起来过。 而这个时空的王阳明,误打误撞接触了黥人的学问,在《实践论》《认识论》《矛盾论》的启发下,他悟道的更加深刻。 不仅将人人皆可为尧舜同‘人人生而平等’挂钩,还将实践论借鉴吸收,将《认识论》也借鉴吸收,相当于学了方法论。 王阳明绝对算得上是“师黥长技以制黥”的第一人,他将《颜政哲学》的方法论悉数借鉴吸收后,又再回过头来完善朱子的学问,进而对整个儒学,进行了再发展! 三个月后,王阳明概括出他顿悟的思想。 除却心外无物、心即理,致良知外,他还概括出一条“知行合一,经世致用”! 在实践论和认识论的影响下,阳明心学补齐了方法论的短板,这个时空的阳明心学,一出世就多了条“经世致用”。 不仅如此,王阳明的主张:经世致用,实事求是,学以致用,济世救民。 倡导经世致用,倡导求真求实,反对夸夸其谈、不切实际,要求不发空言,事事见诸实效。 这就相当于明末实学的内容,实学也是心学大兴后的产物。 即是说,在黥人学问的影响下,横空出世的阳明心学,就跳过百年发展,起点高上了一层不止! 实在是《颜政哲学》,与明中后期的诸多思想太相似了,所以王阳明用起来,居然异常的丝滑,一下子就把学问,推上又一个高峰。 只能说,在明朝奇人王大爷的身上,卡出一个巨大的bug,或者说王大爷本身,就是明朝的一个bug。 …… 此时,刘大夏还在湖广准备鼓吹复古。 之所以如此,是历代变法者,都会进行复古。 无论是王安石变法,还是张居正变法,都是先提倡复古。 其本质就是托古创新,这是缺乏指导思想下的无奈之举。 一般也是以思想和文学为着手点,进而引导到朝廷制度上。这将为变法改革提供正统性,当遭遇到抨击时,还可以拿出先贤的话胡搅蛮缠,表明这不是胡来,而是古已有之! 即便是清末的康有为,欲变法时,也不得不碰瓷孔子。 而眼下的大明,复古派其实也存在!或者说每一个朝代,只要进入到由盛而衰的历程,就会出现复古派。 说的难听点,就是眼下日子不好过的,就拿以前的日子来否定现在。 这一点就被历代变法者所运用,在变法前往往引导科举文章的文风改变,使得出现新风气。 再过个几十年,大明科举就会追求行文朴实厚重,那时候的读书人,几乎都在模仿先秦文风。 至于当今的科举所用的馆阁体,其实也不仅是一种书法体裁,也是一种文学学派。 李东阳就是馆阁派的集大成者,也是复古派的引路人,也是大明朝政,慢慢走向变法共识的开始。 等到张居正当首辅时,几乎所有官员,都觉得不变法不行了! 刘大夏现在就在苦思,该如何将复古的火烧起来,他知道复古,不外乎盛唐派和秦汉派。 简而言之就是用盛唐、秦汉来说明,大明当今之法也是变来的。 不变法,哪来秦汉以来的大一统?哪来的郡县制? 不变法,哪里有盛唐的三省六部制?(明朝借鉴的是唐制) 他不知道的是,王阳明已经在龙场悟道! 若是心学传开,他一定会惊讶的发现,还复个锤子的古。 ………… 事实上,阳明心学在王阳明死后,其实也走了不少歪路。 因为心学可以“速成”,跟参禅一般,可以顿悟。不少人学阳明心学,都只学到“知”,同样没有去“行”。 张居正改革,就曾经禁止过心学,就是发现了心学存在的问题。 这就好比后世的大学生,那个没有学xxx理论,偏偏他们都学了,也自诩为传承者,就是办起事来,完全背离。 心学就走过这样的歧路,最终名气越大,吸引的人越多,也就越多夸夸其谈者。 不少心学门徒,也成为了张口“良知”,闭口“知行”的空谈之辈。 这促使了后世心学的避虚就实,而后明清实学就异军突起,彻底成为了读书人的信条。 眼下阳明心学,受到黥人学问的影响,多了经世致用,还将实践这个概念,发展到了极致。 就相当于一个王阳明,花上几个月的时间,将原本要横空出世的阳明心学,再度发展了几十年。 还创造性的吸收了“实事求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这两个概念,将致良知的与否,都放在了践行的结果和效果上。 因为王阳明也想通了,一个人只要努力去践行良知,那么无论他内心是否“知”了,他都将有利于万民、有利于大明朝。 颜政若是得知后,一定会怒斥王阳明剽窃他的智慧,并惊呼一声,大明果真有能人,这是要实行颜政哲学在大明的本土化吗? ………… ………… 章节目录 第447章跨越的一大步 莫城北郊,离华夏理工大学约五公里处。 颜政望着眼前建设完毕的年产20吨级铅室法硫酸厂,差点眼泪就掉了下来。 虽小,但塔楼林立、管道纵横,看上去就充满工业美学,让他想到十九世纪中叶的带英曼彻斯特工业区。 不过这绝对比早期曼彻斯特的铅室硫酸厂要先进,只因颜政舍不得这些化工人才! 铅室法制取硫酸,原理并不难,硬要制取的话,数年前就有把握可以制取。 但那种超简陋的土法制取,对人体的损害极大。 兔子在陕北的兵工厂就用土法制备硫酸,原理同铅室法一样。 所有制硫酸的人员,两三年内就连牙齿都被腐蚀掉了,基本上撑个五六年,身体就差不多毁了。 颜政在其他地方,或许会觉得人命不值钱,反正能让他们工作二三十年就行,可在硫酸厂面前,他终究是人道主义了一回。 他不忍心看到化工人才被摧残,更害怕他们从此,对化工业产生恐惧心理,影响后继者来传承。 所以他一直等着、一直花钱砸着,就是为了让这些人改进,得到一个更加安全的硫酸厂。 而他付出也得到回报,硫酸厂各种塔,就能让东秦的化工业进步二十年! 综合塔、吸收塔、冷凝塔、饱和热水塔、脱硫塔,这些大大小小的塔,搭配上连接它们的铅制管道,或是铸铁管道,就能让原先制取硫酸的反应,在更可控的范围内进行,也就能减少挥发的酸性气体、有害气体,对员工产生危害。 除此之外,颜政还弄出了简易的防毒面具,就是用棉花加木炭,加一些细沙,弄成猪鼻子的样子。 虽戴上后呼吸有些不畅,胜在能减轻对肺部的伤害。 “君上,一切就绪,您可以点火了!” 硫酸厂督建总负责人黄元全,穿着防护服走了过来。 颜政回礼道:“辛苦了!” 在他的引导下,颜政来到反射炉前,将一支燃烧的火把,投入炉内。 由于里头浸有煤油,很快就猛烈的燃烧起来。 在场的员工立马关闭炉门,有人则站在观察孔前,看着颅内火焰的情况。 不一会儿,各个关键节点的员工,都在传令中,依次打开阀门。 颜政远远的看着,随行的还有各个院系的学生和导师。 化学系的学生,则都化身学徒,进行这次难得的实践。 “冷凝塔冷却正常!温度升高正常!” “吸收塔吸收正常……” “热水塔正常,温度恒定……” “脱硫塔正常……” 随着一声声正常被喊出,一个小时后,出料管道被打开,原本冷冰冰的铸铁管,有淡黄色的烟雾冒出。 不多时烟雾散去,流出来的便是一条细细的浓稠液体。 一边流出,一边放热。 用来盛放硫酸的乃是一个大陶罐,为了保证密封性,不仅盖子采用玻璃塞,缝隙还会用生漆浸透的棉绳塞满。 生漆是天然的耐腐蚀材料,足以保证制取的浓硫酸不挥发掉。 “看样子是成了!”颜政对一旁的王二虎说。 王二虎认真道:“看着像,不过还是得试验后才知道,若是浓度达不到75%以上,那么就还得改进!” 颜政点了点头,又望着龙平说:“只要硫酸弄出来了,你们医学组很快就会有一种新药!” “什么新药?” “磺胺!煤化工业的副产品苯,就是磺胺的原材料之一,煤化工业加上硫酸工业,就足以造出磺胺!这玩意堪比抗生素,比大蒜素要好用的多!” 龙平脸上绽开笑容,他当然不知道磺胺意味着什么,可他知道大蒜素是什么概念,若是能大规模制取类似大蒜素的东西,岂不是能挽救无数人的性命! 颜政笑道:“不止如此,纺织业、印染业、造纸业、军工业、化工业,甚至可以说是各行各业,都会因为硫酸的量产而迎来大发展!” ……………… 五天后,第一批硫酸通过试验,浓度达到百分之78%以上,完全符合标准。 有了浓硫酸,硝酸的制取就不成问题,都不用颜政吩咐,化学系的各个导师,就带着学生开始各自制取。 原理也非常的简单,只需要用简单的蒸馏法,在浓硫酸中加入硝石,让其慢慢反应,与其同时采用水浴加热,只要控制温度,就能利用硝酸的挥发特性,制取到浓硝酸。 化学系的各个导师,也都采用硝石溶解吸热,来混合冷凝硝酸的曲颈甑。 结果非常的喜人,只要按照实验步骤来,都能制取出浓硝酸。 化学系的人大受鼓舞,跃跃欲试的他们,立马开展雷汞的制取试验。 之前在颜政的授意下,他们进行过雷汞的制取试验,结果由于硝酸不达标,未能制取到符合标准的。 此次有了浓硝酸后,化学系经过开会决定,设立四个实验组,进行对照试验。 杨子文和几个同学,就在王二虎的带领下,进行雷汞的试制试验。 原理也非常之简单,就是把汞溶解在硝酸内,混合以酒精,反应之后出来的产物。 在王二虎的授意下,穿着防护服的杨子文,首先将纯净的一升水银放入反应皿。 韩秋和周勤辉,就在一旁,将浓硝酸缓缓倒入,一般按照十比一的比例。 在常温下,汞在硝酸中的溶解极低,所以必须配合水浴法加热到60c左右,在加热的过程中还要搅拌。 杨子文只觉得护目镜上,被蒙上一层雾,汞和硝酸在这个过程中,都会挥发。 汞的溶解也很缓慢,大概用了半个小时,试验组就得到一罐硝酸汞溶液,这些溶液呈现淡绿色。 王二虎观察了一会,点头说:“添加酒精吧!” 几个学生立马拿来高浓度的酒精,与汞的比例是一比一,同时也需要利用水浴预热到50%左右。 这个试验的成败,就在于温度的掌控,杨子文死死注意着温度计上的数字,一旦到了临界值附近,便赶紧添加一些冷水。 酒精与硝酸汞的反应,使得溶液呈现沸腾的状态,等到反应皿上出现白色的浓烟,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是土法册子上,记载的反应成功的标志,上次冒出的是红烟,吓得他们赶紧跑路。 王二虎不敢掉以轻心,凑近检查罐子上方的冷凝器,这个冷凝器就是用来收集这些浓烟。 前后折腾三四个小时,他们的防护服早已被汗水浸透。 好在反应已经停止,反应皿的底部板结着一层灰色的颗粒状物品,这就是湿的雷汞。 在经过自然晾干后,整个实验组的成员,都两眼巴巴的开始进行雷汞击打点火试验。 一个小铜帽内,被装了少量的雷汞,随着一铁锤砸下去,肉眼可见的出现火光,还点燃了一小撮黑火药。 成了!成了! 欢呼声立马此起彼伏,杨子文和室友们也是狂喜着相拥在一起,他们终于是帮着做出点东西来了! …… 两天后,四个实验组的实验都宣告成功。 他们成功制取出合格的雷汞,对于雷汞工艺的掌握,也上了一个大台阶。 一个火帽不过用几克雷汞,他们用实验室制取法,就能满足现有的需求! 这也宣告东秦的化工业,已经赶上十九世纪中叶的水平。 可惜,这也宣告着颜政再也不能进行技术装逼,他肚子里那点货,已经被榨干了。 想在东秦建立三酸两碱的量产,也有些不太实际,烧碱和盐酸想要大规模制取的话,必须建立电气工业,不能电解食盐水制取烧碱和盐酸的话,否则的话成本过高,产量太低。 至于硝化棉,这玩意土法册子上没有介绍,连**都有介绍,偏偏硝化棉没有介绍。 原因就是火棉的制作工艺,不是在简易环境下能做出来,酯化反应就需要控制硝化剂的成分、反应温度、反应时间。 只有这样才能控制棉花的含氮量、粘度,制备好的火棉,储存条件也很高。 在没有强大化工业规模和底子的情况下,制备火棉的结果,很可能就是嘭的一声,将辛苦积攒的化工人才一厂带走。 ………… 章节目录 第448章大帽山起义 几天后,枪炮厂献上第一支火帽线膛枪。 这是一支由燧发线膛枪改装而成的火帽枪,只需要更改药池设计,就能使之运用火帽。 颜政拿着这支新步枪,兴高采烈的来到靶场。 他亲自装填一枚纸壳定装的锥形弹,将一枚火帽放置在点火口。 随着扣动扳机,嘭的一声,硝烟顿时弥漫开来。 火帽枪击发率约等于百分之百,比之燧发枪的击发率,相当于提高一个档次。 最为重要的是,火帽枪无惧风雨,在潮湿环境下,在下雨的情况下,都能完成击发,这是火绳枪和燧发枪所无法想象的。 比之燧发枪装填,火帽枪也省却往药池内倒入**步骤,也不用牢记打开药池盖的顺序。 相当于简化装填的过程,使得射击的速度可以加快,火力的密度也将更高。 更为重要的是,火帽枪的出现,极大拓展了作战的地点和时间,天气对枪械的影响被减弱,热带雨林的潮湿环境中,火帽枪的可靠性远超燧发枪。 步枪发展的这个阶段,也已是前装枪的巅峰,下一步的改进,就只有走向后膛了。 “这枪就此定型吧,这便是06式步枪了!”颜政笑着将枪还给厂长易金刚。 易金刚建议说:“可以将新发下去的燧发枪收集上来,只需要改装,就能轻易变成06式!” 颜政颔首道:“行!不过你们还得再设计一款步枪,在06式的基础上,减短枪身,使得更适合骑在马上使用,这件事你可以和军队的人商量一下!” 易金刚思索一会,倒是觉得君上的思路活络,火帽枪没有药池这个设计,在颠簸的马背上,远比燧发枪更加的好用。 “行!我马上研究定项,相信不会太难!” 颜政笑望着他说:“今后前装步枪就走到头了,后装的你们可以试着去钻研起来!” 易金刚说:“后装的话,其实螺纹炮闩运用后,后装线膛炮的射程已经超过同口径的前装滑膛炮,只不过口径越大,越难解决气密性和膛线问题。枪支的后装的话,应当没有问题,只不过零件一小,肯定更加的精密。” “你说的很对,不过前装已经没有路可走!后装的话优势明显很大,总有个发展的过程,你们要做的,就是联合大学和其他相关的工厂,不断朝着这个方向去努力!”颜政笑道。 易金刚点头说:“谨遵君上的教诲,我们一定创新挂帅,发挥敢想敢干的精神!” 颜政嗯了一声,有了硫酸工业后,他明显就有了更大的底气。 回到红房后,他拿出文稿,写上两份国君特令。 一份是要求造船厂,造一艘五桅杆、一千吨级的铁肋木壳风帆船。 在对船型进行几年的摸索后,东秦的新帆船,眼下船头具备骑浪的功能,也就是稍稍宽大翘起,从船头往船尾,渐渐变窄,宛如水滴一般。 颜政要求造一艘一千吨级的五桅杆大帆船,就是让造船厂积攒经验,今后多造此类的远洋大船。 第二个特令则是加大对吕宋的移民,要求今后来自明国移民,百分之六十都要送到吕宋去。 这份特令是在统计东秦的未成年人口后,做出的调整。 东秦本土的人口已经超过八十万,孩子是成年人口的两倍有余。 人口结构已经非常的合理,这个时候就需要改变政策,加大对生地的移民。 同时也要加快对吕宋土著的打击,要让他们让出所有良好的耕作区和矿产区,只有这样,才能开始慢慢同化他们。 颜政不似带英那般,对殖民地采取松散的管理,只要求能够掠夺资源和市场。 他是真的要做到人要换种、书要换文,要在精神上和物理上,实现对殖民地的彻底征服。 ………… ………… 大明。 在王阳明悟道的这几个月里,大明朝堂同样不平静。 刘瑾突发奇想,劝朱厚照下令,将各省库藏尽输京师。 他可真是个小天才,国库银子不多,就将各地的库藏全部弄来,如此一来不就国库充盈。 他们这些人还能从中大捞一笔,这般皆大欢喜之事,也只有太监能想的出来。 内阁被此事吓了一跳,纷纷再次上谏,表示此举乃是大忌,若是开了这个头,天下势必大乱。 若是地方连库藏银子都没了,那么官吏的俸禄就发不出去,发不出去就只能自己想办法,只能自己想办法,就只能打百姓的主意。 各地的太监,也将从中贪污大量银两。国库能够一口吸饱,却将让地方糜烂,甚至也无力再镇压灾荒和叛乱。 朱厚照却准了,不仅准了,还特意让刘瑾专办! 他也是个小天才,看到内阁口径一致,便选择偏信刘瑾,又觉得将各地的钱弄来京师,他也能有更宽裕的财政来享受。 此举让大臣们寒心,李东阳再次请辞,朱厚照依旧不准。 刘瑾得了旨意后,立马开始大操大办,让御马监派出大量太监。 他还公然受贿索贿,开始要求各地官员朝觐至京,都要向他送“见面礼”。 此外,他还派亲信到地方供职,为其敛财。 令朝堂震惊的是,刘瑾又成立一个办事厂,由他本人亲自统领,京师称此为内行厂。 这个内行厂与东厂、西厂一样是监察机构,刘瑾此举,乃是因为东厂执掌丘聚、西厂执掌谷大用,都不能让其放心。 所以他胆大妄为,设立一个内行厂。朱厚照得知之后,居然也没有说什么。 东厂、西厂、内行厂同时并存之后,互相之间也开始竞争。。 江西南康人吴登显等,以竞渡龙舟戏乐,竟然被西厂诬陷,说是擅自制造龙舟,被悉数杀死抄家。 此事让南赣缙绅和平民都大为不满,加上库藏尽输京师,以及镇守太监的贪婪,导致了南赣地区百姓的生活愈发困顿。 …… 正德二年五月初,南赣大帽山附近。 两千余怒气满满的汉子,聚集在一个山谷之中,在他们面前的高台上有位老道,正在哼哼唧唧的唱着。 为首的两个汉子,正在一旁焦急的等待,他们一个叫张时旺,一个叫黄镛。 他们聚众在此,当然不是为了求神拜佛,只见底下的汉子,手里都带着加了长木柄的镰刀,若是细究的话,上头指不定还写着“东秦制造”。 他们要做大事,造反的大事! 太监们在南赣来耀武扬威,纯粹是欺负错了人。 南赣地区的佃户最喜欢造反,逼得大明朝不得不设立一个南赣总兵。 而究其原因,就是南赣的佃户过得太惨,山区本就耕地稀少,他们还要面对地主的剥削,官府稍有变动,他们就得举家破产。 就拿这一次造反来说,南康知县都在暗中支持这些佃户,让他们造地主和太监的反。 不一会儿,这个老道突然睁开眼睛,拿出一张符烧化,扔在了地上点燃稻草。 随着稻草燃尽,黄泥地上居然出现一个血红的“吉”字。 “吉!吉!吉!” “大吉!” 张时旺大喜道:“各位乡亲们,日子过不下去了,这些年年景也不好,官吏还屡屡催缴!眼下只有两条路,要么回家等着饿死,要么跟着我,一起杀狗官,杀恶财主!” “杀狗官!杀财主!”黄镛立马跟着附和。 两千余汉子,神情激愤的振臂呼应。 随着张时旺大手一挥,他们杂乱的朝着山谷外走去。 半日后,他们来到长宁县城外。 在城里人的响应下,他们很快杀进城,先跑去县衙杀了县官,又砍了在县城的太监。 县城陷落,非同小可,南赣各地震动,山间匪徒们也串联。 十多日后,寻乌被攻破,新任南赣总兵畏敌如虎,固守赣州府城,任由乱兵肆虐。 历史上正德二年的大帽山起义,终归还是爆发了! ………… ………… 章节目录 第449章得巧立名目 南赣义军在张时旺和黄镛的率先起义下,几乎都开始活动,长宁被攻克的十余天后,山匪下山围攻会昌县。 由于知县早有准备,义军没有占到便宜,他们索性转战,趁着官府疲于应对之际,开始大肆劫掠地方。 更容易被攻克的地主围堡,成为义军的首要攻击目标,他们烧杀抢掠,渐渐便是化身虎狼。 起兵之前,他们属于绝对的受害者,都是被官府和地主欺压剥削的苦命人,起义之初,他们称得上有反抗精神的义军。 只是农民起义就是这般,一旦开始就收不住,若是头领心志不坚定、没有远大抱负和才能,那么这种局限性很快就显露。 整个南赣地区,“义军”所过之处开始鸡犬不留,他们杀人放火抢劫,认为已经背叛朝廷,便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他们都想要及时享受一番。 所以在古代,大量起义的义军在本质上,都对地方是一大害,他们富有反抗精神是好事,可他们在没有被有效组织起来的时候,便成为一股巨大的破坏力量。 举义二十多天后,大庾岭通道被阻塞,沟通南北的大通道受到巨大影响,商贸几乎断绝。 江西布政司衙门震动,忙加急上奏朝廷,并质问南赣总兵,为何不收复失地、迎击义军。 南赣总兵不为所动,他觉得义军势大,不可妄动,据守坚城以待援军才是上策。 实在是前任总兵金泽,带着江西子弟去打黥人,不仅一战败掉精锐,连他本人也交待在黥人手中。 新上任的总兵曹骏,不比战功赫赫的金泽,他不仅不懂南赣的情况,也压服不了南赣的兵将。 受黥人的影响,这次起义波及的范围变得更大。 在另一个时空,正德二年起兵之后,张时旺曾经攻克过长宁和瑞金,但还没捂热乎就被官军撵进山。 此后他一直坚持抗明,在大帽山连绵的大山中,组织队伍继续进行作战。 直到正德七年,南赣巡抚周南已经不得不调三省兵力围攻,这才将义军首领张时旺,黄镛等斩首,这场叛乱才终于渐渐平息。 ………… 莫城,红房。 颜政也收到南昌站关于南赣起义的情报,事实上不等南昌站来信,就有广东的商贾带来商道阻塞的消息。 这也是他第一次,遇到波及一府的起义,之前听说过几处的民变,结果都是很快就被弹压。 对于大明境内的起义,他一直比较关心,站在东秦的立场上,他最害怕的就是大明的百姓。 这出于他“反动”的本质:其一,作为工业化的一方,他要维系一个市场,需要弄来人口,都必须在一个稳定的商业网络下。 义军要是进入沿海各省,那么势必会影响东秦的外贸,更会极大破坏大明的生产活动,这对于东秦来说,十分的不利。 在经济交流紧密的情况下,大明的一场大起义,就有可能引发东秦的经济危机。 其二,起义虽然破坏十分大,但是有限的起义,却能为东秦瞬间带来大量的人口。 前提是东秦有能力,将遭受战乱的人口,纷纷给解救出来,并还要保证,这场战乱不会威胁到商贸根本。 这是颜政一直在苦思的一件事,他知道大明朝自永乐朝以后,起义事件就层出不穷,假如能利用好的话,对东秦只有好处,没有任何坏处。 所以在看到南昌站送来的报告时,他不由得澹澹一笑,望着玉墨问道:“玉墨,你在明国这些年,听说过多少次起义?” 正在校对文书的玉墨抬起头说:“听说过好几回,不过楼里消息也不灵通,能传出来的,基本都是闹得比较大的!好像好几回,都是在说白莲教!” 颜政点了点头,白莲教从永乐年间起,就始终都阴魂不散,在清朝还闹出白莲教大起义。出于这类起义的特殊性,使得一有苗头,朝廷就会大力的征伐扑灭。 他问道:“那躲避战乱的百姓多不多?” “多!”玉墨斩钉截铁道:“战乱一开,基本上没法种地做工,不想掺和进去,就只能逃亡!” “那你觉得此番南赣起义,咱们应当怎么做?” 玉墨放下手中的笔,沉思一会后说:“如果影响到东秦的话,咱们还是得管一管!” “为何?” 玉墨答道:“一地战乱,生灵涂炭,不仅是匪军,官军同样是如此!几年时间,不知多少人家要家破人亡!咱们东秦,连流民都愿意好生收拢,碰到这种逃避战乱的百姓,没理由就此放过!” 颜政笑着说:“可战乱和灾祸可不同,咱们要去战乱区进行活动,不可能就靠着银子开路!” “那便能逃出来的,咱们就管,实在跑不出来的,也只能怪他们命不好!”玉墨说道。 “诶,你此举与不管他们,又有何异?”颜政凑近低声道:“咱们东秦行事,皆是一个利字,一切都以国家利益为先!今后你即便是想做一件事情,也得往利益上扯!只有这样,才能让朝议院,接受你的提桉!” “就拿这次南赣起义来说,你想要收拢那些百姓,就必须付出更高的成本和风险,假如不用国君特权去压的话,那么朝议院肯定会有所分歧。所以你一开始,就得巧立名目,将事情定在一个利字上!” “利?可这……利也只是人口之利吧?”玉墨疑惑道。 颜政笑道:“这利,不单单是咱们的利,例如广东商贾,眼下就被南赣起义给弄得商路断绝,这个时候,你就无法避开广东商贾去考虑此事,你得巧立名目,说服国府出力出钱,再把广东商贾拉进来,让他们看到国府的表率,他们也得为平定南赣战乱而出钱出力。 到时候国府的钱如数奉还,商贾的钱三七分成,到头来广东商贾,还得承咱们的恩情,会更加紧密的团结在我们周边!” 玉墨点了点头,又问:“万一他们不出钱呢?” “那好办!”颜政自得的靠在椅子上:“咱们有内河航运权,一条赣江的通道地位,并不是无法撼动,咱们大可坐等浙江、福建两地的商贾,将广东商贾的市场,给一一瓜分。” 玉墨展颜一笑:“如此说来,南赣多折腾一天,广东商贾就多难受一天,咱们愿意插手南赣的事,他们必定会全力配合。只是……该如何巧立名目?” “这就更简单了!广东有个广州海关,咱们以海关利益受损为由,对南赣战乱表示关切。同时要把此事,引导到国府收拢人口的根本政策上去!并且要这么说,南赣匪军地处三省交界处,任由他们坐大的话,势必南下广东,东进福建!这关系到两个贸易口岸,谁都会着急!”颜政说道。 玉墨思索一会,真觉得如此一来,干涉南赣的借口就都有了,都是正确到关乎国政,任由谁也不好直接反驳。 “君上说的是,只是咱们在南赣的利益,真值得如此大费周折吗?”她反问道。 颜政颔首说:“这不仅仅是利益的事,这是一次演习,大明今后的起义不会少,如何应对,同样是留给我们的难题!起义有个好处,那就是容易造出无政府状态,这般状态下,咱们的某些工作,或许会更加的便利!所以此番南赣的起义,无论如何,我都要派人去干涉一二!” 玉墨点了点头,自打两个月前,她也查出怀孕后,就时常会受到来到颜政的指点,这种启发式的对话,几乎每隔几天就会上演。 ………… ………… 章节目录 第450章把黄老爷的腿接上 自打大明开港,大明的商贾就形成三个派系,一个是以宁波海商为主的江浙派,一个是以赣闽商贾为主的福建派,一个是以粤赣商贾为主的广东派。 江西商贾多以陆商为主,以地域亲近的关系,分别为三个沿海省份供货,并承担南北货物的交通,是名副其实的陆上商货集散地。 南赣起义对广东商贾是重大打击,对福建和浙江的商贾,却是重大利好! 广东只能走南赣沟通南北,福建和浙江,却可以通过赣东和赣东北地区进行货物交通。 他们不仅没有受到南赣起义的太大影响,反而暗戳戳的准备,就此将广东商贾,驱逐出江西陆商市场。 即便是不能驱逐,他们也很愿意,趁机咬下一大块肉。 所以盐港的第一证券交易所,很快就有了反应,不少福建和浙江商贾,都在联合套现,准备花钱去江西搞事,顺带带跌股市,逼着陷入困境的广东商贾,想要高点套现都做不到。 金融手段都不用东秦教,这些老江湖就都参透了,他们这一波打击,相当于釜底抽薪。 国府在这个时候,也不敢下场护盘。这就使得东秦股市,第一次陷入下跌周期。 蝴蝶效应真不是说说而已,经济只要捆绑的愈发紧密,那么一方有点风吹草动,波及面都会渐渐扩大。 颜政不慌不忙,以玉墨的名义,开始分批买入,保证下跌周期的继续。 又让人通知广东黄家,表示对广东海关贸易额下降的关切,同时派人递交国书,照会明朝廷,希望他们务必尽早平息叛乱,保证地区的和平稳定。 …… 莫城,黄文峰第二次来到这里。 作为广州海关的干事之一,他是广东人眼中的假黥,是商贾们羡慕的对象。 他一本《东秦见闻录》,更是风靡大江南北,不少人知晓黥人,都是通过他的著作。 只是此番前来,黄文峰脸色有些难看,他对莫城的变化和繁华,早已经无感。 同黥人共事久了,在黥人身上发生任何匪夷所思的事,他都不会感到诧异。 在他看来,黥人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他们敢想敢做、说干就干的魄力,远非大明臣民所能及。 只要看到黥人那自信的神态、那不拘一格的作风,就足以让人明白,这是一伙值得敬畏的人。 而他这次前来,乃是作为广东商贾的代表,接受东秦国君的约谈。 哒……哒……嗒,马车很快停在了三院大门处。 在经受搜检后,黄文峰整理衣襟往红房会客厅走去。 比上次前来,这里的环境好了不少,倒是有点江南园林的雅致。 他轻车熟路的来到会客厅,一进门就鞠躬道:“广州海关衙门外籍干事黄文峰,参见华夏国君上。” 颜政正坐在江山锦绣图前,痰盂是必有之物,他笑着招手说:“不必多礼,黄干事且请坐!” 黄文峰又鞠一躬,就坐在一旁木棉填充的沙发上,还顺手从兜里拿出一支铜管笔和笔记本。 “听说南赣的事情,闹得广东商贸受到了影响?” 黄文峰无奈道:“梅岭道和大庾岭都受到影响,大庾岭更是被各路土匪阻塞,眼下江西陆商,都不敢走这条道。” 颜政疑惑道:“江西作为八胜通衢,不一直都是屯兵重地吗?据说江西有两个总兵,怎此番会闹得这么大?” 黄文峰苦笑着说:“前任总兵已经战死,江西兵力也被抽调过几次,加之南赣地区向来民风彪悍,这次朝廷又有太监胡作非为,故而就闹大了!不少地方,库藏又无钱无粮,难以征调乡勇,所以才会有数个县城被攻克。现任南赣总兵,畏敌如虎,只敢困守府城。” 颜政明白了,小黄说的委婉,实际意思就是在说,同东秦的一战,打垮了江南半壁的精兵悍将,眼下的南赣地区,已经不是几年前的南赣。 “那若是要扑灭这场叛乱,你觉得要多久?” 黄文峰叹息道:“这个不好说,若是朝廷真有心,聚兵练兵筹饷,总的要一两年吧!搞不好的话,这些匪徒又会落草为寇,钻进山中与官军打圈子。就拿粤北的瑶民叛乱一般,朝廷平了好些年,索性就不平了,与瑶民进行谈判,约定边界贡赋。” 颜政一笑说:“看来大明朝是没得指望,眼下你们广东商贾,相当于被叛军断了一条腿,就说你们想不想把这条腿接上。” “自然是想!”黄文峰忙道:“只要商道畅通,便是一切都好说!” 颜政扔过去一份文稿:“把腿接上,得有钱!只要你们出钱出力,你们这条腿,我们很快就能替你们接上!不仅接上,还保证你们广东商贾,不会被福建和浙江商贾,排挤的太厉害!” 黄文峰翻过一看,这是一份提案,名叫《关于南赣叛乱问题的处置提案》。 他看完后,心中松了口气,东秦的态度很明显,那就是要暗中干涉南赣局势。 不过黥人要怎么干涉?这让他不得不多个心眼,若是趁机挑动局势,再度侵土掠地,这岂不是又要挑起战火? “这……南赣之事,总归是大明之事,君上若是……” “放心,这次我不要地、只要人,也不会大动干戈,大明即便是知晓,他们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黄文峰沉思一会,点头说:“广东商贾,本就与东秦往来紧密,君上若是想要做什么,我们肯定会支持!