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装了，其实我是朱重八》 章节目录 1都给咱隐瞒身份 洪武十五年，风不怎么调雨也不怎么顺，开场就是旱年，大明各地旱灾数月，颗粒无收。 朱皇帝带皇孙朱雄英，亲自视察农田，体恤百姓辛苦。 嫡长孙朱雄英贪玩，意外走丢在城外，寻找许久，没有消息。朱皇帝昭告天下，皇长孙薨。衣冠葬于钟山陵墓。 这件事极为私密。 不过，失踪一事搞得勤政爱民的太子伤心遗憾好几年，太子妃常氏也郁郁而终。 朱皇帝更是心痛，从没有放弃寻找。 转眼，到了洪武二十五年。 大明应天府，城东民宅。 周乾晕乎乎醒来，空气中扑鼻的木头味儿，让他有些奇怪。 漂泊在外多年，租住的都是水泥结构，这种木头味儿怕不是睡柴堆了。 睁开眼，看了下周围，周乾彻底清醒。 砖砌的屋墙，屋顶全部是木质结构，有点儿类似于明朝建筑。宋元以前多是土墙。 别问，问就知道。 我不是躲在图书馆白嫖明朝野史吗，这是哪儿？ 周乾开始怀疑，然而他脑袋一片空白。 木桌，木凳，木床，再加上一身的粗布衣袍，周乾立刻下床去开门。 门外院中站着四个人。 嗯？中年人戴四方平定巾，杂色圆领长袍，领口像个盘子，一双蒲草鞋子。 这是明初平民男子最普遍穿的衣服。 “你们拍明剧啊？经典明剧太少了，多拍才好。”周乾围着四个人上下打量，一本正经的说道。 周乾全然不知，面前的四个人被他这一番话，吓到了。 —— —— 约摸半盏茶的功夫。 想逃跑的周乾，已经被捆绑起来，坐在椅子上。 他脑子空白，依旧只有现代记忆。 不安的抬了抬屁股，四双眼睛盯得他很不自在。 通过刚才被他们难以启齿的捆绑折磨，周乾确定，他真穿越了。 他前世大学毕业就进入体制工作，没事时喜欢看历史，正史，野史，民间传说，他都看。 谁知，看书还能穿越了。 既来之则安之。 心态摆正后，看啥都顺眼。 想当初看老季那句话：今生没别的希望，只希望多几个女人。 古代是可以有凑两桌打麻将的数的，这算是一点安慰吧。 “告诉咱，哪一年？”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头问道，他想测试这孩子是不是真的吓傻了。 “明朝，哪一年不知道。”周乾扫视一眼面前的两人。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中年人低着头跟在老头身后离开屋子。 后院，面相中正，眼里透着威严的老头站在桃树下，看着面前的跟随，微怒道：“怂恿咱认孙，现在好了，吓成傻子了。” 面皮白净，没有胡须的男子笑了笑，说道：“圣上，奴婢倒觉得皇长孙醒了，是好事，既然忘了之前的事，不如我们隐瞒身份陪着他，时机成熟再告诉……” 威严的老头正是当今天子朱元璋。 “蒋瓛，周长平，这件事你们两得给咱守口如瓶。”朱元璋提醒道。 蒋瓛点头，松了口气。 当年皇长孙并没有死，只是贪玩走失，一直没找到， 多年过去，皇帝的没放弃。 半年前，蒋瓛发现城东搬来个姓周的北方人。 这人有个孩子，长的很像当今太子和逝去的常太子妃。 但这事蒋瓛不敢乱猜，因为找错了会被杀头的。 他便自己偷偷去打听，四天前确定，这就是丢失的长孙。 当晚连夜禀告朱元璋。 经过滴血，认后背的椭圆胎记。 还找到了马皇后亲手绣的荷包和一颗石头坠子。 这颗石头坠子大有来头，是个不规则的饼形。 当年没做皇帝的朱重八被人陷害不给饭吃，马皇后把饼揣在自己怀里，后来留下伤疤。 朱元璋用朱家先祖碑石的碎块亲自刻的，刻痕别人模仿不了。 再加上收养孩子的周长平也承认自己洪武十五年收留的周乾。 时间地点也对上了。 所有的证据核实，就是洪武十五年的长孙。 朱元璋告诉蒋瓛，周乾就是皇长孙朱雄英。 找到皇长孙，朱元璋是最高兴的，有功的人绝对会赏，蒋瓛已经做好了领赏准备。 谁想到运气差到离谱。 三天前，朱元璋便衣出宫，打算领孙子回家。 结果，在民间生活十年的皇长孙却被身份的摊牌吓昏过去。 这几天，朱元璋揣着秘密回宫上朝，再出宫等孙子醒来，两点一线奔跑。 朱元璋后悔，怪自己说出周乾是朱雄英的事了。 到现在，朱元璋都记得自己几天前对周乾说的那些话： “咱告诉你，你皇爷爷我是朱元璋，咱也懒得瞒你，当年咱和你爹找了你许久，至今还自责，也该回宫了。” “你要改改你这十年的不好习惯，给你好好补补课业。不是咱跟你吹牛，你爹可是咱手把手给教出来的。” “咱回去就昭告天下，给你准备好寝宫，准备好一切。” 这些话听起来是慈爱，但对于原身周乾，已经适应民间生活的他觉得这是皇帝的控制。 然后在加上升斗小民突然面见皇上，这可是普通百姓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原本就在民间多年的原身受到刺激昏死…… 等了三天，终于醒了，却什么都忘记了，像换了个人。 身后随从提醒，倒是给为难的朱元璋提了醒。 为了周乾不再吓晕过去。 他决定了，隐瞒身份。 “这事原本只有咱，标儿，妹子和太子妃知道，但如今只剩下咱和标儿了。” 朱元璋看了看收养自己孙子十年的周长平，叮嘱道： “你今后，如平常一般与他相处。你告诉他，咱是他干爷爷。” “干爷爷？”这怎么敢，周长平稀里糊涂。 “对，你就这么告诉他。”朱元璋语气坚定，“既然他什么都不记得，也好。皇长孙的身份就先不要揭开。” “若是你们三谁暴露身份吓到咱那大孙子，他再昏死过去，咱立刻斩了你们。” “草民遵旨。” “是，陛下。” 朱元璋点头，吩咐蒋瓛去二楼的屋子看看周乾。 —— —— 看着铜镜中眉清目秀的人，周乾发着呆，圆盘子领的衣服，脸色有些苍白。 周乾不自觉的摸脸，鼻子，嘴巴，这人就原主。 戴好方巾，周乾打量着铜镜里的小白脸，太适合吃软饭了。他忍不住啐了口：“呸，小白脸子。” 不过现在是自己的身体了。 反应过来的周乾，又重新对着镜子照了照，他觉得自己还是很帅的嘛。 别人当小白脸，那绝对是吃软饭的。 自己当小白脸，那就是为天下男同胞除害。 漂亮的女人都是很危险的，他得为大家造福，自己承受这些美丽的危险，男同胞肯定不反对。 拍了好几次脑瓜，周乾都要被拍出脑震荡了，遗憾的是，原主的记忆就像被格式化了，什么都没有了。 周乾仔细打量着屋子，就是普通人家摆设，连基本的文房四宝都没有，只有个炉子摆在屋子。 看到一半，这些东西都不如手机小说有味道，周乾觉得枯燥。 活动着被捆绑久，有些发麻的双手。 磨断草绳，轻而易举，这难不倒他。 便在这时，他忽然听到窗口外传来动静。 这是二楼，难道他们又想进来捆绑自己？他很快脑补出一场绑架大戏。 周乾抄起绑自己的椅子，缓步移动到窗口。 下一刻，高大威猛的蒋瓛跳了进来。 蒋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双手抓着椅子的周乾，问道：“长……你想干什么。” 对比双方优劣后，周乾决定不要硬拼，放下椅子拍了拍，皮笑肉不笑。 当然是想用椅子拍你。周乾笑着说道：“怕窗户太高，拿椅子给你垫垫。” 蒋瓛点点头，脑海里有个大大疑问，长孙殿下怎么把草绳给解开的。 作为正经的现代人，周乾时刻都在继承着现代的高情商话术，东拉西扯的掩盖自己解绳子逃跑的意图。 这个人看起来会功夫，自己可不能硬碰硬，周乾看了蒋瓛一眼问道：“有事吗？” “有，我家老爷请你过去。” 章节目录 2爷爷，太子要死了 周乾走下楼梯，西斜的阳光打在身上，浑身暖洋洋的。后院的桃树上结着青桃，阳光透过树叶落到石桌上。 望着坐在石桌旁头戴黑纱冠的老头，周乾硬着头皮坐下，他怕自己被拍的当场去世。 这老头子，手劲儿贼大。 …… 半柱香后。 朱元璋皱了皱眉：“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想起来也不告诉你……周乾低声道：“想不起来。就记得朱皇帝和马皇后的一些事，有些记得起来，有些记不起来。” 没有继承原主记忆，要是敢装说自己记得，肯定会露馅，而且他真记不起来。 朱元璋沉吟一下，乐道：“咱是你干爷爷，你记不起来的，咱可以说给你听。” 这几天盼着孙子醒来，现在不敢冒风险，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朱元璋决定转换思路，演个干爷爷来慢慢开导他。 四人之前都通过风了，周长平得到朱元璋的眼神示意，结结巴巴问话：“我是你……叔叔。” 见朱元璋看他，周长平立刻补充道：“十年前我收养的你。” 周乾抬头打断，“所以你们是我干爷爷，干叔叔，你们两没有父子关系，那他们呢？” 穿越多了个爷爷叔叔，周乾自然是不舒服的，不过考虑到，面前这几个人不辞辛苦照顾自己，他也就接受了。 原身到底怎样，还有没有什么仇家女人，他一概不知，因为他和原身的记忆一点儿也没融合。 或者说，在周乾看来，只要对这个叔叔和干爷爷孝顺些，也算是还这具身体的人情了。 有闲心怨天尤人，还不如抓紧时间问清楚叔叔爷爷，这个明朝的具体情况。 一来，有必要时可以让叔叔爷爷帮忙。二来，还可以了解下之前的事。三来，找到新的方法，奋斗在洪武朝。 片刻之后，周长平端了两碗面条上来，这是朱元璋要求的。 数年前马皇后离世，这位朱皇帝经常会让宫里做一碗面条，放几颗蒜。说这饭菜吃起来香，总感觉自己还年轻。 朱元璋吸了口面，说道：“咱的情况都告诉你了。” “明白了。”周乾点点头，时间很短，但他了解到不少。 面前的老头姓狄，家里有个乖巧温和的儿子叫狄子彪。 老家在凤阳府，当年积攒了些土地，家里小有余粮，来应天养老来的，但他不喜欢带人去他家。 周长平带着周乾从北方来应天寻九年前的亲戚，但亲戚不认，遇到了狄老头。 狄老头心善帮他们。周长平让周乾认他做干爷爷，表示感谢。 “长平啊，咱说的对不。”朱元璋咳嗽两声。 “噢，对对，狄老爷子说的对的，就是这样。”周长平睁着眼睛说瞎话。 周乾本就没啥记忆，又怕自己问太多暴露，但他觉得狄老头真是太善良了，一般人不会做这么多。 他归纳出，狄家人挺好。 “干爷爷，您说现在是洪武二十五年，三月初？”周乾拍了下桌子：“圣上是不是叫朱重八。” 朱元璋停下筷子，盯着他点了点头。 身后的蒋瓛和内侍听到周乾的话，吓得差点尿裤子上，这个皇孙是憨憨吗，直呼陛下名讳。 保持皇家权威和至高无上，在皇室很严格。 但朱元璋和亲孙子这里，并不存在。 朱皇帝是种地的苦出身，带着农民的朴素和土气，也带着英雄霸主的锐气，血缘关系上，更多的还是老百姓的一些思想。 百姓家中，长子，长孙就是家里的命，周乾这是自己喊自己家的事情，谈不上什么丢人现眼。 朱元璋也从不会被闲言碎语便动摇，他有主意的很。当年刘福通敢把韩林儿当傀儡，却收不住老朱这人。 朱元璋喝了口汤：“你觉的圣上怎么样。” 周乾点点头，又摇摇头：“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可后来，他杀官如麻，不好说。” 周长平和蒋瓛几人，又一下子紧张起来，生怕周乾又乱说。 朱元璋放下筷子，抹了把嘴说到：“难道你也觉得当今皇上不该惩治那些贪官，任由鱼肉百姓？” 他说这话时，有些气，这孩子也被那些贪官言论蛊惑了。 他是从底层上来的，百姓的苦他十分清楚。 别人怎么说他，他不在乎。 可自己孙子是大明希望，他们的想法不能歪，必须继承自己的皇明祖训。 这个孩子长在民间，他知道需要时间去说通这孩子，为了这孩子的安全，他愣是这几天死守秘密。 这么难过，只是因为这孩子是自己的嫡长孙。 周乾摇摇头：“爷爷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杀贪官酷吏，是好事。是为百姓着想的好皇帝。” “朱皇帝对百姓，真的好的没话说，他号召百姓，官府在京城外种树，为造船做准备，格局何其远大。” “鱼鳞册更是没话说，可以和汉高祖唐太宗相比。” “和汉高祖，唐太宗相比？你真的这么认为？”朱元璋听的有些感动，他经常学汉高祖，这孩子夸他呢。 周乾没有注意到朱元璋此时的情绪，点点头说道：“大明的水军火器，可是很厉害的。” “为百姓做了很多事，恢复汉家天下，光这一件就足以流芳百世啊。” 周乾说的真心话。 蒋瓛和周长平心里舒坦了。 朱元璋也听的高兴。 “但是，殉葬太残忍。” “而且太子病情会加重，不久太子就会薨，朱皇帝就要杀掉许多人了。” 咱儿子要死了？！ 平时他们在皇帝面前很少说真话，但今天，这个小子却说出了最真实的话。 啪嗒。 朱元璋的筷子掉到了地上。 蒋瓛脸色苍白，腿有些发软。 就连白面无须的太监也吓得嘴巴哆嗦了下。 周长平更是急。 “爷爷，叔叔，当今太子真的会薨。这事可千万不能让那群锦衣卫听到，否则我们别想活了。” 朱元璋眼神复杂，锦衣卫监察的事，这小子竟然知道。他怒火生生的压下去：“太子怎么会死？” “朱皇帝是好皇帝。但他对太子严格。有句话叫伴君如伴虎，太子不能做太差，也不能做太好，天长地久，压力巨大会崩溃的，自然会得病，太子怕皇帝。” “太子要是死了，皇上才是大罪人。” “你……”朱元璋气的都要火冒三丈。 他怎么会害自己儿子。 朱元璋压着火气，自动忽略听不懂的词语，问道：“你又不是太子，你怎么知道太子怕皇上。” “因为我会算卦啊。”周乾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周乾。”朱元璋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是不是因为你不喜欢太子，才这么说。” 问出这话时，朱元璋的眼里多了几分凉意，心里有些悲凉。孙子讨厌父亲祖父，谁不心寒。 周乾根本不会想到，他随意的一句话会让屋子里的人情绪大起大落，严重点就是性命之忧。 “太子贤德，兄友弟恭，我肯定喜欢。但太子身体不好，御医都会没有办法。” 朱元璋觉得自己快要爆发怒火了。 周长平后背出了层密密麻麻的冷汗，生怕这个皇帝陛下生气惩罚周乾。 蒋瓛和内侍都知道狄老头的真实身份，这会儿也捏了把汗。 陛下对太子的宠爱，可是独一份。 可周乾这憨憨不知道。 周乾注意到自己的爷爷脸色发黑，疑惑道：“怎么了爷爷，我说真的。不过，要是太子遇上我，我保证让他长命百岁。” 此话一出，蒋瓛他们觉得周乾在戏耍皇上。 “咱没事，你这小子，都没见过太子，就这么胡说。”朱元璋让自己平和了下，“你说的话吓到咱了。” “爷爷，我真的可以治好太子的病，他那是心病。” 周乾说太子早死的话，让朱元璋有些担心，现在只想回宫去问问御医。 毕竟太子这几日确实身体有些抱恙。 “既然如此，咱有个儿子，也是太子这种症状，如果你没骗咱的话，咱让他住你这里养病。” 周乾点头，既然狄老头曾经帮助过他们，当然可以，只不过吃喝要钱的。 “咱不会让他白住。”朱元璋似乎看出周乾的担忧，说道。 不白吃白喝。 周乾笑了，知道这是让大家相信自己的唯一办法，他凑近狄老头问道：“谈钱多见外，但爷爷您硬要给，那我就收下了。” “到时候我去治好太子，升官发财，我不会忘了你的。” 周乾笑着说。 朱元璋嘴巴动了动，最终没有再说其他。 看到时间不早了，朱元璋起身离开：“行了，咱回去给咱儿子收拾收拾，让他过来找你。” 周乾一听，心里感动，这狄老头是个好人呐，拿他儿子给自己当试验品。 难怪是良田百亩的人，这格局气魄，没什么挑剔的。便伸伸懒腰送三人出去。 “不必了，你回去歇着，让你叔叔送咱。” 说完自己大步离开。 街道上朱元璋看了看，确定周乾没跟来，才叮嘱周长平和蒋瓛： “咱警告你们，咱的身份和周乾的身份，不许透露。你们给咱好好演，尤其是你周长平，不能露出破绽。” “蒋瓛，此事回去，咱会告诉太子，不能让宫里其他人知道，不然咱砍了你们。” 蒋瓛和周长平还有内侍都点点头：“遵旨。” “不能吓到周乾，等机会合适咱亲自告诉他。”朱元璋叮嘱完才放心。 周长平恭敬的道：“草民记下了。” 章节目录 3狄子彪来访 三吴佳丽地，金陵帝王州。 城内酒香弥漫，秦淮河边灯笼千盏，鼓乐丝竹声不绝于耳，十分繁华。 皇城，灯火通明。 龙兴宫。 龙兴宫也叫春和宫，属太子东宫，这里没有叫卖声和烟火气，没有欢声笑语。 东宫肃穆，为了安全需要，没有树木花草和其他东西，还没有那些百姓活的潇洒。 朱标是朱元璋的嫡长子，也是马皇后所生，已经做了二十五年的稳太子。 太子妃吕氏带着朱允炆在朱标身边照顾。 朱元璋回宫，就直奔东宫。 他要把周乾醒来这事，告诉朱标，让他高兴高兴。 太监要禀报，朱元璋示意不用通传，进去时吕氏正在用白瓷碗给朱标喂汤药。 “御医怎么说。”朱元璋脸色凝重，看着朱标。自己早上出宫时还好好的，怎么又加重了。 吕氏和朱允炆对朱元璋见礼。 朱标说道：“爹，儿臣从陕西回来，有些疲倦，无妨。” “咱今日去……”朱元璋说到一半看了看吕氏和朱允炆：“你们都下去，咱和太子说说话。” 众人立刻退下，朱标看着朱元璋：“爹。” 朱标这病都是被朱樉给折腾出来的，他对朱樉和朱棣爱护备至。 朱樉在封地残暴，恰逢朱元璋把西安府考虑为封地，因此才让朱标亲自去。 身为秦王，抢民妇，被朱元璋训斥。 又因为考察西安府的事情，过于敏感，经常酒后对朱元璋发泄不满。 骂朱元璋浑鸟，这事锦衣卫立刻报告，引得朱元璋恼怒，好几次都要惩治朱樉。 这种发怒被朱标看到，加上疲劳和风寒，心里恐惧朱元璋，便生病了。 待在皇宫，朱标每日做的最多的就是揣摩皇上的心思，没了马皇后，更加恐慌。 朱元璋经常把事情交给朱标去做，必须办的漂亮，要让百姓百官都满意，皇上也要满意。 胡惟庸案，就连自己的老师宋濂也被抄家，还有毛骧，这些朱标虽然知道他们有错，但生怕自己犯错。 而且一旦事情办砸，那后果朱标不敢想。 朱标强打着精神，靠着床榻问道：“爹，是雄英的事？” “对，他醒了，就是说话有些怪异。”朱元璋想到御医说的那些屁话，道：“这些御医，每日就是那几句话，还不如咱孙儿说话。” 朱雄英当年丢失，常氏和朱标都很痛苦，这是他们夫妻最喜欢的儿子。 常氏也因此生了心结，整日郁郁寡欢，后来也早早不在了。朱标也因为这事气的吐血。 “爹，儿臣想看看他。”朱标小心翼翼问道。 朱元璋起身，朱标是他最爱的儿子，不管那小崽子说的真假，他都要当回事。 朱标以为是自家皇帝老子不愿意，立刻要改口。 想到周乾白天的话，又看到自己儿子生病，朱元璋做了决定。 “可以，但是你得答应咱一件事，绝对不能暴露身份，你的名字叫狄子彪。” 朱元璋强调了暴露身份的严重性，把自己摊牌吓昏周乾的经过告诉朱标。 “儿臣遵旨。”朱标觉得自己终于可以看到那孩子了。 父子两商量结束，朱元璋对门外喊了一声。 几乎是眨眼之间，蒋瓛走了进来，对朱元璋道：“见过陛下。” 朱元璋语气严肃道：“明日起你随太子去周家住，对前朝便说太子养病，不许任何人打扰。” “那太子妃？”朱标仁慈，怕吕氏担心自己，询问道。 “你离开京城去修养身体，她们几个跟着作甚。”朱元璋说话很霸气，不容朱标疑问，只要执行就对了。 “爹，此话当真？” “咱还能骗你不成。”朱元璋想到周乾的话，轻声道：“标儿去吧，多住些日子。” 朱标有些震惊，皇帝老子这是高兴了？ “是，儿臣遵旨。” “有些事咱得叮嘱你，你见到周乾后，无论他做什么说什么，你都不能大惊小怪。” “儿臣记下了，绝对不会大惊小怪的。”朱标笑着答应。 十年了，终于能见到爱子了。 从开国起，没有朱元璋的亲口允诺，私自出宫者，一经发现，严惩不贷。 不过，这也不是绝对。 朱标记得，马皇后还在时，每月都会带着后宫嫔妃去郊外剜野菜回来。 若是老娘还在，朱标心里还是有靠山的。这次朱元璋高兴，完全是因为嫡长孙朱雄英。 朱标一个人靠在床榻上，心里都是见到周乾的高兴，反而不在去揣摩朱元璋的心思。 —— —— 第二天，阳光明媚。 正值晌午，太阳像火炉一样炙烤着应天府大地。两边柳树下，行人如狗尿苔散落歇脚。 “周乾，散步啊。” “周小哥，吃了没？来我家吃啊。” “吃过了，吃过了。” 走在应天府大街上，有吃过午饭的邻居百姓与他说话。 也有刚捧起碗筷的人家热情邀请。 周长平满脸黑线，自己搬来应天很久了，周边的百姓从来都不问他，倒是周乾一出来，人见人爱。 巷子口洗衣服淘米的妇人看见周乾，羞涩之余热情的打招呼。 “周小哥，好些日子不见你，今晚来我家坐坐。” 周乾虽然不认识，但都微笑着回应。 谁会不喜欢高大威武，五官刚毅的少年郎呢。 尤其是村子里的年轻姑娘们。 英不英俊倒无所谓，主要是喜欢周乾强有力的身体。 谁也不会想到，当初和她们调情说笑的人早就魂归西天了。 这身体里是个地球来客，来自于未来。 这才叫受欢迎啊。 旁边的俏寡妇对周乾妩媚一笑。 周乾摇头，这女人还想老鹰吃小鸡。 周长平注视着那女人，目光中露出痴迷，摇摇头：“这三十多年了，怎么就没风姿绰约的女人瞧上我呢。” 听到这话，周乾有些同情的看着他。 “不必安慰。”周长平说道。 “我不安慰你，我就是疑惑，叔你是如何做到，三十年都不能让女子对你多看一眼。” 周乾摇摇头，走在最前。 你信不信我抽你！周长平刚脱下鞋底子，就想起周乾已经不是以前的周乾。 乖乖弯腰把鞋子穿好，扛着烧烤摊子向府城正街走去。 走了没几步，周长平就看到蒋瓛带着个儒雅文气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直觉告诉周长平，让蒋瓛服侍的绝对是皇子亲王，他膝盖就要下跪，被蒋瓛眼神制止。 随后蒋瓛道：“周小哥。” “噢，蒋管事啊。”周乾笑着道：“这位是？” “我是狄子彪，我爹叫我来找你的。”朱标红着眼眶说道，忍住自己的高兴。 周乾抬头就看到狄子标的红眼眶，摇摇头。凤阳府离应天有一段距离。 狄老头这是连夜去把儿子接来应天，这狄子彪定是没有睡觉。 狄家父子真是信任自己啊。 不过这狄子彪和自己鼻子眼睛很像，可能都是有些小帅吧。周乾臭美的想着。 旁边的蒋瓛心如明镜，让周长平去做自己的事，他则是把太子吃的药包背进周家院子，直接放在二楼厢房。 周乾很是吃惊，这个管事比自己还熟悉这院子房屋。 随后他看了看狄子彪带来的药材包，都是治头疼和风寒的，看成色都挺好。 前世他的爷爷经常头疼，光是让他去买药都不下十几种。 有时为了省钱，他还会跟着爷爷去挖草药，认识几种。所以各种药都知道些。 久病成医，这话不假，没想到今日派上用场了。 按狄老头的说法，狄子彪的病和太子朱标的病都是同类型，这种三分治，七分养。 心情好，病就好了一半。 出宫后，朱标心情就很好。 今天，马车离开广敬门(洪武门)，他身上的无形大山就不见了。 就连那千步廊也觉得像光明之道，为他打开。 应天城的百姓比宫里的侍卫亲切，普通的民宅也觉得舒坦。 看到周乾熟练的铺床，朱标心里有些难过，这孩子一定受了不少的苦。 经过相处，朱标更加肯定，这小子是朱雄英，脸型实在太像常太子妃。 只不过他不能相认，只能以狄子彪的身份与周乾相处。 “狄叔放心，今后你就跟着我混，这是我给你制定的方案。”周乾放下毛笔，歪歪扭扭的字实在有些难看。 但朱标温和笑道，用手摸着周乾制定的方案。 这是他儿子写的字。 墨迹没干，有些墨水粘在了朱标的手上。 朱标的笑意凝固在脸上。 每天卯时去江边跑步……俯卧撑。暮色时分去山顶大喊。 朱标从没有听过这种奇葩要求，忍不住惊讶起来。 把他答应朱皇帝的话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章节目录 4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周乾离开后，屋子传来两人说话的声音。 “是让本宫做俯卧撑？”朱标递给旁边的蒋瓛。 蒋瓛看了看纸上的字，转过头对朱标道：“禀殿下，确实是俯卧撑，您还要去山上大喊。” “还要每天？” “是每天。” “在钟山大喊？跑步就是上窜下跳，有失体面，本宫不去。”朱标果断摇头道。 “爷，您真的不去。” 蒋瓛看朱标坚定，便离开站到了门外，看来太子殿下绝对不会按健身方案执行了。 第二日，朱标起的很早。 “周乾，我想再喊几声？”朱标喊的很过瘾。 “子彪叔，喊的心情畅快就行了。”周乾望着山下的城池，回答道。 乘着暮色，山风鼓荡衣袍，周乾一路大步前行，蒋瓛紧紧跟在朱标身后。 今天的任务算是完成。 周乾下山时，顺便考虑他该抱哪个金大腿。 总结了四个方案。 方案一，洪武皇帝朱元璋，放过老牛当过和尚，没钱没关系，却靠着不错的长相娶到马皇后，带着徐达常遇春这些兄弟干倒元朝。 贪官一杀一大片，遇上不懂事耍小聪明的，整日上朝担惊受怕写遗言。 这大腿太粗，朱皇帝脾气来了容易上头，周乾觉得自己啃不动。 方案二，建文皇帝朱允炆，性子软弱就罢了，到时候削蕃，自己还得被朱棣清算。 这个大腿，容易折，周乾怕朱允炆烂泥扶不上墙， 方案三，永乐皇帝朱棣。 听说长相身材都不错，打仗也挺厉害，就是个加班狂魔，经常加班和大臣一起吃饭。 古代版的社畜，九九六福报。 这个大腿可以等靖难时好好的抱抱。 不，还有最重要的大腿，也就是方案四，太子朱标。 要是朱标不那么早死，在朱标手下干活肯定不会差，毕竟这个儿子是朱元璋最爱的。 爱到什么程度，假如朱标带一票人造反，朱元璋还要担心他的好儿子造反兵力够不够。 …… 傍晚时分，三人锻炼结束，穿过热闹的街道，回到城东的民宅。 周乾推门而入，宽敞的前院里青砖铺地，院角是一片菜地。里面种着大头菜，萝卜，白菜，葱蒜也有很多。 这并不奇怪，因为周长平就是做点小吃卖，种菜不稀奇。 后院也有三间小房，是厨房。 周乾摸了摸肚子，看着蒋瓛和朱标：“你们两谁会做饭？” 他主要还是问蒋瓛，毕竟狄子彪是蒋瓛的头儿，不可能做饭。 “不会。”蒋瓛低下头去，他连菜都分不清，怎么会做菜。 周乾走进厨房，开始生火。 这两天的相处，狄子彪给周乾的印象都是温和高贵的感觉，做菜不用问，他肯定不会。 倒是朱标皱纹眉，看着自己失踪多年的儿子这么熟练做饭，忍不住拍拍他肩膀，和蔼道：“一定你受了很多苦，如此熟练。” “做习惯了。”周乾下意识的回答，现代人都会做饭的，这很平常。 厨房没多少食材，面粉虽然不精纯，但也顾不上挑剔，从营养角度来说，吃粗粮更健康。 他决定，做三碗面填肚子。 朱标好几次都想告诉周乾，其实他有银子，毕竟在宫中，太子年俸为陆米五万石。 但周乾说外面的饭菜不好吃。 非要自己做什么油泼面。 “美味的食材，往往只需要一撮葱花。”周乾道。 明初是没有辣椒这东西的。 但是花椒，吴茱萸，生姜可以代替辣椒。 食材有限，周乾简单的做了三碗面，但味道绝对比外面的面好吃多了。 光面没荤腥，这怎么行。 看了看油罐，周乾熟练的把鸡胸肉切了四片，对惊讶的朱标和蒋瓛说道：“时间还早，先炸个鸡排再说。” 时间很快过去。 院中的石桌上，放着三碗面。 朱标坐在周乾对面，儒雅温和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 面条薄厚均匀，劲道滑嫩，味道极佳，卖相也不错。事实上朱标第一眼看到面和肉时，他就觉得这和宫中的膳食不太一样。 不仅香味浓郁，面也不只是白色，碧绿的葱花姜末，散发着油香味，光是看一眼就觉食欲大增。 “你也坐下吧。”朱标对蒋瓛说道。 “是。”蒋瓛坐在侧面。 吃了一口后，朱标又吃了一大口，能让他这个中年人不顾礼节形象，这是头一回。 蒋瓛咬了口鸡排，两眼放光。 盘中还剩下最后一块鸡排。 蒋瓛左手按着右手，最后实在忍不住了，起身道：“公子，我先下去了。” 星空满天，周长平还没有收摊儿回来。朱标和周乾坐在石桌边纳凉聊天。 此时，城东巷口。 穿着寻常衣服的的朱元璋，带着内侍站在门口，几个便衣锦衣卫守在房顶。 这都是朱元璋的亲卫。 远处周长平收摊回家，远远看到朱元璋，就要下跪。 “不准跪，这几日如何，咱叮嘱你的事别忘了。” “皇……狄老爷放心，一切都很好。” 朱元璋这才点点头，带着内侍往里面走去，他的儿子孙子都在外面，他一个人在乾清宫睡不着。 “周乾，咱来看你了，咱儿子呢？” 周长平和内侍也跟着笑。 朱标立刻站起来，有些紧张的道：“爹，你怎么来了。” “咋，不欢迎咱？”朱元璋随意坐下。 “狄爷爷，当然欢迎。”周乾笑着用胳膊搭上朱元璋肩膀。 而在一旁的朱标，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可从来不敢和皇帝老子勾肩搭背。 周长平跑来跑去，什么好东西都要拿出来放桌子上，不一会儿桌上就一堆吃的。 朱元璋也是好几天没有看到朱标，见他面色红润，胡子也修理的整齐，笑着说：“你这，身子真好些了，别骗咱。” 朱标点头，这几天心情十分愉快，只要不在皇宫，他就是很高兴的。 周乾一脸正经：“老头儿，我从来不吹嘘，过几个月你再看，狄叔绝对生龙活虎。” 这个狄老头不太行，自己对他儿子尽心尽力，他居然还要怀疑自己的能力。 朱元璋哈哈大笑，只觉得这个乖孙子着实有趣，不由自主的夸赞道：“其实之前你与咱说那事，咱就该相信，今天特来看看。” “爷爷啊，你终于肯相信当今太子会早死了。”周乾嚼着半块鸡排，说出后面两句。 啪嗒……朱标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朱元璋胡子一抖，额头几条大黑线，看了眼朱标。 蒋瓛和周长平对视一眼，他娘的，怎么每次听爷孙两对话，都会有种脖子一凉的感觉。 这皇长孙总是在死亡的边缘疯狂试探。 朱标这会儿也石化了，平常谁敢这么跟自己皇帝老子说话，包括这些皇子亲王，唯一的下场就是惩治。 周乾为何说自己会早死？朱标还想要开口，但对面的朱皇帝却示意他不要乱了方寸。 上次答应过，无论他听到周乾说什么，都不会惊讶。于是将筷子捡起来放好。 “狄叔，你怎么了？” “我没事，就是手抖了下。” 周乾明白的点点头，指了指旁边熬制的草药，道：“可能是你又头疼了，待会儿按时喝药。” 朱元璋这时候继续说道： “小子，上次你说太子的头疼和皇上有关？” 周乾点点头，“对啊，还有不到两个月时间，太子必定会因为头疼过度，压力大而死，而这大半原因都是朱皇帝的错。” 啧，朱标觉得，周乾把自己心里话说出来了。 等等，院子响起碗碎的声音。 是蒋瓛。 看到朱元璋的目光，蒋瓛立刻低下头去，胡乱捡起碎碗片，露出笑容道：“我脏腑疼了。” “疼了就下去歇会儿，咱又没让你待着。”朱皇帝看了眼蒋瓛和朱标，然后继续和周乾说话。 一旁的朱标，由于惊讶的次数太频繁过度，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愉快的聊天了。 说是皇帝的错，这已经足够皇帝老子发飙了。 可为何没有反应。 “周乾，你继续跟爷爷说，太子的头疼为何跟皇上有关系？”狄老头不赞同。 章节目录 5吐槽狄老头 “咱听说，皇上他最喜欢的儿子就是太子，找了有名的学者，花费不少心血。”狄老头继续辩解。 狄老头这么说，周乾并不觉得奇怪，朱元璋喜欢朱标，不仅天下人知道，后世的记载中也能捕捉到蛛丝马迹。 父爱肯定是有的，但会不会成为阻碍，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周乾摇摇头。 “朱皇帝对太子宠爱，这事不假。造反都有可能给兵力，父爱自然是真的。” “但太子看起来是风寒，实际上心病最要命。” “当今圣上是谁啊？那可是开局一个碗的开国皇帝。跟猛虎一样的。 整天待在老虎身边儿，没有压力也会有心理不正常。” 现代有些人因为精神压力，有跳崖的，抑郁的，加班猝死的，不在少数。 正是皇上的威严，导致太子朱标心力交瘁。 “对了，狄叔你名字里带了个彪，和太子的名相似，你怎么都不避讳？若是被当今皇上知道，肯定得收拾你们。” 朱标听的一愣一愣，周乾分析的太对了，忍不住直点头。 被朱元璋一瞪，三十七岁的朱标跟犯了错的孩子一样。 偷偷用眼神支持周乾。 真是自己的好儿子。 朱标多年的苦终于被周乾说出来了。 但还是小心观察着化身为狄老头的朱元璋。 “太子做事太好，不行。办的太差，百姓不佩服，皇帝老子不高兴。 如果办砸了，那后果一时半会儿我还想不出，但太子肯定愁闷烦躁又苦。 可这些事又不能跟其他的人去说，心情烦躁，心惊胆战，便化作毒液，侵入五脏六腑。” “另外，听说太子巡西北，江南住惯了，水土不服，吃不好睡不好的，整日操劳，又得时刻遵守礼制。” “又得在短暂的时间里，将秦王的致民死亡的事做好，百姓和皇帝得交代，自家兄弟情又不能不顾及，百姓把这事传的沸沸扬扬，回京途中折腾，他不病谁病。” 周乾刚说完，对面的狄子彪眼里都是感动，这孩子理解他的苦衷啊。 自从陕西回来，朱樉就偷偷找过朱标好几次，打听朱元璋的态度和心情。 可朱标自己心里也没谱，胡惟庸案牵连多少人，这里面好多都是朱标熟悉的。 韩国公李善长，御史大夫陈宁和御史中丞涂节，列候胡美，唐胜宗，陆仲亨，毛骧，朱亮祖……这些。 他们其中，朱亮祖害死番禺知县，鱼肉百姓，死的活该。 但更多的是，朱标觉得他捉摸不透自己的皇帝老子。 回忆结束，他看了看朱元璋。 父亲虽然爱他，但皇帝老子的脾气容易上头，尤其娘死后，当下有种心事被揭露的感觉。 “爹！” 对面的朱标突然起身，不由得咽了口唾沫，满头大汗，已经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爹，周小哥，我有些……有些头疼，先回去歇着了。” 周乾有些奇怪，这两天也没听他说头疼，怎么今晚狄老头一来就头疼。 看来，明朝的父亲都在学当今的皇上，狄叔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好呀，应该扎几针。 听到这话，朱元璋默然，挥挥手同意朱标离开。 随后，他又怕周乾怀疑，解释道：“咱没啥文化，就给他乱起的名字，当今皇上没那么小心眼。” “错了，你看那猪肉，如果改良下，绝对是百姓最能用的起的肉菜。 这个朱皇帝倒好，非得让人改了，不准叫猪，叫肥肥，叫些其他的名字。所以狄叔名字得注意。” 周乾又道：“还有前几日你带的黑纱冠，幸亏没有龙纹，否则那可就是杀头。” 明朝真正的冠是黑色的乌纱翼善冠，金翼冠只有皇帝驾崩时才会戴。 “咱怎么不能戴黑纱冠。”朱元璋今天能沉得住气，继续考问着周乾。 “大明开国时，马皇后和武将的妻眷，一同制作衣袍，最后定下来乌纱帽，因为皇后娘娘觉得乌纱相对于前朝，轻爽凉快，很适合。 洪武三年，朱皇帝就下诏规定新的服饰制度，乌纱类的帽子普通百姓不能戴。” 提到马皇后，朱元璋又想起来那个喊自己“重八”的女人，黯然伤神。 —— —— 周乾去找周长平不久，屋内朱标才对朱元璋解释道： “爹，儿臣从不敢怪罪您。” 虽然周乾不在，但对于自己喜爱的儿子，朱元璋怪罪不起来。 拍了拍身边的凳子： “标儿，你坐下，二十五年前的正月初四，咱跟你坐在奉天殿的台阶上，你抢咱面里的肉，还记得吧，后来你就再也不敢跟咱一起用膳了。” 朱标点头，那一晚，他爹只是他爹。 天亮后，世上就只有大明皇帝朱元璋。 没有父子，只有君臣。 哪怕回到后宫，但朱标做太子那一刻起，就只能做个恪守礼制的储君太子。 君臣有别。 “你说，咱那大孙子说的有几分正确，你是不是这样想？” “啊？” 朱标额头又开始冒汗了。 朱元璋目光微微一闪，带着慈爱说道：“别怕，咱心里最满意的就是你。若是真像咱大孙子说的那样，咱也该反省自己。你娘还常说咱犟驴。” “爹，儿臣想多在这里留些日子。”朱标倒了杯茶，双手递给朱元璋。 刚寻到孩子，朱元璋正愁没办法让这孩子亲近呢，干爷爷这个身份毕竟有限。 朱标生怕自己要求不被答应。 这些年，听话听的成了习惯。 看到作为快不惑之年的儿子还这般小心翼翼，朱元璋心痛，他最重视的亲情成了这般小心，真是悲哀啊。 低头饮了口茶，再抬头时已经有了笑意，认真回答道：“咱答应了。” 随后从屋顶下来两个便衣锦衣卫，放下御医开的药，随后又翻出窗户离开。 朱标看到药，笑道：“爹，这几日跟着那孩子去山顶，心里轻松很多，睡得也很安稳。” “安稳就好，咱看你这些日子面色不错，对了，寻到合适的借口后，给咱大孙子些宝钞。但不能被他怀疑，他聪明着呢。”朱元璋自豪的笑着。 他们父子很久没有这么笑过。 那年朱标陪着朱元璋在乾清宫商议事情，胡惟庸刚伏诛不久，因为李胡两家结过亲而受牵连。 外加李善长爱权，做事也有些过分，但朱标听马皇后说过李善长的好话，便向老爹劝诫。 说杀人太多，就不怕忠臣们寒心。 朱皇帝便取来一根荆棘，放到地上对他说：“这是什么，你捡起来给咱看看。” 朱标当然没有捡，他觉得荆棘刺太多。 朱元璋问他：“为啥不把它捡起来，是怕刺手吗？” 不等朱标回答，他意味深长的说了句话：“咱让你捡刺，你怕刺伤到手。如果刺没了，你不就不害怕了吗。咱帮你除刺，你难道不明白咱的良苦用心。” 当时朱标并不感激朱元璋的做法，凭着年轻气盛，和朱元璋争论起来。 说要用尧舜的方法，如果做皇帝非要除刺，那他宁愿不做这个大明太子。 也不愿意残忍。 朱元璋很生气，觉得朱标讽刺他是夏桀，随手就用手里的木如意向使劲向朱标头上砸去，木头断成两截。 这一件事，朱标开始畏惧。 到后来，因为朱元璋处置谭王朱梓，朱标又劝阻。说八弟是骨肉至亲，不能如此。 朱元璋怒了，他说朱梓只是大明的皇子，他岳父于显和妻弟于琥与胡惟庸来往，密谋造反。 之后召朱梓进京受审，朱梓自己恐惧，谁想到，朱梓愤恨，来了个破罐子破摔。 说朱元璋是贼王，便自己关闭宫门自焚。 从此，朱标更有了惧意。 烛火哔哔剥剥。 父子两人似乎是化解开了洪武十三年的隔阂。 朱标道：“那儿臣手头的那些事情？” 似乎想到什么，朱元璋拍了拍朱标肩膀：“朱樉打死百姓，只为抢夺人妻，此事咱必须给陕西的百姓一个交代。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好好养身子。” 朱元璋说了几句慰劳关怀的话后，便简单的询问了朱标在陕西的经过。 朱标字斟句酌，把早已经在心里背诵了好多遍的奏疏稿子，诵了一遍。 就在他松口气时，朱元璋摇摇头，朱标又紧张起来。 章节目录 6这小子得了抽风 “身为秦王，却劣迹斑斑，行为和市井之徒有什么区别。” “你不必替朱樉辩护，他为何带领着王府护卫练兵习武？” 朱标解释道：“爹不是常告诫我们，不能因为天下太平，就丢了弓箭刀器吗？您不也也时常考弟弟和武将们的箭法。” “他不好好待在王府，整日和当地驻防的将军，都督，指挥，千户喝酒，宴请围猎，一个塞王折腾这些做什么，你当咱是傻子？” 朱标用衣袖擦了擦头上的汗。 他后背这会儿早就湿透了，夜风吹来，衣服冰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看了朱标几眼，朱元璋很是无奈，储君太善良，任凭百官鱼肉百姓，却不整治，不是好事。 朱元璋把大明所有的未来都寄托在朱标身上，从小就是武将文人培养，没有懈怠。 “你早歇着，咱回宫了。”朱元璋说完，走到前院，找到干活的周乾笑道：“小子，咱有机会来看你，家里事忙。” 周乾以为他要回凤阳，便笑着道：“干爷爷，如果家里有事一定要告诉我，我可以帮忙。” 这几年，周乾跟着周长平在北方，学了不少的拳脚功夫，防身绰绰有余。 朱元璋心里五味陈杂，儿子太过于仁慈，孙子却让自己很满意。 这孩子是个重情义的，指着周长平手里串的肉串，道：“这几天卖的咋样，下次来给咱尝尝。” “是。”周长平站起来，旁边晾干的韭菜被撞翻一地，又不好意思挠挠头。 “叔，你干啥啊，又不是见了白寡妇，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周乾收拾着。 和狄老头熟了，也没起身送。 朱元璋笑着出门，身后跟着的内侍对两边房屋招了招手，几道黑影也跟着离开。 “周乾，你是不是傻？”周长平指着周乾，忘了周乾是未来的皇孙，只当他是自己收养的那个淘气孩子。 语气不由得随意亲近起来。 狄老头虽然能走后门帮他们改商籍为户籍，但目前来说，周乾想变得有钱。 “我不傻，改户籍，是你做官还是我做官？是那材料吗。”周乾串着菜和肉。 “你……”周长平没说话，拿起酒壶，往嘴里倒了倒，嘟囔着说道：“一滴也没有，我这滴酒不沾的人喝口酒容易吗。” 周乾摇摇头：“昨天你不是说要攒钱娶白寡妇，从北方追人家到应天来，咋那么怂呢！” “你不懂，我从她还未嫁人时便认识她了，时间可久了，很是美好。”周长平一副你不懂的样子。 恐怕是你梦里的美好。周乾有些恨铁不成钢。 “我只知道，你要是再怂一点下去，她就改嫁了。”周乾开始刷洗炭炉外面：“真不知道你来应天做什么。” 这烧烤还是周乾给他改进，又整了个铁炉子。 还不是为了你小子，一年前我被人讹了二十两。周长平心里吐槽着。 不过他又很欣慰，周乾的身份有一天暴露在世人面前，又何愁娶不到女人。 周长平喃喃自语。 一夜无梦。 第二天清晨，周乾站在树下刷牙，时不时的抖两下，到后面越抖越欢快。 昨晚熬夜做了把牙刷，不刷牙真的是难受。 明初是没牙刷的。 第一把牙刷是明孝宗弘治皇帝做的。千百年后的现代社会，国外的资料也记载世上第一把牙刷来源于中国皇帝朱佑樘。 周乾做的是简易牙刷，蹲在树下正刷的起劲儿，边抖边唱。 后背就有人扑过来。 朱标站在二楼，有些心痛和紧张的指着树下，蒋瓛早就已经飞身下楼来，将周乾的两只手死死扯在后面固定。 捏开他的下巴，往嘴里塞了根木棍，随后麻利的将周乾捆成了人棍。 周乾脸憋的通红，瞪大着眼睛朝蒋瓛哼哼，莫名奇妙的看着院子的三人。 好好的突然把自己给绑起来做什么，难道他们想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周乾像条扭动的虫子，半天后终于没了力气，软踏踏躺在树下。 周长平和蒋瓛这才放松下来。 朱标大步下了楼梯，向周乾旁边奔去，边跑边道：“快去请个大夫过来。” 边说边将周乾扶起，摇摇头说道：“好孩子没事了，爹在这里照顾你。” 爹？听见狄子彪这么称呼着自己，周乾顿时瞪大了眼睛。奈何嘴被堵着。 自己不就刷个牙，怎么把他们吓成这样，就连狄叔也开始胡言乱语了。 问题是，木头棍就那样塞在自己嘴里，满嘴都是木头屑，还有奇怪的感觉，急得晕了过去。 等周乾醒来时，自己正躺在树下的椅子上，刚要说话。旁边的周长平道：“周乾，这只是个小病而已，你不要担心。” “对啊，不是什么大病。你如此聪明，又受了那么多灾，往后会平平安安的。”朱标也说到。 这都什么跟什么，一个个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周乾想起来刚才谁捆绑的自己了。 便眼睛看向蒋瓛，还没有开口说话，蒋瓛就笑着道：“周小哥不必谢我，这是我应该的，你安心躺着就好。” 说完像做了好事要糖吃的孩童一样，眼神期待的看着朱标。 自己这次又救了皇长孙，太子殿下定会告诉皇上，自己岂不是又要升官发财了。 就在蒋瓛幻想升官发财死老婆的时候，周乾却想把这货掐死。 自己刷个牙，抖个腿，被他们折磨一番。 在巨大的折磨下，大夫又是扎针又是用药，周乾已经放弃了要捏死蒋瓛这回事。 鉴于刚才狄子彪跟自己说什么爹在的话，周乾也询问了。 朱标咳嗽两声道：“叔一时着急说错了，你这孩子还要追究叔的麻烦吗。” 周乾摇摇头，很快向大家解释自己并没有什么癫痫症，这是刷牙的仪式感。 周长平也舒了口气，这孩子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却已经成了自己最亲的人。 “叔，我跟你一起出摊儿。” 周乾话刚落，就被站在旁边的朱标喊住，让大夫检查一遍，确定没有再抽风的可能，这才心满意足的背着手上楼了。 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周乾摇摇头，赞叹道：“狄叔真是儒雅贵气的一匹。” 章节目录 7跟着叔叔去摆摊儿 京城大街，玄武湖附近的闹市口。 商贩的摊子摆在湖边， 正是春末夏初。 湖边柳树下都是学子士人，望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露出狼般的神情。 待少女带着仆人下了游船，众人又装模作样的吟诗作赋，一副正人君子做派。 这少女生的可真俊。 素色的碎花衣裙在春风中飘荡，泛出活泼，身材高挑。 因为人多的原因，少女脸庞带着淡淡的红晕，高挺的鼻梁，饱满的嘴唇，白皙的脸颊上一双鹿般的眼睛，发丝自然垂落。 少女提着衣裙停下步子，两边的男子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徐伯，还吃那家烤菜。”声音挺好听的，带着清脆。 “是，三小姐。” —— —— 街头，周乾揉着发麻的屁股换了坐的方向。 对面有几个女子提着菜篮子直看自己，嘴里还说着这小哥比我家夫君壮之类的话。 旁边几个男子见女人盯着周乾看，有些不服气，开始阴阳怪气的讥笑周乾。 “没生意，你长得粗壮，有屁用，还不是个商户。”旁边的男子讥讽。 周长平立刻回怼，他见不得周乾被说。 “周小哥今天也在啊。”少女礼貌和周乾打招呼。 周乾转过身来。眼前的少女挺好看，但他根本想不起来她是谁。 只能转过头看着周长平，周长平也不知道周乾什么意思，却笑着对少女很恭敬。 “徐小姐，你来了，还吃老三样？加了烤韭菜，要吗？” “嗯。” 周乾看着周长平，很不解，他们看起来很熟的样子。 少女看了周乾几眼，想不明白上个月殷勤的周乾今天怎么对自己爱答不理。 “几天不见，连本小姐都忘了。”少女昂着下巴嘟囔几句。 “小姐，坐这张桌吧。”徐伯笑道。 周长平烤的是野兔肉和鸡鸭一类，前几天周乾让他试着烤韭菜这些。 没想到卖的还挺好，还会给那些大户人家送。 “她是魏国公的妹妹，徐家三小姐，你不认识了？”周长平看了看坐在远处的少女悄悄道。 徐达啥时候有个妹子？周乾愣了几秒，提到魏国公，他总是莫名其妙的将徐达带入进去。 不对，如今是洪武二十五年，徐达都不在了，他的儿子徐辉祖成了魏国公。受到朱元璋的重用，掌中军都督府事。 徐辉祖的妹妹，徐家三小姐。 周乾突然悟了，这女的是徐妙锦。 “你小子别装了，叔看的出来你喜欢她，半个京城的男子都喜欢她。”周长平有些理解的说道：“理解。” 什么喜欢，她才十二岁，谁喜欢她。历史上她一辈子都没有嫁人，不过聪明有智慧的很，还很善良。 朱棣的小姨子。 朱棣后来还追求过，但这丫头没看上朱棣。 可见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周乾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可能原身喜欢她。 但跟自己有毛线关系。 国公府的小姐和应天街头的小商户是怎么熟悉的。 等级森严的古代社会，那徐妙锦为何跟他们如此客气？ 可别跟他扯白富美看上商户。 果然，周长平无奈的跟他偷偷解释。 半个月前，徐妙锦在玄武湖和那些文人谈论文章，谁知掉到湖里。 那些吟诗作赋的文人，手无缚鸡之力，在船上嗷嗷直叫。 原身周乾就去了，给捞了上来。 徐家答谢，但原身傻了吧唧不收。 徐妙锦就经常来照顾周长平的生意。 来龙去脉清楚了。 周乾继续串菜，烤制。 滋..... 涂抹酱料的韭菜，接触到炽热滚烫的铁板，发出滋滋的响声。 等翠绿的韭菜开始变熟，撒料。 一口咬下去，回味无穷。 来到大明这几天，周乾觉得活在新世纪太幸福了。 隔了几张桌子的角落，徐妙锦深吸一口气，一股诱人的香味直入肺腑。 真的太香了，比国公府的厨子做的还好。 可惜，韭菜刚放到盘中，就被一只手拿走了，冷笑的声音传来：“这破菜能卖几个破钱啊。” 周乾冷着脸，循声看去，说话的那人正站在摊子对面，是个痞子样的年轻人。 一只手拿着烤串吃着，另一只手伸着要钱。 周乾皱眉，露出了厌恶的神色：“你有病啊！” 周长平眼睛看着地面，看着那痞子青年道：“把去年我给你家的二十两聘金还我，你姐，我家周乾不娶了。” “你说不娶就不娶，我娘说过了，米粮涨价，聘礼也得涨价，加钱，不然我们李家就告你欺侮良家女子，我们衙门可有人。” 周长平不理，周乾又凶神恶煞，那痞子看了看便恶狠狠说：“你们等着。” 周乾眨眨眼睛，掏了掏耳朵，转过头看着周长平：“叔，怎么回事，说呀。” 都怪自己没有原身的记忆，做个事情真是麻烦。 片刻后，周乾搞清楚了。 当年周长平在应天做生意，和李家较好。 谁知，白寡妇的丈夫去北方谋生，周长平为了能看到她，就跟着去了北方。 半路上，收留了流浪的周乾。 去年，周乾已经十七岁。 这个年龄，在古代，孩子都满地跑了。 周乾成功的成了大明的大龄男青年。 一直在北方做小生意的周长平就拿着所有积蓄，打算回应天老家给周乾说门好亲事。 可是商户地位低，周家也没钱，只好找门当户对的李家。 李家有个姑娘，长得强壮身体好，就是有些嫌贫爱富。 周长平想着李家知根知底，就自己去撮合了。 李家当时开着小茶馆儿，生意也不景气。 正巧周长平来了，就说周李两家结亲。 正好做生意周转不开，便让周长平先下聘礼。 二十两都给了，周长平也信任李家，觉得早给晚给都一样。 又回了北方. 今年白寡妇丈夫死了，白寡妇便回到原户籍处。 周长平也默默跟着来了。 到应天府第二天，周长平就去找李家。 他觉得没个女人照顾，太难。周乾已经十八，得给他成个家。 经过一年。 李家生意做的红火了。 谁知，说去年的聘金太少，今年要加十两。 明朝的二十两，三十两很多了。 周长平拿不出来，还在想办法。 几个月后。 锦衣卫上门，周乾竟是皇长孙。 皇长孙不愁没女子，周长平就把这事放到脑后。 谁知，李家这熊孩子又来了。 周长平把周乾身份的事情隐瞒，说完经过，叹了口气。 周乾脸色阴晴不定。 周长平怕李家，他可不怕。 娶李家姑娘是不可能娶的。 但银子他必须要回来。 二十两不是小数目。 章节目录 8打了令郎退礼钱 “姓周的，敢欺负老娘儿子女儿，不加钱还有理了。”迎面走来的妇人，带着个容貌清丽的女子朝着小摊走过来，唾沫在阳光下扬起很远。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周长平有些着急。 身后那李家儿子十分得意。 “我们不娶了，也不加银子，二十两聘金还我。”周长平道。 “由不得你，二十两聘金是我女儿的清白钱，不退。” “必须退。”周长平火大，面都没见过，哪里来的清白钱。 李家怎么会退，他们还想靠着女儿的聘礼给儿子娶亲用。 边上，周乾打量着李家三人。 周围有人七嘴八舌，都对着周长平指指点点，说他欺负人家母女儿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白寡妇也站在人群中，疑惑的看着。 周长平见自己的心上人也在，当下着急，说起话来也开始结巴。 李家妇人本就嘴巴能说，这下给周长平扣上毁坏女儿清白的事。 周长平急了，眼睛看向白寡妇，声音徒然高了起来。 “强词夺理。”身后的李家儿子下意识就往摊子揣上一脚，炉火四处滚落。 周乾心里涌起一股邪火，炉子倒地的瞬间，他拿起旁边的木棍，奋力的向李家儿子的臀部打去，短木棍落地的同时，那小子也发出嚎叫，捂着屁股乱蹦。 李家妇人反应过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拍着大腿，摆出泼妇样，说她不想活了。 与此同时，周乾跃到李家儿子身边，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捂着屁股的李家儿子甩出两米多远。 百姓唰的站在两边。 周乾把周长平扶起来，查看他有没有被炉火烫伤，安慰道：“叔，没事，公道自在人心中。当时你给聘金时可有字据，快去找来，要快。” “我们衙门有人的。”李家妇人嚷道。 听到李家衙门有人，周长平立刻站起来，顾不得被人怎么看他。 冲出人群朝城东跑去。 一是告诉太子，二是他要去拿证据。 衙门来人，就不好办事。 周乾骑在李家儿子背上，左右就是两拳。 李家妇人看到自己儿子被打，一声凄厉的叫声响了起来。 “我的良儿，杀人啦....嫣儿还不帮忙。” 徐妙锦看了看，徐伯示意她不要在没搞清楚事情前，乱插手。 不能给国公府带来麻烦。当今圣上可是消息灵通。 叫李嫣的女子看着周乾：“不要打我弟弟，否则，我便要去官府报案。” 能这么说，一定是衙门有人。 只希望到时候能找狄老头帮忙。 “你敢打我儿子。”李家妇人狰狞着喊出。 诬赖银钱，我还想打你..... 李家在应天开了小酒楼，看规模，官府一定有人。 典型的官府有人好办事。 人越来越多。 周乾对着四方抱拳，忍着脾气，好言好语道：“在下周乾，是个商户，方才那个是我叔叔。 去年我叔叔去李家为我说亲，因为与李家相熟，又遭他家有难，便先给了二十两聘金，今年原本成就好事。谁知李家又让加聘金十两。 我叔叔不愿意，想要回聘金，李良就来砸了我的摊子。” 这场矛盾很容易化解。 退了二十两，赔摊子钱。 周乾也不想惹事。 因为惹到衙门，会很麻烦。 但李家妇人看周乾讲理，以为他怕了。 更加嚣张：“不退！” 真特么不要脸。 昧心钱你也要。 