然而……君上还得交个底,这干涉,到底干涉到什么地步?” 颜政挑着眉说:“这个我不能决定,要干涉到什么地步,主要看南赣的情况如何,当然,我可以保证的是,只要收拢人口的目的完成了,商道畅通了,我们东秦一定会停止行动,不会趁势再起什么战火。” 黄文峰垂着目光想了想,拱手道:“既如此,我回广东后,一定会与其余商贾商榷,保证促成此事。” “事情紧迫,别让我等太久!”颜政又拿出一张表格说:“国府为此事,预算是白银五十万两,本着合作精神,你们广东商贾认捐三十万两就行,顺带要配合我们东秦的行动!” “这是应当的!”黄文峰赶紧接过,三十万两真不多,只要能早日打通商道,那么这就都不是问题。 颜政又道:“今后东秦的政策,将会是全力南下,你们广东商贾门清,南洋的生意有多大你们自然知道。若是东秦能整合南洋的贸易,那么这是一笔多大的财富,你们心里应当有底!” 黄文峰略略一惊,拱手说:“若是君上欲整合南洋,广东商贾必定竭尽全力的配合,不过南洋势力纷杂,君上还得妥善安排!” 颜政淡淡道:“这个你放心,南洋政策上,我们东秦自有主张!” 黄文峰不好在多说,对于整合南洋,他们广东商贾都感兴趣,但又害怕现状被打破。 ………… 约谈完广东商贾代表后,颜政找来第18营营长赵云毅。 赵云毅作为参加过对明自卫反击战的老兵,过去几个月一直都没捞着仗打。 他们正在进行军制调整的适应性试验,东秦军制很快将迎来变革,那就是新增团这个作战单位。 今后也将划分战区,包括东秦战区、北洋战区、南洋战区,每个战区将驻扎兵力也将进行调整。 “赵营长,这几个月待在军营里,适应军制,有些不耐烦了吧?”颜政笑望着赶来的赵云毅。 赵云毅尴尬一笑说:“那……那有的话,底下人牢骚是有,不过我坚决服从君上的命令!” “想打仗是好事!”颜政摆手道:“只是这几个月,都是打的土著部落,这有什么意思?你们好好磨合军制,比打仗更重要!” 赵云毅点头道:“君上说的是,我们经过几个月的磨合,大概摸清楚了新军制,也进行了一定的改进!现在一个团,大概是两千八百人左右,包括文职、后勤、通信,炮兵的话,重炮独立成营,其余各营则均配合一个轻炮兵连,共计四门后装线膛跑。 这样的编制下,可保证各营的火力,也适合线列的展开。这对于眼下的武器来看,也是相对适用的,一个团长能指挥这么一个团,也是很需要能力的!” 颜政笑了笑,团这个单位成形后,今后团长将不常设,各个厉害的将官,都将进入新设的国防部。 遇到战时,才会委任团长,让他们编营成团进行作战。平时就是营为单位,进行治安战和扫荡。 “这件事情,你们这些留守莫城的将士办的很好!”颜政赞许道。 “不过这些天,你可以放一放这件事!你拿着这份特令,去调集两百骑兵,并从营队中挑选出闽北籍和粤北籍的士兵,要是精兵,要能听得懂客家话!人数不要太多,组建一支五百人的精兵营,我有要事交与你们!” 赵云毅猛的一激动,忙立正行礼道:“我立马去办!” 颜政想做什么,当然是玩一出真假麻匪! 也是一场演习,看部队的暗中渗透下,能否对大明的一场起义,进行控制和引导。 若是能够的话,那么每次大明有大起义发生,都将是一场东秦的盛宴。 ………… ………… 章节目录 第451章恰如此时此刻 颜政看过s区的斗争,这类书籍教会他一个道理,那就是要暴乱的时候,前期一定不要硬打官府势力强大的地方。 必须抱着捣乱的想法,将四面八方都弄得乱糟糟的,只要让除了城市外的地方,都陷入无政府状态,那么乡绅宗族影响下的地区,就一定胜不过有枪杆子的队伍。 这个道理非常的简单,也非常的精妙,总结到一句话,那就是“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 因为古代王朝,没有能力将政权建设到基层,往往都是皇权不下县。 乡约治理地方,地方乡贤和乡绅,在一定程度上,掌握地方的司法权和执法权。 甚至可以引申为一种意识形态,乡约成为观念性的东西,根深蒂固的植根于封建王朝的底层百姓之中。 乡约的影响有多大呢?乡约最早来自《周礼》,真正成文是《蓝田吕氏乡约》。 经过朱熹对儒学的发展,确定礼必须下庶人,故而他改编,写出《增损吕氏乡约》。 等到大明时期,一般都是让乡老,以吕氏乡约为基础,进行各地乡约的确定,用来教化百姓。 乡老也据此来处理农村、乡镇中的百姓内部矛盾,即便是县令在处理某些案子时,也要请几个乡贤,来询问一二,否则的话,地方大族定会使绊子。 对于地方大族来说,乡约已经成为他们的利益所在,对于平民来说,乡约已经成为他们的价值评判的标准,成为他们固守的观念。 封建时代的**策,使得平民对这些东西非常的顽固,乡贤也在其中推波助澜,共同维系一套封建体系,实现上层对底层的奴役。 所以有些人怒骂清末的百姓麻木不仁,其实这不对!观念性的东西,他们也是从上一辈人口中听来,融入他们的行事准则中来。 这种思想上的奴役更为可怕,贫寒之家可以为了“孝”,大行厚葬之风,为此卖屋卖田也在所不惜。 各种庆吊往来,各种俗礼,也深深加重他们的负担,更别说对女性的压迫上。 而要解决这个问题,就是打造一种无政府状态,再由更先进的组织补上,取缔乡约后,重新普及新观念、新知识,让他们明白,谁才是真正压在他们头上的大山。 只有把这个捋顺了,老百姓的观念里有了不同的东西,他们才能跟着你走,才会生出许许多多的新想法。 单靠几篇文章,只能让知识分子激昂,必须亲自去做、从小处开始做,才能量变到质变。 可惜,颜政本质上还是“反动”的,虽比大明朝廷先进一些,可他最怕大明的百姓,在思想上觉醒起来。 所以他制定的策略,是首先假扮“麻匪”,让南赣地区的无政府状态扩大,而后打出“枪在手,跟我走,杀地主,抢碉楼”的旗号。 等收拢人口之后,便给他们一种全新观念,即告诉大明的百姓,他们痛苦生活的根源,就在于他们托生在了明国。 通过明裔移民老乡的谈心,让他们感受到,东秦空气都是香甜的,在东秦不吃饭都能活几年。 只要形成这种风尚,那么南赣的百姓,自然而然就跟着走了。 ………… 半个月后,深夜的广州海关,一艘东秦的火轮船,冒着星星点点的火光,从夜幕中驶进港口。 海关人员早已经在岸上等候,凹凸镜探照灯亮晶晶的,让码头处格外的光亮。 此处栈桥已经清港,只有这么一艘火轮船,随着船上一盏灯,一亮一灭、一亮一灭。 岸上也有人员,利用灯光进行交流,得到一切正常的信号后,船上和码头的人员,都快速的行动起来。 黄文峰就站在一旁,广东商贾没有多少选择,几乎很快就认捐三十万两,即便不能把断腿接上,也能博得东秦君上的好感。 不一会儿,从船上走下来一个穿着黑色束身布衣的男子,还用一块黑布包着头。 “赵云毅同志,欢迎你们来到广州!”**长宋承宪,主任苏楚,纷纷上前握手打招呼。 “多谢海关的同志!我们此行保密等级很高,这是国府的特令,你们依照特令行事即可!” “没问题!”宋承宪接过特令,挥手让人开始卸货。 一个个木箱子被卸下,立马装上早已等候的马车,朝着珠江的码头而去。 船上的人员也一排一排跑下来列队,他们一个个都穿着布衣,看上去倒像是明人装饰,衣服没有统一,只有头上的黑布包头是统一的。 一共跑下来数百人,还卸下来不少粮食,以及几十个随行人员。 随着另一艘船入港,又有不少马匹被卸下,等两艘船都卸货完毕后,清点工作也几乎完成。 赵云毅问道:“黄文峰同志在哪?沿途可都打点好了?” 黄文峰忙上前道:“此番的路线,乃是我们广东商贾走的故道,只在大庾岭一线被阻塞,只要走这条路,道上的水匪和山匪,都不会阻拦,我们的向导也已经找好!大庾岭处的关隘,也不会阻拦!前提是武器不能露面,只能放置在木箱中,所以行程前,存有一定风险。” “无妨!”赵云毅笑道:“我们身上都有钢丝织的锁子甲,即便是拿着长矛,也不把几个小贼放在眼里!” 黄文峰点了点头,将向导叫过来认人。 不多时,这五百余人,就坐在漕船,朝着粤北飞速行驶而去。 一支五百余人的队伍,后勤压力不大,可掌握强大火力的他们,在南赣这种地带,足以以一敌百。 他们的战略目标也很明确,首先就是打通大庾岭通道,牢牢保证商道稳定后,利用陆商的渠道,从商道转运人口。 并通过举义的方式,在南赣扩大无政府状态的地区,将该地的地主统统斗倒,给这些乡民分田,同时裹挟青壮,进行全方面的宣传工作。 与此同时,还要对该地的义军,进行无情的驱逐和打击,保证他们不残害更多的地区,使得地方只有一个拳头大的山头。 届时,便可以与南赣的官府进行谈判,顺利从中抽身! 只要塑造几起还乡团的谣言,那么分了田的百姓,都将迫不得已跟随东秦撤退! 运作得当的话,南赣地区大量良民,都将被裹挟! ………… 南昌站,天上人间楼。 由于这座青楼实在是太过于火爆,已经挖来数名南昌名妓。 徐凤来也成为南昌城中的一号人物,他行走于官商两界,加上与宁王府半遮半掩的关系,都让这个有些文雅的男人,成为有名的掮客。 随着对南赣的干涉开始,徐凤来找来不少商贾,只有一笔生意要与他们做,这便是粮食生意! 乱世一至,粮食便是最值钱的,有了粮、有了枪,才能办成事。 南昌站的任务,就是从湖广被赣北,尽可能的筹措粮食,转运到南赣地区去。 因为颜政的举措,同样是以破坏地方生产为核心的,他要将青壮都变为流寇一般的存在,才能让他们跟着走。 与此同时,楼里的情报工作也开始紧盯朝廷的动态。 “徐爷,这南赣要用兵,咱们是不是应该先撤?要是被查到与黥人不明不白,咱们岂不是小命不保?” 徐凤来刚同商贾相谈甚欢完,芸娘就摸到他房里,柳眉紧蹙的说着担忧。 徐凤来惊愕的望着她说:“这种话,你不要再同第二个人说!” “为啥!眼下咱们银子又不是不够,我这楼里,也认为几个要好的贵公子,只要咱们愿意,立马能离了这是非窝,去过清闲的富贵日子!”芸娘扭着细腰道。 “你是在楼里卖弄风骚,卖野了心吧!”徐凤来拉着她到角落说:“这种心思,你今后千万不能再有!” “为啥!咱们又不欠东秦什么?” “说你蠢,你还是真蠢!”徐凤来解释说:“这黥人的大腿岂是能抱就抱,能不抱就不抱?眼下咱们的身份地位,都靠着黥人一块牌子撑着,你去了别的地方,能做什么?不外乎买几亩地,当个土财主,可你这身契都是黥人帮着办的,真要细究,你到一个地方人生地不熟,连骨头渣也得被人给吃了! 可现在不同!君上要咱们办事,办好了的话,就是大功一件!咱们又顶着东秦侨民的身份,即便是大明抓到了我们,他们也得考虑一二,毕竟根据宁波条约,只要东秦的领事,才有权裁决在明的东秦国民!这是什么?这就是免死金牌啊!” 芸娘想了想说:“可这……咱们被扔在南昌,东秦真要同大明开战,哪能顾得上咱们?” “你这辈子,也就只能卖弄风骚了,要脑子的事你别想,都听我的!去,明天你约那几个公子过来谈谈,就说有没有兴趣,学点生发之道,保证一两银子进来,至少三成的出息!” 芸娘有些懵的出了房,徐凤来长叹一口气。 笑话!现在他在南昌城,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去别的地方,哪有这份殊荣?他一个戏子能混到这份上,让他死在这里都行! ………… ………… 章节目录 第452章真假麻匪 大庾岭因其北倚赣江,南连广东,故而同梅岭古道一般,成为广东沟通其余省份的必经之道。 自唐朝时期被开发出来后,珠江水系地区,都喜欢北上走赣江,来进行商贸和交流。 即便是去福建和浙江,也习惯在鄱阳湖借道,经过密集的赣江水系来抵达。 故而在《滕王阁》中,王勃会写上“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的名句。 一条赣江,也是江西强盛千年的根本,也使得整个江西,成为南方最重要的战略之地。 无论是朱元章和陈友谅、吴三桂和清军,以及太平军和湘军,都在江西打的昏天黑地。 赵云毅通过大庾岭关隘时,就被其险峻所惊讶,这种险峻体现在依山势而成。 真正能做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假如不动用火器的话,无论多么精锐的军队,都必须硬啃这座门户。 好在此处守军,比较好打发,他们只监管南下之人,对北上的所谓商队,不是特别在乎。 加上他们同商贾的关系不浅,所以守关的士兵,也只是跑过来要了几个钱去喝酒。 “咱们得摸清这边的道路情况,否则明军要是翻脸的话,我们将被堵在南赣!” 赵云毅回首望一眼大庾岭,对一旁跟随的几个连长说。 李勇也在其中,他拿着一张地图说:“商贾提供的地图大体不差,此处地形复杂,若是生变,我们要撤走的话,最好还是走赣江,让南昌的同志接应,只要到长江口上了大船,那么就直接顺流而下,从海路回东秦!” “可以不走这个关隘?” “自然可以!”李勇摊开地图说:“这地图明明白白画着,只说让咱们走大庾岭入江西,怎么离开江西,又还没有明确命令!” 赵云毅嘴角动了动,发觉其余几人都在偷笑,便提高嗓门道:“你们懂个屁,这叫做有备无患!若是水路也断绝了呢?还不是得走这边!” 他如同一头灵活的野狼,说完后就在林间纵越起来。 等来到一处平坦之地后,他才下令清点人数,重整队伍。 装有火帽枪的木箱,也一个个被撬开,武器和弹药开始分发,每人两百个火帽,用一个皮革盒子装在腰间。 赵云毅虽然脑子不灵清,可拿着望远镜观察一阵后,就确定基本的行进队列。 他骑着高头大马,混迹在骑兵中,一个布罩子面具,也被拿出戴上。 五百个人中,有两百多人有马,斥候也早早撒了出去。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后,一阵澹澹的烟雾在远处弥漫。 赵云毅就像是一头猎犬,用鼻子用力的嗅嗅,就抬手让人放慢脚步。 不到一刻钟,前方斥候就回来禀报,前方有个被摧毁的集镇。 “应该是杨家镇,这是最靠近大庾岭的一个商业集镇。”李勇判断道。 赵云毅没有说话,这烟的味道里,有一股焦肉味,显然有人在处理尸体。 “打枪的不要,悄悄的摸上去,记住了!看见乡亲们要安置,咱们需要了解现状!” …… 其实并不需要悄悄的,整个杨家镇的幸存者,此刻也没有要跑的意思。 镇子里的民居,至于有百分之六十被烧毁。街巷之中还有不少尸体,估计死了有几天,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恶臭。 士兵们都沉默的走进镇里,随处可见的一片狼藉,有些衣衫不整的女人尸体,还呈现着死前的惊恐状,两只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被老鼠叼走了,就这般空洞可怖,脸上痛苦的表情还依稀可见。 赵云毅叹了口气,让人将口罩戴上,不允许他们去触碰尸体。 镇里有十几个幸存者,已经在将尸体烧掉。 他们麻木的看着这些进镇的人,也不跑、也不反抗,似乎死对于他们而言,已经不是什么可怕的事。 能跑的都已经跑了,这些人大多数都是老妪和老头,还有几个孺子。 “这是谁干的?”赵云毅望着一个肩上有伤的老妪问。 “不知道,他们往那边山逃去了!”老妪指着北边的一个方向。 “知道那座山吗?” “你们是什么人?”老妪句偻着身子问。 “我们?我们是义军,安民救困的义军!” “也是土匪?” “不是,我们是义军!”赵云毅坚定道。 老妪沉默一会后说:“这里的东西,都被荒坡岭的土匪抢去了,他们是几伙土匪,加起来有几百号人,你们若是贪财,那最好别去找他们,免得丢了小命!我看你们好手好脚,就算是去府城当个苦力,也不至于饿死,何必要当贼呢?年轻人,你听一句劝……” “我们是义军!”赵云毅挥手制止道:“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剿灭土匪,我们来了!南赣的太平就有了!” 老妪不说话了,这伙人穿着奇怪,一个个又拿着兵刃,定不是什么好人。 “荒坡岭在哪?你们谁帮着带路,我们立马去剿灭了他们!” 众人都不说话,一个个垂着头,仿佛不想沾惹此事。 赵云毅让人拿出几袋粮食说:“放心,我们真的义军,不是那些假的义军,我们有纪律!” “我,我知道荒坡岭怎么走!”一个尖尖的声音响起,一个脸上抹着锅灰的少年,勐的站了出来。 两个老人忙去拉他回来,这少年却回身道:“爷爷、婆婆,爹娘都死了,我就算是活一辈子,都不能替他们报仇,现在这伙强……义军,要去替天行道,我就算是死,也得让那些土匪流点血!” 赵云毅含笑看着,掏出几颗糖说:“好样的!你放心,想杀土匪,我一定满足你!” 他又望着那些老人道:“若是可以,你们烧完尸体后,就继续放一把火!把这里都给烧一遍,放心,不会再乱下去的!” 赵云毅带着士兵,朝着他们敬了个军礼,让人留下几大袋粮食,便带着队伍和那个少年往那边的山岭走去。 可恶!这是他内心唯一的想法,这伙什么义军,义军个屁! 整个镇子至少几千人,都被他们杀成了白地! 这些人要是到了东秦,指不定能种出多少粮食。 难怪君上要让他们,痛击义军和明军,尤其是要痛击义军,打灭他们的嚣张气焰。 ………… 京师。 南赣叛乱的消息,已经传到朝堂。 不仅如此,贵州土司、湖广、四川、河北、山东、甘肃,均有零星叛乱发生。 从各地上报的情况来看,都是在库藏押解入京后,各地的乱子就突然冒了出来。 不仅如此,甘肃的情况更加让人头疼,那边起义乃是用的佛母的名号,白莲教不在发源地山东搞事,隐隐在西北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刘瑾也被吓了一跳,赶忙停掉脑子里的天才想法,认真准备平乱子。 他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让各地赶紧出兵剿灭,所有失地都必须立刻收复。 眼下内阁,王整和杨廷和没有根基,李东阳只能和稀泥,焦芳又偏帮刘瑾。刘瑾的意思,几乎没有人能够改变。 李东阳更是只能签字用印,其中酸楚他只得冷暖自知。 不过文臣们都在等!在等一场更大的乱子,只要起来了,那么刘瑾必死!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剜肉补疮,只有真正痛在身上,皇帝才能真正成长。 且纵观刘瑾行事,文臣们也发觉到此人,志大才疏又贪婪,绝非能够长久之辈,朱厚照再怎么宠信,也挡不住这天下人的反对。 毓庆宫,正在欣赏十二胡姬舞姿的朱厚照,受到司礼监送来的呈文。 胡姬的腰肢轻柔,扭动起来煞是好看,更别提胡姬比中原女子更加妩媚,房中术上自然也带有西域风情。 朱厚照对这些胡姬爱不释手,几乎到了癫狂的地步。 往日里他都是不翻阅呈文,直接放一下便让人拿出去,只是今日的小太监却提醒道:“陛下,近日地方上,可有一些不靖!” 朱厚照眉头一皱,发觉这些折子的顺序有变,他拿起最上边的折子一看,一张消瘦的脸上,瞬间多了几分烦扰。 他瞪着小太监说:“张永让你呈上来的?” “陛下……是……是谷公公让人呈上来的,他说地方乱子有些多,怕影响皇上的圣名!” 朱厚照拧着眉想了想,拟旨道:“着令立停库藏入京之事,没有收上来的不再收取,并下令今年的夏赋不必再递解入京,报明数目后,即可就地入库!同时命兵部右侍郎闵珪为甘肃巡抚,前去平定当地叛乱!命江西南赣总兵,即刻进军剿灭叛军…………” 桩桩件件,都由朱厚照亲自下令,并将闵珪抬了出来。 这也展示出,朱厚照对朝政和官员,有了更深程度的理解,他这回拿出来的闵珪就有平叛的功绩,更为重要的是,此人刚调上来不到两年,根基不牢厚,能够发展成为孤臣。 刘瑾和内阁在收到皇帝旨意时,都有错愕之感,小皇帝似乎只是贪玩,并不是个十足的草包皇帝。 ………… ………… 章节目录 第453章把雪球滚起来 大庾岭商道很快被打通,几伙盘踞的土匪不是被驱逐,就是被剿灭。 南赣地区也多了一伙麻军,传闻这伙人,骑着高头大马,手拿一杆长铳,戴着面罩来去如风。 每到一个地方,他们必定劫富济贫,大庾岭商道,也被他们设立关卡,所有过路商贾,都必须留下孝敬银子。 传闻领头的叫赵麻子,手下有数百叫得上姓名的好汉,他们打出“替天行道”的口号。 还有童谣唱曰:刀在手,跟我走,杀老财,抢围堡! 当然,这些风都是赵云毅他们主动传播出去,他们一路走,一路张贴告示,商贾们也帮着他们宣传。 加上麻军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剿灭盘踞荒坡岭的几股土匪,也使得他们在道上的名号越来越响。 只是对于麻军这个称呼,赵云毅不喜欢,这些士兵们也不喜欢,他们是兵不是匪,是真正的义军。 奈何君上给出的军令中,就明确要求他们以“麻”为号,每次都必须遮脸,说是这样才能让百姓傻傻分不清楚。 长宁县外,罗家镇。 此地已经被麻军占领,赵云毅骑着马队从当街行过,他们今后就将是这里的主人。 此地地处冲要,属于长宁县的门户,又处于商道节点之上,占据这里的话,就拥有人口和物资的转运站。 义军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他们在攻占长宁后,并没有如以往一般快速撤去,而是攻占四周的要地,准备依托长宁县来对抗官府。 张时旺和黄镛虽然佃户出身,好在良知尚存,没有大肆的进行屠戮。 罗家镇也没有被过于毁坏,只是该杀的财主,几乎都被杀了。 驻扎此地的义军,也成土霸王一般,在此地胡作非为。 麻军很轻松就攻占这里,这些所谓义军,几乎没有一点抵抗,他们都忙带着财货逃跑。 被俘之后,一个个死猪不怕开水烫,很是轻蔑的望着骑着马的麻匪。 赵云毅观察一番地形后,指着一处地主的围堡说:“将那里给我建成炮楼,保准两门线膛炮,就能封锁长宁方向的广阔区域!” 李勇拄着军刀在一旁站着,点头说:“可以是可以,不过最好还是拿下长宁县城!” 一个叫龙三金的连长也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咱们要收拢难民,总归是需要抽调兵力保护,长宁县不拔除的话,也影响难民南下!” 赵云毅颔首说:“这个不急,咱们现在算是深入敌境,工作开展自然是要摊开,随行的干部,主要负责难民管理和教育,咱们这些当兵的,主要是负责去搜集难民,将咱们的名号传播出去。眼下最重要的是,到底做到什么地步,这个国府是没有明确指示,你们都来谈谈想法。” 政委黄桂说:“既然在南赣行的是裹挟之事,那么就像是滚雪球一般,对咱们的后勤有一个极限,现在南昌站的同志,包括广东海关,都在积极转运粮草,不过能养活的人口,终归是有个度,我们不能让粮草太紧张,必须在后勤能力还留有余地的情况下,尽快脱身!” “政委说的是,咱们国府发动这次行动,相当于一场大规模的战役,后勤压力十分之大,若非南昌站存在的话,定不能这般轻巧!”另一个连长也说。 李勇想了想道:“若是如此的话,那咱们还是去人口稠密的地方,沿着商道,将几个主要区域的人口收拢,若是还有余力的话,倒不如直接北上,去吉安府或者抚州府!” “跨府?”赵云毅惊道:“国府没让咱们跨府啊?” “也没禁止咱们跨府啊!”黄桂接话道:“李连长说的很对,与其去山沟沟里,不如去人口稠密的地方,那些山沟沟里,他们能逃来,咱们就收拢,不能逃来,咱们也没办法!” 龙三金也赞成道:“可以,不过得能够收的住,大明百姓不是咱们华夏军,咱们裹挟流民为军,若是按照一个华夏军战士,带一个排的话,那么至多能裹挟三到四万青壮为军,绝对不能超过这个数,一旦超过的话,我们可能丧失掌控!” 赵云毅狠狠的点头说:“这一条得格外注意,时刻都要记住,否则真闹大了,怕是一个不小心,君上得派兵来平叛!” 十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可能的情况和担忧都说了出来,最终确定了收拢政策。 他们将在罗家镇,设立第一个难民收拢点,攻克长宁县后就将打出“替天行道,赈济饥民”的旗号。 …… 开完会后,赵云毅就挎着军刀,来到被解救的罗家镇百姓中,他们这些日子以来,虽保住小命,可都活在义军的淫威下。 他们的忍耐力也很强,即便是被敲诈抢劫,他们也默默忍受,只要不丢掉小命,就死命都要守住这点基业。 甚至还会庆幸,觉得只是破财就能免灾,比之其他土匪,这些义军真称得上义。 只有妻女被奸淫者,此刻眼神里满是怒火,他们望着这伙新来的人,又望着不远处的俘虏,心里头不断在做着计较。 哗啦——一面大旗被展开,上边四个大字:替天行道。 蒙着脸的赵云毅站在旗下说:“诸位乡亲,我乃赵麻子,向来嫉恶如仇,听闻匪军肆虐,特来替天行道,你们有仇有怨的皆可说出来,今天!我来为你们做主!” 众人都是一脸懵,看过戏文的人,瞬间明白这是一伙绿林好汉! 赵云毅又说:“我们麻军,现在起与你们约法三章,一、无故杀人者死。二、劫掠者死。三、奸淫者死!你们都瞪大眼睛监督,若是我手下,胆敢行这些事,你们大可上报,我们决不姑息!” 言毕,就有是几个士兵,拉着几大车粮食过来。 “这些粮食,都是这些土匪抢劫你们的,具体被抢了多少,我也无法查清!但我们行事,向来讲究公正,每人都先发三斗,我赵麻子保证,今后有我一口吃的,决计饿不到你们!有我的弟兄在,也没有土匪敢来找你们的麻烦!” 在场的平民都错愕的望着眼前的人,随着有人让他们排队,并真的准备给粮,在场的平民无一不是狂喜。 “大王仁义!” 啪——人群中一个老汉爬了出来,他满脸热泪道:“大王仁义!求大王替小人做主啊!” “你有何冤屈,说来即可!” 这老汉恶狠狠的指着俘虏堆说:“马金刚,是马金刚,这个贼人,他强抢了我家儿媳妇,还杀了我儿子和孙子!” “此事是真的?”赵云毅问道。 在场不少人,纷纷跳着骂起来,都开始为这个老头作证。 赵云毅使了眼色,那个叫马金刚的,被从俘虏堆中押了出来。 他很轻蔑的望着赵云毅说:“嘿嘿,是爷爷干的,谁让他家儿子抢老子的相好!” “屁话!明明是你这个贱骨头,向来贪图我家儿媳妇,你也不撒泡尿看看你自己,家里半分地没有,谁能嫁给你!” “哈哈哈,那又如何,老子潇洒了!这辈子活的值得了,要杀要剐随便,老子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爹娘生的!” 赵云毅点了点头:“那就不用审了,我们最讲公正,既然如此,就枪毙了吧!” “哈哈,痛快啊!这些天,嗯……美啊!太美了!” 随着一声枪声,嚣张的声音没了,在场的人都怔了一会。 紧接着便是更大的怒火,各种冤屈都被说出来,几乎所有的俘虏,都被枪毙。 等到疯狂过去后,赵云毅才嘿嘿一笑道:“有那些小伙子,想跟着我们一起,杀财主,抢围堡,灭匪军?替天行道?” 在场的平民又不说话了,这可是从贼,他们怎愿意沾惹。 赵云毅却是让人开始清点,一会儿后说:“家中有青壮的,都得出丁!放心,月饷二两银子,一天管三顿!” “咱们召集丁壮,也是为了自保,若是靠着我们这些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来伙土匪,将你们给霍霍了!是条汉子就站出来,拿起武器,跟我们一起保卫家乡,保卫亲人!” 此言一出,不少人蠢蠢欲动。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率先站了出来:“我!我要跟着你们,去杀土匪!为我爹娘报仇。” “好,你今后就跟着我,当我的亲兵!” “家中不出丁出力的,现在就给我离开罗家镇,我们决计不让老实人吃亏!” 哗啦——在场的人都陷入沉默,良久后,越来越多的人家开始出丁,他们也想明白了,家中出丁后,这伙人也就不好乱来了! ………… 章节目录 第454章躺在金矿上的吕宋 吕宋,马尼拉。 从建筑风格上来说,此地已经很难见到**化和印度化的建筑,各种x教庙宇也都已经消失殆尽。 就连碑言和非华夏风格的墓碑,都全部被砸碎,一砖一瓦都没有保留下来。 如果不知道吕宋的历史,或许很多人第一感觉,就会觉得这里乃是一片华夏国的故地。 因为随处可见的红砖建筑,就连路上的标识牌和城市的规划,都同莫城一摸一样。 上边的人除了短发短衣外,只有明国商贾还穿着明国服饰,少数其他风格的服饰,几乎属于异类。 颜政在攻伐吕宋前,交待的特别任务,就是要求将一切非华夏建筑都拆毁、一切带有异族文字的书籍和碑石都要毁掉。 原先的土着成年男丁们,眼下也大多长眠在马尼拉城内外的大坑中。 而摧毁一切后,华夏国的移民们又建立起属于华夏国的一切,他们住进红砖房子,街道上也变为中文。 除了妻子是土着外,似乎找不到任何与土着有关的东西,仅存的土着,在城市重建之初还能看到,等重建结束,便都被赶去种植园。 没人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也没有人知道那些瓦砾灰尽下,曾经是另一幅场景,就像是一阵风,将原先的一切都吹走。 也没有人在意土着们的想法,得到土地的移民,分到婆娘的移民,他们只在意得到了什么,至于毁灭了一个种族,与我等何关?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自造物者造就这个世界,又有多少种族被毁灭在历史的长河中,凭什么你的种族,就不能进入这种天道循环? …… 政府大楼里,陈安正在翻阅这个月的经济情况,一边还在写着述职报告。 近几年来最大的扩张成果就是吕宋,他们在玳冒附近的深山中,发现好几处金银矿。 《从斗罗开始的浪人》 莫那首领带领的武装移民,也降服不少猎头族,此刻就是深山中的一霸,他们血祭祖灵也改为每年一次。 在没有猎头族的干扰下,颜政派出三个营的兵力屯驻那边,抓来大量的土着、运来大量的倭人劳工。 在上个月,终于挖出一条路,能够连接玳冒港,使得最靠近的金矿,能够将金子运出来。 他们还在这深山中发现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地势平坦、冬暖夏凉,非常的宜人。 陈安上报之后,颜政将那个地方命名为碧瑶,并下令派遣一个营进驻。 后世这个地方也叫碧瑶,颜政曾经在介绍**的旅游广告中,读到过这个地方。 所以一听到冬暖夏凉,就知道他们发现了吕宋的一个宝地。 而莫那首领发现狗头金的地方,就是碧瑶东部的安塔毛库矿,这个金矿一直开采了将近三百多年。 更为难得的是,围绕着碧瑶这片区域,还存在有好几个大金矿,距离玳冒港都不远! 不仅有金矿,还有铜矿和银矿,几乎控制这块区域,每年都能带来大量的金银铜。 陈安在述职报告中,就提议在吕宋设立第二个市,今后移民的重点,除了马尼拉以外,必须包括碧瑶。 实在是碧瑶这地方,简直就是为了掌控这些金银而生的。那里土地肥沃平坦,稍微开发就能保证粮食供给,加上正好处于交通要道上,在其余地方采集的金银,都可以运到碧瑶集中,再通过玳冒港转运回东秦。 “小赵,这次我回去述职,吕宋有几件事件,你记得盯一下。”写完述职报告后,陈安放下笔对秘书赵梅说。 赵梅是第一次公**的最后几名,分配来分配去,她选择来吕宋,很快就被提拔为总督秘书。 “嗯嗯,陈总督您说!”她赶紧拿出笔记本。 陈安笑道:“吕宋这一回,是要迎来发展的大机遇,我回去述职,肯定会找君上再要点政策,这边主要是粮食这件事,你抓一下,让他们一定要贯彻粮食种植的命令,让他们今年不要种这么多的甘蔗和香料!这两年,还不知要送来多少人口!粮食才是这两年的首要,否则的话,人来了,咱们也安置不了!” 赵梅点头说:“这个事情,有几个部门都在负责,我过几天再让人下去走访一圈,若是有不遵从的,抓几个典型就行!” 陈安赞道:“这么办可以!还有就是隔离区的政策要改一改,要多地点隔离,这些人来自战乱区,最怕的就是带来什么疫病!所以要通知各个移民点,让他们都准备一个隔离区。至少要抽调多少船只,你让他们计算一下!” “北部那些武装移民点,都要建设隔离区吗?”赵梅刷刷写下道。 “要!先把制度建立起来,今后总有用的着的时候,那些武装移民点,也不能只占好处,一点不为国府付出!” 陈安敲了敲铜管笔说:“至于这最后一条嘛!放出消息,给那些想组团去砍伐苏木和香木的商贾和冒险队,就说吕宋政府,向他们高价收购女人和壮劳力,只要他们抓回来了,都可以卖给咱们!” 赵梅点了点头,这就是要进一步向森林挺进了,里头的土着确实烦人。 作为看过《吕宋十日记》《爪洼三屠》《南洋十三钗》之类小册子的人,赵梅对这些土着,没有多大的同情。 妖魔化的宣传下,华夏和“非华夏”这两个概念,也是一直被分得清清楚楚。 这类妖魔化的谣言在殖民的过程中,也让移民们减轻了心理负担,千百年后,或许这些谣言还会被奉为史实! 只能说实力是根本,没有实力就没有一切。 华夏国的殖民比西方殖民者更加的恶毒,因为颜政是一边在殖民,一边在洗白,对于某些政策的贯彻,更是青出于蓝。 没有人比华夏国更懂得殖民! …… 两天后,陈安回东秦述职的途中,特意经停玳冒港。 此处依旧是军官,由张三风带着的那个营驻扎在此,他们过去的时间里,都在肃清周边的土着。 见到陈安来了后,他打趣道:“总督怎有兴致过来看看?” 陈安没多说话,望着眼前的棱堡建筑说:“黄金的转运和储备,都不会出问题吧?” “放心,从矿上被融掉后,就放入特制的箱子里,锁孔也会灌铅,整个过程中,不允许任何人打开封条。先运到碧瑶,再武装押运到这边。途中的几个土着,压根构不成什么威胁!”张三风笑道。 陈安颔首道:“咱们东秦有个金瓜石金矿区,那边产的金子不多,吕宋金矿事关国府金融命脉,我只能告诉你,国府将来,还会不惜一切代价,来开采这边的金矿!有了金矿,国府才能进行货币改革,我虽然不知道货币改革是做什么,不过君上多次来信,都是对金矿的产量很关切!”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有我们在,保证这边的金矿,都能为国家所用!” 陈安又问:“劳工死亡率呢?还是居高不下吗?” “死亡率下降了一些,主要是不用在从事威胁地段的修路,不过主要还是疟疾。原先的干槟榔、臭蒿,都只能起到预防作用,臭蒿提取剂倒是十分有效,不过只能供应给士兵和监工!” “唉,管不了这么多了!”陈安也是一叹,劳工可都是劳动力,这般白白死掉,相当于财产损失。 “首领呢?在山里头过的还行吧?” 张三风一笑说:“上个月来交易了一次,他好像又生了个儿子,说是日子过的极好,就是喝酒有些误事!” 陈安也是一笑,在碧瑶不远处的茂林里,颜政亲自划了一块自治区,让首领在里头保持猎头的习俗。 “行,这次采集出来的黄金,都交由我带回去吧!得让君上看看,咱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 ………… 章节目录 第455章旧港宣慰司 陈安此行还带着一个使节,此人名叫林玉成。 他代表的不是一国,而是旧港城,原先的大明旧港宣慰司,曾短暂的算是大明的领土。 上边的百姓也大多是汉人后代,等到郑和下西洋停止后,当地便是被迫臣服于满者伯夷。 此刻站在东秦的船头,林玉成长身而立,衣冠服饰上居然依旧是大明的样式,除去肤色黝黑一些外,同明人没有多少差异。 他望着海面,眼睛微眯着似有心事。 自旧港被满者伯夷逼着臣服以来,便是迅速的衰败,优良的港口也被夺取。 困顿的旧港军民,日子过的极难,此刻竟是没有一件像样的礼物可以送给东秦国君。 一想到这,林玉成心中就隐隐作痛,被欺压已经一个甲子,他也曾经痛恨过汉人这个身份。 只是随着年岁渐长,他知道旧港汉民都有个家乡在大明,那是一个强大无比的朝廷,远不是这些岛夷可以相比。 所以他同长辈们一样,固执的坚守妈祖的信仰,固执的穿着大明的服饰。 东秦出兵替吕宋汉人做主,这件事情他们也是年初才知晓,当得知东秦自号华夏国时,旧港宣慰使施兴昊立马准备派人来联络。 这么多年过去,大明是没有指望了,他们只期望这个华夏国可以念在血脉亲情上,襄助旧港一二。 事实上,另一个时空,旧港宣慰司的汉人,最终都做了荷兰人的帮佣,用他们自己的方式,成为了地方的代理人。 他们与其他汉人一起,将整个爪洼、苏门答腊,都变成包税制的天下,这也是为什么南洋的汉人富豪这么多。 当然,这可苦了普通汉人百姓,他们没得到太多的好处,却要成为怒火的宣泄地。 …… “贵使如此愁眉苦脸,可是有什么招待不周?”陈安笑着走到一旁。 林玉成换张笑脸说:“陈总督已经是极其优待,只是我此行,没有什么好的礼物送给贵国君上,故而有些心烦!” “就为这事啊?大可不必,我家君上从来不以礼物贵重,来影响自己的判断力,一切都以国家的根本利益为主!”陈安解释道。 林玉成点头说:“即便是如此,我心也难安!就好比一位拜访一位挚友,他自然不会在意的是情义,可礼轻请重,终归还是表明,礼却是轻了!” 陈安知道礼尚往来是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大明百姓之间的庆吊往来,即便再怎么不堪,也不会让人在礼金上比下去。 他说道:“其实同我们东秦打交道很好办,那就是互利共赢,只要有利可图,我们没有这么虚文!这次我让你随着我一道回去,正是表明你们旧港,对我们华夏国的南洋战略很重要!” 林玉成思忖片刻,抬头认真问道:“那你们南洋战略到底是如大明朝的郑和一般,还是如吕宋一般?” 陈安怔了一下说:“这……这事不好说,在没有强大的移民能力前,大概就是维系南洋的商贸网,推行我们东秦的贸易规则!将整个南洋,都纳入我们的体系之中!我们的政策也不会一成不变,一定是要考虑因地制宜、因时制宜!” “如此说来,旧港在商贸上,却对东秦无太大的增益!我们旧港宣慰司,最多能为东秦的船只,提供补给!”林玉成有些失望。 陈安笑道:“有此便足够了!在南洋战略上,一个支点的重要性,远胜于一地的商贸价值!旧港有数万汉人,仅凭这一点,我觉得君上就不会不管!我也听说,在南洋有很多汉人,近几个月就有不少人,从各地来投奔吕宋。若是旧港能够成为又一个支点,那么东秦的势力,就能更深一步,将来也有个地方驻军不是!” 林玉成想了想,叹息道:“自宋代起,海贸繁盛,我汉人便是出海经商,多年来早已经在这南洋,留下不少的子孙后代!无论吕宋、爪洼、满剌加、占城、米囊葛仆,都曾有过不少汉人!可是漂泊在外,孤苦伶仃,又享受不到朝廷的恩泽!不少人都抛弃祖宗、不信妈祖,跟着那些岛夷,信起了x教,连汉人这个身份也抛去! 我们旧港宣慰司乃是大明朝册封的海外之地,即便是饿死、即便是被困死,我们也绝不会放弃汉人的身份,忘记祖宗信仰!可是等了快一个甲子,大明朝仿佛将我们忘了,期间数次派出使者前去朝贡,请求大明的襄助,皆是得到几句惠而不实的话,到后来,更是懒得招待我们! 若是如此,再过几十年的话,还不知道我们旧港汉人的子孙,能够撑得下去!” 这话说的悲戚,陈安却听的不舒服,林玉成他们还沉浸在对郑和、大明的认可之中,想必当年郑和给了他们莫大的自豪和底气。 可是……这回你要求着跪下认爹的,乃是我堂堂华夏国! 林玉成长长吸了口气,突然望向陈安问道:“你们能不能也如吕宋一般,派兵来为我们夺回失地?只要如此,我旧港汉人,一定从此以华夏国君为尊,永世都不会背叛!” “这……我也不知!”陈安注目远眺道:“但南洋战略若是推进,总有一天,整个南洋都将是咱们华夏一族的天下!” “但愿这一天不会太远!”林玉成又叹了口气。 半天后,船只来到秦南市致远港,也就是之前的打狗港。 林玉成第一次见到东秦的港口,发现繁华堪比马尼拉,码头上也有冒着黑烟的起吊机。 看上去东秦的实力,却是非常的强劲,这让他心中更有底了! 这伙人能够覆灭吕宋国,又曾经击败过大明,便是跨海去同满者伯夷打一场,也不见得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 等到了盐港后,林玉成那时刻庄严的神态,终于变为深深的震撼。 盐港的高楼、宽敞的马路、一眼望不到头的码头,以及那飞驰的火车,都让他感到极度的惊奇。 《最初进化》 繁华都不足以形容此时的盐港,林玉成也相信,世界上绝对找不到第二个这般的港口! 华夏国竟是如此强盛?他们的器物竟是如此的神奇! 林玉成压抑着内心的惊讶,在陈安的陪同下,来到盐港的外务部办事处,进行信息的登记。 而后他就宛如一个游魂,被人领着在盐港转了一圈。 直到坐上火车后,他才回魂,知道这一切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并不是自己来到了鬼蜮。 “这车名叫火车,莫非是用火来驱动?”林玉成问道。 陈安就坐在他对面,笑着说:“烧的是煤,准确来说,此乃水火之力!” “水火之力!”林玉成自言自语道:“这……宛如鬼神之术一般!” 陈安不由一笑:“事在人为,鬼神之术也只是咱们人类无法理解的东西,假如理解之后,也就不觉得稀奇了!” “我信你们能打败明国了!”林玉成突然拱手道:“你们有这般能力,请千万要帮我们旧港汉民一把!” “放心,只要利益所在,我们华夏国绝对不会听之任之!”陈安翘起二郎腿,目光望向窗外。 林玉成也望向窗外,只见道路两侧,阡陌交通、良田民居星罗分布,还是不是能看见劳作的农户。 一派平和富庶的气氛,仿佛就笼罩在东秦上空。 回想起旧港军民这些年的遭遇,林玉成再也忍不住,两行清泪缓缓的滚下。 满者伯夷,也就是爪洼人,最初进攻旧港时,并没有占到便宜,由于旧港军民的奋力抵抗,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让旧港自治,只需要旧港臣服上贡。 可是满者伯夷渐渐势大,失去大明依靠的旧港,也迅速失去商贸之利,满者伯夷通过阻断商路的方式,数十年如一日的将旧港弄得贫苦不堪,若是再有几十年,怕是旧港就将全部被吞并! ………… 章节目录 第456章整整齐齐的华夏脸才是最好的 华夏国国库是一个半地下的结构,在颜政的设计下,这个国库规划的地皮非常大。 此外还有博物馆,同样预留一大块地皮,为的就是方便今后重建。 从各地弄来的金银,悉数都是弄进国库,铜的话直接送去铸币厂的仓库。 文物和各类艺术品,则是放入博物馆,包括各类发明、各类机床、机械,都在博物馆留有原型机。 把其他文明毁灭,留下他们的文物供后人参详,让后人领悟不同文艺风格,这对于自身文化的发展,也是极其重要和有利的。 只有鼓励文化的多样性,才能博取百家之长,更好的发展的自身的文化。 此刻,颜政站在国库大门前,一扇硕大的铁门通过蒸汽起吊机被缓缓抬起。 一个连的士兵荷枪实弹,就把守在四周。 陈安也站在一旁,他稍矮的身躯由于激动而微微颤抖。 随着灌铅的箱子一个个被砸开,里头的码放的金条,便是在阳光下发出迷人的光泽。 统计人员纷纷上场,一把把天平被用来称重,由于融化金条的模具也是标准化的,所以一块金块对应一个砝码。 平均每块金条重0.5斤,此次运送回来的黄金,总共是0.7吨左右。 颜政温柔的望着这些金条,它们被称重之后,就打上编号,登记入册。 在开采金瓜石地区的金矿后,华夏国的黄金储备就不断在提升,只是速度有些快。 眼下要废两改元的话,还存在很大的风险。 原本他想学新四jun,使用物资本位,然而在这个年代,还没有大宗的物资,能够承担起沟通一个贸易体系的职能。 所以金本位是必须走过的路程,眼下以银两为货币的过程也注定被淘汰。 道理也很简单,银元和银两的区别,就在于银两交易,体现的是贵金属本身的价值,银元则已经附带很强的货币属性,含银量也不再是衡量银元价值的所在,而是一种信用、一种政权的背书。 不一会儿,这次的吕宋黄金都清点完毕,工作人员又按照编号,重新换箱子封存,再由士兵们抬着箱子放入国库之中。 随着大铁门缓缓被放下,颜政啪啪啪的鼓起了掌,在场的所有人也跟着鼓掌。 …… “你这个吕宋总督,可真是我的财神爷!” 坐在回红房的马车上,颜政笑着对一旁的陈安说。 陈安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这可是与君上同车! 他谦虚道:“君上说笑了!纯属运气好而已,谁能料想,吕宋会如此多金!” “事在人为!”颜政笑道:“你们不去做,这金子也不会长着脚,跑到咱们的国库里!我听汇报上说,碧瑶周边至少有好几个大金矿,你估计今后的黄金产量,会是多少?” “这个不好说,但一年七八吨的产量,肯定是有的!而且南洋都多金,我通过马尼拉的商贸就看出,南洋少银而多金,这么单纯的用金银贸易,其实对咱们不利!因为按照的是大明的金银比,算下来的话,南洋商贾是赚的!” 颜政颔首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咱们缺金不缺银,这样!今后马尼拉的贸易,多用铜钱,你们收税也用铜钱!让咱们的铸造的铜钱大量流通起来,这样就能对冲掉!到时候他们拿着黄金,也只能换成铜钱来使用!” 陈安想了想,一笑说:“君上的说的是!只要金银不挂钩,铜钱肯定是用多少,咱们赚多少!” “嗯嗯,不过这一招得小心一些,不能太过于激进!吕宋经济还是太脆弱,产业也没完善起来。金矿多了,也不能对地方产生太大效益,我是不会允许这些黄金流入市场的!所以你担子还是很重,既要投入资金和劳力开发金矿,又得保证吕宋的发展。” 陈安当然清楚这个现状,不过他此行就是来要政策,忙道:“所以还请君上,多给吕宋一些支持,例如新式农场的建设上,我希望君上能出台个政策,允许更多商贾参与进来!” 颜政思索一会,点头说:“新式农场的运作模式,在东秦是耕地归国家,再雇佣人来耕作,这些佃户算是工人,这么做的好处不言而喻,那就是能让大片土地连起来,使得农机化的程度提高,坏处就是亩产率降低!吕宋或许不适合这种模式,我可以允许你试一试,就让商贾参与进来,允许他们按照申请开垦令,开出来的土地,他们享有五年的经营权,到期国府出钱赎买! 其余事情一概不管,但是佃户劳工上,让他们别整一些乱七八槽的人来!最好是自个回大明去招募,若是让我发现有什么肤色相貌迥异的人,被商贾弄来当佃户劳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陈安点头说:“这个我会让人注意!除却抓捕的土着外,不会让他们脱离南洋的范围,去购置人口!” 颜政挥手道:“这个得详查!我在位期间,自然可能相安无事,可过个几百年,谁知道会不会出不肖子孙!所以宁可少赚点钱,开发的慢一些,也要让土地上的人,都是一张华夏脸!” 陈安也很认可这个理论,他站在总督的位置上,对华夏和非华夏的区分非常热衷,也在吕宋不断推广这个理念。 任何移民吕宋的人,一定会听说那些宣扬吕宋土着野蛮的小册子,进而对夺取他们土地少了很多的罪恶感。 说着,马车停在了红房面前,林玉成就长身而立,站在一旁的一棵小树下。 看见颜政后,忙躬身行礼,显得极为的恭敬。 颜政朝着他说:“先去休息一二,等我同吕宋总督谈完话,自会见你!” 林玉成躬身道:“遵命!” 陈安望了他一眼,也是一声长叹,此人极为的固执,让他去招待所休息,他硬是要在红房面前站着等。 …… “知道这次为何突然让你回来述职吗?”在红房坐定后,颜政满含笑意的问, 陈安点头说:“大概能猜到!不过肯定还有其他事。” 颜政舒坦的靠在椅子上说:“搞得好的话,吕宋这两年就能崛起!南赣的事,你已经知道了,我估计在南赣,至少能弄来十几万人口,多的话可能二三十万也会是有的!这些人口,我都会让人送到吕宋,他们都是一个地方的,天然容易抱团,只要给他们一点武装,今后对吕宋的开发,将更加的迅速! 不过这一年,你的担子会很重,这次回来,主要也是为了交待你一些事!保证这场移民,可以顺利的进行,也保证这个过程中,不会出现什么重大的风险!” 颜政将一本册子递给陈安,上边的事不好通过朝议院来开大会。 陈安翻阅一下后说:“这些都没问题!我保证将这些移民,都妥善的安置,每一分力都用的实处!” “还有一个好消息,青蒿素的大规模提取,已经被攻克了!相信几个月后,就能建厂投产!”颜政笑道。 这是医学组的两个月前的成果,青蒿素的提取很简单,只需要有有机溶剂,即便是汽油都行。 整个过程就是投料—加水—蒸馏—油水分离—得到含青蒿素的精油。 在硫酸投产后,可以添加比例的硫酸,使得臭蒿出汁率更高,也能更容易萃取出青蒿素。 而眼下东秦用的溶剂,就是汽油!汽油的来源是鸡笼的浅层石油,通过土法炼油,可以得到一些汽油。 比起疟疾来说,一点汽油算个屁! 陈安大喜道:“这太好了!今后开发吕宋,就不用畏惧雨林瘴气了!” 颜政点头说:“好消息不断,火帽枪也无惧风雨,这次你带一批回去,给驻军换上!” 陈安心中甚为舒坦,如此一来,整个吕宋的开发都将提速。 “君上,还有一事,我认为非常重要!” “何事?” “给马尼拉改名!马尼拉乃是土着的音译,这若是继续保持下去,岂不就是再说,咱们抢夺了土着的土地吗?” 颜政澹澹一笑说:“你觉得叫什么好?” “还是请君上赐名!” 颜政想了想,拿出钢笔写下两字:“就叫宋州市吧!” ………… ………… 章节目录 第457章南洋的主要矛盾 整个南洋,其实没有所谓的战略可言,颜政在拥有吕宋这个基地后,下一步就是控制住满剌加,也就是后世的马六甲。 只要将马六甲海峡掌控在手,就能断绝南洋与印度洋的交流,阻止外边的势力进入这片地区。 而后就可以先推行贸易规则,再通过稳健的移民政策,一个岛屿、一个岛屿的扩张过去。 这种模式速度慢,却打下一块地盘就是一块地盘,完全不会搞西方殖民者那种松散的管理。 眼下也就只有华夏民族,能够玩这种奢侈的游戏。 大航海时代崛起的第一批殖民者,乃是葡萄牙、西班牙和荷兰,最终却被后来居上的法国和英国取代。 原因就是法国和英国,都是千万级别人口的国家,拥有更多的人力用来移民。 至于大明这种优握的人口,更是西方国家所不能想的。 在没有国家的主导下,在没有武力的保障下,单凭商贸往来,汉人就在南洋扎根不少。 这就从侧面说明,中原王朝的人口,真的是多到爆炸,却从来没有人想过,将这些吃不饱饭的人弄出去。 颜政看完旧港宣慰司的信息,心里头就觉得惋惜和气愤,假如有某位君主开了智,不把臣民当牛马,那么自然不会控制人口流动。 可偏偏历朝历代,都在极力的阻止人口流动,朱元章曾经下令,离家方圆十里,都要开所谓的路引。 他们疯狂的阻止百姓流动,原因就是想把百姓,锁死在一方天地里,让他们甘为牛马的种地纳粮。 这种人为造就的稳定结构,看似很稳定,实则最不稳定,历史周期律就是随着人口起伏进行的。 两千多年来,那次不是人口多、土地少,那就爆发乱世,等死的人足够多了,便是又进入下一轮轮回。 …… 颜政思考再三,决定以高规格的礼节接待林玉成。 这是出于对宋代就跑出去的冒险者后代的尊重,他们是第一批敢于反内卷的人,尊重他们,也是尊重一种积极进开拓的精神。 红房外,仪仗兵一百二十名,以最高礼节目送林玉成从红地毯上走过。 颜政也亲自率领朝议院和枢密院官员,在另一边迎候。 在激昂的军乐中,林玉成心情振奋的走过红地毯,在与颜政握手观礼后,便是一同检阅仪仗队。 这份殊荣,让他只觉得脚步发飘,心中对旧港之事,也更加的有底。 等进到会客厅时,他再也忍不住,啪的一声跪下道:“外民谢过华夏国君上的礼待,斗胆直言,跪求君上替我旧港军民做主!” 颜政忙上前将其扶起说:“东秦不兴三跪九叩这一套,咱们都是中原遗民出身,你们的痛苦,我们东秦的百姓感同身受,你们经历过的艰辛,我们也曾遇到!” 林玉成诧异道:“东秦百姓,也是中原遗民?” “没错!”颜政挥手让他坐下说:“我们东秦百姓,自秦亡之际,便是出海来到此地,此后历经汉末乱世、唐末乱世、宋末乱世,都有先民渡海而来,渐渐也就在东秦形成村落。而东秦本是无主之地,先民开垦土地后,便在上头繁衍生息,在几代人的辛勤开发下,终于有了农桑! 此后历代开拓者竭力进取,才有了我今天建国改号之举!国号华夏,也是为了不忘本!而我东秦之一切,也是靠着先民一点一点积累而来,今日东秦能够有如此局面,离不开先民们的功劳!当然,我们东秦百姓自强不息,也是强大的根本!” 林玉成被惊到了,颇为感慨的说:“筚路蓝缕,以启山林。东秦遗民,以千年之功,竟是在孤悬海外的岛屿上,再造了一个华夏!何其壮哉也!” 颜政澹澹一笑,这话说多了,他都差点信了。眼下东秦历史教科书已经定稿,不仅继承明代以前的各个王朝史,还重新定义东秦在华夏史上的关系,在文化和身份上,造就了一个共同的认识,隐隐将华夏正统,以史论的形式,弄到华夏国身上。 “所以说,我们对旧港的遗民感同身受,你们所遭遇的,或许我们的先辈们都经历过!” 林玉成勐的点头道:“若有朝一日,旧港也能如东秦一般,成为世外桃源,我旧港军民,也算是不辜负祖先!唉,可惜、可恨,满者伯夷,他们这些爪洼蛮夷,硬是处处打压我等,使得繁华无比的旧港,沦落为今日的局面!” 说着他又拱手哀求道:“既然同是天涯沦落人!求君上,念在血浓于水的份上,救救我们这些海外遗民!” 颜政叹息说:“你们的遭遇我很同情,只是现在满者伯夷还没有彻底威胁到你们,所以我不能轻动!整个南洋是一盘棋,你们也不用着急,等吕宋足够养兵,粮食足以输出补给之后,我定会替你们讨个公道!” 林玉成咬了咬牙,一脸痛苦道:“可现在,爪洼蛮子每年都在侵吞我们开拓的良田,每年都逼着我们往密林中迁移,每年的赋税同样沉重,真不知道我旧港,能撑到几时!只要君上点头,我旧港愿意立马内附,成为华夏国之疆域!” 颜政沉默一会,终是摇头说:“时机不成熟,你们且先忍耐一两年!我们的南洋战略,决计不会朝令夕改,等此番军制改革和扩军后,只要吕宋的事情了结,华夏国也就能腾出手来了!” 他想说的是,旧港的位置真不算优越,而且非常的尴尬,处在一个鸡肋的节点。唯一值得大动干戈的,就是上头有几万汉人。 假若满剌加冒出几万汉人,他早就叫嚣着保护侨民,武装粗暴的干涉他国内政了。 林玉成仰天长吸一口气:“我明白了!只求君上不要让我们等太久,此行我来,礼物就是当年大明册封的诏书,这封诏书给君上,期望君上能还给我们一份新的诏书!” 颜政点头说:“你们的诚意我知道了!虽不方便直接干预,但这一次,我会让你带一千杆火绳枪、二十门后膛炮回去,还让找几个棱堡专家,帮你们在旧港修个棱堡体系,别的我不敢保证,唯能保证你们可以自保!” 林玉成忙起身谢过:“有火器犀利,我旧港军民,定能撑过难关!” “不单单如此,盔甲、各类武器,东秦也多的是!你们旧港这么多青壮,都武装起来!在海外,在异族中,靠什么都不如靠自己,信什么都不如信手上的武器!”颜政告戒道。 林玉成点了点头,只要有源源不断的军械支持,他们自然敢于一战。 颜政又问:“南洋势力纷杂,你在旧港这么多年,觉得眼下那股势力最要紧?” 林玉成想了想说:“澹目苏丹国!除此之外,便是这满者伯夷!他们一个地处东爪洼,一个地处西爪洼!” 《仙木奇缘》 “为何是澹目苏丹国?” “因为x教,满者伯夷乃是信奉印度教,其此刻虽强,可却远没有澹目苏丹国之势,澹目苏丹借着香料贸易,便是富得流油!加上x教的缘故,朝政较之满者伯夷更加清朗!至少其国主,乃是个雄主!”林玉成答道。 颜政接着问道:“那满剌加是个什么情况?” 林玉成鄙夷道:“满剌加国主名叫**·沙阿,原本也是个信佛教的地方,现在成了x教。这些年来,朝政不靖,同室操戈的腌臜事不少,眼下这位国主,庸主罢了!治下也是民怨鼎沸,比之其余两国,差远了!” 颜政不由一笑:“看来,南洋的情况,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复杂!他们存在的z教矛盾,就足以成为一个良好的矛盾介入点!” 林玉成一怔,恭维道:“君上看的透彻,这两教,本就有种很深的矛盾,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很好!” …… 送走林玉成后,颜政觉得原先的南洋战略,可能还得调整一番。 满者伯夷既然信的是印度教,那么就存在一定的合作空间,暂时还不能动它。 澹目苏丹国势大,又有雄主在朝,这才是需要尽早扼杀的,否则让其垄断香料之利,今后将更难对付。 至于满剌加,这是必须拿下的,只有控制住海峡,才能用军事干涉经济! ………… 章节目录 第458章借黥制匪之策 大庾岭,一杆硕大的黄色大旗被挂起,上书一个“麻”字。 自在南赣举事以来,麻军连克长宁、会昌、瑞金、石城,打通了同赣江水运的联系。 南昌站从湖广购置的粮食,可以直接通过赣江运抵他们手里。 眼下他们治下,已经有四县之地,这四个地方,全是从张时旺和黄镛的手中取得。 官军继续装死,他们居城固守,不敢去察看情况,甚至连这四县发生了什么也不知。 就知道有一伙麻匪,已经将张时旺和黄镛撵进山野,该四县的义军,仿佛也已经被收拾的七七八八。 可麻匪势大,连克四县也就算了,还打出“刀在手,跟我走,杀财主,抢围堡”的口号,这就比普通义军要强多了。 至少在赣州府官员们的眼中,麻匪要比普通匪寇难办一百倍。 李勇站在大庾岭关隘上,望着郁郁葱葱的群山,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现在手下有两千余人,除了一个连的本部人马外,其余全是裹挟的青壮。 这些青壮一开始还畏畏缩缩,被操练月余,又打了几仗后,瞬间就锐气勃发起来。 原先精锐的南赣驻军,在打黥人的时候,都被调走,留下的都是一群酒囊饭袋。 甚至连缺额也没有补齐,新任南赣总兵曹骏,压根压服不了手下的将士,只能任由他们吃空饷。 现在报应就来了,原本被官军撵着打的土匪,都下山来追着官军打。 而“麻匪”的意图一直很清晰,那就是打通赣江—大庾岭一线,掌控这一条运输线,就能将物资运进来,将人员运出去。 李勇的职责,就是拿下大庾岭后,守住大庾岭,顺带在周边裹挟之事,尽量将更多的良民拉下水。 