趁着周乾说话的空，李良翻身起来。 周乾猛地转身。将李良拦腰抱起，背部朝下，摔在地上。 他接着，周乾抓住李良的衣领，狠狠的打了两拳。 李良缩在地上。 周乾看着李家妇人和李嫣，脸色阴沉道：“退不退钱？” “我要报官。”李良喊道。 “去啊，我只是小百姓，不服就干，命也不值钱。” 对峙了片刻。 李家妇人大声道：“嫣儿啊，还不帮你弟弟？” 叫李嫣的女子看着周乾，有些害怕的道：“你……若是敢动我弟弟，此生我绝不会嫁给你。” 这女人可真是蜜汁自信。 自己吃饭长大的，可不是吓大的。 “随你便！退聘金。”周乾说道。 “周乾，你这落魄户，也没有女子瞧得上你。”李家妇人道。 站在附近的徐妙锦，实在听不下去了，她不能看着恩人被欺负。 他们明显就是讹诈恩人钱。 “大明女子这么多，本小姐就觉得他很好。你能代表全大明的女子？”徐妙锦也是气的没办法。 哗啦。 人群一片哗然。 大家都认得，这是魏国公的妹妹，又是燕王爷的小姨子。 皇亲国戚。 徐小姐的美貌全程皆知，才华也是女子中数一数二。 周乾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自然知道这个大胆的徐小姐只是为了帮自己。 他大声道：“我周乾娶，也不会娶你们李家这种货色。最差也是徐小姐这种。” 嚯。 徐妙锦不自然了。 徐伯知道自家小姐善良，只是为这周小哥争口气。 就没有阻止。 就算出了篓子，国公府也有陛下罩着。 并且他们做的是好事。 双方对峙了不久，周长平就拿了字据过来。 刚才回到家中，太子让蒋瓛立刻去衙门，这一点，周长平也就不怕什么。 李家妇人扶起儿子，让女儿回家通知衙门和李老板。 周乾走到周长平身边：“字据拿来了没。” “拿来了。” 穿着素色衣裙，亭亭玉立的徐妙锦走过来，周长平恭敬的递给她去看。 如今徐家小姐便是证人。 徐伯大声读出字据，当年他跟着徐达南征北战，声音如今还是如洪钟一般。 人群有许多人不识字，听到有人读的内容，纷纷指责李家。 李良眼尖，看到洪武大街过来几个巡逻的衙役，这些是衙门安排巡街的。 “官爷，有人打人。” 几名巡街的衙役听到，立刻带着佩刀向这边走来：“大胆，天下脚下，还敢有人动武行凶！” 为首的人大喝一声，人群纷纷让开了道。 那领头的衙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徐家人，声音立刻低了下去，悄声道：“好像是魏国公的妹妹，皇亲国戚，惹不起……” “啧。” 几个衙役纷纷转身，掏了掏耳朵说道：“不对啊，我听到隔壁街有人喊救命。” “嘶，我也听到了。” “走走，快去看看。” “我们走。” “头儿，等等我。” 四五个衙役立刻拐进不远处的街道，帽子掉了也没捡，还是热心百姓送去的。 周乾也愣了愣。 李良看见没机会了，和李家妇人坐在一起，只等李嫣带李老板和衙役过来。 许久后，李老板和李嫣走在最前面，身后一个捕快也没有。 蒋瓛早就和衙门通过口风。 衙门不会揽这事。 “退钱？不然就打的令郎偿礼钱。”周乾喊道。 李家妇人还是不想给。 周乾道：“你先索要二十两聘金，又要加十两聘金，这根本就是高价聘礼。大明律法，提倡门当户对，严令禁止。只看聘礼，不问良媒。” 徐妙锦也补充道： “洪武五年，圣上下过一道诏书，古之婚礼，结两姓之好，以重人伦，前代以来，专论聘礼，习俗奢侈。宜令中书省集议，定制颁行遵守，务在崇尚节俭，以厚风俗。违者，论罪如律。 难道你们要抗旨？” 人群议论纷纷，这件事大明百姓都有耳闻。 这三十两聘金对于普通大明百姓，实在多了些。 李老板脸色苍白，他们绝对不敢抗旨，恶狠狠的瞪了眼李妇和女儿。 李嫣也有些发怵。 随后，李老板抱着个小箱子过来赔礼道歉。 周长平只拿了自己的二十两。 随后李家又拿了沓宝钞，赔了炉子。 李良气的咬牙，这钱是娘说攒着自己娶亲用的，如今倒好，银子白白溜走。 看到自己儿子这般，李老板气的直接踢了李良一脚，用袖子遮住脸道：“我老脸都让你们母子丢尽了。” 等周乾收拾好摊子，想道声谢时，才发现，徐伯已经跟徐妙锦走远了。 章节目录 9最大的太子党 收完摊子，已是夕阳西下。周乾低着头，沉默了很久终于把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露出潇洒的微笑：“叔，给你说亲去。” 周长平：…… 依旧是周乾挑着菜，周长平扛着炉子。 两人穿过菜市场，照常谈笑风声，只不过周长平垂在左腿侧的手微微颤抖着，眼神里带着自卑。 数着脚步，周乾在一处卖豆腐的摊儿前停下脚步，把站在身后的周长平扯过来。 豆腐摊儿是个三十出头的女子摆的，面貌柔美，五官似江南烟雨的组合，系着围裙，双手白嫩的分割豆腐。 “白姐姐。”周乾微笑着和她打招呼，正是周长平默默关注多年的白寡妇，丈夫死后无儿无女，自己做些豆腐。 周乾买过两次豆腐，一次是看白寡妇，另一次也是帮周长平把把关，毕竟他得知道周长平舔了多年的女人如何。 “周小哥来啦。”白寡妇看见周乾两人，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容出来，将两人让进小铺子，倒了两碗茶水：“喝口茶。” 还没说几句话，就有顾客来买豆腐，白寡妇为难的看了看周乾和周长平。 “白姐姐先招呼客人。”周乾喝着茶水。 “叫我芸娘就好。”白芸娘拢了拢发丝，对周乾笑道。 买豆腐的顾客，眼睛盯着白芸娘笑道：“那我叫你芸娘好了，就喜欢吃你的豆腐。” “休要轻浮。”白芸娘包好豆腐递过去，脸上带着怒意，无奈的叹口气。 这种事情她已习以为常。 周长平拍了下桌子站起来，那顾客认得今天打人的周乾，缩缩肩膀离去了。 周乾借故去尝豆腐，简单的告诉白芸娘，若是愿意，明日就可以找媒人下聘。 白芸娘只道自己这糟糠妇人用不着多少聘金，该省的礼节也就一并省了，她埋怨周长平太过榆木疙瘩。 舔狗舔到最后，终究还是有收获的，周乾一面意淫周长平有多高兴，一面给两人做神助攻。 芸娘笑了笑，没有说话，她很欣赏眼前的这小子，刚才打人的那股狠劲儿是少年人该有的。 “你偷跟我那么久，当我什么都不晓得嘛。”芸娘抿嘴笑道，少妇的娇羞全部展现出来，她忽然说道：“你若主动些，当年我也不会嫁与他人妇。” 周长平挠挠头，嘿嘿傻笑。 事情说的差不多，两人挥手和芸娘告别，回头望去，街上百姓来来往往，芸娘正在给人切豆腐，身子微微前倾，双手将豆腐交给老妇人。 …………………… 蒋瓛推开门，因为刚从衙门吃喝回来，所以并不是很饿，给朱标带了饭菜，并提前用银针试了试。 “事情摆平了？”朱标手捧着书没有抬头，他虽然是太子，但是如果连自己儿子都保护不了，那有什么意思。 他希望用自己的能力，保护每一个人。 “禀太子殿下，那人讹诈长孙殿下银钱在先，打的真过瘾。”蒋瓛恭敬道。 “也不能太欺负百姓，教训下就行了。这些官员办事不上心，大明律法还需要多普及。”朱标说完示意蒋瓛下去。 “您该用膳了。”蒋瓛道。 朱标笑了笑，没有说话，走到窗前看了看天色，这几天不用上钟山呐喊，开始做些俯卧撑之类。 周乾不让他乱吃东西，总是把药材和粥菜一起煮，他信任这个十年不见的儿子。 到了点灯时分，周乾抱着一堆东西回来，说是明天让周长平去置办，他去抓兔子。 周长平恭敬的对朱标点头，这才离开屋子。 因为那会儿和朱标一起吃饭的缘故，周乾不好意思多吃，简单扒了几口，就丢下碗筷去睡觉。 半夜时分，他肚子咕咕直叫。 点灯去厨房，半道上看到朱标还在窗户口读书，压低声音扔了颗小石子。 石子碰响木头，朱标诧异的伸出头来，房梁上的蒋瓛跟老猫一样继续眯着眼打盹儿。 “狄叔。要不要一起。” “自然。”朱标负着手下楼。 进了厨房，他干净利落的洗了只鸡和鱼，菜刀在他手上，像长了腿脚，片刻功夫，鱼便去鳞剖腹切片。鸡剁了块儿，萝卜和白菜切成片儿，姜丝胡椒备好，下到汤罐里煨着。 蒜末，葱段，姜末，醋，盐都依次配好。 生火吃火锅。 蹲在逼仄的厨房，望着燃烧的炉火，朱标忽然想到那晚周乾和朱元璋说的话。 半柱香后，周乾把去骨的鱼片和鸡块放进去，撒了磨碎的细盐。 两人美美的吃了一顿。 周乾揉着肚子道：“要是有鸡精就好了。” 朱标道：“怎么辨别鸡窝里的鸡精？” 周乾哈哈大笑。 朱标目瞪口呆，心想这周乾才多大点年纪，怎么知道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包括那一晚跟狄老爷子说的话。 周乾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拨了拨炉火笑道：“狄叔有什么想问的便问。” “你想说，我便听。你不想说了，我便不听，怎样都好，你高兴就好了。” 朱标一向和蔼，对周乾更是没什么架子，语气慈爱，他在宫中并不能做些随心所欲的事。 因此不想束缚这个儿子。 周乾从这个狄叔的语气中听到了些父爱的口吻，这是为什么呢？ “我想知道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太子的事？你想说吗？”朱标夹起一块鱼肉放到周乾碗中。 “猜测加推理，太子和朱皇帝也是人啊，他们肯定会有普通百姓的想法。”周乾打着哈哈。 一两次说自己算卦算的，后面就不能瞎说算卦了。 “其实朱皇帝最爱的孩子就是太子朱标，有句话叫，当今圣上是最大的太子党。”周乾低头夹了肉啃着，吐字不清。 朱标心头微惊，这才想起来以前自己的娘和爹用膳时，总是只叫自己一人，这几年只在自己面前老泪纵横。 可自己居然如此大意，果然很差劲。 “那晚我说太子的病有朱皇帝的错，其实呢太子也有错。心理素质太差，好人是当不了皇帝的。” 朱标这次忽略心理素质这个古怪的名词，对太子党这个事情辩解起来。 “胡说，朝廷都是陛下的，臣子也是，哪里有什么太子党。”朱标是身在局中，看不清楚。 “狄叔，我敢跟你说，要是太子造反，当今圣上还会给他派兵马增援，你信不。”周乾道。 历史上，有大臣说给太子监国权势太大，要提防太子造反。 朱元璋很雷人的说了句，大概意思就是，朱标要是造反，那兵马够不够，太子兵马太少了。 虽是平常话，但在帝王家中有这样的意思，已经很不错了。 朱标摇摇头，他信皇帝老子爱他，但读秦汉唐史书，尤其是以元为例，都有父防范儿子。 唐太宗李世民，李承乾造反。 元朝，为了皇位，不顾人伦。 周乾叹息：“我倒是挺喜欢当今太子的，要是他争气点，多活几年。朱皇帝又怎么会爱屋及乌到让朱允炆那个废物做皇帝。最后大明易了主。” 朱标听到后面笑意凝固，一把抓住周乾胳膊：“你说什么。” 手里的鸡腿掉到地上，周乾拿起来擦了擦，咬了几口，奇怪的看着脸色不好的朱标：“狄叔，你这年龄不能熬夜，我都忘了。” “你与我继续说说此事。”朱标问道。 “狄叔，别熬夜了，熬夜容易猝死，你脸色苍白，洗洗睡吧。” 灭着火星，周乾打了哈欠，直说不能熬夜，有机会再说。 这一番无心的话，震惊的朱标今夜无眠。 章节目录 10常升:该揍，你继续揍 周乾回到屋子，倒头就睡。 这一睡，就睡到了大天亮。 “嗬……” 周乾打着哈欠从床上起来，打开房门，走到院中开始刷牙。 “大明为什么易主？”朱标站在桃树下，顶着两黑眼圈，摸着胡子问道。 正在边刷牙边晃的周乾，身子一愣，紧接着又继续刷牙，没有什么反应。 “狄叔，今日我要去城外套兔子，回来再说。”周乾拍了拍朱标肩膀。冷不丁被吓到：“嚯，国宝眼睛。” 朱标压住心里的疑问，平静的点了点头。 ……………… 应天府大街，某处小酒楼。 李良正在后院询问。 “瘪三儿，周长平常去套兔子的地儿找到了？”李良望着自家酒楼的跑堂，沉着脸询问。 “公子，城外的皇庄树林附近已经做了陷阱，保证他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京城郊外的的皇庄是开国时期开垦的。开国时，朱元璋应马皇后的要求，在后宫开了块菜地。 宫中的菜，大多数是司农寺送过来的，但朱元璋为了不让皇子忘本，在这野地围了圈，打造成了皇庄。 常命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周王朱橚在犯错时到这里耕地。 随后，朱元璋号召大明百姓在城外种树，在朝阳门外钟山的阳坡种了桐树，漆树，棕树。 太子朱标，太子妃等宫中皇子也在皇庄种了树，这片树林平时不准人砍伐，位于皇庄之后。 皇庄三侧围着院墙，一侧为了方便瓜藤缠绕，用的是一丈多的竹子搭建篱笆墙，里面都是些佃户和司农寺的官员兼任着管。 朝中国公，三品以上的大员和国子监翰林院，都会来这里带菜回去。 马皇后和朱皇帝允许。 只不过他们摘了菜可以，必须得翻地买新种子给佃农和司农寺的官员，保证地不空着。 但时不时有野兔野鼠啃菜，皇庄管理人员头疼，便准许百姓捕捉兔子。 周长平做烧烤的野兔就是在这边下套抓来的，自从蒋瓛给皇庄的人带了话，兔子更是随便抓。 此时，在周长平每次套兔子的必经之路上，已经有三个数米深的陷阱等着他们去跳。 京城，江南贡院附近。 周乾跟正置办东西的周长平要了抓兔子的地点，带着竹篓直奔城外。 钟山脚下，草丛里两双眼睛盯着陷阱旁边挣扎的兔子。 五十步，三十步，十步，只剩三步远时，周乾伸出去的右脚停在半空。 站在陷阱边上，周乾细心的发现面前的地面和其他处不一样，上面的土还有点潮湿。 夏初的阳坡，草很茂盛。 周长平每次套兔子，都是兔子脖子被套住，这次却是兔子的两双后腿。 最明显的还是那只兔子，太特么特别了。 抱起大石头扔下。 扑通一声。 灰尘四起，面前出现了巨大的土坑。 周乾安静的坐在旁边，手中抓着根木棍，喊道：“我已经看到你了，再不出来，别怪我不客气。” 草丛安静无人，但常人思维告诉周乾，挖陷阱的人跟自己或者周长平有仇。 另外就是，他往钟山阳坡来时没看到有人下山，根据路程和脚力计算的话，那人绝对还在周围。 人挖了陷阱就会有期待，就会想知道结果，这是逃不过的定律。 草丛里，李良吓得喉咙发干。 他压低声音道：“瘪三，来的不是周长平，是周乾。” 周乾把李良打怕了，他本想欺负周长平出气，谁知道来的是周乾这个瘟神。 李良犹豫着该不该出去。 “我看到你了，再不出来我就点火烧草丛了。”周乾看着到大腿处的青草，继续诈喊：“我数到五时，就要点了。” “一，二，五！” 一听到要烧草丛，李良下意识的跳出来，苦着脸道：“我再也不敢了。” 周乾摇摇头，淡淡说道：“难为你挖这么深了。” “喂，你就是打我家少东家的周乾？”瘪三有些三脚猫功夫，所以还挺自信，他把李良护在身后叫喊着周乾。 周乾转过脸去，看着从草丛最后出来的汉子，一脸无赖，身形有些胖，脸上生了颗黑痣，一脸的不服，正轻蔑厌恶的看着自己。 周乾握着棍子，不理这厮。 “喂，问你话呢？” 周乾过去，一脚踹倒他：“你哪里来的自信问我，你不过是个垃圾。” 啪啪啪几声。 瘪三的脸上出现两个巴掌印。 “第一，不管你欺负我还是欺负周叔，都该打。第二，你要明白是你家讹诈贪财，不要再整出事情来。第三，别人整我，我自然要打回去，有恩不报非君子，有仇不报是傻逼。” 周乾淡淡的说着话，手却揪住李良领口警告他。 “周爷爷，周哥，我今后给你当牛做马，我让我爹请你吃饭，求你让我回家找我娘……”李良开始嚎着。 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周乾看着遇事就喊娘的李良，头大。 突然竹墙后站个官差，骂骂咧咧道：“嚎什么嚎，谁让你们在这里挖坑的。” “站着别动。”高个子，穿着便服的官差命令两个人跟自己出去看看。 菜庄侧门打开，周乾拎着李良看着几个官差，侧着脸勉强报一笑容。 他麻了，这是要惹官差的节奏啊。 来人肩膀一侧有块铜甲，穿着军营的便服，长的比普通人高大很多，盯着那块陷阱道：“此坑谁挖的？” 周乾走过去，直视着问话的官差，又是拱手，又是客气：“禀官爷，是他两挖的，我在教训。” 皇庄附近属于荒野，但四周挖个大坑，又吵闹喧哗，不引起注意才怪了。 “你叫什么官爷，瞎眼的小崽子，这可是我们常柱国，有眼不识泰山。”旁边的官差骂骂咧咧。 周乾瞅了常柱国一眼，大明姓常的也就常遇春能到这位置，洪武二十一年冬月，常茂获罪削爵。 常遇春二子常升被朱元璋封为开国公，右柱国，食禄三千石。 奉旨在外练兵，加任太子太保。 确认过眼神，这厮是常升。 常升涉蓝玉案，被杀了，也有说靖难杀的。 谁杀得，周乾不管，他现在只想证明自己清白，没挖坑。 常升瞅了周乾一眼，又再次看了一眼，整个人懵掉了，心里有个大大的惊讶。 但经历过大场面的常升依旧面色正常，掩饰的很好。 他打量周乾：“你侧着身子我看看。” 周乾只好站起来，谁让他们是官，还是大官。拱手道：“草民知错了，待会儿就把坑填上。” “别说话！”常升吼道。 “噢。”周乾侧面站着。 这常升不会有断袖之癖吧。 侧着不是看前凸后翘吗？ 自己前平后平，有啥看的。 是不是还得闻一闻自己，问问用的什么香水儿？ 常升越看越惊讶，居然也开始客气起来：“你叫什么名字，很像我姐姐。” 像你姐姐？我是公的不母的好嘛。周乾心里吐槽，面色平常的客气道：“回常柱国，草民家住应天城东，周吴郑王的周，乾坤大挪移的乾。” “记下了。”常升想了想，总觉得这孩子像十年前自己的那个大外甥，但又不可能，那孩子都在钟山躺着了。 旁边人提醒，常升这才想起来事情，询问道：“你们为何在此处吵闹？” “他打我。”李良抱着头喊了句。 “他挖坑害我。”周乾把周长平受过官府同意的事说了：“所以我才揍他。” 常升点点头，心里已经开始乱了起来，冲锋陷阵没有乱，练兵带兵没有乱。 看到和姐姐特相似的人，他脑袋一片空白。下意识的有些恍惚起来。 但很快他就控制住自己，只说自己是太想念逝去的姐姐了。 李良还盼望着这个大官给自己做主，谁知常升的下一句，就把李良和瘪三雷住了。 周乾看常升呆住，便想着大事化小，说道：“草民知错了。” “你没错，他该揍。你就继续揍。别让他出声就行。” 常升说着还把旁边随从的汗巾扯下来，示意周乾塞到李良和瘪三嘴里，减少声音。 酸臭味熏天的汗巾，像陈年的臭袜子，周乾也呆愣了，从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人。 常升大喊一声，命几个随从跟着自己进了菜庄侧门。 章节目录 11大街凌乱的常升 见常升走远，周乾抱着胳膊说道：“挖都挖了，不用怪可惜，你跳下去，我就不揍你。” “我跳。”李良早被周乾打怕了，立刻点头，反正等周乾走后再让瘪三拉自己上去。 抓了兔子离开时，李良问周乾是怎么发现那几个陷阱的，他十分好奇。 “你见过野兔是白色红眼珠子的吗？”周乾掂了掂兔子：“野兔有这么肥吗。” “大意了。”李良说完，一咬牙一闭眼，跳进陷阱。 等周乾走远后，瘪三这才匆忙过来，看着陷阱里的李良：“少东家，我来救你。” “找根长棍或者绳子来。”李良喊道。 半柱香后，瘪三从菜庄借来一团绳子，走到陷阱处，对李良说找到了绳子。 李良大喜：“赶紧扔下来。” 下一秒，一团绳子都被扔进了陷阱。 李良心里万马奔腾，指着瘪三喊道：“谁让你全扔下来的。你全扔下来拿什么拉我上去，你站在上面能做什么。” 瘪三有点儿憨，他脑子一热说道：“少东家，有难同当，我这就下来。” 说完直接跳了下去，拿起绳子另一头，一头给李良。 李良下一刻就踹了瘪三这家伙一脚，骂道：“蠢货，这是江湖义气吗，你告诉我，现在我们怎么上去？” ………… 回到菜园的常升，心里还是有很大的疑团，这孩子怎么和姐姐侧脸这么像，关键还很像太子爷。 像一个人是凑巧，两个人这就不是凑巧了吧，太像自己那外甥。 正午太阳高照，常升给一棵碗口粗的树和一棵茶杯粗的树培了些土道：“姐，雄英，今天那个小子太像你们了，我差点以为是长大的雄英，但怎么可能。等舅舅回来我也要跟舅舅说说。” 常太子妃是常升的姐姐，蓝玉又是他们常家兄妹的舅舅。常升口中说的舅舅正是还未回京的蓝玉。 几个随从看着那一排排树，黄布包裹有二十四五棵，是皇子亲王种的。 红布包裹的是皇子公主和那几个世子的。 白布包裹的，是常太子妃和皇长孙朱雄英，马皇后的树。 朱元璋号召大家种树，带着众人亲自每人种下一棵，各种树木都有。 常升坐在树下，见此树如见他的姐姐，从陵寝回来，就直奔这边来了。 常升心里很苦闷，吕氏被扶正之后，朱元璋待朱允炆越发好，对朱允熥反而不热情。 这个也就罢了，都是太子的儿子，他们常家是太子的人，自然不会吃里扒外。 可蓝玉居功自傲，越来越跋扈张扬，庄上的奴仆和义子就有数千人之多。 侵占东昌(山东聊城)民田，鞭打御史，北征时带回来大量的珍宝骆驼马匹私自占用。 班师回朝时，夜里过喜峰关。 因守城官吏没有及时开门，纵兵毁关而入，引起朱元璋不满。 擅自升降军中将校，还有军队进停，多次被责备。 常升越想越凌乱，取出酒在树前倒了倒：“姐，我们常家怕是日暮西山了，舅舅根本不听劝。” 那个孩子太像了。常升一路上都在喃喃自语，他决定迟几天再出发练兵，去打听下这个周乾。 “去城中走走。” ………… 周乾再次回头，已经是进了应天城，身后不远处骑着马的常升带着几个武将，在街道张望，似乎还向他摆摆手。 这是蓝玉的亲外甥，现在是洪武二十五年，而一年后，朱元璋就会发动蓝玉案，蓝玉会死。 同时还有许多武将大臣被牵连进去，不论史书记载真假，人数达上万人。 归根到底，还是为了那个扶不起的烂泥朱允炆。 站在朱皇帝角度，帝王的角度来看，没有杀错，既然他们是为太子培养的，太子不在了，留着就会成为孙子的后患。 朱元璋怕，他怕这些武将勋贵以为大明江山的旗号，把自己那个乖孙子朱允炆给收拾掉。 周乾嗤笑一声，假如朱元璋知道历史的走向，他会不会后悔自己杀光了可用的武将，留下黄子澄和齐泰这些。 但在周乾看来，杀可惜了。 靖难时，建文手下竟然没有多少大将可用，重用袒护李景隆那样的墙头草。 这个草包亲自为朱棣打开了造反的光明之门。 而被建文防范的武将勋贵却是为了洪武皇帝，为了大明，死在靖难之中。 开国时，鄂国公常遇春，魏国公徐达，都是好将。 而且，凉国公蓝玉，捕鱼儿海的战绩，也足以在靖难中拼一拼。 若自己是皇帝，那他绝对不会杀掉蓝玉，会把他用起来。 周乾摇摇头。 如今的应天城还很繁华。 朱元璋当初夸赞朱棣，肃清沙漠者，燕王也！咱无北顾之忧。 他说这些话时，看到他的皇子们已经成熟，掌握兵权，个个成了为大明戍守边塞的塞王。 但棋盘摆好，死后却被朱允炆不到几年就搞得鸡飞狗跳，这削蕃来的心急火燎。 常升跟了几步，看见周乾在一家豆腐坊停下，和里面的一男一女说笑。 头几次想勒住马缰，下马追上去聊聊天，但都忍住了。 承受着巨大疑惑和莫名的亲切感，在下马石那里，最终调转马头打算进宫。 这件事或许可以和太子说。 不然肯定憋死。 咦？进去个老头。 重点是后面跟着的是宫里的于公公，常升带着忐忑的心情，独自下马来到豆腐坊的斜对面，猫着腰看过去。 阳光从正门照射进去，后院中烟雾缭绕，阳光在烟雾中浮动。 常升看见了周乾，看见穿着便服的朱元璋和于公公，几人围坐在桌子前，笑呵呵的讨论着什么。 “你把我的伞折断了。”摆摊儿的商户注意到蹲在自己摊儿前捏着纸伞的常升，低着头审视着他。 常升有些慌乱，连忙竖起中指来，示意那人小声些，从怀里抽出几张宝钞道：“我买了。” “客官，碎银子也行，铜钱也成啊。”摊贩儿看着大面值宝钞有些为难。 商贩儿并不嫌钱少，实在是洪武宝钞在百姓间很烫手，还没有铜钱和碎银子用的多。 百姓更喜欢铜钱和碎银子。 常升无奈，只好站起来，转身离开，他确定，里面的老头就是朱元璋。 走到下马石附近，常升慌乱的上马，心神不宁的挥挥手：“我们赶紧走。” “是。”随从立刻点头，跟着离去。 常升满脑子都是朱元璋认识周乾，朱元璋怎么会认识周乾，周乾为什么像姐姐。 求见太子，东宫的值守却说太子在静养，不见任何人。 常升满脑子都是问号，又想不明白这事，只好给蓝玉写了信，差人立刻送去。 他马上要去练兵，这次回来就是看看大哥和大姐，这事交给即将回来的舅舅就行了。 章节目录 12老朱红了眼 常升不知道的是，他的信已经被锦衣卫截胡了。 见周乾进去帮周长平磨豆浆，朱元璋起身：“周乾啊，爷爷先回去啦。” 朱元璋说话的声音带着宠溺。 “好嘞，我待会儿回去。” 周乾应了声，继续磨豆腐，顺便询问白芸娘和周长平的婚事。 “狄爷，我送您。”周长平恭敬的将朱元璋送到门口。 回到周家院子，朱元璋没有看到朱标，寻思大概在二楼看书。 蒋瓛微微颔首，于公公双手递过来一封信。 早就在路上知道大概经过的朱元璋坐在桌前，拆开信，看清了内容，这才对蒋瓛点了点头：“不错，你手下做的很好。” 蒋瓛心里有点小激动，这说明自己升官发财得靠着长孙殿下。 朱元璋看完内容，收回目光，满脸笑意：“截的好，咱太大意，被常升这小子给看到了，这件事暂时不要让蓝玉他们知道。” “陛下是怕被发现？他们只是打晕了送信的，没人发现。” “咱怕啥，谁敢忤逆咱，直接砍了就行，让雄英接受，回宫这事情需要个过程。” 朱重八的经历，可算的上是小说中开挂的主角，几千年，也就这一个人物。就算放在后世小说里也没人信。 敢质疑他的，不是下了黄泉就是在去黄泉的路上。 废丞相时，御史周观政和几个文臣劝阻，被他直接拿箭射膝盖。 说句很嚣张的话，这天下就没有他朱重八不敢做的事情。 “爹。” 朱元璋侧过头，看见顶着两个熊猫眼的朱标：“你这晚上干啥去了。” 朱标低着头，在自己老爹的面前，他就是只老绵羊。 总不能告诉皇帝老子，周乾告诉自己朱允炆会让大明易主的事情吧。 这绝对把朱元璋气个半死。 “常升看到周乾了，给蓝玉的信被咱拦了下来。” “爹，你这...” “咱做的不对？任凭蓝玉那个大嘴巴去宣扬，再吓晕周乾？就仁义啦。” 朱标连忙说不是那个意思。 父子两人说了会儿，朱元璋便让于公公把抄来的奏疏给朱标。 业精于勤荒于嬉。 如果周乾在这里，会明白这是明朝的奏疏，不是清朝的奏折。 这出宫休养还要加班的996福报，让朱标觉得自己还是没有脱离皇帝老子的掌控。 ................. 豆腐坊。 放下黄豆，继续研磨。 芸娘白嫩的纤手扫着豆渣，笑道：“会不会太急了些。” “啊？”周长平以为芸娘要反悔，急了起来。 “不会，趁热打铁。”周乾笑了笑。 芸娘感激的看一眼周乾，难得还有人不嫌弃她，真心待自己。 但还是忍不住劝解，希望一切从简。 上次周长平取字据时，白寡妇担心的跟着他去。 那一刻，周乾就觉得给周长平说亲这事情，有戏。 所以，择日不如撞日，一起今晚吃顿饭。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 回到家，周乾发现没几个亲戚，人本来就少。 为了热闹，周乾希望朱元璋和大家一起吃顿饭。 旁边的随从还想提醒朱元璋，说回宫晚了，奏疏又得批改到半夜。 之前太子爷的那部分奏疏，自从出宫后，都被陛下接了过来。 朱元璋瞪了眼，示意随从不要乱说话。 他的儿子孙子都在这里，怎么会舍得回宫。 回了宫，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 那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周乾道：“今天就让爷爷给周叔和白姐姐做个见证。” 朱元璋笑着，他自从当了皇帝，还没这样参加百姓的喜事。 乐呵呵答应。 “这可使不得，怎么能让您...”说到这里，周长平很为难。 连带着周乾也疑惑起来。 芸娘见此，暗暗的掐了把周长平，以为他是嫌弃狄老爷子。 “当然好，老周他不会说话，您别见怪。”芸娘对朱元璋笑道，又让周乾招呼站在一旁的蒋瓛和于公公坐下：“都坐下，先喝口热乎茶，我去做面条。” 周长平也没闲着，打算把给过年留着的年猪仔拉出来要杀。 想到那天周乾说朱重八不准给猪叫猪，叫豚和肥肥的事。 便首先说到：“这猪仔可惜了，等到过年时，可是不少肉。” 朱标看着朱元璋，是怎么了，竟然说猪仔。 蒋瓛和于公公也觉得惊讶。 皇上这是不忌讳了。 周乾看了看朱标，想起还要给朱标炖药，也跟着进去忙活了。 芸娘在北方待过，擀面是绝活。 周乾蹲在地上清理药材，白芷，川穹一类，主要针对风寒头痛。 他把黄连挑出去没要，这种是降火的。 “我来帮你。”朱标嘴角微翘，一个笑容缓缓展开，眼角有些笑纹：“孩子，看你这么熟练，肯定受了很多苦。” “狄叔，每个人都该吃苦的。”周乾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朱标。 周乾去掉的垃圾，朱标觉得扔在地上不雅观，便要动手去扫。 蒋瓛立刻过来，太子爷素来爱干净整洁，受不得一点凌乱。 谁知蒋瓛刚收拾地面，朱标又去把坛坛罐罐摆放好。 周乾微微惊讶，狄叔是个强迫症吧。 ........................................... 芸娘在雾气中忙碌，面条很快煮好。 周乾把自己煮的肉臊子浇灌在上面。 又做了几道菜。 两桌子饭菜。 一桌子坐着于公公和蒋瓛，还有周长平和芸娘。 另一张桌子坐着周乾和朱标，朱元璋。 “不错，面很香。”朱元璋眼里透着宠爱。 “停。”周乾把肥肉剔除，瘦肉给朱元璋：“年纪大了，肥肉不健康。” 肉经过炮制，已经没有了臊味。 “狄叔，这是药汤，加的是鸡肉，对你的风寒头疼很不错。”周乾说道。 朱标愣了下，这孩子有心了。 朱元璋笑道：“这孩子亲自做的，你多喝点。” 旁边桌的芸娘和周长平宛如老夫老妻。 周乾剥了蒜递给朱元璋：“蒜。没蒜不香。” 熟悉的话语让他身体一僵，这是马皇后常跟他说的。 两人经常坐在后宫菜地边的屋子，吃一碗面。 马皇后就会坐在旁边默默地给他蒜。 挑起一口面，拿起一瓣大蒜。 一口下去，香。 一桌子人吃饭，给习惯一人用饭的朱元璋一种家的感觉。 眼眶也红了起来。他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香的家常饭。 周乾看见朱元璋红眼，以为他辣到了。 推过去一碗面汤：“喝口面汤。” “你小子，还知道心疼咱。” 朱标也夹了鸡腿给他：“爹，不够还有。” 芸娘笑道：“敞开肚子吃，不够我再去做，都是大老爷们，多吃没事的，别饿着。” “够了，够了。”周乾笑道。 朱元璋心中默默想着，周乾这小子做的好，自家标儿竟然主动给自己夹鸡腿了。 真香。 于公公习惯性要掏随身带的银针起来检查，被蒋瓛按住腿。 那眼神似乎在说，你别扫兴好吗。 这不是宫里，没有君臣，只有父子孙。 章节目录 13朱标的回忆 月光透过树梢照在小楼上，晚风浮动，厨房里传来窃窃私语声。 周长平递了块小樱桃给芸娘，芸娘张开嘴，笑着吞下。 周乾自己啃了啃鸡腿，满脸的不可思议，惊恐的看着比树皮还糙的周叔，居然...居然翘着兰花指给芸娘喂樱桃。这可是狄老头送自己吃的。 这个不要脸的老家伙，借花献佛。 周长平根本不知道，他对芸娘做的这些事情，已经被自己这个侄子给看到了。 他只是下意识觉得，既然和芸娘在一起了，那他就要弥补两人多年的遗憾，夫妻两人要多些扶持才好。 周乾终于受不了，这狗粮吃的可真是让人眼馋。 “叔，你注意点，光天化月之下呢。” 说完转身把外面剩下的樱桃丢给周长平，让他都拿去吃。 有家的感觉还是挺幸福的。 芸娘合格本分，是个持家的好手。 .............. 朱元璋离开不久，蒋瓛抱着一摞摘抄的奏疏交给朱标。 在皇帝老子殷勤的布置作业下，朱标被社畜的福报压的心情沉重。 正好此时，周乾打窗口经过。朱标摸了摸胡子道：“周乾，上来坐坐。” 想到自己还要问问他的病情，周乾用眼神答应，三步并做两步，直接跑上楼梯。 屋子十分整齐，就连毛笔的摆放也是同一方向，不得不感慨这是强迫症人的房间。 询问完朱标的头疼后，周乾就默默喝茶，屋子很安静。 作为长者的朱标觉得该活跃下气氛，在短暂的沉默后，开始说起了自己的一些家事。 当然是经过一些美化，我有一个朋友的例子。 周乾在古代也是闷得无聊，晚上更加闷，就给朱标倒了一杯茶。 “真是人生易老啊，想那十几年前，我还是半大不小的孩子，围绕在爹娘身边，兄友弟恭，真是一段好时光啊！”朱标缓缓地说道。 周乾疑惑了，狄老头不是说只有狄子彪一个儿子，这兄友弟恭是什么鬼。 朱标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那是战乱年代，他们都出生在父亲带兵打仗的时候。 父亲忙于带兵打仗，连给他们取名字的机会也没有。 只能以，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小五来称呼。 朱标记得，老四朱棣，是七岁那年，他们才有了自己的名字。 而那个时候，亲爹已经快要统一全国，马上就要登基做皇帝了。 父亲祭告太庙，然后才隆重的将他们的名字写入宗室谱牒。 他们依次被叫为：标，樉，棡，棣，橚，桢...... 洪武九年，几个人受命去凤阳。 凤阳是朱明皇朝的老家，他们兄弟几个在山野骑着马，十分欢畅。 “狄叔，你不是没有兄弟吗，哪里来的兄友弟恭。”周乾的话把朱标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朱标心里一惊，想着自己应该没说漏什么，这才解释道：“我的一个叔叔，他有七八个儿子呢。我也有几个弟弟，他们都离家做生意去了，我给你讲凤阳。” 周乾点头，狄老头家就在凤阳府，接下来他知道了更多。 “我爹放过牛的田，住过的泥屋，我会骑马，但不会驾牛车，四弟会射箭，但是他却抓不住水里的泥鳅，一起追野兔。 把自己身上仅有的银两给百姓，有一年把马车都给剁开讨生活，老四差点把衣服都给灾民。有钱了，我们读书，老三把毛毛虫夹在老四的书卷之中，害的他被老师骂。那个四弟，没少被鞋底子打。” “可惜后来。”朱标掩面而泣，他想到一年前自己的十弟鲁荒王，洪武十八年就去了封地，沉迷方士的金石丹药，中毒伤了眼睛，已经薨了。 还有自焚的八弟朱梓。 朱标勉强笑着道：“现在大家都不在一起，有自己的事情做。” 周乾心想，小时候都很美好，兄弟朋友一起。 到了一定年纪，大家就各奔东西。 甚至因为有些利益矛盾，反目成仇。 但这世上，最亲的还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们。 但今天这个狄叔为啥突然说起他小时候的事情，正想要问。 “狄叔，喝茶。” 朱标点点头：“我虽然有头疼病，但是对朝廷的事情也十分关心。” “明白了，狄叔是想考科举，入朝为官？不要灰心。” 周乾知道这个时代，入朝为官是读书人的梦想。考不中也很正常，看狄叔文质彬彬的由识字，肯定是个读书人。 明朝的八股文还是很难考的，能考中的都是狠人。 朱标看见周乾的神情，就知道他把自己当成屡次不中的读书人，微微一笑将茶杯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说道：“没关系的，考不中也无妨，只是听说当今的秦王殿下在陕西做事荒唐，有所耳闻，一时心痒，却无人探讨。” 周乾也不惊讶，毕竟这是史书上记载过得事情。这个秦王脾气很差，欺压百姓，就连朱元璋都头疼。心想再怎么差劲，秦王也是皇帝的儿子。 让皇帝惩罚可以，要真的杀，估计朱皇帝自己也不会下手，舍不得下手。 “狄叔，我只告诉你一句，朱皇帝痛斥秦王，但他不会杀掉秦王，顶多就是惩罚下他，滚回封地而已。” “当真？”朱标心里有些惊喜。 周乾点点头：“朱皇帝担心的倒不是秦王一般的胡作非为，而是怕他造反，八百里秦川可不是一般的地方。” 朱标这才想起来，之前让众大臣一起商讨朱樉的事情，可自己的皇帝老子磨磨蹭蹭。 他当时去陕西，揣摩一路，也没有琢磨头皇帝老子的意思。 后来，回到宫中陈奏事实。 朱元璋却神色平静，当时刑部尚书和刑部侍郎，以及大理寺卿左右少卿等，都没有对朱樉的事有过多的评论弹劾。 如今周乾也这么一说。 朱标更加肯定，秦王朱樉会比朱梓要幸运很多。 今天离去时，皇帝老子让自己好好考虑秦王的事情。 但他却敏锐的发现，自己爹的眼神很凶，却有着悲哀，怯惧，祈求和鼓励。 总之眼神十分复杂。 所以他才和周乾提了一嘴。 “狄叔，那秦王的事，其实不是朱皇帝不想做，而是他希望借太子的手，让他去陕西巡查，堵住朝中有些人的嘴巴，将自己的兄弟救下，为太子积累人脉。 另外也是太子仁慈宽厚，深得朝中文武之心。” 朱标身子一僵，被周乾这么一提点后，他突然想明白了，之前在大臣面前，是自家皇帝老子跟自己唱的红白脸戏。 “没想到，你竟然分析的如此透彻。”朱标心里疑惑。 来了，又来了，周乾一本正经的胡说道：“此乃心理学，心理术来预知。” 朱标心里一喜，这心理术这么神奇，看来自己也要学学，到时可以明白父皇心意。 不至于犯什么错。 “对了，那晚你说的那事可再说说？”朱标又问起来。 章节目录 14满足大孙子的愿望 乾清宫。 处理完奏疏，朱元璋起身走到殿外，一个人坐在奉天殿门口的白玉石阶上，看着空荡荡的宫城。 才刚离开一会儿，他又想周乾那小子了，这可是自己的亲长孙子啊。 蒋瓛从台阶上来，把太子对秦王朱樉的意见拿了回来，朱元璋并没有问朱标和周乾都说了什么。 听了些周乾和朱标父子两互动的趣事，朱元璋笑了，他这一刻觉得朱标在宫外过得更快乐。 “心理术？有点儿意思。” 朱标奏疏末尾提到心理术，让这位开国皇帝加孤寡老人忍不住来了兴趣。 心理术是哪家之作？ 哪有这么奇怪的学派。 等价交换又是什么，为何标儿拿一百两银子换周乾的几句话就叫等价交换了？ 蒋瓛深吸一口气，看了看朱元璋，低声说道：“长孙殿下说……他说……” “你把咱能磨叽死。”朱元璋说道：“咱乖孙是不是说，要是太子早死，咱会把皇位给允炆。如果太子一切安好，大明也会兴盛。” 这话老朱爱听。 朱元璋坐在台阶上，撑着脑袋细想，自己真的会这样做吗？ 标儿的位子肯定会给他儿子。 但允炆，太文弱气。 而且现在自己大孙找到了，给不给允炆就不好说了。 朱元璋陷入了沉思。 心理术是什么？ 预言是什么？ 为什么周乾预言自己会惩罚下秦王，就赶回封地去。 自己确实想这么做。 他想不通周乾怎么这么聪明。 想不通干脆不想了，只好归根于他们老朱家基因强大。 朱元璋对蒋瓛道：“咱让你请大夫给标儿看看，你做了吗。” 蒋瓛：“大夫说，太子殿下的身体恢复了很多，心中的淤气也散了不少，多亏周……长孙殿下。” 朱元璋点点头，既然自己这大孙子想给周长平开个店报答，他顺手就安排了，老朱家的救命恩人可不是这么轻易怠慢的。 旁边的蒋瓛看着朱元璋，等待发号施令。 “银子不够尽管说，咱那孙子聪明，不能让他怀疑。需要做什么你暗中帮他打点。” 蒋瓛点点头，这些事情他都很妥善的做着，顺嘴提到：“长孙殿下好像对城郊的皇庄很感兴趣，说自己想去皇庄。” “这些事情，你去安排就好。”朱元璋给蒋瓛放了权。 ……………… 芸娘并不知道周乾真实身份。 早上起来便把周乾里里外外的衣服洗了，除了朱标和蒋瓛两个人的没有洗。 阳光明媚，周乾盯着晒在竹篱笆上的兜裆布，觉得自己已经社会性死亡。 他的衣服被芸娘洗了。 就这样，到了饭点儿。 “小乾，吃饭了。”芸娘将饭菜端上桌，朱标也和蒋瓛跟着一起下来。 朱标看向周乾，周乾也对他点点头，拿出一沓宝钞和五锭二十两的白银，推到周长平面前：“这是给你们开店用的钱。” 芸娘推了推周长平，她觉得周乾都是一家人，这孩子都已经十八岁了，连家好亲事都没有呢，他们两口子不能收这钱，也做不来这占便宜的事。 周乾的好意他们心领，但是二百两银子绝对不能收。 朱标理解周乾的心意，也觉得人家无怨无悔的帮自己照顾孩子十多年，二百两银子都太少了。 蒋瓛看着二百两银子被几人推来推去，有些愁眉苦脸，他多希望有人问他要不要，那他绝对爽快的收下了。 最后，周长平没收。 芸娘也表示，自己这几年也攒了些钱，两人合计着把街口那家店盘下，继续卖豆腐。 朱标刚想赞成，周乾竟然反对起来，说着进屋取了纸和毛笔放在桌上。 说光卖豆腐不行，虽然有个段子说豆腐最好做。 做稀了当豆浆，做硬了当豆腐干，做臭了当豆腐乳。早餐可以当豆花，夜宵可以煎豆腐，冬天可以烩豆腐，夏天可以冰镇。 但想做好也要费心思。 朱标倒是没有说什么。 他从昨晚开始就想着怎么回去拷问朱允炆，也没有怀疑周乾是诋毁，毕竟周乾都不知道自己是朱雄英。 朱标沉浸在自己世界里。 周乾把纸张递了过去，朱标最先看到，有些惊讶，这样做生意真的可以吗？ “当然管用，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周乾拍着胸脯保证。 接下来的日子里，大家都忙碌起来。 周长平去找合适的铺子，晚上用蔬菜和水果做各种豆腐实验。 朱标跟着周乾在写宣传语。 白芸娘则是被周乾安排在家里，不准出门，每天买了许多的胭脂水粉让她涂抹。 很快的，在周乾的大力宣传下. 半个应天府的人都知道周家做了几款美容养颜的豆腐。 最重要的还有一款臭豆腐和孩童果腐冻。 豆腐这样的东西，家喻户晓，大家也都是吃过的。 并不稀奇。 周家还把豆腐卖的这么贵。 会有人花大价钱去买才怪。 “周乾，这东西真的可以吗？” “试试吧，我觉得周乾没有说谎。” 周乾和周长平几人在底下说话。 像这样的疑问，周乾这段日子已经解释不下几十回。 周乾出去也会收到邻里街坊的热情问候。 都是围绕着豆腐。 芸娘好几次也听到这些话，心中很是不忿，总是跟邻居在一起辩论。 “有什么好打听的。我家小乾脑子正常着呢。做的豆腐可好吃了，我这皮肤都是豆腐和豆浆滋养出来的，到时候你们可别眼馋。” 白芸娘自从嫁给周长平，她也就一门心思的给周家谋出路。 谁要是敢造谣周乾，让他娶不到媳妇，她跟他们没完。 在说她和周长平的事情，还是这孩子给操心的。 她就觉得，这大半个应天府城还没有能够比上她家周乾的。 邻居这几天也没有看见周家的豆腐，都只是以为周家在吹牛。 蒋瓛听到，把这些事告诉给朱元璋。 朱元璋哈哈一笑，表示自己可以给这大孙子收拾烂摊子。 左邻右舍的流言没有吓到周乾，倒是朱周长平疑惑了。 “周乾，这些绿色，红色的豆腐真的有人愿意买吗？” 直到现在他依然怀疑，毕竟普普通通的豆腐怎么会这么有效果。 一直碍于周乾的真实身份，他都没敢反对。 但现在，他还是对这件事心存疑惑。 一种豆腐就是加了蔬菜汁，做成带颜色的。 另一种是周乾用糖和蔬菜果汁做的果冻。 他真想看看周乾是不是傻了。 为了个豆腐，硬是把泛黄的蔗糖做成了白糖。 这个傻小子，光是在应天卖白糖，利润都要比豆腐好。 可周乾不听。 说什么。女人和孩子的钱最好赚。 毕竟太子暗中给他了些钱，让他们随周乾折腾。 看着周长平疑惑，周乾瞥了他几眼道：“叔，你要是不愿意做这豆腐，我要不把隔壁老王头给雇过来，让他和白婶一起磨豆腐。你歇着怎么样？” 看着周乾认真的建议，周长平心里的疑惑一下子打消了。 下一刻，周长平立刻换上十分信任，十分愿意的表情，笑道：“不用了，不用，咱们家的事情，雇人做什么，我脏活累活都能干，别忘了，我和芸娘成婚之前，他可是一直喜欢芸娘，拿他的棺材本儿都去买豆腐！” “不能引郎入室。” 看着周长平殷勤的去干活，周乾满头黑线，引狼入室都被用上了。 果然，爱情的力量让很少读书的周叔也变得会用成语了。 章节目录 15我找最白的姑娘 豆腐果冻制作很简单，就是蔗糖变白的工序复杂。 为了果冻颜色干净，少量的白糖必须搞起来。 在周乾指导下，周家豆腐开张了，周长平把美白的豆腐和孩童果冻豆腐都给分开来放，旁边还有豆腐果冻专门制作的现过程。 将所有的果冻豆腐和美颜美白的豆腐放在一起，切成大小合适的块。 太阳升的老高时，应天府街头人流攒动起来，周长平内心忐忑。 倒是白芸娘不慌不乱的摆放豆腐。 随后便回家磨豆腐去了。 周长平捧着奇怪的豆腐站在自家铺子边。 犹豫了很久，看到周乾的眼神，又怕他去雇隔壁老王。 便鼓足勇气，喊了起来： “豆腐，美白又--养颜的豆腐。” 一声喊过去，街上不少的人都看了过去。 “豆腐，这是豆腐吗?” “不知道，这看起来花花绿绿的。” 孩子咕嘟咕嘟的咽着口水，周长平心里踏实许多。 看来真有孩子对这果冻豆腐流口水。 “果冻豆腐”对于明代的孩童来说，还是很新奇的东西。 果不其然，又有个孩子看着果冻豆腐。 一个粗布衣服的中年汉子走上前问道。 “十文一块。”周长平立刻报出价格。 “十文钱？”中年汉子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豆腐并不是什么稀有东西，显然十文一块，这些人觉得太高了。 粗布衣服的汉子要走，他家孩子不同意了，开始在街上撒泼打滚。 哭着喊着要尝尝新鲜。 看到有人犹豫不买，周长平的心直接沉了下去。 看样子价格贵了。 这样子的话，今后正常的豆腐都难以卖出了。 店铺才开张，如果赔本了，影响会很大。 “给我来一块。”中年汉子从怀里摸出十文，递给周长平。 这可是周家豆腐第一个客人。 周长平自然不敢懈怠，直接麻利的切好一块递给中年汉子。 那汉子接过，往那孩子屁股踹了一脚：“别哭了，拿回家，让你娘给你分成几块吃了，好好听话，等老子回家。” 眼巴巴等着评价的周长平，没有听到豆腐的味道到底好不好。 有些失望。 毕竟他还是在意口碑。 在周长平看不到的地方，那个孩子偷偷舔了舔豆腐果冻。 特别的甜，还很有弹性。 “真好吃，回家给娘尝尝。豆腐居然还能这么做。” 谁知，这孩子吃了一口后，根本停不下来。原本只是看着样子比较美观。 却比糖葫芦还好吃。 而此时，周家豆腐门口又来了几个女子。 “要豆腐吗.......” ............................................................... 傍晚，周乾和芸娘从豆腐坊出来。 两人今天忙活了一天。 她磨豆子。 周乾则是提纯白糖。 朱标还拿了白糖喝水，味道颜色都让他感叹。 自己这个儿子还有多少绝活瞒着自己。 晚饭时间，周长平回来了。 他一脸疲倦的把今天的收入放在桌上。 周乾道：“怎么样？” 他先是宣传，最后开始才卖豆腐，相信效果会很不错。 芸娘清点了碎银子和宝钞，铜钱，足足有五两银子。 她很开心，知道这都是周乾的功劳。 周长平又气又笑：“美白豆腐没人信，你那白糖倒是被抢光了。我们还不如卖白糖去。” 两人这才明白，因为美容豆腐没人买，自家做豆腐果冻用的白糖倒是被卖光了。 芸娘看周长平有些不开心，言语中便安慰了几句。 周乾想了想，如果他让芸娘去代言，肯定没人信。 因为他们是一家人。 想了想，周乾有了好主意，起身回屋。 芸娘和周长平只当他是心里烦，睡觉去了。 ............................................................. 晚上，周乾换了身衣服，洗了个澡，向秦淮河畔走去。 夜晚应天府最美的地方，只有一个去处，那就是秦淮河的醉香楼。 醉香楼。 听名字，这是一家青楼。 京城最大的青楼，花魁最美的地方。 每到晚上，河边就会有很多的花船。 这其中，醉香楼的花船档次最高。 银子也最贵。 周乾看着桌上摆盘精致的糕点，喝着美酒，觉得溜走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和宝钞。 虽然这些钱是狄子彪给的，狄老头家里也有很多生意，自己帮狄子彪调理身子，拿钱也是应该的，但看着自己给老鸨的十两银子，周乾就肉疼。 想到今后周家的豆腐会卖的更好，与今晚的钱相比。 这十两银子也就不算钱了。 今晚他是秘密行动，周长平和狄子彪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来青楼的事。 只要自己掩藏的好，就不会被发现。 他来青楼可是为了干正事。 但为什么还是这么的心跳加速。 “哎呦，这位公子，你怎么光喝酒，也不找姑娘陪陪。”醉香楼的老鸨摇着扇子走过来，三四十岁的年纪，皮肤保养的倒是水光嫩滑，虽是风尘之地，却没有风尘之色。 “我先坐会儿。” “奥。” 老鸨准身要走，以为周乾是个兜里没钱的，顿时兴趣大减。 哐当！ 一锭银子从周乾袖口滚落在地。 老鸨急忙转身，眼睛瞪圆，捡起银子咬了咬，巧笑嫣然：“你们人呢，赶快死过来一个，给这位公子倒酒啊。” 一位姑娘立刻扭着腰肢走过来，妩媚多情的给周乾倒了杯酒。 周乾上下打量那姑娘一眼，喝下杯酒，不说话。 老鸨看了看周乾。眼睛转了转，看出周乾不满意这姑娘。 摇着扇子，笑道：“公子，咱们醉香楼的姑娘个个都是千娇百媚。你瞧上谁就直接告诉我。” 周乾放下酒杯，站起身：“不要这些，公子我只要你们醉香楼身材丰满，皮肤最嫩白的姑娘，有没有。” “公子要最白的。”老鸨重复了句。 “对，没有我就去其他家。”周乾说着就要拿回自己的银子。 老鸨笑道：“当然有的，如鸡蛋白一般，叫访儿。可是她不是最漂亮的。” 周乾拍着桌子道：“今晚就是她了。” 半盏茶的时间。 周乾便出现在那访儿姑娘的房间里。 老鸨站在门口说到：“访儿，这位公子今晚专门找你，你可要拿出全套的本事来伺候这位公子。” 正在书架旁边捣弄花瓣的女子，穿着荷叶色衣裙，看见高大清俊的周乾，眼睛微微一亮。 来醉香楼的男人都年纪大，长相也不入眼，这样相貌堂堂的公子，倒是让她的心情特别的好。接待这样的客人，她更多的是享受。 就是倒贴钱也愿意。 “公子请坐，怎么称呼。” “狄子彪。” 访儿点点头，笑着道：“我先为公子斟茶吧，公子是想讨论诗词呢，还是想听奴家弹唱一曲呢。” 周乾摆摆手，说道：“我想进入正题。” 访儿俏脸一红，这位公子也太心急粗暴了些，不过她好喜欢。 随后又准备了些前戏用的东西。 桌上放着蜡烛，书，鞭笞，鸡毛，燃香这些。 周乾拿出几张宝钞，访儿更加喜欢，扭了扭腰坐下，蹭着周乾的胳膊。 “还请公子怜惜些奴家。” 周乾心想，我就是有事找你的，肯定会怜惜的，他笑道：“开始吧。” 章节目录 16胡说的周乾 房间的气氛一下子暧昧起来。 访儿娇羞一声，躲进帘子后去解衣服。 周乾一怔，心想她绝对是误会了什么，自己是个正经人。 访儿拉起他的手，适当的捏了两下，眉目含笑：“大明朝的爷们可都是风月场所的好手，来这里明明是寻乐子，狄爷难道还要和奴家这般端着。” 周乾自然清楚，不过他今天是来办正事的，但不知怎么，总觉得该做点什么，不然有些亏。 抽出手，说道：“狄爷我今天可不是来寻乐子的。” “啊？那狄公子来作甚？”访儿很惊讶，这位公子不是来寻乐子的，大晚上跑这里做什么。 难道只赏花喝酒看月亮。 周乾控制住心神，正气凛然的说道：“我想问问你用什么法子变得这么白。” “原来是这个。” 随即周乾又掏出一沓宝钞，塞到姑娘怀里，示意她收下，把美白保养的秘方给他。 但这位访儿姑娘似乎有些犹豫该不该给，毕竟这是自己调制出来的不传之宝，醉香楼的姐妹她都没有传过。 这变白的秘方和后世的面膜有的一拼，周乾亲自示范，在脸上涂了些，就发现白了不少。 临时用很好，但对于周乾来说已经足够。 访儿姑娘有些犹豫，周乾只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循循善诱着她。 周乾突然握住她的手，开始真诚的望着她。 被突然握住手，访儿也是心中一喜，这个狄公子终于想通了，她下意识紧了紧双腿，道：“狄公子你……” 周乾笑道：“看姑娘是个纯真至善的人，待在这里也是身不由己吧，今后我狄子彪会多来看看姑娘的。” “家在凤阳，良田不少，姑娘往后想离开这里，我狄某定会倾囊相授。唉，只是家中铺子最近研制美白豆腐，才不得已来找姑娘。” 访儿是个阅人无数的，看到周乾真诚含泪的双眼，她觉得面前的狄公子真是个好人。 她也不知怎么回事，风月场上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对自己说动情的话，访儿眼中多了感激：“狄公子不知，奴家多想离开这里，已经攒钱为自己赎身。” 周乾点点头：“嗯，希望姑娘有一天能获得自由之身，姑娘也要保护好自己。” 她双眼有些诧异，竟然有客人这么关心自己，感动之余抹了抹眼泪：“多谢公子。” 今晚遇见的客人像是带她走出黑暗的圣人，是她在风月场所唯一一次想要跟着走的人。 以前那些人对她动手动脚。狄公子已经很好了。 第二天，日上三竿，街上人声鼎沸。 周乾醒来时，已经天大亮，勉强扶着自己的腰，穿好衣服，被柔软从身后抱住：“访儿，相信狄公子。” 他麻了。 我想劝你离开风月场所，做个良人，你却占我一夜便宜。 周乾拿起桌上的配方和两盒保养护肤的白色乳膏：“多谢。” 访儿撑着身子靠在床上，一脸愕然，他跑那么快做什么？ 不过自己也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醉香楼门口，周乾看了眼昨晚待的醉香楼，又看了看手里美白保养的方子，往后这姑娘有需要找自己帮忙时，他肯定会竭尽所能的倾囊相授去帮她。 希望她今后能够有个明媚的未来。 闻了闻衣服，上面有好多的水粉气，周乾想着该不该买一碗羊肉汤吃吃，遮遮味道。 “周小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徐妙锦带着徐伯，穿着件白色的衣裙，袖口有些精致的小花，很是清爽。 