不多时,二十多个骑兵,就护送着一群百姓往关隘处走,这些百姓轻装上阵,身上都只有一个包袱。 他们哭的哭,面无表情的面无表情,跟着麻爷刚吃几天饱饭,却被告知官府将大力进剿,他们都是第一批“举义”之人,家中都有人加入麻军,那这便是诛九族的造反大罪。 加上麻军不断渲染明军的凶残、以及一些干部的劝说,使得他们都不得不赴东秦,去找一条新的活路。 想着刚分到手的田地,就不是自己的了,这些良民们哭的更激烈了,离了大庾岭,便不再是家乡地,这短短一里的关隘石板路,他们走的格外缓慢。 李勇看得想笑,这一招太奸了!只要裹挟一个青壮,举家就相当于被拖下水,他们不想走也得走! 刀子又在他们这些麻匪的手中,这些良民半推半就,也就只得选择跑路。 至于这些投靠麻匪的青壮,他们更是巴不得家人都跑得远远的,他们可是要跟着麻爷,干大事! “连……大将军,据我们侦察,西北五里外有个邓家坡,有一个集镇,里头有地主的大宅子,咱要不要去干上一票?”传令兵何安蒙着脸跑过来道。 “哦,家业大不大?盯梢的兄弟,可摸清了?” “大将军放心,那地主宅子大,上头盖的瓦,都是青瓦,定是错不了!” “那好!今晚带上些弟兄,咱们去干他一票!” ………… 赣州府城,这座坚城始建于宋代,在唐城墙的基础上,对此进行规划和加建。 等到明初,赣州城再度迎来扩建,这次将赣州城修成了“铁赣州”。 真是铁赣州!赣州城的地基石,在修筑的时候,用铁水浇固过的。配上北宋年间修建的排水系统,即便是千年难遇的洪水,也淹不进去。 而且依照水势而建,三面环江,一面又挖通灌成护城河。 假如真有心守城、众志成城的话,江西众多城池,即便是沿江的县城都很难被攻克! 所以被义军吓得据城固守,只能说南赣明军,已经没有野战的能力。 这也不怪曹骏,也不能怪赣州的明军将士,实在是金泽带走精锐,此后又多次从南赣调兵。 结果这些南赣兵,不是被歼灭,就是当了俘虏。反倒是让南赣,陷入守备空虚中。 此刻的知府衙门,知府周固、同知于楷瑞、通判陈子仕,还有总兵曹骏,皆是眉头紧皱。 朝廷下发的旨意已经收到,偏偏冒出来一伙麻匪,通过打探,这伙麻匪拿着长铳、遮着脸,可就是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坚定了几人的看法! “唉,看来这麻匪,即便不是黥人,也同黥人脱不了干系!”周固叹息一声。 南赣对于东秦的情况,了解的比内陆地区要多的多,只因南赣同东秦也有商贸往来,加上黥人大败明军,自然而然关注的就多了。 于楷瑞冷哼道:“这事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纵观整个东南,何曾有土匪,善用火器?怕不就是黥人,暗中派出军队来此拨弄风云!” “这事难办了!”陈子仕拢着手说:“几个土匪我们都束手无策,只能借助编练乡勇,眼下麻匪若是黥人,怕这南赣将永无宁日,只是下官不明白的是,黥人为何如此遮遮掩掩?”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周固思索一会,突然道:“可这麻匪的举动确实怪异!本官于兵事上没有多少造诣,却也发现麻匪这些天的举动,非常的收敛,其打下四座县城后,便是没了风声!” 说着,几人就将目光投向南赣总兵,曹骏咳嗽一下,拧着眉说:“麻匪的意图很明显,似乎就是打通赣江、大庾岭一线,加上有传闻,说麻匪一直在打地主,裹挟青壮,并没有行暴虐之举,这说明这群麻匪,极其的克制,达到意图后便是开始巩固! 真要如此的话,那么赣江上肯定有麻匪的外援,这大庾岭沟通广东,也定是方便他们转运物资!这麻匪若是黥人,那他们肯定是趁着劫富济贫,来一场中饱私囊,趁乱弄上一笔钱!” “不对!”周固敛着目光说:“以黥人之富,岂能看得上这点财富,若麻匪真是黥人,定是别有意图!他们裹挟青壮,一路都纪律严明,这四个县还是从土匪手中攻取,说明这伙麻匪不是土匪!真是求钱财,黥人的胃口不会这么小!所以……他们求的是……人!” 于楷瑞赞同说:“过去这些年,也曾听说过黥人收拢流民,每人给银一两,说是条件极为优厚!只要愿意跟着他们去东秦,就分田分屋!黥人军中,也多是剃发的逃亡奸民!以黥人对人口的渴望,还真有可能是为了人口而来!” “如此裹挟良民,岂不是要将我赣州府,弄成白地?这绝对不行!”陈子仕激昂道。 周固抬眼望向曹骏,发觉这位总兵一直低着头,显然是无法指望。 他清咳一声道:“若只是为了点人口,事情反而好办!” 其余三人都是忙望着地面,这道理他们谁都清楚,但通气的时候可得小心,否则容易背锅。 尤其是曹骏,本就已经背上怯敌避战的骂声,此刻更是不愿意多表态。 周固继续道:“我观麻匪行事,极有章法规矩,他们既然打通赣江、大庾岭一线,说明就是为了方便物资人口的转运,听说商道都已经恢复!不少土匪都死在麻匪的围剿下,如此精锐的麻匪……若能帮着咱们剿匪一二,这……” 曹骏闻言一动,其余二人也是心头一紧,借着黥人之手,将南赣乱子彻底平了,到时候百姓没了又何妨? 大山里这么多浮浪,随便招呼一声,总有人愿意出来种地! “可麻匪会帮着去打其他土匪?”于楷瑞问。 “总得试试!”周固澹澹道:“咱们是无本的买卖,同麻匪交流一二,也未尝不可!他们所求的若真只是人口,那么大可放任他们去,届时……他们收拢人口差不多了,这四座县城,这丧失的地盘,岂不是都能轻易收复?” 嗡——这话说到了曹骏的心坎里,若如此的话,这可就是大功一件,不仅原先的怯敌避战罪名可以逃脱,保不齐还能受到嘉奖。 于楷瑞和陈子仕对视一眼,都心知肚明的没说话。 周固微微有些得意,若能促成以麻制匪之策,那他们赣州三司,就只要坐享其成。 至于裹挟良民?那是那些奸民自己受了蛊惑,要背弃大明跟着黥人走,关老子屁事! 一句话就是:乱子要平、帽子要保、朝廷要湖弄,但是命不能拼,其他的哪能管这么多? 几人很快议定,得压着消息,不能让人知道南赣有黥人,又要哄着黥人,看能不能达成交易。 ………… ………… 章节目录 第459章赵麻子的王霸之气? 会昌县,此处乃是三江交汇,属于赣江、大庾岭一线的重镇。 此刻北城外,一杆大旗竖起,替天行道四个大字下,不少青壮在门口等到登记入伙。 在听闻麻匪义举后,方圆数十里,都有不少人跑来,想要加入麻匪,再当个带路党,去把家乡的地主给打了。 “刀在手、跟我走、杀财主、抢围堡”的口号,比想象中的更有杀伤力,这些远道而来的入伙者,几乎都抱着仇恨的心态,来加入麻匪。 而在北城另一边,一路裹挟的乡勇,也正在一旁操练,他们武器并不精良,菜刀锅盖随处可见,东秦产的柴刀也很寻常。 原本他们还很忐忑,但从匪之后,见识了这些麻匪的厉害,他们就跟在后边扶扶梯子,就打下好几座县城,打下好多座围堡。 接连的胜利,带来自信心的激增,这些人隐隐相信,跟着麻匪能干一番大事。 他们也在打围堡中,渐渐有了一种翻身做主的感觉,当打上麻匪的旗帜后,以往高高在上的财主,都得跪在他们面前磕头告饶。 这种让人迷失的感觉,也促使更多的人,选择接受这种裹挟,几乎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赵麻子手下就有了数千青壮。 …… “大王,我等乃是下田寨秀才,今特意来投奔大王!” “大王仁义之师,行保境安民之事,即灭奸恶地主,又除无义土匪,如此品德贵重,足以称为一代雄主!” “我等三人,皆有济世救民之念,惟愿在大王手下为一小吏,为大王出谋划策,再造乾坤!” 会昌县衙里,麻匪匪属赵麻子,望着眼前来投奔的三个秀才,额头冒出了细汗。 十天前开始有童生投靠,眼下居然连秀才也跑来了。 他看着三人恭敬的姿态,认真的神情,不由纳闷道:“我赵麻子真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够引得读书人来投?” 为首的秀才躬身道:“大王切莫妄自菲薄!我观大王施政已经月余,大王每到一地,必除犯了众怒的地主,而后将土地尽分小民!此正和上天之道,正所谓天之道,损有余以补不足! 大王田地一分,小民之心立收,从军者也众!此乃成大事之基本也,若是大王再让我等谋划一二,此事定能更加稳妥! 且大王之兵,纪律严明,于平民秋毫无犯,说是一句仁义之师不为过!反观今之官军,无一不是苦民害民之辈! 故而大王与伪明之战,彼曲我直,理直者气壮,气壮者斗志昂扬,以我斗志昂扬的正义之师,战于失道寡助的无耻之徒,大王定能成就一番大业!” 此人说罢,便是跪了下去,另外两人也忙下跪,齐声山呼,请求赵麻子收下他们。 赵云毅苦着脸,他怎知道,在这南赣扮演麻匪,居然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不仅仅有读书人投靠他,还有不少土匪,假借麻匪的旗号行事! 只能说,都乱套了! “大王这般犹豫,可还是惧怕伪皇帝?”一位秀才见他满脸苦涩,不由抬头问道。 赵云毅望着他说:“我不怕伪明皇帝,我怕……唉……” 他怕待久了,把君上下达的任务,弄成了灭明大起义。 这秀才哈哈一笑说:“大王放心,我观天象,早已知晓大明天下,命不久矣!何况新皇登基,是个极其庸碌之辈,其宠信宦官,便如汉之恒灵二帝!如此昏庸之主,暗合天象示警,大明的江山怕是要完!” 另一个秀才接话道:“而且大王自号为麻,此正合五行相克之理!大明属火,需的水来灭之!麻者,正有水德在其中,定能克了大明!” 赵云毅懵逼道:“麻、桑麻,不应该是属木吗?” “大王有所不知,麻者,上古造字之初,却与水有莫大干系!” “原来如此!”赵云毅点头说:“那三位就留下,替我……管……管粮食吧,仓库还缺几个管事的!” “谢大王!”三个秀才虽有些失望,可觉得这一定是一种考验,反倒是觉得这个赵麻子办事颇有城府,绝对是雄主! 只能说……鬼的雄主!这些穷酸不一定是秀才,只是看着赵云毅行事,觉得大概会是个能成事的,所以就想着赌一把。 真正有机会中举,家中有家业的读书人,大抵早就闻风而逃。 赵云毅望着他们退下,特意让下属给他们弄一顿饭、发几件囫囵衣服。 这三个秀才浑身补丁,看上去也是面黄肌瘦。 “唉……君上啊!这些情况,你可没写进计划书里!” 赵云毅很苦恼,他眼下已经超额完成的任务,只是难民的收拢工作,还得进展几个月。 只是他也想不到,整个南赣地区,就像是一把干柴。 他没有意识到,他的这次举事,其实已经超过历史上百分之九十的农民起义。 第一,起事之初就有一支有组织、有学问、懂军略的队伍,这支队伍还掌控强大火力。 第二,有鲜明的口号,“刀在手、跟我走、杀财主、抢围堡”,这句话通俗易懂,直接说明这场起义,是以武装的义军,去攻击无德的地主,还伴随抢围堡这样的分赃行为。 第三,没有后勤这个后顾之忧,他可以任意驰骋。 假如李自成能有第一和第三这两条,怕是也不会落得个这般下场。 …… 翌日清晨,一个读书人打扮的中年男子来访。 赵云毅不知道魔幻这个词,否则他此刻,一定会觉得南赣就是一片魔幻之地。 他昨天对秀才来投一事,还抱有诧异之感,此时却相信,在南赣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在下易正行,拜见麻军大王!”来人刚见面,就躬身行礼。 赵云毅盯着他说:“你家老爷,是……在府城里做买卖?这盖着官印的纸,是何意思?” 易正行贼熘熘的抬眼道:“大王应当明白,我家老爷的意思!” 他四周望了一眼,示意无关人员得退下。 赵云毅挥了一下手,屋内的下属立马就退出去,还把门带上。 易正行打量一会说:“大王何不摘下面罩相见?” “不必了!我们麻军行事,向来如此!” “不是害怕露出面罩下的短发?听大王的口音,应当也是祖籍闽北吧?眼下在东秦,当个什么官职?”易正行似笑非笑道。 赵云毅一怔说:“什么东秦?什么闽北,我乃长宁县人士。” “哎呀!大王这么说,可就不够坦诚了!我家老爷,还想着同大王做一笔大生意呢!” 赵云毅沉默一会,倒是一笑道:“知道我们使火器,就认定我们是东秦人了吧?” “大王这般英明,应当明白这世间,除却东秦以外,那有火器这般犀利者?” “没错!”赵云毅摘下面罩说:“我们是东秦人!大生意是什么,说来便是!若是觉得我们此举,乃是干涉大明内政,大可上报!” “说笑了!”易正行凑近道:“观大王这些时日的行事,所求是否是人口?” “这笔大生意是人口?” “没错!”易正行拿扇子点点说:“大王要的是人口,我家老爷要的嘛,自然是一个河清海晏的赣州府!在这一方面,我家老爷有诸多便利可以授予大王!” “说来听听!” “我家老爷,可以发动缙绅,让他们认捐人口给大王!对于大王收拢人口一事,也可以提供鱼鳞册相助!只不过嘛,大王得帮着,肃清一下土匪!还有这占有的地盘,事后必须由我家老爷收复!” 赵云毅沉思一会说:“若我行裹挟之事,这些人口依旧是我的,你们老爷这些便利,未免太惠而不实!” 《金刚不坏大寨主》 “大王可知鱼鳞册是何物?有了这玩意,大王想要收拢一地人口,便有迹可察!眼下大明虽占据四县之地,可能保证,处处之民都收拢到了吗?” 赵云毅沉默了,他虽有此次行动的最高指挥权,却是拿不准此事。 易正行看出他的不便,笑道:“若是大王心里没谱,我家老爷也不急,咱们慢慢来!只要大王点头,保准这南赣的局面,彻底为大王打开!试问一下,缙绅帮着大王弄来壮丁人口,这总比大王亲自去裹挟来的轻易吧?” 赵云毅点头说:“容我再想想!” 事情发展的路子全在意料之外,赵麻子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 ………… 章节目录 关于被封禁章节阅读的解决办法 大家知道,这本书有些章节被封禁了。 我这些天开了个公众号,你们关注一下就行,几章比较重要,彻底被封禁的章节已经发布。 公众号名称就叫:龙越岳 …… 之前不少书友要我弄个qq群,我一直没弄。 原因也和大家说一下,首先就是这本书的成绩吧,说实话,不算太好! 我也一直都不太愿意去麻烦编辑,编辑对我挺好,有问题基本会帮我解决,答应的推荐也都给了。 只是成绩不算太好,这主要是我的问题。 编辑说这书上精品的可能性还有,我也打算了,上精品了,我就弄个qq群。 现在来看,这个目标可能很艰辛,但等两百万字再看,或许大概就能知道,这书的天花板在哪里。 而我呢,是个极其容易受别人影响的人,或许看了大家的讨论,我反而会去修改后边的一些东西。 我认为这不好,第一本书嘛,总得写完后,再来看看,自己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地方。所以最好还是,自个琢磨单机。 因为千人千口,没有自己风格前,我还是想坚持一下自我。 就像宁王情节,原本的大纲,是想用后边的宁王之乱,将大明一分为二。可看了部分读者对主角龙兴之地的抨击,加上我也觉得可能有问题,也就改了! 如果按照利益最大化,其实是应该将大明一分为二。 但在情感上,我也觉得很难让人接受,我自己也接受不了,所以还是改动了。 所以说我还是想找找自己的风格,大家见谅!等下一本书,一定建个群。 谢谢大家的厚爱! …… 《当上部落首领后发现是在明朝》关于被封禁章节阅读的解决办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460章想躺平?不可能滴 [] 南赣局势的变化,同样让颜政大吃一惊! 当他收到赵云毅的亲笔信后,脸上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 自打举事之后,麻匪连克四县,轻松打通赣江、大庾岭的交通。 有了充裕的粮草供应,口号便是抛了出去,不到两个月,百姓居然云集响应。 更有土匪改旗换帜,也打出麻匪的旗号,开始搞什么替天行道。 至于读书人投靠,这也是颜政没有料想到的,大明的读书人,骨头居然这么软,看到麻匪有点成事的迹象,就纷纷跑来跪下。 而赣州三司的反应,更是让他有种梦幻之感,还以为自己来到了清末! 在另一个时空,带清就曾经搞出过类似的花样,硬是借着洋人的武装,帮着痛击太平军、农民军。 只能说传统士大夫这个阶层,他们忠于的只是权力,无论权力位上坐的是阿猫阿狗。 这就使得他们事事以明哲保身为紧要,即便是面对黥人,他们也想着,看能不能来上一手,弄个两难自解。 手段高明吗?非常的高明,甚至可以说,这是一个让颜政无法拒绝的提议。 可苦的还是老百姓,看来这些读圣贤书出身的官吏,只把圣贤书当作博取功名的工具。 颜政长叹一口气,千百年来,一有事就百姓上,一有好处就权贵上,看来这世道变了,也没变! 他提笔回复:已阅!放手去做,我支持你们!既然他们要合作就合作,你们的首要和主要目的,就是解救更多的百姓!不要怕大浪滔天,就算是把大明戳破个窟窿也不要紧………… 既然大明的读书人都没有风骨了,那还客气个屁! “南赣的事这么办,真不会出问题?” 玉墨挺着肚子,就半躺在一旁看着,见到颜政的批复,不由得蹙眉道。 颜政放下笔说:“再大的乱子,咱们也有把握平定!不过乱不起来,南赣不是平坦的平原地区,地形就限制了流动的范围。赵云毅他们再怎么折腾,只要不去打下坚城,那么问题应该不大!而且年底就收网,这一次算是狠狠的敲一波竹杆!” 玉墨闻言一笑:“看来这明国的地方官,真是一个比一个湖涂!” “这可不是湖涂!这是聪明,绝顶的聪明,他们办这件事,不用承担风险,却能享受最后的利益,两个大难题就这么消弭了!说实话,若是我去当这个地方官,都想不到这么合理的解决之道!”颜政笑望着她说。 “也是!”玉墨叹息道:“不是聪明人,怕是在明国的官场上,也干不下去!说起来,我还是孩童的时候,倒是见过一位好官,不过几个月后,他就被调走了!说是当地的缙绅,花钱给他买了个实缺的官,把他送离了此地!他走后,我爹娘就过下去了!哎……说来也不知道爹娘是否还活着!” “怎么?想差人回去找找?” 玉墨偏着目光想了想,摇头说:“还是不用了!这么多年过去,即便是活着,怕也已经物是人非!当年多一捧粮,或许我就不会被卖掉了!后来楼里的妈妈说,我长得好看,原先那个破落家里,是镇不住我的,我待着反倒对亲人不利,穷人家里出了个美人坯子,那就是祸星,非得把亲人克完不可!我真信了这个理。” “你可真会自夸!说自个是红颜祸水,也不用这么直白吧?”颜政打趣一句。 玉墨噗嗤一笑,懒懒的撑起头说:“其实就是最近梦到我娘比较多,不知怎滴,可能也是有身孕了吧!” “别想太多!想爹娘了就去找,找不到也能让自己安心嘛!” 说着他就招呼蓝雅,让她将回执送出去。 …… 吕宋班吉港,该地已经进行设市的规划,如若开发达标、人口达标,这里便将成为吉州市。 一艘大船缓缓在海边靠岸,码头的驿站人员,立马跑来接洽。 武装移民点一般不设立驻军,只会设立商站和驿站,用来通信和商贸。 从船上放下来的,正是来自南赣的移民,这些人坐了几天船,一个个手脚发软的走下船。 刚站在土地上,便是七倒八歪,再看四周蛮荒的景色,不少人当场就哭了出来。 他们只觉得命苦,要沦落到海外蛮荒之地上,今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再回家乡。 《日月风华》 码头驿站负责人赵阿松,却是喜气洋洋的说:“海军同志啊!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是把你们盼来了!” 海军负责人笑道:“放心,这还只是班吉地区的第一批移民,不过才542人,按照国府的计划,给你们班吉定额了一万余人的移民!你们这边发展,也将乘上东风!” 赵阿松满脸激动:“太好了!这可太好了!有了一万人,这沿河的地,就都能占了!” “不仅沿河的地,这一次啊!吕宋平原地区,都得占了!你清点签收一下,商站的土着女俘虏,也可以预留五百人,所有花费均可从商站中代付,记得记账就行!” 赵阿松点了点头,忙瘸着腿随驿站工作人员去点人头。 点明人数后,他将大名签上,这一批人就正式属于他们班吉隔离区。 他本是伤残退伍兵,在得知武装移民政策时,毅然而然选择报名参加,就是不想待在东秦,当一个靠抚恤金过日子的无用之人。 国府得知他们的意愿和情况后,就将他们编入武装移民点的驿站系统,让他们带着家人一块迁移,还赠予移民点二百亩地的开垦权。 一开始,班吉这地方实在太偏,玳冒港那地方又有金矿,所以国府的移民定额,一直没有兑现,使得班吉港近一年来,一个移民都没有接受。 此刻终于有了移民,赵阿松和其他工作人员,心里都是非常的高兴。 他们忙让人造饭,还弄来不少蔬菜,就是要让这些移民,好生吃一顿。 各类药物,也像是不要钱一般发下去,他们在这边待了这么久,只要是看到同样面孔的人,就觉得像是亲人。 赵阿松一遍一遍的重复,告诉这些移民不要担心、不要害怕,只要来了这边,人人都能分田分地分牛,孩子也能上学。 这让这些移民,情绪稍微好了一些,最起码心里头有了些希望,觉得在这边有田有牛的话,日子不会差到那里去。 赵阿松也按照程序,知会武装移民的头子章二根,让他准备让出542人的土地。 ………… “欺人太甚!” “是啊!咱们自己打下来的地,凭什么给别人!” “干他娘的!老子一亩地不让!” 移民到来的消息,却让武装移民们如临大敌,带头大哥章二根刚宣布这个消息,他们就集体炸锅。 他们现在的日子过的极爽,每个人都是三妻四妾,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才会将女俘虏送去商站换商品。 他们名下的土地也极多,都是靠着土着农奴来耕种。 野蛮的本性、不受约束的凶残,使得他们对土着极尽压榨,还将监工分化那一套,用到这些农奴之中。 不到一年的时间,沿河一线的大量土着部落,都被他们攻灭,男的变成农奴,女的变成商品。 他们几乎人人都成了地主,加之一直没有移民前来,他们比其他地方的武装移民,要潇洒的不知道多少。 带头大哥章二根听着牢骚,脸上有些不满,一旁的狗腿子立马大骂道:“你们嚎什么嚎!听大哥的!” 杨成德就是狗腿子之一,凭借着不错的棍棒底子,他还帮大哥,成立了一支土着仆从军,算是彻底掌控这群武装移民。 他按着刀站在一旁,章大哥是谁?那是他的再造父母,他在战俘营的时候,没有章大哥的照顾,早就死了! 来到吕宋后,章大哥又将最好的地、最好的女俘虏分给他,此刻他只想跟着章大哥,一起在吕宋干一出大事! 章二根扫了一眼,冷笑道:“说你们蠢!你们是真的蠢,咱们现在的身份是什么?是华夏国武装移民,你们要对抗国府,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若是断了盐、断了农具铁器、断了布匹、断了白糖酒水,日子还过个屁!” “在这吕宋,最值钱的是什么?最值钱的不是几亩地,是手上的刀,身上的甲!” 章二根拔出军刀,拍打着盔甲说:“有了这两样东西,几亩土地算什么!咱们不过是让出个几千亩地,可只要国府支持还在,咱们要多少土地没有?” “再说了!若是没有商站的支持,咱们怎么换来金银?咱们砍这么多苏木、抓这么多女人,种这么多粮食,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金银嘛!倘若这破地方人不多起来,你有了金银又能怎么办?不还是石头一般!” “我就问你们,你们难道就不想,带着金银衣锦还乡一回?” 这句话掷地有声,方才还嗷嗷叫的杀胚们,就像是回过神来一般,大眼望小眼。 是啊!不能拼命啊!拼命了还怎么挣钱,拼命了还怎么衣锦还乡,不衣锦还乡的话,玩命赚这么多钱作甚? 而且现在,他们的日子都靠同商站的贸易,若是没有酒水、盐和白糖,他们日子都将澹出个鸟! “大哥,那……咱们让?只是该怎么让?” “呵?让?那是卖!”章二根一笑道:“得让他们拿钱来买!” 众人眼前一亮,心中的抗拒瞬间大减。 “章……章大哥,我……我能不能就定居下来,我想同那些移民一道安定下来,我不想着衣锦还乡,就是现在有地有屋有婆娘了,这样的日子我以前想都不敢想,所以……我不想再去拿命打野人了!”一个怯怯的声音响起。 章二根冲上去,一巴掌扇下去道:“没卵子的东西,才这样的日子你就要抛下兄弟?明天去打野人,你站前边!” 武装移民都想着安居乐业了,那怎么行? ………… ………… 章节目录 第461章大明要用新军平乱? 会昌县,赵云毅收到颜政回信后,问题增加不少。 信上说支持,又说把大明戳破个洞也不要紧,他努力琢磨一番,觉得君上的意思,应当是觉得事情还不够大,还要自己来扇风点火一番。 这明显与最初的作战计划不符,不仅不符,还相当于大改了一番。 又看到信上说,主要和首要的任务依旧是解救百姓,他瞬间有些明了! 觉得即便是君上对南赣任务有所调整,可万变不离其宗,主要还是为了人口。 抓住这个中心思想,在制定接下来的方案时,也就有了参考。 虽说赵云毅不算极其聪明之人,但他有一个优点,那就是明确任务后,就能踏踏实实的去执行。 他思索一天之后,立马制定一揽子计划,首先便是同意赣州三司官员的提议。 而后下令,让几个连长聚兵,准备一举拿下官军驻守的雩都县。 之所以打雩都,纯粹是赵云毅决定,趁早打出赣州府去,之前对吉安府和抚州府,他们准备采取的游而不击的策略。 也就是裹挟青壮进去扫荡一趟,摸一波人口就撤回来。 可眼下君上有令,赣州府的官员又配合,那索性就打下雩都县。 若是赣州府的官吏有合作的诚意,那么自然不会对此有什么反应,他们手握雩都,也就能避免大庾岭、赣江一线,被官军捅菊花。 这样的安排之后,赵云毅又下令,要求改变对土匪的策略,由原先的剿灭,转变为招安和有限的合作。 让他帮着官府去打土匪,这不可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运用麻匪的威名,让各支义军不敢干涉他们的行动。 这一系列的安排,都是为了最大限度的将人口带走。 …… 十天后,官府乖乖的将鱼鳞册送来,赵云毅也已经聚兵于会昌县。 他立马下令,出兵雩都! 在华夏军骨干的领导下,裹挟的青壮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他们嗷嗷叫着朝着雩都县城杀去。 这虽说是一座坚城,奈何麻匪中有高人! 掌握棱堡建造知识和几何知识的麻匪,采用“之字壕”掘进的方式,一点一点靠近雩都县城。 在火帽线膛枪贴脸的情况下,守军几乎在墙头无所作为,等到随行的后装线膛跑发威后,守军很快就弃守。 雩都县被攻克!青壮们为之一振,如此以来,麻匪已经占据赣州府五个县,几乎将大半个赣州府都给啃了下来。 来投靠的读书人,也如流水一般涌入麻匪军中,这些读书人见到麻匪凌冽的攻势,都觉得麻匪能成事。 加之麻匪的所作所为,与其他流寇迥异,这让更多的读书人觉得,朝廷即便是要剿麻匪,也至少要联合三省之兵,否则的话定难扑灭。 只是随着麻匪攻势凌冽,赣州府的人口却是日渐稀少。 如果在上空俯视,就会发现沿着大庾岭—赣江一线,几乎处处都是如蚂蚁一般的人口迁移线。 这些人口在麻匪的宣传攻势,在麻匪的威逼利诱下,都走上了背井离乡的道路。 沿途的麻匪一边提供便利,一边防止人口中途逃亡,整个东秦在江西和广东的力量,也几乎全部被调动。 南昌站日夜不息,从湖广和赣北弄来粮食,广东商贾也一路打点关照。 自离开大庾岭后,这些移民便坐着船只到南沙码头,在这里进行再分配后,便装船发往吕宋。 整个东秦所拥有的运力,几乎拿出一半来进行此事,这导致运力极其紧张,正常商贸都受到了影响。 可是在国府一纸令下,几乎各个部门都没有怨言,都在为了这件事贡献力量,就连明国的商贾,也在为这件事情出力。 这般恐怖的组织力,别说大明,就连工业革命时期的带英,怕是也从未拥有过。 说到底,这是东秦体系的优越性,东秦是国府指导下的混合所有制经济,是市场经济中的异类。 其中含有一种温和的计划模式,既有自上而下的指导规划,也有自下而上的需求驱动。 加上国府对各行各业的掌控,以及一套深入乡村的制度,保证东秦拥有超时代的组织能力。 这种组织能力,本身就是一个bug! 假如没有强大的生产力、没有超前的认识、没有铸币权的加持,都有可能不会运转的这么顺利。 所以颜政才会说,在东秦的崛起的过程中,有两大奇迹:一是工业大建设的同时,农民生活不断被改善。二是,东秦的资本原始积累,超过一大半是来自于铸币权!小小一枚铜钱,让东秦发展过程中的大量矛盾,都被转移出去。 只能说命太好!不是每一个国家崛起的背后,旁边都有一个冤大头! ………… 大明,京师。 各地民乱已经让内阁大臣神经衰弱,一个个无精打采的坐在制敕房。 南赣的乱子他们不知道,只是甘肃的乱子让他们不得不打起精神。 上月末,甘肃的白莲教气势更盛,无生老母也突然冒出来,隐隐就有燎原之势。 原本定下地方自处的章程,俨然是已经不行,眼下似乎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派兵去剿。 只是人选上,内阁大臣们一直拿不准,就在他们犹豫之际,朱厚照突然下令,让张永带着三千新京营去甘肃剿灭教众。 这个消息让李东阳、杨廷和王整吓了一跳,新京营就是新军,乃是“师黥”的重要成果。 假如仅仅是让新军去剿灭叛乱,那么文官们一点儿也不会在意,偏偏此行派出张永领兵。 虽说太监领兵也合大明之制,但张永突然要在新军中插一脚,这让文官们深感不安。 他们怕回来之后,这师黥的成果,也会被太监摘去,届时银子花了、力气下了,却只能眼瞅着新军沦为太监的名利场。 一想到这些,杨廷和就深感沮丧,他靠在椅子上,有心无力的望着桌上的折子。 李东阳望了他一眼,浑浊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惋惜,他提口气道:“甘肃的乱子还是要平的,这大明的天下,从无今日这般鼎沸过,白莲教之事稍有不慎,怕真有亡国之危!新军派去也好,咱们还是早些谈妥,内阁拟了票拟后,交由司礼监披红,户部也早些把银子拔下去,好让将士们早日出发。” 坐在末座的焦芳忙笑道:“是啊!这乱子还是得早平,新军自成军之日起,也从未实战磨砺过,此番派去平乱,也能看看这师黥的成果!李阁老之言,也是老成谋国之言,眼下我们还是得相扶相持,以大明的江山社稷为重!” 杨廷和厌恶的望了焦芳一眼,焦芳此刻已经从阉党,变为了帝党! 跳反比谁都利索,在看到刘瑾行事多出纰漏,以及朱厚照对朝政时有关心后,他便是做起孤臣,想着当一个纯粹的帝党。 “哎,说的轻巧,可一口气就要八十万两银子!这新军,还真不如不挪窝!”王整吐槽一句。 李东阳咳嗽一声说:“银子事小,再有几月,海关银子也能解压入京,国库存银尚可,还是先想着平了这乱子再说!” 杨廷和点头说:“有阁老此言,在下无话可说,只是这天下满目疮痍,到底是皇上年幼,还是朝中有奸臣,我想该有个交待吧?” 王整也望向李东阳,焦芳低下头不说话。 李东阳叹息道:“眼下不是算账的时候!介夫你也不用灰心,新军有你多少心血,我们都记着!” 杨廷和也叹息一声:“我是在乎这个吗?新军本就是国家公器,拿去平叛也是应当的,只是……谁将天下折腾乱的,眼下又是谁,要拿着国家公器、拿着国库的银两,去平定乱子?天下不动荡,他们捞钱,天下动荡了,他们还捞钱?亘古至今,可有这般道理?” 王整仰天长叹:“天地不仁啊!” 李东阳垂眸不说话,悲哀莫过于心死,他是真的不想和稀泥。 眼下朝政,他们都只能仰刘瑾鼻息,连此刻都是,他们只有签字拟票的份。 这大明的天下,就是一盘散沙! ………… ………… 章节目录 第462章大明官场的消消乐 大明京师京营又称三大营、包括五军营、三千营和神机营。 从编制来看,新京营独立于三大营之外,不似隶属于五军营的十二营。 也不似神机营﹐由于使用火器而成为三大营之一,更不似三千营,乃是由骑兵组成。 刘大夏在彷制黥人火器时,就意识到火器兵法,与三大营相去甚远,于是就求着弘治皇帝,在京营之外,独立再成一军。 一开始,文武大臣都没放在心上,直到乙丑黥乱之后,见识火器犀利的大明君臣,才开始重视这支火器军。 刘大夏也在同黥人的作战中,总结出《火器新法》,配上师黥一事被提上议程,用新法编练一军,成为师黥中的重要一项。 这也是新军独立成军的原因之一,若是按照《火器新法》来练,三千新京营的士兵,完全不能与其他三营配合。 在作战的理念上,也已经相去甚远,大明军队对于火器的运用很生疏,尤其是新军还不似神机营,根据《火器新法》练出的新军,压根就让其余三营不知道该如何混组。 只是在《火器新法》的影响下,以及师黥潮流的推动下,新军拥有百分之七十多的火器装备率,还全是带着刺刀的火绳枪! 大明从东秦购置带有刺刀的火绳枪后,工匠也彷制了一批刺刀,他们加工不到东秦的精度,直接便是弄出套筒刺刀。 而眼下这支新军,火器全部都是来自东秦,他们在军服上,也采用更加束身的设计,盔甲采用的居然是彷照东秦板甲造的半身甲! 整个新军阵型中,也只有火器和长矛两样武器,配套的还有厢车。 在《火器新法》的指导下,也建立起三段击战术,不是神机营那种三段击,而是类似线列。 只是由于火绳枪容易互相影响,所以不能站的太紧密。 可这套战术,在对火器的理解上,已经超过了西班牙大方阵。 唯一的缺点就是人太少,耗费太大,养一支火器军,堪比养一支骑兵。 …… 新军军营里,三千士兵按照品字形,摆出战斗队形,火绳枪分为三列,长矛兵则依次分布在外,厢车竖起挡板,后膛炮就分布在阵列内以及三个大阵间。 远远望去,这三个方阵的士兵,一个个都纹丝不动,他们枪在肩,耳边夹着的火绳,正在澹澹的冒着烟。 新军的指挥使乃是徐翔,也是勋贵之后,能捞到这个职位,也不全是因为背景硬,他原先就在神机营为将,也作为“班军”,去宣府驻扎过,同蒙古人打过几次仗,是真正有军功之人,属于被刘大夏看中的人。 他此刻立马在阵列中,身边跟着几十个骑马的亲兵,随着旗帜挥下,一匹匹马便是往来传信。 三个方阵的士兵,也按照命令进行各种转向。他们阵型不变,所以看上去没有以往“演兵”这么好看。 突然,远处传来战马嘶鸣的声音,直接大概百余骑,正冲着三个方阵放马而来。 这些骑马模拟的是绕阵,队形在行进中,快速的从两边掠过,操弓放箭也在一瞬之间。 而这三个方阵,只是站定变阵应对,进行着模拟的火枪攻击。 这个过程有条不紊,他们新军虽也是京营,可却做到了三日一操,军饷也未曾克扣过,三千士卒更是从六万多京营兵卒中挑选出来的,自然战斗力要更强。 只可惜观感上,有些欠缺,没有花里胡哨的阵型变化。 等到骑兵绕阵结束后,徐翔拔出军刀,一声令下后,各个方阵的副将也立马拔刀。 随着军刀挥下,他们开始演练三段击。 只听得砰-砰-砰……整个大阵都被硝烟弥漫,而明军击发不断,打出三轮后,间隔大概一分多钟,又响了起来。 硝烟弥漫之下,很难看清楚方阵的情况,这也是黑火药的通病之一。 只是远处的木制靶子,已经在火枪和火炮的轰鸣声中,被打的七零八落。 在又打了一轮后,三个方阵的士兵,便是叫喳喳的开始冲锋,他们不是端着刺刀,就是举着长矛,冲锋的过程也保持队形。 …… 远处,朱厚照坐在龙辇上,拿着望远镜看着新军演兵。 心里头有些失望,虽说有火器加持,可那里有五军营和三千营演兵好看? 他自打有志效彷祖宗后,对武事的关注日益浓厚。让张永带着新军去甘肃,也是隐隐对文官插手军务的不满。 虽说不可能调兵造反,但师黥练兵之事,花费任多银子,朱厚照不想经手之人,是他无法掌控之人。 所以那日张永找他讨差事,他就直接满足张永,只是一定要他带新军去。 此刻张永就在一旁,也在拿着望远镜望着,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他宁可要三千营的骑兵,也不想要这支新军! 演兵已经结束,朱厚照放下望远镜,脸上表情不悲不喜。 张永见状忙道:“皇爷,这新军虽行列齐整,可这……终归是只有火器、长矛,能不能加些弓箭、盾牌?” 朱厚照思索一会,一笑道:“不必了!就这三千人,就这些火器长矛,你替朕带出去打几仗,看看这火器是否真管用,看看这阵法到底能不能行!” “可这……毕竟是去平叛!” “平叛?朕虽不晓得甘肃的情况到底如何,可却也明白,几个兵甲不全的百姓,没有什么可怖的,又不是让你们去打蒙古人!”朱厚照不屑道。 “可……这新军单练火器和长矛,真要打起仗来,怕是……火器一不堪用,就无还手之力!” 朱厚照望了他一眼说:“新军在一个新字,不去试试的话,怎知这套练兵法子行不行?这次让你带兵,也是打几群教众,若是这都平不了,那还花这些冤枉银子作甚?好好给朕打,朕还就是要看看这新军,到底新在哪里!” 张永只得硬着头皮说:“末将,定不辱命!” 朱厚照澹澹一笑:“朕知道你用心为国分忧,只是这一次,主要是让新军,只能听命于朕!若是其堪用,你就必须好生替朕看着,若是其不堪用,那就散了吧!省的勐虎只吃肉,不扑食!” “末将明白!” 朱厚照对军务开始上心,对朝政也不再像起始那般无视,眼下太监中,刘瑾作为阉党头子,狠狠的压制着文官们。 可阉党内部也分为几个派系,谷大用、张永都有另立之心,尤其是张永,在朱厚照的宠信下,隐隐成为牵制和监督刘瑾的棋子。 而文官内部,朱厚照此时还玩不清楚,不过他还是进行一定的干预,例如换尚书。 当坐在皇位上时,只要君主还能大权在握,帝王术似乎自然而然就形成。 ………… 赣州府城。 在麻匪攻下雩都县后,三司官员颇为震惊。 他们害怕麻匪的胃口变大,这雩都离赣州府,已经算是迟尺之遥,眼下也算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想同麻匪拼命,而是履行约定,期待麻匪可以驱逐土匪。 结果让他们吃惊的是,麻匪突然虚晃一枪,大队人马自赣江而上,直入吉安府! 此刻四个实权大员坐在一起时,又是眼观鼻、鼻观心。 陈子仕笼着袖子,一副苦脸的说:“麻匪突然入了吉安府,若是那边的三司官吏和镇守御吏,将情况一上报,朝中定然认为,我们赣州府有所遮掩!若是吉安府同僚,发现咱们同麻匪的交易,认定咱们怯战避敌、暗通曲款,到时候别说前程,怕是脑袋也得搬家!” 于楷瑞板着脸道:“我事先就觉得,此事不可为!黥人那里是能轻信的?” 周固瞪了他一眼:“现在说什么风凉话,眼下该如何办,你倒是说个主意啊!” 于楷瑞把脸转到一旁,他也没料到,黥人的胃口这么大,一个府也就算了,居然还流窜到吉安府。 “不妨,咱们也立马上报,就说……”曹骏斟酌道:“就说黥人突然暗中介入,使得原本平息的匪患再起,赣州府实在没有武力进剿?” “蠢!”周固骂道:“这道折子上去,那就是彻底没有转圜,你认为朝中那些老狐狸,看不出这点猫腻?依我看啊!这事还得瞒,总之我赣州府无事,眼下只有几伙义军作祟,待到乡勇一练,咱们就能收复失地!咱们咬死这一条,今后只要黥人收拢完人口,咱们便一定有个收复失地之功!” “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这吉安府……”陈子仕拧着眉道。 周固冷笑道:“他们说他们的,我们说我们的,麻匪去了吉安府,能有好事?到时候半斤对八两,我们好歹同麻匪通过气,总能胜上一筹!等水搅浑,朝廷也不敢这节骨眼上撤了咱们,只要在这位子上,就有的文章可做!” 于楷瑞道:“依我看啊!不妨遣人去同吉安三司也通气一番,若能互相扶持一二,两难自解!” 周固捋着胡子思索一番,点头说:“这倒是可以一试,吉安知府倒是与本官,有些情义往来!只要他也看清楚局势,这两难还真能自解!” 陈子仕和曹骏也觉得有道理,就这般,爱好“消消乐”的大明地方官,再度决定运用手段,使得两难自解。 ………… ………… 章节目录 第463章家大业大的琐事 江西的山水形胜非常适合用来打仗,不过却是对于防守方来说,其不是中原那种一望无际的大平原。 对于流寇来说,想要在江西流动起来非常的难,不过想要割据的话,同样十分容易。 南赣匪患历经几百年,不仅在明朝为患,在清朝同样如此,即便是到了后来的s区时代,同样没有根除匪患。 在大部分时间里,他们与官府相安无事,甚至在地方上,这些土匪还颇受同村人的尊重,匪属更是大地主都不敢惹的存在。 这相当于平抑了地主的影响力,保证这些地主,不敢在有匪属的村子里过于乱来。 平时的时候,他们靠着在山中种地为生,局势败坏的时候,这些土匪才会纷纷下山,他们熟悉交通,极其的滑头,不敢去打县城,往往都是去攻打财主,而且往往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 还会十几股互相合作,干一票就走,绝不会在一个地方久待。 假如这些人放在北方的大平原里,绝对不敢这般嚣张,因为没有地方供他们藏身。 这也使得南赣官吏,面对土匪的时候,多有绥靖之举,手段也偏向温和,只要这些土匪不太过分,他们往往只去剿最恶名远扬的那股。 至于吉安府,情况稍微好一些,可也仅仅是好那么一丢丢,赣中的罗霄山脉掩护下,整个赣江水道,都天然暴露在山势中,这上头的土匪,抑或是山民,同样是不尊官府,他们开山为田,从不给官府纳粮。 农闲的时候就三五成群的守着商道为匪,算是他们的一门活计。 所以吉安三司没让赣州同僚失望,他们在周固派出的长随暗示下,毫不犹豫的就选择同麻匪接触。 他们一边惧怕黥人,一边又期望同黥人达成交易。 假如这伙黥人能够遵守承诺,在收拢人口后就撤出,那么他们自然能混个收复失地之功。 既然不用拼命就能捞到好处,那还拼命做什么? 只是吉安府的情况又有些不同于赣州府,他们一边准备与黥人接触,一边又选择上表布政司衙门和镇守御吏,反正这祸水,不能淹自己太多。 于是在万安县驻扎的赵麻子,在吉安刚住下没半个月,就迎来吉安知府派来的信使。 赵云毅以一种很懵逼的反应,明白吉安知府的反应,他也想效彷赣州知府行事,只要麻匪愿意走,不继续对缙绅地主进行劫掠,那么他们就让缙绅认捐人口,保证麻匪在吉安府,可以无所阻碍的收拢人口。 盛情难却,赵云毅笑呵呵的应下,他也不想再闹大,由于裹挟的青壮越来越多,他指挥麻军的时候,已经不能如臂屈伸。 纪律方面也越来越难维持,上个月末就发生一件恶性事件,有一个排的青壮,私打了一户小地主,不仅私藏财产,华夏军出身的排长还在青壮的窜撮下,奸淫了这户人家的女儿。 事后害怕罪行败露,他们还将那一家人悉数灭口。 这件事情若非有友军发现他们去向不明,特意去寻找了一番,否则定不会暴露。 赵云毅得知此事后,也立马选择明正典刑,不仅枪毙那个排长,还再三约束这些华夏军出身的骨干。 他也深刻的明白,为何君上只让他们裹挟个三五万人,若是此刻纪律就败坏,那么再收拢下去,良莠不齐又没接受过纪律教育的青壮,一定会彻底腐化这些骨干。 所以同吉安府达成交易后,赵云毅已经开始准备收尾撤退,此番目的已经超额完成,是时候在失控前,将这些青壮也带出大明。 ………… 一个月后,已经是华夏历的腊月。 进入吉安府的麻匪,突然大举开始下乡,他们收到的命令就是,带着一切可以带走的人离开。 每个村,只要有青壮被裹挟,就被麻匪劝着离开,告诉他们朝廷已经准备十万大军,只要村子里有人投了麻匪,就会诛灭所有人的九族。 与此同时,从东秦出发的“还乡团”,也开始下乡教育,给良民讲课,描绘东秦的美好未来,还跟他们谈心,不断发展下线。 一个个村子,就在威逼利诱下,答应先去东秦避避祸,不少百姓都不知道东秦在什么地方,只知道麻军的赵大王仁义,只要他们动手,就保证一路有吃有喝,每人还发银一两。 而随着他们启程,各个村子便是燃起熊熊大火,无恒产者无恒心,在大明没了屋舍后,相当于给这些良民“破釜沉舟”。 于是商道上,满是麻匪的兵,满是逃难的百姓。 麻匪沿途建起的小仓库,也在支起粥棚,饿了就能停下喝碗粥,白粥还必须能立的住快子。 不少百姓虽然不舍,但也因此相信赵麻子,决计不会让他们饿死。 等到坐上平底漕船,自赣江水运集中在罗家镇后,这些人才有些不安,觉得这东秦也未免太远了。 但是……回不去了!屋舍不仅没了,眼下麻匪更是扬言,官兵已经进抵赣州府,必须尽快离开此地,否则被官军追上,一定会被屠杀殆尽。 好在到了罗家镇,晚上便是有戏可看,不知那里来了几十个戏班子,不是演《白毛女》,就是演《白蛇传》。 看了两天戏后,这些难民往往就能出大庾岭,坐上船沿着珠江顺流而下,而后就在南沙码头被打包装船,送往吕宋。 一路上虽有部分人企图逃跑反抗,但大部分还是在威胁下,选择赴东秦谋一条生路。 广东商贾在这过程中,可谓出力颇大,他们明白这件事干的好,国府不会亏待他们,尤其是国府已经下达工作报告,表示将增发新股,来年要整合南洋的贸易体系,这对于他们广东商贾来说,简直就是重大利好。 他们也明白,这批人口是用来开发吕宋,他们广东商贾又在吕宋根基深厚,这就相当于再造一只金鸡。 所以积极性很高,巴不得将广东的人口也弄上去。 奈何运力,真的是紧张! ………… 莫城,红房。 颜政躺在起居室里,翻看着吕宋和南赣的报告。 玉墨已经生了,又是一个儿子,取名颜如红,此刻正睡在摇篮里。 两个哥哥已经踉踉跄跄的能走路,也会说几个单音字,正探着小脑袋,望着摇篮里的弟弟。 “咦……呀……爹爹……”颜如英指着弟弟,望着颜政伊呀伊呀的哼起来。 颜如青性子闷一点,认真的蹙眉望着弟弟,小脸上满是好奇。 蓝雅和香织就坐在一旁,两个秘书又重操旧业了,他们时不时抬头望一眼孩子,又忙低下头帮着处理文件。 其实大多数政务,可以交给内阁,不过内阁还在过渡中,按理说未来应当属于首相的班底。 只是眼下乃是颜政的一言堂,相当于实君立宪,又加了一层相权,真要对比的话,大概相当于小日本明治时期的政体。 在大宪法没通过的明治时期,明治天皇拥有的权力,大体相当于颜政的权力。 朝议院虽能表决立法,可眼下没有满编,也就是说颜政运用宪法,就能否掉朝议院的决议,强行通过某条法款。 这就属于用宪法打败宪法,这种刻意为之的行为,估计得等到成长出一批真正的有为进步青年,才能逼着国君不得不选择完善放权。 颜政看完南赣和吕宋的报告,笑眯眯的起身,走到颜如英的面前,从女佣的手里将他抱起。 “叫爹!” 颜如英有些懵的望着他,一会后也跟着念:“爹……咦……爹……” “哈哈哈……大点声,大点声!”颜政拿脑袋轻轻的拱他,弄得他咯咯笑了起来。 一旁的蓝雅笑意满满的看着,香织虽也满脸带笑,却有些担忧的望着颜如青,如青这孩子性子闷了一些,也不爱开口,又不是长子,所以香织隐隐觉得,颜政更偏爱颜如英。 可她也有些无奈,当得知自己生儿子这事,被用来搅弄九州的风云后,她就深深为倭女这个身份感到痛苦,觉得自己对不起颜如青,让他生下来,就注定竞争不过哥哥。 “今年春季无风不热,你们待在红房累了,可以出去转一下,深山那边已经很安全,听说山中有个风景秀丽的大湖,等忙完南赣的事,咱们一家人抽个时间去游览一趟!”颜政抱着孩子笑道。 蓝雅点头说:“好啊!我好久没出去转转了,能不能再去坐一趟火车?” “火车没有!那个大湖所在的地方,乃是南投市,不仅现在没铁路,今后许多年,怕是也将没有铁路!” 其实这次去南投,除却要看看原生态的日月潭外,还有就是巡视臣服的土着部落,在莫城之外,土着与移民的矛盾一直都在。 黥人的蔑称颜政怎能不知道?黥面的部落存在,代表华夏国在民族共同体的构筑上,存在一块很大的缺陷。 割不断、不好理、还不能单纯搞灭族,颜政能做的就是加快同化,同时在史书上,强拼硬凑出一系列的考据和说法。 ………… ………… 章节目录 第464章打钱打钱还他娘是打钱 [] 华夏7年3月初,南赣行动进入尾声。 在麻匪撤退后,吉安府率先收复失地,官军气势如虹,一举就将麻匪驱逐出吉安府境内,并一度进入赣州府追击麻匪! 麻匪“溃不成军”,被官军撵着来到雩都县才立住脚步,匪首赵麻子也现身雩都,在此聚兵。 当最后三万余麻匪汇聚雩都县后,吉安府的官军才撤退,并在雩都县北边“声援”赣州官兵。 就在赣州三司准备喜收失地时,众人以为即将“崩溃”的麻匪,却是突然两路并进,直抵赣州府城之下! 不单单如此,麻匪偏师还绕后包抄,一举将追击的吉安府官兵击溃,而后又取桂源镇,实现对赣州府城的三面围攻。 赣州知府震动,吉安知府震动,赣县告急,官兵几乎被这突变打的束手无策。 原本信守承诺的麻匪,怎突然之间又攻城略地了? 赣州府城外,赵云毅立马贡水外,拿着双筒望远镜观察这座城池,他打过宁波城,只一眼就觉得这座城池比宁波城险要万分。 其不仅处于三江交汇之处,此城以北的江面,居然足足有一里多宽! 过了三江交汇口后,贡水还是章水的河道都下切严重,看着变窄许多,实则水流更急更深。 城中的八镜台更是可以直接观察城外态势,只要有烽火旗令,便能指挥守军做出应对。 不仅如此,赣州城内的面积还故意建小,为的就是利用山水之势。 如此坚城,非得重炮轰击不可!赵云毅也深深感叹,觉得要是用修赣州城的功夫,修建一个棱堡,怕是数万大军都将啃不动。 不过他也没准备啃,他临走之前收到命令,君上觉得不能便宜赣州府的贪官污吏,于是让他来敲诈一把。 他带兵而来,只办三件事:打钱!打钱!还是他娘的是打钱! 想要他们大方撤军,赣州府的官民缙绅,就必须给一笔开拔费,否则的话,吉安已经收复失地,赣州三司占不到先机,别说没法子甩锅,就是前程也想都别想。 “去,罗三才!告诉知府老爷,就说没有二十万两银子,我赵麻子就在赣州府城下长住了!” …… 罗三才就是起先投靠的秀才,他得令后便是举着旄节来到城下,态度倨傲的他很快被箩筐吊了上去。 他眼下还不知道麻匪即将大撤退,这半年以来,他见识了麻匪强悍的实力,打心眼里觉得他们能成事! 就单单这吃用不尽的粮食,就让他大为叹服,他作为空读圣贤书的秀才,居然看不出这里头有什么异样。 所以仗着麻匪撑腰,他趾高气昂的走进府衙,大咧咧的说:“我乃赵大王手下军师罗三才,识相的话,速速交出二十万两银子,否则的话,我大军雷霆一击,必将赣州城化作一片火海!” 周固正坐在中堂,右手边坐着的是同知和通判,曹骏今日正在八镜台,监视着麻匪的动向。 三人见到嚣张的罗三才,居然没有发怒,而是认真品着这句话。 周固拱手道:“看阁下装扮,似也是读书人?” “学生不才,成化十年的秀才!”罗三才轻蔑的回礼道。 “这么说,你是投贼之人?”陈子仕讥讽道。 罗三才戟指说:“投贼?麻军乃是仁义之师,岂是尔等害民之马能比?” 周固脸色不喜,垂着头想了想说:“赵麻子是说,给了银子就撤军?” “自然!”罗三才朝南拱手道:“我主向来言而有信!” 于楷瑞冷笑道:“好一个言而有信,真是为难他赵麻子了,一个黥人不辞辛苦来我大明境内打劫!” 罗三才一怔,眨巴眨巴眼睛说:“什么黥人?我主此乃劫富济贫!” “真是个好奴才!”于楷瑞耻笑道:“连主子到底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也敢死心塌地的卖命。”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罗三才语气一滞。 周固摆了摆手说:“贵使先下去休息吧!待我等商议一二。” 罗三才有些懵的被下人请到偏殿,难不成英明神武的赵大王,是陕西人士? 只是黥人这二字,怎听的这么耳熟? 待他走后,周固望着下座的二位,头疼道:“要二十万两银子,你们怎么看?” “太多了!库藏递解入京,去年的夏秋两赋又没收上来,那里去弄这二十万两?”于楷瑞道。 陈子仕也点头说:“这摆明了就是敲竹杆,眼下吉安已经收复失地,就剩下咱们赣州府,想必报捷的折子已经上路!若是……话都让他们说了,咱们府城又告急,怕是真就……无转圜之地。而若府城告破,那什么事都省了,咱们赶紧上八镜台,找棵合适的歪脖子树就行!” 周固叹了口气:“说的在理!咱们不能早些收复失地,在报功一事上就已经落上一筹,府城真要是有失的话,那就无力回天了!而这吉安府已经有功在先,势必不会帮着遮掩,若是拖个一二月,那保不齐罪过都是咱们的了!” “可那里去弄这二十万两银子?”于楷瑞问。 周固紧紧拧着眉,愁绪令的他脸上,生气都少了几分。 他苦思良久后说:“只有一个法子了!” “什么法子?” “找城中大户认捐,再找百姓认捐,能弄来多少是多少!城中富商,只要是没有根基的、根基浅的,都……”周固比了一下手势。 于楷瑞和陈子仕都垂下目光,这话的意思他们怎能不明白? “如此一来,倒也是两难自解了!”陈子仕良久才表态,他还在想着消消乐。 《基因大时代》 于楷瑞也说:“眼下只好这么办了!” 这就是殊死一搏了,就赌他们上了折子后,朝廷会更听他们的话。 因为如此大索全城,势必会得罪城中缙绅大户,这些缙绅大户在朝中都有门路,城中之事必不能隐瞒。 他们赌的是能提前上折子,只要能把死的说成活的,那么大索全城,自可变为城中有人通匪,英明的知府大人明察秋毫,故而大索全城,抄家灭户了几家通匪的富商。 一句话,就是赌朝廷的人,更相信他们的说辞!当然,给太监的贿赂是少不了的,谁让刘公公眼下是大红人呢? …… 翌日,赣州府城里满是百姓的哭泣声,不少小家小户成了洗劫的对象。 赣州三司剿匪的胆子没有,但是借着麻匪名义搞钱的胆子很大,他们为了二十万两银子,几乎要榨干所有城中百姓。 缙绅大户们,大抵带头认捐个百两银子就算了事,可小门小户就惨了,他们不仅要认捐,还要被小吏们欺压。 整个过程中,甚至出现明抢豪夺之事,只是官府都不要脸到下场抢了,怎还会在乎这点混乱? 不少人家都得被逼着破家,没有足够银子的人家,就连桌椅板凳都得被小吏们带走。 官府不愿殊死一搏,不是赣州城防不坚固,只是因为他们得保住前程和乌纱帽。 所以大刀宁可向百姓砍去,也不敢朝着麻匪砍去。 宁予友邦,不予家奴,真不是说说而已!在这片大明的大地上,何曾把牛马当人看过? 八天后,二十万两银子收拢足够,赣州城也为之萧瑟。 罗三才美滋滋的带着银子出了城,神气要多嚣张有多嚣张,跟着麻爷必能成事。 赵云毅见到银子后,也很爽快的下令大军撤退。 只不过不是撤往雩都县,而是彻底放弃四县,直接撤回罗家镇。 罗三才听了后,忙找到赵云毅说:“大王,大好地盘何故放弃?今若是弃之,岂不是前功尽弃?在下以为,据四县之地,眼下有钱粮充足,只要巩固数月,再度北上吉安,便是一点后顾之忧都没有……” 赵云毅嘿嘿笑道:“罗先生,你是个有真本事的,我也不瞒你了,我乃华夏国第18营营长赵云毅,此行乃是奉君上之命,特来解救大明百姓!” 罗三才懵逼了一下,神情居然有些憨态:“华夏国?君上?这……” “我是东秦的,东秦……知不知道?” “东秦?”罗三才捋着胡子想了想,勐的一惊,木然道:“你是黥人!” “哈哈哈!”赵云毅拊掌大笑道:“罗先生别怕,此行咱们撤往吕宋,你这么有才能,定能在吕宋脱颖而出,将来说不定能当个干部!” “我……我……这……”罗三才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额头上豆大点的汗就滚了下来。 “先生,你可是已经从贼了!”赵云毅低声道。 嗡——罗三才错愕的望着眼前的赵麻子,只觉得神情有些恍忽。 反应过来后,一行情泪缓缓流下,他的经天纬地之才,他的成事之谋,终究是错付了! ………… ………… 章节目录 第465章东秦考古大发现 [] 南赣行动宣告结束,最后一批被裹挟的青壮,同样被编为武装移民,将他们重新混编后,一船船发往吕宋各个海岸。 这些人当得知长官是黥人后,同样难以接受,奈何已经从贼,这便是杀头的大罪,他们不敢再待在大明。 又经受长官的讲课忽悠,都觉得能在吕宋弄到几百亩地,定比在大明当个佃户要强多的。 且他们经过差不多一年的相处,也有了一定组织度,所以国府还向他们承诺,只要他们弄来苏木和香木,那么就愿意用大价钱向他收购。 这是一条优待政策,也是一条吕宋土着部落的催命符! 历史上的北美开拓运动,是在皮毛贸易的驱动下,一种民间自发的行为。 他们追逐皮毛,不断贸易杀戮将近两百多年,将整片大陆变为白人的。 在吕宋,这种利益驱动则变为苏木和香木,还有深林中的硬木,只要国府继续采购,那么就一定会就有人自发的涌入密林中,更何况青蒿素已经提取成功,疟疾的危害也将越来越小。 颜政看似什么都没做,看似合理合法的举动,实际上却都是在鼓励移民,去夺取土着的土地。 而这一次南赣行动,总共移民的人口还没有统计出来,不过按照估算,当在三十余万人以上。 这批移民中也有个特点,那就是单身汉居多! 这也是南赣独特的民情所造成,不单单是南赣,来东秦的移民中,单身汉的比例都极高。 穷人没有生育权,在残酷的封建剥削社会,算是一种通病。 “典妻”这种陋习就在南赣很盛行,也就是借个老婆生娃,将生育权变为一种资源来典卖。 不要以为底层真的很在乎贞节,在没有饭吃,又不把女性当人看的封建时代,只要有需求,什么奇葩习俗都能弄出来。 好在单身汉在东秦看来,反倒是最容易收买的群体,也是极有积极性的群体,他们对待吕宋的土着男子,一定能像冬天那般冷酷! ………… 而在收尾之际,萧二林也带着几个明裔老学究,来到红房拜见颜政。 去年底,颜政将萧二林他们组,正式划定为国学系,包括:古文学、经史子集研究、考古学、华夏古代哲学研究等。 萧二林此行带着的几个明裔老学究,都是金石方面有些造诣者,简而言之就是甲骨文研究专家。 在上个月,有人突然在莫城西北深山中,发现一处遗址,其中有大量的金石,颜政高度重视,立马派出大量学者前往当地进行挖掘。 并在华夏日报上,对此事进行跟踪报道,萧二林就是金石研究的领头人。 “君上,吾等研究数月,如今终于参透这些金石含义!”萧二林面带肃穆,“原来这东秦岛上的土着,乃是夏人分支,若要追朔的话,应当是蚩尤的后代!” “哦!”颜政错愕道:“竟有此事?” 萧二林一本正经:“我也是倍感讶异,君上之前将其定义为华夏民族的一员,其实是有误的,准确来说,他们应当同属炎黄子孙!与我汉人,乃是同出一脉,是真正血亲呐!” 