她今天趁着大哥进宫，对徐伯软磨硬泡，这才溜出来的。明朝因为马皇后的缘故，对这些女子也并不是很严格。 但大户人家，还是不会允许姑娘家抛头露面，徐家如今是徐辉祖做主，他十分溺爱这个妹妹，有时候便会睁只眼闭只眼任由她胡闹。 “你在这里做什么？”注意到周乾手里的盒子，惊讶道。随口又看了看对面的醉香楼，眉头微微皱着：“你们怎么都喜欢这里。” 自当初周乾救过她后，两人就相识了，不过那时候他不会什么诗词文章，还很楞。徐妙锦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自己的喜爱，但她心里只有感激。 没想到，他竟然为自己自甘堕落到这里来了，那个憨愣愣的好青年周大哥去哪里了。 周乾看徐妙锦和徐伯盯着自己看，想了想，解释道：“我是路过这里。” 正在这时，访儿和其他几个姑娘下楼，看到周乾，远远的站在里面喊道：“公子，记得下次还来找访儿啊。” 门口街道不少人都望向周乾这里，徐妙锦和徐伯也看向里面的访儿。 周乾觉得自己已经社死。 下一刻，访儿又喊道：“狄公子，下次来你不用给银子的，记得来呢。” 瞬间，周乾灵光一现，看着徐妙锦道：“这位狄公子好福气。” 徐妙锦也注意到了，那个最白的姑娘喊的是狄公子，她觉得自己误会周乾了。 徐伯皱皱眉，满头问号。 那个姑娘明显对着周乾说，可是又喊狄公子，想必认错人了。 周乾原本就是想抱大腿的。 抱不了朱棣蓝玉他们，先抱徐家也好啊，到时候就能认识朱标和朱棣他们了。 “为谢你上次帮我解围，我特意买了盒保养的水粉，正想着怎么送去徐府，就遇到你了。” “周小哥。” 大明的女子都都知道爱美，何况她呢，徐妙锦心里感动：“这条街附近的东西，挺贵的，今后你不要买了。” 周乾心疼他的保养乳膏，这可是他拿命换来的，心想怎么也得回本吧。 要不是你姓徐，我才不会送给你，“对你有用就好，上次多谢你帮我解围。” 周乾有些鄙视自己，不过这姑娘也很美，自己也不算亏。 徐妙锦有些心情复杂的接过那盒子，看着周乾。 论姿色，徐妙锦当之无愧大明第一，不然朱棣也不会逼她嫁给自己了。 不过这会儿为了遮住身上的脂粉气，周乾打算去吃羊肉汤遮一遮味道。 见周乾看着不远处的羊肉汤和烧饼，徐妙锦也注意到了：“周小哥没用早饭。” “要去吃的，但怕这种保养乳膏卖没了。就饿着先去买了，徐小姐吃了没有？”周乾一本正经的胡说。 徐妙锦听了，觉得自己当初在玄武湖畔拒绝他的心意，没想到他这么不计前嫌。 徐伯笑道：“周小哥，我家小姐正要去吃呢。” 徐妙锦点点头，徐府的饭菜每次就是那几样，吃的有些腻，倒是街头的小吃味道不错。 尤其是周乾家的烧烤。 周乾知道徐妙锦，又知道她在历史上没嫁人，便没有多少男女的想法对她。 “我正要去吃，周小哥随我们一起吧。”徐妙锦大方得体，知书达理道。 “喝羊肉汤也不顶饿啊。”周乾说道。 应天府最著名的秦淮河小吃街上，一家酒楼中客人很多。这里是数一数二用早饭的地方。 徐妙锦点了几道小菜，要了碗清粥。 徐伯站在旁边，徐妙锦劝他一起吃，他都拒绝了，表示自己不能没规矩。 周乾就不一样了，昨晚耗费不少体力，不仅要了两个水煮鸡蛋过来吃，还点了羊肉汤，又要了大补的药食鸡。 徐妙锦吃相很好，有大家闺秀风范，翘着指头喝粥，偶尔还把自己的小菜给周乾，说不够还可以继续请他吃。 四周的客人都小声吃饭，毕竟不远处的雅间坐着徐国公府的三小姐，大家也都很注意。 章节目录 17偷窥的老朱 周乾吃饱喝足，对徐妙锦和徐伯笑了笑：“家里铺子还忙，就不叨扰了，谢徐小姐款待。” “不必谢啦，徐伯，送周小哥出去。” 回到周家豆腐店，铺子只有芸娘在，微笑着看了周乾一眼，询问他有没有吃过饭。 周乾自然不会说自己去青楼一晚的事情，只说他早晨起的早，去寻找了药材美白的配方，遇见徐家三小姐，吃了顿饭。 芸娘不多嘴，也没多问，男大当婚这事她知道，但徐家是开国元勋之一，又是名门大户，她有些担心周乾被辜负。 只问周乾，说周长平去外面找他了，两人有没有碰见。 周乾洗了手，用毛巾把脖子上的脂粉气擦掉，回到桌边坐下，打开一个盒子，取了白色乳膏涂抹在手背上。 他想起访儿姑娘说的话：都是花蕊做的，加了几味补气血的药材在，熬制后可以食用，可以涂抹。 就是味道不好，加在豆腐里肯定不行，就打算搭配豆腐，一起卖出去。 他想报答周长平，等把叔婶安顿好之后，就去皇庄寻事做。这样碰见有权有势的，才好结交。 到时候问问狄老头，看他认识不认识官府的人，给自己在皇庄寻个事。 周长平是商户，周乾想去皇庄也很麻烦。 这边周长平到街上寻了一圈也没看见周乾。回到铺子，听芸娘说周乾已经在家，又风风火火跑到后院。 刚想劈头盖脸训斥，又想到周乾的身份，耐心说道：“你小子跑哪里去了，害得我担心，狄公子也在担心你。” 芸娘连忙跟进来，把周长平往出拉，怕两人吵架，嗔怪道：“小乾是大孩子啦，凶什么凶，孩子大了，有些事不要管他。” 一双眼睛温柔含水，周长平就投降了。 果然，柔永远克刚，自己女人已经摆明态度不许为难孩子，周长平也就不在说什么。 只催芸娘回去磨豆腐，铺子他和周乾来看着。 结果，芸娘刚出铺子回家。 周长平就像猫狗一样，在周乾身上闻来闻去：“你小子出去喝酒也不带我。” “叔，你说的滴酒不沾？” “对啊，我说的滴酒不沾，意思是只喝量多的酒，你小子还嫩了些。” 周乾没想到，成语还能被周长平这么玩。但他死活没说自己去醉香楼的事。 去醉香楼的叫狄子彪，关自己什么事，他的名字叫周乾。 人在江湖飘，哪能没小号。 闲事扯完扯正事，周乾把保养的配方交给周长平，这可是他卖苦力赚来的，得好好研究，商量把豆腐卖火。 ………………………… 奉天殿。 众大臣三三两两，按顺序走出奉天殿，朱元璋靠在奉天殿的白石栏杆旁，眯着眼道：“刑部当初咱让开济管着，想着开蒙是个有才德的人，他家开济负了咱的期望，现在新任的尚书咱不满意。” “陛下让唐铎管理兵部，井井有条，臣以为刑部唐铎去，是最合适的。”韩宜可真心实意道。 朱元璋点头：“唐铎跟着咱很多年了，信得过。这事咱交给你去办。” 望着韩宜可离去，已经走到朱红色的宫墙那里，转过身看着于内侍：“去北平府的人回来了？让他们来见咱。” 于公公知道问的是谁，燕王朱棣除过马皇后崩逝和“大祥”回过京师，另外就是四年前为朱元璋贺寿的一回。 乾清宫，几个锦衣卫恭敬的站在旁边，几个人模仿他们在燕王府承运殿听到和看到的。 “燕王殿下说，今年陛下让大家端午节去京城，到时候俺想带王妃和高炽，高煦，回徐府探视下你们舅舅。” “燕王世子说，爹，让朱能和葛诚一起，路上好照应。还可以住在外祖父哪里。” 如今的中山王府，是朱元璋还是吴王时的住所，朱棣自然是很愿意的。 几个人继续学着当时的情况。 朱元璋眼睛转了转：“朱高煦说他要骑朱棣的汗血宝马？朱能说蓝玉北征时，想送燕王府几匹，但燕王没要，是这样吧。” 其中一个锦衣卫点头：“燕王府长史葛诚说，燕王殿下认为这些马都是属于朝廷的，凉国公不该随意送。 因为这事凉国公有些生气。” “陛下，胡惟庸曾经送给凉国公一些礼物，此事还要不要继续查下去。” 朱元璋沉默几秒，这件事是自己要查的，年纪越来越大，为了安排好大明万世江山，经过深思熟虑让皇子就藩。 尤其是老四朱棣，自从他回到北平府那刻起，自己就认定他是守护大明的藩王之一，宁王朱权也不差。 如果按计划走下去，大明会兴盛。 如今又得知自己的大孙子还活着，原本想收拾蓝玉，如今也得考虑考虑。 看见朱元璋不出声，几个锦衣卫默默交出蓝玉这几年私吞朝廷马匹，私自侵占的良田，以及义子的名单，退出乾清宫。 每个王爷那里他都安插了不少眼线，唯独朱标没有过，或者说潜意识里，朱元璋很信朱标。 这几天，蒋瓛会来汇报些周乾和朱标父子两的趣事对话，其他的事情，他一般不会去问。 或者说有的事情，他不想去知道。 朱元璋叹了口气：“留骂名的事情咱来做，希望到时候的大明能干干净净的交给他们父子两。” 于公公点头。 这时候，宫人来报，说朱允炆要见朱元璋，问太子殿下的病有没有好些。 原本朱元璋还打算待会儿没事了出宫去，听见宫人通报，没了平时的耐心，不耐烦道：“让他回去好好读书，太子要静养。” 于公公敏锐的察觉到，皇宫里的风向要变了，那位允炆殿下似乎有些不受喜爱了。 显然陛下这心思都挂在皇宫外的长孙身上，自己也该及时的换大腿抱了。 “陛下，要不要用膳？” 朱元璋转过身，对于公公笑着说道：“走，宫里太闷了，咱听蒋瓛说，周家开了豆腐铺子，咱们去瞧瞧。” “是，奴婢遵旨。”于公公笑意盈盈，立刻去准备出宫用的百姓衣服。 乾清宫有很多这种衣服，是孝慈高皇后在世时，常和宫中嫔妃每月出去问候百姓，准备挺多。 临走时，又吩咐内侍把没奏疏挑出来放好，自己回来继续干活。 一出皇城，不远处的市面就繁华起来，街道店铺林立，叫卖声此起彼伏，车马从青石板铺就的大街上穿过。 朱元璋边走边瞧，有时候会遇到插草标卖孩子的，有时候会遇到上京告状的。 这几年是越来越少了。 章节目录 18朱元璋的打算 为什么会越来越少？ 百姓不公平的事少了，还是告状的门槛变高了。 朱元璋开始反思这些问题。 他不是大明官员高呼几声万岁就相信天下皆臣服，大明江山千秋万代，靠的是体恤民情。 京城的气温越来越高，再过不久便是端午节，周乾的美白保养膏配方里，有一味药材还没买到。 记下名字便匆匆去买了。 到了药铺，跑堂抓药的伙计捏着小称，问道：“抓什么药。” 诶，差一味什么药来着。 什么玩意儿来着。 周乾发现自己忘了，打算回家去看看配方。 “我记不全药名，待我回家去取。”周乾说完便要走。 “公子，无妨。你只需要告诉我其中一个字或者它的功效，小的都能帮您找出来。” “这样啊？我就记得它的作用和其中一个字。” 药铺伙计想卖弄自己对药材的了解，胸有成竹：“您只管讲。” 周乾回忆道：“药，滋补作用。” 伙计皱着眉头看周乾，这小子是来找茬的吧，故意为难自己。 周乾摆手道：“我这就回去看看。” 说完风一般出了药店，他果断决定换一家药铺买。 朱元璋再次来到周家豆腐店门口，笑呵呵打招呼：“都忙呢？” 看见当今圣上，周长平吓得手一抖，半块豆腐就摔到案几上，傻愣愣一笑。 芸娘擦了擦手，麻利的拿过瓷碗盛了热豆腐，送到桌上：“狄老爷，尝尝，刚出锅呢，我厨艺也不好。” 朱元璋摇摇头，看了眼旁边桌上的豆腐，指了指：“咱这一碗多少钱啊。” “不收钱。”周乾抱着几包药材进了店门。 朱元璋根本不是吃白食的。 他今天确实饿了，现在闻到碗里的豆腐香，已经暗中吞咽了好几口唾沫。 拿起木勺子，尝了几口，又喝了一口汤汁。 能用一碗豆腐，几勺汤汁就把豆腐做的这么美味，要是厨艺还不好，朱元璋想不到厨艺好的是什么味的。 他还是喜欢民间食物。 这周长平能娶到这样的女子做老婆，估计做梦都会笑醒。 当年的马秀英也是这样，有一双巧手。 “很好吃。咱还要再吃一碗豆腐羹。”朱元璋点点头说道：“咱吃你家的，你就得收钱，不然咱该不好意思了。” 周乾放好药材，有不少孩童随着爹娘来买果冻豆腐，芸娘招呼着生意。 他就跑过去，跟朱元璋勾肩搭背的说话：“我们也算一家人，你是我干爷爷，不用这么客气。” 随后周乾看着朱元璋，摇摇头说道：“这几天生意一般，今天说买豆腐送保养膏，大家才来称些豆腐。” “卖烤肉，咱看挺好。”朱元璋放下勺子，拍了拍周乾：“你们家改良的味道不错。咱就挺喜欢吃的。” “爷爷，你们凤阳府人都爱说咱？”周乾疑问：“我看狄叔就很少说。” 朱元璋也喜欢说咱，狄老头也这样说，可能都是凤阳府那边的缘故吧。 “那你喜欢凤阳府吗？”朱元璋吃完豆腐羹，抬头问道。 “还行吧，我挺喜欢当今圣上，他就是凤阳那边的。” 店里这会儿人多，旁边的于公公又很少说话，周乾索性就跟狄老头聊的嗨起来。 “当今圣上对百姓好啊，可能更感同身受，知道百姓苦，这一点很少有皇帝这么做。”周乾边说边在那里切果冻豆腐。 看着他熟练的方法，朱元璋有些唏嘘，十年前是大明长孙，十年后炒菜做饭熬制糖浆，却是比任何人都熟练。 来的人越来越多，都是为了保养膏来买豆腐，有不少都是应天富户。 等的急了就骂人，周乾便顶替芸娘，给那些人边赔礼道歉，边帮忙卖豆腐。 朱元璋心酸了，那可是他的大孙子啊，他和秀英都舍不得骂一句的，怎么被这些人呵斥来呵斥去。 他可是大明的储君二代，如果当年自己不带着他去亲近百姓，体恤民生，想让他心疼百姓。 或许他已经是大明的三代继承人。 朱元璋吃过苦，尝过人情冷暖的滋味，吃饱都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他更能理解周乾。 他把爱都给了允炆和允熥，却亏欠自己大孙良多。 他相信，如果朱标在场，也绝对和自己一个想法。 越想越心酸，忍不住想要摊牌自己的身份，还是旁边的于公公提醒，他才擦了擦眼角的泪，继续坐在店中。 朱元璋没有发现，自从找到自己大孙，朱标那里，他都很少去惦记，一门心思都在自己这大孙子身上。 想认，可周乾这十年来就是空白的，怎样能让文武官员服他，自己除了培养，还得让众臣支持。 这一刻，朱元璋想要惩罚蓝玉的念头没了，他要扶持蓝玉，为朱标和自家大孙做后盾。 到时候，找合适的机会，把周乾的身份公布天下。 可朱元璋有些怕，他怕这孩子受不了突然的身份公开。又昏死过去咋办。 旁边的于公公似乎看出自家皇爷的想法，笑道：“可以慢慢的让他接受。” 这句话，把老朱给敲醒了。 可以慢慢的，先给他灌输些老朱家的好印象，再给他启发些国策和政事。 他和朱标一起，父子两人轮流来，不信培养不成。 正在这时，周乾准备了些糖水拿过来：“狄老头，尝尝这糖水怎样。” 糖水？肯定喝过。朱元璋正要摆手拒绝，就看到糖水很清澈。 “这糖？咱想起来了，刚才你用的糖就很纯净。”朱元璋特别的稀奇，这糖真是白，比盐都白。 “怎么样，我熬制的，这种法子也只有周家豆腐店有。”周乾坐在旁边写菜类。 论豆腐的九十九种做法。 “啧，甜的很。”朱元璋喝下去一口，丝毫不怕水里下毒。 但水是甜的，心里藏的事情是苦的，朱元璋想起上次在周乾家里时，他说当今陛下因为猪和朱同音后，立刻让改。 自己这个乖孙似乎对自己有些偏见，得多试探下乖孙的想法。 往后自己和标儿都不在了，大明就是交给他的。 要保证朱家江山能够达到百年稳固，就得选个根正的嫡长孙，德才兼备，才是他心里最满意的继承人。 周乾就是培养对象。 朱元璋想了想，起身对周乾说道：“爷爷想跟你说几句话，找个安静的地方。” 看着狄老爷子小心翼翼，欲言又止，周乾以为他遇到了要紧事。 摘下护裙，和芸娘打了声招呼才带朱元璋离开。 章节目录 19陛下最爱的是朱允炆 朱元璋走在最前面，时不时回头看眼自己乖孙子，高高大大，透着少年的青涩和活力。 身影有自己年轻时走南闯北的模样，或许不如自己的皇子那么有经验，但这股子劲儿，又是他独有的。 “让开，让开。”两个随从打扮的人，胳膊扬起，推搡着朱元璋的身子。 朱元璋双脚踏地，伸出手抵抗那人推搡，笑道：“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老头儿向你道歉。” 周乾立刻上前，将朱元璋护在身后。 “走路不看着点，撞到我家公子怎么办。”小厮说完，转身给身后的人让开路。 年轻男子摇着扇子，转身向前走去，道：“走路看着点儿。” “咱下次注意。”朱元璋对那人笑呵呵道。 周乾看着朱元璋：“老头你没事吧。” “是咱走路不看道，该道歉就得道歉。”朱元璋对后面挥了挥左手，几个布衣百姓又迅速散开，拉着周乾手：“你跟咱一块儿走，省的咱老回头看你，挡人家道。” 走着走着，朱元璋抬了抬他的靴子，低头一看，是一枚有些磨损的铜钱。 他俯身捡起，擦了擦，果然是铜钱。 朱元璋笑的眯起眼睛。 咱捡到一文钱。 周乾看他小心收起，道：“您还缺钱啊，挺节俭哈。” 朱元璋有些高兴，捏着钱走到烧饼摊儿钱，自己又加了一文，递给老板：“给咱一个烧饼。” 烧饼太烫，卖烧饼的用黄纸把烧饼包好递给，朱元璋放在手里掂了掂：“呦，烫，咱两分着吃。” 大明朝洪武年用宝钞，但在民间，百姓觉得宝钞面值大，多数都喜欢用铜钱。 民间有不少黑作坊铸私钱，借给经商和没钱的，做高利贷用。 朱元璋递过半块烧饼，分给周乾一半，自己又给于公公分了小块吃。 于公公很高兴，更多的是一种恩宠赏赐。 周乾觉得，这个于管事吃半块饼也这么有荣耀感？ 他咬了一口，很酥脆，很香。 朱元璋点点头：“是这味，就是刚才的铜钱，像是私钱。” “老头，你还能认识私钱，民间有不少这种铸私钱的。”周乾接着话道。 朱元璋‘嗯’了声，“咱知道一点儿。” 周乾想了想：“刚才您要和我说什么话？必须得找安静的地方说吗？” 朱元璋点点头，周乾古怪的看他一眼，但也觉得正常，古代说话可没那么言论自由。 ……………… 朱标站在窗前，手里捏着一封信，秦淮河边有个醉香楼，其中一个姑娘写给他的，说自己打算从良的事。 但他没有疑惑，得益于蒋瓛的探查，朱标见识到了儿子坑爹的实力，拿自己的“假名”去青楼里喝花酒。 还拿到了人家姑娘美白配方。 信传来淡淡的脂粉香，朱标能想象到那是个怎样的姑娘，心生感慨，“这小子到比我胆子大。” 美酒美眷，这是所有男人的梦想。 朱标脑海又浮现出在陕西秦王府内殿的场景。 秦王妃王氏因身世遭遇比较坎坷，容颜饱经沧桑。那邓氏从小娇生惯养，又得秦王喜欢，显得十分稚嫩。 那晚，他告诉两位秦王妃。 说秦王在京里没有被关押，她们不必担心。邓氏就抽咽起来，肩头颤抖，凤冠也不住抖动，妩媚风骚。 王氏便用脚碰她脚，示意她注意礼节，邓氏这才强颜欢笑，但脂粉却把脸弄的楚楚可怜。 对于朱标来说，太子宫不缺什么美妾，但当时心竟然有些乱了起来。 后来调查秦王时，又常在王府相遇，但人多眼杂，看一眼都是不合规矩。 邓氏和太子妃吕氏相比，吕氏就如清水寡淡无味，朱标在深夜时没有妃嫔服侍，身边又都是些太监内侍，他便会心乱。 单独审问时，邓氏给朱标捧了茶过来，甚至还说出，太子，我也是你家的地。 朱标知道，邓氏这么做，是想给秦王求情。 他心慌乱过，但还是控制住自己的想入非非，答应会救秦王，回京说些好话的。 听到自己儿子用自己名字去劝青楼女子从良，他倒是觉得这个儿子活的比自己潇洒大胆的多。 “此信……”朱标把信递给蒋瓛：“交给长孙，本宫就当不知道此事。” 蒋瓛立刻明白，读懂了朱标最后一句话，恭敬道：“这种闺房私事，人之常情，属下会将此事从脑海抹去。” “下去吧。” 蒋瓛点头，太子和其他的皇子不一样。在陛下身边待这么久，这种事汇报了，绝对被陛下骂自己。 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这种关于女人的事，只要不影响国体，便可假装不知道，不汇报。 闲来无事，朱标便会出去走一走，但只是走一走。 除了每天锻炼外，就是在周乾的屋子蹭书看，倒不是自己没有什么书。 是周乾写的书太好看了。 《聊斋》…… 当然书不是白看的，朱标把周乾用过的毛笔都整齐的摆好，就连桌子也收拾一遍，这才满意的离开屋子。 朱标不笑的时候面相庄肃，五官端正，下巴的胡子也修理的整整齐齐，都是三十岁后最喜欢留的那种。 平时也不苟言笑，一板一眼的做事，自从和周乾相见，反而被带动的有些活泼起来。 …… 朱标到了正屋，发现门窗都紧紧关着，周乾和朱元璋两人头挨头的在一起，嘀嘀咕咕说话。 朱元璋看着进来的朱标，看着他站在门口，这才想起来自己把儿子都给忘了。 半天后才问道：“标儿，过来坐。” 父子两无意间的称呼，在周乾耳朵里听成了彪儿。所以只是一起喊了句：“狄叔。” 随后又继续接着上句，压低声音说道:“老头儿，看在你是我干爷爷的份儿上，我说句掏心话，在这京城，不要随便议论帝王家事。” “咱偏议论，咋了？”朱元璋不解，虎目一瞪，牛脾气劲儿还上来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咱儿子，还能有谁知。” 听到这话，周乾摇摇头，走过去把朱标拉过来坐下。 周乾这一谨慎动作，反而迎来朱元璋的好感，看来这孩子也不是匹夫之勇，嘴巴胡咧咧的人，也有怕的地方。 下一秒，周乾关上大门指了指屋顶。“朱皇帝有锦衣卫，锦衣卫可是房梁屋顶都会有的。” 朱元璋笑意凝固了，锦衣卫监察这事，很少有人知道，就连那几个皇子也不知道。 除了自己和朱标还有蒋瓛他们知道。 这小子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自己儿子泄露的？ 朱元璋转头看了眼朱标。 朱标刚才也听到周乾这话，看了眼朱元璋，表示自己绝对没乱说话。 “我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锦衣卫。”周乾坐下来，回忆着自己看过的正史，野史，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老朱家的事。 他也没全说，就只说了最近几年的事。 “老头儿，狄叔。还记得我跟你们说当今太子会早死那事吧。” 朱标纠正：“那叫薨。” 朱元璋道：“你别打岔。周乾继续说。” “如果太子久病不愈，薨后我敢打赌，朱皇帝会让朱允炆做太孙的。” “为啥？”朱元璋询问。 “陛下最爱的孙子，就是那个酒囊饭袋朱允炆。” 大孙丢失后，他在朱允炆和朱允熥他们这些孙子辈里，比较喜欢朱允炆。 不等朱标插嘴。 周乾继续说道：“你别看他一副孝顺样儿，其实狠着呢。当今陛下分封藩王，说白了，也是为了大明江山。” 朱元璋想了想，因为分封这件事众人都知道，官员也有很多反对的。 便想问问周乾的看法。 “你觉得陛下分封藩王，是不是太不合适，咱觉得不合适。”朱元璋故意试探。 章节目录 20周乾vs朱允炆 周乾手扶着桌子，又靠近了朱元璋几分，用手指在桌上蘸水画起圈来，他是用圈代表大明的藩王。 “天子强则江山永固，藩王胡闹，有能力削藩。朝中有奸臣，众王可进京靖难。朱皇帝不傻，他做了两手准备。” “朱皇帝令王爷们镇守大明边塞要地，各领兵权，可治大明万里江山。帝王心术就可以让各路藩王互相制衡，皇帝稳坐应天。” “最坏的打算就是，后世皇孙无能，被藩王取而代之，但能破众王爷登上宝座的藩王，也绝对不是一般人。” “藩王夺权又怎样，还是朱皇帝的种，江山依然姓朱，反正跑不到外姓人手里。 无论哪个藩王篡权，结果都是肉烂在老朱家锅里。朱皇帝早就把这事想清楚了，所以才不害怕藩王造反。 如果藩王造反成功，也只能说明在位皇帝无能，藩王取而代之也说得过去。” 朱标看着周乾，又看了看朱元璋，觉得说的也在理。 家产给哪个兄弟都行，无论朱家王爷谁上位，老朱都是朱明皇帝的祖宗十八，不亏。 亏的就是外臣夺权，江山不姓朱才亏。 权衡利弊，藩王必须封。 再说都是自己亲儿子，不给他们肉吃，理说不过去。 朱元璋听的激动，猛的拍了下桌子，歪着头，惊讶道:“好你个周乾，不管你说的在不在理，咱就冲你这番话，没看错你。” 桌子拍的震天响，周乾还吓了个哆嗦，想到狄老头对朱元璋的热情和佩服后，周乾也就不觉得老头儿行为过激。 朱标觉得自己最好还是不要说什么了。 “狄老头，朱皇帝的家事我们百姓不好议论，但是打铁还需自身硬。只要天子强大，得位正，根本不用担心有藩王坐大，威胁到大明江山。背后暗地里慢慢节制，温水煮青蛙，这叫不削而削。” 朱标一直观察朱元璋脸色。 他皇帝老子，就是一是一，二是二的性格，只要说对了，就会夸赞。 说错了，下一秒奏疏直接扔你脸上，甚至会手边有什么，他就扔什么，骂你说的是狗屁。 朱标挨过椅子的滋味，察言观色的本领还不错。 果然，朱元璋点点头，夸周乾不错，分析的有些道理，但还需要多磨炼。 自己又不做皇上，磨炼毛线。 周乾只当是狄老头为让自己高兴，随意夸的，他也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嘻嘻哈哈继续说其他。 说到上次他们讨论过朱皇帝到底好不好那事，周乾笑道:“都过去这么久，爷爷你怎么还记得。” 朱元璋也是个戏精，说自己是凤阳人，对朱皇帝很喜欢，很喜欢听这些。 周乾思索很久，觉得这理由也没什么毛病。摇摇头道：“我们不能只听别人说。 就说秦王朱樉，在陕西欺负百姓，占人妻女，这在其他皇帝身上可能就赔偿下，走走过场。他并没有啊，让太子去查，押秦王进京处罚。 他这态度很端正了。可他也是父亲啊，父亲不爱自己儿子才有了鬼了。 那个朱桓，做的事情真的该死十几次，朱皇帝有什么办法，他又不是朱家一家的皇帝，他是天下百姓的皇帝。 跟朱皇帝打天下的，大多数都是我们这样的普通人，人都有贪婪和欲望，一下子变得有钱有权，就如苍蝇闻见血，疯狂才真实。” 周乾最后说了句：“朱元璋他是皇帝，但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做不了大圣人，何况做皇帝就不是圣人干的事。” 朱元璋听的激动，拉着周乾的手问道:“你也觉得皇上不错。” 周乾摇摇头，他不觉得朱皇帝就很好，有些手法太激烈做事太容易上头。 各地也有经常起义的，说明有些事情需要改正。 周乾以为自己说朱元璋不好的地方让狄老头失望了，又笑着安慰他:“人不是圣人，都会有大错小错的，评价一个皇帝，应该听百姓怎么说。在大明百姓眼里，他是个好皇帝，这就够了。” 一个皇帝满足不了所有人的幻想和要求，肯定会有褒贬不一的评价和态度。 这点，周乾看的很开。 朱元璋起身，手在周乾肩膀按了按：“是个好孩子，咱啊，挺放心的，就是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东西？” 朱标也点头，这也是他疑惑的地方。 “这些事南直隶都传，我在北方时看到有秀才说过《大诰》和那本《洪武韵》，大家都说，拿着朱皇帝的《大诰》，老百姓人人都要收藏，必要时能保命。这一点就能看出百姓支持他。” 两人还讨论了吃的，喝的还有好玩的。 ………… 太子东宫。 夕阳照在朱红色宫墙上，巡逻侍卫铠甲不断撞击，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朱允炆从吕太子妃的寝宫出来，向书房走去。 作为长孙伴读的黄子澄早已经站在书房外等候，见到过往的宫女太监，高傲的昂起头，不屑与低等人为伍。 都说文人自命清高，黄子澄洪武十八年会试第一，因为殿试上过于紧张，答不上来出生年月，状元改成了探花。 从太常寺卿做了长孙伴读，因为长孙信任他，认为他说的事情都很对，每次都称呼黄先生。 黄子澄更骄傲，去东宫时后背挺的笔直，不将宫里的小虾米放在眼里。 不到半柱香时间，朱允炆就带着两个小太监过来，看到黄子澄后立刻拱手:黄先生。 “长孙殿下，随我进去。” “是，黄先生。”朱允炆在宫中，除了朱元璋，吕氏和太子朱标以外，把黄子澄当成了亲人。 两人在书房里讲文章，讲到孝时，黄子澄别有深意道：“殿下可要好好记住这个字。” 朱允炆不解:“为何？” “因为陛下最看重的就是这个东西，还记得在陛下身边判决事情的高巍吗。” “记得，辽州人，崇尚气节会写文章，母亲萧氏有病，高巍一直照顾，母亲死后，他按礼制在墓旁住三年，吃素食。 当时陛下因此表彰他，后来做事被判决，减免死刑后，陛下特意因为他的孝顺，让他弟弟和侄子替他服刑，表彰孝顺。” 朱允炆听到这里，也明白了黄子澄的意思：“皇爷爷喜欢这种孝顺的人。” 黄子澄点头，他相信这位长孙殿下终于明白之前自己为什么让他去太子那里照顾的事了。 “可这样做……会不会不合适呢。”朱允炆有些怕，他怕被自己皇爷爷发现。 “长孙殿下不是说陛下有些做事手段太暴虐，您不是觉得文治也可以昌盛天下吗。”黄子澄说道。 朱允炆沉默了，他心里也是这样觉得，假如他做皇帝，就要做个从年号到手段都要文的皇帝，这样才不会如皇爷爷那般。 在他看来，皇爷爷从底层百姓都可以做皇帝治天下，他和父亲都饱读诗史经著，有什么不可。 潜意识中，朱允炆对太子朱标的仁更加喜欢。 黄子澄摇头道:“殿下还要多学习才是，不然只能学到仁义的表面东西，却不能领悟到其中精髓。” 朱允炆连连点头。 看到朱允炆听话，黄子澄觉得自己定可以辅佐好长孙，在青史上留下佳话。 章节目录 21朱家土地上收保护费 朱元璋在周乾家，等到天黑时才出门。 作为大明王朝的皇帝，朱元璋是很忙的，平时鸡鸣时，他就已经在批改奏疏了。 看到朱标身体恢复不错，朱元璋也更加放心，有意无意的提醒朱标该回宫了。 但朱标还没待够，怎么会这么早就跟着回去，因此找休养的借口留下来。 临走时，周乾提了自己想去皇庄的事，问狄老头认识不认识里面的人，走个后门。 他觉得皇庄那里遇到的达官贵人更多，抱金大腿更容易，想去皇庄。 现在周长平的铺子已经开始红火起来，半个应天府的人都会过来买，人只会越来越多。 “老头儿，如果你觉得这事难办的话，那就算了。”周乾满怀希望的看着朱元璋。 自己的乖孙子今天一番话说的他心花怒放，怎么会忍心拒绝，想着他能喜欢皇庄，往后也能给他进宫铺路，喜欢土地的孩子，他朱元璋都喜欢。 爽快道:“你耐心等几天，爷爷帮你改成农户，在找应天认识的人为你在皇庄找事做。” 周乾点头，他这几天的想法终于实现了第一步，这个狄老头就是厉害。 送朱元璋到洪武大街，他自己又往回走，打算去豆腐店帮两人收拾下。 月华如水，喧闹的秦淮河夜生活才开始，两边的楼阁下挂着不少的灯笼。 走到豆腐店门口，还有不少人在买，周长平直抱怨说那美白药膏做少了，有好几家大户来买。 客人渐渐少时，周长平提了一嘴，说道：“徐小姐今天来买了些豆腐。你实话告诉叔，你是不是喜欢徐小姐。” 周乾直接摆手，最后周长平又问几句，看他没那想法，转身回后院搬豆腐。 周长平这人挺有意思，生怕自己被人骗了。等自己有机会抱上朝廷的金大腿，可得好好给自己这位周叔买几坛酒。 今天收入不少，周长平将宝钞和铜钱数好，和芸娘在店里认真的记账。 不远处的河畔围着一堆人，挺热闹的，周乾以为是外地人来京城耍杂戏，便想过去凑热闹。 喜欢围观看热闹这个优良传统还真是从古就有，里面站着两个小厮和摇扇子的公子，正对着个姑娘施加威力。 这不是白天撞狄老头的那个人嘛，周乾记得他。 “自古恶霸欺女子。” 周乾嘀咕了一句。 “你到底交不交，要么交一两银子，要么你跳进秦淮河，此事就算了。” “这姑娘真惨，刚死了爹还要被收保护费。” 周乾算看明白了，这不是什么恶少强要美女的事，是因为这姑娘在这里卖身葬父，而被这个公子哥收保护费。 女子低着头，不吭声。 周乾也抱着胳膊看热闹。 在灯笼的光里，目测这姑娘至少一米七。 那小厮推搡她的时候，她死死咬着嘴，眼睛盯着地面，然后一个人使劲儿把蒙着白布的尸体往旁边柳树下挪。 好像在说，我挪走可以吧。 “你到底交不交。”小厮已经火了起来，没了耐心。 众人看的无聊，发现没什么艳丽奇闻，都打着哈欠，三三两两的离开。 周乾也要转身走，这种在朱家土地上收保护费的人，多了去了。 可惜，他没走。 因为下一秒，小厮打的少女趴在了地上，正好摔到在周乾面前。 于是，她惊艳了整个秦淮河的夜晚。 少女只是穿着普通又发白的旧衣服，但那露出的脖子，却十分雪白，两边的头发散乱的搭在脸上遮住了容貌。 可能她有些无助，娇艳如桃花的脸上有些迷茫，又带着可怜。 那一刻，周乾才知道，原来大明不止徐妙锦一个，这个姑娘五官很精致，眼睛如鹿一般。 周乾想着，这样清丽脱俗的姑娘错过就没了。 他不是花痴，也不是没有见过女人，但这个少女值得自己花银子帮她摆平。 他的心里有一个声音，我周乾看上这位姑娘了，得到她，此生不亏。 这个闲事他管了。 “竟敢在洪武爷的土地上收保护费。”周乾将那少女扯到自己身后道：“京城何时轮到你们收保护费了？” “滚开！”两个小厮指着周乾说道。 “不要用手指着我。”周乾将小厮的胳膊直接扯过来，反手就是个过肩摔。 “给我上。”摇扇子的公子推了另一个小厮一把，退到人群中看着。 今天他骂狄老头的事，周乾也给他记着呢，正好一起清算了。 两个随从被打的躺在地上直嚎叫。 那摇扇子的公子看到自己两个小厮被直接撂倒。 见周乾身手不凡。 心中权衡了一下说道：“这位小哥身手不凡，不打不相识，这样吧。在下唐浙，交个朋友。” “不必，我不喜欢跟不三不四的人做兄弟。”周乾注意到他心术不正，眉头皱了皱，不爽的话直接脱口而出。 就在他快要不耐烦时，那公子冷笑道：“在下真心实意想和兄台结交，兄台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实不相瞒，我在应天有几个作坊，正缺人手，兄台若是需要什么可以来找我，在下不会亏待你，如果不识抬举，那我也没办法。” 那公子看周乾没回答，并不着急，应天城中这样人都会向他去低头的。 周乾并不领情，只说让他赔偿姑娘的药费，那姑娘脸都被他给打肿了。 他缺钱吗？只要想要钱，做点发明什么的，也能发家致富。区区作坊的算个鸟。 他的目标是抱朱标和朱棣的金大腿，蓝玉也可以，徐家当然也不错。 …… …… “这个唐浙可是这里出了名的地痞无赖，这少年怕是摊上大事情了。” “不知道这小哥会不会跟着去办事，听说唐浙那几个作坊神秘的很。” “这个唐浙背后虽然没有什么靠山，但是却蛮横无理的很，靠着这个受保护费不是一天两天了。” 周乾听着背后人群叽叽喳喳的讨论，没有说话。 叫唐浙的公子道：“小子，我记住你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周乾对着唐浙笑了笑：“记你老母！” “噗！” 下一刻，周围的人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 这小子真厉害，就连那姑娘也惊讶的抬起头看着周乾，眼里露出一丝感激。 人群中有几个人笑的眼泪都流下来了，这个小哥骂的真过瘾。 他们这些摆摊儿的没少被这个地痞无赖欺负，今天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作为被欺负的人，他们肯定看不惯这地痞无赖，周乾的举动在众人心里落下好感。 “你摊上事了！”两个小厮站在不远处张牙舞爪。 叫唐浙的公子看了眼周围欢呼的百姓，让小厮丢下一串铜钱转身离去。 走到不远处，唐浙气的把扇子直接扔在地上，身后的小厮立刻捡起来道：“公子，要不要把这事告诉大老爷和二老爷。” 唐浙气的抽了小厮一巴掌，骂到：“那两个老东西不是看不起我么？我就要证明，我唐浙也可以让那些百姓听我的，银钱赚的不比他们少。” 随后又警告道：“我的事，不许告诉他们，否则我弄死你们。” 两个小厮想到他们那两位老爷对公子的态度，同情的点点头。 章节目录 22埋在洪武爷脚下 周乾捡起一串铜钱，递给那姑娘道：“这些钱够给你爹买个薄棺材了。” 姑娘抬起头愣了一下，默默的应道：“多谢公子……不够。” “额……”周乾腹诽了，你爹到底要睡什么样的墓地吗，这些铜钱还不够？ 周乾蹲下来，仔细观察着这个少女，其实越看，越发现这姑娘挺不错。 “还需多少？”周乾耐着性子问道。 “钟山阳坡的墓地，需要……要二两银子。”少女犹豫着说道。 周乾非常吃惊，因为洪武爷的陵寝修建缘故，周围不少都是达官贵人的墓地。 不少士人都想在那里买一块墓地来，睡在洪武爷脚下。 这是读书人的荣耀。 墓地都这么卷了？ “行吧，我借给你，但你要写借据。”周乾起身：“你在这里先等我下，我去拿银子。” 少女点点头。 周乾回到豆腐店，正巧芸娘和周长平收摊儿，准备回家，便对周乾喊道：“别溜达了，回家。” “白姨？”周乾笑着走到白芸娘身边，帮忙搬东西，又是提桶又是递抹布。 芸娘是聪明人，知道周乾要做什么，白嫩的手拨了拨碎发，拍了拍周乾：“说吧，怎么了？” “白姨，给我拿二两银子。” 周长平在后面咋呼道：“二两银子？这么多。” 芸娘嗔怪的看了周长平一眼问周乾要做什么。 周乾索性把刚才的事情和经过都说了一遍，芸娘走到后面的钱箱里拿出二两银子：“喏，姨跟你一起去，别吓着人姑娘。” “他不会缺婆娘的，芸娘你不知道。”周长平说了一半，赶紧闭了嘴巴，差点把周乾的身份给曝光了。 芸娘没理他，心里觉得，你是不缺了，可这孩子都快十九的年龄了，也该给孩子张罗亲事了。 芸娘去了，事情更好办。 周长平和周乾把那姑娘的父亲抬到附近义庄，暂时停着，明日找了墓地就下葬。 深夜，豆腐店内。周长平打着哈欠跟芸娘坐在一边，周乾和那姑娘坐在一边。 不过这桌子上，那姑娘正在写借据，毛笔字是秀气的小楷。穿着芸娘的衣服，竟然也很耐看。 “我，我叫阮宜良，苏州府人氏，银子我会尽快还的。”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她把手里的借据递给周乾，又低眉顺眼的看着桌子。 几句话下来，周乾他们也大致了解了这个姑娘。 阮宜良，父亲阮章荣，洪武二十年的秀才，家住苏州府，但之后很多次，都没有考中，气的当场吐血。 这几年，家里为了给阮秀才治病，花光了家底。听说应天府名医比较多。 便告别家里母亲和幼妹，一同来到应天府治病，谁知看到今年去礼部应试的学子，心里郁闷。 病情更加严重了，死在了应天府。 临终心愿是，这辈子没有考中状元，那就埋在应天地界，也算是了心愿了。 眼看着尸体快臭了，没办法只好卖身葬父。 这年月，洪武爷不准百姓明面上卖孩子，也不准私自买奴仆。有看重这姑娘身子的，但她不愿意用清白换，只希望能做个丫环，埋葬父亲。 但二两银子买个丫环，实在是不符合物价，还不能碰，不划算。 尤其是她的要求，买墓地的位置不能接受。 一来二去就碰上了收保护费的唐浙。 庆幸的是，这个唐浙对女人不感冒，唯一的兴趣就是在应天府干大事。 芸娘叹息一声，正巧周乾也没有吃饭。 她简单的热了几个馒头，煎了盘豆腐，炒了个肉菜端到桌子上。 周乾不说话，因为他看到这个姑娘只拿了馒头，慢慢的用手撕下来，小口小口吃着。 “吃菜啊？”芸娘说着就要夹菜给她。 “不，不用，多谢。” 阮宜良连忙拒绝，甚至有些惊慌失措。 “菜吃不完，不借你银子。” 周乾“霸道”的说完，把她的碗拿过来，拨满了菜。 可能因为和周乾他们不熟悉的缘故，阮宜良有些不适应，看着碗里的肉菜有些吃惊，他们怎么一次炒这么多肉。 周乾吃着饭菜，对周长平和芸娘说道：“叔，白姨，过几日我就去皇庄做事，狄老头答应我了。” 听到这话，周长平有些疑惑的挠挠头，这事回去要不要告诉太子爷呢。 “可是你不是农户。”芸娘有些担心。 “会有办法的。”周乾停顿半天说道：“店里缺人手吧，把阮姑娘留下吧，工钱怎么算？” 芸娘和周长平看了眼，按照跑堂的价钱道：“每月八十文到一百文。” 周乾点头：“阮宜良是吧，今后你就在店里干活，还完二两银子就可以回家了。” “好。”阮宜良立刻站起来小声道。 “你坐下。”周乾语气有些加重。 阮宜良这才慢慢坐下来，大概是因为不熟悉的缘故，有些低下头去，小口吃着菜。 周长平正要告诉周乾，不要对姑娘家这么凶时。 周乾叹了口气，把菜推到阮宜良面前，温和的说道：“都是给你做的，你就要吃完，不然明天都得馊了，浪费。” 芸娘呆呆的看着周乾，她们家这小子终于开窍了，高兴的直掐周长平。 面对周乾突然的温和，阮宜良又吓的站起来，连忙摆手推辞着说道：“别，不用的，不用的。” 阮宜良一边拒绝，一边又不断的谢，和周乾眼神相遇时，又惊慌的低下头。 他们几人继续说话，周乾的眼睛却一直在这阮姑娘身上看。 只见她把那盘豆腐又向着周乾的方向推了推，吃着自己碗里的半个馒头。 周乾也不胡闹了，正儿八经的开始商量阮章荣的墓地。 洪武爷陵寝，一二三里的地方都被人包了，买起来特别困难，千金难买。 周长平却道：“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回去问问狄公子，看看能不能做到。” 听说有办法后，阮宜良把那串铜钱递给周长平，还有那二两银子都给了：“宜良在此谢……过。” …… 第二日，朱标锻炼身体时。 周长平来了，说了昨晚上的经过，把铜钱和银子也拿了出来。 蒋瓛笑了笑，离钟山一二里外的地方好办。这种事也就太子爷一句话的事情，用不着什么钱。 朱标听说过，自从皇帝老子的陵寝修建，附近方圆十里的墓地都很贵，说靠近真龙，旺子孙。 “此事蒋瓛去打个招呼，秀才也算是读书人，找处好地方。”朱标摸着胡子，正要让周长平把钱拿回去时，眼神一愣。 把那串铜钱单独拿起来，细细的查看摩挲后，说道：“把这些铜钱留下，银子你拿走。” 太子的话，周长平不好违背。 听话的带了银子离开。 两天后，钟山不远处，一座简单的墓地建成，离帝王陵寝远，但也算睡在了洪武爷脚下。 阮宜良看到这一切，又偷偷看了眼周乾，心里算着二两银子什么时候能还清。 章节目录 23皇庄做事 时间飞逝，转眼五天过去。 周乾也拿到了在皇庄做事的资格，不得不感慨，狄老头的办事效率就是快。 皇庄雇佣了不少农户，都是司农寺管辖，顺便付给月钱，每个人负责几片菜地。 分给周乾的那块菜地种着韭菜和白菜，黄瓜这些菜苗。浇水需要每个人拿着桶去提。 每个人负责管理几块菜地，如果管理的好，司农寺会有官员进行奖赏。 带周乾去做事的菜头儿是随机分配的，没有对周乾多加照顾，吩咐几句，就去做事了。 这里的菜，很多都是给宫廷里面送，不少都是国公和将军的家眷带走了。 以周乾的能力，他相信自己是可以胜任的，抱金大腿的目标终于可以开始了。 看着快要枯萎的菜，周乾第一件事便是去挑水。 皇庄没有水井，平时浇菜做饭的水都是用后山下来的山泉水，两侧都是大腿粗的竹子，水质也很干净。 泉水清凉甘甜，一年四季都很旺，众菜农都是拿着有限的水桶分批次过去挑水。 周乾觉得等太久不说，还得去挑水，他哪里干过这个。 挑水是不可能挑水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去挑水。 他动了动脑筋。 自己离山脚下的泉水不过三四百米的距离，这样算下来，自己的计划稳定行。 今天来皇庄点卯上班时，芸娘给他包了几个包子和鸡腿，狄叔还给他些碎银子。 到了吃饭时间，周乾看到张菜头儿自己拿着两个窝窝头啃。 走到菜头儿那窝棚，周乾自来熟的坐下，把油纸里包的包子和鸡腿拿出来：“张哥，一起吃点。” “这合适吗。”张菜头儿看着包子和鸡腿，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和唾沫。 周乾看他没拒绝，这说明有戏啊，笑着把鸡腿递给他：“下次我请你喝酒。” 包子鸡腿，几句好话，两人就聊的自来熟了，周乾想到上次周长平买了一坛酒，还没喝。 明天搬过来，和皇庄人应酬。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张菜头吃饱喝足，笑着说道：“你是要借桶吗？这会儿没人先借给你用。” 话音未落，走进来个小菜农说道：“张哥，我来领木桶挑水。” 张菜头儿用舌尖剔着自己的牙哼哼道:“桶都被借光了。” 那人不服气，指着张菜头屋子角落的木桶：“那不是还有？” 张菜头说是自己要用，三言两语打发走了。 皇庄的菜可不能死，要是旱死或者涝死，那可得自己负责，还得挨板子。 很多这样的菜农不会来事，就会被这些菜头整治。 皇庄占地很大，司农寺官员管不过来，就都交给这些菜头。 只要保证皇子亲王，国公将军的有菜吃，这就行了。 洪武爷仁义，专门让司农寺给手下这些大官种菜。 吃饱了喝足了，周乾也开始谈正事了，指着山上那片竹林打听的问道：“竹子谁管？” 张菜头摆摆手，指着山上的那片竹林说道：“这都是山上的野东西，司农寺说让我们几个菜头拿来做篱笆围墙，搭菜架。 这天儿越来越热，谁愿意去整这个啊。” 听到张菜头儿的话，周乾拱了拱手，既然没人要，那他就讨个人情用用。 果然，一开口，张菜头儿直接说随便砍，还把砍柴刀都给他准备好了。 苦几个时辰，幸福一个夏天。 周乾趁着吃饭时间，在山脚砍了十几根大竹子，用刀直接剖成两半搭起来。 随后又找了麻绳和其他的东西过来，当然这些都是张菜头免费给提供的。 到了夕阳西下时，太阳已经过了毒热。 周乾这才从凉棚起来，把竹筒连接好，开始浇灌。 中午浇水，菜会被蒸死的。 下午正合适。 清凉的泉水缓缓流进田里。 周乾顺便把张菜头和李菜头儿管的地方也给浇了。 在山脚下的泉水边，众人看着接水的竹子一直从田垄边延伸到了周乾那部分菜地。 “啧，这办法可真不错。” “是啊，我们怎么就想不到这么厉害的办法。” “我这一天累死累活，才挑了几桶水，那菜还有一大半都没浇灌呢，看看人家。” 几个人看着远处躺椅上乘凉的周乾，都纷纷议论起来，眼里多了些不可思议。 张菜头正愁着自己负责的那片儿菜地没浇水，在人群里瞅着合适的人帮他做。 谁知刚到田头儿，就发现一大片菜地都给浇透了，这两天都不用浇了。 转过头发现是周乾。 当下笑了起来，搬张凳子坐到附近：“周乾，这办法是你想出来的？” 周乾点头，这多简单，是个现代人都会。 三言两语下来，周乾发现几块地已经浇完，打算收拾收拾回家。 这个时候，有两个丫环穿着宫女服过来了，说道：“跟你说了让准备韭黄，韭黄呢？” 韭黄在北宋有，但是很缺。 正儿八经流行开，是在永乐初年，能吃的惯韭菜的，韭黄对于他们来说，绝对是美味。 看这几个丫环说话的气势，就知道不是一般人的丫环，肯定是哪个难说话的大人物。 张菜头脸已经苦下来了，这两个丫环是秦王府的，秦王殿下有个邓王妃。 前几日刚从陕西过来，口味实在刁钻，皇庄里就那么几片地方有韭黄，还是千辛万苦培育出来的。 分到各宫，各府，能剩下一两根都是好的，有时候只能供一两家用。 谁知道，秦王妃邓氏吃了韭黄后觉得味道很好，还特别喜欢吃饺子。 这下好了，又来了。 张菜头遮住脸就要走。 司农寺的官员正愁找不到替罪的，立刻把不远处的张菜头给揪住领口：“张菜头儿，韭黄这事儿你跟其他菜头儿想办法解决，给你半个月时间。” 啊？半个月。 张菜头儿为难了，这不是要自己老命吗。 种韭黄的就那屁大地方。 哪里能够给她们天天供应。 而且马上到端午了，过端午每个府都会来人挑菜取菜。这可怎么办才好。 几个菜头不怕司农寺，就怕各宫府里有难说话的。 韭黄这么吃香吗。 但是这个问题是那几个菜头儿的事情，而且来的还是秦王的人。 秦王过不了几年就得嗝屁。 自己抱这个金大腿不划算。 所以，直接收拾东西，踩着点儿回家。 章节目录 24轰动皇庄 第二天，周乾早早来到皇庄。 “周乾，你来这么早啊，昨天你都能想到用竹子引水，你给我想想韭黄咋办。”张菜头抱着自己的头，看着一片碧绿的菜园。 他上哪里给搞韭黄去，半个月哪里能有几百斤。 张菜头焦急的看着门外，怕秦王府的又来闹腾。 他现在最害怕的不是秦王府来要，是怕除了秦王府的韭黄，还有其他府来取。 都是些官儿高的主。 他一个小菜头哪里惹得起。 要是说黄瓜白菜，他兴许给搞个几百斤，当季蔬菜，怎么都能凑合些。 周乾摇摇头道：“急什么，总会有办法的，你说呢。” 张菜头以为周乾这小子是安慰自己，摇摇头回自己值班房去了。 其他的菜农陆陆续续的从大门口进来，直接就能看到周乾和那些菜地。 果然，点卯时，几个菜头过来分任务了。 “现在离端午只剩下半个月时间，宫里那些王爷娘娘可催着我们要韭黄呢。你们每人的菜地也有半亩韭菜田，想办法给我变出韭黄来用，否则别怪我扣月钱。” 听到这话，有几个菜农神色急切。 宫里给司农寺要。 司农寺给他们要。 看到面前的韭菜，大家又摇了摇头，马上端午了，司农寺又给每个人安排了任务。 属于自己管的菜田要是长不出来韭黄，或者不够斤两。 他们就要被罚月钱。 每月就那些钱，扣来扣去就没了。 不久后，几个菜头还把这次的任务歪歪扭扭写了纸，贴在菜庄的门口。 奖，罚，都有。 张菜头心里急，但也只能按耐住性子。 这地不可能一晚上就长出来韭黄吧。 周乾盯着自己的管理的菜田。 面色从容，丝毫不慌。 因为有了任务，菜农也都没时间聊天了，忙着去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折腾。 有几个想看周乾怎么弄。 结果周乾躺在椅子上，摆弄他的昨天的大竹子。 “这个周乾是不是傻了，竹子能长韭黄吗。” “这大热的天，韭黄是不能见阳光的，可我们平日用的法子，会让韭黄烂掉的。” 春天温度低，他们用厚厚的树叶和瓦罐养韭黄。 但现在时间紧迫，韭黄用的瓦罐也特别少，都不够他们几个人分的。 就算是去找瓦罐，也得好久。 而且上哪里找合适的瓦罐。 周乾继续捣鼓竹子。 他已经想到办法了，之前自己家里也在阳台种植过。 半亩地的韭菜虽然都在最向阳的地方，但他有信心种出来。 韭黄，要在这韭菜地里直接搭棚，普通倡议棚小腿高。 宽度和长度依据地块把握，然后用黑色塑料薄膜掩盖。 两边留通风口，盖遮阳板以免阳光射入。还要在拱棚的两侧用土压紧。隔不远放个瓦筒，通风排湿气。 最好在晴天下午收割。 没有黑色塑料薄膜，周乾就选择了用细竹子和竹叶做棚。 没有瓦筒，就用竹筒，留小孔通风就好。 周乾找了许多竹子，在后山直接锯好。 几个挑水的菜农就在旁边。 “这小子又乱折腾。” “别管了，我们赶紧干活。” 周乾下午时，数了一百多个韭菜丛，他找了农家肥，又把韭菜地松了土。 开始套竹筒，搭阴棚。 到了第三天，所有的菜田都绿油油的，就周乾那韭菜地里堆满了竹筒。 跟扣蟋蟀一样。 张菜头儿也来问过，说要不是跟周乾认识，早把这些玩意儿给扔掉了。 有几个菜头还来警告周乾。 让他不要乱来，规规矩矩的办事情。 周乾没有，只说他半个月后会有韭黄，种不出来，他愿意承担一切。 这半个多月，周乾是一次也没有回家过，都在菜庄，照顾着他的那些韭菜。 转眼的时间，半个月就过去了。 不少菜农的韭黄因为天气热的缘故，直接叶子腐烂了。 到了指定的那天，司农寺的官员来了。 皇庄里很热闹，还有不少将军国公府的丫环，都等着韭黄。 司农寺领头的农官走到张菜头和李菜头身边：“今天到了上面给的日子，韭黄呢？我要看看能有多少韭黄。” 说完后，就开始从第一块的菜地开始，还不错，收割了几丛。 到了第二块，韭黄都变绿了。 第三块。 第四块。 第五块。 …… 到了周乾那块地前面。 这官员傻眼了。 韭菜呢？ 搞一堆竹叶蒙着竹竿做什么。 周乾看了看天：“我这韭黄得到下午才能收，保准有两三百斤的韭黄。” 呦呵，口气挺大。 司农寺官员道：“你凭什么比别人特殊，还要下午才能收割。” 周乾不卑不亢：“为了韭黄更肥更嫩更多汁。” “要是没有呢？”旁边的菜头着急了。 周乾笑道：“要是没有，我当场以死谢罪。” 众人惊呼，这小子可真不知天高地厚，各府来的管事也开始好奇起来。 这小子的田里到底是什么神仙韭黄，他们也要看看。 但有几个府因为急着用，直接分了其他田里的，虽然韭黄有些黑烂，有些不好，但是也认了。 到了下午，只剩下徐国公府的徐伯和凉国公府的人在等着。 秦王妃邓氏的丫环也在。她们王妃说拿不到韭黄，都别回来。 徐伯认识周乾，当下好奇，就在这里等着。 太阳刚西斜，周乾就起身对几位菜头和司农寺的值守人员，恭敬的说道：“可以割了。” 司农寺今天派了好几个在这里轮流等着，早就一肚子火，直接骂骂咧咧走到田头：“张菜头，给我割。” “是。”张菜头笑道。 “我到要看看，你种的韭黄有什么不一样，一样的话，立刻收拾你。” 张菜头将一个竹筒轻轻的拔了起来，割了一丛拿过来。 “好嫩，好新鲜的韭黄。” 司农寺的官员一入手，就知道这韭黄很嫩，很新鲜，没有一丝沤烂的样子。 入手后鲜嫩脆，一不小心就会碰断，完全不像其他的田里的韭菜那样干巴巴的，蔫不拉几的。 这官员也不迟疑，连忙接过放进竹篓。 接着第三丛，第四丛。 众人的眼神都变了。 这怎么可能，竟然没有一丝坏掉的，都新鲜黄嫩，比以前的菜还要好。 司农寺的官员拿起周乾做的竹筒查看，更是惊讶，直夸周乾比较聪明。 下一刻，徐府和蓝府的管事都忍不住了，走过来仔细看。 秦王府的丫环还把韭黄拿起来往嘴里尝，确定新鲜后，直接领了韭黄离开。 临走时又打听了周乾的名字。 皇庄一下子热闹起来，因为韭黄不仅给各府够了，各宫的韭黄也够用了。 张菜头和其他几个菜农直接把周乾围起来，这次他们不用被扣月钱了。 徐伯拿了韭黄，觉得此事已经要告诉他家小姐，这个周小哥真是太厉害了。 不到三天，京城各府和宫里都知道司农寺管的皇庄里，有一家的韭黄特别好。 种出来的小哥叫周乾。 章节目录 25帮我缝破衣服 面对突如其来的名声大噪，周乾有些不适应，皇庄待了半个多月也该休几天。 “活还没干完？”进门的周乾大喊一声，阮宜良被吓了一跳，紧张的抓着抹布，讨好的笑：“快完了，快完了。” 阮宜良一边解释，一边局促不安的打扫院子，她抬起头看了眼周乾，又飞快的低下头去，像只受到惊吓的兔子。 周乾忍不住摇摇头，阮宜良的父亲如果没早死，中了举人或者做官，她会是个温婉的大家闺秀。 光凭她出色的外在条件，就是张王牌，但对于现在无力自保的她来说，反而成了祸源。 阮宜良这么勤奋干活，见到人小心翼翼讨好，其实也是一种自我保护。如果她性子刚硬，反而会在人生地不熟的应天吃亏。 “我会用能用到的方式，让你的心打开，坦然的接受我。”周乾心里想着。 他站在大堂，看到的角度正好是阮宜良四十五度的身姿，饱满的嘴唇，身材线条明朗。 用现代眼光欣赏，可以说是落魄的女神。 阮宜良脸颊发烫，她虽然低着头擦桌子扫地，但是仍然能感受到主家那滚烫的眼光。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这种目光，只好不停的擦桌子。 “一直擦一处，桌子都被你擦秃噜皮了。”旁观的周乾摇摇头说道。 “啊？奥奥。”阮宜良以为周乾嫌她把桌子擦坏掉，连忙换地方去擦。 “桌子不怕坏，是怕姑娘的手被擦破皮。”周乾走过去将她的手抓过来，指了指她的手指出血的地方。 周乾抓着阮宜良的手上药。 简单的收拾，朱标和蒋瓛终于在天黑前赶到周家豆腐店。 门口的豆腐摊儿已经收拾，零散的客人在吃豆腐羹，周乾抓住姑娘的手上药，被朱标看在眼里。 “周乾，皇庄怎么样，大半个月不见你。”朱标感觉见到儿子时心情都很不错，乐呵乐呵的。 “狄叔要回去了。”周乾看到蒋瓛手上的包袱，帮阮宜良擦着伤药。 朱标看去，豆腐店外，商铺琳琅满目，还有很多做生意的商客来来往往。 “上次赔偿铜钱的那人，你还记得叫什么名字。”朱标想到半个月发现的铜钱异样，想仔细问问周乾。 “只知道叫唐浙。”周乾停下动作，歪着头想了想，又把样貌给朱标描述。 朱标点头，简单的说了几句寒暄话，将自己端午要回老家过的事告诉周乾。 这些日子，周乾对这个狄叔很喜欢，端午节是明朝的大节，该回去团聚。 他打算好了，在皇庄好好的做事，等抱住金大腿，就请狄子彪他们吃饭。 周乾把朱标送到街上后，回来继续给阮宜良涂药。 他想过了，好女孩要早下手。 在店里帮忙久了，周乾跟那些来吃饭的顾客也开始混的有些厚脸皮起来。 芸娘和周长平打算将豆腐店加大些，改成酒馆一类，专门卖豆腐食材，加上美白豆腐和那些果冻豆腐，每月收入也不错。 两人这两天忙着置办材料，请工匠，关店特别早。 周乾心情不错，正要去外面逛逛时，无意中看到阮宜良的绣鞋梆子烂了不少。 靠在店门口道：“阮宜良，随我去街上，给白姨买些东西。” 阮宜良听话的放下抹布，低着头跟在周乾身后，走时还不忘将大门锁上。 周乾始终没忘记阮宜良脚上那双鞋，走到衣帽店。 衣帽店靴子鞋子齐全，店主看到有客人进来，立刻笑脸相迎： “老爷想买些什么？” 周乾也没解释，对方只是会说话而已，把来的都叫老爷，哪个客人不喜欢听好听的。 挑了一双男子青色靴子，又选了一双绣鞋，绣鞋递给阮宜良： “试试。” “啊，不行的，不行的。”阮宜良连忙摆手，觉得自己怎么能帮试鞋子。 “你和白姨脚差不多，去试试吧。”周乾不由分说，直接把她推到布帘子后，跟老板砍价。 “我买两双，男女各一双，买一送一呗。”周乾说道。 老板摆手，说自己这是小本生意，拿起靴子道：“客官，这两双是本店的夫妻鞋，你看它的质地和做工，绝对是一等一的。” 那双女子的绣鞋，花纹样式却时是大明最流行的，贵一点周乾也能理解。 说话间，阮宜良穿着那双绣鞋出来了，店家连忙拍马屁：“这双鞋子很适合你家夫人。” “不是夫人。”阮宜良小声解释。 但是周乾和老板说话声音太过热情，都没有听到阮宜良的辩解。 周乾打了个响指，笑道：“店家，包起来，我要了。” 两人走出衣帽店，阮宜良看着周乾，道：“鞋子没换。” “不用换了，你穿着吧。”周乾爽快说道。 阮宜良有些不好意思，这双鞋子很贵的，但她也很聪明，意识到周乾的用心。 “周大哥，谢谢你啊。”阮宜良和周乾道谢。 周乾笑了笑，转过身刮了下她鼻子，抓着她的手道：“你若是真想谢，就帮我缝下破衣服。” 并不是真要她缝衣服，只是为了让她更安心接受，这样你来我往的可以加深感情。 给她的同时，也要向她要点东西回来，这样才能有借口下次来往的。 随后，周乾又去买了些其他东西给阮宜良，看着她说道：“你是我们周家店铺的人，我这是奖励你的勤劳。” “可我没做什么啊？”阮宜良小声的问道。她对你来我往这种事没那么得心应手。 周乾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这样吧，皇庄的饭菜太不好吃了，往后你有时间就送饭给我吃吧，最好是你做的。” “周大哥要吃什么饭。”阮宜良抬头问他。 “你们老家吃什么，你就做些好了，我想尝尝。”周乾半开玩笑的说道。 这样说，这傻姑娘就会安心穿着绣鞋了。 路上，周乾絮絮叨叨又叮嘱她一堆，结果回去后，她拿出几张泛黄的纸，把他说的都记了下来。 周乾看的好笑，自己就是告诉她皇庄的作息时间而已。笑着笑着他就停了下来。 听到周乾不吭声，阮宜良抬起头：“怎么了？” 周乾指了指墙上的那张纸，看到自己这半个月给她的东西和一些小钱，她都记了下来。 最新的一行是：绣鞋一百二十文。 她把买烧饼的事都记下来了。 “你分的这么清，是想赶紧离开吗？”周乾催促着问她。 “不是的。” “今后不要记账了，都是些不值钱的小东西。” “奥。” 阮宜良听话的点点头。 章节目录 26朱元璋:回家抱婆娘去 天微微亮，奉天殿的大门已经打开，百官迈着整齐的步子，依次进入奉天殿。 完全就是背着书包排队上学的幼儿园小朋友，动作整齐，言官站在旁边，拿着簿子。 哪个衣服穿戴有问题，谁又随地吐痰了，谁又大声喧哗了，都是要记下来，拿去弹劾。 朱元璋坐在奉天殿中，看着昏昏欲睡的官员，咳嗽两声：“怎么没睡醒？要不要咱给你休沐，回家抱着婆娘好好睡。” 众官员不吭声。 “四鼓咚咚起着衣，午门朝见尚忧迟，何时得遂田园乐，睡到人间饭熟时，啧，这首诗咱也觉得好啊，钱宰你说呢？” 钱宰扑通一声吓得坐在地上。 这诗是钱宰昨天吃过饭，发牢骚做的，他不敢抬头看朱元璋，只得闷着头：“臣一时糊涂，陛下恕罪啊。” 朱元璋扫视一眼众官员，指了指大门外：“这会子，城里的百姓还睡着，咱们就起来做事，有没有嫌自己累的？” 奉天殿中一片安静。 朱元璋呵呵一笑，看着手下的官员，这群家伙，拿着他给的俸禄办事，用着他给的权利搜刮民脂民膏，埋怨起早贪黑太累了。 半晌，朱元璋让钱宰站起来说道：“钱宰，把忧改成嫌更好，午门朝见尚嫌迟。” 钱宰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说自己不累。抱怨的话被陛下听到就算了，自己要是再改字，绝对是活腻歪了。 果然，朱元璋没给他机会。 “钱宰，咱准你辞官，回老家去，种着一亩三分地，婆娘孩子热炕头，朝廷上这些事，让那些后辈上来做，咱觉得挺合适。” 钱宰还没过够官瘾，昨晚在小妾那边说了几句自己没有年轻时有精力的话。 小妾几句甜言蜜语，钱宰就忘乎所以，还做起诗来。 觉得闺房趣事谁也不知道，他并不怕的。 现在他怕了，陛下怎么立刻就知道了，难道是家里那个小妖精告的秘？ 钱宰激动的就要跪下，朱元璋将奏疏扔下去：“不许跪，咱问问你，有没有精力为朝廷做事，为百姓做事？” “臣有，臣有，陛下。”钱宰连忙回话：“陛下，臣再也不乱喝酒吟诗了。” 朱元璋走下御阶，负着手到钱宰身边，蹲下来道：“想好了？不想抱着婆娘睡到日上三竿？起那么早舍得吗？咱可不勉强你。” 陛下站在身边，钱宰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正了正官帽：“臣舍得舍得，臣愿意为大明肝脑涂地。” 朱元璋转了转脖子，眼睛四处扫视：“你们听好了，凡是今天辞官的，咱准。 过了今天，可就难了，回去都想想，谁不想干了，趁早滚。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大明洪武年间，朱元璋就是以身作则的勤劳小蜜蜂，剩下的官员也跟着勤奋。 没有宰相和六部，朱元璋照样玩的转，还有九九七皇帝朱老四。 父子两十分像，做起事来也是如此。 百官下朝时，看到从东宫过来的朱标，纷纷上前问候，询问身体如何。 朱标道：“多亏静养时遇到一位大夫，本宫才心宽许多，身体已经恢复，谢唐尚书挂念。” 唐铎点头，笑着和众人离去。 站在不远处的吕氏对朱允炆说道：“看看，让你照顾你父王多走动走动，现在好了，你父王也不需要照顾了。” 朱允炆低着头，也不敢反抗吕氏，乖巧的站着。 想趁着朱标生病，好多孝顺孝顺，这样要比朱允熥那家伙多许多优势。 现在唯一表现的机会也没有。 吕氏看着自己这个儿子，气的胸口都疼。 昨天，她打听到朱皇帝在武英殿和大臣议事，等大臣都走了，立刻让傻儿子允炆去给爷爷送一碗面去。 叮咛嘱咐，如果问起，朱允炆就说自己做的，谁知道这孩子胆子也太小。 看到朱元璋冷着脸，吓得有些结巴，结巴就算了，面放下，也是可以的。 下一刻，朱允炆就把自己穿的长袍子给踩到了，直接和武英殿的青石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一碗面泼在朱元璋刚批改过得奏疏上。 明朝的纸质量不是很好，字迹模糊一片。 原本就心情不好的朱元璋看了他一眼:“下去，下去。” 不等朱元璋说出第二句，朱允炆立刻就溜了。 气的吕氏胸口疼。 此时，朱元璋拿着朱标带回来的一串铜钱，放在手里：“你是为这事回宫的？” 朱标点头，胡子有点颤动，他一直找借口不回来，主要还是喜欢和自己的大儿多住几天。 但这次不行了，有大事情。 凭着朱元璋的直觉，和他多年阅历经验，果断说道：“这确实是假钱。” 蒋瓛站在旁边，眼神亮了亮。 洪武宝钞多数面值很大，民间百姓并不喜欢用，难找开，在一个流通起来没有铜钱碎银子快。 民间许多黑作坊表面上开着铺子做生意，晚上就是铸私钱，某种意义上对朝廷的冲击挺大。 “蒋瓛，先去查查。” 蒋瓛犹豫片刻，说道：“回禀陛下，那个给长孙殿下私钱的人这几日不在应天，属下一时半会儿还摸不清楚。” “咱让你查了这几天，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朱元璋有些生气。 蒋瓛站在旁边，他倒是记得那个唐浙去过应天的醉香楼，接触过的女子名叫访儿。 最重要的是这个访儿还和长孙殿下有那么些关系。 但这事不能说出来，陛下最讨厌大明官员出入寻花问柳的地方。 他答应过太子，不能说。 朱标劝道：“爹，此事再给蒋瓛一些时间，过几天儿臣去看看周乾，问问他。” “你去什么去！”朱元璋道。 朱标低下头，恭敬站着。 “要去也是咱去。”朱元璋指了指对面的两摞奏疏：“把这些都批下，咱看你现在精力充沛。” 这些日子可把自己忙坏了，连看一眼孙子的机会都没有，这小子才回来，去什么去。 要去也是他自己去，宫里做的面就是没大孙子做的香，或者说是自己想看见大孙子了。 一天不见，这心就乱了。 好不容易早朝结束，朱标这小子又想去，他想的美，就算轮流也该轮到自己了。 自己的好儿子回来了，政事交给他也是放心的。 当下就背着手，向自己寝宫而去，嘴里还哼着歌：“家住泸州淮河上，淮河本是好地方～” 朱标摇摇头，皇帝老子心情不错啊。 他笑了笑，开始批奏疏，等周乾回了宫，自己就把这些事都扔给周乾做，自己也潇洒去。 章节目录 27要名扬应天府 “哎呀，宜良啊，你终于舍得买鞋子穿了。”芸娘在天蒙蒙亮时进了店，纤细的腰上系着蓝色碎花布围裙，像只灵巧的燕子，笑喜盈盈。 阮宜良穿着发白发旧的衣服红着脸，低声道：“不是我买的。” 芸娘也是善良人，看到她正是如花朵一般的年纪，却比白面条还要清苦，心里也不忍让她多干活。 周乾说今天要推出一款新的豆腐食材，大清早就去城西铁匠铺搬什么铁炉子。 周长平则是去城郊购买农户的韭菜去了，这个时节，韭菜疯长还便宜。 周乾拿着铁匠按照图样打造的铁炉子，要是有个地球人，一眼就能认出是做韭菜盒子的。 他怀里还有些宝钞，这些都是昨晚在狄子彪房间发现的，还有一封信，五百两白银。 信中说是给周乾的。 但是白银他没敢动，因为五百两白银都是官银，不知道狄子彪从哪里搞来的。 就算他认识当官的，可大明朝的官员俸禄并不高，一下子凑够五百两官银，不太行。 周乾心里很明白，官银还是别乱花，有机会问问狄子彪。 既然自己已经在皇庄里做事情了，那就好好种田呗，周叔一家继续卖他们的豆腐。 不过，从今天起，周家豆腐就要称作应天第一豆腐了。 美白豆腐和果冻豆腐卖了有半个多月，进账的银子很多，但周乾还是不满足。 他要帮周长平赚更多。 退一步来讲，万一他当官当腻味了，还可以跟着周长平养老，提早在大明过上养老生活。 周乾咬咬牙，扛着铁制的炉子向周家铺子走去，晨光中，卖早点的摊子已经陆陆续续开始摆。 应天到处飘荡着饭香。 咬咬牙，将炉子背好，走向了洪武大街。 “滋……滋……”韭菜和豆腐的香气随着烫油，味道越来越浓重了，慢慢的散发香气。 “将韭菜盒子面包上两勺子韭菜，案板撒些面粉，面粉不要太过浓，从锅边轻轻放入，等一面煎至金黄，翻面儿，继续煎。” 周乾回忆着自己当初看的面食一百种做法，他那时候学了好久才掌握面的软硬。 某手某音某红书，美食博主教的时候，总是不告诉别人面要半烫熟半冷水和面，这样做的韭菜盒子才软和。 不是他不想给周长平教什么罗氏芬和面皮儿，佛跳墙啥的，一来食材不够，二来不会做。 不会做的，就代表容易装逼失败，他可不想在钢丝绳上跳舞。 另外就是芸娘就会做豆腐，就地取材，创造一款韭菜盒子。 以前上班时，地铁口总是有买韭菜盒子的，但他很少买。 买了地铁不能吃，不然到处都是味儿。 最主要刷牙了，去公司开会见领导时，一笑牙上韭菜叶，还绿油油的，这会严重损坏形象。 当然他保持形象不是为了装什么有钱人，而是为了让自己更得体的去见客户。 连自己形象都不重视，还会重视工作吗，这是投资方的看法。 如今这个时代，他倒不怕。 吃多少也没人管。 但刷牙不敢抖了，怕被周长平一扫把闷晕，当抽风给治。 明朝的面粉没有现代精致，那么白，吃起来口感没有现代的那么好吃，但已经算很好了。 昨晚他熬夜筛面，口感好了很多。 不过从营养角度，很不错。 芸娘和阮宜良站在他身后学着做法，周长平忙着包韭菜盒子，满腹牢骚，觉得周乾是在整他。 “我来帮你吧。”芸娘就要过来帮忙。 周乾连忙拒绝，让她多看几遍在学，不然掌握不住火候和它的口感。 做吃的也是一种技术活。 韭菜盒子的面，很重要。 阮宜良很乖巧，周乾让她把韭菜和豆腐切成小碎块，她便认认真真的去切。 看着周乾的背影，阮宜良默默想着，这个周乾似乎也有正经的时候。 想起昨晚上他强吻了下自己的额头，脸就红的像虾子。 芸娘学东西很快，在周乾的示范下，很快就可以掌厨了。 因为是试着做，周乾做完几个就去铺子口洗手，一个身影走了过来。 “周乾！” “哎，张菜头儿。” 周乾笑着转过身跟他说话。 “这半个月多亏你了，司农寺那边我给你报了休沐，你好好的歇着。”张菜头儿笑。 他是进城来买酒的，然后才会去皇庄。 周乾取了个菜盒子，用纸包了递给张菜头儿：“张哥，你没事少喝点儿酒，那玩意伤身。尝尝韭菜盒子，润润胃。” 听到这一番话，张菜头儿心里热热的，自己的婆娘死了有好几年了，没人给他说这些热心话。 平时遇到的都是酒肉朋友，和一些虚伪的人，周乾却是第一个叮嘱他的人，当下点头：“哎，听你的。” 看着张菜头儿走远，周长平咳嗽两声。 “叔，你吓死我了。”周乾看着离自己很近的周长平，继续走进店里。 “也没见你劝过我。”周长平有时候会暂时忘了周乾是大明皇长孙的身份，把他当自己养了十年的孩子看。 我劝你你也得听啊。周乾转过身说道：“行，从明儿开始，我让白姨监督你。” “啥？”周长平想到自己晚上被折磨的惨样子，苦着脸对周乾说道：“行了你，上次你给芸娘出的坏主意，我犯错就得跪家里的木锅盖。” “有这回事？”周乾表示很吃惊的样子。 “对啊。不信你问。”周长平以为周乾要帮他说理，信誓旦旦的回答。 “难怪锅盖有股儿汗臭，原来是你做的。”周乾心里默默道，自己再也不吃那个锅盖里的饭了。 还要告诉阮宜良，今后也不许她吃那个锅里的饭。 天大亮时，街头的人越来越多了，周乾家铺子口放着个小木推车子。 上面整齐的放着一排大小一样的韭菜盒子，色泽金黄，非常符合金盒子这个称呼。 店里也有几张桌子，外面的街道旁也有，平时来吃热豆腐和买豆腐的人已经陆陆续续来了。 一碗白菜烩豆腐，加上金灿灿的，酥软的韭菜盒子，实在是可以和烧饼鸭血汤相提的早点了。 所以周乾有信心，让韭菜盒子名扬应天府。 章节目录 28遇见黄子澄 江南贡院附近，黄子澄带着管事悠闲地走着，自从做了长孙的伴读后，他的任务就是督促和指导皇孙。 今后教导得体，他的学生朱允炆就是储君，他也就是稳妥妥的帝师，前途一片光明。 管事给黄子澄带路，眼睛细数着应天的早点：“老爷，前些日子给夫人买的美白豆腐，就是从这条街买的。” 黄子澄，明洪武十七年中乡试第二名，第二年参加会试，殿试后中进士第一名。 朱皇帝问他年龄，他回答说是三十四岁，又问他是哪一年出生的时候，紧张过头。 被朱元璋直接从第一名换成第三名，状元变成了探花。这件事成了黄子澄的耻辱。 现在负责教朱允炆，他又迎来了光明的前途。 太子朱标身体不好，是迟早要薨的，陛下年龄大了，一旦驾崩就是朱允炆的天下。 朱允熥已经不是对手。 到那时，他黄子澄必定是海阔凭鱼跃。 黄子澄道：“你带老爷我去那家卖美白豆腐的那里尝尝，我听夫人说不错。” 管事常年做惯了狗蹄子，立刻提着衣袍，做了个请：“老爷随我来。” 这两天陛下因为钱宰的那首打油诗，在朝堂将众人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也体谅的给大家几天时间，连续两天没有上朝，大家也都松了下来。 黄子澄也不用去长孙殿下那里报道，溜达在街上，四处看着让他没有食欲的饭菜。 管事眼光真是越来越差，这些早饭都是最普通平常的，与宫里的早膳相比，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黄子澄揪着小胡子，带着圆滚滚的身子，不耐烦的跟着，下次应该直接让管事给他买回去。 宫里都有座位的人，出来竟然还要在应天大街溜达，说出去简直是有辱斯文。 清风徐来，商铺摊点，早饭飘香。 管事在周家豆腐店停下，好几次在这里买豆腐，早就已经摸的很熟悉了。 捡了张凳子，请黄子澄坐下。 管事走到周乾面前：“美白豆腐打包带走，另外，老板你再来一碗烩豆腐。” 打包带走是周乾常说的，来这里的熟客会这么说，就说明是店里的熟客。 这会儿韭菜盒子刚出锅，还没有正式开卖，或者说众人觉得价格太贵。 白菜烩豆腐，一碗十文钱已经算多的了，现在倒好，一个韭菜盒子十五文，顾客望而却步。 “十五文一个破饼？” “韭菜和豆腐加起来也不值这么多钱啊。” “金盒子？真是夸下海口。” 顾客都是这样，对自己没有尝过的东西是绝对不会信的，自然而然要贬低。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英雄。 黄子澄吃着烩菜豆腐，抬头看了眼管事：“金盒子是什么？” 管事也没有吃过，只好如实回答：“小的也没吃过。”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黄子澄想到他昨晚惹夫人生气，今天才亲自来买美白豆腐哄她开心。 管事直接走了上去。 走到周乾卖韭菜盒子的店铺门前，看到整齐金黄的韭菜盒子，又看了看价格，直吸冷气。 还真是卖金子。 黄子澄让他来问，他肯定不能空着手回去，便指着韭菜盒子询问道：“你们这韭菜盒子是金子做的嘛，这么贵。” 旁边的周长平比较木讷。 阮宜良也看着，不知道如何去解释味道很好吃。 周乾聪明，走上前去拿了个金盒子咬下一口，道：“这韭菜盒子酥脆香，光是这味道和颜色足以卖到十五文。” “你请看。这是今天才推出的一款，因为没人敢尝试，但是只要是尝过的人，没有说不好吃的，不好吃我立刻双倍赔偿。” 周乾说完，取了个金黄出锅的韭菜盒子递给管事。 管事还犹豫着要不要接。 坐在里面的黄子澄道：“黄三啊，拿两个老爷我尝尝。” 管事点头，立刻取了两个走到黄子澄面前放下，请他品尝。 黄子澄一入手，那韭菜盒子的香气和酥脆让他不由得想起宫里吃过的千层酥。 但比宫里的千层酥还要美味许多。 “真是想不到，民间普通的食物也如此香，很有味道。”想到这里，黄子澄便细嚼慢咽的吃完。 管事走到门口得意道：“我们家老爷说你家的金盒子不错。” 周乾不卑不亢：“好吃下次便来吃，每天都有。” 黄子澄让管事取出宝钞递给周乾，付饭钱。 周乾看了看，这宝钞面额也太大了，便说：“有没有铜钱，或者碎银子，都可以。” 这话一出，管事和黄子澄不高兴了，这小子竟然连宝钞也不收。 周乾道：“这位老爷，宝钞这东西，对于百姓来说，实在太难找开，您啊就别为难我。” 黄子澄一听并没有生气，而是好奇的问道：“为何对百姓来说宝钞是为难？宝钞可是当今陛下让印制的。” “是陛下做的没错，可是它对于百姓来说，有些不便，不信你问问他们。” 许多来看金盒子的百姓也都觉得周乾说的对，因为宝钞对于官场很不错，但对于小民小户，还是铜钱最有用。 想到这里，黄子澄目光闪动。 宝钞他也觉得有些问题，但是从来没有提出来过，这家店的东家可真是大胆。 看样子有一番见解。 正想在询问几句时，管事却喊道：“敢不收宝钞，知道我家老爷是谁嘛？” 周乾站直：“您请说。” “长孙殿下的伴读，黄先生知道吗，不知道吧。”管事看着商户就知道他们没读多少书。 周乾想了想，指着黄子澄问道：“你是黄子澄？” “正是。” 周乾明白了，好家伙，就是这个货引发的靖难啊，他可见着这尊神了。 神操作，教出来的学生更是一言难尽。 很快芸娘就出来了，听说这是黄子澄，她也听过名头，怕周乾惹事，便笑着说收宝钞。 黄子澄摇摇头，让管事重新取了铜钱和碎银子递给周乾：“有机会我还来你家吃。下次你我好好的说一说。” 周长平看了眼，他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知道周乾是嫡长孙朱雄英。 往后嫡长孙和长孙肯定是要争家产的吧，便劝说周乾：“我们是小百姓，还是离官家远一些。” 周乾不懂，有钱赚就行。 管他是黄子澄还是绿子澄。 无所谓。 他还要借黄子澄炒作。 “各位，那位可是黄子澄黄大人啊，他都说好吃，我还敢骗你们吗。” 众人觉得有理，想着花钱买个新鲜，还有几个妇人觉得，这个黄子澄可是做过进士的。 状元郎吃的韭菜盒子，他们也买回去沾沾喜气。 有几个当场吃完，直接举起手赞扬，很快又买了几个。 芸娘忙的很，但做的还不如卖的快，周乾便说让他们明日再来买菜盒子。 有几个当场付了银子预定明天的。 应天府不到半天，就把黄子澄买韭菜盒子的事传遍了，大家都称韭菜盒子是状元盒子。 周乾不喜欢黄子澄，但却借黄子澄打了一波广告。旁边的阮宜良也觉得周乾真的好厉害。 …… 武英殿。 蒋瓛走过来：“黄子澄今天去长孙殿下哪里了。” “他去那里做什么。”朱元璋放下奏疏，脸色有些凝重，想了想说道：“把这奏疏给太子送去，你跟咱出宫。” 章节目录 29批评宝钞 朱元璋带蒋瓛出宫是躲着巡查御史的。 谁都知道，皇帝老子是万人之上，但却不知洪武皇帝也怕缠人的御史。 他用的办法比较高端，一般侍卫看到也阻止不了，也不敢阻止。 晌午时分。 皇城外的应天府，几缕饭菜的香气飘起，三两个幼童在大街上打闹着，路边还有摆摊的商户在剔骨卖肉，小花狗懒洋洋的趴在摊子底下，看到掉地上的肉花，大长舌头一卷，就进了肚子。 朱元璋和蒋瓛从街那头走到洪武大街这头，过了江南贡院，又往前走了百米，就着夏日的烈阳和土腥气，寻着周家店铺的饭菜香。 自从周家开始把美白豆腐和果豆腐卖出去，又加了烩菜豆腐和韭菜豆腐盒子，生意火的很。 还不到饭点儿，里面就坐的人山人海，芸娘简单的做了烩菜豆腐放在后院，让周乾和周长平他们两个赶紧吃。 店里人多，轮流吃饭。 阮宜良见人多，只吃了半个馒头就开始干活，芸娘劝她多吃些饭菜，她憨憨笑道：“我不饿。” 周乾换芸娘去吃饭的时候，不由分说的将阮宜良手里的活儿给停下：“先去用饭。” 阮宜良看了周乾一眼，默默地摇摇头，继续在锅前忙碌。 “你小小年纪，干活勤快，不知道的会当我们周家虐待你了。”周乾认真的调笑她。 阮宜良就认真的听着，看着周乾调笑，听到他说会难过，她的小脸立刻崩的很严肃。 “乖孙子啊，近来可好？”朱元璋在门外朗声道，他看到周乾心里乐的像炸开了花儿。 “谁是你孙……”周乾见到来人是狄老头，拱了拱手：“不知狄叔近日如何？” 这小子到记得标儿，朱元璋拂了拂袖子：“罢了罢了，你几天不见咱啊，倒忘了。” 没一会儿，周乾已经做了两碗烩菜豆腐，拿了两个韭菜盒子递给朱元璋。 看到店里生意兴隆，朱元璋有些心疼这孩子，蒋瓛自然看出了陛下的意思，起身去帮忙。 蒋瓛挺有眼色，如果没有眼色还干锦衣卫，那早就被朱元璋砍了好多次。 “咱也尝尝。”朱元璋拿起手中的筷子，笑呵呵的夹起一块豆腐咬进嘴里，口齿留香。 随后拿起金黄的韭菜盒子咬了几口，直称赞味道不错。 等店里客人少了，朱元璋挥挥手对周乾说道：“咱想起来要问你几句话。” 问话？狄老爷子要问什么，难道是这饭菜不和胃口，周乾擦了擦手坐下来。 周乾疑惑：“老头儿，是饭菜不好吃？” 朱元璋摇头：“饭菜挺好。味道比咱吃过的都美。” 那你要问什么。 周乾拉开凳子，坐在朱元璋的旁边，望着他，有些不明白。 “咱听说黄子澄找你了？”朱元璋听到这件事，也不敢过多的去耽搁，直接过来了。 他很担心周乾，发自内心的那种。 周乾笑了，拍了拍狄老头的肩膀说道：“就是来我店里吃了些早点一类，说下次来和我商讨宝钞的事情。” 宝钞？他黄子澄问宝钞作甚？ 朱元璋似乎看穿了一切，淡淡的问道：“咱在应天做生意，听说这人是官场，你离他远些。” 狄老头和周叔都劝自己不要和黄子澄来往，这是为何。 “爷爷你不要担心。早晨他来买我的饭菜，给了一张大明宝钞，我便跟他讲，不要宝钞，要铜钱和碎银子。” “那黄伴读就说改日与我谈一谈宝钞的害处。” 朱元璋面皮抽了抽，自己下令搞得宝钞，有什么害处了，他们还在这里讨论害处。 真是胆大妄为。 “你跟爷爷说说，这宝钞咱用的挺好啊，哪里有害处了。”朱元璋一双眼睛宠溺的看着周乾。 正好前几日，自己让蒋瓛他们去调查民间私铸铜钱的事，现在又听说到宝钞，来了很大的兴趣。 “害处，宝钞虽然流通与大明的官场，可百姓不实用啊，宝钞和铜钱的流通，主要还是在于大明的百姓，爷爷您说呢。” 周乾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几口停下来：“老头儿你瞅瞅，有几个百姓用的是宝钞，基本都是铜钱和碎银子。” 朱元璋和蒋瓛看去，果然付钱的人里，十个有九个都是用的碎银子和铜钱。 顿时脸色不好看了。 周乾看了眼朱元璋，安抚着他说道：“朱皇帝都不急，我们为什么急这事啊。” “这是为何，那故元不就是这种纸钞。”朱元璋看着难些不用纸钞的人，疑惑的喃喃自语。 周乾摇摇头。 “那个元朝虽然在其实他事情极其残忍，但是纸钞上面，他们做的非常好。” 蒋瓛不淡定了，心说这小子还是他见过的第一个敢说陛下宝钞有问题。 借自己十个胆，都不敢说。 朱元璋耐性很好，脸上也是云淡风轻：“你说故元纸钞好，它好在何处？” 元朝在发行纸币上做的很好。 而且很成功。 “元朝在发行纸币时，是依据国库中现存的金银数量来印制发行纸钞，并不是随心所欲的印制。但朱皇帝就不行了。” 周乾自顾自说道。 你说朱皇帝不行？朱元璋猛的灌下几口水，压着火气，看着周乾这小子。 这小子要是说的不够准，要好好收拾他。 周乾胸有成竹：“这因为元朝的纸币制度很完善，政策也是，发行运作很有秩序。” “朱皇帝是个好皇帝，开国之处百业凋敝，宝钞无疑是最好，但百姓用起来，却是很不方便。” 话还没说完，周围吃饭的百姓都站起来鼓掌：“这家铺子的少东家说的可真好。”有学识的人站起来赞扬。 “狄老头，其实这也不全怪当今圣上，毕竟开国之处需要很多的钱财，可铜和银又很稀少。加上朱皇帝不懂这方面。 宝钞进入民间，一贯钞和一贯铜钱相比，宝钞反而买的东西越来越少，百姓们自然也就不愿意用这宝钞了。 元有金银做准备金，可是明朝没有啊，这只是其中一点问题。周乾也不打算继续说。 宝钞容易被仿制，就连铜钱也有假钱。”周乾说完起身招呼客人。 留下傻了眼的蒋瓛和发愣的朱元璋坐在那里。 章节目录 30黄子澄的打算 朱元璋看了眼蒋瓛，继续低头吃饭，蒋瓛不自觉的后退，怕自己作替罪羊。 大明宝钞发行于洪武八年。 规定大明宝钞和铜钱等值。 一贯宝钞等于一千文铜钱，或者一两白银，四贯宝钞等于一两黄金。 但这个比值是单向的，百姓拿着金银铜钱去官府换时，按照这样的比值换。 宝钞不能去兑换金银铜钱，换句话说，宝钞不靠保证金，靠的是朝廷的信用保证。 守信用，算钱。 不守信用，宝钞就是一堆废纸片片，百姓不傻，和钱沾上关系的都精着呢。 朱元璋知道，他为了将宝钞推行下去，禁止使用金银作为交换的钱币，不准拿东西换东西。 只能使用宝钞和铜钱，或者碎银子，一百文以上用宝钞，平时的小额用铜钱。 而铜钱数量很少，百姓只能用宝钞。 才会出现一种，百姓先问有没有铜钱，没有才会收宝钞。 周乾忙完事，又跟朱元璋坐在一起说话，大致上将宝钞的改进方法和政策，详细的说了一遍。 “所以，如果当今陛下能够严格控制宝钞的数量，不要像故元那样引发问题，大明宝钞绝对是一种十分好的货币。”周乾坐在旁边笑着说道。 朱元璋不说话了，当初户部尚书劝过他，说宝钞不能大量的去印制。 但他也没办法，开国时那么多文臣武将需要赏赐，银子从哪里来呢，铜钱从哪里来？ 只有宝钞这玩意儿可以。 随后朱元璋又问了周乾关于皇庄的事情，周乾说前半个月累坏了自己，休沐几天。 目送狄老头离开，周乾眼里多了许多疑惑：“这个狄老头他是怎么回事，刚才自己说了关于宝钞的事情后，他表现得有些惊讶，又有些失落。” 阮宜良走过来，轻轻扯了扯周乾的衣袖，低声道：“狄老爷怎么走了。” “不知道。”周乾说道。 “奥。”阮宜良点头，又乖巧的继续干活。 这几天，待在周家铺子，脸越发的白嫩，时常有书生公子过来借口吃饭看她。 昨天就有一次，被周乾直接给打跑了。 生意越发忙碌，周乾并没有多想狄老头的反应，继续高兴的干着活。 走出洪武大街，朱元璋有些身心疲惫，大明宝钞这些年来确实有问题，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诺大的大明朝，一旦有限发行宝钞，用起来就不那么的够。 但让朱元璋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个乖孙子竟然有这么远的目光和看法。 是大明的福分。 “咱今天高兴。”朱元璋转头看着蒋瓛，哈哈大笑。 蒋瓛擦了擦额头的汗，多亏自己聪明，没有乱说话。 令他没想到的是，陛下竟然没有生气，还是这位流落于民间的皇长孙殿下厉害啊。 要知道，之前有官员提出，大明宝钞四个字还没说完，就被拉下去喝止。 “那串私钱尽快给咱查清楚，你可记下了？”朱元璋眉头紧锁着看向蒋瓛。 “遵旨。”蒋瓛点头。 回到乾清宫不久。 朱允炆就端着一份糕点过来给朱元璋吃，“皇爷爷，孙儿听说您最近没有胃口用膳，便让人做了糕点给您尝尝。” 看到自己这孙子在自己身边享着福，可那大孙子还在店铺里忙碌着，给人赔罪陪笑。 每次想到这里，朱元璋就觉得自己心疼，心疼他那大孙子。 “允炆，咱不饿，你把糕点拿回去吧。”朱元璋淡淡的说道。 朱允炆看到平日里特别喜欢自己的皇爷爷，这些日子对自己越来越冷淡，便觉得委屈。 “皇爷爷，是孙儿哪里做的不对吗，您要骂就骂。”朱允炆说着就扑通跪下来，已经快要哭的样子。 这一番作为当然是吕氏给他教的，让他学会赖在乾清宫，不要傻乎乎的，多喊几声皇爷爷。 暖热皇爷爷的心才是。 看见朱允炆跪在那里，还端着糕点，朱元璋看了看，示意于公公把糕点收下。 “允炆，皇爷爷没有生你的气知道吗，最近有些事情需要咱和你爹去做。”朱元璋笑着。 朱允炆连忙站起来：“皇爷爷，皇爷爷，允炆也可以帮忙的。” 朱元璋看了看他，想到周乾跟自己说的话，便问道：“允炆，皇爷爷问问你，你觉得大明宝钞好不好啊。” 朱允炆想了想，为了让朱元璋高兴，讨好的点头：“皇爷爷做的都是对的，宝钞肯定好。” 原本以为能听到些不一样的真实话，谁想到都是些虚头巴脑的奉承话。 蒋瓛心道，允炆长孙这是不是吓糊涂了，陛下最讨厌人说些阿谀奉承的话。 反而很喜欢真实，敢做敢说有自己想法的人。 果然，朱元璋脸上的笑意凝固了，他摆摆手道：“你下去吧，咱还有事要忙。” 朱允炆也是摸不着头脑，皇爷爷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自己也没说错什么话啊。 回去后，很快便将今天在乾清宫的事情告诉了黄子澄，朱允炆把经过都说了一遍。 黄子澄点头，分析利弊。 第二天。 黄府。 黄子澄今天进宫，听见长孙殿下说最近陛下和太子对他不太上心的事情。 问清楚后，才发现。是因为最近陛下和太子对民间的私钱有了疑惑，正在处理，忙的不可开交。 黄子澄在书房道：“黄三，你觉得今早那个商户孩子说的宝钞有弊端一事，你怎么看？” 黄三一双眼睛如绿豆，笑嘻嘻的道：“一个低贱商户而已，不值的老爷挂心。” 黄子澄摇摇头，放下手里的茶杯：“这话不对，我看那个小子有些本事，待会儿老爷我去和他比试比试，若是个人才，还可以为长孙殿下所用。” 他对自己这个学生，可是有着很深的看法，虽然从小伴读诗书和史，受大儒教导。 但是做起事来，反而是让人有些头疼，太过于书呆子气，有时候脑筋也是转不过来。 可自己有什么办法，如果教导好了，自己就是帝师，凭这一点也要好好的去努力。 如果那商户小子真的是个有几分才气之人，那他就帮忙给长孙殿下张罗人才。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这些才子的智慧，怎么也能帮长孙殿下胜过朱允熥，稳稳的做皇储。 黄三没有说话，他知道老爷又要物色人才，每次陛下有考问长孙殿下时，他家老爷就会和自己认识的这些才子给长孙殿下出主意。 那些才子文人，一听说是黄子澄，立刻表示愿意效力，心甘情愿的为长孙效力。 黄子澄想到这里，决定去找周乾，说说宝钞的事情。回来后再自己做出条理，教允炆长孙做答。 “黄三？” “老爷，您吩咐。” “走，我们去那天卖韭菜盒子的铺子瞧瞧。” “是，老爷。” 主仆两人出了黄府。 章节目录 31太值钱了 周家店铺依然人流如潮，东西南北的府城住户都来这里品尝韭菜盒子。 过了辰时用饭的人越来越少。 周长平和芸娘在前面收拾着桌子和地。 后院门开着，周乾和阮宜良将脏碗放在一起，打了井水上来清洗碗筷。 客人少了，碗筷盘子也就减少了很多，周乾心情还不错，明天他就要继续去皇庄做事，休沐的日子结束了。 反正皇庄的事情他也做的得心应手，周家铺子生意很火，但这终究是周长平和芸娘的。 “吃饭了。”阮宜良从前堂端过来一碗饭和排骨放到后院的桌子上面。 看见周乾在那里捣鼓之前的木凳和木桶，低声道：“你先过来用饭吧。” 周乾嗯了声，继续把木桶修补着，还说道：“你先吃吧。” 阮宜良也不催他，在米饭碗中放了满满的排骨，端在手里，看着他。 “修好了。”周乾把木桶放在旁边的地上，一眼看见阮宜良还保持着捧碗的姿势，跟个木头人一样站在他面前。 似乎他不吃，自己也不吃。 周乾道：“傻乎乎的，怎么这么多排骨。” 碗里堆的像个小山，结果她的碗里只有白米饭。 “你……”周乾喉咙有些干涩的开口：“你也吃啊，这么多排骨我吃不完的。” “哦。”阮宜良低头吃饭，筷子仍然没有动排骨。 周乾夹了两块排骨放进她的碗中：“你也吃。” 黄子澄站在门口，轻咳两声。 正在干活的周长平转过身来看了看黄子澄，觉得这个胖子真是欠揍。 芸娘用胳膊撞了撞周长平，示意他赶紧招呼客人。 黄三傲慢的看了眼：“我们家老爷找你家那儿子。” 芸娘笑了笑，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走到后门口，柔声道：“小乾啊，黄大人来了。” 周乾起身，对低头吃饭的阮宜良道：“那三块排骨都吃完。” “知道了。”阮宜良低声回答。 周乾走到前堂，朝黄子澄拱了拱手：“在下周乾，不知大人找草民有何事？” 黄子澄看了眼周乾：“本官找你是因为上次听你说宝钞的事情，我们可以探讨探讨。” 黄三自己到店里去了壶茶水给黄子澄倒上，谁知黄子澄喝了一口就喷了出来。 满桌子都是水珠。 “黄三，你想烫死我啊。”黄子澄示意他滚远点儿。 “老爷，我这就收拾。”黄三指挥芸娘过来清理桌子。 阮宜良看了看，拿着布巾好脾气的过来擦拭桌子，擦得特别的干净，这才离去。 周乾心里不满，他本来就对黄子澄很讨厌，这下更加讨厌。 听到对方找自己探讨宝钞的事情，皮笑肉不笑道：“黄大人，不是草民不配您唠嗑，实在是店里要忙生意不是。” “哦？”黄子澄将店铺扫视了一圈后，又看看周乾，知道商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 有钱能让鬼推磨，黄子澄信心十足的叫住黄三，让他掏出一两银子给周乾做茶水费。 一两银子，老子这铺子一天最少也有十几两，一两银子打发要饭的吧。 黄子澄又放了十两，周乾还是一副自己很忙的样子。 黄三指着周乾：“你小子别不识抬举，我们家老爷找你，是看得起你。” 黄子澄看着那黄三，道：“不得无礼。” 黄子澄也有自己的打算，关于宝钞的建议他自己已经有了一套教给朱允炆的话。 如果这个周乾回答的让他满意或者觉得好，银子给他。 不满意银子还得给他乖乖吐出来。 黄子澄又放了二十两。 周乾愣了愣，这个黄子澄还真是下血本，舍得钱。 银子到位，一切好说。 他不明白黄子澄为了能讨论个宝钞，愿意花这么大价钱，想必是拿去讨好朱允炆。 动动嘴皮子几十两进账，这么好的事上哪里找去。 周乾把自己跟狄老头说的那些话又原封不动告诉了黄子澄。 “元朝的中统钞，因为建立了相当完善的准备金制度，丝银本位制黄大人定然知道。 制定丝钞每一千两，可以兑换五十两银，而且用有固定价值的物品作为准备金。 可是大明宝钞没有，只有朝廷的信用，这一点百姓不会放心，而且最该做的就是，钞可以换金银铜钱，金银铜钱也按照一定比例去换纸钞。 只有这样，宝钞才会被百姓流通使用，不然，这就相当于一堆废纸。” 周乾一字一句说完，惊的黄子澄半天不说话，这民间的普通商户孩子，也能有这般见识，还知道的这么多。 不错，不错。 原本轻视周乾的黄子澄这下也换了态度，变得恭敬起来。 他恭敬除了佩服周乾这一番见解外，更重要的是，他在和周乾相聊的过程中。 发现这个周乾不是一般人的见识，养着给允炆长孙用，往后帮助他得太孙之争。 “第一，有节制的去印制所需要的宝钞，不能随意印制，这会破坏在百姓间的流动。 第二，让百姓相信，最好是可以用宝钞兑换一定金银，如果只能金银换宝钞，那这样子，没人会愿意相信。 第三，民间的私钱，还是要多管制下，否则只会让百姓分辨不清官钱和私钱，降低朝廷在百姓心中的作用。” …… 等周乾说完时，对面的黄子澄手里的茶已经凉了，他这才木然的举起杯喝了口。 如果允炆殿下有这小子一半的见识，皇储之位绝对是特别的稳当啊。 不对，自己在想什么，怎么会有这么不靠谱的想法。黄子澄甩了甩自己脑袋。 “周乾是吧，不错，你这一番见解，着实让本官信服，这一共三十两银子，是这次的报酬。”黄子澄站起身，对着周乾重重拱了拱手：“你是人才啊，可惜不是士。” 走到大街，旁边的黄三有些心疼那三十多两，谁知黄子澄却骂他目光短浅。 今天除了宝钞，他还问了周乾一些关于政事的看法，这小子答的很有道理。 这几点已经够了。 相比自己对宝钞的看法和周乾计划，黄子澄觉得，自己的都是在歌颂大明宝钞有多好，却只是华丽之词。 相比周乾，差远了。 回去就进宫，把这些告诉允炆殿下让他也好在陛下那里，达到一语惊人。 陛下高兴了，他这个伴读的位置也就稳了，多年后还是帝师。 想到这里，黄子澄心情越来越愉快，明天绝对能惊到陛下。 周乾回到店里，芸娘和周长平傻了，他们辛苦一天，几十两就很多了。 可是现在看来，周乾几句话就可以赚三十多两，他们也惊讶了。 周乾是个宝啊。 回到后院，阮宜良低着头在干活，她也是读过书的，听到周乾和当朝大官的对话，也有些吃惊。 忽然回眸一笑：“虽然收了三十两银子……但我觉得，你说的那一番话真好。” 看见周乾没有说话，阮宜良又自己加了句：“我读过书的，能分辨出你与黄大人的话，很厉害。” 周乾没有理会她的话，看着她心不争气的跳了下：“你愿意与我在一起么？” “啊？”阮宜良手中的木盆哐当落下，她咬着嘴唇道：“那银子我会还你的，周大哥莫要……如此，婚嫁之事我不能做主的。” 章节目录 32孤独的朱元璋 见周乾没有回答，阮宜良低着头，苦着脸，快要哭了，道：“我只吃了两块排骨，因为这个么？” 阮宜良只当是自己多吃了他两块排骨，所以周乾才问自己对他有没有交好的意思。 看她特别紧张，周乾也就不打算捉弄她，刮了下她鼻子：“并不是那样，去干活吧。” “嗯。”阮宜良听话的走到后院去做事。 乾清宫。 临近端午，宫里的蚊子也多了起来，尤其是夜晚，对于年龄大的朱元璋来说，实在是太难熬。 年龄越大越失眠，旁边批改奏疏的朱标已经睡下，就在宫里的卧榻上，看起来很累。 朱元璋轻手轻脚的放下手里的奏疏，让旁边的于公公给他披了一件衣服，怕着凉。 他呆呆的走出寝宫，带着几个侍卫向不远处的坤宁宫走去，眼神有些茫然。 坤宁宫自从马皇后薨逝，里面的物件儿和摆设都是和当初的样子一模一样，就连用的绣花针也被朱元璋小心的收藏好。 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可以不用做大明的皇帝，不用做天下百姓的父母，做马皇后的丈夫，儿子的爹，孙子的爷爷。 吱呀一声，坤宁宫的大门缓缓被推开，旁边的内侍怕太黑绊倒皇帝。 正要进去点灯，却被朱元璋伸手制止，他从来不会在坤宁宫里摔倒或者绊倒。 因为坤宁宫的每一件东西他都心里有数，知道放着什么东西。 “妹子啊，你看看你，不是说好了陪着咱嘛，你倒好，早早地去享福了，留咱在这世上受苦，你是连一个梦也不给咱托啊。” 大殿蜡烛缓缓点燃。 朱元璋双目无神的坐在床榻边发呆，一点点的抚摸着曾经他的女人睡过的床榻。 说到底，一代开国皇帝，万人之上，可回到后宫，他还是孤家寡人。 朱元璋一遍遍的摸着马皇后枕过的枕头，用脸摩擦着，又是哭又是笑：“妹子啊，咱再也不当犟驴了行不，也不跟你吵架了，你就给咱拖个梦吧，告诉咱你过的好不好。” 他奶奶的，咱朱元璋从要饭的和尚走到这一步，都是妹子和一帮兄弟打下来的天下。 徐达也走了，常遇春也走了。 樉儿和棡儿也走了。 妹子你也走了。 朱元璋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泪说道：“咱对得起百姓，咱对得起大明所有百姓，可上天对咱朱重八这么不地道，带走咱最亲的人。” 说着朱元璋又抽泣了起来，把枕头放在里面，自己躺下去，挨着枕头：“标儿前些日子身子不好，咱都吓坏了，你猜谁帮忙照顾的？” 枕头没有回应，坤宁宫也没有回应。 朱元璋笑着道：“咱跟你说一件喜事，你肯定也高兴，你当年不是说找不到咱大孙子，死不瞑目。现在才，咱找到他了，就在应天府住着呢。 你的信物，咱也找到了，都在那孩子身上，咱以前也不喜欢出宫去，就跟你出去过几次。 现在啊，咱想去，想天天看着大孙子，他长大了，咱让蒋瓛他们把他十年来的事情翻了个底朝天。 妹子啊，你要是能听到咱跟你说的话，你呢今晚就跟咱托个梦说一声。 那孩子叫周乾，咱怕吓到那孩子，就没敢跟他说，等时机成熟了啊，咱就带他回来。那孩子受了太多的苦。” 旁边的几个侍卫和内侍就安静的陪着陛下，也只有他们见过奉天殿上雄才大略的皇帝，也见过深夜这个无助的孤寡老人。 但是他们都不是陛下想要见到的人，陪伴不了陛下啊。 “咱大孙子乖啊，他在皇庄还种出很多的韭黄，你要是在啊，咱就把他带到你那菜地里去，让他好好的干活。” 朱元璋想了想，又摇头：“咱不能让他干活，他干的活太多了，这些年受了不少苦。” 想到当初自己喜爱朱家的大孙子，又希望他跟百姓一起多接触接触，往后好做太孙储君。 谁曾想，自己跟老乡说起话来忙了，这孩子也顽皮，自己偷偷绕过侍卫的视线，溜去玩。 一走就是十年。 十年后，他都是大小子了。 朱元璋一个人枯坐着，像个没生机的树雕，到了下半夜才躺在坤宁宫睡去。 第二日起来，又像个没事人一样问身边的内侍，自己怎么睡到坤宁宫了。 他不想承认，众侍卫自然顺着陛下的心思，都保守秘密。 早朝的时候，河南和山东两地出现干旱，已经两个多月没有下过雨了。 为了这件事，朱元璋将两地的知府狠狠地骂了一顿。修建陵寝的工人还聚众闹事。 工部抓了几个，已经送到了刑部候审。 忙完政务，朱元璋便从奉天殿去了武英殿，他又想起来自己带朱雄英玩的时候。 旁边的内侍笑道：“陛下又想起开心的事情了。” 朱元璋点头，哈哈大笑：“那时候咱大孙子才那么矮，连路也不会走啊，咱就两手放在他的胳膊窝下面托着他。 有一次刚让他骑到咱的脖子上面，这家伙就尿了咱一脖子，当时徐达也在，说大孙子是第一个骑在咱脖子上的人。” “嘿，咱愿意啊。就是现在老了走不动了，没法背他抱他，他现在把小时候都忘了吧。” 朱元璋絮絮叨叨的说着，刚到御书房不久，就看到朱允炆带着几本书在外面说话。 “皇爷爷在里面吗？”朱允炆说话客气儒雅。 想到自己的大孙子做起事来狠的样子，朱元璋就觉得高兴，他和自己像。 朱标跟他提醒过，说要文气一点比较好，但是周乾也是很有文采的人。 朱元璋相信，只要自己多加管教他，这孩子一定能成大器，不对不对，是必须成大器。 回想被朱允炆打断，朱元璋拿起奏疏，侧着身子道：“允炆啊，你怎么来了。” 朱允炆连忙回答：“皇爷爷，孙儿听说您刚下早朝，赶过来看看您想吃什么。” 一身素雅的衣袍，散发着王子王孙的贵气，做事温和，说话也客客气气。 朱元璋平静的看着朱允炆：“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听到皇爷爷对自己怀里的几本书感兴趣，高兴起来，这可是他特意拿过来的。 朱允炆站的笔直，拱了拱手对朱元璋说道：“回皇爷爷，上次您问孙儿关于宝钞的问题，孙儿已经想到了，只是时间紧迫，便跑过来告诉皇爷爷。” 章节目录 33允炆，你太让咱失望了 “噢？那你跟咱说说。”朱元璋来了精神，看着自己这孙子，平时也是个读书识礼的。 “皇爷爷，您整日为大明的百姓操劳，孙儿心里实在心疼您，所以想帮您分担。”朱允炆一番话说的自己泪流满面。 “哦，这挺好的，你能这样替皇爷爷想，是乖孩子。”朱元璋淡淡的回答道，心中却想着周乾告诉他的宝钞制度。 这大明的万里江山，今后还要交给标儿，交给老朱家的子孙，这些孩子都要多磨练磨练。 就算他这些日子对朱允炆提不上来兴趣，但能开国创立大明的人也不是那么感情用事的。 他听过自家大孙子心目中对宝钞的议论和改进，现在也想听听允炆的意见。 朱允炆沉吟片刻，理了理黄子澄教给他的那些建议，说道：“对于大明宝钞制度，目前来说看不出任何问题，开国以来，皇爷爷的大明宝钞制度解救了一时燃眉之急。” 这番话当然不是朱允炆自己想出来的，他眼里只有那些大儒教给的墨守成规，对有些制度提出所谓的意见，就是大逆不道。 但此刻，为了让皇爷爷高兴。 他顿了顿：“事实证明，宝钞制度在开国初期却是取得短暂显著的效果，促进民生恢复，因此这些年来，国力稳步上升。” 朱元璋边听边点头，可越听越觉得不对味儿，这怎么越来越熟悉了。 “你继续说说，宝钞还有什么不足之处，一并说出来。”朱元璋现在的心情越来越不平静，但还是忍着和朱允炆讨论大明宝钞制度。 朱元璋拿起糕点。 要知道宝钞可是他给那些武将功臣赏赐，靠着这些宝钞，才能够鼓舞士气。 这个宝钞，当初李善长和胡惟庸他们，还有刘伯温，都是帮自己分析过，并没有大问题。 再说元朝也有中统钞。 朱允炆清了清嗓子： “第一，有节制的去印制所需要的宝钞，不能随意印制，这会破坏在百姓间的流动。 第二，让百姓相信，最好是可以用宝钞兑换一定金银，如果只能金银换宝钞，那这样子，没人会愿意相信……” 朱允炆侃侃而谈，并没有注意到朱元璋脸上五彩缤纷的表情和惊讶。 “你说的这些是哪里来的？”朱元璋看着朱允炆。 顿时，朱元璋心中对朱允炆又多了几分生气。 “允炆，这些制度莫不是你听别人说的。”朱元璋的语气渐渐地提高了不少。 “皇爷爷，这都是孙儿自己想出来的。”朱允炆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让人更加恼火。 朱元璋顿时火大，啪的拍了下桌子，把糕点扔到地上，声音有些发颤：“允炆呐，你真是让皇爷爷越来越失望了。” 看到地上的半块糕点，朱允炆认出这是自己之前送的，以为是糕点不合胃口，当下不敢说话了。 “是孙儿提的不好吗？”朱允炆问道。 “说的很好，但你给咱立刻滚出去！”朱元璋骂到。 朱允炆脑袋都想破了，也没想到自己哪里惹到皇爷爷了，既然说提出的制度很不错，那应该是那块糕点有问题。 可能糕点很难吃。 “皇爷爷，您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允炆这就滚出去，再也不惹你了。”朱允炆轻声细语道。 但浑身轻轻的发抖，皇爷爷的眼神好犀利。 朱元璋长长除了口气，背对着朱允炆，无力的摇摇头，觉得自己有些太凶。 喃喃道：“允炆啊，你呢，下去吧，皇爷爷想静静。” 静静是谁？噢，皇爷爷说他想要一个人静静。 朱允炆点点头，有些委屈的出了大殿，回到黄子澄那里开始诉说委屈。 黄子澄心里吃惊，难道是提出的策略有问题？不会啊，自己把几个人的策略放在一起对比，那周乾的策略最好。 可以说比自己文采都要好。 说了半天，朱允炆才说：“皇爷爷咬了口糕点，就开始发火，把糕点扔到了地上。” 黄子澄摇头：“这不应该啊，陛下勤俭，想来是糕点的问题。看来今后要多多讨陛下欢心。” 朱允炆也觉得是：“先生，那糕点是我之前送去的。都是母妃让我去送的，不然先生这策略一定可以有更好的效果。” “殿下莫急，待子澄帮殿下好好的想办法，这几日殿下就不要去陛下那里了，跟着子澄读书。” 在黄子澄的安慰下，朱允炆很快便忘了这事。 与此同时，朱元璋正火大。 旁边的蒋瓛自然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能劝朱元璋不要生太多的气，气大伤身。 朱元璋摇摇头：“允炆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了，如今竟然对咱撒起谎来了。” 想到周乾之前跟自己说黄子澄去过周家铺子，便差蒋瓛去暗中查看。 原来是从自己大孙子那里买来的策略。 蒋瓛道：“陛下，要不要警告黄子澄？” 朱元璋摇头，自己还没把大孙子接回宫，要是黄子澄提前知道了这事，那反而会对自己的大孙子不好。 这件事情还是需要再等等。 但朱元璋觉得，自己已经忍不住想要认周乾了。 这个时候，有侍卫进来恭敬的禀报：“禀陛下，燕王和晋王他们已经到了离应天不远的驿站。” 临近端午，今年又遇上秦王朱樉干下的混账事，让他们几个孩子回来聚聚。 朱元璋叹息一声：“咱是越来越老了，还不知道能活到哪一年。” 旁边的内侍心里一痛，劝朱元璋不要悲观：“陛下，如今长孙殿下已经找到，太子殿下这几日身子也好了很多，都是大喜事啊。” 说到大孙子和儿子，朱元璋才松了口气，脸上慢慢的有了一些笑意：“是啊，这些都是好事。” 等人都离开，蒋瓛开始禀报周乾的行踪：“陛下，长孙殿下现在住在皇庄那边，升了个菜头。要不要告诉司农寺多加照顾？” 朱元璋眼睛看向远处，摇摇头说道：“不用，你只需要让人暗中保护他就可，不必惊动其他人。” 蒋瓛额头冒汗，周乾那家伙打人可比自己厉害多了，怎么会被人欺负。 凭他的智慧，他欺负别人还是可以的。 “陛下，还有一事，关于那个唐浙，他确实私自铸假钱，而且他和唐铎有些关系。”蒋瓛说道。 “唐铎？跟唐铎有关系。”朱元璋对唐铎很是看重，也知道唐铎是个不错的人才，跟随自己多年。 这次无意中发现的私钱，怎么会和唐铎扯上关系？想到这里便命人去东宫把太子请来。 “这件事继续查，有了结果告诉咱，但是不要让咱大孙知道，这种事情不要让他蹚浑水才好。”朱元璋笑了笑。 为自己有个好大孙高兴啊。但宝钞的事情，大孙轻而易举就帮自己解决了。 大孙的身份问题需要合适的机会给说出来。 章节目录 34你是不是傻 朱标从朱元璋那里回来时，脸色很臭。 东宫了解朱标的人都知道这位太子爷很是温和，这次还是头一回。 吕氏乘凉的空儿，看见朱标从外面进来。 朱标淡淡看了眼，坐在另一侧：“允炆呢。” 吕氏叹了口气，故作心疼的样子，“那还孩子跟臣妾说陛下最近繁忙，臣妾让他给陛下做一份糕点，谁知他惹到陛下，刚才还在这里呢。” 朱标与吕氏同床共枕多年，自从常氏因病逝世，允熥那个孩子没了娘，宫里的宠爱多数都给了朱允炆，她的为人自己还是很清楚的。 可现在听起来，不寒而栗。 要不是父皇告诉自己，周乾那孩子关于宝钞的建议被允炆拿去邀功，他差点又信了这个看起来一副大义的女人。 朱标看她良久，最终起身离开，他不想和父皇一样，质问这些。 但他很生气，对自己这个庶长子有些失望。 朱标离开不久，朱允炆走进太子妃寝宫。 