颜政勐的站起来,面色凝重道:“此事非同小可,可考据清楚了?” “做学问自是要实事求是,若无实据,我等岂敢在此饶舌?” 萧二林一脸认真:“就单单这图腾来说,蚩尤本就是牛图腾和鸟图腾氏族的首领。在与黄帝的大战中被应龙所杀,蚩尤也是苗族相传的远祖之一,与黄帝、炎帝合称为“中华三祖。 《国语·梦语》注中说:“九黎,蚩尤之徒也”。《书吕刑释文》、《吕氏春秋·荡兵》、《战国策·秦》,都说蚩尤是九黎之君。九黎战败以后,其势大衰,但他们还据有黄河下游和长江中下游一带的广阔地区。 到尧、舜、禹时期,他们又形成新的部落联盟。这就是史书上说的“三苗”,又称为“有苗”或“苗民”,三苗部落的发展,最后形成大虞国。这东秦岛上的原住民,便是三苗之民渡海而来,他们装饰风俗上,对祖灵的信仰上,都与史上记载无二异! 小书亭app 因此我可以拿我的操行担保,这东秦原住民,就是炎黄子孙的后代!不仅如此,还远比什么百越人要亲的多,真要论的话,在血脉上,他们还没有经历过数次胡乱,可能比今之汉民,还要纯正!” 过了!颜政心想过了,老子让宁波海关暗中采买的甲骨,让魃万带人埋的甲骨,岂能不知道这是瞎扯澹。 不过这些论点,不是毫无道理,事实上后世对大坌坑遗址和东秦八仙洞遗址的研究,表明这两个遗址,应当是同一个族群,从大陆架的推演,也证明在几万年前,有一条路上道路,将东秦与大陆相连。 所以也不全是瞎扯澹,只是将发现提前个几百年罢了! 萧二林没照着一堆骨头就是瞎编,也算是歪打正着。 颜政点头说:“你的研究很重要,一定要多多考据清楚,这些金石得好生保管,就放入博物馆,列入最高级别的重要文物,不允许随意拿出来展示!” 萧二林拱手道:“这是应该的,君上此番在东秦发现金石,也说明我华夏国,实乃是华夏正统!明国不过是窃取神器,有了我这些研究报告,定能让世人知晓真相!” 颜政忍着笑意,郑重的接过他们的研究报告。 在考古学上,他丝毫不知道该怎么搞,只是让他们事事要讲文物考据。 所以整篇报告就是围绕挖掘的金石、图腾和原先的部落信仰文化,再用这些去史书经书中,寻找合适的表述。 然后将他们编在一起,互为论证! 怎么说呢!这就是先打枪再画靶子,保证每次都是十环。 颜政觉得用这个法子,整个南洋、美洲,都能被考证成华夏后裔。 反正考古造假这事,西方在后世也没少干过。 “这些研究报告,得尽快发在华夏日报上,不仅要快,而且要出书!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原来咱们几千年前就是一家!这很重要,你立下大功一件!我准你职称升级为院士,今后就论证这个问题!”颜政大方的给出个院士。 眼下在大学,职称体系已经很完善,院士就是最高一级,萧二林算是华夏国第一个院士。 萧二林大喜,忙躬身告谢。 颜政心里头也很高兴,明裔读书人油是油了点,但用对了位置,他们的学识倒也是颇有价值。 真要让他们辩经的话,怕是能将人类始祖都说成是自东秦而起。 …… 翌日,华夏日报发表文章,对发现金石这一刊的报道,进行总结的回顾和通报。 文章的名字就叫——《甲骨文大发现,论蚩尤九黎族与东秦原住民的渊源》。 这篇文章考据严谨,几乎是引经据典,由于印刷技术的发展,也能印上简单的插图,所以图画里的甲骨文上出现了小篆。 虽说大部分读不懂,但是报纸会留下并流传下去,那些偷偷埋的甲骨却不一定。 普通百姓对此不甚关心,只不过是茶余饭后多了一些谈资,他们早就习惯原住民的存在,同他们也没什么矛盾。 此刻读来,也只是多了几分亲近感,甚至有些惊讶,觉得这定是缘分,才会让同一始祖的后代,在分隔几千年后,重新聚在一起。 可对于原住民来说,这些文章解决一个重要的身份和血脉认同,以往颜政打造的是文化认同和国土认同。 眼下这一块补上,不少原住民的学生,都几乎高兴的落泪,这对于他们来说太重要了! 而在新开的生地,这些研究将成为更重要的武器,对缓解矛盾将起到极大的作用。 短期看或许不明显,但过个几十年,这些研究都将成为金科玉律,直到在东秦,两种文化完成同化。 ………… ………… 章节目录 第466章国君的存在感 转眼五月,华夏日报的文章发酵半个多月后,基本在各个有驿站的地方,都进行了传播。 带来的第一波影响,出现在学生之中,今年报名考公的原住民学生,较之过去两年多了。 这是一个好现象,证明这些原住民学生,对进入权力机构的顾虑减少。 学生是社会的风向标,他们的思想改变,就意味着未来的一个大概方向。 颜政也在收尾手上工作后,率众启程前往南投市。 不仅带上三个生活秘书和三个娃,还带上一营的士兵,以及不少朝议院的官员。 自打巡游竹堑之后,颜政好些年都没出莫城去巡视过。 他是真羡慕电气时代,在电气时代只要有广播,就能发表广播讲话,让国民们听到国君的声音、感受到国君的存在。 这不是吃了饭没事干,而是要让国民时不时感受到国君的存在,除了稳定地方、增加拥戴以外,也是一种宣示和威严。 秦始皇统一六国,至死都在巡游地方,为的就是宣示郡县,宣示大秦的威严,让六国之民明白,大秦皇帝时刻都在,六国的时代已经终结。 后来带清的康熙皇帝下江南,就是政治意味很浓的活动,为的就是威压江南的豪绅。也能让江南的百姓和官员感受到,皇帝不好湖弄。 即便是近代西方,他们国家的领导人,也喜欢全国到处跑,萨拉热窝事件就是亲王巡视地方时发生的。 一直等到广播出现,广播讲话才取代巡游,不过在兔子这边,巡游是极其常见的事。 一句话就是,不下去看看,你真的不放心!你永远想象不到,底下人可能会怎么敷衍媚上。 咱们这个封建残余的官场传统中,丧事喜办真的是巨大的毒瘤,“秘不发丧”也是一样。 所以颜政此番巡视南投,目的有两个,一是沿途实地走访调查,了解除莫州市外,其余地方的情况。 二是为了缓解“土客”矛盾,让臣服的原住民部落,明白君上永在,国君的大军永在,也通过国君一锤定音,将这种矛盾化作内部矛盾。 至于去游览原生态的日月潭,这当然只是顺带的,身为国君怎会这么不务正业? …… 哗啦啦——马车行驶在马路上。 从红房出发后,便是绕着长宁街走外街,再过工业区北上。 一路上,国君的专车都居中,这辆专车经过了加长,装饰上也比较华丽。 两边则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卫士,远处两公里外,还有负责警戒的近卫营骑兵。 此行警戒的总负责人魃万,此刻就骑马走在马车的一旁。 颜政坐在靠窗的位置,盯着两边的景色。 工业区真不愧是华夏国的膏腴之地,这块地方规划的极好,各类厂房已经应接不暇。 在垂直分工不断深化的大政策下,基本的供应链模式已经形成,规模效应也愈发明显。 造车业就是东秦工业标准最好的体现,整辆马车超过一百多个零部件,都有专门的上下游工厂生产。 车厂只要负责组装就行,这在十六世纪初,显得格外的让人惊诧,因为在另一个时空,标准化的生产理念、规模效应理论和垂直分工理论,都在是十九世纪末才被陆陆续续提出,等到一战前后才慢慢普及。 当然,东秦眼下只是在软件上,理念超前不少,在硬件上,依旧只相当于十九世纪中叶的水平。 颜政在工业区转了一会,就挥手让魃万停下来,他没有直接下马车,而是先让人去一旁的制衣厂通报一声。 等到近卫营的士兵管控厂房,他才在随行干部的陪同下,缓步朝着这家制衣厂走去。 厂长早已经激动到浑身颤抖,几乎都快要落下泪来,出来迎接的女工人同样如此,一个个都是激动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颜政笑着同厂长握手,又同前排的女工握手,亲切问候道:“各位工人妇女都辛苦了!” 说着他就在厂里干部的带领下,参观整个生产区,询问机器的情况,又翻阅一些文书,了解厂里现在的管理经营模式。 而后他走到一个小姑娘面前,笑呵呵的问:“叫什么名字啊?” “黄……金花!”小姑娘穿着制衣厂的工服,脸上满是急促。 颜政和蔼一笑:“多大了?在厂里主要负责什么?” “十五了,在厂里是普工,负责裁衣!” “十五!”颜政笑容一滞,“那就是念完小学,到年龄就出来做工了!” “嗯嗯,我……我念书不好!” “那现在每天工作几个小时?每个月工资多少?” 小姑娘扳着手指折算道:“我是从早上汽笛响第二声开始上工,一直到汽笛响第十五下下工,中途可以吃饭的时候休息一下,每个月工钱的话是三两七钱银子,说是今年下半年还会加!” 颜政算了一下,工业区报时用的是蒸汽汽笛,响第二声就是早上七点,也就是这个小姑娘,每天要工作十三个小时! 他对厂长说:“这种小姑娘还是个孩子嘛!活不能安排这么重,都还在长身体,厂里伙食也要好一点!” “是……是……是!我马上安排,保证每天只工作八小时。” “我……”小姑娘为难道:“我愿意加班,我不想只做八小时,那样工钱少好多!” 颜政叹了口气,望着她说:“减到十小时,工钱保证不变!还有,厂里得保证技能学习嘛,每天裁衣,难不成让这些读过小学的人才,裁一辈子的衣?” 《仙木奇缘》 他又转过身,对朝议院的议员说:“劳动法眼下是不方便实行,不过像这种学生工的权益该怎么保护,一定要多多研究!” 颜政不心疼大老爷们,却对少年人和青年人很心疼,生怕他们在最好的年华,把青春都错付在工厂岗位上,他们若能学些技能,将来必定能创造更大的价值。 随行的议员纷纷点头,还有人拿着笔记本刷刷记下。 颜政又交待几句,这才重新启程出发。 工业区只要参观制衣厂或者纺织厂就行了,因为只有这两个行业,是靠着更高的劳动生产率和低利润来玩倾销,是这个时代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堪称十六世纪的“富土康”。 其余工厂则要好很多,都没有面临太大的竞争,面对的都是广阔的市场。 …… “百姓日子是好过了啊!一个女娃在厂里也能赚几两银子一个月!” 坐在马车上,颜政嘿嘿笑起来,三两七钱银子,足以养活一个四口之家,足以让那个女娃,过上中产的生活。 这是一种成就,证明东秦的工业—农业二元化取得巨大的成功。 玉墨也说:“是啊!这要是放在明国,怕是只能早早嫁人,或者每天起早摸黑的干农活!” 颜政美滋滋的一笑,又将目光投向窗外。 待到离开工业区后,车仗经过北郊,进入南投方向的道路。 眼下东秦的公路系统比较发达,有大概一万余劳工,加上几个营的民兵,被组建为“华建一局”,基本上每年都在外边施工。 南投市由于同金瓜石金矿区较近,所以早早就修建了马路。 只是没有硬化,走起来没有在莫城舒坦。 颜政靠在木棉座椅上,望着有些蛮荒的环境,周边还是有不少地方,眼下没有开发出来。 沿途风景倒是十分不错,非常的原生态,充满一种自然之美。 不过让人喜欢不起来,人造的东西太少了,要是这里全是工厂的烟囱,指不定颜政会高兴的蹦起来。 又走了大概十多里,才发现一个村落,这里已经开出不少良田。 田间耕作的农户,也在好奇的望着这些车驾,他们聚集在此,纯粹是初期逐水而分布,所以有河流的地方,往往都较先有人。 颜政没有让人停下,这里离莫城还是太近,看不出什么区别,这些农户一看上去,就知道来东秦已经有几年了,否则的话,绝对不会有这么多农机。 放眼望去,这个村居然整整有四台重型犁机,每台都在四头牛的牵引下,飞快的破开收割完的土地,准备种今年的第二季稻子。 不过这种种田的画面,倒也让人颇为感慨,机器不仅解放了劳动力,也解放了人!双抢的农户,眼下也可以不紧不慢的精耕细作。 马车继续在路上行驶着,临近傍晚时分,才进入秦中市境内,这里存在不少新式农场。 颜政找到一个非农场的村子落宿,让整个近卫营进行防务安排后,他很是亲民的走进村子里。 这个村子叫做杉木村,村中人口大概五百余人,守着新式农场的边角地带。 相对来说更穷,颜政借宿的这户人家,当得知国君到来后,更是吓得不清,踉踉跄跄的就跪了下去。 好家伙!这户人家四个娃,还有一个老人健在。 “今年收成怎么样?” “托君上的福,好滴很!” “那家中有多少亩地?” “二十亩,明年还能再分五亩!” “牲口呢?” “养了三头猪,十二只鸡,还有八只鸭,牛也有两头!” “孩子都上学吧?” “都上学嘞,可不敢不给上学,不上学就要扒房牵牛呢!” “哈哈哈……”颜政忍不住笑了起来。 …… 他就这般有一句没一句,同这家人事无巨细的聊着天。 ………… 章节目录 第467章移民与原住民的械斗 翌日,颜政为了不给人家添麻烦,早早启程出发。 昨晚一番询问,让他心情有些不好,这种心情不好不是物质方面,而是思想方面。 杉木村是设立四年的老村,颜政通过询问,了解不少直观的数据。 他借宿的那户人家,属于村中中上水平,由于家中两个大的孩子都已经有劳动能力,所以负担要小一些。 拿去年全年来看,这户人家有七口人,有田二十亩,去年一年的收成,一共是一万三千余斤谷子。 脱壳后可得糙米九千斤左右、糠三千五百斤左右。 从这收成来看,一家人吃饱是足够的。但东秦食盐专营,虽然比明国的盐便宜,去年也要100斤糙米才能换8斤盐,加上供销社改制后,又只能换成铜钱去购买,相当于多付了一笔钱。 他们一家每年需要腌肉和腌菜,这就需要八百斤糙米拿去换盐。还需要购置布匹和购买日用品,这两样需要用去糙米一千斤以上。 而花费最多的居然是婚丧嫁娶、庆吊往来,单单是去年各种礼金支出,这户人家就花去两千斤糙米的钱。 村里谁家生了个娃、老人过生日,都要摆几桌,村里人都是邻里邻居,往往都会随随礼,否则面子上过不去。 日子好了的弊端,就是喜欢热闹和折腾,攀比之风自然升起。 若是遇到大寿、结婚嫁娶,抑或是家中有人过世,那么大操大办是免不了的,此时随礼也不能太寒碜。 礼金更是一年一变,一年一加。虽说大操大办,极大的促进了市场需求,可颜政还是对这个现象不高兴。 因为算下来,他借宿的这户人家,每年温饱不成问题,可孩子若是要去自费读中学,他们往往没有这个供养能力。 钱都花在了人情往来,为此连孩子的教育都能忽视,这种观念让颜政深感忧患。 除非每个人的田多起来,但这么一来的话,也有个问题,那就是田一多,孩子也算是半个劳动力,更会影响一些农户父母的观念。 且田一多,礼金就不会多?这是一个恶性循环,若是任由其发展下去,怕是今后为了厚葬先人,就能让人一贫如洗。 难啊!移风易俗何其难啊!颜政揉着眉头坐在车上,都懒得去参观新式农场。 这些新式农场的模式,其实相当于工厂,只不过将生产资料换做了田地。 三个生活秘书倒是很想下去走走,他们看着大块大块的连片农田时,都是满脸的讶异。 这些新式农场上的农机,也是多的吓人,若非国府扶持和农场采购,东秦的农机价格,也不会被快速打下来。 颜如英趴在娘亲的怀里,被远处农田里的畜力插秧机所吸引,伸出小手指着,又咿咿呀呀的望着颜政。 蓝雅笑吟吟的说:“英儿,你想下去是不是,你以后也开插秧机好不好?开插秧机,种田……种好多好多的田!” 颜政望着他笑道:“等他们大一些后,就在莫城北郊承包一片地,每年都让他们跟着去劳作!” “这个主意好,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是会误事的!”玉墨也笑道。 香织心里有事,一直凑着颜如青到窗户面前,可惜这孩子沉稳惯了,就如一个哲学家一般,拧着眉望着窗外的一切,看上去居然有股忧郁的味道。 颜政叹口气说:“无农不稳,可是这么一走访才知道,原来离了莫城,这农村的风气啊!就已经有些不成样子了!丧葬嫁娶,国府明令规定不允许大操大办,更不允许搞什么庆吊的礼金往来,可你们现在看看,又过回去了! 这不仅仅是观念问题,更是宗族势力的抬头和残余,没有宗族维系,想要大操大办也没有帮手,没有有德行的老者,礼节客套也就无法服人!这移风易俗的事,着实让人伤脑筋,还不能真的用暴力手段去禁止,毕竟这是内部矛盾,得用说服教育的法子!” 玉墨抱着娃说:“这也是生活变好了嘛!君上也不用过于担心,时不时下发文件,要求整治劝诫一二就行!” “不!我是痛心,这些固有的‘礼’的观念,本就是明国士大夫弄来牧民的,他们维系这种观念,为的是稳定底层,同时更好的剥削底层。可渐渐的愚民下,观念就成为底层平民的命,让他们改,真就像是杀了他们一般!哎,他们也不想想,这种‘礼’除了让他们破家外,到底给他们带来了什么?” 颜政郁闷的说:“就拿重丧葬一事来说,死后热热闹闹的搞几天,除了一块面子以外,得到了什么?生前不尽孝,死后当成门面来大操大办,实在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玉墨垂着目光想了想说:“可这……虽有些不妥,至少能让他们懂得孝义为重,损面子的事,他们也不会去做!如此一来,岂不是也能让治理的更稳固?而且这也算是创造了需求吧,否则的话,这些农户一年,也就穿衣吃饭,没多少消费力可讲!” “你学东西倒是很快,一口一个经济名词!”颜政打趣一声,“可这毕竟是一种不好的风气,若是任由其蔓延开来,对国家可能有好处,可对民族却只会有坏处。咱们目光得放长远一些,不能让这种风气,再传几百年!” “那君上准备怎么办呢?”玉墨问道。 颜政摇了摇头,他真不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他终于是理解教员的痛苦,将旧的东西反了,被说成是破坏传统文化。 问题是平民中有什么传统文化?除了人情往来、等级观念、官本位外,一贫如洗的平民能知道和传承什么传统文化? 所以矫枉过正是必须的,矫枉必过正,否则你掰不过来! 马车继续往前行驶,两边的景色也愈发的繁盛起来,已经进入南投市境内了。 南投市区距离莫城,大概在120公里左右,就在后世南投那地方,莫城则在台中和苗栗交界地带。 …… 第二天中午时分,国君的车队抵达南投市区。 这里已经有三万多人口聚集,全是与伐木和采金为生的工人,唯一的产业就是木材加工业。 相对来说,这边稍微落后一些,只是与金瓜石矿区相连,所以显得格外重要,在发现金矿矿脉的时候,颜政就下令设市。 市长就是第一届公考的第一名赵小婵,此刻她站在南投干部中间,穿着一身整齐的女干部装,笑意满满的迎候着国君。 “恭迎君上赴南投指导工作!” 颜政微笑着挥手致意,在简单的欢迎仪式后,便坐着马车巡视城区。 几乎所有南投市民,都走出家门,在街道上分列两侧,朝着国君躬身行礼。 三个生活秘书和三个娃,也接受着臣民的祝贺。 学生们情绪更是高昂,纷纷振臂高呼,不少人都高兴的嚎啕大哭。 颜政也已换了辆敞篷马车,保证每个人都能看到他的脸。 转了一圈后,他才回到招待所下榻,第一时间就召见赵小婵。 赵小婵浑身充满干练之气,一进门就鞠躬道:“君上,行程已经安排好,不日就可启程!” 颜政望了她一眼,赞许道:“这件事情你懂得压下来,说明你的政治敏感性很高,你做的不错,算是立了一件大功!” 赵小婵谦虚道:“治下发生这样的事,我未能及时阻止,不敢谈功劳!” 颜政摆了摆手说:“此事怪不得你,土客矛盾自古有之,这一次也是国府忽视所致。你先说说这件事情的具体情况!” 赵小婵点头,将来龙去脉一一详说。 年初,南投发生械斗!这在明国不算什么大事,在宗族势力强大的地方,都时不时有械斗发生。 而南投这次械斗,起因是争夺灌溉用水,由于这地方多山,水渠修建更难,所以用水一直有问题,加上新开不少田,这就造成矛盾。 只是矛盾双方的身份有些特殊,一方是明裔移民,一方是东秦的原住民部落。 这次械斗规模较大,似乎有五六个部落参与,也有好几个明裔村落参与。 使用的武器包括柴刀、梭镖,只是土著有弓箭,箭术还不错,所以明裔吃了大亏。 最终动用驻军,才将双方劝离,可依旧没有妥善处理。 这事坏就坏在这一方面,不是宗族带头,而是明裔移民集体抱团,发起对原住民的一场械斗。 关乎的是东秦岛上,团结的大局,否则二十多万已经归化的原住民,势必会对国府的归属感下降。 好在事情压了下来,消息也没有传播出去,赵小婵以惊人的敏感性,只将这事以专人专信的方式告知国君。 这就是为什么,颜政要偷偷的埋金石、挖金石、研究金石,不遗余力又塑造一个血统认同。 赵小婵不紧不慢的说着,将了解的情况清晰明了的告知颜政。 颜政听罢,不由就拧着眉,这种事情迟早会发生,解决却不好解决。 ………… ………… 章节目录 第468章大团结与日月潭 南投不是移民的重点,这边山地较多,不过硬木资源和皮毛资源比较丰富。 若是未来技术允许的话,底下还有油气资源可以开采,且金瓜石金矿区就在南投市后边的深山。 作为一个不靠海的城市,基本只能利用当地的资源,才能发展起一些产业。 在这一方面,原住民部落天然存在优势,国府对于他们的猎场、部落聚集地,都采取承认和赎买的政策。 如此一来,硬木资源和皮毛资源的红利,都只有原住民和国府可以享受得到,明裔移民只能绕路去无主之地砍伐。 时不时的越界行为,自然而然就导致了矛盾,毕竟谁都不是傻子,都不想舍近求远。 可南投这边又是生地,四周满是土着部落,不对他们采取怀柔政策,很可能陷入治安战的困境。 这对于国府来说,自然是选择承认并保护土着的利益,只要他们能够帮着维护金矿开采和南投发展的稳定。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归化的原住民已经达到二十多万人,他们深度的参与东秦的建设,为国府纳税、在军队中当兵,孩子也在学校学习,更有不少与明裔移民组成家庭。 整体呈现大杂居、小聚居的态势,所以为了防止物伤我类的情况,颜政都不得不考虑原住民的利益,因为他们属于弱势群体。 南投市出现这样大规模的械斗,这是一定要控制舆论的,不仅要控制,还必须妥善的处理。 颜政在听完赵小婵的详述后,立马就明白,这说到底不是抢水的问题,是利益分配的问题。 明裔移民眼红土着部落,觉得他们拥有大片猎场,不仅可以砍树、打猎换钱,还可以通过出售土地得到一笔钱。 yy 所以不到几年的时间,这些土着的日子都过的非常红火,比他们明裔过的还好。 他们也想参与到其中,却往往面临四周山林都有主的情况,偷砍偷伐的事情渐渐增多。 这又让土着认为,明人不遵守约定,不遵从他们祖灵,擅闯他们的猎场。 虽明确不能进行出草猎头,可面对这种情况,他们往往也会殴打驱逐来偷树的明裔。 久而久之也就势同水火了,这次放水其实没有争端,纯粹就是两拨人互相看不顺眼,明裔仗着种田本事上更厉害,在放水时故意刁难。 在被土着带着人讨公道后,又窜撮当地明裔,一起回去报仇。 结果人越聚越多,土着部落一看,忙跑去联合部落,一场械斗就这般爆发。 总共死伤三百多人,若不是驻军出动,他们还打算打下去。 颜政幽幽的叹了口气,有些为难加气愤,觉得这些明裔好不晓事,难道国府给他们的条件,还不够他们富足温饱? 可转念一想,这群人又不是圣贤,人性本就是贪婪的,让他们枕着财宝睡觉,不起这种心思才奇怪。 “那华夏日报近期的考古文章,在这边有没有起点积极的影响?” 赵小婵答道:“君上,这群人可不懂什么民族概念的,他们往往更重地域,依我看,今后明国移民分布,必须打的更散一些,每个村子都要有来自各省的人。 不过好在学生还是明是非的,他们读了这些文章后,都认为原住民都是同胞,不应当同他们械斗!” 颜政点头说:“学生们能看懂就行!今后在这边的工作,就着重宣传这些理论,我会让他们多寄来一些文献,你们要做好这件事,不仅要教育明裔学生,也得去土着部落,告诉他们这些道理!还有就是原住民的学校,也得尽快建起来!” “这个有些难,原住民有些不愿意!”赵小婵说。 “他们不是能接受农技员吗?那就也能接受学校,不接受的部落,就断绝商贸,让他们自己同自己玩!也不能太惯着他们。” 赵小婵点头说:“好,我下半年立马着手!” 颜政嗯了一声:“那你觉得这事,应当怎么处理?” “君上,华夏国的法律是不是法不责众?”赵小婵问。 “这个……法不责众的原因,是法难责众,除非反对国府政权,否则还真不好依法来责众!”颜政苦笑道。 赵小婵微微躬身说:“那我倒是有个想法,不如就集体责罚,首恶的话,一定要处决!明裔被打死打伤多少人,原住民就赔多少金银,原住民被打死打伤多少人,明裔也对应赔账,一条命作价多少就是多少,绝不偏颇!还可以赔偿原住民一些人口。” “赔偿人口?” 赵小婵笑道:“这次有一个部落,就极力劝阻此事的,只因这个部落中,有一个‘番新郎’!此人懂些草药,在这边一直没分配到婆娘,就靠着草药手艺,入赘了当地一个部落。现在他在那个部落,已经娶了好几个女子,这些土着也没有族群这个概念,只要入了部落,就是他们部落的人!” “好!”颜政勐的站了起来,“这个做法好!配给他们一些新来的移民,最好是会种地、懂些手艺的,如此定可更好的消除隔阂!” 实际上,另一个时空的东秦开拓中,番新郎就不少。“割水换地”也是番新郎们弄出来的,也就是用帮忙规划修建水渠的方式,从原住民手中换得耕地。 赵小婵这个提议非常好,不仅要赔偿一批新的移民给这些土着,还要多多分配土着女子给南投的移民,对土客通婚要大力支持和宣传。 ………… 翌日,颜政启程前往日月潭。 对于这个风景名胜之地,他早就有所耳闻,只是从未见过原生态的日月潭。 出于安全的需要,南投市为了国君这次出访,特意伐掉了道路两侧的树木。 颜政一路走过,都能看见不少树桩。 马车缓缓前行,行过二十里左右,就遇到一伙原住民,他们在首领的带领下,向国君致意,并送上他们的礼物。 颜政热情收下,回礼之后就让这个首领坐上后边的马车,一起前往日月潭。 日月潭区域,就是当地最大的村社——沙连社,还有大尖社和清水社的聚集地。 一路上就这般走走停停,等终于到达日月潭时,颜政先去会见了当地的驻军军官,在日月潭这边,华夏军驻扎着一个连。 这里也修建了几栋房子,正好方便颜政下榻。 当登高远望时,三个生活秘书,都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撼。 颜政却是一脸懵逼,日月潭怎么是两个单独的湖泊? 他前世去参观的时候,明明只有一个湖泊! 不过当看到两湖之间的一座小山后,他瞬间认出来,这就是潭中的小岛。 也就是说在明代,日月潭真正是两个潭,还没有后世水力发电厂的建筑痕迹。 而且潭如其名,北半湖形如日轮,南半湖则状似上弦之月。 环湖重峦叠峰,湖面辽阔,潭水澄澈。更兼清爽宜人,比山上凉快许多。 颜政浅笑的望着,目光留在了后世的光华岛上,他对随行的赵小婵和驻军军官说:“在那里给我建一座园林,我会请来明国的工匠,要按照苏州园林的样式给我造!走国府的账目,一定要给我好好建,日月潭这一块也禁止开发,周边该买下的猎场森林都买下。” 赵小婵点头听命,这地方确实极美,君上想建座行宫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颜政心里美滋滋,避暑别墅不就有了? …… 临到傍晚时分,几个社的头目,都带着族人赶来相会。 这是华夏国国君,第一次约谈土着部落,虽说秘密进行,分量同样很重。 如何塑造一个民族共同体,如何将原先文化、血缘迥异的两个族群,糅合将在一起,使得他们成为一体。 如何将两个族群的文化,变为百姓内部矛盾进行处理,这都是颜政这次要考虑和实行的事。 前期考古金石,就是提供一种理论上的认可,这次谈判就是弄清楚诉求,以国君的威严,来强行消弭矛盾。 这是百年、千年之法,今日塑造的共同意识,今日确定的政策,都将在千百年之后,让子孙后代受益。 在这一方面,其实明清两代都做的极好,改土归流的创造性策略,保证了对西南的稳步开拓和融合。 颜政要确立的,则是工业文明下,如何进行融合的问题。 只要摸索出一套工作方法,将来就能依照需要,合理的在殖民地进行运用。 ………… ………… 章节目录 第469章恩威并施有的放矢 颜政对原住民的威严是在尸山血海上建立的,今天接受约谈的部落,都是接受了“不猎头准则”的部落。 至于开拓过程中,那些不愿意放弃猎头、不愿意接受商贸和纳税规则的部落,几乎全部都被毁灭。 这是颜政强行塑造的一种“文明”与“野蛮”的界限,也是对原住民最基本的共同意识。 只要接受不猎头这个准则,那么就属于能合作的对象,接受商贸和纳税就代表在国家体系之中。 体系之外、坚守猎头,就意味着不是自己人。一旦接受不再猎头这个准则,就很难容忍其他部落猎头。 这是一种出于利益的选择,也是一种很自然而然的自我区分,他们背弃猎头信仰,就得拼命给这件事找到个理由。 所以留下的部落,都是在华夏军的兵锋下,接受这一整套体系的部落。 颜政此番约谈的部落,也皆属于归化一列,他们不仅种地、还在商贸上高度依赖供销社。 每年的赋税也从未少过,对某些政策也会愿意遵从。 总的来说,他们正在走向被同化,只是他们自身带有的猎场,引起明裔移民的嫉妒,进而成为利益之争。 说起来他们挺无辜,明明就是祖宗传下来的猎场,偏偏只有经营权,真正的所有权其实已经归了国府。 他们来到会客厅,看到颜政的时候,眼神中都有些心虚。 这位君上带给过他们好处,可也让不少部落,彻底成为一片废墟。只要想到华夏军强悍的战斗力,他们就隐隐有些后怕。 