看着母妃吕氏，他有些埋怨的说道：“母妃，都是你给儿臣出的好主意，为什么要让我给皇爷爷送糕点，皇爷爷今天吃了一口，就砸到地上，娘，你知道吗，今天皇爷爷真的好可怕。” 吕氏看着自己的儿子，叹息道：“娘知道你受委屈了。你爹现在病情已经减轻，皇储的身份又悬在半空了，谁让你是庶长子呢。那个朱雄英不在了，可他的弟弟朱允熥还在，你的太孙身份就稳定不下来。” “好孩子，我是你娘，我怎么会害你呢，你外祖父是文官，可朱允熥的亲舅舅都是常家一脉，淮西武将，明白吗。” 朱允炆看到泪流满面的吕氏，心软下来。 “大哥都走了这么久了，孩儿饱读圣贤之书，那个朱允熥脑子不灵光，皇爷爷不会选中他的。” 吕氏摇头：“自从太子出城静养后，娘能感受到让他有事瞒着，最近你的皇爷爷呀又常去外面吃饭，娘听黄先生说秦淮河不远处，有家韭菜盒子，他尝过，你让人把它买来送给你皇爷爷。” 朱允炆觉得头大，但是又不能违背娘亲的话，点了点头。 打算自己去买，谁知吕氏轻轻戳了下他的脑袋，道：“你真是小呆瓜啊，让黄先生带了送进宫里来。” 朱允炆点点头：“娘放心，儿臣记下了。” ...................................... 城外皇庄。 自从上次周乾种出来韭黄后，司农寺的官员对他都是高看一眼。 暗地里，蒋瓛也和司农寺官员打过招呼。 周乾每天除了点卯就是待在城外看一处水洼荷塘，里面有不少废弃的莲藕，已经生叶子发芽， 现在周长平和芸娘有自己的店铺要张罗。 而周乾也自己托狄老头改了农户，可以光明正大的种田发家了。 在郊外等了很久，阮宜良才满头大汗的过来。 “周大哥。” “饭菜呢？” 周乾看着她，这姑娘看起来傻乎乎的，实际并不傻，她只是因为周乾帮她埋葬父亲，一直心怀着感恩而已。 “这个。”阮宜良把饭菜整齐的从食盒拿出来。 “嗯。”周乾吃着饭菜。 “你家还有谁？” “娘，妹妹。” 周乾想了想，看着她：“我不是给你钱了？你又去买便宜的莲藕了吗？” 阮宜良摇摇头头，说自己买的都是挑个头大的，这个是最大的莲藕了。 她的性子就像一只猫，听话的坐在周乾身边，认真的解释洪武菜市口和玄武湖菜市口都去看了。 莲藕都是不大的样子。 “你看，还没你的胳膊粗。”周乾夹起莲藕片跟她的胳膊对比。 就这样，两人坐在皇庄不远处的废塘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周乾忽然吻了下她额头。 阮宜良看到周乾突然这么对自己，脸蛋红了下，她抱着双腿坐在废塘旁边，抠着自己的手指头。 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抠，想抬起头说些什么，最后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来疑问。 周乾看了一下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在阮宜良紧张的抠完自己十根手指时，周乾的饭菜也吃完了。 “你，你干嘛亲我。”阮宜良虽然性子软，但她也是有骨气，有脾气的。 周乾笑了笑：“喜欢你啊。” 阮宜良无辜的瞪着大眼睛看向他：“啊？喜欢我哪里呢。” “都喜欢。” 中午要到皇庄报道，但司农寺的官员对自己很宽松，这让周乾惊讶之余，觉得也挺爽的。 每月拿着工资，干不干活都不会被骂，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闲鱼生活吗。 天气炎热，周乾跑到水塘边摘了一片菏叶给阮宜良戴上，自己从泥里拔出半截断藕，递给她：“果然很细啊。” 想了想，唯一能解释通的就是周乾在现代看到的莲藕都是特别大的，这个是百年后的优良品种。 明初，莲藕并不是特别大。 站在废塘边，周乾看着废塘里十几片菏叶，明显是别人家不打理的荒废池塘。 因为这里离江很近，在这片地势低洼的地方，形成了有十多亩的荷塘，四下里是柳树围着。 看样子有主人家，只是人家现在不管了，荷塘里零零散散的有叶子和花。 周乾原本还奇怪怎么成了荒废池塘，看了看才发现，里面的莲藕都是很小很细，难怪没人要。 周乾手脚麻利的就从淤泥里拔出十几根胳膊长短的，把上面腐烂的叶子清理掉，放在塘边。 等回到家后，把这些莲藕清洗清洗，让周叔做成藕粉卖。 阮宜良看着莲藕：“我拿。” 周乾摆摆手：“你拿不动这么多的，你一个女子，哪里有我们男子力气大。” “无事的。”阮宜良在苏州府老家的时候，她爹读书，她和她娘就干活。 “你先回吧，待我傍晚回家时捎着莲藕回去。”周乾说着就把莲藕扛在肩膀上，带进了皇庄。 一直到傍晚，太阳落山，热气慢慢褪去，周乾才从皇庄的凉棚下回家。 等出门时，他愣住了。 皇庄门口有个晒得皮肤红彤彤的，头上还戴着片蔫了的菏叶，坐在那里。 “傻子。”周乾又气又心疼，这怎么不回家，从晌午等到现在。 “喂，阮宜良？不是让你先回去吗？”周乾生气道。 “没，等你一起。”阮宜良指了指周乾扛着的那一捆莲藕：“怕你拿不动。” “拿的动，走吧。”周乾扛起一大捆莲藕，两人往城东的家走去。 “你是不是傻啊？”周乾看着她被晒黑的脸和清澈的眼睛：“傻乎乎的。” 暮归的老农赶着牛和几只羊慢溜溜的往回走，背着手，长长的绳子拖在地上，天边的红日已经慢慢的钻进山里。 “你？为何帮我。”阮宜良细如蚊蝇的声音传来。 “我承认我馋你，但我也想帮你葬父，我呢也是孤儿，没爹疼没娘爱的。”周乾坦然的说道。 阮宜良跟在身后，像个小媳妇一样，喃喃道：“有我呢。” 此情此景，如诗如画。 章节目录 35可以做藕粉 一路上，背着一捆细溜溜的莲藕，进城时引来不少人的注视，指指点点。 毕竟扛着那么粗一捆，还能边走边和姑娘家说话。 那姑娘虽然晒的有些黑，但五官依然很俏美，眼睛清澈明亮，像个小媳妇。 路边有不少人指指点点，扛着莲藕专心走路的周乾并没有理这些议论阮宜良容貌的人。 这些人都是ls胚。 不对，自己今天还承认说自己馋她的，自己不算。 等回到家，周长平和芸娘还没有回来，院子静悄悄的。 周乾放下大捆莲藕才发现，自己还挺厉害的，扛了那么远。 就是身上的淤泥特别腥臭。 阮宜良打了盆水，拿着干净的毛巾，低声道：“你坐下。” 她卷起毛巾从周乾的耳朵两侧到脖子，在到后背上的淤泥，都一点点的擦干净。 前额的发丝掉到周乾背上，他觉得痒痒的，随后她进了厨房，开始生火做饭，过了会儿探出个小脑袋道：“你……吃红烧排骨吗？” “吃，吃。”周乾怔了怔。心里喃喃自语，白姨，我被这个女人撩到了。 周乾嘴角浮起笑意，这样好像也挺好的，有种家的感觉。 今后，自己终于可以不用吃白姨和周叔的狗粮了。 吃过饭，换了干净的衣服，感觉浑身清爽。 他的脏衣服衣服，阮宜良已经洗过了。 看到这个女人给自己做饭，洗衣服，这种感觉也挺好的，何况自己也馋她。 周乾搬回来这么多莲藕，并不是直接吃，那绝对吃不完。 他要找大莲藕做藕粉。 做藕粉的基本工具家里都是有的，但是第一步需要清洗莲藕。 这一点他不担心，清洗完莲藕就和阮宜良一起开始剁碎。 选择节粗新鲜的莲藕，在清水中洗净，切除藕蒂。用石臼把它捣碎磨浆。 将藕浆盛在布袋里，下接缸或盆，用清水往布包里冲洗，边冲边去翻动藕渣，直到藕渣内的藕浆洗净为止。 洗出的沙沉淀出去，中层粉浆放在木盆里，继续加清水搅稀，再沉淀……吊在纱布袋子中。 湿藕粉掰成粉团，阳光或烤房里晒或烤几小时，再用竹片将粉团削成簿片，晒干或烤干…… 周长平和白芸娘送走最后一波客人，关上周家的店门，此时秦淮河两岸，红色的灯笼整齐而有序的挂在白墙上。 河面上都是来来往往的花船和官船，来江南做生意的商客在两侧的茶楼里，听着古色古韵的琴声。 这种热闹的氛围，一直以来都是生活在应天府的芸娘最喜欢的夜景。 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秦淮带绿水。 就连神经线条十分粗的周长平此刻也被感染，两人从河畔慢慢的回到城东院子。 院子里还点着蜡烛。 “小乾回来了，今日他倒是回来的早，阮姑娘也回来的早。”芸娘推门进院。 院中堆积着藕蒂，却没有看到周乾的身影，只有一个清瘦的身影在收拾白色糊状东西。 “阮姑娘？你在作甚？”芸娘提着衣裙，绕过院子的水潭，走到阮宜良身后，轻拍了下她。 阮宜良抬头起身，手上和衣服上，还有头发上都沾着白色的藕粉渣渣。 乌黑的青丝披在身后，烛光照的她鼻尖和额头都是汗水，看上去挺劳累。 芸娘心疼道：“呀，这么多的事情怎能让你一人来做，周乾那小子呢？” “对呀。”周长平问道。 “周大哥太累了，睡下了。” 芸娘牵着阮宜良的手，坐到明式的木桌旁：“周长平，剩下的活儿你来做。” “你们哪里来的莲藕，做的这是什么东西？”周长平边收拾地上的藕粉，边问道。 阮宜良将周乾告诉他制作藕粉的事情，以及想买下城外那十多亩废塘的事，告诉他们两。 “周老板，白姨，周大哥说他可以种出特别粗的莲藕。”阮宜良急忙解释。 “你信他？” “我信他，他说什么我都信。” “他让你说的。是不是要借些银子啊？”周长平一语戳破。 “嗯。”阮宜良点头。 芸娘也听说了这事，卖韭菜盒子和豆腐，这些她都信周乾，但是那废塘的事她也不知道怎么说。 “小乾肯定不知道那十几亩废塘是齐家的。”芸娘有些担心，她如今也了解周乾，知道他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齐家的老爷叫齐泰，是礼部主事。 周长平在旁边道：“这水塘根本没用，当年死过乞丐，后来莲塘也废旧了三四年。” 几天后，周乾带着自己制作的藕粉去皇庄推销了。 皇庄这几天来的都是受陛下恩赐的王公贵族，周乾就使劲的推销自己的藕粉。 自己家里种出来的东西时可以拿去换钱的，只要数额不大都可以。 加上皇庄的人和周乾熟悉，司农寺又打过招呼，藕粉的事情也就没人管。 按照市面上，莲菜的价格四文到六文，周乾把加过糖霜的藕粉每斤卖一钱。 明代一两银子等于十六钱，对于这些官家不算的多贵。 因为周乾当时种过韭黄，家里的韭菜盒子又是京城一绝。 当天就有常家和邓家，汤家的管事每人买了一斤。 大明朝哪里有藕粉，这个东西可是很稀罕的。 虽然自己那捆莲藕是从荷塘弄来的，他只要按照自己的原计划把荷塘买下来就可以了。 那废塘自己看过了，里面少说也有不少的莲藕。 到时候和周叔平分。 想到这里，周乾回家时又去藕塘挖了一捆莲菜。 这几天，不知不觉，藕粉团就晒了很多。 有一百多斤。 当天晚上，突然下雨，阮宜良赶在大雨来临前，把藕粉都搬进屋子。 周长平看着阮宜良，对芸娘说道：“”这孩子是个好姑娘啊。” 第二天，周乾刚到皇庄，就被人围住了。 “周菜头，你那藕粉还有没有？” “我家夫人要十斤送人。” “我是汤家的，我们老爷可跟陛下很熟，你们都让开。” “起开，我们燕王也要。” 周乾一听，立刻涨价。 说什么家里剩下的不多，只够给几个人的。 这些家伙听到，谁也不差银子。 “一斤一两银子，我全要了。”说话的是秦王家的管事。 这边的汤家和傅家不说话了。 他们当然不是嫌贵，是不敢和秦王这金大腿争。 这个时候，燕王朱棣的管事也是才到京城，住在王府别苑。 几个郡主王子都要吃。 买是必须买的。 经过两王的管家商议，说好价钱。 一斤一两银子，一百多斤就是一百两银子。 算好银子，周乾回去取藕粉了，借了隔壁王老头的牛车运藕粉。 藕粉送到皇庄后，那些没有买到藕粉的管事气的直锤胸口。 “这么好的藕粉啊。” “比上次买的还要白。” 几个管事纷纷找周乾提前预定。 张菜头询问：‘你这是那里来的藕粉？’ “自己家里种的。”周乾说道。 张菜头也不好在多问。 燕王府和秦王府的管事客气道：“府里吃了藕粉，觉得很是美味，特意让我等前来。下次你家田里在有好东西，直接送到王爷府上，价钱好说。” 秦王府的管事道：“送秦王府，给你每斤二两银子。” “我们燕王给三两银子。” 这还哄抬物价了，不错。 正符合自己心意。 想到这里，周乾爽快的点头：“说好了。” 藕粉加上自己制造的糖霜，这可就是美味啊。 自己要靠着藕粉成功去抱金大腿。 到了下午。 燕王府和秦王府的管事拿着宝钞来了。 宝钞四周有龙纹花围栏，上面横着写了六个大字。 大明通行宝钞。 花纹栏内两边各有四个字一行的篆书：大明宝钞，天下通行。 中间有古钱图样，下面写着一行小字。 大致意思就是，伪造的人直接斩掉。 确认不是假宝钞，周乾满意收下。 章节目录 36买废塘，齐泰有事请求 周乾想了个办法，藕粉卖的这么快，都得益于那块废塘。 这更加坚定周乾买废塘的决心。 现在还没有抱到金大腿。 没权，那就好好赚钱。 周家店铺是周叔和白姨的，自己也是是周叔收养的，今后该给自己赚钱了。 回到家，阮宜良说道：“今天狄老爷来了，坐了很久又走了。” 听到这话，周乾奇怪，这个狄老头虽然是自己干爷爷，但他对自己倒是挺好的。 经常来看自己，就凭他帮自己改了户，等藕粉稳定了，也送给他吃吃。 以前他经常会询问周长平的意见，但这次他要自己立门户。 听从自己的内心，买下废塘。 周乾请了休沐假，去了齐家。 他放下自己手里的盒子，站在齐泰家门口。 齐泰，原名齐德，洪武十七年应天乡试第一，第二年成了进士，洪武二十八年成了兵部侍郎。 如今还是个礼部主事。 周乾感叹，这家伙挺牛掰啊，可惜后来跟错了人，和黄子澄蛇鼠一窝的去搞削藩了。 整理了下衣服，便走上齐家府门口。 还没踏上台阶，周乾就被看门的挡在了门外。 “小子，干什么的？” 周乾毫不畏惧的说道：“来给齐大主事送银子。” 看门的也是吃惊，这小子可真是敢说。 当今陛下是洪武爷，对贪官污吏那是特别痛恨的。 这小子厉害，直接来送银子，还敢这么高声。 “我想买城外的废塘，请通报齐主事。” 齐家的管事一听，觉得这人莫不是个傻子，那废塘除了一些烂叶子，十几亩都是荒了有一年多了。 没想到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搞这样子。 但有钱不赚是傻子。 齐管事立刻去禀告齐泰。 齐府书房。 齐泰这会儿忙的焦头烂额，这马上要到端午。 各路藩王也都要进京来。 陛下竟然把这个事情嘱托他来做。 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做的太寒酸有损皇家脸面。 做的太奢侈，陛下给的银子有数。 “老爷，有个傻子要买咱家的废塘。” 齐泰正忙着写给朱皇帝的奏疏，听见有傻子要买不值钱的废塘，当下手抖了抖。 墨汁沾染在自己手上。 管事立刻递过毛巾给齐泰。 “让他进来。”齐泰说道。 片刻后，门口想起脚步声。 周乾抱着箱子站好：“齐主事。” 齐泰放下毛巾，嘴角带着些嘲讽，“你就是那个傻...买废塘的。” 周乾听到傻这个子，嘴角抽了抽了抽，道：“正是草民。” 齐泰听管家说了，这个叫周乾的是个农户，在皇庄干活。 看上了他家的十几亩废塘。 这十几亩废塘还是自己祖上的家产。 当年还是地皮，后来改了水塘。 但是当年死过乞丐，在加上那废塘莲藕小的像个鸡子一样，这几年官场事情比较多，也就懒得打理它。 没想到今天来个傻子买。 “请您开个价。”周乾箱子里的宝钞应该够，他有信心。 白银狄子彪给过他几百两，但那玩意拿出来太招摇了。 自己把它埋在院里的树下。 还是宝钞方便自己携带。 齐泰想了想，自己家的十几亩废塘之前白送都没人要，自己价钱得定合适。 万一价钱太高，这个小子不要，那自己就砸自己手里了。 齐泰从上到下打量一眼周乾。 确认过穿着，是个没钱的货。 陛下对农户还挺看重，那就卖给他吧。 齐泰有些痛快的说道：“这样，那大约十三亩，本官爱民，就二十两吧。” 在大明，一亩向阳肥沃地势好的田地，卖的好就是三两到四两银子。 这废塘更不值钱。 再说还是自己祖上的产业，崽卖爷田心不疼。 卖！ 二十两，这也太便宜了，周乾局的自己心脏在跳动。 他还担心齐泰狮子大开口呢。 看到周乾不说话。 齐泰还以为自己说的有点多。 当下又说道：“本官看你穿着贫寒，那就十五两，不能再少了。” 我穿着寒酸？周乾吐槽，还不是洪武爷朱皇帝定下的规矩。 穿衣也有严格的等级。 自己倒是想穿绫罗绸缎呢。 既然你觉得我寒酸，那我不如索性装到底。 “齐主事，您可真是好人呐，草民确实家境贫寒。十四两吧。” 齐泰道：“本爱民如子，就十四两。齐文去拿废塘的地契。” 齐管事点头，立刻退出去寻找。 齐泰懒得在搭理他，直接开始写奏疏，顺手把废掉的纸扔到地上。 脸上尽是焦急，嘟囔道：“端午之事该如何是好，难啊。” 周乾可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乡下老农。 知道如果攀上朝廷这些官员，今后自己要做什么还不是轻而易举。 想到这里，周乾毛遂自荐道：“齐主事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齐泰抬起头，轻蔑的看了眼周乾。 “你懂什么，连字都不认识。”齐泰知道，这些农户的孩子几乎不会去们蒙学，也没有资格去读书，考科举的资格都没有。 更别说帮自己出主意了。 但是周乾不这么想。 自己就像打怪升级一样，从一无所有的商户变成了农户。 到时候好好的种田，也能换个官做做。 他不是做白日梦。 朱皇帝是个节俭的人，又是热爱土地，自己何愁抱不到金大腿。 只要投其所好，事情就成功了一半。 “齐主事，话不要说太早吗，草民都能帮黄伴读，说不定也能帮齐主事您。” 要让齐泰对自己相信，自然要摆出一些当初的高光时刻。 对于自己现在来说，认识黄子澄，还和黄子澄讨论过宝钞的问题。 就足够齐泰对自己相信。 朱标可是当今太子，稳妥妥的储君。 皇孙的老师和自己说过话。 这就够自己吹一壶的。 果然，齐泰看着他：“你说的是不是黄子澄黄伴读。” 废话，肯定是他。 “正是。”周乾不卑不亢的说道。 齐泰毫不犹豫的说道：“既然你能帮黄兄解惑，那帮本官肯定也是可以的。” 周乾平静道：“请齐主事说说问题，草民试着帮您解决。” 只要别问自己生死的问题，自己都是可以解决的。 齐泰看他信心十足，语言也变得恭敬客气起来：“齐某遇到的事情，是不知道该怎样决定。” 做选择题啊，给出了选项，这还不好办吗。 周乾点头：“齐主事请说。” 齐泰正要开口，他的管家进来了。 “老爷，地契找到了。” 章节目录 37齐泰觉得很妙 “你先放这里，出去。”齐泰对管事不耐烦的挥挥手。 正说到节骨眼上，齐管事真是没眼色，齐泰不满的想着。 端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看着周乾：“今年的端午陛下召各路王爷进宫，我是礼部主事要按礼法进行安排，眼下怕节俭过于寒酸，隆重又怕陛下生气，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怕辜负陛下对我的期望啊。” 周乾点头，大明洪武初年，有很多官员每次上朝都会提前写好一份遗嘱交代后事。 这是因为朱皇帝办案做事特别的严格。 齐泰有这样的顾虑，也是可以理解的。 周乾没想到就这样一件事情把齐泰给难住了。 当下说道：“此事，草民有个建议。” 朱皇帝和马皇后都是节俭的人，史书记载，有一年马皇后过寿辰。 很多官员前去祝贺，朱皇帝就在奉天殿前的广场上宴请群臣。 结果这群官员平时大鱼大肉，许多的蔬菜粮食吃不完就会整桌子倒掉。 酒也是一坛一坛的喝，浪费很多。 马皇后寿辰，只让宫中准备了豆腐，白菜，等四样素菜。 喝的汤也是白菜豆腐汤。 众官员自然喝不下去，都坐在那里没法下筷子。 朱皇帝就觉得，节俭不仅是个好习惯，还是道德问题。 他当场呵斥：“你们是嫌弃咱的菜简单吗，北边的百姓还饿着呢。” 吓得众人纷纷端起碗，闷头吃饭。 齐泰听完这个事情，他也听说过。 “所以，齐主事知道怎么安排了？”周乾眨眨眼睛：“若是您不放心，到时候就在奏疏后写上，臣感念皇后娘娘恩德，特此安排。” “合适，这合适。”齐泰点头，没过多久，奏疏就写了出来。 周乾放下宝钞，拿了废塘的地契要走。 半空伸过来一只手，把地契勾走。 周乾抬头，难道你想说话不算话。 你个糟老头子。 用完老子，就不理了。 下一刻，齐泰将地契折好送过来，道：“周小哥，这地契本官送给你了。宝钞你也拿走吧。” 白漂...... 有点意思。 站在门外的管事贱兮兮走进来，“老爷，你怎么把地契白给了。” 齐泰捋了捋胡子：“目光短浅，伺候本官更衣，进宫。” .......... 朱元璋孤身一人从马皇后的寝宫出来。 本来他今天是想看看马皇后，端午节到了，说说话。 但看到空荡荡的大殿，心情就沉重了。 远处，于知带着齐泰走到台阶下，站定。 “陛下，齐主事来了。” 齐泰给朱元璋的印象比黄子澄给朱元璋的印象还要深刻。 洪武十九年，因为谨身殿被雷击中，他稳若泰山。 朱元璋对他印象深刻。如今还没有升为兵部的侍郎。 “臣见过陛下。” “说吧。”朱元璋顺势就坐在坤宁宫的门槛上，接过齐泰关于端午的提议看起来。 礼部尚书也能办这事，但朱元璋想多提拔新人。 交给了齐泰。 “这是你写的？”朱元璋问道。 齐泰这人也是有一说一，直接道：“是臣的门生做的。” 朱元璋眼睛上翻，道：“门生？咱怎么没听你说。” “噢，臣最近新收的，叫周乾，在皇庄做事。”齐泰白送给废塘，更多的是因为看中了周乾的才华。 朱元璋心里一愣，这小子被这些官员都给注意到了。 “嗯，提的意见不错，要是皇后在，她也支持你这么办，下去吧。” 得到陛下的夸奖，都是周乾的功劳，有机会要去拉拢他。 这还是第一次陛下赞成自己的意见，齐泰觉得美妙极了。 “咱这大孙子，大家都喜欢他啊。” 出了宫门，齐泰心情大好。 他觉得自己要去找黄子澄，说说关于周乾的事情。 这个门生，他齐泰收定了。 ........... 黄府。 黄子澄捧着茶，看了眼对面的齐泰一眼，想着怎么把齐泰给劝回去。 那个周乾是自己物色给允炆长孙的，什么时候成了齐泰的门生。 “齐兄啊，你这几日没事干嘛，你知道他谁嘛？” 黄子澄哼哼道：“这个周乾，是我的门生。” 本想直接质问黄子澄，但齐泰觉得不雅，先忍了，好歹自己也是饱读诗书。 “黄兄，周乾是我的门生，我还送了他十几亩池塘。”齐泰一本正经说道。 齐泰说完，看着无话可说的黄子澄，觉得神清气爽。 黄子澄不会放过每一个人才，包括周乾。 为了自己的帝师，为了自己的长孙殿下，黄子澄决定玩一会儿赖皮。 “周乾是我的门生，他为我建言献策，是黄某没有通知他。” 齐泰鼻子哼了哼，抚了抚衣袖。离开黄府。 ............................ 另一边，周乾已经在皇庄巡查菜田。 地契的味道就是香啊。 明天他就找人把水塘挖下去，莲藕全部搞出来。 徐家的管事走过来，对周乾点点头：“周菜头儿，我家小姐让我问问藕粉还有吗。” “暂时没有了，过几日。”周乾和徐管事说了几句话。 然而徐伯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说这几天他们都有去周家铺子买吃的。 韭菜盒子真是应天府一绝。 周乾说话了：“周叔是商户，上个月我已经办了农户，今后想要藕粉尽可以找我，价钱合适，怎样。” 徐伯哈哈直笑，这个周乾什么时候都不忘给人推销他的东西。 第二天，周乾安排几个人去挖莲藕，自己则是去皇庄。 还没进皇庄，就看到齐泰从皇庄出来。 “周小哥。”齐泰捋了捋胡子，迎上周乾。 “齐主事。”周乾拱拱手。 还不等他进去点卯。 黄子澄也过来了，“周乾，你可让为师好找啊。” 周乾脑子里一串问号，你个黄子澄，谁是你徒弟，别在这里乱叫行吗。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自己怎么把黄子澄和齐泰一起给引来了。 这两个可是朱允炆的心腹，搞什么搞。 “周小哥，那池塘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你可愿意做我的门生啊？” 黄子澄很愤怒道：“庸俗不看，庸俗，满身都是铜臭味。” 随后转过身对周乾道：“池塘有什么好的，只能养鱼，我家里有陛下赐给的字，有空带你看看，长孙殿下的也有。” 黄子澄看起来是在说自己的画，实际上是在说自己的靠山。 怎么样选择，轻而易举。 齐泰和黄子澄信心十足道：“你愿意做我们谁的门生啊？” 章节目录 38真是亏大发了 黄子澄信心十足，双手背在身后，坐在皇庄的椅子上，懒散的道：“齐兄，看在你我是好友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抢我门生的事情了。” 齐泰瞪了眼睛，从不知道黄子澄厚脸皮，今天算是见到了：“你急什么，周乾还没有答应你呢，你这就认门生了，可笑。” “我....我该做事了。一日之计在于晨。”周乾话音刚落，齐泰一把拉住想要溜走的周乾给他轻声道：“做了我的门生，就不必风吹日晒，这岂不是好事。多少人求之不得。” 再看那黄子澄，原本自信满满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生气了，不爽了。 周乾转过头，见到张菜头他们，想要求助。 但其他人在就溜走了，看热闹也不敢，周乾麻了。 “我可以教导你，让你成为长孙殿下赏识的人，” 黄子澄话音刚落，不远处那些干活的农户不由得沸腾起来。 这可是他们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情。 大明律法森严，农户的儿子只能是农户，成了士，这可是全家族的华丽逆袭。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他们猜测周乾会选谁。 谁知，周乾打量了黄子澄和齐泰半天，最后挑选了旁边的锄头。 而黄子澄和齐泰则是一脸的不相信。 就连那几个农户也跟死了娘一样痛心疾首。 这么好的机会，这个周乾脑子莫不是进水了。 哎，一群干活的人只能暗自叹息。 但他们更想看到黄子澄和齐泰对周乾发飙。 这种坏坏的恶趣味应该是存在的。 周乾觉得，自己这无声的选择就是在告诉他们两个。 自己谁也不选，选择种地。 齐泰看到这一幕，开始笑黄子澄：“黄兄，你失算了，不是人人都喜欢你说的那些。” 黄子澄可是翰林编修，现在还给皇孙当伴读，这份荣耀已经是先是平步青云。 齐泰越发觉得这个周乾有骨气，不一般，越来越对周乾满意了。 虽然需要经过科举才能如朝。 可就凭这小子几句话，就足够证明他不是池中之物。 若是稍微教导，送去读书科举，今后绝对国之栋梁。 朝中的官员都喜欢提起自己的得意门生，齐泰也不例外。 “不错，不错，你竟然能做到如此骨气，不被我的条件诱惑，是可造之才。” 两人一时间争执不下，周乾贼兮兮的想，历史上齐泰和黄子澄也是建文的左膀右臂，殉国忠臣，要是这连个家伙为争夺自己打起来，那可就很好玩了。 “这小子怎么走了，你说他是不是在耍我们。”齐泰说道：“说不定他不想跟我们走。” 黄子澄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一双眼睛看着齐泰，知道齐泰这个家伙一向有些谋略，道：“齐兄，我看是你故意扰乱我的信心。” 齐泰看到黄子澄不被自己所动摇，开始打击起来：“我明白了，周乾是不想跟你走，他瞧不上你。” 两人从孔子孟子的道理，一直辩解到之乎者也。 竟然没有一句粗话，周乾都觉得咂舌。 这个时候，门外进来一个管事，正是秦王府的长史，葛诚。 王府的长史为正五品，看到齐泰和黄子澄后有些奇怪。 明日是端午，虽然今天休沐，可是这可两个来皇家菜庄做什么。 “葛长史。” “葛长史好啊。” 齐泰和黄子澄打完招呼，继续争论。 葛诚也没多和他们说话，他今天来是有事情的。 秦王妃这几天觉得藕粉不错，送了宫里不好的姐妹。 秦王上次闯的祸，还需要拉拢人心。 昨天，陛下无意吃了碗藕粉，夸好吃， 这份藕粉是燕王爷朱棣送去的。 秦王一听，决定把这些藕粉都买下，这样防止别人去邀功，邀功也只能自己去。 “张菜头，我找周乾，他在吗。” 葛诚一出口，齐泰和黄子澄看两个人惊讶了，不免有些好奇。 这个秦王府的长史找周乾做什么？ 两人也停止争辩，在旁边静静的观望。 “周公子，我家王爷让买藕粉。” 周乾放下自己手里的锄头，他对那些不招惹自己的人，一直都是很好说话的，对着葛长史彬彬有礼道：“莲藕还在采摘。可能还需要些日子。” 葛诚怕周乾想卖给其他人，说自己提前买下莲藕，等着周乾做。 “莲藕，就在皇庄外面的池塘里。” 周乾想着把池塘原来就有的莲藕给收回去，先做成藕粉，然后种些新的。 谁想到，莲藕还没挖完，秦王府的就来要藕粉了。 ———————— 皇庄外不远的废塘，几个人正在挖莲藕。 葛诚看了眼，这莲藕少说也有几百斤，这十几亩下来，恐怕有千斤。 身为秦王府的长史，又是大明的五品官员，聪明还是有的。也不在多说没用的客套话，开门见山：“这片池塘，秦王府包了，一万两银子。” 既然这些都会做成藕粉，不如自己直接买了莲藕让周乾做，到时候藕粉都是秦王府的。这也是秦王和秦王妃的意思。 秦王可是当今陛下的亲儿子，这权力可大了。周乾怎么做藕粉，他们也调查了个大概。 莲藕原料，工人的月钱，用的器具，加在一起，一万两应该没问题。 秦王府的葛长史一开口，黄子澄和齐泰顿时惊呆了。 齐泰更是惊讶，还有些后悔。 这可是一万两银子，还只买那些藕粉。 老天爷。 黄子澄顿时觉得，这个周乾不愿意做自己门生是有道理的，原来他和齐泰才是跳梁小丑。 齐泰觉得不可思议，十几亩废塘而已，那些莲藕也不值钱。 可是到了周乾这里，一下子从价值十几两翻了整整一千倍。 只证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东西随着人的身价智慧走。 这小子可比曾经的沈万三聪明多了。 人一生为了银子，为了官位权势。 这小子不仅是可造之材，还是个变废为宝的能人。 齐泰更加坚定，这个周乾必须做他的门生。 葛诚看到周乾的表情，知道他嫌弃少。 临走时秦王吩咐过，必须好言好语，只让秦王府有藕粉。 这样陛下喜欢藕粉，就会对只有藕粉的秦王府多些眷顾。 立刻加价，葛长史道：“这样吧，再加五千两，您到我们府上做藕粉。” 一万五千两，买的不只是藕粉，是垄断藕粉。 又加银子了。齐泰和黄子澄已经惊讶到合不拢嘴。 都一万五千两了，这个周乾还不动心，还不愿意。 是他疯了？ 齐泰觉得，这秦王府做事想来不按常理，今天一见，果然是疯子。 破莲藕，破废塘在自己这里一文不值。 到了周乾那里，翻了一千多倍。 瞬间，齐泰觉得自己脑子嗡嗡的，自己觉得没有用处白给，现在好了，千倍增长。 齐泰像是挨了一闷棍。 章节目录 39朱皇帝那方式有问题 周乾点点头，正准备成交的时候，燕王府的人来了，燕王府的人来了。 “周菜头，周菜头。”燕王府的武将朱能骑着马从远处赶来，翻身下马：“我是为藕粉而来。” 朱能看了眼葛诚，直接拿出一沓宝钞，两块砖头那么厚的宝钞递过来：“这些只是小意思，我们王爷说了，如果您愿意，他出秦王府两倍价钱。” 两倍价钱。 不等周乾反应，齐泰已经开始帮周乾算了账，两倍最少也三万两啊。 齐泰觉得有人往自己心窝扎了一刀子。 这些钱对于周乾，当然不算少了，但是拿了这三万两，就相当于藕粉只能供给燕王或者秦王。 钱不钱不重要，重要的是周乾的目标：抱金大腿。 抱上朱棣或者朱樉，他不就可以平步青云了。 问题是现在可以得罪齐泰和黄子澄，但是不能得罪秦王或者燕王兄弟两。 人家关起门来还是兄弟，自己今天收了谁家的钱，另一家都不好过。 他需要钱，也喜欢钱多。 买卖都是价高者得。 今天是个例外。 周乾对朱能和葛诚两人拱了拱手说道：“秦王和燕王爷都是手足兄弟，若草民为了一时贪心，坏了秦王和燕王的和气，小民绝对是愧疚的。” “这样吧，这些莲藕下来做成藕粉也不少，这一批藕粉，我分两份送到燕王府和秦王府。”周乾看着两位管事。 朱能心思通透，虽然是个武将大老粗，但是做事也讲究个兄弟情义。 来之前，燕王也告诉他，实在没有就算了，绝对不能伤了和秦王的和气。 葛诚这人也和气，想了想对周乾点头：“我就替我家秦王爷和王妃做主了，听周菜头的。” 朱能扬了扬马鞭：“那个周菜头啊，我也听你的，到时就分成两份吧。” 见两方都好说话，周乾也松了口气，回去临时雇佣几个人帮忙做藕粉。 周乾离开时，齐泰有些懵，他刚才听到的一定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这样安慰自己。 黄子澄蔫坏蔫坏，走上前对齐泰说道：“啧，你家……哦不对，是周家的十几亩池塘，竟然有三万多两的银子，还是一次付清。” 齐泰感觉自己胸口一紧，像被人抡了一锤。 “黄兄，你不要幸灾乐祸。”齐泰说道。 “这叫赔了夫人又折兵，你的门生也丢了。”黄子澄这会儿终于出了一口气。 “黄兄，你欺人太甚。”齐泰说着扑了过去。 周乾走了几步，听见声音回头看了看，官道上两道穿着大明官袍的人扭打再一起。 乌纱帽滚在路边。 “有辱斯文，啧。”周乾摇摇头离去。 火辣辣的疼痛在黄子澄的脸上炸开来，他的两撮鲶鱼小胡子被齐泰揪住：“你个鲶鱼精。” “姓齐的，你当初怎么没被天雷劈死。每次去你家，喝茶叶都扣扣搜搜，这次几万两啊……败家子。” 齐泰又想起当初配陛下时，那天雷的事，当下又是一拳。自己喝茶叶沫子，做着清流，却眼馋着几万两，赔钱送家产。 他心痛了，真该好好的出口气。 “啪。”齐泰给了黄子澄一个耳刮子，希望自己能长记性：“真是个败家子。” …………………… 回到家，阮宜良看见他，便转身向屋子里走去。 再出来，手里端着两碟子小菜和馒头放在桌上：“狄老爷在你房间呢。” 周乾咬了口馒头，含糊不清的说道：“他怎么又来了。” 阮宜良笑道：“那会儿在店里的时候，他问我你最近，听见你的事情，高兴的像个孩子。” “噢？”周乾抬头看她，兴许是看的她娇羞，立刻低下头，转身去干活。 推开门，周乾看见自己桌子那里趴着个老头，睡得还挺香。 这五六月的天，晚上也会有些凉，周乾拿了件外袍给他披在身上看着他。 年龄大了容易着凉，这老头家里人也不管他吗，那个狄叔最近也没见过。 朱元璋感觉到身边有人，皱了皱眉头睁开眼，哑着嗓子：“你回来啦，咱怪想你，就来瞅瞅。” “你吃饭了吗？”周乾把自己手里咬了口的馒头，打算掰下那一半好的给他。 朱元璋看了眼，把周乾咬过的接过来直接吃着。 “哎，我咬过的。”周乾还想要夺回来。 朱元璋却吃的很香，心里喃喃道，你小时候那剩饭，咱和你皇祖母轮流吃，现在知道是你吃过的。 他虽然知道周乾对自己好，但大男人不想磨磨唧唧，哭哭啼啼的说话，傲娇的很。 周乾想了想：“狄老头，吃馒头容易噎着，我让宜良给你做一碗藕粉过来。” “藕粉？”朱元璋有些诧异的看着周乾，他自己也是吃过的，还是朱樉和朱棣给他送的。 “拿来，咱尝尝。”朱元璋把身上的袍子取下来，摸了摸，这是自己孙子心疼自己啊。 半柱香不到，阮宜良就做了两碗进来，放着糖霜和桂花，还有几粒葡萄干。 “怎么样，这是我买的废塘里出来的莲藕。”周乾拿过糖霜罐子又舀了一勺子。 “这是你做的？你小子可真是行啊。”朱元璋捧着碗。 周乾把自己买塘的经过都跟狄老头扯了一遍，还说了今天黄子澄和齐泰在皇庄打起来了。 他没注意到的是，朱元璋脸色有些不好看。 “现在的朝廷官员，可真是不像话。”朱元璋暗暗记下，又问起秦王和燕王的事。 周乾还是那句话：“狄老头，我不可能犯傻不是，人家秦王和燕王可是兄弟两，我怎么能收这家不理那家。 那样我脑袋就不保了，在京城这地方，一不小心就会惹事，没钱没权的，先忍着。” “放屁，你小子什么脑袋保不保的，这话也胡说。谁敢动你，咱灭了他一家。”朱元璋霸气说道。 “行了你，这话也就在我跟前吹吹哈。”周乾看着狄老头，心里还是有些热的。 至少有人愿意这么说。 没穿越时，有手机还能玩一玩微信，每次微信推送那个什么丈母娘小姨子的小说。 偶尔还能看到那些王者归来看到自己的妻子女儿住狗窝，一怒之下整个势力直接出动。 坏人直接额头求饶舔皮鞋。 这都是小说，或者霸道总裁里面的，没想到今天还能看到古代版的。 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而夸张于生活。 朱元璋道：“除了秦王和燕王他们，其他王爷也进京了。” “这应天府都知道，听说是朱皇帝今年想把二十几个儿子都叫来聚一聚。 这正常，人老了都想子女陪着他们。” 就像蓝星，有些儿子女儿因为生活压力要赚钱，可是他们只有一双手，搬砖没法照顾老人。 很多孤寡老人，留守儿童都是一堆那种，有些卖保健品的就过来照顾他们。 陪伴，卖菜，做饭一条龙。 正好填补了空巢老人的心灵。 “朱皇帝也是人，你看他年轻时驰骋疆场，但是他还不是个怕孤独的老人吗。 儿子多，藩王多，可以为大明戍边，但是有些太多了，这是不太好的。” “有什么不好的，儿子多多分封就是了，子子孙孙都能享福。”朱元璋辩解。 “道理没错，谁有钱都想让子孙后代过好日子，只不过朱皇帝的方式有问题。” “啥问题？”朱元璋来劲了。 章节目录 40大明朱家养废子孙 “我说老头儿，你也别瞎操心那么多，朱皇帝都不急。”周乾看着朱元璋那双眼透出的急切，不屑的摇摇头。 “你肯定又骗咱。朱皇帝可是百姓称赞的，他好的很。”朱元璋自己给自己脸上添亮点，一如既往的自信着。 周乾听到这话，上头了，这老头儿竟然说自己骗他，那大明皇室到了后期，都成什么样了。 福鹿宴怎么来的？ 大明不仅养废子孙，还特别废皇帝。 除了朱元璋活的久。 朱标，朱允炆…… 朱棣九九六福报，朱高炽直接一年……天启来个大爆炸，武宗来个水里游…… 嘉靖那狗货就爱修道，搞什么两龙不相见，是你儿子又不是什么妖怪。 不过有句话很实在，朱家那些子孙里，有几个手艺好。会写诗词会种药，还有会木匠的。 朱元璋脑海里只有一句：“方式咋不对了。” 看狄老头不接话题，周乾干脆闲扯起来。 想起狄子彪，周乾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玩弄着茶杯：“爷爷，狄叔最近可好？” “还行。”朱元璋这会儿还在纠结周乾刚才的那句话，他的方式有问题。 周乾拿出盒子，取了川贝，枇杷一类药材，用蜂蜜做的药丸，他熬夜头疼来一颗，腰疼也来一颗。 比吃烤腰子管用。 “这是什么？丹药？”朱元璋脑海里闪出这个词语，随后紧张的抓着周乾手：“你跟爷爷说，你是不是学炼丹了，你，你可不能，万一吃出个毛病咋办。” 朱元璋这么一惊一乍，并不是他没见过世面，而是因为这种事情他失去了个儿子。 郭宁妃生的朱檀好文能诗，谦恭下士，本来可以得到令名。可是他却误入歧途，服食金丹，毒发伤目。 洪武二十二年十二月没了，他十分厌恶这皇子的行为，却又怀念朱檀。 即便他知道周乾不会干出这种事，但还是有些紧张，“好孩子，快把它丢掉。” “药材干嘛要丢，这又不是那些江湖骗子的丹药，那就是些骗人的玩意儿。我这个不是。”周乾评价炼丹。 朱元璋一脸迟疑，指着那颗丹药，“那这东西？” “这个啊，是我用药材研磨成粉做出来的，蜂蜜把它做成药丸丹药模样。” 这个狄老头竟然说他炼制所谓的丹药，怎么可能，丹药就是重金属合成，什么玩意都加。 许多人为了长生不老，专门搞丹药吃。 “拿去给狄叔，这药丸一次三顿就行了，这种在乡下，百姓会自己采药做，我吃过，就是味道有些草腥味儿。” 周乾也不管对面的狄老头信不信，他出于道义给的，毕竟狄叔给自己留了些钱。 朱元璋不喜欢丹药，他觉的自己的意思就是天意，自己的命多久都是有定数的。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周乾打算做点其他的。 朱元璋拉住他：“你不是说大明子孙问题，给咱讲讲。” 周乾摸不着头脑，你怎么爱听皇家私事，难道古代人对皇家秘闻很好奇。 猎奇心理。 周乾走过来，把茶水放在桌子上，一屁股坐到朱元璋的跟前，手搭在朱元璋的后背上笑着：“朱皇帝的事我可是最有研究，你想听我就说说，但是不许惊讶。” 朱元璋戴点点头，心想自己可是见过大风浪的，怎么会惊讶。 把自己当什么人呢。 “不是不告诉你，怕你知道老朱的事太多了，被人找麻烦，但是你要是被朝廷给抓了，我肯定要去救你的，拼命那种，你和周叔就是我的亲人。” 老朱闻言心里一股暖意，拿起旁边的糕点吃了一口。紧接着还给周乾拿了一块。 这孩子孝顺啊，有情义，是好德行。 周乾笑着接下糕点，开始侃侃而谈。 “老朱的方式就是有问题，把皇子啊皇孙这些圈起来养着。” 朱元璋刚吃下去的糕点差点没噎死，咳嗽着看向周乾，皇子皇孙能用圈起来养这个词吗。 朱元璋的反应在周乾眼里，这就是一种变相的惊讶，“狄老头，你不是说自己不惊讶的吗，怎么还是惊讶了。” “咱怎么会，你继续说。” “老朱吧，给朱家子孙规划的很好，不用做百姓的事，爵位还世袭罔替，食俸禄还不做事情，这不就是什么也不用管，只管吃喝享受乐子，这不就和百姓养的家禽一样，最后只能留下来被宰掉。” 朱元璋瞪着眼睛，谁敢宰自己的皇子皇孙。 宰一个试试。 他的儿子明明在各地镇守戍边，被这小子乱说。 朱元璋也不觉得自己有错，他忍着心中的辩解，和气说：“小子，其实咱觉得，当今陛下并没有什么不对，你看看老百姓积攒的家业不都给自己儿子了吗，皇帝也是人，自己做皇帝了，儿子怎么也得享福沾光吧。” 周乾看了看朱元璋，这个话没有错，可是身在帝王家，就不仅仅是享福沾光这些事情了，是要巩固汉家江山的。 明朝这个问题多少都对后来的灭团一根绳有些作用。 需要的时候，并没有体现人多力量大，而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肥羊。 从成化开始，越往后越兜不住。 周乾知道狄老头是商人，做事肯定是为自己儿子想。 便决定给狄老头讲些例子。 “老头，你知道吗，秦始皇废分封，设置郡县，赵高后来杀宗室的时候，宗室没有反抗的能力。汉高祖刘邦铲出异姓王，分封刘姓子弟，闹出七国之乱，三国曹操父子，七步诗的典故你知道吗。” “朱皇帝当然也做了很多好事，治贪官污吏，自虐式勤政。” 朱元璋听着听着有些觉得不对味了。 “什么叫自虐式？” 周乾........ “你别管它什么意思，只要记得，大明的子孙在这样下去，多年后会养废就成。” 朱元璋想了想，他总结过国家之害。 女宠，宦官，外戚，权臣，藩镇等许多。 “朱皇帝其实也想过藩王乱吧，但是他应该觉得，相比于其他的国家之害，朱家的江山烂在朱家锅里这件事他可以忍，或者留有私心。”周乾淡淡说出这一句。 坐在旁边的朱元璋愣了愣，这小子也挺厉害，至少猜中一半吧。 当初叶伯巨谈分封的弊端，处死是因为老朱不懂吗。 只是他想装作不知，或者忽略这个事情。 看到对面的狄老头似乎还坚持这自己的想法。 周乾决定，他要放大招了，不然狄老头会觉得自己在打嘴炮。 章节目录 41大明可能被皇室吃穷 “狄老头，我说的可是真正的事情，大明的皇子亲王，只要出世就有俸禄，什么还不干，除了给大明增加负担，就是当米虫。” “我要是朱皇帝，直接给他来个不能世袭罔替，感觉大明这样下去最后会成为一盘散沙，无法抵御东北方。” “到时候都被养废了，刀剑生锈磨一磨还能用，这些亲王越养越没用了。” 朱元璋已经从平静变得开始有些不高兴。 王爷皇子没事干，就开始生孩子比赛，宗室人口不断增加，但土地是固定的，领粮饷都会成为一个负担， 明朝的王爷皇子，岁米和钞都是开支巨大，假设一个王爷一年娶十房，生十个，算下来，不是一个小数目。 真当愚公移山呢，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朱家取名字按金木水火土来起名的，到了明朝末年，许多底层宗室都能饿死。 据记载，当年山西河北两地留存的大米和小麦才两百多万石，可仅仅山西一地，就需要给宗室三百一十二万石。 即使这样，朝廷宁愿拖欠一年又一年工资，也不愿意改动这个皇明祖训的规矩。 归根到底，这件事朱皇帝做的很差劲。 “朱皇帝差劲？你知道不知道你说这话要被杀头。”朱元璋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或者他听周乾给自己这么一分析出来，不由得心惊胆战。 “估计到了百年后，有些宗室为了吃上饭，还得住在凤阳那大高墙里去。” 周乾没有夸张，嘉靖年间，周王府就有父子朱勤熨，因为空有宗室之名，没有爵位，两人为了不饿死，成功的靠着犯事进到凤阳高墙里吃大明的一顿饱饭。 不去也行，但饿死了估计就是路边水沟里的无名尸体。 “咳咳。”朱元璋放下茶杯咳嗽两声。 “行了，狄老头。看你那一脸不服气的样子，这皇家的事情我本不想讨论，但我说的也绝对不是胡说八道。” “咱也没说不信。就是你这话太过离谱而已。”朱元璋哼哼道。 “离谱？我之前是不是告诉你如果太子身体不好，皇位就会传给朱允炆。”周乾起身，伸了伸懒腰。 “朱允炆这小子，可真是靠孝顺把朱皇帝给骗住了，实际上他这种人啊，对自己叔叔下手，特别的狠啊。 大明除了朱皇帝，太子朱标和燕王朱棣，后面的个个是奇葩。” 朱元璋黑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这要是换做别人，他一刀下去就砍喽。 但也很惊讶，这小子的见解又是头头是道，还给他分析了原因和结果。 让他惊讶之余，不得不信。 外面天已经黑下来。 朱元璋幽幽地说了句：“咱先回去了，几个孩子过来了，咱回去收拾收拾。” 周乾瞥了一眼，“行啊，我把藕粉给你带些？你拿回去给孩子们尝尝。” 等他包着藕粉出来时，门口早就没人了，就连跟着来的也都不见了。 乾清宫。 朱棣和朱樉对视一眼。 朱棣道：“爹，俺刚才去看了大哥，大哥说您喜欢藕粉，俺专门买来给您。” 朱元璋看了眼朱棣，又看了看朱樉，这些孩子都已经长大，能为大明戍边。 两个小子跑去买藕粉，还买的自己孙子的藕粉。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今晚怎么了，自从听到周乾那些话后心里就很后怕。 如果周乾说的是真的，大明的皇室是大问题，自己又该怎么去安排。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这才看了看殿外跪着被罚的黄子澄和齐泰。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抬起头对旁边的内侍道：“把齐主事和黄伴读带进来。” “是。”内侍出门去请。 朱元璋看着两个儿子，两个自己想器重的臣子，沉着声音询问他们。 “黄伴读和齐主事怎么回事？你们谁给咱说说，朝廷官员扭打在一起像什么样子。” “还有你老二，安静了几天又开始折腾？拿着宝钞耍威风？皇庄离得那么近，被司农寺官员看到很好玩吗？” 黄子澄两个眼睛上被揍的有些淤青，齐泰的官袍也破了。 朱元璋让齐泰不准做新的官袍穿，要他自己缝补缝补。 朱棣和朱樉今天并没有亲自去皇庄，但是看到两位大臣争一个农户，他们不由得好奇。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咱问你们，有什么想说？”朱元璋看向齐泰。 齐泰说道：“陛下，臣觉得那周乾是个人才，臣愿意将他带到府里好好指点，今后为大明培养栋梁之才。” 黄子澄嘴巴肿着，瞥了眼齐泰后说道：“陛下，我黄子澄身为东宫伴读，该为允炆长孙寻找一个好的人才。” 朱元璋看着两人，心里很不爽了起来。 咱千辛万苦找到自己的大孙子想认回来，你们跟着瞎掺和什么事情。 还为大明培养栋梁，咱自己就会培养，需要你齐泰培养，你齐泰能教个合格的储君出来？ 随后他看向黄子澄。 “黄伴读，咱不是让你陪着允炆读书吗，怎么你对他管教越来越松弛？” 齐泰道：“陛下，臣对那周乾一片爱才之心，希望陛下能够帮臣做主，将他从农户变为士，臣好带着他多多提携。” 朱棣和朱樉也有些纳闷，但想到那个人能做出藕粉这东西，也是个不普通的人。 “爹，俺想见见周乾，请教他如何做藕粉。”朱棣道。 朱樉也道：“父皇，儿臣也想要这个周乾。” “陛下，请将周乾交给臣带到翰林院去，让他多耳濡目染。”黄子澄说道。 “翰林院？他都没过科举，还是随我慢慢学习最好。”齐泰说道。 秦王朱樉和燕王朱棣也觉得这件事不可能。 依照他们父皇的脾气，没有经过科举就直接提拔到翰林院，绝对不可能。 朱元璋倒是想把周乾提到皇宫来，但是又怕吓到他。 最关键的是，如今周乾会跟他有什么说什么，提出自己犯的错和问题。 一旦相认了，反而没有如今这么洒脱，既然朱棣和朱樉对这孩子那么上心。 等过了端午节，就带着他们两去看看他们的大侄子。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章节目录 42颠覆认知的朱棣和朱樉 端午节，应天府很是热闹。 因为过节的缘故，皇庄已经放假，街上人来人往。 人流中混合着三个人，正是朱元璋，朱樉和朱棣。 只不过朱元璋不准秦王府的长史和燕王府的朱能跟着，命他们滚的远远的。 走到周乾家的门口，朱元璋又叮嘱两个儿子，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能露出马脚，不然回去让他们两个挖地去。 朱棣和朱樉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还是点头，表示他们都是见过大世面的，绝对不会做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 “爹，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这一惊一乍的。”朱樉看着朱元璋，皇帝老子说带他们来看周乾。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要见神仙。 但是朱元璋在前面，他们也是敢怒不敢言。 “进来吧。”朱元璋推开门，让他们两个进去，喊道：“周乾，周乾你在不在。” 听到喊声，阮宜良从屋内慢慢的走出来，看了眼朱元璋，面带笑容：“狄爷爷。” “周乾呢？”朱元璋四处瞅了瞅没发现他人影。 阮宜良低声道：“他出去置办些东西，就回来。” “噢，那你们两跟我进来等着周乾。”朱元璋走进院子，坐在树下喝着茶。 朱棣看了眼阮宜良，这女子面色白润，鼻梁高挺，长的更是楚楚动人，如果换身衣服，真的是和妙锦那丫头有的一比。 顺着老四的目光，朱樉也看向阮宜良，不由得感慨：“啧，这女子模样可真俏。” 朱元璋放下茶杯，心里有些不舒服了，这两个崽子，侄儿的女人你们也惦记？还在这里明目张胆的夸奖，当自己是死的。 朱棣和朱樉只是觉得这个姑娘水灵俏美，其他的心思就再也没有了。 阮宜良脸皮薄，哪里受得了这种炙热目光，红着脸低下头，紧张的站在厨房门口。 她想离开进屋子，又怕怠慢了周乾的客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实在是让她紧张。 正在这时，门响了。 周乾提着从周长平的店里拿回来的菜和肉，进了院子。 看到两个高大威武的汉子站在院中，心想这是进贼了。正要抄起门口的棍子时，他停下了。 因为他看到，两个高大威武的汉子身后是坐在那里的狄老头，因为被人墙遮挡，所以没看到。 “狄老头儿？你怎么来了。”周乾率先开口。 朱棣和朱樉同时转身看向门口的周乾，眼里闪过一起诧异，脑海里同时浮出一句话：这小子就是周乾？ 但看起来怎么这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周乾，咱带着两个儿子今天来你家过节，愿意吗？”狄老头哈哈说着。 周乾看向两个汉子，他们就是狄老头的儿子。 当初狄叔告诉过，说自己有几个弟弟外出经商去了，逢年过节才回来。 应该是他们回家看狄老头。 不过这两个儿子看起来太过威武，没有狄子彪那么的儒雅。 “当然愿意，两位叔叔坐。” 朱棣目光牢牢的黏在周乾的身上，他觉得这不对，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一时忘了朱元璋给他的叮嘱事情，脱口而出：“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没见过。”周乾摇头。 旁边的朱樉道：“这位周乾小弟像像……一个人。” 朱元璋咳嗽两声，看了眼朱樉说道：“老二你坐下，想把人孩子吓到吗。” “周小弟。”朱樉还要说话，就被朱元璋眼神制止。 什么小弟小弟，这明明就是你大哥的儿子，你的侄子。左一句小弟，右一句小弟，真是听的人耳朵起茧子。 周乾看了眼阮宜良，走过去揉了揉她头：“进去吧，我来。” 阮宜良感激的看他一眼，进了屋子。 几个人坐下，周乾看了看朱棣和朱樉，问朱元璋道：“狄叔怎么没来。” “他忙着呢。”朱元璋笑。 狄叔是谁？朱棣和朱樉互相对望一眼，他们兄弟里，没有叫朱柢的人啊。 “上次他还和我讨论当今秦王的事情，我正想跟他说说，谁知他这回家就不来了，难道他是想要考科举，可狄老头你不是商户吗，这怎么考？难道你有后台？” 朱樉看了眼周乾，又看了眼老朱，到底什么鬼，他们两个再说哑谜吗。 秦王不就是他自己，没想到现在他这么出名，街坊百姓都开始议论他了。 朱棣也来劲了，看来二哥这名声还挺远扬的，那他自己的名声如何？ 他来了好奇。 朱元璋今天过来，主要是想让两个儿子知道，他们这丢失的大孙子找到了。 但朱元璋还不想让周乾知道朱棣和朱樉的真实身份，打算再拖一拖。 朱樉盯着周乾看，朱棣也在盯着他，两人炙热的眼光里待着种奇怪的打量。 他们总觉得这孩子特别特别面熟，可就是想不起来。 周乾却表示他挺喜欢狄子彪这个人的，有些遗憾道：“改天你把狄叔叫来，咱们一起吃饭，我跟他聊聊秦王的事。” “老二，老四，你们两也坐过来说话。”朱元璋说道。 “你不是说这皇室的事情少讨论一些？你又想讨论了？”朱元璋看着周乾，笑呵呵道。 周乾闻言，有些犹豫，但很快果断说道： “我答应狄叔，关于秦王朱樉的事情，当初跟他没有讨论的太全面详细，这次也想跟他讨论讨论。” “原来这样，那你就跟咱说上一说。”朱元璋迟疑了下，看了眼旁边的朱樉，对周乾道：“咱觉得秦王这人吧，带兵打仗一流，却是个脾气暴躁，行事荒唐的家伙。” 朱樉听到自己皇帝老子这么评价自己，顿时脖子升起一股白毛汗出来。 “那我就说说，两位叔叔你们见笑了。”周乾客套结束，开始自己的看法。 他对秦王朱樉的印象，更多的来源于后世的历史资料，后来穿越后，又在狄子彪这里了解到大明朝真正的秦王朱樉。 “朱皇帝的儿子，虽然每个脾气性格都不一样，但绝对没有愚蠢的儿子，只是这个秦王，真是太过于暴虐了。 上次他在封地，那么多女子不要，非得学曹操，这把他的英明神武都毁掉了。” 周乾刚说完，朱元璋跟着就附和了一句。 朱樉听到老爹点头，差点就吓得坐地上去。 “其实朱皇帝和马皇后，对朱樉和朱棡都不错，因为这是自己的儿子啊，那西安府可是盛唐，大汉的都城，就能看出朱皇帝对这个儿子的重视。” “不过这秦王太狂傲，做事也不管不顾，回到封地就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身旁的朱樉面色铁青，这小子拆自己后台啊，自己跟他无冤无仇的，为何要来抹黑自己。 朱元璋瞪了眼朱樉，他这才安分下来，乖乖坐好。 “但是朱樉有个保护伞，那就是他大哥朱标，每次犯了错都让太子给他擦屁股，帮他求情。” 周乾边说边看着朱元璋：“他打仗到是可以，还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 提到朱棣，朱樉心里立刻爽起来了，终于不用再说自己，他幸灾乐祸的看向老四。 朱元璋道：“咱听你这话，意思是秦王朱樉做事荒唐，需要好感动惩戒。” “爹！”朱樉大叫一声。 吓了朱元璋和周乾一大跳。 “兔崽子，你吼什么吼，乱说话老子回去收拾你。”朱元璋怕朱樉急性子，沉不住气把自己身份给暴露出去。 朱樉也不是傻子，他急忙辩解道：“爹，我的意思是，这个秦王太可恶了，欺负百姓，就该好好的收拾他。” 但心里眼泪哗哗流，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朱元璋点头：“我也觉得。” “不，其实秦王并不是一无是处的，他的战功也有，如果能让他的脾气改一改，这就是好事。 他能这样，和那个秦王妃邓氏的原因离不开，到是那秦王妃王氏反而识大体。 秦王殿下聪慧，又生的高大威猛，每次太子都能把他护的那么周到，足以说明有优点。并不是一无是处。” 朱元璋点头，他自己的儿子自己心里有数，这个周乾竟然没有丝毫偏向，说的也符合自己想法。 “对了，你为何要说秦王妃邓氏是祸根。”朱元璋可不是个用耳朵听意见的人。 看到周乾有些犹豫，直接拍了拍朱樉和朱棣：“咱这两个儿子都是憨憨，也不出去乱说话，有什么事你就直说。” 周乾点点头，这狄老头一家子还挺喜欢听这个的，看来他在京城混的开也是有原因的。 “邓氏这人，好嫉妒，平日里嚣张跋扈，做尽怪事，那秦王也是个痴情种子，为了自己这个王妃做了不少荒唐事，正是因为如此，才有了他的今日。” 这句话说到朱元璋的心坎里去了，他激动的拍了拍桌子：“这话对的很，咱也这么觉得。” 朱樉苦着个脸，想起自家那王妃就头大，回去免不了也被父皇训斥。 周乾顿了顿，似乎提到秦王妃邓氏，又想起来什么，对朱元璋说道：“你知道徐家吧。” 朱元璋点头。 朱棣有些怕，他怕被这小子毒舌叭叭。 朱樉赶紧接话：“周小弟，你说说徐家怎么了？” “燕王殿下的王妃是徐达的女儿徐妙云，是大明有名的女诸生，才华横溢，贤德，往后也会是燕王的帮手。” 朱棣听的很舒服，他在夸自己青梅竹马长大的王妃。 “对，这咱听说过。”朱元璋自豪的点头：“还是当今陛下慧眼识珠啊。” 周乾听到，摇头：“这是人家两个有缘分，徐家姑娘年幼时就在马皇后身边，又常和燕王来往，水到渠成的事情。” “你觉得燕王如何？”旁边的朱樉给周乾提了个送命题。 “燕王殿下，我很佩服他，他有一句话你们听过没有？” 什么话？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话是燕王说的，每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心中就很激动。”周乾把这句话说出来。 “没听过。”朱樉摇头。 “咱也没听过。”朱元璋摇头。 “我听过，这都是朱允炆逼他的啊，最后成了牛逼人物。”周乾顺口说了出来。 这下不得了。 把朱家三父子都惊讶的嘴巴大大的。 “长孙怎么逼他了？”朱元璋疑惑起来。 “他逼啊，总觉得燕王要杀了他，几个叔叔都想害他，后来把燕王给逼得靖难了。” 说到靖难，朱元璋知道，他规定过，如果朝中出了奸臣，各路藩王可以进京捉拿奸臣，奉天靖难。 如果王爷作乱，朝廷也可以进行削蕃。 朱棣听到这话，后背出了白毛汗，允炆这个大侄子要杀他。 但朱棣一来不知道周乾的真实身份，二来也是带兵出身，怕自己父皇乱想，说道：“俺听说这燕王喜欢打仗，怎么会如你说的。” “是啊，他想横扫漠北，出兵安南啊，这些是他的想法，但是朱允炆不觉得。 或许多年后，秦王和晋王都不在了，燕王就是他最大的对手，至少朱允炆这么想。” 周乾说这些时，旁边的朱元璋脑子已经有些空白，摇摇头对周乾说道：“咱听说那长孙很孝顺。” “是孝顺，可都是吕氏给教出的假孝顺迷惑人。 再说朱允熥，为什么越长越会平平无奇，这跟吕氏有关系。” “燕王最后才被这小子逼得起兵了，本来太子和这些藩王都是关系要好的，朱棣也很尊敬太子。” 朱棣点头：“对对，俺觉得你说的对。” 朱樉插话道：“逼得起兵还算对啊？老四？” 朱棣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说秃噜嘴了，笑道：“爹，我说的是后半句很对。” 周乾忙着喝水，朱棣和朱樉本以为都结束了，谁知他过了会儿又神补一刀：“燕王妃那么好，燕王殿下却想着娶他小姨子，那个徐妙锦长的美，人也聪明，他能起了老牛吃嫩草的心思也正常。” “噗……” 朱元璋一口水喷了出来，喷的朱棣和朱樉满脸都是。 周乾这才觉得，今天说到感兴趣的地方，说嗨了，便对朱元璋笑了笑： “这些事不当真，你们听的高兴就好，高兴过后，就忘了吧。皇家秘闻还是少打听。” 今天的一番话真精彩，精彩到朱元璋都不不知道如何收拾这两个儿子。 “对了，狄二叔，狄四叔，这些话你们就听听，我说完，你们也就忘了，对吧。”周乾怕锦衣卫来找他麻烦。 朱元璋点头：“对，都不会乱说的。” 这个时候，厨房里，阮宜良掏出小脑袋道：“吃饭啦。” 周乾看了看他们：“你们来都来了，周叔他们不回来，一起吃一顿饭。” 朱元璋道：“好，老二，老四你们留下来一起。” 朱棣和朱樉早就饿了，都点点头坐下，暂时将他们心里的疑问给憋回去。 章节目录 43实力坑叔 饭桌上看起来风平浪静，朱元璋心中已经有了大大疑问，只等离开周家，再问问两个儿子。 之前老朱早就对秦王妃邓愈之女邓氏有些不满。周乾今天说的这些，他也早有耳闻。 对于秦王府，他只是派了长史这些，并没有让锦衣卫如同盯着百官那样盯儿子们。 只仅仅一个长史就汇报了邓氏不少伤风败俗的事情，更别提自己在出动锦衣卫了。 皇家的事情，连周乾一个曾流落在北方民间的普通孩子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朱元璋能想到，这件事到底有多影响多大。 面对今天听到的情况，周乾说的有理有去据，自己也听秦王府长史葛诚说过邓氏嚣张。朱樉囚禁正妃王氏的事情。 当下心中有一团怒火，他和邓愈交情深，邓家人都是气节让人佩服，怎么惯的女儿嚣张。 朱棣吃菜吃的津津有味，朱元璋扫了他一眼，这小子还有心情吃下去。 不过想到燕王妃风评极好，他也庆幸没给老四选错女人。 想到自己当年打仗，马皇后带着丫环在后勤，慰问那些将士的家属和家眷，多次帮着众将士缝补衣服，做鞋子。 正是因为这些，那些兄弟才愿意陪他朱元璋打天下，想到这里他觉得，娶妻当娶贤，这样才能助他的儿子一臂之力。 今后给周乾也要找个贤良淑德的姑娘，最好是身世清白，没有什么贵族王公，免得嚣张跋扈。 朱樉边吃饭，边看周乾，这个小子竟然敢议论自己的邓宝宝，真是岂有此理。 想来想去又怕自己皇帝老子对自己有什么怨言，如今正是自己该不该定罪的紧要关头。 他朱樉现在能平安的跟着朱元璋走街串巷，功劳都在于大哥朱标的求情。 这些恩情他朱樉记着，今后为大哥鞍前马后，也在所不辞。不让别人说自己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那么多皇子里，唯独朱标不停的劝诫朱元璋，朱樉就算是再坏再不讲理，他也懂得知恩图报。 这边的朱棣苦不堪言，他是想过做皇帝，谁不想当皇帝是傻子。 可是他也知道这件事绝对不可能，抢皇位是大逆不道，另外还有二哥三哥他们，怎么会轮到自己去坐皇位。 朱棣打仗什么都不怕，最怕自己老子朱元璋，小时候偷偷跑去军营，没少挨棍子，现在想起来都后怕。 朱元璋吃饱喝足，看了眼不远处站着的阮宜良，这姑娘站在那里乖乖巧巧，他一眼就觉得这孩子很贤德。 帮他们把饭菜做好，也不多说什么话，安静的站在旁边，看到谁的汤没了就去盛，谁没饭菜就去添的，他都觉得喜欢。 “姑娘，咱听说你爹是苏州府的阮秀才？”朱元璋起身，笑呵呵的问她。 “我爹叫阮章荣，苏州府的秀才。”阮宜良认真的说道。 朱樉一愣，干嘛要说这么多的解释，一个秀才而已。 朱棣看了看，刚才听周乾说这姑娘的姑娘因为没有继续高中，最后郁郁而终，没想到天下还有这么痴于官场的人。 周乾抬头看了眼，他们几个人的表情，见阮宜良有些窘迫，走过去：“宜良的爹是他们当地很有名气的秀才，他叫阮章荣。” 阮宜良这么说，只是希望她的父亲不要籍籍无名，可是这只是对她来说很重要。 对于别人来说，阮章荣只是个仕途不顺的穷秀才，还有些死脑筋的癫狂。 朱元璋笑了：“好，咱记下这个阮章荣了。” 仅仅一句话，阮宜良眼睛亮晶晶的，包含着感激，她知道她爹一辈子的想法便是让阮家光宗耀祖。 可是最终无缘科举。 看他们要走，周乾把自己用草药配的药递给他：“狄老头，这些是我问过街上药铺老板，已经进一步改进，比之前的效果好，你带回去给狄叔。” “好孩子，你很孝顺啊。”朱元璋用手摸了摸周乾头：“长的比咱还高啊。” 朱棣和朱樉离开周乾家院子很远之后，就迫不及待问道：“爹，那小子的话你别信。” “俺觉得，信一半吧。”朱棣有些后怕，怕他的皇帝老子起什么疑心。 朱元璋没有说话，看向身后的朱棣道：“老四，不管今后会发生什么事，你小子都要好好的照顾保护你侄子。” “允炆还需要俺保护吗？他被大嫂护的很好。”朱棣嘟囔。 朱樉也道：“周乾这个小子是在胡说八道，民间的传闻不可信。” 啪。 朱元璋的大手就在朱樉的肩膀狠狠拍了下：“他在北方待了有十年的时间，你说他不知道？” 十年？朱棣聪明，立刻品出来一些信息，父皇怎么知道周乾在北方待了十年。 正疑惑时，朱元璋看着两个儿子说道：“老二，老四，你们不是说最敬重你们大哥吗，为何现在还要这般诋毁周乾。” 我们敬重大哥跟诋毁周乾有何关系？朱樉不明白。 朱棣心里一惊，站在街边望着朱元璋：“爹，俺想问你，周乾长的很像常太子妃和大哥，特别……特别像雄英。” 朱樉也猛然抬头，随后又觉得不可能，“不会，老四你忘了，雄英已经不在了。” “俺也觉得，所以心里这个疑惑有些……爹你是不是觉得那周乾长的像雄英，所以才认他做干孙子。” 朱元璋听他两儿子将这些事情说完，抬头神色郑重道：“他就是雄英。” 朱棣和朱樉同时道：“这绝对不可能，雄英他已经……” 兄弟两人看了看钟山方向。 “啧，咱当初跟你大哥还有你大嫂子骗了你们，其实他丢了，咱也是才寻到他。”朱元璋摊了摊手，随后笑起来：“不过也是老天眷顾咱，找到了他。” “咱今后可要好好弥补，这事你们两知道就行，不要回去乱说，明白了吗。” 朱元璋背着手慢慢走远。 朱棣和朱樉眼睛一亮，这么说来嫡长子还活着。大哥知道这事肯定会高兴的。 “大哥为何不来啊。”朱樉有些疑惑。 朱棣低声道：“二哥忘了？大哥这几日在查私钱的事情，他把那个齐泰调到兵部做主事去了。” 齐泰因为某种功劳，被朱元璋一高兴调去兵部，齐泰因为这事还高兴好几天，觉得和黄子澄那顿打没白挨，虽然最后陛下最后直接赶他们出去了。 两人边走边聊，抬头时看到自家皇帝老子已经走远。 “爹，爹，你等等我们。” 两人追着朱元璋离去。 周乾回来时，看到在一旁默默收拾的阮宜良。 “要喝茶吗，我去倒。”阮宜良看到周乾回来，低声问道。 周乾点点头，在旁边的石桌边坐下，指了指石凳：“你可不能累坏了，我可是很钟意你的。你累坏了我上哪里寻去。” 阮宜良低着头：“不要紧。” “我想回老家，可不可以。”阮宜良又说了句。 “什么？回老家？”周乾站起来看着她，语气很惊讶。 见周乾如此，她便连忙小声的解释道：“东家，我不是想跑。娘和小妹在家……” 听她软软的语调，周乾抬起头与她说道：“如此很好，回苏州府路途远，我陪你去。” “不用，不用。”阮宜良想说应天到苏州府也不是很远，但自己东家问自己，她又无法拒绝。 或者说她不知如何拒绝。 “就这么定下，待我去找司农寺的官员。”周乾说完便起身离开。 傍晚时分，待他去告知周长平和芸娘的时候。周长平看着远去的周乾，担心道：“这孩子要被骗。” 芸娘不满道：“你这做叔叔的偏心啊，小乾谁能骗，只要他不骗人家阮姑娘就好了。” 周长平面露尴尬：“我的意思是宜良那孩子被咱家周乾骗。” 芸娘:“……” 第二日一早，天还蒙蒙亮。 阮宜良便起来收拾东西，敲响周乾的房门时，他还睡得正香。 听到芸娘在磨坊里说：“你去喊喊小乾。” 周长平低声说道：“小乾早上硬不起来，不睡够，谁叫都没用。” 过得一阵儿，周乾已经收拾好出门了。 阮宜良也是神色忐忑，但并没有其他复杂心思，就是怕周乾去了老家会不适应。 “……叔，白姨，我和宜良就先走了，过几天就回来了，所以这些日子你们清闲了。” “去吧，你小子，路上慢点。” 从应天去苏州府，走水路是最快的，如今洪武年间，又是在南直隶，不会担心有劫匪过来拦路打劫之类。 京城附近敢打劫，大明的官兵会分分钟教他们做人。 江边码头，夏风拂面。 周乾将包袱背好，两人上了客船。 船缓缓离开码头，向苏州府而去，两人坐在船尾，周乾打开包袱后，惊讶到了。 “呵。”周乾笑了笑，拿起包袱又翻了翻，躺在船板上，过了一阵子才问道：“怎么都是些我爱吃的东西，你吃什么？” “嗯？”阮宜良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歪着头笑：“我不挑。” “好吧。”周乾看到那包袱里带的都是些自己喜欢吃的，当下有些心热，问道：“你妹妹今年……多大了。” “啊？”阮宜良瞪大眼睛望了过来。 “噢，我作为你的东家，是不是该关心下你们的生活，家里情况是怎样的，也该有所知晓。” 阮宜良脸上是红了又红，若是以前，她绝对不会在他人面前讲出这些事情的。 可如今看来，她看了眼坐在旁边的周乾，似乎觉得这个人是真心关怀她的。 “家中原本还算富裕，后来父亲读书又生病，慢慢的掏空家底，如今倒是一贫如洗。 后来爹爹生病，他依然会给我讲解些书籍，对文章，也是懂的一些，只是后来……便没有继续下去读书了。” “嗯，家里还有什么族亲一类的吗？” 阮宜良点点头：“那些叔叔伯伯的还在，只是他们都已经在苏州府做了官员。” 低声说到后面，已经是快要落泪的样子，周乾等她平复后，梳理了下。 大概就是这群族亲也都是冷嘲热讽的人，没什么好挂念的，家里母亲常年卧床，妹妹在。 阮宜良吸了吸鼻子，又低下头去看着水纹，努力不让人看到她的表情。 “要回家了，便开心些，你觉得呢？”周乾双手抱着头，他这次还带了些银子，万一能用的上。 “嗯。”她点点头。 周乾说的话她都听。 一路上除了水流和客船上的吴侬软语，河边有不少已经变黄的枇杷果。 这也快五月了，当朝太子朱标恐怕是要挂了，但是他也没听到有人讨论。 不过现在他就是个百姓，太子的事又与他何干，何必干着操心太多的事。 船一路顺风顺水，行至苏州府码头时，古色古香的苏州城给周乾别样的感受。 两人上岸后，船又载着另一批人离开。 阮宜良的家在苏州府昆山县东南的小村落里，水依田而走，村沿河而建，路边的青草里，时不时蹦出两只青蛙。 说来回乡该是光宗耀祖的人做的事，但是这次阮宜良却是带着阮章荣的死讯回来的。 她依然为父亲离世而悲伤，但又不能因此变得软弱，事实上，她母亲身子不好，受不了伤痛。 周乾不是什么士门大户，所以也并没有给阮宜良带来所谓的衣锦还乡。 阮宜良性子软，但她也是很聪明的，看周乾的神情，便低声笑了笑：“没关系的，东家其实比他们这些人都要好，那藕粉卖的银子，都要抵他们一半家产。” “嗯，我并不怕，今后我会名扬天下的。”周乾从路边折起一枝青翠的木棍，指着村子不远处的荷塘和稻田说道： “看，这是朕为你打下的一片江山。” 阮宜良脸色变了变，吓得赶紧上前，踮起脚尖捂住他的嘴：“莫要乱说，这可是杀头的罪。” 周乾嘴巴在她手心动了动，碰的她脸红着道：“快走吧。” 田间小路窄，不远处的老农佝偻着身子，牛绳拖在地上，老牛慢吞吞走着，小娃娃趴在牛背上。 路有些难避开，周乾侧了侧身体，护着她的肩膀，让她紧贴着自己，等牛过去了，才松开她。 牛背上的娃娃咯咯直笑。 老农嘟囔着：“伤风败俗呦。” 在周乾看不见的地方，阮宜良眼睛羞涩的眨了眨，又是夏天的时候，两人穿着单薄，她有些不好意思。 不一会儿，就抵达村庄。 村里除了几家青砖瓦房，更多的是茅草屋和土房。 阮宜良指了指几座青砖白墙里的瓦屋道：“我们到了。” “哪里？”周乾点头，两人向村子进去。 路边的篱笆墙上缠着些不知名的藤蔓，几只母鸡忙着刨食。 路边有个穿着补丁衣服，面黄肌瘦的姑娘，用怯怯的眼睛看了看周乾和阮宜良。 立刻起身就走。 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看了看。 继续走。 最后突然转过身，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章节目录 44昧了良心的族亲 “姐！”面黄肌瘦的女娃娃看了眼周乾，很快拉住阮宜良的手亲切的说话。 “娘呢？”阮宜良蹲下身子去帮小女孩擦了擦脸。 周乾站在身后，这小丫头风吹日晒的，瘦的如芦柴棒，眼睛特别大，很有灵性，没有同龄孩子的天真，还算可爱。 “娘在家里。”那小丫头指了指篱笆墙后的院子，又看了看身后的周乾，好奇的打量他。 阮宜良转过头说道：“东家，这是我妹妹，她叫阮宜贞。” 一个良，一个贞，看来阮家还是很有骨气的嘛。 周乾走上去，想跟她说几句。 结果这丫头飞快的跑进了篱笆院子：“娘，娘，阿姐回来了。” 往前走了几十步，门口有个面色苍白，穿着干净利索的妇人，一手拄着棍子，一手扶着门框，眼睛里带着慈祥，被病折磨的脸上慢慢多了笑意，嘴角勾起，眼角出现细纹。 “娘。”阮宜良走上去，扶住阮氏，又看了眼周乾：“娘，他他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大娘，我叫周乾，是阮宜良的东家。” 看到阮宜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周乾直接说明自己的身份。 阮氏点点头，对他笑了笑就进门去了。 阮家四周都是阮氏其他人的房屋，白墙大院。只有阮宜良的家是土屋，还有些矮小。 院子里是柴房和鸡圈，一侧是厨房，另一侧是住的屋子，后院单独是个屋子，很整洁，里面有几捆书和纸。 阮氏进到屋子，看了看阮宜良门道：“你爹呢？他……” 阮宜良点点头，眼泪就从脸侧滑落下来。 “娘知晓了，你先做些饭菜给你们东家。” 周乾站在厨房，靠在门框上看她生火做饭，阮宜良平常看着软软的，但是做事很麻利。 阮宜贞就从院子腾腾的跑了进来，头上沾着几朵鸡毛，两只手中分别握着一个鸡蛋：“姐，刚下了两个蛋。” 周乾就在旁边打量，屋子是陈年旧房。 阮氏坐在堂屋里，也没有说什么话，靠着椅子，默默流泪，手紧紧握住木棍。 阮宜贞依偎在阮宜良的身边望着周乾，又跑去翻出来一些干山菇拿过来。 “阿贞，还有腊肉没有。”阮宜良低声道。 “有的，在后院。”阮宜贞低着头穿过堂屋，去了后院。 “要腊肉做甚，面条便可以，换些口味。” 阮宜良摇摇头：“不行，你爱吃的。” “没事，我们吃白米饭。” “不行的。”阮宜良低声道，随后便去炒鸡蛋。 两个鸡蛋，并没有炒出多少的菜，只有搪瓷碗一部分。 阮氏心情不好，阮宜良就盛好米饭打算端进去，周乾站起来拉住她的胳膊，把搪瓷碗里的鸡蛋拨出去一半到饭上：“端进去。” 阮宜良还要推辞，周乾不耐烦的提高语气：“别让菜，我不喜欢让来让去。” “好。”她便不再让菜，把饭菜端了进去。 周乾很快吃完饭，道：“我不喜欢吃鸡蛋，小丫头，你都吃了。” 阮宜贞点点头，夹了一块鸡蛋眼睛笑的眯起来：“以前的鸡蛋都是给爹爹一人吃的。” 周乾愣了愣，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似乎都是这样子的，家里的鸡蛋都要给读书的文曲星吃。 他放下碗筷，没有过多反应。 有关阮章荣去世的消息，很快被告知同族的几家，毕竟阮章荣属于阮家一辈，还是个秀才，总是有些看重的。 路上就听说阮家的族亲都是些见利忘义的，今天见到，才知道这些人踩低捧高的嘴脸，实在是让人恶心。 由于人死必须入土为安，眼下阮章荣埋在钟山不远处，这些族亲就炸毛了，大骂阮宜良不孝，将父亲骨骸留在应天。 不到傍晚，阮家就聚集了七八个旁亲，七嘴八舌的说着话。 这时大嗓门的堂亲喊道：“阮梁氏，章荣走了，虽然已经葬在了应天，可终究要归祖祠堂，今夜去城里置办些纸人纸马，村里的都送送章荣。” 只听阮梁氏道：“家中为了给夫君筹备买书抓药，家中已经连一百文都没有，如何买的起。 还请各位叔叔婶婶的帮着凑一凑，我家夫君当初也接济大家不少啊。” 旁边年长的大爷咳嗽两声，摇摇头道：“宜良既然能把章荣葬在应天府，想必不缺银两。” 身后的那些旁亲眼光在周乾身上打量，那意思已经很明白，他们不会凑银子的，让阮宜良找周乾去要。 阮梁氏气的浑身打颤，阮宜良便和这些旁亲说话，具体就是在应天的事情。 随后周乾也过去，负着手站在人群中，很老成的询问当地的仪式和过程，拿了些宝钞给阮氏的老族长。 吩咐几个人跟着自己去城里置办酒菜米粮和纸人纸马一类。 他并没有多跟他们客套，三言两语就安置好。 老族长得了钱财，自然要与人消灾，号召周围百姓帮忙去阮家墓地，做个衣冠冢。 阮宜良读诗书，也读史书，又跟随父亲在应天待过些日子，见了不少世面。她没想到周乾做的非常好。 那些族人也顺从的听着安排阮章荣的事情，有几个碎嘴婆子称呼周乾不仅长的好，还出手阔绰。 直问阮宜良在应天做什么。 有几个却觉得她定是给应天大户人家做了妾。 ……………… 周乾很快和阮宜良进了城，并在城里买了需要用的东西，他顺便买了些衣服和米粮，打算给阮梁氏和阮宜贞用。 阮宜良苦着脸，看着周乾买的东西，默默低头在心里记账，担忧的想，自己是不是还不清了。 不远处，一道穿着青色官袍的身影看见人群里的周乾时，微微愣了下。 “周乾？你怎么在这里。”齐泰骑着马赶过来。 “齐主事？”周乾盯着他的官袍看了几眼。 明初有规定，一品至四品是绯袍，五品至七品是青袍，齐泰是六部的主事，也是正六品。 “周乾，本官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齐泰看到周乾，心里很是欢喜，他很看好周乾。 在这个时代，能够慧眼识珠的教一名学生，那就是脸上有光。 “我来这里看望亲友。”周乾看了看阮宜良：“这位，是礼部齐主事。” 阮宜良道：“齐主事。” 齐泰看了看这姑娘，又看了看周乾，似乎也是明白了什么，笑了笑：“亲友在何处？” “城外的阮河庄。”周乾道：“过两天就回去了。齐主事是来这里办公务？” 齐泰笑道：“我已经在兵部做主事了，这还要多亏你那次啊，陛下差我随朝廷前来这里查私钱，那人叫唐浙。” “唐浙？就是那个在街上让你跳河的那个。”周乾回过头看了眼阮宜良。 因为涉及朝廷公务，齐泰并未说太多，只是有些高兴，没想到遇见周乾，等忙完了，可以和他喝上一杯。 两人寒暄几句，周乾和齐泰转身告别，阮宜良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周乾。 虽然知道他在皇庄会遇到几个王公贵族，但兵部主事对他如此崇敬，倒让阮宜良刮目相看。 晚上月光透过树梢，阮家院子放着纸人纸马，周乾只觉得这一幕很是好笑。 或许阮章荣也会觉得，人已经入土为安，这些宗族让自己的孤女寡母凑钱办衣冠冢，时不时会觉得多此一举。 周乾将这两天的事情帮阮家安排好，院中不少邻居也都离开回家去，他才独自坐在院中。 他也不想守夜，阮家床铺实在太少，两张床都窄，躺下去翻个身就会摔下去。 “东家，为何不睡。”阮宜良坐在他身后的树下，穿着一身素白的孝服，望着他。 阮宜贞藏在树后，偷偷的看着周乾，很好奇，很想和京城来的大哥哥讲几句话，问问应天府的糖葫芦是不是比苏州府的甜。 到了半夜，实在太困，周乾便走进阮宜良帮自己铺的床边，和衣躺下。 阮宜良坐的笔直，靠在椅子上睡觉，周乾拍了拍床侧：“我们各睡一侧。” “不行……这样子……我们是不合礼法的。” “噢，我不可否认，你生的很是俏美，馋你是自然的，但是我绝不会在你家这种情况下做什么。” “可……可是，不能。”阮宜良缩了缩脖子，身子僵硬的站在屋子中抠着手指。 “这床一人一半。” 最后拗不过周乾，她才靠着床沿躺下。 两人背对着背。 简陋的屋中，月华从窗户口倾泻下来，两人絮絮叨叨的说话。 “你们家跟族亲不和睦？” “嗯，爹刚中秀才时，村里对我们家很好，后来堂叔在府城做了知县……” “呦，族亲还有做官的。”周乾背对着她，笑道。 “如今……” “你妹妹很机灵，和你娘待在这里的话，恐怕你家依旧艰难。不如去应天吧。” “去应天做什么呢，住的房子都会是问题。”阮宜良在家里话比应天多一些。 “该置办一处院子，我总不能在周叔和芸姨家里待着，到时候让你娘她们一起住。我帮她们找事做。” 阮宜良用手揪着枕头，犹豫的说道：“那……欠你的这辈子也还不清了。” “你想让你娘生病无药可医，你妹妹在这村庄里连饭菜也吃不到？” 两人絮絮叨叨说着。 整个村子已经陷入宁静，时而有狗的叫声，猫打架的声音。 第二日天未亮，阮宜良走到床尾摸索着衣服，穿好外衣，随后悄然出门，烧热水煮饭。 晌午时分，衣冠冢葬好，阮氏族亲有几个叔叔伯伯已经来了，站在院子里说着话。 周乾站在树下，听见阮宜良低声道：“三叔一番好意，宜良和娘亲心领了。爹爹去世的早，家中仅有的便是几亩薄田。宜良虽然是一辈女流，但也是读书识字之人，明白些道理。 那几亩薄田是我爹的，田契名字也是我爹，怎能成族产，好没道理的话。” 周乾发誓，这一番话绝对是他与阮宜良相识以来，她说过的最多的话。 这时阮梁氏也出来，比昨天气色好了很多，她看着几个年长的老头说道：“叔叔们，奴家生是阮家的人，死是阮家的鬼。 章荣虽然和章之大伯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可我们早就分家过了好多年，这几亩薄田交给你们，奴家和孩子怎么办。” 阮梁氏虽然没有其他妇人那样的泼辣，但说话也是句句在理。又说明这阮章荣的田产跟他大哥没有关系，暗暗指他们不能欺负自己没有男人，侵占田产。 况且她一个妇人也不会再去寻什么下家。 几个老者平日在村里也耀武扬威惯了，被阮梁氏说的脸红，那些田产也能卖十几两银子。 这谁不眼馋。 周乾也算是看明白了，这就是想侵家产，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过来。 阮氏家族的事情，周乾原本不合适插手，但现在也看不下去了。 他将阮梁氏扶到旁边坐下，看着阮家的族亲，道：“阮秀才在天之灵看到他平日的亲兄弟叔叔们欺负孤女寡母，他作何感想。 恕我直言，在场的各位有哪个真的在操办丧事，都是在这里打着那几亩薄田。 若今日你们非要在这里争来争去的，那我们也就只好去昆山县的衙门，让知县评评理。” 说到衙门，几个阮氏族亲反而耀武扬威起来，围着周乾打量一圈后，有个年轻汉子道：“你小子是哪根葱？阮家的事与你有何干？” “对，哪里来的野汉子，在这里撒野，堂叔可是昆山县知县，难道怕你不成。” 有几个说着就要过来揍周乾。 阮宜良护住周乾：“各位叔叔伯伯，不要为难我们东家。” 人群里有个汉子，贪婪的盯着穿了一身素孝服的阮宜良，看她这几年越发娇俏，忍不住道：“什么东家，不就是姘夫吗。” 几句闲言碎语，直接就在人群里发酵，开始七嘴八舌，甚至还有人说把周乾和阮宜良给装了猪笼活埋。 周乾听他侮辱，回骂道：“你们这群肮脏杂碎，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分明就是你们想侵田产，才在这里咄咄逼人。” 阮宜良低着头，气的说不出话来。 周乾直接一脚踹过去，那说话的人立刻弓起了腰，在地上缩成了一只小虾米，颤抖着说不出话。 “打人了，打人了。”不知谁瞎起哄，有人便喊着去报官了。 阮梁氏妇道人家，听见周乾为了帮自己家说话，惹了事，当下摇着头道：“各位叔叔伯伯，看在章荣的份上，不要报官。” “晚了，等着去昆山县衙门里跟阮知县说去吧。打了我儿子，他别想走。”说话的是被打人的父亲。 委屈，愤怒，悲伤，一股脑的涌上心头，自从嫁了阮章荣，没日没夜的织布种地，多有的家财都给他读书用了。 族人没有帮过一分。 等他中了秀才，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来了，如今那个不争气的早早死了，留下一堆族亲还想把几亩田夺去。 阮梁氏呜呜大哭起来。 “这小子打了我儿子，送他去县衙……啊呀～”那人话没有说完就抱着胳膊惨叫起来。 周乾和阮宜良回过头去，看到阮宜贞的嘴正狠狠地咬在那人的手背上，一排牙印。随后她便松嘴立刻跑开。 躲到阮宜良身后，这一操作特别快。 村里也开始乱哄哄起来，有人帮穷不帮富，有人帮理不帮亲，也有人踩低捧高。 人家夫婿死了没多久，他们族亲就上门逼人家产，这事情到哪里都有说理的地方。 但也有人因为昆山县知县是族亲的缘故，嚣张道：“打人就把他关到死，让他一辈子也别想出来，阮家的事情岂是你多管的。” 人群吵吵闹闹，远处一队衙差朝着这边走来，为首的是两个穿着官袍的。 有人认出来，高兴的指着来的人道：“是章节，让他这个昆山知县好好评理。” “阮知县来了。”阮宜良知道众人说的阮章节是谁，当下着急的直推周乾：“东家，快跑。” 章节目录 45这个是京官 “谁在闹事！”穿着绿色官袍的知县走过来。 周乾和阮宜良对视一眼，直接站到篱笆院口，院子四周围了不少百姓，衙役轰然闯进，直接围住周乾。 后面还不断有衙役过来，当周乾站在绿袍县官面前时，身后响起声音：“章节，他打了你侄子。” 眨眼的功夫，院子里就站了十几个衙役，还有七八个穿着铠甲的将士。 “就是你在这里闹事？”绿袍县官看着周乾，问道。 “叔。”阮宜良唤道，她想阮章节看在父亲面子上放过周乾。 “别叫本官，这里只有大明朝的官员，没有你叔。”绿袍县官大义凛然说道：“把他给本官拿下。” “阮知县，你走的太快了。” “齐主事。” 一道青色官袍转过篱笆墙，官威十足的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的十几个将士整齐排列，站在院子，鸦雀无声，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大口呼吸。 见到周乾后，齐泰对着周乾拱了拱手，朗声道：“周乾，我们又见面了。” 周乾拱手：“齐主事，你的公事办完了？” “还没有，正巧在县衙，听到有人在这里闹事，想起昨日你与我说你在这里，便过来看看。”齐泰说话时一直笑呵呵的。 与此同时，赶过来的知县阮章节也有些莫名其妙，看齐泰和周乾说话，眼神里满是疑惑和愤怒。 齐泰笑道：“阮知县，方才本官听你说将谁拿下？” 阮章节虽是当地知县，但京官总是压他一头，况且这个京官这次来查私钱案，带了陛下的圣旨，命令各地辅助查案。 “把他给本官拿下。”阮章节指着不远处的阮六：“你竟然在这里闹事，抓起来。” 刚挨过周乾打的阮六，气愤的喊道：“章节叔，明明是这个周乾打我的，是宜良带回来的野汉子。” 听到野汉子这三个字，齐泰不满的皱眉头，陛下虽然没有见过周乾，但上次听他和黄子澄说了些事迹后，表示让他们好好对待这个周乾。 齐泰心里当然有数。 阮六大声嚷嚷，阮章节走过去给了他一巴掌：“大胆，兵部齐主事都在这里，你还敢乱说。本官跟你没有任何关系，都散了！” 齐泰道：“慢，本官也想听听到底发生何事？” 阮章节这个昆山县知县当下头冒热汗，篱笆外的柳树上，蝉鸣声很聒噪。 “天气炎热，下官请齐主事去喝茶？”阮章节试探问道。 周乾道：“宜良，你去倒杯凉茶过来给齐主事。” 齐泰笑道：“好，那本官便喝口茶再走，顺便听听发生了什么事。” 周围百姓也有眼色，见到京城来的大官这么客气和周乾说话，当下都猜测起来，压低声音在院墙在议论。 “听说是京官，厉害呢～” “阮家来的那小子肯定是京官的什么朋友，来头不小呢。” “废话，你瞧瞧那京官对阮家那野汉……那姑爷客气的，幸亏咱们刚才没凑热闹。” 坐在树下的齐泰，平静的听完阮梁氏的话，想起自己当年科举时的辛酸，不免生了同情，啪的拍响桌子：“真是岂有此理，阮知县你可听到了。” 阮章节汗流满面，大热天的还得站在烈阳下赔笑脸，心里已经把这伙族亲骂死了。 人家夫婿刚死，其他的人就来说田产问题，自然就是欺负，齐泰看向阮章节：“阮知县，本官这次来有其他事，原本不该插手，可你们村子竟然如此欺负孤女寡母，传出去不好听啊。” 阮章节心中特别清楚，这件事到底怪谁，他安慰了旁边的阮梁氏和其他人，禁止他们再来索要几亩田产。 齐泰让人搬了把椅子坐在周乾身旁乘凉，察觉到昆山知县想说什么，他转头：“本官在这里吃顿饭再走。” 周乾坐在他身旁，疑惑的望着他，问道：“齐主事，你要留下来吃饭？” 齐泰不解道：“不可以？” “可以！”周乾看着他，摸了摸下巴：“不管如何，别耽误齐主事正事就好。” 周乾出神的望着齐泰官袍上的鹭鸶，第一次感觉到权势比宝钞银子更有用。 瞅准机会，周乾提了想帮阮家卖了几亩田，阮宜良和自己娘亲说了这件事，她也同意。 齐泰听完，突然笑着对旁边的阮章节说道：“这件事本官相信齐主事就可以做到。” “噢，下官可以。请齐主事您放心，这就去办。”阮章节打算自己掏腰包把田地买下来，这样也能在齐主事眼里留个好印象。 齐泰闻言，顿时就问周乾同意不同意，周乾点头：“那就听齐主事的。” 原本几亩田地顶多五六两，阮章节给了十两多，阮梁氏将田契交给了阮章节。 到了下午，齐泰说自己还要去办私钱案，就不多逗留，回到京城后再叙。 周乾也要回应天，雇了辆马车带着阮宜良和阮宜贞，还有阮梁氏一同向应天而去。 对阮梁氏来说，自己夫婿埋在应天，那自己今后就去应天，这样还可以清明时去看看他。 回到应天，已经是数天后。 周乾把阮家母女交给了白姨。 芸娘也是善良人，当天就给她们安置下来。 ……………… “什么？你为何不早说？你在哪里见过他，随我看看去。”蓝玉刚回到京城不久，听见常升告诉自己周乾的事情，当下觉得不一般。 鄂国公府，常升和蓝玉面对面喝酒，顺便把一个月前的事情告诉蓝玉。 蓝玉刚回来不久，回了府就跑来看自己的姐姐，顺便和外甥好好的喝一杯。 “噢，长的像雄英和姐姐，但我不敢确定，毕竟陛下也在。”常升如实回答。 “啪！”蓝玉瞪大眼睛，陛下都知道这事情了，他待会儿就进宫见太子和陛下去。 好好的问问他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蓝玉有些激动，哪怕外面天色已经黑下来，但他还是想立刻就去宫里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雄英还活着？蓝玉想到这个问题就心脏砰砰直跳，想了想还是连夜回了府，换了官服便进宫面圣。 章节目录 46蓝玉询问朱元璋 朦胧的月光披在大明皇城的群殿上，清冷而庄严。走廊上两个内侍换了乾清宫廊下的灯笼，匆匆离去。 乾清宫，御案上堆满了红红绿绿的奏疏，老朱一边批阅，一边让内侍把重要的奏疏挑出来。 “陛下，凉国公来了。” “蓝玉？这么晚他来做什么。” 朱元璋顿了顿，合起奏疏看了眼外面：“让他进来。” 蓝玉恭敬的见礼。 朱元璋靠在椅子上，道：“刚回京城，咱不是让你歇几日。” “臣……有事禀告陛下。” “说，咱听听。”朱元璋拿起奏疏继续批阅。 洪武二十五年以前，蓝玉在朱元璋的心里那可是最坚定的忠臣和太子党。 洪武十二年，蓝玉征讨西番叛乱大胜后，朱元璋封他永昌侯，俸禄二千五百石，又赐给他世袭爵位的凭证。 蓝玉平定西南动乱，依然是大胜，把蓝玉的女儿封为蜀王朱椿的妃子。 大破北元，让北元从此无力与明朝抗衡，朱元璋称他是卫青和李靖再世。 去年平叛西北，又加封赏。 朱元璋眯着眼睛，不时的看看蓝玉，正蘸了墨准备批阅，就听见蓝玉开口了。 “陛下，臣斗胆问一句，皇长孙当年的事情。”蓝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双眼睛对上朱元璋。 朱元璋握着毛笔的手顿住，紧皱着眉头：“怎么？你要问咱大孙雄英的事？” 此事，乾清宫的热气顿降，蓝玉感到了冷意，气氛顿时降到了冰点。 蓝玉感觉到对面的陛下有些不高兴，重重的跪下，叩头：“臣蓝玉冒犯，请陛下恕罪，但是臣对那个孩子很疼爱。多年以来，还是时常会想起他。” 嗯？ 朱元璋面色微微缓和，这才示意内侍给蓝玉赐座：“那你今晚来想问咱甚？当年的事情？” 蓝玉继续道：“臣听说京城有个周家，周家孩子十分像雄英，臣想问问陛下。” 常升早就告诉蓝玉，他看到陛下在周乾家的事，但直接问朱元璋肯定不行。 “这事？” 朱元璋冷冷哼了声：“你倒是消息快的很，咱实话告诉你，周家那孩子就是雄英。” 看样子蓝玉知道了，否则不会来问他，朱元璋道：“这件事容咱慢慢与你说。” 对于朱元璋来说，蓝玉是朱标的妻舅，对朱标忠心耿耿，对长孙雄英和允熥也是很好。 蓝玉忠诚于朱标，朱标也能镇得住重兵在握的蓝玉，他从来也不担心。 只是今年朱标身体不好，加上长孙早就不在，朱元璋很多次也刻意针对蓝玉。 但是如今看来，他找到了自己的乖孙子，就意味着今后蓝玉会派上大用。 只要蓝玉不嚣张骄傲，朱元璋觉得自己也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蓝玉一时沉默，心中早就已经波涛翻滚，没想到，真是没有想到啊，那个聪明伶俐的孩子，竟然还在世上。 他一时间都高兴的眼里有了泪花。 “你可以去看他，但是不能告诉任何人他是雄英，否则，咱绝不饶你！”朱元璋叮嘱。 蓝玉愣了愣，难道陛下这是不愿意认？便问道：“陛下的意思是不认他？” “放屁！咱啥时候跟你说咱不认他了？那可是咱大孙子，是时候不到，明白吗？” “臣明白了。”蓝玉脸上露出笑容，松了口气，看样子陛下还是喜欢这个大孙子的。 没过多久，蓝玉便高高兴兴的从乾清宫出去，廊下几个内侍也有些奇怪，凉国公这是怎么了。 蓝玉随后又去了东宫。 朱标一人在寝宫，并没有看见吕氏。 蓝玉拱了拱手，便被拉着坐在朱标身边。 “舅父。”朱标对蓝玉私下总是称呼舅父，丝毫没有任何高高在上的样子。 蓝玉能感觉到太子把他当亲舅父，这种尊重是亲人之间辈分的尊敬。 “太子殿下，蓝玉一介武夫是个粗人。刚才去了陛下那里，询问了些事情。” 蓝玉看了眼，太子已经是个中年人，这些日子看他面色越来越红润，心里有些奇怪。 烛火哔哔剥剥。 “不知舅父问的何事？”朱标端起茶杯放在蓝玉面前，温和的望着为大明立下汗马功劳的大将。 “太子，雄英的事我已经你知道了。”蓝玉压低声音。 朱标听到这话，转头看了眼寝宫，确定没有其他人，点点头。 这些事蓝玉迟早也知道，朱标并没有瞒着他，说的话和朱元璋在乾清宫说的差不多。 蓝玉摆摆手：“太子放心，这些事情没有定下来前，我绝对会守口如瓶的。” 朱标点头。 两人随后又说了些西北的一些事情。 没过多久，吕氏便回来了。 蓝玉立刻起身，说自己要赶紧回去了。 到了一定时候，东宫只能出现太子一个男子，后宫也只能出现皇帝一人。 其他的男子外臣都会有专门的内侍送，蓝玉便跟着内侍出了东宫向宫外而去。 …… 蓝玉回到常府街，国公府。 刚才关于朱雄英的事情他已经问清楚陛下，常升和常森他们也在等着消息。 尤其是常升，在漫长的等待过程中，他觉得自己已经要小腿抽筋了，内心也在挣扎。 毕竟当初他只是看到陛下去跟那个周乾说话，万一只是因为周乾像自己姐姐的孩子，常升会觉得很失望。 十年前的下葬太匆忙，而且还有很多疑点，但陛下和太子亲自宣布的，谁敢怀疑。 而且他也问过姐姐，姐姐也没有告诉他。 随着一年又一年，允熥那孩子从小就被吕氏养着，见到他们也是客客气气，心里就觉得难受。 咚咚咚！ 常家大门被敲开。 蓝玉风风火火的走进常家的大堂，坐在椅子上喝茶。 “舅舅，怎么样？” “舅舅？” “玉哥，到底怎样。” “夫君，陛下怎么说。” 常升他们和常老夫人还有蓝夫人都紧张的问道。 想到朱元璋在乾清宫警告自己的话，蓝玉看了看常升：“这件事日后再说，先弄点饭给我吃。” 房顶上，蒋瓛跟两个锦衣卫安静的听着蓝玉和常家人的对话，随后写在纸上，带回宫里。 第二日早上。 秦淮河两边晨雾缥缈，地面青石板铺就，周乾路过时，木门咯吱一声开了，一个娇艳的身影出来倒水。 周乾看清后，有些尴尬和惊讶的道：“是你！” 章节目录 47我当你舅爷如何？ “我该叫你周公子，还是狄公子啊。” 见到这位最白姑娘兼一夜聊天的女人，周乾心情很复杂，却还是客客气气说了句“访儿姑娘好”。 访儿穿着布衣裙，她正面直视着周乾，总觉得这个公子连名字也是虚的。 总的来说，还是他给自己指明了不少的路，应该感谢。 “公子，我已赎身。”访儿双手抱着木盆，手掩着嘴笑了下，转身进屋去了。 周乾没想到在这里能够碰见这姑娘，心里感慨的很，简单寒暄几句，便向皇庄而去。 算着藕粉的日期，到时候要交给秦王府的长史和燕王府的朱能他们，不能逾期。 皇庄里的事情多，上次端午节用了不少东西，为了将空地赶紧播上种子，农工很是忙碌。 周乾想着访儿姑娘怎么自己赎身的事情，啃着瓜果，坐在树底下乘凉，看到张菜头儿和其他的菜头儿说话，他啃口瓜果：“不行，你不能让张哥喝太多，喝多了他就雄风不振了。” 旁边的李菜头听着周乾乱七八糟的话，拿起酒喝了口，笑着骂他道：“你小子。” 小小年纪，还知道什么是雄风不振，真是什么都敢说。 张菜头这人不计较什么，大大咧咧道：“没事，这小子我喜欢，也没啥介意的。” 周乾一脸正经：“我可没那个意思。” 几个人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就不笑了。 因为他们看到了一队人马。 领头的个子高大威武，一看就是个将军，一双眼睛在皇庄里扫来扫去。 两个将士大声嚷道：“你们这里面，谁叫周乾，站出来。” 在地里干活的农户停下手里的农活，张菜头他们也开始放下手里的酒，都睁大眼睛看着。 周乾又犯事了？ 说起来，这小子自从到了皇庄后，不仅韭黄被他解决，两边的水渠修的也很不错。 “我是周乾，官爷有事？”周乾起身，自己和这群武将可没有过多的往来，这是怎么回事。 “让他过来。”蓝玉在皇庄边转悠了圈，顺便去皇庄后的树那里祭拜了下，看看自己的外甥女和外甥孙的树。 此刻的蓝玉听到人群里有了应答，又是激动又是紧张，他盼着见这孩子，又担心这孩子。 “你叫周乾！”蓝玉有些红了眼眶，见到了，见到了，终于见到这个小子了。 “回凉国公，我是周乾。” “好啊，好啊。”蓝玉双手抓住周乾的胳膊，有些情绪激动：“我当你舅爷怎样？” 周乾抬起头，道：“我只是个小人物，国公爷你……” “什么小人物，我说你是大人物就是大人物。我蓝玉说了算。”蓝玉眼睛大大的，如虎目，说话也让人耳朵嗡嗡的。 周乾看着蓝玉。 皇庄那些人也都围过来了，这小子他娘走了狗屎运？不是来个黄伴读就是来个齐主事。现在凉国公蓝玉也来了。 “小子，我要当你舅姥爷。” “国公爷，你别吓我。”周乾有些不明白，蓝玉怎么想起来收自己当外甥孙了。 他的义子成百上千，后来都被朱皇帝清算，他还是不要当什么干儿子干孙子。 但是交个朋友也是可以的。 和明朝的大将军蓝玉做个好朋友，这说出去也很有面子，特别的威风霸气。 “周乾，你和我有缘，我蓝玉交你这个朋友。”蓝玉爽快的决定。 这样就是朋友了？ 蓝玉是不是有问题？ 蓝玉道：“你可认识狄子彪和狄老爷子，我与他们相识，听说你是个有才华的人，想与你结交。” 周乾原本想拒绝，但蓝玉是谁啊，这可是朱标的舅舅，要是朱标不死，蓝玉绝对不会被朱皇帝处斩，绝对位高权重。 自己不就想抱太子大腿，正好跟蓝玉认识认识，到时候再走上官途。 经过阮宜良老家的事，周乾觉得做官还是有好处的，尤其是在古代封建社会。 想来狄老头经常在南直隶做生意，跟蓝玉认识，历史上蓝玉还在甘肃一带搞过茶叶和丝绸马匹这些。 蓝玉这个人，周乾印象特别的深。 周乾看着蓝玉，想了想道： “国公爷，我只是个农户。” 蓝玉正色：“你不必这么贬低自己，我蓝玉绝不是狗眼看人低的人，你那韭黄和藕粉都闻名几个府。 你虽现在是农户，可不代表你一辈子都是农户，等到时机成熟时，你便如飞鸟一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蓝玉旁边的几个武将也开始附和道：“小哥放心，咱们国公爷为人仗义豪爽，你不必过于自谦。” “对啊，我和狄老爷子都是认识的，不会欺负你，或者利用你之类的。” 狄老头对自己挺好，他还能这么想着自己，既然是熟人推荐的，周乾也就放心了。 “凉国公，请坐。” 周乾并没有推脱，他推脱黄子澄和齐泰，是因为他们是朱允炆的人，最后的靖难，自己可是特别清楚。 蓝玉不一样，只要自己提醒帮他，蓝玉案绝对不会再次发生了。 再说已经过了这么久，却不曾听见太子生病的消息，皇庄和各府他也打听过，都说太子殿下身体健康。 朱标在，蓝玉还用起吗？ 不用。 皇庄地方小，但蓝玉似乎并没有嫌弃，拿起旁边的酒杯倒了酒自己喝起来。 周乾给蓝玉倒了酒，心里暗自感叹，果然是喜欢酒，这一点蓝玉和历史上的记载，真是一模一样。 到了回家时分，蓝玉精神抖擞，跟着周乾又回了应天城。 豆腐店生意很好，自从阮宜良的娘来后，芸娘就给她安排到店里，平常一起干活，两人相处的特别好。 回到店里，周乾请蓝玉坐在后院的葡萄架下，吃饭喝酒。 周长平心里不平静，走了皇帝和太子，来了蓝玉。自家这店可真是荣耀。 蓝玉边喝酒，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周乾，他心里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这是他外甥女的孩子。 这是大明的皇长孙，朱雄英活着，朱允炆算个球，还有那个吕氏，把允熥现在教的像老鼠见了猫。 看见他们这些武将，就躲得远远的，这点蓝玉很不爽。 咬下一口韭菜盒子，蓝玉眼睛直溜溜的：“好吃，你家这个东西好吃啊。” “国公爷喜欢吃，那就天天来这里吃。”周长平端了两道菜过来，笑呵呵答话。 “好，我天天来。”蓝玉拍了拍周乾肩膀，今后他会好好的保护好雄英，替那个外甥女好好的护着他。 要不是当年这孩子突然的离世，自己那外甥女也不会受到这么大打击。 章节目录 48心机男孩朱允炆 蓝玉这边吃的很嗨，朱元璋坐在御书房看着奏疏，其中一封正是兵部主事齐泰写的。 齐泰单独被朱元璋召见到御书房，询问私钱案的事情，他眉头紧皱：“那个唐浙和唐铎是不是有关系。” “是，臣在苏州府发现了唐浙的几处铸私钱的作坊，已经派人查封，另应天城也有几处铸私钱的，也是唐浙所为。” 朱元璋有些不高兴，他对唐铎可是很重视，没想到唐家出了这个家伙。 唐铎，字振之，在朱元璋起兵的时候就跟着他一起打天下反元，唐铎一直跟在身边， 如今做了尚书。 唐铎的弟弟是苏州的知府唐铮，唐铮的儿子叫唐浙，如果追究起来，这件事情避不过唐铎。 齐泰是聪明人，查到这一层关系后，便禀告朱元璋，询问他应该怎么做。 朱元璋皱着眉头。 “咱不是说了，不管查出来什么事情，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做，其他的事不必担心，咱给你兜着。” 齐泰点头，蒋瓛随后将关于铸私钱的事情禀告给朱元璋： “陛下，臣已查明应天城的两处铸造私钱的地方，还有唐浙借给其他人不少高利贷。有青楼的女子，还有叫李良的。” 朱元璋不解，这个蒋瓛到底怎么了，说起话来吞吞吐吐的不利索。 蒋瓛有些愁，借唐浙银子的有两人，偏偏都和长孙殿下有些关系。 朱元璋道：“蒋瓛，此事唐铎知不知道？” 蒋瓛摇头：“此事唐铎和唐铮兄弟两并不知情，这个唐浙从小不学无术，唐家对唐浙很是失望。 唐浙为了像父亲和伯父证明自己的厉害，专门铸私钱，以此为乐。” “齐泰，凡是铸私钱，还放高债者，一律按大明律法处置他们。”朱元璋起身说了几句，便去入睡。 第二日早朝，朱允炆特别早的过来陪朱元璋用膳。 朱允炆给自己盛了一碗青菜豆腐汤，抿了几口：“皇爷爷您也吃菜。” 朱元璋看见朱允炆竟然在喝青菜汤，不由得多看他几眼：“咱怎么记得你从来不喝？” “皇爷爷，炆儿以前太不懂事了，孙儿知道百姓在饿肚子，喝菜汤便是与民同苦。” 朱元璋点头，这个孙儿这几天有些变化，随后他道：“允熥近来可好，怎么也不见他过来看咱。” 听到皇爷爷念叨，朱允炆连忙说道：“皇爷爷，可能是熥弟在忙他的事情，毕竟和赵小姐要多多的相处。” 朱允熥出生于应天，洪武二十八年和赵思礼的女儿成婚，如今只是定下婚事。 朱元璋不喜欢男子围着女子转来转去，听见这话，当下有些不满意起来。 见到皇爷爷这样，朱允炆有些犹豫，今天这些话和事情都是母妃教他这样做。 其实朱允熥并没有跟赵思礼的女儿去相处，而是过来跟吕氏和朱标问好时，被吕氏找了借口支去其他宫了。 经常连父亲和皇爷爷的面也见不到。朱允熥有些愣，还有一些小心翼翼。 每次见到朱元璋，都会吓的结巴，因此朱元璋并没有把朱允熥放在心上。 偶尔想起来，想见见朱允熥时却又被告知朱允熥不在，或者去做其他的了。 时间长了，关系就淡了。 倒是朱允炆越来越亲近。 等下了早朝，朱允炆又要过来找朱元璋，却被朱标给劝回去读书了。 “爹，允炆想去看皇爷爷。” 朱标看了看朱允炆，想到自己要和朱元璋说的事情，果断的摇头拒绝，命他先回去。 无奈的朱允炆只好离开，但是他也察觉到，最近皇爷爷和父王对他不上心了。 他很奇怪，自己做的还不够好么？ 乾清宫。 朱标开门见山：“爹，儿臣想去看看周乾。” “过几日再说，你先去和唐铎说说铸私钱的事情。”朱元璋把关于私钱案的事情说明白，希望朱标可以做好。 “民间铸私钱，咱这次能注意到这个问题，很多还是要谢谢咱的大孙子啊。”朱元璋想起自己大孙子指点江山的样子，就觉得特别过瘾。 更多的是喜欢和高兴，还有那些让自己惊讶的话。 “是，儿臣也觉得。”朱标温和的笑道。 朱元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笑着说道：“过来坐，咱两好好的说说私钱的事。” “是，儿臣知道。” 父子两人坐在乾清宫说话，这个时候，内侍进来禀报： “陛下，殿下，唐铎来了。” “让他进来，咱去问他。”朱元璋将没批完的奏疏扔给朱标说了句：“标儿，你慢慢批。” 朱元璋说完起身离开。朱标边批边想，他今后要把批阅奏疏的事交给周乾，好好的让他替自己分担些。 想到这里，朱标心情也畅快了许多。 章节目录 49朱标的忠言 朱允炆被朱标拒绝，心里很是委屈，有些奇怪父亲和皇爷爷最近怎么了。想不出来个所以然，只好回到吕氏那里。 吕氏看见自己的好大儿回来，心里明白，叹了口气：“炆儿，你又被皇爷爷骂了。” 朱允炆白皙的面庞有些紧张，低下头去，双手渐渐紧握，长出一口气，似乎在做什么决定：“娘，儿臣不想再去皇爷爷那里了，您不要逼儿臣好不好。” 吕氏美眸一瞪，示意寝宫的人退下，骂道：“你这个不孝子，娘何时逼迫你了。” 朱允炆低下头去：“娘，您让我对皇爷爷说允熥的事情，孩儿做了，可娘您知道，孩儿多害怕，怕皇爷爷训斥责骂。” 最近这几个月，朱允炆被朱元璋已经骂了好几次。 在朱允炆心里，朱元璋虽然慈爱，但是容易脾气上头。 他知道皇爷爷的宠爱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是二代的皇储。 吕氏却觉得，自己的娘家是文官，原本就不受重视，没有那些武将吃香。 她庆幸常氏走的早，自己在太子面前又说了几句话，小心翼翼的讨好朱元璋，才成了正宫多不容易，她如今的筹码都是靠着朱允炆。 “炆儿，娘告诉你，娘唯一的依靠只有你，若是朱允熥被你爹喜欢，你和娘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吕氏哭自己惨，自己苦。 朱允炆心软了，眼里越来越多的愤恨，身在皇室，难道争宠要成为他的宿命吗。 面对吕氏的哭戏，朱允炆跪下道：“孩儿听话，娘莫要伤心。” 吕氏也不哭了，看着朱允炆道：“真的？你明日还去看你皇爷爷。” 朱允炆呆了许久，对着吕氏重重点头。 。。。。。。。。。。。。。。。。。。。。 老朱看着唐铎，神情凝重，若有所思：“此事咱唤你来，是因为你跟着咱出生入死多年，你侄子唐浙的事情你知不知晓。” 唐铎弯着腰，这件事情他其实不知道，那个侄子读书不用功，自己弟弟唐铮对这个孩子不太管教，也并不重视。陛下做事不喜欢被人欺骗，而且生性多疑，还得想好措辞在作应对。 朱元璋自嘲道：“唐铎，你不用害怕咱，谁能让百姓好，咱就信谁，你侄子的事情与你无关，咱又不是不知道。” 唐铎摇摇头，“陛下，这归根到底都是臣的失职，没有管教好家中人，当年跟着您一起打天下时，我唐铎就发誓要为天下百姓谋大事，这次陛下直接用大明律法判就是，臣绝无怨言。” 朱元璋耐心的听着，不由自主的将腰背直了直，他皱了皱眉头，感激的看着唐铎。 “这事咱知道你的心意了，坐下吧。”朱元璋说道。 “臣谢过陛下。”唐铎明白了，这事陛下在念及他的君臣之情，才专门唤自己进宫，放在其他人的身上，陛下直接就会下旨斩首。 朱标此刻也已经过来，他担心自己的皇帝老子一时火大，把唐铎给办了。 朱元璋看向朱标，转向唐铎：“瞧瞧，太子生怕咱把你们吃了。” 唐铎感激的看向朱标，太子的贤良，他们都知道。 朱标真的是怕老朱乱怪罪人，当他看到唐铎没有被牵连，也暗自松了口气。 “是爹深明大义，时常对本宫说起唐尚书，夸赞你政绩斐然。”朱标走到唐铎身边笑着对他说道。 唐铎看向朱元璋，原来陛下对自己这么重视，又对朱元璋说了一番感激的话。 等唐铎离开，朱元璋道：“标儿，你这是太仁慈，如果今日唐铎真参与私钱铸造，咱会毫不留情的处置他。” “爹，儿臣始终觉得，若是犯错官员可以认错，儿臣便认为可以放过他们一马。” 朱标这么说，是因为他除了受马皇后的言传身教，另一件事便是他很相信佛说的缘和善，也相信有些人会回头认错。 “犯错可饶恕就等于告诉那些贪官污吏，他们犯了错可以哭惨讨一条活路。”朱元璋用鼻子哼了哼摇摇头：“还记得庐州府知府马文远那个人吗？” 朱标想了想，点头。 马文远是洪武开始科举的第一批官员，当时他做事聪明，政绩和百姓的风评都很好。 朱元璋便将马文远安排到庐州府去。 马文远经不起诱惑，贪赃枉法多次，被发现后，在奉天殿哭诉自己必定痛改前非。 朱元璋念马文远是人才，让他戴上脚镣三年，这三年依旧为百姓处理政事，将功赎罪。 谁知道，马文远始终是狗改不了吃屎，最后一年时，被锦衣卫发现他造假政绩。 为了让庐州府三年内的银两和粮食超越，命人在大桥和城门附近收取过路费。 进出都要一文钱。 因为数目不是很多，有些百姓也没有告御状，但事情总有败露的一天。 庐州府乞丐因为这事告状。 朝廷彻查，朱元璋很生气。 从那以后，没有再给任何人改错的机会，轻者除去官服，关进死牢。 罪大恶极者，直接用酷刑。 贪官杀了一批又一批，就是杀不彻底。 朱元璋一番话，说的朱标有些默然。 “唉，你跟你娘一样，做事总是宽厚仁慈，可爹不能那样，咱要是对贪官污吏仁慈，就是给百姓制造贪污恶魔。” 朱标淡然一笑说：“爹，你的苦心儿臣明白。还有一件事情儿臣想请你收回成命。” 朱元璋转过头：“你说。” “上次儿臣生病，爹想让朝中大臣的女儿为儿臣冲喜，这件事儿臣觉得不妥，我年纪不小，不能害了人家姑娘。”朱标言辞恳切。 朱元璋想到冲喜这件事，点头答应朱标：“咱不再提那事，但是你要记住，心慈手软做不了君王。” “周乾可以。”朱标笑了笑。 朱元璋愣了愣，拍了拍朱标的后背：“是可以，这孩子聪明，但是需要咱在指导指导。” 十年多的时间，都没有再接受皇家正统教育，在朱元璋的心里隐约有些担忧。 朱标想到，或许可以将朝中的几个大臣派去，让他们试试周乾的才能。 父子两人对视良久，朱标想了想道：“爹，我想出宫去。” 朱元璋看了他半天：“下次你去。” 朱标：“……下次……” 。。。。。。。。。。。。。。。。。。。 应天府，城东。 朱元璋坐在院子，看着几个雇佣的人在洗莲藕，宠溺的看了看周乾：“没想到，藕粉就是你这样做出来的，真是稀奇。” 章节目录 50原来是漂亮的意思 “味道也不错。”朱元璋用手捻了捻藕粉，过来挨着周乾坐下。 周乾并没有觉得不适，他反而觉得自己和狄老头很亲切，莫名的亲切。 “狄老头，凉国公蓝玉上次来找我了，说要当我舅老爷，我没有同意，跟他做了拜把子兄弟。”周乾记起来昨天的事。 朱元璋喝进去的藕汤直接喷了出来，咳嗽着道：“凉国公蓝玉跟你当兄弟。” 见狄老头这副样子，周乾只当狄老头太惊讶，耐心的解释他为何跟蓝玉当兄弟。 朱元璋想到这里，很狡黠的看了眼周乾，没想到这小子还懂得拉拢权贵，这点不错。 周乾询问起狄老头为何跟蓝玉认识的时候，朱元璋解释说自己做生意总需要和官府认识，多结交一些人比较好。 周乾也想过和狄老头合作做生意，但都被狄老头拒绝，说自己的生意不能合伙做，都是和官府打交道。 他寻思了一下，将今天看到的李家借债原来是私钱的事情告诉朱元璋，觉得明朝的私钱铸造实在猖狂。 “你说李家跟你毁婚。”朱元璋来了兴趣，谁敢欺负他朱元璋的孙子，还敢毁婚。 听到周乾说暴打李家那小子的时候，高兴的拍手叫好。若是被宫里其他人看到朱元璋这个样子，绝对惊掉下巴。 这堂堂大明开国之君，洪武大帝竟然如此鼓励打架，要是被御史看到，又要对老朱说教一番。 “不过善有善报，李家借私钱的事情被官府知道了，带到刑部做口供去了。 还有那个唐浙，当时他们还推了爷爷你一下，我可替他们记的清清楚楚。” 朱元璋道：“你对咱有这份心意，咱就很开心了，真是个好孩子啊。” 周乾：“emm……听说这个唐浙的爹和大伯很有势力，想必会放出来的。” 他随口一句，并没有再去问朱元璋什么，抬手提起茶壶给茶杯续满茶水。” 朱元璋顺着他的话：“大明朝朱皇帝可不是吃素的，谁敢在应天府偷天换日。” 周乾犹豫了一下：“朱皇帝也是人，忙不过来的。” “是人咋了，咱听说他对这件事情很上心。只要天下的贪官污吏存在一天，他就不会懈怠。” “杀不完的，杀了一批还会再来一批，大明的文人越往后才是越差劲。” “文人？你觉得厉害。咱还是喜欢凉国公那样的武将。”朱元璋偏着头看周乾半天，发现自己这孙子对文官的敌意很大。 说来也是，他平日里对文官也喜欢不起来，更多的是对武将喜爱的很。 从参加起义军开始，这么多年风风雨雨，从血海走出来，回头望去，大明的半个天下都是武将打下来的。 嗯，这么一想，朱元璋似乎更加喜爱武将了。 但朱元璋也很理智，同时劝诫周乾道：“根据咱的经验，这打天下需要武将，治天下总不能在马上治天下，还需要文官来治理。武将大多粗鲁，对百姓耐心不足，做事不细致。” 周乾：“文官到了后面都是结党营私，拉拢官员，有些还妄想控制朝廷，胡惟庸不就是？” 提到胡惟庸，朱元璋一下子哑巴了。 两人说的起劲儿，蒋瓛匆匆走过来道：“老爷，该回去了，家里有急事。” 朱元璋皱了皱眉头，起身和周乾约定：“过几日，咱来听你说说对文官的看法，咱喜欢指点江山。” 周乾：“成，没问题。” 送朱元璋离去，看到阮宜贞站在路边，周乾对她挥了挥手。 阮宜贞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甜甜道：“周哥哥。” 在她心里，周大哥就是她最仰慕的人，救她家的大英雄，况且他长得也好看。 “你怎么在这里？” “出来玩。” “走，哥带你逛街去。”周乾笑了笑，示意她跟上。 大明什么地方最美，应该只有夜晚的秦淮河夜景，灯笼和客船来往，街上人声鼎沸。 已经是五月底，江南地区早就热起来了，这种气候是最适合逛街约会的。 空中的月亮明晃晃的，高大潇洒的周乾带着阮宜贞，兴致昂扬的在秦淮河边闲逛。 阮宜贞一双大眸子左顾右盼的望着，看什么都稀奇，手里拿着几个黄澄澄的枇杷，咬一口甜的眯起来眼睛。 这几天周家豆腐卖的特别的红火，周长平和阮宜良，还有阮梁氏她们都忙得不可开交。 温暖的夜风吹着衣袖，让周乾多了几分潇洒，带着个没长开的小娃娃逛街，其实也挺无聊的。 周乾难免会想起前世步行街那些穿着凉爽的女孩，跟明朝晚上出来的女子相比，要大胆很多。 明朝的女子偏向保守，不如前世的人妩媚妖娆，但也更有古典的味道。 如果此时有无人机拍摄，夜晚的大明应天府就是第二幅清明上河图。 “好你个死鬼，我买布的功夫你就想去看那些**人。”穿着布衣罗裙的妇人大骂道。 一瞬间，周乾脑海浮现出男子偷看被老婆抓包的画面感，顺便还脑补了下。 感觉到衣服被拉了拉，周乾低下头：“怎么了？” 阮宜贞有些好奇的指着走远的夫妇问道：“周哥哥，方才那人说的骚是什么意思？” 身边人来人往，江边的茶楼酒肆飘着菜香，周乾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骚的意思……就是……你很漂亮。” 阮宜贞点点头。 原来骚是漂亮的意思。 她高兴的举了举自己的枇杷甜甜笑道：“那我也很骚。” 这姑娘可真会引申，周乾感觉自己似乎误导了这个天真烂漫的小丫头。 “你可真会说，那个字是这个意思么？”徐妙锦斥责一句，走到周乾面前停下。 徐妙锦今天进宫和朱允炆还有怀庆公主他们一起热闹，宫里留她吃饭。 徐妙锦觉得还是外面的饭菜最合胃口，便跑到府城来逛夜市，也没有带徐伯，正巧碰见他在这里误导小姑娘。 “徐姑娘。” 徐妙锦一身浅色的碧衣，上身是白色的小衣衫，儒雅简单的搭配让她多了几分仙气。 身影如风中柔柳，却又透着活泼和古灵精怪，浑身散发着国公小姐的傲娇气，或许有些青涩，但又是这个年纪独有的。 “要不要一起。”徐妙锦笑道。 “可以，你请客。”周乾示意自己没钱。 徐妙锦咬着唇，一副心中明白的样子：“你这人，哪有让姑娘家请客的道理，我未见过这样的男子。” “没关系，今日你请我，就见过了。”周乾摸了摸阮宜贞的头：“带你蹭饭去。” 阮宜贞点点头。 谁请客，对于国公家的徐妙锦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喜欢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玩，那种感觉太孤独了。 正好碰见周乾，顺理成章。 章节目录 51蹭吃还能赚笔钱(4600字) 贡院正街。 繁华地带，文人雅客，青石古道处都是来沾文运的读书人，两侧灯笼下放着毛笔墨汁。 人群当中，徐妙锦牵着阮宜贞在看灯笼，周乾跟在身后，衣着普通，总之除了他刚毅的五官和高大的身躯外，其他地方平平无奇。 “姐姐，这些灯笼有字，那个怎么没有？”阮宜贞虽然年纪小，但能感受到徐妙锦的善意，反而很是亲近她。 这里徐妙锦经常来，因为几个哥哥都是朝廷中的大官，许多人提起父亲也都敬畏三分，她在府里很拘束。 今日正巧大哥徐辉祖在西华门值守，没人看管，又偷偷摸摸溜了出来。 若是其他女子，恐怕会遇到纨绔公子调戏，但对于徐妙锦，大半个应天府都认识她。 中山王的女儿，都督徐增寿的妹子，燕王妃徐妙云的妹妹，又跟太孙朱允炆，怀庆公主他们一起。 谁脑袋进水了才会招惹她，巴结还来不及。 徐妙锦道：“这里的糕点美味可以无偿享用，专为有才华生活潦倒的文人而准备。” “原来徐小姐也蹭吃蹭喝。”周乾挑了挑眉。 “并非，这里食物美味，最重要的是答对诗才可以进去享用，你们两就跟着我，我做诗，你们随意吃喝。”徐妙锦对阮宜贞甜甜一笑。 徐妙锦丝毫不觉得蹭吃蹭喝有什么扫面子，反而兴致勃勃，自信和傲娇也是骨子里天生的。 周乾抬头，这地方叫“雅集。” 每个朝代有文人的地方就会产生一些聚会。 明朝文人聚会的形式，叫做雅集，主要内容是坐在一起创作诗文这些，议论学问，还有琴棋书画等高雅元素作为衬托。 最著名的雅集，是东晋王羲之等人的兰亭雅集，千古名篇《兰亭集序》就是在那场集会产生的。 明朝宣德年间，最有名的集会是画家谢环的《杏园雅集图》，周乾记得那幅作品在现代，收藏于镇****。 这个谢环的画，受到朱瞻基的重视，杨士奇等官员也经常请他们去雅集。 这种高雅的雅集在官员的府上才有。 应天城里，都是些普通的文人士子。 到了后期，明朝文人就搞了诗社和会社一类，定期聚餐，出游和话旧，吟诗。 今晚他们来的这地方，在大明很普遍，关键是贡院这里，还会准备免费点心饭菜，资助穷困潦倒的读书人。 徐妙锦并不是来对诗的，她是来吃饭的，只要她足够的低调，让自己淹没在人群中蹭吃蹭喝，就很有意思了。 “你这是典型的家里饭菜吃腻味了，偏偏吃这种。”周乾说道：“这雅集还有女子？怎么感觉就像男女结缘分的。” 徐妙锦咯咯一笑，“还真被你说中了一部分，待会儿你先找个地方坐下吃东西。我去写够三幅灯笼的诗，三人正好。” 旁边的阮宜贞抬起头：“我姐姐也会写诗，是不是周哥哥。” 周乾：“……是啊是啊。” 徐妙锦：“她姐姐是谁？” 周乾：“宜贞，给你娘带些吃的回去，走吧。” 两人向前走去。 徐妙锦愣愣的看着，半晌摇了摇头：“如此掩饰之法，低级。” 三人从灯笼这头走到灯笼的那一头，周乾懒得写诗糊弄，抱着胳膊看徐妙锦写。 他觉得跟她们待在一起果然是又困又无聊，大晚上回家躺着睡觉不香么。 徐妙锦写完两个，坐在灯笼下的椅子上，单手托着下巴，右手转着毛笔：“你们两先进去吧。” 看了眼甜美又抓耳挠腮的徐妙锦写诗，周乾提着两盏写好的灯笼带阮宜贞进去。 “走，宜贞。” 两人说着，就来了雅集聚会的二楼走廊。 虽然都是带灯笼进来，但有几家京城的王公子弟不用写诗也可以进来。 二楼早就人满为患，许多桌子旁已经坐了人。 几十个文人和有才华的女子聚集在此，黑压压的，阮宜贞躲在周乾身后。 周乾把她拽出来：“没事，你跟我找地方坐下。” 他其实也不饿，就是出来玩一玩。 阮宜贞家境贫穷，看到那些糕点很开心，舌头舔着嘴巴。周乾看着她道：“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嗯嗯。”阮宜贞点头，怯生生的做到靠角落的桌子边，小心翼翼的拿起糕点放进嘴里。 通往二楼的地方，有几个男子站在外廊谈论。 “真是失望，这些兄台竟如此看不起我等，呸，狗眼看人低，待他日金榜题名，定要他们好看。” “我说兄台，你怕不是太高估自己，这金榜题名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的，你没有家世，又无名，看不起你不是正常？” “是，如今什么无名小辈也来这里抱怨，真是个无能的废物，穷酸腐朽。” “各位，见好就收，大家此番言论有辱斯文，这地方来的可都是京城名门，还有不少才女。”有人劝诫道：“方才我看见徐小姐了。” “徐小姐？” “当然是徐妙锦啊，中山王的女儿，名门望族，你我与她相交就是平步青云。” 身后那些书生，眼睛都猛然一亮。 如果徐妙锦在的话，这个雅集就有意思了。 “她是国公小姐，肯定不喜欢被人恭维，我便欲擒故纵，引起她的注意。” “文人嘛，爱美酒诗词，爱文章女子，才是正途啊。” “兄台，你该去那河中好好照照你，看看你如今这头发都已经花白的很，徐家会看上你？” “兄台此言差矣，我虽然头发花白，可我苦读多年，依然喜欢二八少女。” 徐妙锦提着灯笼上楼，拐角处听到这些话，有些无语。 她很多时候并不喜欢自己是徐家人，徐家的地位带给她的已经让人忽略她的才华。 但也更坚定她，无论如何都要找一个不爱她家世的人，欣赏她的人。 她走进大堂，安静的寻找阮宜贞和周乾他们。 突然间，前方走出来一道文质彬彬的身影，挡住徐妙锦去路。 原来正是有着大明官场上数一数二的书香门第公子，钱仲。 他的爷爷是钱唐，当年因为不仕元，抗疏事件特别出名，洪武二年做过刑部尚书，在京城也算是个人物。 钱仲一身青色衣衫，玉冠束着头发，难得的清秀俊美，潇洒的对徐妙锦笑着。 徐妙锦皱眉，她今天是来吃桂花糕的好不好，这里的桂花糕可比徐府的好吃。 “钱仲，你让开啦。”徐妙锦可不管他爷爷是钱唐还是李唐，没兴趣。 专心吃糕点的阮宜贞有些疑惑道：“周哥哥，那位挡住徐姐姐的是谁啊？” “是小白脸。”周乾皱了皱眉头道：“我们吃我们的，糕点更有意思。” 不远处几个女子嫌弃的看了眼一身粗布衣服的周乾，不屑的嘀咕着道：“你们瞧钱公子，文质彬彬的样子，才学也是一流，那个徐妙锦有什么好的，仗着她家是国公，了不起啊。” 周乾皱眉：“徐小姐确实很了不起啊。” 听闻声音，几个女子转过头来看了看周乾，心里有些惊讶。这位公子穿着粗俗，但却多了少有的男子味道。 放眼望去，文绉绉的公子到处都是，充满男人阳刚气的却只有周乾一个。 “公子为何如此穿着。”其中一个女子好奇，来这里的都是穿着长袍的。 这时，周乾看了眼说话的女子笑道：“我洗洗还是很贵气的。” 几个女子用扇子捂着嘴，咯咯笑起来。 这个公子还真是幽默。 就在这时，远处的钱仲对着徐妙锦大声道：“徐小姐，坐在我这一桌吧。” 另一个听说是什么应天有名的才子，也邀请徐妙锦。 徐妙锦一点也不高兴，出来吃些东西这么难吗，那个周乾和小妹妹去哪里了，自己带他们来，自然要对他们负责。 周乾看到徐妙锦，站起身来对她招招手，毫无形象。 所有人忍不住咂舌，这小子真是有辱斯文，这样的人就算进了殿试，也要因为举止被刷下来。 做状元什么的就别想了。 “就他还想跟徐小姐坐？估计在场的男人都不想与他同桌，看看那粗鄙的衣服便知道，此人入不得文人之流。” “妙锦小姐，坐我这里。” 徐妙锦摇摇头，客气的拒绝。 周乾已经被在场的人从衣着上就筛掉了，他们只觉得这种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徐姐姐～”阮宜贞嘴里啃着小鸡腿，童音稚嫩。 徐妙锦看清楚周乾他们的位置够，眼里多了丝笑意：“你们怎么坐在那里。” 她笑了笑，坐过去。 钱唐不满，徐小姐竟然跟平平无奇的男人坐在一起，自己这脸面丢尽了。 相对于在场的人，徐妙锦对周乾还是有好感的，宁愿坐在周乾身边，也不愿意跟这些道貌岸然的人坐一起。 因为他们满口仁义道德，真是太烦了，仁义道德不是嘴上说说就行的。 还不如周乾这种坦荡的人，至少很真实。 等徐妙锦坐下，周乾又自顾自的喝酒，这里的酒不错，带着些果子味。 周围人对周乾指指点点，鄙视嘲讽都来了。 不过让徐妙锦惊讶的是，这里的人几乎都在议论周乾，而他坐在那里稳如泰山，该吃该喝，丝毫不耽搁。 甚至连任何的负面情绪都没有表现，让她有些惊讶。 一段日子不见，他似乎有些说不上的变化，虽然他比自己要年长几岁。 便下意识问道：“我似乎是连累你了。” 周乾看向了她：“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你看小姑娘吃的多欢。” 徐妙锦看了看不远处吃果子的阮宜贞，有些微微惊讶。 周乾一笑：“她家里，是一块鸡蛋都要分几份吃的人，下次我还带她来这里。” 这次知道地方了，下次把阮宜贞带来。 徐妙锦有些错愕，她善意的提醒周乾：“这里要有文章或者佳句才能进来。你若是想带她，到时我帮你写几句。” 诗词佳句，我随便找几句就可以了。周乾一笑：“不必，诗句我信手拈来。” “呃……”徐妙锦睫毛轻颤，微微一愣，“信手拈来，你可别说什么大话哦。” 周乾摇头。 他从不撒谎，有把握的事情他才会开口。 徐妙锦托着精致的小脸，不知不觉跟周乾聊的开心，她今天发现这个家伙似乎脑袋里装的东西和其他人不一样。 看到徐妙锦听的入迷，周乾说道：“要是喜欢听，下次来，我还有很多武侠故事讲。” “谁喜欢听了，我才没有。”徐妙锦转过头，继续品尝糕点。 她道：“听说是钱仲请来自家的厨子做的，他爷爷叫钱唐。” “噢。” “你不惊讶？” “为何惊讶，他会的我会，他不会的我也会，糟老头子而已。”周乾笃定。 “……你就骗人吧，不过我也不喜欢钱唐，死板清高，看不起我哥哥那些武将。”徐妙锦道。 钱唐，他要是和自己对阵，周乾相信自己完胜。 应天城中，论地位，她不稀罕那些王公贵族。富有，英俊，有权有势的男子，她见的太多。 因为见的太多，不缺少，所以不需要。 她喜欢有趣的人，或者说做事能够击中她内心的人，可惜一个人也没有。 徐妙锦觉得，若是没有让她钟意的人，那倒不如去出家。 “说到底，钱唐敢轻视武将只是因为他们自视为清流，可最背信弃义的却是读书人，反而武夫和粗俗的人，最讲义气。 只是流言蜚语都被文人给掌控把握了，显得他们地位高。保家卫国，上阵杀敌，还是武将冲在最前面，至少他们不怕水太凉。” 周乾说完就等着阮宜贞，等她吃好了，自己也就回家了。 钱仲走到周乾面前：“这位公子和我换一换？” “我凭什么跟你换。” “我出一两银子。” “太少了，十两。” 钱仲点头：“十两。” 说完拿出一块玉佩和五两碎银子：“这块玉石值五两，给你。” 周乾点头：“成交，我的座位就给你了。” 徐妙锦暗自气：“你敢把座位卖给其他人。” 说完带着阮宜贞起身。 周围有人笑着恭喜钱仲，还有几个人笑徐妙锦。 徐妙锦暗骂，你倒是带上我一起走啊混蛋，我被人笑了。 说话，周乾似乎心有灵犀，侧头对徐妙锦道：“徐小姐，我请你去其他地方吃。” 徐妙锦唇角弯起笑意，无声的起身回应，原来你还不是那么没良心。 身后传来钱仲特别生气的愤怒声。 走到洪武大街，徐妙锦牵着阮宜贞走在前面，不理他。 秦淮河畔，夜色深深。 卖枇杷的果农慢悠悠的顺着河畔叫卖，周乾买了些枇杷，直接塞给一大一小：“走，吃馄饨去。” 阮宜贞点头，看了看徐妙锦说道：“徐姐姐，一起吧。” 周乾也道：“时间还早，才到点灯时分，走吧。” 徐妙锦扬了扬下巴，牵着阮宜贞道：“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去吃馄饨的，跟他没关系。” 吃完馄饨，周乾又拿着银子请她们喝糖水。 周乾道：“要是骑着车在这里夜游还不错。” “是骑马，不是车。”徐妙锦纠正他。 “骑木车。” 说不定过几个月，找木匠帮自己做个简易自行车，在青石大道骑一骑，大明的木匠手艺还是很不错的。 原本还想去玩，徐府的人就找来了，徐伯看见徐妙锦道：“国公爷生气了，小姐我们赶紧回去。” 徐妙锦吐了吐舌头，甜甜的对徐伯道：“徐伯你有办法帮我，对不对。” 徐伯看着自家将军留下这个小姑娘，徐老夫人和家里其他姐姐哥哥又很疼她，笑道：“国公爷还没回来，估摸着快了，走吧小姐。” 临走时，徐伯对周乾恭敬的说道：“谢周公子帮我照看小姐。” 徐妙锦笑了笑，她今天玩的挺开心的，谢谢周乾他们陪她。 蒋瓛和几个人穿着布衣跟在周乾身后，看他安然无恙回家，才带着人离去。 章节目录 52蓝玉:你要娘子不要 进门时周乾想了想，又退出去买了份糕点和枇杷交给阮宜贞：“带回去给你姐姐吃。” 请徐妙锦吃了馄饨，就得请阮宜良吃糕点，不能厚此薄彼，必须雨露均沾。 做人得一碗水端平，要公平。 阮宜贞咬着枇杷，甜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向周乾挥手。 “今晚之事不能告诉其他人。” “周哥哥，为什嘛？” “别人知道了，我便不能将你再带出来玩耍，所以……” “好，我知道啦。” 阮宜贞把嘴闭的严严的，回家后只将枇杷果和糕点放在桌子上面洗着吃。 “阿贞，谁买的？”阮宜良指着东西问道。 “周哥哥给你买的。” 阮宜贞说完拿起枇杷果跑进里屋去了，阮宜良打量一下桌上的糕点和黄澄澄的枇杷，拿起来擦了又擦，嘴角勾起笑意。 身后的阮梁氏走进来，在周家铺子忙了一天，她也没注意到女儿异样的神色，只说小女儿去哪里野了一天，不像样子。 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诧异的咳嗽一声，“这东西哪个送的？” “我知道了，定是东家的侄子周乾买的。” 阮梁氏像发现新秘密一样反应过来，坐在桌边道：“良儿，你若是愿意，娘无意见。” “娘你莫乱说嘛。”阮宜良起身红着脸躲进屋子。 阮梁氏心想，姑娘家大了不由娘，那周家倒是一门好亲事，只是商户和农户总有些，自家如今还是士人，有些不当门户。 若是两个孩子愿意，她也不会阻拦的。 ……………… 第二日，周乾刚到皇庄，正和司农寺官员商议农田的水渠和新的灌溉法时，蓝玉来了。 蓝玉下了早朝便跑到皇庄来找周乾。 司农寺的官员看到蓝玉，敢怒不敢言。 凉国公每次来寻周乾，都会耽误皇庄的事情，司农寺跑到陛下那里弹劾也没用。 蓝玉带着两个亲兵，连官袍也没有脱，脸黑黑的，一笑一口白牙露出来。 周乾还研究过，蓝玉常年在军营，风吹日晒正常，牙齿这么白因为什么？ 然后他得出一个结论。 蓝玉皮肤太黑了，才显得他牙齿白。 “见过国公爷。”几个农官赶紧走上去恭维。 周乾也对蓝玉行了礼。 蓝玉不想和那些农官们去说些没用的废话，看着周乾：“上次聊的开心，今儿我又来了。” 周乾笑哈哈说道：“让国公爷来找草民，真是莫大荣幸。” 呵，只要你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让舅爷在地上爬，我都是特别愿意的。蓝玉心里默默想着。 他就那一个外甥女，那时候对自己可孝顺了，早早地扔下两个外甥孙去了，想起来就难受。 今天早朝无事，他早早地从宫里出来，连官袍也没换。 可不是吗，自打知道周乾便是十年前的朱雄英，蓝玉这心就开始慌乱了。 总想这孩子被人欺负，受了这么多罪，接进国公府里好好的享享福也成。 谁知，陛下不让他说。 这个秘密憋在心里，实在是难受的很，想到这孩子也不小了，怎么连个女人也没有，这过得还是正常日子吗。 皇庄一处阴凉棚下，大明凉国公蓝玉不是摸摸周乾的头，就是拍拍他的肩膀。 周围人眼里，这就是周乾走了狗屎运，还骄傲的端着。 但其实是凉国公太热情了，显得周乾冷淡。 周乾坐在旁边，总感觉这凉国公不是在找朋友，是在找孙子的感觉。 难怪他有那么多的义子，果真是父爱泛滥。 蓝玉并不清楚周乾心里对他的看法，要是知道，早就跳起来告诉他：小子，我是你舅老爷。 “周乾哎，你这整日待在皇庄里面，何时是个头啊，不如跟着我去国公府，吃香的喝辣的。”蓝玉豪爽的道。 周乾摇头，国公府哪有皇庄安稳和舒服，外面的莲塘光是去年那些杂老莲藕，今年挖出来都卖了不少。 近来雇的人又重新休整一遍那池塘，到了秋日，螃蟹肥，鱼儿肥的，莲藕白，多爽。 自己稍微加工下，就是一笔可观的银子，在应天置办个大大的院子住着，也是京城有房一族。 洪武爷手下当官，想吃油水基本不可能，除非贪财不要命。再说贪百姓钱这事情，自己也做不到。 ………… 下午菜农陆陆续续离开。 周乾收好东西，看了看蓝玉笑着说道：“国公爷，您不回家？” 蓝玉想了想：“我想去你家吃一顿饭。” “这样啊？”周乾略微思索，国公爷的面子，怎么能拂，便点点头带蓝玉回家。 进城时，蓝玉一身显眼的官袍惊的百姓都在看周乾，在街边议论纷纷。 站在家门口的访儿瞧见周乾和穿官袍的人过来，立刻迎上前对周乾道：“周公子。” 蓝玉看了眼这女子，五官倒不是很惊艳，但白的很，就如那面粉缸里出来的一样。 “她是谁啊？” 好奇心人人有之，蓝玉自然也不例外，再说站在面前的还是个姿色不错的女子。 旁边两个随从也猜测周乾和这个姑娘是不是有什么情债。 周乾也不急，只是平静的看了眼蓝玉：“国公爷，我有些私事要处理下。” 他怕蓝玉等急了，把自己给一刀劈了，毕竟历史上的蓝玉性格可不是那么好的。 “无妨，请。”蓝玉揣着自己的两只手，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一副盼自己孩子谈情说爱的笑容。 半晌，周乾开口：“访儿姑娘有事情？” 访儿白嫩的脸庞在夕阳里染上霞光，道：“我当初赎身时，借了唐浙一些银子，前几日官府还说我涉及私钱之事，公子可以帮我吗，你让访儿做什么都可以。” 周乾闻言，微微一顿，问道：“你涉及铸私钱？如果只是借了这钱，去官府说明白。” “官府来人问了奴家好多次，实在是没办法。”访儿在风月场所也是个人精，看了眼周乾身后穿着官袍的蓝玉，楚楚可怜的看周乾，“公子可以么？” 蓝玉耳朵贼灵，两人说话声音也没有压低，他听到后摸了下胡子说道：“这事我和衙门打个招呼给你就办了。” 访儿立刻笑道：“奴家谢过周公子，谢过蓝大将军。” 这件事蓝玉一句话当然是可以解决的，周乾看蓝玉已经发话要帮忙，也就没在多说。 “访儿姑娘，蓝将军说了会帮你的，不要担心，今后便好好的过日子吧。” “奴家谢公子。” 蓝玉看了眼周乾，又看了看眼如春水的访儿，伸手做了个告辞手势。 访儿盯着周乾的背影，有些落寞的转身，将自己小门关上。 周乾知道，蓝玉答应帮访儿去衙门说清楚这事，是因为他在帮自己的忙。 虽然相处短短几天，认识也是因为狄老爷子，但周乾能感受到蓝玉对自己的亲切和关怀。 “周乾，你要娘子不要。”蓝玉忍不住问道。 章节目录 53给蓝玉一个忠告 周乾猛地抬头，表情有些惊讶和笑容，侧过头看向蓝玉：“您为何这么问。” “不妥？刚才那女子明显对你有那个意思，你如今也不小了，该有个女人。”蓝玉嘿嘿笑道，像个给孩子操心婚事的爹娘。 可惜周乾现在除了怎么赚钱怎么有权，这事情根本没考虑。 被人这么问，除了热心的媒婆大妈外，就是爹娘了。 来到大明朝，似乎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真心实意替自己的婚姻大事操心的。 两人边走边说，从京师大街的小巷子里经过。 走到小道拐角时，担着瓦罐和碗具的老头撞到了蓝玉身上，瓦罐碎了一地。 蓝玉瞪着眼睛：“他娘的走路不长眼吗？你们两个，教训教训他。” 两个亲随立刻上前，揪住老头的衣领，扬起拳头就要揍。 老头吓得浑身发抖，道：“是小民眼瞎，撞了这位大人，您放过草民吧。我给您磕头了。” 周乾看了眼老头，急忙拦住两个随从，对蓝玉道：“蓝将军，他是无心的，不如饶过他，待会儿我请您吃烤肉。” 蓝玉黑着的那张脸这才慢慢的平和下来，眼睛瞪着，示意两个亲随放手：“让他滚。” 老头连忙跪下磕头，连瓦片也不敢捡，挑起剩余的瓦罐便往远处走去。 周乾有些担心，蓝玉这人脾气暴躁，因为有战功，做事也是骄傲跋扈的很。 真是后怕。 不远处几个百姓也在议论着这边。 蓝玉黑着脸盯着地面，心情特别的不爽。 早晨在朝堂上和其他几个官员争执。这会儿又被卖罐子的老头给撞了。 若不是自己这外甥孙求情。 他绝对把这个老头打的满地找牙。 ………… 此时的周乾，正在院子厨房里准备饭菜，阮宜良自从她娘来应天后，便住在斜对街那边。 他从罐子里拿出几块自己做的臭豆腐。 炸臭豆腐的罐子是自己让铁匠特殊做的。 关于臭豆腐的来源，有两种说法。 一种是说，如今的朱皇帝因为年少时贫穷，饭都吃不起，饿的实在受不了，就捡起别人扔掉的发臭豆腐，用油煎了塞进嘴里，味道令他十分深刻，后来做了皇帝，却经常吃臭豆腐。 还有一种说法，来源于明代学者何日华著作里相关记载，臭豆腐的来源可能是安徽人用盐使豆腐变色生毛，然后再擦洗干净用沸腾的热油煎炸。 但是周乾除了厨房里制作的这罐臭豆腐，还没看到大明哪里有卖这个的。 他这个臭豆腐制作，要比明朝简易臭豆腐美味多了。 舌尖上的大明，要被自己带火了，周乾自恋的脑补。 半个时辰后，几道菜，一碟臭豆腐就做好了。 毕竟只有一小罐。 上次周长平和芸娘还说他是糟蹋白豆腐，黑豆腐能吃吗。 臭豆腐他只煎炸几块。 “还没好？” “你去看看。” “是，将军。” 蓝玉对其中一个亲随吩咐：“帮他把饭菜端出来，快去。” 被点名的亲随点点头，立刻帮周乾干活去了。 …… 看了半晌，蓝玉始终没有去夹臭豆腐吃。 “国公爷，臭豆腐？没吃过？” “呃……” 蓝玉心里打鼓，这豆腐怎么跟中毒一样，臭的人立刻都要晕倒过去。 “能吃？” “国公爷没吃过？” 蓝玉有些懵圈。 周乾对蓝玉道：“国公爷，你可以尝一口试试，不好吃你可以吐出来啊。” 蓝玉摇摇头，他倒是见过陛下吃“臭豆腐”，可那比这个颜色要浅的多了。 周乾这个黑漆漆的，怎么像豆腐中毒太深。 让他杀人打仗没问题，吃这个玩意心里发毛。 周乾也不急，只是边吃着其他菜边吃一口臭豆腐。 半晌过去，盘子里的黑色臭豆腐只剩下两块。 马上就要被周乾吃完。 蓝玉嘴巴动动，用筷子夹起一块给亲随道：“你来尝尝，它什么味道的。” 亲随点头，夹起一块直接吃了下去。 蓝玉急忙问道：“味道如何。” 亲随嘴巴咀嚼着，眼睛看看周乾，又看看蓝玉，嘴巴含糊不清的说道：“太臭了。” “不好吃？”蓝玉松下一口气。 幸亏自己没吃。 接着亲随吞咽下去，道：“太臭了，但如此美味。” 蓝玉瞪着眼睛：“……” 你他娘的能不能一句话说完。 周乾闻言，微微一笑：“这块国公爷尝尝。” 蓝玉点头，夹起臭豆腐放进嘴里，虽然不好闻，但吃起来还真的不错。 盘子见底。 蓝玉道：“还有没有？” “没有了。”周乾道：“这豆腐味道如何？” 蓝玉狂点头，吃一口臭豆腐再喝口酒，味道好极了。 “还有没有啊？”蓝玉不信这是最后一块。 周乾摇摇头，表示臭豆腐真的没有了。 蓝玉啪的放下筷子，指着亲随说道：“谁让你吃了，你若是不吃那一块，我还有一块。” 周乾后背冒汗，蓝玉这家伙也太不讲理了，明明是他自己要让亲随试吃的。 蓝玉虽然对亲随凶，但是转过头来，看到周乾，又笑呵呵的继续吃饭：“臭豆腐不错，我服了，你也多吃点。” 望着蓝玉给自己夹菜，周乾心里有些麻。 蓝玉打仗是牛掰，大明开国大将里战功赫赫，就是太骄傲蛮横无理，还目中无人。 酒过三巡，蓝玉开始抱怨了。 说他上次给陛下上奏疏，关于北方的建议，陛下婉拒，他心里真是不服。 “我堂堂大将军，屈居在他冯胜和傅友德之下，凭什么啊。”蓝玉这会儿没喝醉，就是吐槽。 宋国公冯胜，颖国公傅友德。 这两人周乾知道。 但是蓝玉做事也很荒唐。 周乾望着蓝玉，道：“今日喝了几杯，国公爷拿我当朋友，有几句话想跟你说说。” 蓝玉望着他：“只管说。” “我想给你一个劝告，就怕国公爷生气。” “你是太子的舅父，太子可是陛下最喜欢的儿子，对你肯定也是重视的，但是国公有很多事做错了却不自知。” 蓝玉放下杯子，看着周乾。 旁边两个亲随知道自家将军脾气特别火爆，都替周乾暗暗的捏了把汗。 生怕这小子说错话惹到自家将军发火，到时候回去他们也要被将军揍。 祈求周乾千万不要乱说话。 两个亲随的想法，周乾肯定是不知道的，他这会儿想到蓝玉今天帮访儿，又跟自己这么热情，鼓足了勇气，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章节目录 54蓝玉又打人了 院落内大桃树枝丫微微摇晃，月光透过树叶落到地上斑斑驳驳，蓝玉听着周乾的话，身后起了层白毛汗。 作为一个读过明朝历史的二十一世纪青年，除了偶尔差错，大致历史绝不会记岔。 在北征时，以征虏左副将军身份随大将军冯胜北征元太尉纳哈出，蓝玉识破纳哈出计谋，直接生擒。随后的捕鱼儿海战役，更是奠定位置。 看着对面的蓝玉，想想他前几十年的战功，确实很厉害，但功绩也顶不住他这么作死。 “以后还是改改脾气，收敛些吧……” 两亲随觉得，就算你跟国公爷关系很好，但说这话他不会听的，人的性格能改变吗，要是能改变，国公夫人早就劝他了。 收起碗筷放到厨房，周乾直接倒了杯茶递给蓝玉，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放下。 望了望思索的蓝玉，得，他可能还不信自己脾气会惹事。 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虽然蓝玉没有回答，但周乾也不是乱说没有根据的事。 半个时辰后，蓝玉摩挲着下巴，这个小子知道自己那么多功绩，这舅老爷没白当啊。 “蓝兄弟殴打御史挺爽，收养义子是好事，给没爹没娘的孩子一个家也没错。 但百姓的田地能随便侵占吗，欺负了百姓，这味道就变了。” 周乾暂时没说透，点道为止。 两个亲随在蓝玉脸上扫来扫去，站在蓝玉身后使劲儿给周乾使眼色，让他别说了。 周乾看见那两人又眨眼睛又撅嘴巴的，有些奇怪道：“你们两个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发愣的蓝玉转过头，看了两个随从一眼，继续转过头来：“我知道你这话是好意，有些刁民就该收拾。那御史也该打。” 蓝玉脾气暴躁，性情跋扈，但也有脑子，听的懂好赖话，尤其是自己外甥孙的话。 他很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 确实很难得，平常谁敢劝蓝玉，不是鼻青脸肿就是闪耳刮子，可周乾跟他说这话，他并没有过激。 蓝玉不觉得生气，他觉得这可能是陛下想借这小子来劝自己。 周乾怎么知道自己那么多事，当然是陛下告诉给他的。 这么一个分析，竟让蓝玉的内心有了波澜，陛下再劝自己，若是自己还不知好歹，那就得完蛋了。 周乾看蓝玉久久不回应，当他不喜欢听这些事，也就不在多劝，正准备扯其他时。 蓝玉突然出声：“此事，你说的很对。其实我征战沙场，近来做事越发残虐，那些义子手下打着我旗号，做了不少事情，心中有数。” 两个随从互相对视一眼，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是了，方才自家国公爷就是这么说的。 周乾道：“你只要愿意听这些话就行了。” 蓝玉深深地看了眼自己的外甥孙。 他觉得，肯定是陛下看在外甥孙的面子上，敲打自己改正。 原先蓝玉觉得，自己比冯胜他们厉害多了，可是总屈居在他们几个人的下面，好胜心也很强。 好几次顶撞陛下，都是太子把自己保下来的。 正在此时。 阮宜良小跑着回到院子。 蓝玉两个亲随立刻抽刀。 周乾忙起身道：“自己人，她是自己人。” 蓝玉骂到：“你们瞎眼了，把刀给老子收起来。” 阮宜良白嫩的脸上有两抹红晕，额头上有晶莹的汗水。 蓝玉看的有些愣，他倒不是什么见色起意，而是这姑娘贼好看，和徐达的闺女徐妙锦有的一拼，可以说是不相上下。 只不过一个贵气，一个有些贫寒。 周乾看了一眼：“出什么事了？” “店里来了个公子，说他找你，还带了几个人。”阮宜良说完眼里都是担忧之色：“周叔在给他们赔罪。” 迟疑了片刻，周乾便对蓝玉拱了拱手，说自己出去一趟，让他走时帮忙锁个门。 蓝玉听闻，眉头立刻皱起，那暴虐的脾气又来了，看了看身后两个亲随骂到：“发什么愣，娘老子的，谁他妈吃了熊心豹子胆，在这里闹事，老子宰了他们。” 思来想去，他怕周乾吃亏。 片刻后，索性起身追了出去。 随从出门时，还不忘把门带上。 ………… 周乾到时，店里坐着个面目白净的公子，其他桌子坐着面目凶狠的大汉。 客人早就吓跑了。 周长平在那里陪着笑脸。 芸娘跟阮梁氏抱着阮宜贞站在里面的内堂。 看清楚来人，周乾就知道因为什么事了。 “钱公子？这里不是我的店，有话我们出去说，别坏了人家板凳。” 除了钱仲还有谁，这小子长的白白净净，还是个记恨人的主儿。 但周乾也不怕事。 “周公子？我就是来吃饭，难道不欢迎我？”钱仲心里还有口气没有出出来。 上次白白费了自己十两，还让自己名声扫地，成了应天文人的耻辱，这口气怎么咽的下。 周长平看周乾来了，心里也硬气起来，道：“他把所有客人都给赶跑了出去，账都没结。做了好几碗豆腐他都不说不好吃。” 果然，桌子上已经放了有六七碗的豆腐。 周乾指着饭菜：“有问题？” 钱仲脸转到一边：“有问题。” 周乾没有多说，拉过板凳坐下来开始吃，他尝了几口，把手和嘴擦干净后说道：“没问题，我吃过了。你这是仗着你爷爷的名头，在这里跟我玩纨绔子弟耀武扬威呢？” “对，我便是仗着我爷爷，那又如何？”钱仲摊摊手：“不像你，坑蒙拐骗的手段，有辱斯文。” 店门口有很多人，蓝玉带着随从挤进来，看见钱仲后，说道：“是你这小杂碎在闹事？哪里来的野种。” 野种？钱仲气的脸红，身后几个汉子站起来，敢骂他家公子是野种，真是岂有此理。 蓝玉指了指自己的官袍，道：“你们想打人？我蓝玉可从不怕。” 钱仲有些气，跟他爷爷钱唐一个毛病，指着蓝玉道：“就算你是凉国公蓝玉又怎样，当本公子怕你不成？这小子偷了我玉佩，我要带他见官。” 周乾冷笑一声，玉佩明明是这个狗货压给自己当银子的，怎么随口就敢说自己偷的。 “你要送谁见官啊，我就是官。”蓝玉走到钱仲面前。 “今日你若敢以官欺我，我就……” 钱仲话音未落，就被打的两颗牙齿落在地上，捂着嘴哇哇的。 蓝玉直接上手，他最讨厌别人咋咋呼呼威胁，这次是轻的。 “狗屁文官，你爷爷他见了我还得客客气气，你个小杂碎，还敢在这里叽歪，老子不打的你满地找牙，都算是客气了。” 身后几个侍从还想动手。 蓝玉道：“看清楚了，老子是大将军蓝玉，蓝玉知道吗，惹急了，老子宰了你。” “你等着，我回家告诉我爷爷去。” 蓝玉听到这话，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情绪，面色平静的看向钱仲。 作为大将军，凉国公，太子的亲娘舅，在大明军营中，号召力可是很强大的，对于钱仲这种人，他并没有过多的在意。 御史他都照打，连陛下他都敢去顶撞，一个钱唐算个屁。谁敢欺负他这外甥孙。 自己直接灭了他。 周乾看到这一幕，觉得心里有些小爽，蓝玉是个狼人啊，为了自己得罪文官，这下估计回去要被惩罚了。 那个钱唐可不是什么好惹的，明洪武元年，举明经，对策称旨，特被朱皇帝封刑部尚书。 洪武二年朱元璋议罢孟子享祀，且有令如有谏者，以大不敬论处。 钱唐抗疏入谏，朱元璋感念钱唐的诚，乃复孟子配享。洪武二十七年卒。 钱唐是个硬骨头。 周乾头大，这次他欠蓝玉一个人情啊。 章节目录 55朱标:打的好 两人来到河边，周乾望着蓝玉肯定的道：“钱唐肯定会弹劾国公爷，你只需要回去将侵占的田地送还百姓，借你名头仗势欺人的义子义孙送到官府，再进宫请罪，当今陛下绝不会处置你。” 看着缓缓流淌的河水，蓝玉静静站着没有说话，他倒不怕钱唐进宫弹劾他打人。 是惊讶周乾这孩子年纪轻轻便知道这么多，还能给自己出主意。 “我为陛下立下战功，掌管着大明北伐将士，我是太子的舅舅，怎么说也不会比他钱唐差。” 周乾感觉，蓝玉还是没有完全听进去自己的话，他这做事还是他厉害他就该享乐的意思。 若是朱允炆上位，蓝玉必然会被处死，这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到时候蓝玉案殃及不少。 “放心吧，我先回去了，那个小杂碎要是再敢找你麻烦，我直接拿刀剁了他。”蓝玉简单明了。 一贯是军营的作风。 “回吧。”蓝玉摆摆手，背着手离开洪武大街。 周乾回去，周长平将坏掉的一张桌子修理好，阮宜良和芸娘正在收拾地上的碎碗。 阮梁氏给新来的客人上菜。 没有人询问出了什么事，周长平也没有问，他心知肚明周乾的真实身份是皇长孙。 所以不管是黄子澄，还是齐泰他们过来，还是今日凉国公蓝玉为他们家出手打钱唐的孙子。 他都表现得很平静。 芸娘拿着抹布，看周乾和阮宜贞去了后院说话，把抹布啪的丢到旁边的案桌上面，双手插腰：“姓周的，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不问问周乾那孩子，看他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周长平道：“不都解决了，我去还添乱呢。” “你还不如人家凉国公，人家都知道心疼你家孩子。”芸娘哼了声，转过身忙，过了几秒又低声啐道：“今晚你睡地上去。” 周长平心里凌乱，周乾不需要自己保护，自己不给他添乱就成了。但也能理解自己女人对周乾的担心。 刚和阮宜贞叮嘱完，阮宜良低着头走进来：“方才，那钱公子为何说你偷了他的玉佩。” “他是诬赖我。”周乾起身走到她面前低头看她：“小事情，你还不信我说的么？” “信，你说的我都信。”阮宜良好看的眸子望着他，担心他再被人欺负。 周乾现在脸皮很厚，说话撒谎也不脸红，其实这样更容易开心，不必在意太多。 他也不想跟周长平他们解释来解释去，越解释他们越担心，只要事情解决了，比什么都好。 三三两两的人进来吃饭。 周乾卷起袖子到胳膊肘位置，打了干净的水开始帮忙收拾其他桌子的残羹剩饭。 随后打包起来，让阮宜贞拿给外面角落的乞丐吃。 ………… 第二日，武英殿。 今日早朝，奉天殿上。钱唐果然跑来弹劾蓝玉，蓝玉自然也不是什么哑巴货，直接说钱仲欺负百姓。 钱唐一时间无语反驳，只好下朝后再来请奏朱元璋。 老朱扶着额头看奏疏，旁边的太子朱标恭敬的把奏疏按轻重缓急分好顺序放桌上。 看见跪在门外的钱唐，仁义的走过去道：“钱老，你先起来。” 钱唐摇头：“太子殿下，老臣的孙儿被打的鼻青脸肿，此事凉国公太嚣张了，他必须给老臣一个交代。” 这时，蓝玉骂骂咧咧过来了。 “给什么交代，给个屁交代，没把钱仲宰了，就是给你很大的面子。”蓝玉站到武英殿外，指着钱唐嘟嘟囔囔的说道：“屁大点事，还要告诉陛下，你们这帮文臣就知道卖弄嘴皮子。” 钱唐一把年纪，被蓝玉气的说不上话来，指着他道：“你，你你，陛下为老臣做主啊。” 蓝玉不以为然，只要太子殿下在这里，他就不会有事的，陛下不也没说什么嘛。 周乾那个小子只会吓自己，虚张声势的，害得自己一晚上还反思来反思去的，以为陛下告诉过周乾什么。 但仔细分析，他确定，应该是周乾那小子怕自己惹麻烦，给自己的忠告而已。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让蓝玉改了他的性子，一时半会儿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何况他也不想改。 只是为了让那小子开心，满口答应自己会注意。 如果周乾会读心术，知道蓝玉这一刻的想法，绝对会觉得自己之前的苦口婆心是白搭。 一对文臣武将吵的不可开交。 朱元璋依旧批阅奏疏，朱标站在旁边道：“爹，儿臣出去看看。” “你去看看？你要是去了，这理就说不清了，他们的私事反而会成为大明的朝堂事。” 朱标看了看门外：“这事情总是要解决的，蓝玉是儿臣的舅父，这不能护短的，我也不会护短。” 朱元璋看了看朱标：“说不定你比咱还要护短。” 朱标疑问，钱唐不是说蓝玉在城里打了他孙子吗，蓝玉说是钱仲在那里欺负百姓。 事情很明了啊。 “爹，儿臣不会护短的。”朱标信誓旦旦的走了出去。 朱元璋看了看蒋瓛，事情的来龙去脉他都知道。 因为徐家那丫头，钱唐花钱买座位去坐，结果周乾收了银子，却把徐妙锦给带走了。 钱唐那孙子气不过，打听到周乾的亲戚周长平家，让人去挑饭菜的刺。 蓝玉就跟打起来了。 朱元璋是帝王不出宫，便知天下事情，不过自己那乖孙子还说自己今后多凶残，让蓝玉小心收敛些。 他着实想笑。 既然蓝玉不以为然，自己也该趁着这次敲打敲打他，不然今后惹出个什么乱子来，把自己儿子和大孙子都能给牵连进去。 听到殿外的声音，朱元璋继续批阅奏疏。 朱标此刻被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的搞得头大。 钱唐满口之乎者也，听的蓝玉眼里冒星星。 “凉国公欺负我孙儿，不顾大明律法，如此狂妄之徒，请太子将他好好的责罚。”钱唐气的胡子抖动。 蓝玉道：“无缘无故便跑到人家豆腐店，欺负百姓。这便是你教出来的好孙子？ 满口之乎者也，却不做人事，自己追不到女人，管别人何事。” 朱标温和的将钱唐拉起来：“钱先生啊，此事本宫会好好说说凉国公，你先回去吧。” 蓝玉懒得跟钱唐说，走到隔壁的大殿，让内侍上了杯茶喝着。 朱标进来，看到蓝玉，并没有什么训斥，笑道：“舅父，近几日怎么不见你进宫，今天我们好好叙叙。” 蓝玉道：“钱唐那老狗惹得我心情不好，殿下为何还要给他说好话，你可知道他孙子欺负的是谁。” 朱标笑了笑，不是说了是应天城的百姓吗，这件事他已经知道了，还能有假？ “你把钱仲打的鼻青脸肿，本宫觉得此事还需要你去和钱唐……” “殿下，钱仲那小子欺负周乾，我能放过吗。”蓝玉喝口茶，气的锤了下桌子。 朱标闻言，后半句话横在了喉咙里面，看了蓝玉半晌，而后突然说道。 “舅父，本宫以为，打钱仲一事你做的很好。” 蓝玉转过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朱标，他确定以及肯定，自己耳朵没有听错话。 太子说的是：打的好！ 随后就看见朱标出去了。 不知道说了什么，钱唐一脸懵逼又理亏的离开武英殿。 朱元璋从奏疏后抬起头，笑着看了看自己儿子：“咋样，咱就说吧，你比咱还护短儿。” 朱标道：“爹，我得去看看周乾那孩子去，多年相逢，我待在宫中无能为力，这岂不是太气人。” “你刚才那样就很好，把百姓那事拿出来说，说的钱唐跟哑巴一样，就很好。 你就得拿出点威严来，不能总是仁义待他们，今日做的很好，咱很满意你这法子。” 父子两说了半天，朱元璋让内侍把蓝玉唤进来，他也该修理修理蓝玉这家伙了。 章节目录 56蓝玉:知错就要改 朱元璋抬起手，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蓝玉，又无奈的拿起奏疏，说道： “这事咱不觉得谁错，他钱唐的孙子是宝贝，咱的孙子是根草？但你不该这么明目张胆打钱仲。” “蓝玉啊，不是咱说你，你这脾气得改改，总不能让太子和皇孙跟着你被指点，你好歹是亲娘舅。” 咳咳……蓝玉清了清嗓子，等朱元璋和朱标都看过来，“陛下，殿下，钱唐添油加醋诬赖我，我就只打了两三拳而已。” 读书人总是喜欢夸张，有时候简单事情反而做复杂了，尤其是自视甚高的钱唐。 打了自己孙子，这件事情不上朝堂还好，上了朝堂，让皇帝给他们判断讲理，性质就不一样了，从小打小闹变成了文官武将的冲突。 “蓝玉，你把脾气给咱好好的收敛收敛，越规矩越好，你帮周乾这事没有错，但是你的方法咱不认同。”朱元璋思索道。 蓝玉眉头皱了皱，有些认同，又有些不服气，看了看朱标。 朱标道：“爹，舅父这次也是为了保护周乾，举动过激些，但惩罚还是算了。” 朱元璋挑了挑眉，老子啥时候说完惩罚蓝玉了，他也不想去试探和吓唬蓝玉。 试探太过明显，吓唬这个法子对蓝玉不管用，朱元璋深知蓝玉和常家以及自己大孙子的关系，便想从其他方面引导蓝玉。 之前想着，若是蓝玉过分，直接一刀砍了简单，现在自己大孙子既然已经寻到，那就没必要杀掉蓝玉。 一眼望去，朝廷里武将中，论功劳和能力的，蓝玉首当其冲，就连朱棣也差他半截。 堵不如疏，把他培养成太子和大孙子的臂膀，利大于弊。 蓝玉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这会儿殿内就他们三人，蓝玉大大咧咧的坐在前面的椅子上，也不忌讳什么，坐在朱标身边，两人看着御案后的朱元璋。 老朱并不介意，因为蓝玉经常这样子，已经习惯这种样子，指着朱标对蓝玉说道：“你觉得太子如何。” 蓝玉看也没看，想也没想：“大明我蓝玉就服两个人，陛下您，还有太子殿下，我心甘情愿。其他人我蓝玉绝对不服。” “那你服不服周乾？”朱元璋直截了当问道：“那孩子呢？” 蓝玉听到这话，笑起来：“不瞒陛下您，那孩子是我外甥孙，他娘小时候我就喜爱的紧。这孩子我也不知道咋回事，看到他就想起来我姐夫，外甥女他们，不该用服字来说。” 朱元璋听到蓝玉这前半句话，有些皱了皱眉头，“那该怎么说。” 蓝玉站起来，看了看旁边的朱标后说道：“从我知道雄英这孩子还活在世上时，我心中被喜悦填充，就是让我蓝玉为他死，为他流血砍头，我蓝玉眼睛也不眨一下。 何况是钱唐的孙子，他钱唐敢欺负周乾，我蓝玉照打不误。” 朱元璋笑了起来，他没有觉得蓝玉这话粗鲁，他信这是蓝玉的真心话。 