颜政倒是很热情的同他们打着招呼,一开口就让这些人震惊,这位君上居然会说他们的语言。 关系一下就拉近了,水连社头目恭敬的说:“尊贵的君上,您远道而来,我们非常的荣幸和感激,对于年初发生的一些不愉快,我们诚挚的道歉,也愿意妥善的处置,延续友谊!” “这个不急!”颜政笑着说:“听说这附近的部落,都学会了种田和畜养牲畜,你们现在在农耕方面,还有没有什么困难?” 水连头目说道:“多亏君上派来农技员,教会我们种地和养牲口,现在我们种地都很好,牲口也养的好,就是农具太少!” “这个好办!我回去就协调一二,加大这边供销社的农具供应!” “如此就谢过君上了!”水连头目躬身道。 “君上,可否派农技员住在我们部落?我们时不时会遇到一些问题,却找不到人问。”请水社头目问。 颜政思索一会说:“你们可以派出一些小伙子,随我回莫城去,在那里学种地,等学会了就回来,到时候也和农技员差不多!” 几个头目都认可的点了点头,这个法子甚好。 水连头目又道:“君上如此康慨,我部愿意献出十亩山林。” “我们部落也是!” 颜政摆手道:“用不着!你们尽快把上边的树砍掉,也是帮着开垦了!猎场该是你们的,就是你们的!说好了二十五年的经营权,便是二十五年,我们国府言而有信!” 水连头目垂着目光想了想说:“既然如此,我们部落也只得加紧开发,尽快将密林化作良田。” 颜政扫了一眼道:“你们有这心,我很欣慰,都是血脉同胞,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最近有充满智慧的人,发现了一些东西,研究之后,发现东秦岛上的人,与明人乃是血脉相连的至亲,八千年前是同一个祖宗!” 说着蓝雅就捧出来一堆文书,这些人自然是看不懂,她就念给这些人听。 几个头目听了后,脸上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颜政又对着女佣招了一下手,她立马抱着颜如英走了过来。 他指着孩子说:“这是我的长子,他的母亲是蓝雅,原先莫那部人!国君的长子身上,流淌着也是东秦的血!这是不是更加说明,这份研究的正确性?” 水连头目心中大骇,望了一眼孩子,再看看蓝雅,倒确实像是母子。 颜政抱起颜如英说:“这份研究理论,今后你们应当奉为祖训!你们的身份,也不是什么林子里的野蛮人,而是堂堂正正的炎黄子孙,你们身为其中的一份子,自该担起责任!” 几个头目对视一眼,他们见识不多,却很快权衡出利弊,那就是猎头信仰他们都抛弃了,眼下不接受炎黄子孙这个身份,怎能更好的享受国君的优待? 人家儿子都有东秦血脉,将来肯定也能当国君,这不正是说明,君上心里头有他们吗? 所以要接受不难,前边的谈话,也已经表明君上不会让他们利益受损。 沙连社,还有大尖社和清水社,三个头目抢先表态道:“我们一定会好好记住这些故事,说与部落的后代们听!” 其余头目也纷纷表态,愿意将故事流传下去。 颜政满意一笑,将孩子交给蓝雅说:“既然认可这个理论,那就是认定咱们是血脉同胞,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今后你们将与明人无异,你们的私有财产,也将受到律法的保护!” “接下来,为了让大家日子过的更好,咱们有四件事要办:一、编户齐民,每家每户都造册登记,取汉名、定汉族,认祖归宗! 二、缴税上也将与明人一视同仁,也就是今后缴税,家家户户按照田亩多少,到粮站报备缴粮,银行账户也会对你们开放,总之一切都如明人一般! 三、建立学校,我会让人给你们建学校,让孩子到学校学本领,将来更好种地做工,还能像他们一样,参加华夏军为国争光。 四、我会让人来这边建妈祖庙,让妈祖的光辉普渡你们的灵魂,让你们能过彩虹桥、能见到祖灵。你们认为如何?” 水连社头目脸色微变,私人财产保护?他听懂这句话后,对其他条款,都包容许多。 再一琢磨,发现自个的权力并没有减少,在部落中还是可以运用头目的权力,来管理部落。 加上年初的械斗,他不认为这个君上是个仁慈的人,此刻的表态,隐隐就像是表忠心。 他思索良久后,点头道:“我水连社,愿意遵从这几条,以血脉同胞之心,更好的侍奉君上!” 《逆天邪神》 “我请水社也是!” “大尖社也没异议!” 颜政嘴角浮现一抹笑意,认可金石研究的理论是基础,只要认可这一条,就属于在身份上,接受炎黄子孙这个概念。 无论违心与否,几十年后他们的籍贯信息上,全是汉名汉姓。年轻人面对更先进发达的华夏文明,自然而然会选择主动融入,将这个身份坐实。 再给点好处的话,那么他们都会纷纷接受汉人这个身份。 这就相当于更深一步,进行了身份认同。编户齐名和金石理论,就是解决身份血脉问题。 缴税上一视同仁,就意味着一家一账,在经济上再度割裂他们,同时让他们更加融入经济体系。 办学校是为了培养下一代,要将光辉的华夏历史和文化灌入他们脑子里,彻底让他们坚定这个身份。 妈祖庙则是给他们缺失的信仰,再找一块干净的地方,让他们在宗教上,再度找到一种共同意识,至于他们与明人会信一个妈祖。 当然,这些事情都不是短期能起效的,必须不遗余力的推行,十年后能有小成,颜政就谢天谢地了。 等到“原子化”部落人口后,他就会让行律院和干部介入部落,剥夺部落的原始司法权和行政权,届时就是彻彻底底的同化。 以颜政的才能,在综合苏饿xx政策的失败,他也只能想到这么些点。 他不是细分这些原住民,而是让他们加入大家庭者有好处,不加入者没有好处,如此一来,似乎很好选择。 假如实践成功,那么在殖民地上,自然也可以用这一招,拉拢当地土着中的精英,让他们成为特权在手的华夏人。 …… 在解决完这事后,年初械斗反而不是大事,颜政就按赵小婵的提议,对他们进行了责罚。 这让这些部落那颗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 只不过水连社头目,提出希望约束明人,不让他们跑来偷砍偷伐树木。 颜政同意约束,表示可直接运用私有财产保护法,来对他们的猎场进行保护,但是假如再私下械斗,那么有理都会变无理。 这一条肯定会被明裔骂,但必须这么做,明裔百姓的行为,只要影响到国府大局,颜政会毫不犹豫的将其绳之以法. ………… ………… 章节目录 第470章殖民必备良药 颜政在南投待了十天,而后在经过秦中市时,再度下榻两天,对当地进行实地走访。 整次走访得到的具体信息十分之多,对华夏国民的各个阶层,都有更直观的了解。 发现许多问题,也发现不少闪光点,对过去五年的工作,心里有了一个底。 高速发展的经济,带来飞速变化的生活,城市居民的面貌已经大变,开始出现市井阶层新观念。 诸如对工人态度的改变,就让工匠这个旧有概念,在华夏国焕发出第二春。 市民阶层的追求也出现很大的变化,他们对教育的重视,更是超过乡村地区。 这些改变都是来自于他们自身的工作,只要是工人家庭,必定就会对知识更加认可,也有更开拓的视野来要求他们的子女。 只不过城市中的生育率远不如乡村地区,差距在一倍左右,城中的养娃成本,使得生孩子在很长时间内,都只是净投入的事。 不像农村,孩子只要有个七八岁,就能帮着一起种地,算是半个劳力,养娃的成本相对较低。 所以城乡对立已经隐隐出现,观念变化必定导致认知上的差异,这种差异将导致更大的隔阂。 颜政一路上,都在思考看到的乡村现状,考虑着农户们的问题。 结果很无奈,他实在想不到一个法子,在这样的生产力下,将这种趋势逆转。 想来想去,他所能找到的答桉,只有两条,一条是生产力继续发展,一条是扩张! 要让农民人均土地达到几百亩,要让他们一户人家,就能种几百亩地,要让农机取代大部分工作。 若是做到这一点,就如后世的米国大农业一般。 米国农业模式形成的根源,不是规划的好,而是在殖民开拓的过程中,很自然的形成,其幸运的地方,在于当时柴油机的大规模应用,造成生产力指数级增长,大量的农业机械被发明制造出来。 东秦不可能人均上千亩地,但人均几百亩,同样能解决大问题。 所以对于这些观念的东西,颜政决定不管了!他原本还想反旧、割封建主义的尾巴。 可他知道,这么做的效果不会太好。有一位先贤已经替他踩过坑了,为了后世名声好一点,他选择退让一步。 …… 等回到莫城时,已经是五月下旬。 颜政还没到红房,就看见一群穿着工服的人侯在三院大门口。 他们不是一伙,看服饰就知道,一伙是造船厂的人,一伙乃是医学系的人。 他们围着马车,颜政刚下来,他们就齐齐躬身道:“君上,我们是来道喜的!” 颜政怔了一下,忙问:“何喜之有?” 两个组的人谦让一下,造船厂的厂长刘承允年长一些,便先禀报道:“君上,我们造船厂,成功造出您所要的五桅杆、一千吨级的铁肋木壳大风帆船!” 说着就有人传过来一个模型,刘承允一脸激动的呈上前来。 颜政郑重的接过,五桅杆是指五根高大的主桅杆,真要算的话,这艘船有九根桅杆,采用横纵帆的结构。 船头看上去有点像后世的轮船,不过更加的圆润,其船身越往船尾便是越窄,宛如一个拉长的水滴状。 “建造过程中的难度,都已经攻克了?”颜政问。 刘承允自得道:“不瞒君上,建造这么多桅杆、一千吨级的船,咱们造船厂也属首次,主要就是船身的平衡问题,其不像运输舰可以把肚子造的大大的,牺牲一点机动性也无所谓。这艘船高桅、横纵帆结合,这么多桅杆加上风帆,单单理清就是门功夫! 胜在我们发扬敢想敢干的精神,坚持政治*挂帅,一边实践一边建造,在造船中学习造船。深刻的贯彻君上的一系列精神,这才渐渐摸索出门路,得到船身和桅杆比,对船只平衡的影响关系。只要运用我们发现的计算方式,就能轻松造出更大吨级的船!” “这么牛逼!”颜政都惊到了,这伙人弄出了计算公式? 刘承允笑道:“这也是物理系的学生帮忙的结果,引入受力分析这个概念,很轻松就能得出!不过这船,造到一千吨级左右,应当也是极限,至多可能也就一千五百吨级!” “为什么?” “这个……”刘承允思索着说:“涉及操帆的人员、操帆的复杂度,以及风帆受风的一系列原因,当超过一定吨级后,那么无论如何,船只的速度、操作难度,都会上一个大台阶!” “边际效益递减!”颜政概括道。 刘承允不清楚这个名词,只说:“这船试航结果非常喜人,其骑浪的船身,风帆又高大,跑起来比以往船只,要快上差不多一倍!又抗风浪,相信再试航几次,就能定型!” 颜政满脸笑意的望着模型,他不知道的是,这船已经相当于后世的飞剪船,在总结构和原理上,几乎都是一致。 在技术叠加和知识叠加下,船头设计又是颜政按照后世船只画出来的,已经掌握铁肋木壳造船的东秦造船专家们,很自然而然就弄出了这条船,这么一艘风帆战舰时代的究极版船! 没错!就是究极版!若是吨位再大,那么就会得不偿失。 飞剪船在史上只服役很短一段时间,原因就是被突飞勐进的铁甲舰技术给淘汰。 不过其创造了从广州到伦敦,只用89天的记录,比同时期的铁甲舰还要快上一些。 颜政高兴道:“造船厂立了大功,刘厂长再升一级职称,成为特级工程师!其余人员同样升一级,发放三个月的工资作为奖金,允许你们造船厂,评选出十大优秀工匠,来与国君共进晚餐!” 刘承允激动一躬道:“谢过君上!君上万寿无疆!” 颜政又望向医药系,只见为首的学生掏出一个小玻璃瓶,里头有一些澹黄色的粉末。 “回君上,在化学系的帮助下,磺胺实验室制取成功!”这次来汇报的就是杜文嵩。 “成功了?”颜政忙接过一看,“验证功效了没有?” 杜文嵩答道:“进行人体活体试验了,受伤的劳工在服用和外敷这些粉末后,比没服用的愈合要快。菌落试验也表明,确实能起作用!” 《剑来》 颜政望着这些粉末,错愕的抬头道:“东秦的技术,真已经进入自我升级中了?” 一旁的一个女生不由一笑:“只是大规模生产还在研讨之中,不过不比硫酸生产更难,化学系的人都说,花上两三个月就能做出计划书!” 颜政点了点头:“好好干!磺胺一出,华夏国将天下无敌!” 历史上,磺胺类药物的发现纯属偶然,是从染料中被发现,当时的科学家发现其有抑菌的作用。 而这种染料却早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如果没有那次偶然,或许磺胺的发现,还要晚不少。 所以制取的原理和过程都不难,东秦此次制取的也只是磺胺类药物中的一类,专业名称应当叫“对氨基苯磺芬”。 不过在当下这个时代,这药物可谓是逆天的存在! 这种逆天在于,他能化学合成!这使得大规模制取的难度较低,虽有不少副作用,可其对鼠疫、呼吸道感染哦、各类炎症、霍乱、疟疾等各类能找到的疾病,都有效果。 还极其方便储藏和运输,使用过程中也只要口服,不像青霉素口服会影响药效。 ………… 回到红房后,颜政难掩激动的心,他半躺在椅子上,桌上放着船模和磺胺。 他不知道这在历史上的份量,不过磺胺这玩意,肯定能拯救不知道多少的生命! 东秦今后只要玩命堆产能,把磺胺弄成白菜价,那么就算是拯救亿万黎民。 许许多多病毒和细菌感染,也都将有一味神药来应对。 颜政看了一会,不由会心一笑,彷若是自己播撒下的种子,今日终于结出让人满意的果实。 这也算是他和东秦,为整个人类文明,做出的巨大贡献。 只是这些贡献,在这个时代,实在是武装殖民的必备良药! 风帆跑的快,加快在大洋上的反应时间,磺胺可以应对各种菌落、病毒引起的病症,可以避免水土不服。 加上已经投产的青蒿素,足以让疟疾不再是威胁。 只要把产能堆上去了,那么东秦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蓝雅,替我去防务部传令,就说要召开大会!让他们做好准备,议题是南洋!” ………… ………… 章节目录 第471章顺带收拾三岛国 军队改制扩军在上个月已经完成,内容主要是编营成团,以及组建防务部。 张三风、安山、何敬(宣教官)、雷林、赵鹏程等人成为第一批防务部成员,安山任部长,何敬任总政。 其实就相当于升为团长,却让他们不常驻在某个团。 各个团平时也不编组,还是以营为单位继续训练,只有到战时,才会放出防务部的团长,让他们带着某个团去作战。 这么做的好处就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铁打的团长流水的兵,将来再扩军的话,那就是团一级下放,抓旅一级,一直改到集团军时,差不多就能固定下来。 颜政也能借此保证,扩军的过程中,不会出现军权旁落的情况。 在他宣布要召开第一次防务部会议的两天后,各位新晋的防务大臣,穿戴整齐的来到红房会议室。 颜政早已经在等着他们,此刻会议室的长桌中间,就围着一个沙盘,这个沙盘就是南洋的地图。 唯一有星穗旗的地方,就是吕宋北部主岛,这个岛上的一面小旗,就意味着一个移民点。 至于其他地方,则只有国名,各个势力也是划分清晰。 几位大臣将军帽脱下,鞠躬告礼后,被颜政领着站在这个沙盘前。 “大家也都看到了,吕宋就是我们南下南洋的基地,正所谓欲征服南洋,必先征服吕宋!眼下吕宋北部主岛,已经移民超过三十万,虽耗费国府大量物资,不过这些移民就是靠着锄头,也能在年底实现产出!等到明年,咱们农机产能爆上去了,他们就能实现对外供给! 所以南洋战略可以进行下一步!咱们要利用吕宋为基地,对满剌加进行征服,按照计划,咱们必须征服整个满剌加!如此一来,华夏国就能扼住南洋与印度洋商贸的咽喉,对南洋进行商贸垄断! 只要南洋接受华夏国的贸易体系,接受我们制定的规矩,那么整个南洋的财富,也就向我们张开了怀抱!我们可以一步一步,将大小势力给逐一消灭,实现一岛一岛的换人!” 颜政大概说明意图,大臣们都听得明白,简而言之就是该打满剌加了! 安山望着满剌加的位置说:“此地确实紧要,只要扼守住此地,这一片海域,都将是我们华夏国说的算!” 张三风拿着教棍比划一下道:“只是离吕宋远了些!途中要不要占个港口,作为补给之地?” “那索性就把三岛国打下来!”雷林笑道。 三岛国也属于吕宋群岛,在吕宋与渤泥国之间,到确实是个很好的战略支点。 安山和张三风的目光,也都投到这片岛上。 总政何敬说:“只要三岛国上有合适的港口,确实是比较合适的补给点。” 赵鹏程也认同道:“三岛国没有什么纵深,想必彻底征服不难!” 颜政听他们分析一会,直接在书架上翻了翻,拿出一份文书说:“别看三岛**大点的地,上头可也是盛产黄金!” 安山不由一笑,看来君上早就准备对三岛下手了。 他翻阅一眼,发现这份文书的出处,似乎不像以前,其后边盖的章,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章。 好像是……君上的私章!而落款处写着这些情报的收集,来自于华夏国中枢统计调查部。 这让他不由一怔,他知道这个低调的部门,不成想这个部门,已经将情报工作,拓展到了南洋。 其实不单单是南洋,大明境内也是一样,推行起来也很简单,只要同商贾达成交易,发展一二就行。 虽说绝密情报很难拿到,不过聊胜于无,对南洋局势变化,也能有个基本的把握。 几个大臣看完之后,又互相交换一下意见,打三岛国的话,有可能会引发苏禄苏丹国的报复,因为三岛国眼下臣服于苏禄苏丹。 而苏禄苏丹此时的国力还算强大,同澹目苏丹国一起,几乎垄断南洋一大半的香料。 不过他们也自信,就凭南洋这些货色,还没有能威胁华夏国的存在。 很快,所有人都达成共识,决定覆灭三岛国。 颜政又拿出满剌加的情报,这份情报比较详细。 广东商贾在南洋的生意确实做的比较广,满剌加又是印度洋与南洋交汇之地,自然有许多商贾在那里从事贸易。 颜政也是看到这些情报,才知道x教和印度教,差不多已经二分南洋,儒家文化反而只延伸到安南。 从这一点来看,中原王朝确实对南洋这些地方不感兴趣,不像此时的印度各邦,都在拼命传教。 而满剌加的全称,现在应当叫做满剌加苏丹国。 从情报来看,人口构成相当的复杂,内部矛盾也很尖锐,隐隐就有王朝末年之感。 按照商贾的说法,满剌加国王默罕默德·沙阿,在位期间一直在强迫各种族改教。 这就使得宗教间的矛盾一直很激烈,造成满剌加内部族群的离心离德。 加上不断提高的赋税,都使得各国商贾不满,近几年为了修建更多的庙宇、弄来更多的黄金供奉,商税更是高到离谱。 广东商贾都已经不太愿意去跑满剌加,据说上边的印度商贾和阿拉伯商贾,也都非常的怨恨国王。 还有就是满剌加的贵族权力太大,各族平民都是他们欺压的对象,他们生活奢侈,动不动就能通过修建庙宇,夺取大量的土地。 安山认真看完情报后,不由笑道:“按照这请报上的说法,怕是咱们只要点一把火,满剌加的各个阶层就会起来,将国王和贵族给推翻了!” 颜政点头说:“若是情报属实,那么确实如此!咱们对满剌加的手段,也不能如吕宋一般!吕宋咱们是直接鲸吞,可满剌加那边,咱们暂时没有这么多的人口和能力,只能一点一点移民蚕食,所以扼守海峡,整合贸易网才是这次作战的终极目的。” 张三风说:“那战前要不要串联一二,利用他们内部的矛盾做些文章?” “自是应当好生串联,如此矛盾不利用,岂不是显得咱们傻?”颜政笑道。 南洋各地都有矛盾,总的来说都是宗教矛盾,其余矛盾反而不是主要矛盾。 各个大臣又交换一会意见后,都对出兵满剌加一事达成共识,准备动用一个混成团的兵力,对满剌加进行征服。 《控卫在此》 ………… 翌日,广东商贾代表也来到莫城。 在黄新的引荐下,一位在满剌加待过十余年的广东商贾来到红房。 一见面他就跪地道:“小民叩见君上,君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黄新躬身在一旁,拱手道:“君上,此人乃是广东佛山人,叫赖长兴,曾在满剌加做过许多年的生意!” 颜政打量一下这人,点头说:“起来吧!你在满剌加做的什么生意?” 赖长兴句偻着身子说:“回君上,小人十六岁出海,在满剌加做裁缝,后来有了一家小店,又投钱做了点买卖,也就慢慢发家了!” “这么说,你对满剌加的情况了如指掌?” “不敢说了如指掌,但多少知道一些!” 颜政笑道:“那好!你回去后,暗中告诉城中商贾,就说我们华夏国要进攻满剌加,只要他们提供帮助,商税就按吕宋的来收,还保证他们信仰自由!” “小民明白!” “还有,你去告诉原先的印度教徒,就说我是来拯救他们的,让他们在那天举事……”颜政又道。 赖长兴怔了一下说:“改教的汉人,难道也……也要……” “让他们改回来呗!不改就不属于东秦庇护的对象。”颜政不屑道。 赖长兴咽了咽口水,犹豫一会道:“那……君上,王师攻取满剌加后,在满剌加的汉民,可否……享受一些优待?” “这是自然!”颜政义正言辞的说:“总不会让你们白忙活一场,而且你们可都是侨民,此战也是为了给你们伸张正义嘛!” 黄新在一旁澹澹笑着,他们广东商贾早已经按耐不住,自打南赣行动结束,他们就看到了华夏国可怖的组织力。 他们原先害怕南洋的人被搅浑,现在却认定,华夏国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 ………… ………… 章节目录 第第472章什么叫离心离德? 随着朝议院通过对满剌加的作战议桉,华夏日报紧随其后,发布一篇名为《满剌加苏丹国王室,无故驱逐、劫掠我华夏国侨民,打死打伤我侨民数千人!》。 这篇文章以广东商贾赵四的亲眼所见为切入点,详细介绍了上个月,在满剌加发生针对华夏国侨民的暴力行为,将侨民的悲惨境遇描述的历历在目。 国民们虽不知道满剌加在哪里,可对其好感度瞬间下降。 只不过比起以前,他们在心态上有了一些变化。 以往可能会气愤,现在则是觉得:哪里来的叫花子,居然敢在华夏国头上动土。 这种心态的变化,源自于对明、对吕宋的一系列作战胜利。 国民们看到满剌加跳的欢,瞬间就联想到坟头草已经数米高的吕宋国王。 当时华夏日报可是说:我英勇华夏军攻入王城,将吕宋王室一一抓捕,在死去的同胞面前,将这些蠹虫一一公审处决! 就是这些用词激昂的文章,给了国民们非常踏实的自信力,他们真正认识到,华夏国会为了侨民,同外国一战。 这是一种很难得的自信力,在大明的时候,他们就不会认为,朝廷会为了他们这些百姓,去同贼寇一战。 所以当看到这篇文章时,他们不似以前这般愤慨,反而觉得满剌加针对华夏国侨民搞事,这就是取死之道! 顶多在茶余饭后拿来说笑一二,往往还会联想吕宋王室的下场。 稍有见识的则会说,这是一件好事,因为吕宋国王搞事,现在吕宋已经成为华夏国的领土,过去几个月的华夏日报上,就屡屡有吕宋的文章,每次都是在描述移民吕宋的百姓,已经过上了新生活。 总之,华夏国民对此事反应平平,照例是每天该干嘛就干嘛,顶多脑子里知道有满剌加这个地方,知道是在南洋的一个海峡里。 至于商贾,反应就要激烈的多,开拓公司、糖业公司、纺织公司的股价应声而涨,不少商贾都在暗戳戳的准备,打算等华夏军占领满剌加王城后,他们就可以去抢购无主的商铺、房产,顺势将生意扩展到那边。 他们对于华夏国控制满剌加,也有很清醒的认识,知道满剌加一旦落入华夏国之手,整个南洋和印度洋的交流,就会被华夏国掌控。 …… 华夏7年6月初,华夏国第三次公务员考试结束,第三次中学毕业考试开始。 较之去年,考公的报名人数提升将近百分之二十,达到1246人。 按照各地中学的统计,这一届的中学毕业生也将达到九千余人,比前年翻了将近两倍! 如果对照移民人口的曲线,那么中学毕业生的数量,在明年就将达到一万五千人! 而今年也是第一批在东秦出生的新生儿,进入小学的年份,意味着纯正的“东秦人”开始走进学堂。 颜政拿着这一批公务员的名册,心里头也是颇为感慨。 今年东秦将新设的市只有三个,分别是庆东市、屏东市和宜兰市。 吕宋要设的市也有三个,分别是碧瑶市、韶州市(马尼拉东侧靠海区域)、镇南市(北部沿河平原区域)。 储备干部多了的好处,就是新占的地盘,消化起来飞快。 颜政圈圈点点,一下子划走今年两百多个新晋公务员,这批人他要全扔去满剌加,要让他们在当地,建立起稳固的殖民政权。 同时也是试验,能否采用“歧视性”政策,来压榨剥削上边的土着,即建立起暴力的殖民政权,剥夺土着的政治权力和法律地位,将他们编为“低等人”。让他们享受不到任何特权,只能接受剥削和压榨。 又提供给他们一个渠道,让他们中的精英,能够通过这个渠道归化。 至于女性的话,只要愿意通婚,嫁给华夏国移民就能取得对等的法律和政治地位。 这是颜政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后的结果,对待可以鲸吞的地方,一定要像马尼拉城一般,物理消灭尽可能多的土民。 对待不适合鲸吞的地方,则要蚕食和精神控制,要在日常行政中洗脑当地的土着、歧视当地土着,让他们相信自己就是卑贱的。 进而通过这种政策,不断拉拢其中的精英,当人口比例改变,汉人达到人口的五成左右时,就发起更激烈的政策,一举完成鸠占鹊巢。 这也不是颜政首创,他也只是在拾人牙慧,当初米国就是这么对待印第安人! 建国初期,米国的自由女神旁边还有印第安人女神,他们也将印第安人视作是国家的一个象征。 当时他们人口稀少,面临外部的压力,又十分看重同印第安人的贸易,以及印第安人的劳动力。 但是等到白皮们多起来后,他们就将印第安人,视作是肮脏、愚昧、落后的种族,进行了一系列血腥的政策清洗。 颜政比他们高明的地方,就是一开始就进行歧视性政策,进行精神控制,但同时又给予这些土着一定好处,诸如将从贵族手中抢来的田,租借给他们。 要维持他们基本的生存,又切断他们上升的路,给他们明确能做的工作,并规定土着只能娶一个妻子,而在满剌加的汉人,可以娶三个土着。 同时又配合宣传机器,赞扬华夏文明,赞扬华夏这个种族,将华夏一族描述为神选之族,将华夏国描绘为山巅之国。 这种精神上的阉割,能让一个民族的嵴梁被打断,让他们看见汉人的脸就自卑。 就算他们想反抗,问题是反抗的了吗?他们的精英,已经被收买了!即便是有觉醒者,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这是十六世纪,可没有这么多的人道主义! ………… ………… 满剌加城,由于其独特的地理位置,这里自唐代开始,就是印度洋地区、阿拉伯地区,与东方交流的交汇点。 这座城市被建在此处,也不是无缘无故,因为满剌加是信风起始点。站在城中,就能判断季风变化,马六甲海峡的独到地形,也使得这座城市从来没有过大风暴。 在十六世纪,这里也算是一座“国际化”大都市,这里云集了当地的马来人,印度的泰米尔人、孟加拉人和古吉拉特人,地中海和西亚来的奥斯曼人和亚美尼亚人,中南半岛上的安南人人、泰国人和缅甸人,东面的爪洼人,当然还有南下的汉人。 族群一复杂,自然带来各种各样的文化冲突。 赖长兴回到这里时,已经是十九天后,他双眼放着精光,完全没有在莫城时的那种恭谨猥琐的神情。 他怎么可能只是裁缝起家?在南洋要立足,要坐大生意,靠的不是手艺,是真正的心狠手黑! 他自十七岁来到这边,靠的就是够狠能打!跟对了大哥,他们先是给当地官吏当狗,而后又是给城中贵族当狗。 后来他大哥混了个人模狗样后,成为当地汉人的头,凭借黑白两道的身份,开始同城中贵族是合作关系。 他赖长兴的身价也水涨船高,这次闻到华夏国要对满剌加动手,他们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发财的好机会! 又不是没当过狗,假如东秦人在满剌加,也如吕宋那般做,那么他们不仅洗白了,还有的是生意做。 当狗嘛!赚钱嘛!他们又不是没干过,不寒碜!不过是换个主子而已,这个主子给狗粮,还不许他们汉人跪着,这狗当的都舒心! “七爷辛苦!”码头早有人在此等候。 “去找胡老大!”赖长兴二话不说上了二人抬的滑竿。 不多时,轿子就到了城中的一栋不东不西的宅子面前。 都不用通报,下人就领着赖长兴走了进去,宅子里头的装饰更是繁华。 胡老大名叫胡碇,五短身材、满脸的络腮胡,面若黑炭、一身的腱子肉,此刻他正躺在躺椅上,看着十几个汉子在摔跤。 看到赖长兴到了后,忙起身让这些人散去。 “贤弟此行确定了东秦人的意图?” 赖长兴一笑道:“没费多少事就打探清楚了,他们是真的要打,据说将来这南洋,他们东秦人想要说了算!那位短毛的君上也说了,只要咱们配合,少不了咱们的好处,依我看啊!这满剌加就是第二个马尼拉!” 胡碇拊掌大笑道:“好!太好了!若是如此,不仅商税要更低,咱们的路子还能更广,要维持这满剌加,他东秦人还能少得了咱们?” “大哥说的是!”赖长兴阴着脸说:“而且这东秦君上还吩咐…………” 他贴着耳朵,将东秦君上的要求一一详说。 胡碇眉头紧皱道:“老子也改信x教了?他这是要……” “放心,可以改回来!”赖长兴笑道:“这可是好机会!咱们一动手,这最有钱的王爷和富商,可都信的x教!” 胡碇眉头舒缓一下,旋即放声大笑。 他立马派人去联络城中各方势力,尤其是那些不满x教者,得到的回信几乎一边倒都是支持。 …… 在另一个时空,葡萄牙攻打满剌加的过程也十分魔幻。 当时印度人作为内应提供王城情报,并帮着打开城门,汉人为葡萄牙谋划该如何攻城,爪哇人更是直接派兵参战。 番茄 葡萄牙以一种“爽文”主角的姿态,刚站出来就获得众星捧月,在各族百姓紧密团结之下,满剌加王室无力回天,被远道而来的葡萄牙人给驱逐。 只能说满剌加国王,治理上太过于粗糙。 ………… ………… 章节目录 第是473章无敌是多么的寂寞 华夏七年,七月。 在新建千吨级旗舰“秦皇”号的率领下,一支由十七条船组成的舰队,从盐港启航。 伴随着轻柔的海风,整支舰队满帆缓缓而出,旗舰为了保持阵型,不得不只挂满三根主桅杆。 这是一艘非常漂亮的船,有着高大的船身,迷人的曲线型,船底和吃水线下,还裹上一层铁皮。 自打轧钢机越来越大后,这项工程就不成问题,之前的船也有部分进行过舾装。 秦皇号装的不仅区域多,而且还更厚一些,纯粹是因为造价实在是太贵了! 一艘千吨级、五桅杆巨舰,整整耗费优质硬木八百多根,这些硬木几乎都是从琉球乌木、茂林两县的深山中弄来。 百年海军就体现在这,在铁甲舰没发展起来的年代,带英和法国都曾种树,为的就是百年后,自己的海军还能有优质的木材来造船。 若非可以用铁肋的话,这个数字或许还要增加。 所以“秦皇”之名乃是实至名归,海军都视这艘船为宝贝疙瘩,平时看一眼都舒心。 海军上等兵李剑,就被分配到了“秦皇”号上,成为舰上枪炮部的一名炮组长。 他升职算是很快,得益于有中学学历,加上自己也很努力,学什么东西都更快。 在一次操演中,他凭借出色的测距和对大炮的了解,受到上官的赏识。 派他来“秦皇”号,也是因为船一大,枪炮部就变得格外的复杂,上官有意培养,看能不能培养出个优秀的枪炮长。 这也是李剑最喜欢的一个部门,舰上部门很多,也就枪炮部属于真正的战斗部门,他这个炮组长,可以分管六门炮。 整艘“秦皇”号上,拥有二十斤前膛舰炮三十六门、线膛后装炮75炮二十四门,舰首和舰尾还有四十斤主炮各一门。 若非是大炮太勐、对手太弱,否则的话至少还能增加一倍。 李剑就待在9号炮舱,通过炮窗望着远处的海面,他们组的炮兵,正在检查绳索和火药有无受潮。 加入海军这么久,屁的仗都没有捞到,也就在攻打大隅群岛的时候,远远跟着嚎了一嗓子。 眼下要去进攻满剌加,他脸上显得很平静,他渴望的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在武力对称的情况下,双方战术和智慧进行比拼,而不是打一轮炮,敌人就彻底溃败。 他哥哥李勇也已经升职,现在是陆军第29营营长,送来的信,不是描述精彩的战斗,就是羡慕海军的悠闲。 气的李剑没有一点脾气,只能一边苦练本领,一边渴望出现个强大的敌人。 两天后,舰队抵达吕宋宋州(马尼拉),此地放眼望去,满是简陋的棚子,显然是一些南赣移民,还没有结束隔离。 城区北部已经有几个大烟囱,这是红砖厂和代水泥厂。还有华夏糖业公司投资的制糖厂,开拓公司投资的木工厂,纺织公司本打算也投资一个纺织厂,却受到国府的叫停,国府不允许其他地方,也搞来料加工。 充足的人口涌入,也繁荣了这边的商贸。这些移民眼下还没有多少消费能力,国府为了安置他们,却是花钱如流水。 李剑百无聊赖的望着港口的情况,看到这些移民,不由想起当初在隔离区的时光。 一晃数年,当初瘦弱不堪、生命垂危的明国难民,今日却坐在最高大的舰队上,在为国家开疆拓土。 他叹了口气,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翻开了《钢铁是怎么造就的》。 海上旅途孤寂,他将所有能读的书都读了,从明国沿海买来的话本,他都已看过许许多多。 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钢铁是怎么造就的》。 组员们请示后,就下船去找乐子了。 李剑不想下去,他继续读着金保的故事,读累了就继续研究枪炮部的管理制度、海军作战模式,看能否调整。 眼下华夏海军用的是战列线战术,这个战术的核心就是船只排成一列,运用舰炮攻击,从不玩跳帮这种落后战术。 这也是十八世纪西方海军的主流,只不过其中的门路却是很大,因为战列线也有很多种组合的可能。 李剑将代表船只的木块,不断摆放位置,又不断用圆规和尺子进行测量。 他目前遇到的最大困惑,就是如何完美的将舰炮的威力给发挥到极致! 这就需要对阵型进行研究,还必须对大炮的性能、船只的型号、炮窗的位置都得了如指掌。 李剑苦思一会,就觉得头大起来。 …… 第二天,他依旧在做着计划,舰队进行休整补给后再度启航。 同组的水兵,都是如见天人一般,望着他写满的草稿纸。 他们不敢出声打扰,只敢扎堆在组长身后,探着脑袋望着。虽然看不懂,但大受震撼。 平时的时候,李剑也会给他们说说书,所以组内关系十分融洽。 见李剑额头冒出细汗,写字的手越来越慢,他们也跟着着急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战斗铃响了起来。 如条件反射一般,众人瞬间散开,跑到各自的大炮面前。 李剑也扔下笔,拿出望远镜就观察起来。 “这里是三岛国的地盘,看来又是一个大部落,没有什么意思,等下打一轮炮就行!”李剑颇为无语。 三岛真就是一个大部落,准确来说,上头有好多部落。 较大的部落得益于海贸,形成一个小城邦。 整个三岛的地形,也是一个狭长的岛屿,但是上边同样多金,拥有一个大金矿。 彭—彭—彭,随着开炮的指令被传达,等隔壁跑组开炮完毕后,李剑他们跑组便是立马发炮。 船舱内的硝烟弥漫一会后就立马消散,这是由于船舱独特的通风设计,能够在外边有风的情况下,产生抽烟的效果。 果然,一轮炮打完后,舰长就下令停火。 通过炮窗可以看见,陆军兄弟正在英勇冲锋,几百个想要抵抗的土着兵,在一轮排枪的攻击下,瞬间土崩瓦解。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随着一块界碑被弄下船,这座三岛港城上空,也升起一面鲜红的星穗旗。 “真没意思!”李剑幽幽的叹了口气。 …… 攻占三岛港城三天后,舰队抵达澹马锡。 这地就是后世的新加坡,新加坡这个名称也是古已有之。 在元朝时期,三佛齐国的一位王子,曾于此地建立一个“僧加补罗国”,被来这贸易的汉人商贾,译作“新加坡拉国”,按照梵文的含义,这是“狮子城堡”的意思,如今则称其为澹马锡。 这里与对岸的龙牙岛和民丹岛,都是满剌加的领土。 如此庞大的船队,即便是想要蒙混过关,也会引起澹马锡驻军的注意。 华夏军也不客气,炮窗打开,对准连围墙都没有的澹马锡城就是一顿炮轰。 上边的驻军还在懵逼,缸内的满剌加水师反应却很迅速,他们忙升帆出港。 然后朝着王城方向…………开熘! 废话!当他们看到“秦皇”号时,魂都已经被吓跑了,这船就不像是人力所能造出来的! 炮舱中的李剑,刚刚兴奋一小会,可还没热身,就眼瞅着这支小舰队,屁颠屁颠的忙着逃命! “老子只想痛痛快快的打一场海战,怎么就这么难!” 李剑差点落下泪来,无敌是多么的寂寞! ………… ………… 章节目录 第自474章他们自己杀疯了 满剌加在历史上也曾经阔过,前任苏丹甚至称得上是雄主。 当时的满剌加强敌环绕,不但要面临南下的暹罗人的威胁,还要对付苏门答腊岛上的三佛齐残余势力。 那个时候的旧港也属于满剌加的敌人,算是四面皆敌。好在东南亚优秀的匹配机制,使得满剌加前任苏丹迅速脱颖而出。 他一方面不断加强军队武备和满剌加城的防御,一面在外交上出使大明,获得大明的册封的朝贡资格,不仅缓解对旧港的压力,还占据了外交的制高点,同时用大明册封一事,稳固自身的王位。 而为了更好的统治,这厮直接皈依从西面传入的x教,开始以苏丹自称。 努力吸纳来自印度的雇佣军和军事技术,对抗南北两个方向上的佛教对手。 将战争变为宗教战争,同时取得了来自印度某些x教邦国的支持。 在1445~1446年之间,这位苏丹国击败了入侵的暹罗军队。 几十年后的1474年,北上的满剌加军队更是将暹罗南部的吉打和北大年攻克,强迫当地统治者改信x教,并对马六甲称臣。 此时的满剌加国已经控制几乎整个马来半岛,并将势力扩张到了苏门答腊岛北部的重要港口。 然后这位苏丹就凉了,他的儿子显然没有能力压制局面,前任苏丹留下的矛盾也迅速激化发酵。 可现任苏丹只会照本宣科,拿着他老爹搞出来的法子,继续维持统治。 而且此人能力奇缺又极度的骄奢淫逸,为了满足自己的享受,弄得整个满剌加天怒人怨。 当华夏军攻打澹马锡城的消息传到满剌加王城时,默罕默德·沙阿国王瞬间陷入恐慌之中。 不是恐慌华夏军,而是恐慌城中那些被压制的异教徒! 于是他偷偷下令,让军队监视这些异教徒,以及那些被迫改教者。 他只是无能,并不是真的傻,岂能不知道这些人对自己不满? …… 另一边,胡碇也告知与他交好的王族,说得到可靠的情报,印度人中的印度教徒,正打算聚集闹事,还有马来人和爪洼人,也已经串联,准备献出城池给敌人。 这个消息流入王宫后,让满剌加国王更加的不安,他决定先下手为强! 必须将城中不稳定因素都铲除,他才更有把握守住这座城。 入夜后,三千苏丹卫队兵甲齐全的开进异教徒的居住地,他们望着夜空中明亮的月亮,祈求真主保佑,他们将要覆灭掉这些异教徒,让他们的灵魂下地狱。 随着军队祈祷完毕,他们带着武器开始挨家挨户靠过去。 嗖——一支箭失突然从高楼上飞来,一个士兵应声而倒! “x教派兵来杀我们啦!” “x教徒来杀我们啦!” “苏丹要屠灭我们啊!” …… 四周呼喊声大作,街头巷尾都冲出来大量的埋伏好的印度教徒平民,他们死死瞪着这些士兵。 高楼上也满是拿着弓弩的人,他们在汉人胡碇的告密下,早就知道这些该死的x教徒,将会对他们展开屠杀。 此刻即便是妇女,也拿着菜刀跑了出来。 “印度教的圣徒们,杀死一切的异教徒,受苏丹压迫的百姓,都起来杀死这些人!” 随着一声高呼,在带头大哥的率领下,这伙人朝着苏丹卫队杀去。 城区不少地方也燃起了熊熊大火,两个教派的人得知消息后,纷纷回家找武器。 他们三五成群,见到异教徒就杀,两边的人都在越聚越多,最终大群的人又碰撞在一起。 整座王城都失去了理性,都在为了各自的信仰而战,即便是无辜之人也会被卷入。 就连汉人也没有免去这场祸事,胡碇心狠手辣,只告知与自己交好的汉人商贾。 他故意挑起这场冲突,不仅是完成对东秦国君的承诺,也是趁机消除掉城中的富商。 在他看来,无论是汉人还是其他人,都要尽量多死一些,他才能在事后,以完完整整的身家,去吞并更多的生意。 所以火烧起来后,他就带着手下兄弟,来守住自己的宅院。 他的宅院就是个城堡设计,他未雨绸缪,就是害怕有一天,会被这些信教的狂热分子所杀。 坐在家中的高楼上,望着远处的火光,胡碇眼眸中满是得意和贪婪。 火烧过的地方,一定会越来越旺!不过旺的是后来人。 ………… 攻占澹马锡城三天后,华夏国舰队抵达满剌加王城。 在澹马锡稍稍停靠几日,这是制定好的计划,为的就是预留时间给内应。 若是他们能挑起矛盾,那么自是最好,若是没有挑起,也不妨碍弄得城中人心惶惶。 此次行动的陆军总指挥乃是雷林,也就相当于团长。 在作战之初,就先建立起团部,相当于给团长一个参谋班子。 站在军舰上,团部军官们齐齐拿着望远镜,看着满剌加王城的情况。 雷林看了一会,感慨道:“这座城市听说有十几万人口,却居然只有木制城墙,这比明国差远了!” 一旁的参谋张恒笑道:“最尔小国,自是比不得明国这样的大国!” 雷林点了点头,转过身让人掀开一副地图。 一边参考地图,一边用望远镜观看修正,这座王城西面和南面临海,却没有将防御力量延伸到海边。 城区则分为两部分,南城为平民,北城为贵族,中间被马六甲河隔断。 “团长,城中不少地方都有烟雾,好像有些古怪!” 雷林仔细一瞧,确实能发现不少地方在冒烟,他只当这些人正在生火造饭。 他觉得要攻克满剌加城,外城反而是轻而易举,只是里边那个王宫,却是个坚固的石料碉堡。 “让海军兄弟炮击吧,扫清敌人的反登陆的力量!”雷林终是下令。 早已经等的不耐烦的海军,立马摇警讯铃,随着炮窗一一被打开。 舰炮纷纷发威,一枚枚炮弹飞入城中和港口内。 满剌加的水师想避战都避不了,硬着头皮开始冲出港内。 只是他们船小炮弱,敢冒头就面临华夏舰队的线膛炮轰击。 大概炮击一个多小时后,整个港口内已经没有任何动静,满剌加王城的木制城墙,也被轰出好几个大口子。 在确认威胁解除后,两艘长征级驶进港内,随着信号弹升空,运载陆军的运输舰也纷纷靠上前。 陆军一分为二,一部分抢占码头扩大阵地,一部分从滩头登陆,准备从西侧攻城。 雷林望着陆军有条不紊的登陆,还想着接下来如何攻城,两座城门却是直接被打开。 印度人开门了!不单单如此,爪洼人和马来人,也纷纷跑过来请求支援。 在雷林一脸懵逼的神情下,通译将城中发生的事情,详细的翻译了出来。 整座满剌加王城,由于宗教矛盾被点燃,几乎只剩下一半的人口! “王师来啦!王师来啦!王师你可得替我们做主啊!” 就在雷林准备进城时,城中却是跑出一伙明人装饰的人,他们一个个在脖间系着红带,身上还有血污。 为首那人一看到雷林,便是啪的跪下,痛哭道:“王师,你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你……你是明人?”雷林问。 “在下胡碇,乃是世居满剌加的明人!” “将军,我是赖长兴,就是我那日去莫城见的君上!” “哦!”雷林诧异一下,忙问:“发生何事了?” “是x教徒,他们突然发狠,要杀死一切异教徒,我们汉人也被波及,死伤惨重!”赖长兴捶地痛哭道。 雷林脸色变了一下,挥手道:“进城!” 四个营的华夏军士兵,有序的冲入城中。 放眼望去,街道上满是尸体,就连妇女儿童都没有放过。 暴乱似乎还在继续,他们一边前进一边镇压,直到抵达南北城的分界线,才被城中河挡住去路。 “将军,我们有办法,可以攻克北城!”胡碇又跑过来献策。 “什么办法?” “绕河走东侧,那里有个排水沟,我们用懂其中情况的兄弟,由他们带路,定能轻而易举拿下!” 雷林澹澹一笑,摆手道:“太麻烦了!” 他下令让重炮营赶紧过来,当220mm臼炮、以及两门三十斤炮被弄过来时。 胡碇和赖长兴,眼睛都看直了!这他娘是炮? ………… ………… 章节目录 秩475章新的南洋秩序 满剌加王城没有坚守多久,在重炮营的轰击下,满剌加国王带着两个儿子逃出王城。 守军瞬间崩溃,一部分投降,一部分也从另一侧逃跑。他们逃走之前,还洗劫了北城中的贵族。 当华夏军开进王城后,见到的也是一片狼藉,国王虽然逃跑了,王后和几个女儿却被扔在宫中。 雷林在俘虏的带领下,来到满剌加王室的宫殿,在中枢统计调查局成员的统计和监督下,华夏军士兵将一件件的装饰品和文物,一一封存装箱。 在引进中枢统计调查局的监督后,战利品的清点工作,变得更加的合乎程序。 满剌加王室同样喜欢黄金饰品,真正有艺术成就的东西并不多,不过胜在这个地方文化比较多元,可以看到来自各地的工艺品。 等来到国库后,雷林和随行的士兵,才发出惊呼声! 国库中满是黄金,还有珍贵的象牙制品,以及来自各地的奢侈品。 准确来说,这不算是国库,应当算是王室的私库。 即便是在十六世纪,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都没有像中华王朝一般,确分内库和府库。 雷林和士兵们一样,都望着这些黄金有些发直,吕宋王室同样有很多黄金,没想到满剌加王室的黄金更多。 直到中调局的干部进来,他们才开始将黄金一一称重封存。 整整花了五天,战利品的清理工作才完成。 缴获宝石二十九箱、大量的象牙制品、黄金四万七千余斤,还有大量的工艺品、香料和名贵瓷器。 其实这不算什么,葡萄牙的“海洋之花”号,曾经满载62吨从南洋抢来的黄金,准备运回本土,结果刚出海峡没多久就沉了! 而如果战争是一门生意的话,攻打满剌加就相当于投入一块钱,赚回来十万块钱! 所以不仅仅是西方殖民者喜欢掠夺,是个民族都会迷恋上这种一本万利的生意。 …… 王宫,满剌加国王的卧室。 战利品清点完毕,宣布军事占领行动的结束。 雷林、随军的派遣干部以及中调部的干部,聚在一起开第一场代表会议。 新任的满剌加总督叫做常如松,是原先东宁市的市长,政绩还算不错,被直接提拔为满剌加的总督。 他率先发言道:“各位同志,满剌加王城眼下算是彻底被我华夏军占领,按照国府的事先的批示,在战利品统计工作结束后,城市就将进入军管状态,在这期间,咱们要在满剌加建立起华夏国的统治,颁行咱们的政策!国府答应的五千移民,估计在下个月中旬就能到位,今日要议的事情,主要有三项。 这第一项嘛,没钱万事难!咱们要在缴获的战利品中,截留一部分作为启动资金,这个要合理合法,咱们都合计合计,该花的钱一定要花,不该花的坚决一分不能不留。 第二项,那就是在满剌加相关政策的推行,这一点国府都有明确指示,但需要我们根据实际情况,进行相应的调整和增减! 第三项,满剌加的商贸,以及南洋战略的推行!攻占满剌加,就意味这南洋战略的第一步完成,按照国府指示,咱们要颁布《华夏自由贸易宣言》。” 与会干部都点头表示知晓,雷林接话说:“军管状态下,我们军队的职责,就是肃清满剌加境内的反抗势力,其国王已经逃窜,我们军队会继续保持作战,直到扫清满剌加的地方势力,将国王抓回来绳之以法!” 常如松摆手说:“这个都不急,我们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把满剌加迅速的恢复好!如果地方势力愿意臣服的话,也暂时可以让他们管辖,这次咱们只准备设立澹马锡市,和满剌加市。按照君上的意思,澹马锡改名为新加坡,满剌加改名为马六甲!其余地方,咱们一步一步来!” 雷林思索一会后,点头表示应允,军政虽然分离,不过军管状态已经不是战时状态,属于治安交给军队,治理权交给干部。 常如松又说:“这是我做的一份表格,我向国府申请的资金是白银二十万两!” “这笔钱会不会太多?”有人问。 常如松摇头说:“满剌加这边的情况与吕宋不一样,大家也看到了,最大的特点就是地理位置优越!二十万两银子,除却恢复商贸、扩建港口、安置移民外,更重要的是建设炮台和防御体系,君上要推行的又是华夷有别的政策,按照这个政策,咱们必须建造汉人城区!” 新晋的马六甲市市长宋正问:“那华夷有别的政策,具体应当怎么落实?” “对于这件事,我结合君上的指示,大概想到几条。一是建立汉区,利用围墙和棱堡,将汉区同其他地区分开。在此基础上,在进行政策上的倾斜,同时在工作岗位上,对土着进行划分和规定,并对土着进行生育管控,只允许他们娶一个老婆,生三个孩子就需要缴纳一笔税!” 常如松将一份文件拿了出来:“而后就是通婚,禁止土着男性与汉民通婚,鼓励土着女性嫁给汉民,一旦他们嫁给汉民,就准许他们入籍,享受优待!同时,不允许土着接受教育,即便是当地的富商,在没有取得入籍资格的情况下,也要低人一等。 还有法律条款,也要将汉民的各项权力明确,却也明确土着,不可享受这些若干权益!在纳税上,也不能一视同仁,必须是土着的税更高!” “这么做会不会出问题?”一个女干部问。 “出问题?”常如松一笑说:“咱们会降低商税和田税,还会让租借给土着贵族的田地,保证他们能得到比以前更多的利益,如此一来,他们还怎么反?别忘了,在满剌加国王的统治下,他们可能连这样的日子都没有!” 这份文件很详细,记载了几十条针对土着的条例,随行的干部看完后,都觉得这么做的后果,就是土着愈发贫穷、愚昧,而他们的女子,也会拼命抱汉民的大腿!因为一个汉民,可以娶好几个土着女子,他们只要嫁过去,就能过上好日子,父母还能得到一笔政府奖励金和降税五年的资格! 比起在马尼拉的物理屠杀,这份条例更像是剐刑,很痛却又一时半会死不了。 还能保证土着,也会给国府提供产出,等一点一点榨干他们后,也就到了翻脸的时候。 说实话,不少干部看到的时候有些不适,若非一直接受“华夏”、“非华夏”两个概念的熏陶,他们断然会对人人生而平等这句宪法中的至理名言,产生深深的怀疑。 而眼下他们虽然不适,却明白人人生而平等,华夏一族比其他种族更加平等! “那宗教问题呢?难道分开之后,就让这些土着自由信仰吗?”宋正问。 常如松笑道:“没错!必须让他们自由信仰,这个矛盾是咱们可以利用的一个点,按照君上的说法,那就是让他们信仰印度教,但同时又要保证存在一些x教,在日常中,则要更加的偏向印度教。要整个南洋,都在这种矛盾下。 同时引入妈祖庙,想要入籍的精英,在汉区也不会允许有一栋阿拉伯风和印度风的建筑!说到底,宗教就是一个工具,用来转移其他矛盾!” 其余人都觉得有道理,压制x教,乃是大战略上的要求,毕竟几个x教苏丹国,此刻都比较强大,但同时又不能压的太死,得让其成为一个靶子,一个矛盾点,可以时不时拿出来炒作一下。 他们已经可以想象,将来有什么损人利己的政策推出时,一定会事先挑起这两个教的矛盾。 “至于自由贸易宣言,按照君上的说法,这代表一个国际体系,一种国际秩序,咱们满剌加要配合的就是封锁港口,这件事情,必须等岸上炮台建立起来再说!” 常如松望向雷林说:“这个就需要陆军和海军的配合,必须保证可以封锁这个海峡,我们的目标是让东西方的船只,都不得越过这道海峡,任何人想要贸易,都必须经过马六甲市!” 雷林点头道:“只需要架起几尊大炮,加上几条海军的船,要做到不难!” “那按照国府的意思,岂不是马六甲市,今后就是一个贸易港,其余产业都不需要置办了?”宋正问。 常如松一笑道:“满剌加的国土上,倒也可以开辟种植园,不过这是人口多起来之后的事,马六甲的定位就是商贸、军港、基地!” ………… ………… 章节目录 国第476章乙等国籍 翌日,马六甲市宣布成立,四十八条政策条款随之颁布。 在经过一场教乱后,新设的马六甲城,人口已经锐减到五万余人。 就连收尸都收了好几天,真难想象在这样一个还算繁华的地方,两拨人居然会为了各自的“神”而如此英勇无畏。 他们仿佛将一切的仇恨和不满,都撒在了异教徒上,直到华夏军进入城中平乱,他们才从血拼中回过神来。 在华夏军收拢战利品的这些天,印度商人、**商贾、缅甸商人和汉人商人,都在尝试着打探消息,都渴望同华夏国的官员接触。 结果干部一直没有露面,对外一直没有任何政策性的表态。 这让这些商贾非常的焦虑,他们一边联络讨好胡碇等汉人商贾,一边又在考虑要不要退一步。 直到这四十八条款颁布后,这些人才集体松了口气,然后又陷入深深的郁闷中。 松一口气是因为,其他繁杂的税都被取缔,商税也被降低,并且新设的市政府承认登记的私有财产,还承诺会尽早恢复商贸。 这些条款都表明,东秦人来到满剌加,将会让这个地方更加的繁华,让他们这些商贾可以享受更多的利益。 郁闷的是,他们感受到深深的不平等,这些条款被颁布后,汉人将住在汉人区。 他们这些商贾都无法住在里头,在东秦的法律上,他们这些商贾,甚至比不上一个汉人平民。 各项权力保障上,汉人也明显高人一等,他们所要缴纳的赋税还更低! 尤其是婚姻条款,更是让这些商贾无语,他们都只配拥有一个妻子,假如已经娶了多个妻子,就必须给政府缴纳一笔钱。还有孩子,他们生多了孩子,同样需要缴更多的税。 这是赤裸裸的歧视条款,字里行间无不再说,汉民在这片土地上,生来就比其他人要高人一等,这是法律赋予他们的权力。 商人们不在乎其他条款,唯独在乎缴税这个条款,他们要比汉民多交差不多五个点的税,加上汉民又有各类专营的特权,就使得他们这些商贾,将在竞争中,处于下风。 不过他们郁闷没多久,注意力就被归化条款给吸引,按照归化条款,只要他们投资建设城市,就能获得荣誉市民的头衔。 取得这个头衔的三年内,只要继续热衷公益事业,自己、或者名下直系子女又表现良好,学会汉话、能通过汉话水平考试,愿意拥抱华夏文明,那么就可以更进一步,取得乙等国籍的身份,有了这个身份,就相当于当事人拥有同汉民一样的赋税标准。 继续保持这个头衔,若是为华夏国做出重大贡献,那么就能正式入籍,成为真正的汉民! 对于这些条款,这群商贾只看到赋税标准这一条,他们稍微计较一下,就能知道乙等国籍的份量。 而且这些条款,明显就是为了他们而设计的,普通的贱民,在第一步就被卡的死死的。 弄明白状况后,这些商贾纷纷汇聚胡碇家中,希望他能给出门路,让他们能够率先表忠心。 胡碇怎能不明白这其中的道道?他此刻就深深为汉民这个身份而自得,觉得这东秦人办事,就是懂得护着自己人。 只要是个汉人,无论阿猫阿狗,他东秦人就要让你高人一等。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些所谓的干部,一个个都太死板了,他多次示好送礼,都被他们婉拒了,他想要套近乎、拉关系,都没有起到作用。 好在他深得狐假虎威这三昧,既然这些其他族裔的商贾,都认为自个同东秦干部有关系,那自然是有的文章做。 他只要唬着这些商贾掏钱上道,那么就能拿着这份功劳,再去东秦干部面前讨好,届时不就又是大功一件? …… 在这些商贾都表达完意思后,坐在首座的胡碇澹澹一笑:“这事嘛,其实不难办!” 众商贾见有戏,忙一个个伸长脑袋。 胡碇起身,拿着手中的紫砂壶喝了口茶说:“东秦官员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想要成为自己人,那么就要做出些贡献!这投资建设城市嘛,除了这些官员发出告示以外,还有一个门路,这在东秦和明国都是一样,而且也是有钱人来做!” “胡,你就别卖关子了!”印度商贾代表阿迪,有些迫不及待。 胡碇哈哈一笑说:“在我的家乡,乡绅们、财主们,只要修路架桥施粥做好事,就会得到百姓一个大善人的称呼!所以在这满剌加嘛,道理是一样的!除了官员们主动提及外,你们也能私底下做点这样的事,如此一来,不就让他们这些官员高兴了?” “那我们也去修路,也去修桥?” “非也!”胡碇摆手说:“眼下正在建汉人区,你们也看到了,整个北城、外加西城一大半,东城一大半,都被划为汉人区。他们那些当兵的,正在招工砌墙,里头的各色建筑,大部分也都被拆了!这就说明,东秦人不喜欢这种建筑风格。你们要是聪明的话,回家就把自己的宅子给改一改!” “改成什么样的?” “看这东秦人建,他们怎么建,你们就怎么改!” 胡碇继续道:“所以这投资建设,你们最应当的建的……是妈祖庙!” “妈祖庙?” “没错!”胡碇解释说:“这些条款中,可是写明要筹建妈祖庙!在我老家,能修庙的人,那得被老百姓视作是一等一的好人!你们只要投钱建庙,保证东秦人会高兴!至于什么修路架桥,除非你们给汉人区修路,给汉人区架桥,否则的话,这些东秦人怎么看得到?” “有道理!”**商人和缅甸商人,都纷纷开始点头。 他们对东秦和大明的情况一无所知,胡碇这个汉民的话,肯定比他们瞎琢磨要靠谱。 至于信仰? 对于他们来说,利益才是他们的命,他们做起这些事来,绝不会有半分的脸红。 而对于平民来说,观念是他们的命!因为他们得不到利益,只能拿观念来自我安慰,嘲笑那些背弃观念的富人。 ………… 几天后,马六甲市各地地方,都掀起捐建妈祖庙的热潮。 而胡碇也通过借花献佛,终于求得市长宋正的会见。 他极其恭顺的走进原本是王宫的市政府办公厅,撅着屁股的他,心里头异常的激动。 “小民参见市长大人!” 啪——刚进门,他就直挺挺的跪下。 宋正正在办公桌后写材料,见状忙笑道:“快快请起!胡老板,我们东秦不兴这一套。” 说着就亲切同他握手,在胡碇错愕的反应下,又让他坐下,还让人倒来一杯茶。 胡碇在老家,最怕的就是官老爷,这回第一次见东秦的官,却完全不似想象中的这般,他脑子里有些懵。 宋正笑道:“胡老板在这边做些什么生意?这回的教乱没影响到你吧?有困难的话,同政府说!都是血脉同胞,在这边我们一定替你们做主!” 胡碇喃喃道:“没……没受影响,小人就做些倒买倒卖的生意,不拘做哪一类,总之就是什么赚钱做什么!” “这么说的话,咱们汉人商贾在这边,也多数如你一般?” “没错!大抵都是这样。”胡碇觉得这位东秦的大人,居然颇为的亲切,甚至让他觉得有些暖心。 宋正思索一会道:“那你们得好好商量一些,政府在这边是有专营政策的,你们生意太杂,会导致无序竞争,专营牌照过些日子就会开放申请,你们可以把主业摘出来,或者按照我们东秦的商业法和公司法,成立一家公司!一起来做这边的生意。” 胡碇想了想说:“这有什么好处吗?” “你稍等一下!”宋正起身,翻出一份商业法和公司法。 “你拿回去看看!成立公司,有点类似于大明那边的商号,不过公司是法律齐全,你们若是抱团成立,那我们国府肯定支持,且马六甲证券交易所,也正在筹备之中。将来若是做大了的话,你们还可以跑回东秦上市呢!” 胡碇郑重的接过,他知道这就是拉拢的意思,算是给他们的报酬。 “好!我回去后,一定仔细研读,再召集本地的汉人商贾,一起拿出个章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