这家伙连御史都敢打，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原本朱标从年后生病，他都想过万一儿子不在了，在允炆和允熥之间挑选个去当皇储。 也确实动过杀蓝玉的念头，他也怕外戚。 但近来，他对允炆这孩子越发不喜欢起来，从那次宝钞建议的事情开始撒谎，就有了隔阂。 这几个月，周乾出现，彻底改变了他的念头。 “你若是为他好，就更不该在朝堂竖敌，今后他要是回宫，你坏的可是他的名声。”朱元璋说道。 蓝玉听到这里，也不吭声了。 这些年，他们淮西勋贵在朝中搭帮结派，好几次自己都不给陛下面子，哪有臣子的样子。 他蓝玉不是没脑子的莽夫，也不是有勇无谋的将军，权衡利弊谁都会。 朱元璋直击蓝玉要害，他不改脾气的话，别人泼脏水会往他外甥女的两个孩子身上泼。 蓝玉心里明白，他是太子这一脉的亲娘舅。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外甥孙和外甥好了，他自己肯定也会好，蓝玉心里掂的清。 自从上次西北的建议被朱元璋否定后，蓝玉都有些气馁。 但今天陛下对他说这些话，是劝告他。 朱元璋的脾气，蓝玉跟随这么多年也摸透了，一次警告，一次劝告，第三次就是不留情了。 一同出生入死过的勋贵，到了如今这个时候，老的老，病的病，犯了错的也并不少。 蓝玉明白他能这样子，多少也有太子的功劳，随即也正正经经的站在旁边听训，收了自己不可一世的样子。 他在战场杀敌无数，也从来不怕别人警告和吓唬，但是要说自己的一些软肋，还是有的。 为了外甥孙，为了姐姐和姐夫他们两个，自己真得改改脾气，否则吕氏那边便会给自己使绊子。 这些弯弯绕，蓝玉还是懂的。 说到这里，朱标道：“爹，不如就让舅父常去看看周乾，顺便在教他一些本事。” 蓝玉直摆手道：“论战场经验，周乾那孩子可能不如我，但是关于许多大事情，我不如他，而且他要胜过我一大截。可以说比当年的刘先生还要聪慧三分。” 朱标怔了怔，说到：“刘伯温？刘老先生。” 蓝玉点点头，战场杀敌，军事谋略可以很快传授，但对大事的判断和把握分析，周乾当之无愧的第一。 刘伯温，在朱标和朱元璋眼里。 不是一般人物。 朱标也知道，他这皇帝老子脾气很倔，对刘伯温，是心服口服。 对于周乾，朱元璋对他的疼爱胜过了自己帝王权威，是因为爷爷对孙子疼爱的缘故，觉得什么都好。 但是从蓝玉他们口里说出来，更加的客观直白。 蓝玉以为朱元璋不信，直接指着天发誓：“我蓝玉绝无半句假话，可以说周乾一人，胜大明朝所有文官。” 就算蓝玉这么说，可朱元璋也不是全信啊，他虽然和自己孙子接触过，聊过天。 文采有，胜过大明朝所有文官，这太过绝对。 自己这些文人都是从各地选拔上来的，才华能力那也是有的。 朱标也有些觉得蓝玉夸张。 难道是蓝玉在拍马屁，为了讨咱和太子开心？朱元璋半信半疑道：“你今后不许随意打人，就算你是凉国公，做事也要讲讲规矩的。” 蓝玉高兴的点头：“这几日周乾也让我改脾气。 陛下放心，臣会牢记陛下对臣说的话，不会给长孙脸上抹黑，臣今后知错就改。” “回去吧。” “臣遵旨。” 朱标有些惊讶，朱元璋也嘴巴微张着。 “标儿，咱没听错吧。”朱元璋指了指出去的蓝玉。 朱标温和道：“爹没有听错，舅父确实喊了臣。” 蓝玉平日里连规矩也不守，不仅直接顶撞自己，连臣这个字也是很少说出来的，恭敬语也少。 可刚才，他竟然为了周乾，恭敬的称臣，朱元璋还没反应过来。 朱标欣慰的笑笑，这世间再厉害野蛮的人，为了自己想守护的人，也会改变成另一个人。 就像他，为了有更多时间看看失散十年的儿子，也会对平日里怕的要命的皇帝老子说一句：儿臣想出宫！ 章节目录 57假如你做了皇帝…… 门口值守的内侍看见蓝玉出来，立刻对蓝玉点头微笑，凉国公脾气大，他们自当像大爷般讨好。 蓝玉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内侍便出宫回家。 凉国公府。 常升和常森已经在这里等了蓝玉很长时间，听见小厮说蓝玉回来，立刻跑出去问候。 “舅父。” 常升松了口气，这些日子他总是找不到蓝玉的人影，下了朝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只好来这里围堵。 蓝玉闻言，抬头吩咐道：“今儿就留下吃饭吧，你们今后不许干给常家丢脸的事儿。” 常升和常森点头。 蓝玉也没多说，直接回到了自己练武的地方，示意自己的亲随从今天起不许再有人说是凉国公的义子义孙。 亲随微微愣了下：“老爷，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个屁，我让你去做，你就去做，别那么多问题。”蓝玉换了自己的衣服，端起茶喝着。 亲随名叫蓝田，也是蓝玉府上的管事，当下有些懵掉，这老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么多年，蓝府可是拿了那些义子义孙不少的好处，这突然咔嚓一下子这么干，肯定会惹到不少人。 蓝管事道：“那个田老板也要这么做？” 蓝玉甩掉自己靴子，指着蓝管事骂道：“那个田不易都比我还大，喊了我这么多年义父，他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蓝管事也不在多问，就算现在告诉那些年龄不一的义子们，让他们今后不许再提自己是凉国公义子的事，他们也不会找上门的。 因为大家都知道，蓝玉这种人驰骋沙场多年，手上沾了不知多少敌人的性命，杀伐果断。 谁敢赖蓝玉，绝对是找死。 常升和常森在蓝家吃了饭，又自己离开了，自己舅父根本不鸟他们，不知道一个人待在书房里做什么。 想问关于周乾那事的常升也只好乖乖离去，没有舅父的意思，他也不敢直接去找周乾。 只能揣着心里的疑问，不断的自我脑补。 ………… 第二日一早，院子里的风就把周乾给吹醒了。 他伸伸懒腰，揉揉脑袋，实在是担心蓝玉打了钱唐孙子的事被罚。 周乾也不是冷血动物，蓝玉几次帮他解决，还帮那个访儿姑娘去衙门说了几句好话。 这次替自己出头。 如果没记错，朱元璋把朱允炆扶持成皇储后，就会清理蓝玉他们，这下好了，蓝玉自己给自己抹黑。 大明朝的文人，他也见识过齐泰和黄子澄，这两人说话都喜欢添油加醋的去讲。 那个钱唐是腐朽文人，这下绝对是不让蓝玉好过的。 已经有段时间没有看到狄老头和狄子彪了，也不知道他们父子两又在忙活什么生意。 周乾也理解，人家也有自己的事。 狄叔那样的年纪，孩子女人肯定是有的。 平常狄老头也会过来跟自己唠唠嗑说几句，这几天那个蓝玉来的次数要比狄老头还多。 周叔和白姨他们都已经去铺子里忙碌了，他们两现在是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 至于阮宜良，周乾倒是想去找她说说话，但是阮梁氏在这里，总不能在人家老娘眼皮子底下谈情说爱吧。 周乾抬头看了看天空，打算去皇庄看看，自从蓝玉找自己后，皇庄也没人安排事给他。 正要出门，看见两个熟悉的人。 蒋瓛带着朱标两人向这边过来。 “狄叔？”周乾有些开心的冲朱标喊了一句， 朱标温和一笑，拍了拍周乾的肩膀上下打量：“你要出去。” “打算去皇庄的。”周乾笑道，随后又眼里带着疑惑。 朱标看他有疑问，就似笑非笑的盯着周乾：“怎么了，你这孩子盯着我干什么。” 周乾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我想问问你那头疼如何了，我那药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你跟狄老爷子，怪担心的……”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朱标看了看蒋瓛，自己这倒是想出来的，但是还得皇帝老子批准，不批准就私自跑，那回去可就是一顿打骂。 蒋瓛知道，别看太子都已经当了爹的人，陛下打起人来，是跟前有什么就敢招呼什么，椅子，棍子…… 自从皇后娘娘离开，陛下比以前还要喜怒无常。 朱标抿着嘴，看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儿子，心里有些酸涩，他心中的事情太多了，但又不敢和其他人说。 毕竟自己不是普通人，没有想说就说的权利，朱标动容道：“我跟你一起说话，才会觉得这日子就是平常日子的踏实。” “平常日子？这得多无聊，人平常日子过久了，都会腻的。”周乾接着朱标的话说道。 朱标道：“谁说的，说不定那些皇家子弟倒是想过咱们这种，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小心翼翼，饿了便吃饭，愤怒了便争吵，一家人住在小屋子里围着桌子吃饭，才是难得的快乐。” 看着面前的狄叔一脸羡慕，周乾吸了吸鼻子道：“说的好像狄叔你试过皇家的生活一样。” 朱标摇摇头，表示他没有试过。 帝王之家的爱来的浓烈，却也清醒冷静，在王权和亲情之间时，大多数都会选择王权。 皇室的生存之道，残酷凶狠甚至毫无人性，众人只看到人前显贵，耀武扬威的生活。 只看到皇宫多么庄严神圣，却没看到皇宫一年四季都是差不多的感觉，和冰冷的人心。 因为皇宫为了防止刺客藏匿。除了宫墙楼阁，没有什么点缀，没有花草树木的热闹。 只有去御花园，才能感觉到四季。 冷冷清清，每个人都带着面具。 周乾洒脱一笑：“这种日子离我们百姓远的很，我们就不要替那些皇子公主操心了，做些小人物的事，就特别成功。” 蒋瓛心里叹口气，你要是知道你是皇长孙，你还能这么说吗。 朱标温和点头，他看着周乾问了一句：“你觉得如何算成功？” 周乾想起以前看过的话道：“有人觉得良田千亩是成功，也有人觉得妻妾成群是成功，更有人觉得位高权重是成功。 只是我觉得，百姓也好，富家也罢，皇室也好，每个人对成功的定义不一样。 用自己能做到的方式去过好人生几十载，就是最大的成功。” 朱标正色道：“若是想过百姓平常的日子，岂不是要被那些文人说胸无大志，口诛笔伐。” 周乾愣了愣，随后洒然一笑： “狄叔，这般想太累了，成大事之人，绝不能被流言蜚语左右，尤其是不能听那些狗屁倒灶的文人说话，满口仁义道德，气死人。” 朱标笑了笑，自己这个太子确实是当的太累，要按照陛下旨意来，要让文臣武将无可挑剔，还要让天下百姓满意富足…… “我觉得，这些文人的嘴真的能颠倒黑白，混淆视听。”周乾猛然想起钱仲那天诬赖自己，气愤道。 这么想着周乾的话，朱标有心把他往政事上引，道：“若有一日周乾你做了皇帝，你第一件事，是做什么？” 周乾摇头：“这话不敢乱说。” 蒋瓛也在身后，这还是陛下让太子殿下来问的呢，有什么不敢说的。 朱标认真道：“不乱说，我们只是幻想下。” 周乾看了看四周，这里绝对不会有锦衣卫，放心道：“若是我做皇帝，第一件事便是……” 蒋瓛和朱标都等着周乾答案，期待着这孩子的回答。 章节目录 58内容过于震惊 蒋瓛手心捏了把汗，只期望皇孙别乱说话，不然自己回去都没法说，只有他知道，当着太子面，把皇孙的话禀告给皇帝听时，心理压力有多大。 周乾认真道：“假如我做了天下的皇帝，第一件事就是废殉葬，殉葬制太过残忍，朱皇帝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搞出来这个。” “这种殉葬制，商周时期竟然达到了最严重的时候，到了秦朝，用陶俑便可以替代。若是皇帝喜欢哪个妃子可以用陶俑做出人像代替，毕竟很多妃子没有子嗣。” “就算怕妃子不贞，完全可以有其他的法子，活人殉葬，这件事实在让百姓惊颤，这样下去，民间谁还敢将女儿送进宫去。除了那些为钱财为权势的人会做。” 朱标额头有些出汗，他是被周乾这种想法给惊讶到了，但这法子听起来有些难以接受，他可见过皇帝老子发怒。 “你真这么想？”朱标道。 “正是，故元恶习，常有殉葬之风盛行，既然故元已灭，为何还要继续这种恶习。” 周乾说的激动，但想到后面的话过于劲爆，还是压低声音：“之前我不是跟你说太子生病，可能会早薨，这件事狄叔还记得吗。” 朱标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他要早薨的话了，再一次听到，心里也没有太多生气，反而笑道：“记得。” 蒋瓛看着他们两父子，实在是想要找个郎中给自己看看耳朵，一个敢说出来，一个还敢听。 蒋瓛抖了下，后背有冷汗冒出。 大热天的，冒冷汗。 只是刹那平静，下一刻蒋瓛的心脏又被带到高空。 只听周乾说道：“太子如果真的早薨了，那些妃子和丫环，都要为他去殉葬的，到时候王公贵胄学习，死后也有活人陪葬。 殉葬有些手法惨不忍睹。 所以说啊，殉葬之必须是要废不可的，小朱太子光活着，他就能好好救活很多人。自马皇后离去，这天下能劝住朱皇帝的，也就只有太子一人。” 朱标心道，其实还有一人，那就是你，你的出现，给了大家希望。 其实蒋瓛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现在的朱标也不忌讳别人说他到底能活多久，尤其是他失散多年的儿子。 就算朱元璋听到这些话，顶多是骂几句，发发小脾气，但真让他去收拾自己的孙子，估计还是不会下手。 秦王那么暴虐，都只是呵斥和简单的关押，长孙子说几句，怎么会。 尤其是帝王心里，传位传嫡。 “还有没有。”朱标侧头，看着坐在树荫下的周乾，期待的问道。 “有，海禁一事，训练大明水师。” 大明水师当年和陈友谅那一战，是功不可没，就算现在提起来，它也让大明将士振奋。 也可以说，是世界第一的海军。 大明水师的主力之一，其中就有巢湖水师，到了明成祖永乐年间，明王朝拥有三千八百多艘船，其中一千多艘都是巡船，一千三百五十艘战船。 驻扎在南京新江口的四百艘大船和四百艘运粮漕船，这里面还有远洋用的宝船。 后来的郑和船队实际上只是大明帝国海军的其中一支而已。 大明水师的规模相当于十个西班牙无敌舰队。 从元末的渡江战役，到后来的鄱阳湖水战，到郑成功收复台湾，明朝的水师从立国三百年里从来没有败过一次。 可惜大明重陆战而轻水师，明朝水师也渐渐没落，是很大的遗憾。 周乾自然觉得，他要是做了皇帝当然不会失去水师。 只不过他在给朱标描述时，把这些事实变成了对大明水师最基本的一种设想。 朱标和蒋瓛觉得，这件事周乾有些说梦话了，但不忍心打击他，便只是敷衍的点点头。 看到自己说的话被敷衍，周乾也不乐意，他看着朱标道：“狄叔，这些事情绝对会在大明发生，今后还有许多你没见过的东西，也会出现。” 朱标道：“大明水战一事，我自然知道一些，俞廷玉父子和廖永安兄弟保护乡里，聚兵巢湖，在岛上修船建塘训练水师，他们归顺父……服从，并且跟随当今陛下，为拿下应天立下大功。” “基本是这样。”周乾点头赞同，随后又补充道：“明朝的战船装备，主以福船为主，其中底尖上阔，首尖尾宽两头翘，材料以楠木，松木，杉木还有樟木为主。” 朱标频繁赞同，这孩子十年里都在跟着养主流浪，为何对这些东西懂得很多，就算当年学的，但他记得也没给这孩子教多少这种。 结合他十年的经历，以及大明的学风来说，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事情。 蒋瓛心里松了口气。 你们父子就这样说话，自己也不会左右为难了。 “还有没有？”朱标看到周乾似乎还有想法，便继续追问他。 当然还有，元末明初，倭国封建诸侯割据，互相攻伐，战争失败的就组织武士，浪人(倭寇)到沿海地区进行烧杀掠抢，贩卖武器。 对此，洪武年间，朱元璋为了防止倭寇进攻侵略沿海，以及张士诚那些残余势力进行袭扰，下令实施海禁。 周乾道：“水师强大，便可开放沿海，若是条件允许，自当下西洋。” “下西洋？你这孩子越说越乱想。” 朱标摇头道：“茫茫大海，无边无际，船入大海，何时才会是个头儿，想也不敢想的事。” 如今的海禁主要是商船禁止，禁止大明的商人出海经商，也不许其他国家王朝来大明登陆经商，除了朝廷的朝贡贸易外。 后来倭寇越发严重，永乐年间海禁松弛不少，朱高炽到朱佑樘弘治年间又实行严厉，海禁政策越发严格。 嘉靖年间，海禁高度强化。 直到隆庆年间，大明朝廷开始调整政策，隆庆开海，为中外贸易与交流打开了新局面。 “海禁之策有利有弊，但我觉得弊大于利，若是重视水师，培养超强的水师，那些贼寇只会闻风丧胆。”周乾认真的说道。 朱标摇头：“此事没有你说的那么容易。” “我知道不容易，但是若是不敢去做，只会面临其他王朝侵略，百姓于水火之中。” 蒋瓛也觉得不可能。 因为大明朝如今的民风思想，根本不允许做其他的。 “假如你这样做，可有想过百姓思想不开，朝中文臣首先会反对。”朱标问道。 “自然改潜移默化进行百姓思想的陶冶，办民科月册，就像朱皇帝让家家户户有大诰一样。”周乾说道：“不仅要办民科月册，还要进行改革。” “周乾啊，你不知道如今的文人思想，假如你这般做，如何服众。” “忘了说，若我为皇帝，必然要做一件事，那就是士绅纳粮，摊丁入亩等事，火耗归公。” 周乾道：“狄叔定然知道洪武九年的空印案吧？” 朱标心里闷闷的，那件事他当然忘不了，喃喃自语道：“对啊。” 周乾看了看太阳，估摸着时间也不早了，皇庄那边点卯早过了。 他现在去也来不及，不如到了下午再过去，填查菜田的簿子。 父子两一番交谈，朱标心里久久不能平复，他笑道：“或许你可以把这些事告诉凉国公，让他禀告当今陛下实行。” 周乾知道蓝玉和狄老头他们认识。 便道：“实不相瞒，他替我打了钱唐的孙子，等风头过了，我再告诉他也不迟。” 其实周乾也不知道蓝玉这几天会不会来，按道理他天天来，最近两天不见人影。 周乾起身伸了伸懒腰，继续画他的图纸，是自行车图样。虽然没有现代设计师那么精细，但是基本构造他还是记得的。 当年没少骑自行车，随后他也把公共单车的一些优点加了进去。 朱标惊讶道：“你这是何物。” “木行车，这种可以让木匠和铁匠共同合作打造。在应天城的青石大街上骑，还是可以的。” 古代木匠的手艺不是吹的，榫卯结构，采用凹凸连接，起到连接作用。 甚至可以通过手艺，把木头连接成圆圈，结实是结实的，只要不摔不砸不火烧，绝对没问题。 蒋瓛也是宫里人物，见过不少朝贡的好东西，可是这种“木行车”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被立刻吸引过来，和朱标蹲在那里看周乾画图。 “这东西快，还是马车快。”蒋瓛此刻已经被图纸吸引，忘了面前这两位是皇孙和太子，大胆的询问起来。 “当然是……马车快。”周乾继续在那里画着。 四条腿的马肯定比人蹬自行车快多了，尤其是古代的路，几乎都是凹凸不平的土路，车子这种路面上，十分的吃力不讨好。 周乾就是闲着无聊，自己想做个自行车出来，到时候，没事了在秦淮河畔兜风。 这个年代没有宝马，找个愿意坐在自行车上笑的姑娘，肯定是特别简单的事情。 听着周乾介绍自己画的图纸，朱标眼里渐渐多了惊讶，他忍不住都要告诉周乾，我是你爹，小子。 但是他还是忍住了。 就在这时，蒋瓛惊讶道：“你……这手中毒了。” 章节目录 59老朱:蓝玉比咱多吃了 蒋瓛惊恐的指着周乾，这手指那么黑，绝对是中毒，自己在锦衣卫也待了很久，没有看错。 “并未中毒。”周乾扬了扬手。 朱标急匆匆站起来，一见之下，顿时放心了……这哪里是中毒啊，明明就是这孩子手中的黑木棍作怪，像烧掉的木棍子，黑漆漆的，画在纸上和毛笔一样的功效，上半截用竹子剖的细片包裹着炭条，划下去，很清晰。 就这东西，蒋瓛没看清楚，以为周乾是中毒了。 周乾拿起炭条给他们看：“这东西比毛笔好使，我做了几根，你拿回去试试，画丹青不错。” 只能说，朱标和蒋瓛又一次被周乾的稀奇古怪玩意儿给震住了，他心里觉得，这孩子怎么这么有见识啊。 蒋瓛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也过来拿起一根，虽然有些粗糙，用起来却很好。 炭条底部被周乾打磨的很细。 “好，带回去给我爹使使。”朱标交给蒋瓛，让他装好。 朱标略微感叹，自己生的儿子怎么比老子还聪明，允炆和允熥怎么就一点儿也没学会。 随后他想起，允炆这孩子似乎很喜欢作画，拿回去给他用用，也算是送他个礼物。 既然来了，又到了饭点儿，周乾说道：“要不吃顿饭再走。” 其实周乾也就是客气一问，他也懒得做饭，还打算出去吃一顿，但想着现代都是客气的留吃饭，就问了。 朱标和蒋瓛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道：“行啊。” 我就是客气客气，其实我并不想做饭啊。 不到半个时辰。 周乾麻利的切菜，又照样子取出几块臭豆腐，油炸装盘，炒了几个小菜端出桌子。 看见臭豆腐，朱标倒还显得很是淡定，蒋瓛觉得自己鼻子里都是有种茅厕味道。 蒋瓛看看朱标道：“您请。” 朱标拿起筷子，看了眼黑色的臭豆腐和黄绿相间的韭菜鸡蛋，最终选择了韭菜鸡蛋。 他年幼时，记得自家老爹说年幼吃过别人给的馊豆腐，只不过没有今天的这种臭。 朱标很雅观的吃了口菜，放下筷子叹息道：“周乾啊，是不是从小受了很多苦，为何豆腐馊了你也尝不出来。” 蒋瓛立刻跟着附和，看来太子殿下也觉得豆腐臭了，自己味觉和嗅觉没毛病。 周乾挠了挠腮帮子，歪着脑袋夹起臭豆腐，这么香，放点葱花，吃起来不错，怎么都跟蓝玉一个球样子。 打量朱标半天，周乾解释：“这种叫臭豆腐，待会儿给狄老爷子带回去几块，让他尝尝。” 陛下确定不会骂娘？ 给陛下吃臭的豆腐。 蒋瓛边吃饭，边注意着旁边朱标的动作。 太子咋办，他就咋办。 朱标温和一笑：“你爷爷他可能不喜欢这种。” 周乾摇头：“还没给他吃，怎么知道他不喜欢，带回去，别客气，我做了挺多的。” 朱标见这孩子这么热情，他还能咋办，除了答应下来，给老爹拿回去尝一尝。 “你们也尝一块。” “不用了。” 下一秒，周乾很热心的给两人碗里夹了一块，盘子剩下四块，打算让他们给狄老头带回去。 “味道不错。” “就是太臭了。” 能不能别提臭，多影响胃口。 两人又夹了一块，盘子里只剩下两块了。 ……………… 朱标提着食盒进了乾清宫，外面跟火烧一样热，进了大殿却很凉快。 瞧见食盒，朱元璋笑着直起腰走过来：“嘿嘿，咱瞧瞧带啥吃的了。” 蒋瓛看了眼朱标，朱标温和一笑。 “爹，这是周乾给你带的。”朱标说道：“味道很不错。” 朱元璋心里高兴，这孩子吃好东西也不忘自己，人老了，能被孙子们惦记着，甭提多高兴了。 随后他笑意凝固，鼻子在食盒边嗅了嗅：“这啥味道啊？咱寻思这是不是天儿太热，坏掉了。” 朱标道：“爹你尝尝便知道了。” 朱元璋疑惑的掀开盖子，凑近看了看，盘子里就两块黑乎乎东西，样子和豆腐差不多。 他心里嘀咕了，自己年幼时也是讨过饭的，吃过馊豆腐，当时饿，觉得什么都香。 可这黑色豆腐，明显已经馊的不能下口，他这大孙子怎么给自己爷爷整这个。 旁边的内侍也一脸疑惑。 蒋瓛和朱标却看着盘子，只等老朱说不吃那一句话。 结果，朱元璋拿筷子慢慢的夹起一块，这是他大孙子给他的，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带东西给自己吃。 就算在难吃他也要吃。 “这味道……嗯，嗯嗯不错。”朱元璋边咀嚼边道：“还像咱幼年时吃过的那些馊味道。” 旁边的内侍看了看不远处的史官道：“陛下慎言。” “咋了，咱就是讨过饭，还放过牛的啊，还不能说了，这天下百姓都知道咱苦出身，不怕。” 朱元璋吃着吃着，一个人坐到乾清宫外面去了，朱标示意大家不要去打扰朱元璋。 乾清宫御阶被太阳晒得滚烫。 站殿武士这会儿也不在四周巡逻警惕了，站在朱元璋身后不远处。 朱元璋抹了下眼角的泪，坐着嘟囔道，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年，但是这种味道似乎是多年前吃过。 那时候多年轻啊，徐达，常遇春还有汤和他们，都是年轻力壮的混人，同乡一起出来，风里喊，雨里跑的。 开国时，李善长他们让自己改下出身，这样有天命之子的意思，自家妹子跟他说，出身不好咋了，照样打下了天下。 做人哪能忘本，就算开国诏书那些写的花里胡哨，百姓心里还不是清清楚楚的。 到后来，有个同乡来投奔他，站在奉天殿喊他重八重八，说什么一起光着屁股跑过，偷过人家的牛。 有文臣觉得有伤风化。 胡惟庸告诉他，该杀掉，否则天下百姓笑话皇帝，他都把那同乡给关进死牢去了。 马皇后又劝他了，说你一个皇帝杀同乡？人又没犯罪，也没欺压百姓，就是嘴巴欠点。 既然都把中都修到凤阳，都愿意给凤阳百姓免赋税，为何在这种事情上犯糊涂。 杀一个能改变事实吗，反而让人觉得这皇帝肚量小，连一个没文化乱说的同乡都不能忍，怎么忍得了天下那些事情。 朱元璋自己让人把那家伙放了。 他叫朱元璋，可是他也叫朱重八。 叫他重八的人都走了，如今都是些称呼陛下和皇帝的人。 很久没有吃到这种豆腐了，朱元璋心情好了，又自己起身回到了乾清宫里面。 朱标和蒋瓛把今天跟周乾说的一些事，和朱元璋提了起来。 朱元璋直摇头，觉得自己这孙子也太大胆了，但是有些提议，也确实没什么毛病。 可这些东西都是谁教给他的。 想来想去，也只能归根于，自己家的种好。 当然，殉葬制那事，蒋瓛也默契的没有讲出来，只说了可以开海禁和创办民刊一类，士绅一体纳粮那些。 朱元璋道：“假如他做皇帝，咱也没啥意见，他到现在还以为咱给他引荐的蓝玉，那就这样误解下去吧，待会儿你让蓝玉去把关于创什么刊的事情问一问他，给咱写下来，咱想想。” “至于海禁，士绅纳粮这些，让蓝玉顺便也问问，到时候咱，自己去问问他。传蓝玉进宫。” 内侍立刻去办。 朱标和蒋瓛松了口气。 “爹，这种笔是周乾给你的。”朱标双手递过：“叫铅笔，写字很好。” 朱元璋拿过笔看了看，这种玩意儿能写字？ 他试着在旁边的纸上写，虽然使劲儿容易折断，但似乎不用频繁的去用墨汁。 写的字倒也好辨认。 加上用竹筒卡住，用起来方便。 他哈哈笑道：“行啊，不愧是咱大孙子。” 殿内只有蒋瓛和朱标两人，朱元璋也不忌讳，直接夸赞。 朱标也想到自己给朱允炆也带了那么一支，便寻思给那孩子带去。 ………… 蓝玉一进大殿，便嚷嚷道：“这什么味儿这么臭……” 想了想又觉得不妥，恭敬的走到朱元璋面前：“臣蓝玉见过陛下。” “蓝玉，什么臭啊。咱老远就听见你的声。” 蓝玉随口道：“这味道跟臭豆腐一模一样。” “你说你吃臭豆腐？”朱元璋像发现什么一样。 蓝玉点头：“是啊，我吃了一盘。” 什么，你吃了一盘。 朱元璋忧伤了，他原本还想给蓝玉说那孩子给自己带了臭豆腐，实在是好吃，也让蓝玉羡慕羡慕。 谁知，他们都吃过了。 “你真的吃了一盘？” 蓝玉有些不清楚，不明白，自己确实吃了一盘啊，这怎么了。 “咱才吃了两块，你就吃了一盘。” 朱元璋不满的说道。 “咱给你派个活儿，你待会儿去找下周乾，问问他创办啥刊的事情，叫那个民刊月册。就说是你听说了，要去问问他的。” 朱元璋叮咛他。 蓝玉道：“是，臣遵旨。” 随后蓝玉将自己那些义子驱散的事情告诉朱元璋，又诚恳的说自己手下侵占的民田已经奉还，连同几年的收成都赔了。 朱元璋一愣，寻思着自己还没给他施加压力呢，但能改就是好事。 蓝玉正笑呵呵的。 朱元璋又想起来蓝玉比自己多吃几块臭豆腐，道：“你完事后立刻回来见咱，过几日咱处理完政事，亲自过去看看他。” “是，臣到时陪您一起去。” “你今儿都去了，到时你就别去了，你去太多让他怀疑，咱那孙子可聪明着呢。” 章节目录 60大明民刊月册，思想启蒙 蓝玉用力点头，道理没错，可是这样不行啊！自己外甥孙，怎么能忍得住不去。 “陛下，我忍不住，这酒如今都已经少喝了，若是不让走去找周乾，那可是要了我命了。”蓝玉心痒痒，他这人脾气也燥。 “那你今后去看看允熥，也是你外甥孙吧。”朱元璋挥手，示意自己要忙了。蓝玉弓身退出乾清宫。 蓝玉气个半死，朱允熥和朱雄英是一个人吗，他真想问问朱元璋，你家朱标和你家朱棣是一人吗。 他不敢，怕被打，怕自己这个当舅老爷的给那孩子抹黑，毕竟现在还没有回宫。 走出宫门，碰见了定远候，王弼。 “将军！去我府上畅饮？鹤庆候和辅定候也在。”王弼走过来恭敬道。 王弼对蓝玉很恭敬，而且一直关系很好。 蓝玉摇头道：“改日再喝，今日我有事情。” 王弼奇怪道：“将军，近日不见将军的身影，也不见你喝酒，如今变得安定了很多。” “走了，我有事。”蓝玉昂首挺胸大步离开，背着身子对王弼挥了挥手。 到皇庄时，周乾正在皇庄新试验田记录青菜生长，见到蓝玉过来，立刻放下手中的事，迎上前去。 蓝玉笑道：“你小子可让我一顿好找，我今日可是专门推了定远候的酒碗来寻你的。” “定远候？”周乾笑了笑，这个定远候他了解。 捕鱼儿海之战，蓝玉消灭了蒙古残余势力主力，损伤蒙古元气。 蓝玉是主帅，王弼是副帅。 王弼早期是朱元璋的降将，原本是个土匪，后来攻打张士诚，他立了很大的功劳。 数次跟着徐达远征北伐，辅佐蓝玉杀敌攻元，两人是一个战壕里滚出来的兄弟。 但因为蓝玉是朱标的妻舅，朱元璋有意栽培蓝玉，并且提拔，对于王弼这个人才，自然是知道，只是后来还是牵扯进了蓝玉案。 王弼也是人才，但当时朱标已经早逝，朱元璋怕朱允炆控制不住这些武将大臣，不得不除掉此人。 但蓝玉案里，王弼是唯一一个没有祸及家人的。 只因为王弼在入狱时，朱元璋念他功劳很大，又早年跟随自己，所以见了他一面，问他有何话说。 王弼答：一生辅君王，虽死无悔。 九个字，朱元璋并没有对他的家人问罪。 周乾心里复杂，大明洪武年间除了胡惟庸真的该死，和一些欺负百姓的武将该罚之外，有很多人都是因为朱允炆做了冤死鬼。 如果朱标没死，或者朱允炆没当皇帝，蓝玉会成为朱标的辅佐大臣。 看到周乾发呆，蓝玉道：“你小子在想什么？” 周乾摇头，“没什么。” 蓝玉一本正经撒谎道：“今日听狄公子说了你的一些想法，我特意过来问问。” 周乾第一反应是，他和狄叔说假如他做了皇帝，要废殉葬，要开海，练水师，创办民刊月册之类的话。 难不成狄叔告诉蓝玉了。 完了，完了，狄叔这下子可把自己害惨了。 蓝玉是谁啊，那可是太子朱标的妻舅，这家伙不是害自己吗，早知道就不乱说了。 谁知蓝玉补充道：“狄公子说你是个可造之材，或许可以为朝廷效力，特意像我举荐你。” “噢？”周乾疑惑。 “是你告诉狄公子，创民刊月册这类书籍有利于民风教化，如果编纂出来对大明有益处。”蓝玉说道。 周乾发现自己担心多余了，狄叔根本没提那个假如是皇帝，会怎样的话。 “是这样，我认为故元有一些可以学习的优点，便是鼓励民间的工匠手艺人。” “奇技淫巧？”蓝玉下意识的给了定义。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就是这样，只要和读书无关系的东西都被看做没有用，不务正业。 “国公爷，我说的民刊月册是指每月都为百姓科普一些知识，用来教百姓做事。 比如最基本的解毒风寒，以及农耕上的问题，还有便是一些手工艺品的创造，制作简单的肥料，培育高产的种子等。” 见蓝玉认真听。 周乾也就细心讲。 民刊月册，每月发行一次。 一，农事篇，提高播种出芽，防止虫害灾害，简易制作肥料，新的农具一类，等有关百姓农户的事，茶，果树以及蔬菜，鸡鸭鹅养殖经验。 鸡鸭粪便等，草灰一类做成简易肥料，这些百姓基本知道，只是需要一些比例提醒。 二，关于经商这些，写一些防止百姓被骗的问题，银钱辨别，抵制私钱，抵制赌坊一类。 三，大明军士篇，多记载一些让人感动的事情，以及将士奋勇杀敌，让百姓知道，巩固将士的地位。 四，鼓励各行匠户，手工业和纺织，刺绣一类，让百姓从奇技淫巧的思想中出来，种下科技的种子。 五，百姓愿意分享经验的，经验有用效果好的，大明衙门给足奖励。 每本民刊月册，只收取十文。 由各地秀才，举人等，每月按时为不识字的百姓讲解。朝廷会给秀才和举人进行政绩加分，科举时可以作为品德考核，把读书识字的人发挥到最大的用处。 蓝玉找了纸，让周乾把这些思路都写下来。 “百姓大多不识字，因此各地秀才举人要多多用起来，这样可以走进百姓之中，接触百姓。 朝廷民刊月册到达各地有一定的时间差，可以在每个府设里书坊，朝廷在月中统一发放样书，由他们自己印制出来，由卫所人员负责分发督促县以下的地方学习。” 慢慢的给百姓灌输新东西，往后再接触新事物，不至于会抗拒。 蓝玉笑着弹了弹周乾脑袋：“如此法子，大明唯你一人。” 周乾道：“天不生我周奇人，大明万古如长夜。” “是否还有遗漏之话？”蓝玉粗中有细，怕周乾遗漏。 “没有了，不过我在皇庄新建了个组织，叫农学社，是皇庄里有经验的菜农和司农寺的官员组织起来的。” 周乾知道蓝玉来的目的。 狄子彪认识蓝玉，想把他推荐给蓝玉。 蓝玉肯定能见到朱皇帝，朱皇帝是个真心为百姓好的人，所以他对百姓农事来说，肯定很关心。 周乾无非是希望皇庄里的实验田多给他们几块，用来研究菜之类。 他穿越过来，什么都没有。 种植红薯玉米一类还是算了。 大明百姓，从开国起，没有玉米红薯的日子也照样过下来了。 大明后期有了红薯，天启崇祯年间该饿死的人还是饿死，该来的事情一个也没少。 还不如重点研究下小麦，蔬菜，稻谷这些东西。 稻田鱼这些也可以推广尝试。 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前朝有关农事的东西，来好好的利用研究。 周乾把这些想法跟蓝玉说时，都是转化成他能听懂的话来说，并没有什么高大上的科学术语。 看到蓝玉听的有些呆愣，周乾提醒道：“这些绝对是有用的，国公爷可看到不远处的荷塘，便是我的。” 成果拿出来，就是最有说服力的东西。 临走时，周乾想问蓝玉关于太子身体的事情，他纯粹好奇。 但是想了想，他和蓝玉的关系并不是生死之交，问太子的话，容易触犯被杀头，便忍住好奇。 ………… “农学社？让百姓吃饱饭，咱这个大孙真是让咱越来越喜欢，他也是个心念百姓的。” 朱元璋放下奏疏，把蓝玉交上来的东西一条条看了看，道：“你这字迹还不如咱大孙写的好。” 蓝玉低着头，没有反驳。 随后朱元璋决定道：“咱办一本类似大诰的东西，还是可以的，此事就做下去。” 蓝玉提醒道：“周乾说，农事部分该让司农寺来写，关于治病，防治瘟疫一类，由御医来写…………各类聚集，再交由翰林院誊抄样本。” “如此考虑周全的东西，好事，这件事咱会让人去做。”朱元璋惊讶，随后便立刻拟旨，亲自挑选可靠官员，让内侍送达命令。 蓝玉有些疑惑：“陛下，此事要不要明日早朝商议？” “不用商议，这种事是好事，咱直接做主了，谁不愿意，直接上奏疏告诉咱，不过咱决定的事，无人可动摇。” 朱元璋斩钉截铁：“此事绝对是好事，谁有不满，咱砍了他。” 蓝玉看见朱元璋这气势，心里不由得钦佩，陛下到底是陛下，做事也如此果断。 原本还想着去看周乾，但朱元璋决定暂时不去了，他要在六月时，印制大明民刊月册。 朱元璋并没有去否定周乾提出的建议，因为这种建议在他看来，便是好事情。 他最看重的事，是大明百姓能够吃饱饭。 毕竟他也是贫寒饥饿过的，懂得饿到肠子肝脏痛的感受。 蓝玉也清楚，只要陛下亲自下令监督的事情，绝对会最快，就像百姓皆知的大诰一样。 所以他放心。 也更认为，民刊月册将是大明第二个人尽皆知的东西。 因为，当今圣上有这个能力！ 随后朱元璋和蓝玉提了关于大明水师的看法，以及提了几句摊丁入亩士绅纳粮的事。 蓝玉回去时，天已经黑下来。 章节目录 61朱标的心倾斜了 掌灯时分。 朱标在文华殿与户部尚书商议好政事，这才缓步向东宫方向而去。 今日吕氏说让朱允熥和朱允炆还有朱标一起用晚膳，朱标原本想着早早地就去陪陪他们。 谁知半路上和朱允熥说的正高兴时被禀报户部尚书求见，便将那带回来的炭笔交给朱允熥，让他先带去送给朱允炆。 自己随后才赶到。 东宫灯火通明，龙兴宫的宫人和内侍进进出出，忙着膳食安排，生怕出一点儿乱子。 吕氏听见宫人通传，立刻起身去迎接朱标，礼仪周全。 朱允炆立刻上前，和朱标肩膀挨着肩膀进到内殿，吕氏则是站在另一侧伴着朱标。 旁边的朱允熥想要过去，却又不知站在何处，便小心翼翼的对朱标见了礼后，自己站在不远处。 吕氏道：“允熥，你怎么不过来跟你爹说说话。” 朱允熥话很少，从小便没有生母在身边，吕氏照顾当然会偏向自己儿子朱允炆。 看到三人其乐融融，朱允熥不安分的抠着手，觉得自己很是多余，但是他也习惯了。 摸到怀里的炭笔，想起朱标让他交给朱允炆，他却忘了。 便走过去，拿出炭笔：“大哥，这炭笔给你，它是父……” 不等朱允熥说完，朱允炆便接过炭笔放到一旁：“熥弟，那分明就是一根竹子，哪里是笔，待会儿给你看看黄先生送我的玉笔。” 朱允熥张了张嘴，看见吕氏那冷漠的眼神，他又退缩了。 “那是炭笔！”朱允熥想到朱标告诉他时说过名字，便执拗的给朱允炆解释起来。 可能语气有些急，吕氏不满的看他一眼，说道：“熥儿，你怎么能凶你大哥呢，那明明就不是破笔，你这是逗你大哥么。” 吕氏今晚顾及朱标在，说话也是很注意分寸。 朱标看到被放在一旁，脸有些黑下来，有些不满，看着朱允炆道：“你便是这般与你弟弟讲话？” 朱允炆有些愣，父亲怎么了。 朱允熥也一头雾水。 吕氏聪明，忙呵斥朱允炆：“你看你，又惹你父亲生气了，快认错。” 随后又拉着朱允熥坐下，笑咪咪的嘘寒问暖。 朱标看着有些粗制滥造的炭笔，心痛的拿起来。命宫人找了锦盒装好，交给朱允熥道：“爹把它送给你。” 吕氏看见朱标有些不高兴，忙过去让宫人把太子喜欢的菜呈上来。 谁料到，平日里温和的朱标今晚却有些不买账，呵斥道：“不必了，本宫和允熥去别处用膳。” 朱允熥有些愣，他很少看见父亲发火。 “来人，去文华殿。”朱标示意朱允熥跟着自己离开龙兴宫。 “殿下，你去哪里？”吕氏询问。 “去文华殿，你们自己吃吧。”朱标头也不回的离开。 吕氏看了几眼，又看了看身边的朱允炆，不知道太子爷今晚到底是怎么了。 竟然生气了。 她的记忆中，夫妻两人倒也和和睦睦，今晚真是奇怪。 朱允炆一时半会儿也没明白。 父子两到了文华殿，内侍立刻重新传膳。 朱标坐下，看着朱允熥。 这孩子洪武十一年生，不久后便交给吕氏抚养。 “熥儿，坐下吧。”朱标看了眼自己这个儿子，这是和周乾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兄弟两人一个在应天城过着百姓生活，一个在宫里讨好别人。 朱标心里清楚，只是从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料这几年，吕氏真是越发猖狂。 “早知如此，本宫便不该将她……” 朱允熥很少跟朱标待在一起，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办，只有端起旁边的茶水给朱标。 看到这个儿子，他心里难受。 早早地就为这孩子选了亲事，却很少给他父爱。 朱允熥没有朱允炆乖巧，也不如朱允炆会来事，他比较木讷，也不敢去朱元璋面前晃悠。 时间久了，他就被慢慢的忽略。 朱标胡子动了动：“熥儿，今后你便不是一个人了。” 只当是父亲在安慰他，朱允熥点点头：“儿臣不能为爹分忧。” 朱标道：“你十分乖巧，这便已经很好，过些日子爹带你去看一个你想见的人。” 想见的人？朱允熥不知道自己想见的人是谁，母妃早就不在人世，哥哥也不在了，自己似乎没有很想见的人。 随后父子两在文华殿坐着，难得的一起说说话。 对于皇太子朱标来说，当年妻儿相继离自己而去，原本他以为，今年他在人世间度过的最后一年。 但现在看来，用周乾说的法子似乎很有效果，头疼减少了，就是治病有些缓慢，没有药到病除那么快。 望着朱允熥，朱标心里有很多的愧疚和亏欠，还有周乾。这两个孩子他亏欠良多。 原本以为允炆是个好孩子，从上次抄宝钞建议，再到这次，实在是将他惯坏了。 连朱标也没发觉，他的心已经慢慢倾斜。 自从洪武十年，朱元璋颁诏：“自今政事都启奏太子处分，然后奏闻。” 大明朝堂的大小琐事基本就落在他的肩膀上。 又因为洪武十三年罢丞相一职。 中书省政事归六部，六部直接启禀圣裁，所以朱标的事情就特别的繁忙繁琐。 毫不夸张的说，每日案牍如山，奏疏看都看不过来。 如今并没有春节休假的制度，百官依旧按时上朝，过节日，朱标都是在处理各地政事。 长此以往，铁打的身体也是快要累垮，相比朱棣，朱樉他们整日练武。 朱标的身体本就不强，兄弟之中最显羸弱，正是身体最好的时候，却已经觉得力不从心。 去年按照规矩，从“正旦”夜漏未尽七刻钟鸣，皇帝以及在京的文臣武将在奉天殿进行大朝仪，大家互相拜年问好后，又在谨身殿摆宴席，君臣同贺。 哪里有时间照顾朱允熥，只能托吕氏照看。 今年年后，朱标总觉得身体要垮。 谁想知道朱雄英找到的事，直接枯木逢春，如今也慢慢的好起来。 第二日，朱标和朱允熥从文华殿里出来，就看到过来的朱樉。 “秦王殿下到！”内侍喊。 朱樉高大的身影直接朝着朱标扑了过来，直接跪在地上笑道：“大哥。” “二弟，你怎么又跪下了，快快请坐。” “二王叔。”朱允熥站在朱标身后恭敬叫到。 朱樉并没有坐，站在朱标的面前有些激动道：“方才我去见爹，他说是大哥你救了我，大哥，无论如何，你得受我三拜啊。” 朱标抬眼，朱樉要比自己壮实粗狂很多，眼眸如虎一样，就是常年在西北之地，皮肤有些糙。 好几次朱樉都想过来找朱标，端午节后，忙的没有时间，再过一段时间他们诸王就要返回封地。 刚才朱樉去打听皇帝老子对自己的处罚时，得知都是太子帮他。 朱樉有些红眼眶，他抓着朱标的胳膊，道：“大哥，你怎么又瘦了，昨夜又是没歇息好？” 朱允熥望去，朱标的两鬓头发已经斑白，看上去比皇爷爷还要老上几分。 “大哥，我能活命，还要多谢你帮我求情。” “二弟，不能这么说，说到底三弟四弟也为你说过好话，最重要的还是爹的情意。” 朱樉蛮横摆手：“不，我朱樉眼睛看着呢，我这条命就是你给的，之前好几次寻你，你都避而不见，我还骂你不顾兄弟，不念我们手足之情。 是我不对，你在陕西那么多的功劳却都说是我的，你让我怎么报答你的好意！” 朱标温和一笑：“你是朱樉，我是朱标，我们是兄弟，兄弟之间如此见外？” 朱樉摇头：“哥，你别这么说，我是秦王，你是太子储君，是大明的未来皇帝，我是你的臣，你的忠臣。” 听到这话，朱标有些惶恐。 这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到，传到乾清宫去，自己不就是成了狼子野心。 朱标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满眼真诚的朱樉道：“你要是把我当大哥，便听大哥一句劝。” “大哥你说。”朱樉今天是真心实意过来的，自己大哥的话，肯定是要听从的。 “王氏你不能再囚禁她，她是你的正妻，邓愈死的早，他的女儿虽然貌美，但你不能犯浑，不然大哥也帮不了你。” 听朱标说完，朱樉一时间沉默下来，方才他的皇帝老子也提起这事。 朱樉只好点头：“哥，我知道了。” 随后朱允熥和朱樉说了几句，便回自己寝宫去了。 朱樉这才道：“哥，我上次和爹还有老四去看雄英了。” “我知道，”朱标道。 “大哥。你什么时候把他接进宫里来啊，上次他做的藕粉，我府上的人不认识他，我还出银子买他的藕粉。” 朱樉想起来上次的事情，对着朱标说道：“大哥你放心，这件事我还有老四都没有告诉任何人。” 朱标点头，对于周乾的身份还不到时机，等时机一到，父皇自会告知他们兄弟。 “二弟你做的很好。”朱标称赞他。 兄弟两人又絮絮叨叨说了些儿时往事，便约朱棡，朱棣还有朱樉他们一同去饮酒。 章节目录 62钱唐的问责 “一藤蔓，十五个……” 周乾喃喃一声，笔在簿子上飞快记下。 身前几亩青瓜试验田，都是青翠欲滴的青瓜，一条藤蔓上就挂着大大小小十几个，而后摘下一根青瓜放在嘴里咔嚓起来。 此时已是太阳升起的时候，皇庄的菜田里露水晶莹剔透，周乾入神的数着花蕊，算着产量。 远见其身材高大，五官尽是阳刚之气，没有书生的柔美气。 如果和他对视起来，清澈有神的眼睛让人会不由得多看几眼。 随着他漫步田垄，衣袍已经被露水打湿。 晌午时分，阮宜良抱着食盒站在皇庄不远处乖乖等着。 “该用饭了，你要吃一点吗。”阮宜良小声的关心道。 “数完这几棵，再吃。”周乾对她挥挥手，道。 “我帮你记，你用饭。”阮宜良依旧还是那么温柔。 “也行。”周乾接过食盒，听着她轻微的呼吸声，走到树下用饭。 两人这么暧昧，农学社其他几个官员别有意味的起哄。 阮宜良单纯不假，但是众人瞎起哄这事，她也知道是什么，继续默默记录几亩田中的根数。 司农寺的太仓看到周乾这几亩试验田效果异常好，心里暗暗佩服，希望今年能够多些政绩，到时候好到司农寺卿那里去请功。 司农寺丞道：“若是这里人手不够的话，您直接告诉我。” “农学社需要前朝的一些农书之类的，最好新农具也做几种。”周乾略微思索，将自己想到的东西告诉。 “周头儿，做些什么杂活你尽管吩咐我们。”张菜头儿和其他几个农官殷勤问道。 周乾看向几人，把今天记录的簿子交给他们，说道：“这几天少雨，太阳落山时在浇透水，青瓜喜欢水。” “没问题时，便可以按照之前的方式将沤制肥料，时刻准备着，等各府来摘时，就能供应够。” 司农寺太仓点点头，随后有些关心的问道：“周菜头，您还是先去用饭菜吧，你家娘子等你这么久，你先去吃些垫垫肚子。” 周乾点点头：“那我便过去了，这里交给你们。” “您放心，我们会看好试验农田。” 司农寺丞和太仓等官员把活仔细安排后，才离开皇庄。 阮宜良坐在旁边道：“你若是喜欢吃，我便天天来送。” “路太远了。” “不碍事的。” ………… 下午时分，树叶子蔫着，周乾躺在葡萄架下安静睡觉，阮宜良便拿着扇子帮他赶虫子，时而怕惊醒他。 “周头儿，周管事？”皇庄的农官恭敬道：“钱老尚书来了。” 周乾迷迷糊糊醒来，感觉自己睡得精力旺盛，整个人头脑清醒，听见农官的话，道：“钱老尚书？” 他刚准备穿好鞋子，便看到穿着绯红色官袍的白发老头，负着手悠哉悠哉走过来，官派头儿十足。 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身后跟着几个人，也穿着官袍。 “你就是周乾？” 看到周乾，钱唐顿时就有些生气上来，昨晚他的孙子钱仲告诉他，这个周乾无赖狡诈，在雅集抢走他的玉佩，整日装饱学之士骗徐家小姐。 钱唐知道自己孙儿喜欢魏国公家的小姐，他也有意联姻，但多次被魏国公拒绝。 这般在看向周乾，钱唐的眼里多了愠怒和不屑，高高在上的看着周乾: “原来你是个农官？哼，泼皮无赖，黄头小儿，不知天高地厚。” 看到面前的青年，钱唐心里也不在意起来，他以为是应天城有名的才学之士，谁想是个农官。 仲儿连他都比不过，是老夫自己没教好啊。 “咳咳！” 皇庄里的官员当然是认识做过老尚书的钱唐，这会儿已经把凳子和好茶取了出来，恭敬的放在桌上：“钱老，您请用茶。” “不必了，老夫不是来喝茶的。” 钱唐声音苍老，却精气神十足。 周乾穿好鞋子，还想去远处喝一瓢山泉解解渴，听见钱唐这么说，眼睛眨了眨。 你个老不死的，难不成你还想替你孙子讨回公道，这是要对我来下马威的意思？ 用你的官势压人？ 这可是洪武朝，谁敢不讲理？直接告御状。 想到这里，他大剌剌的在椅子上坐下，看了眼阮宜良道：“我渴了，把那壶凉茶拿来。” 说罢，周乾指着茶。 阮宜良看了眼周乾，她虽然有些怕那些官员，但周乾的话，她是一定会听的。 便将茶端过来，递给周乾。 那几个官员和皇庄里做事的农官面容顿时有点儿僵硬，显然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显然没想到，还有不怕朝堂大员的破农官，如此放肆。 可是，旁边的农官迟疑后，有人自然跟周乾关系好，立刻让人去通知凉国公蓝玉。 阮宜良听话的把茶倒好。 周乾端着凉茶，喝了几口茶水，觉得真是凉爽无比，忍不住道：“山上的泉水做的凉茶就是香甜，比我在家喝的好多了。” 不远处正好带人来挑菜的徐伯虎虎生风的走过来：“是吗，老头儿可否讨一杯茶吃。” “其实也就这种味道，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周乾站起来，笑着和徐伯说话。 “咳咳。”站在不远处被忽略的钱唐仿佛吃东西噎住了似的，拼命的咳嗽起来。 徐伯笑道：“钱老尚书，几位大人好。” “徐伯。”钱唐也客气道。 周乾却不管钱唐这个老头，随意的和徐伯道：“我以为皇庄这边没有城里的狗多，也不知道这些日子怎么回事儿，皇庄的狗像疯了一样，还高大威风些，实在是吓人。” 他有理，他没打人，洪武朝谁敢以官压民，绝对不会有的事儿。 “咳咳咳。” 顿时间，钱唐仿佛自己要咳嗽出肺一样，咳嗽声震耳欲聋。 钱唐显然终于忍不住了，怒道： “周管事，你好大的胆子。” 身后的几位农官面露后怕之色。 这钱老尚书可是洪武二年就跟着陛下的人，在朝廷可不是一般的小人角色啊。 而且还是老尚书，他们都有些忌惮钱唐，毕竟他在陛下那里说几句话，陛下只要信了，难免会降罪于他们。 谁料周乾气定神闲，站起身正面看着钱唐他们道：“我喜欢讲理，也从未做触犯大明律法的事情，我行的正，站的直。” 如此大声，振振有词的说出这一番话，徐伯和其他的官员，睁大眼睛。 他们有一种后怕的感觉。 大家都知道钱老尚书性格可是很执拗，倔强的。 惹了他，那可就是捅了马蜂窝。 之乎者也给你来一壶，再把文人那套事情拉出来收拾你，让你落得个名声狼藉。 周乾知道钱唐，这人强直，还博学敦行，五十四岁的他被请到京城，讲明经对策，论治平道，得到了朱元璋的欣赏，当了大司寇，也就是刑部尚书。 但就算他是个声名远扬的文人，也不该在不搞清楚事情的状况下，直接辱骂他，无礼在前。 那自己还尊重他干嘛，完全没有必要，自己占理，就算是告到奉天殿，也不怕！ 钱唐一把年纪，历来受到文人学子的追捧，还是头一回这么没面子，当下又向前走了几步：“今日，老夫要为孙儿讨回一个公道！” 公道？那我的公道怎么办？周乾站起身道：“钱老尚书，有些事情你并不知晓原因，回去问清楚钱仲再来吧。” 钱塘恼了，冷哼一声，鼻孔对着周乾。 周乾则是眯着眼睛，盯着这老头。 丝毫不畏惧。 “呵，不过是个皇庄种菜的无名庶民，还想和老夫抵抗不成？老夫今日不想倚老卖老，仗势欺人，只要你给我孙儿磕头道歉，此事便了。” 这里可是应天府，京师！ 朱元璋还活着，没人敢在这里嚣张跋扈。更是对百姓和农民很好，钱唐最多就是吓唬施压他，给自己孙子讨回个面子名声。 不敢拿周乾怎么样。 看到周乾如此硬气，钱唐一时也有些生气。 他和凉国公蓝玉的事，陛下肯定是很难办，所以他选择通过这个小百姓来为孙儿讨回公道。 徐伯也道：“钱老尚书，天气如此炎热，不如早点回去歇着吧。” 钱唐道：“老夫不热，只是想让讹偷我孙儿玉佩的贼伏法。” 在钱唐的心里，钱仲说这个小子耍赖皮欺负徐家小姐，自己上前，谁知被讹去一块玉佩，偷去的还有银子。 平日里和周乾关系好的张菜头儿心里暗叫不好，这事情要是闹大了，对周乾这小子不好。 身后农学社的农官也急，他们让人去通知了凉国公，怎么到现在还不来。 钱唐看了看身后的人，他有些面子过不去，自己一把年纪，这要是毁了名声，可怎么办。 心里一紧，也不那么斯文起来，指着周乾喝道：“事实就是你讹诈偷抢钱仲，我看你就是强词夺理，泼皮无赖惯了。” 说完对着身后几位同行的官员还有皇庄的人说道：“诸位，此事老夫的孙儿被殴打，如今还在家里养伤，诸位可要为老夫做个证，莫要被这泼皮无赖迷了心神。” 钱唐这么一说，身后同行的几位官员也立刻帮着说话，声讨周乾。 周乾的心里闪过一丝打人的念头。 不过又被他自己压了下去，阮宜良紧紧的抓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和钱唐起冲突。 这在京师，况且钱唐还是陛下常召见的大臣，地位不一般。 可忍气吞声，被人欺负绝对不是周乾的作风，再说他占着理。 这天下之大，难道还没有个说理告状的地方？ 章节目录 63钱唐的挑战 “既然如此，那就别说老夫欺负你这小辈。”钱唐看着身后的几位同行官员道：“请各位为老夫做个证，是这小子无理在先。” 我无理在先？周乾不干了。 旁边的张菜头儿和阮宜良都是普通的底层，在他们眼里，钱唐这种和皇上接触的人，这就是很厉害的人物了。 在大明朝，有的人活一辈子也见不到朱皇帝。甚至有的人见到皇帝或者得到恩赐，反而还会高兴过头给疯了。 百姓思想淳朴，对于他们身为农户的人，意味着一辈子都不可能走上士途的。 对于皇庄的人来说是这样。 至于阮宜良，一个鸡蛋都可能要分几份儿吃，虽然家里属士，可阮章荣为了继续科考，屡次不中，最终气出病来而死。 在她眼里，钱唐他们就是有才学的人，说是文曲星也不为过，她轻轻的扯了扯周乾的袖子。 在她心里，潜意识已经把周乾当做自己的亲近之人，怕他被这些官员抓紧大牢。 但她也只是轻轻扯着周乾衣袖，希望他别发火。 看到钱唐指着自己，周乾直接用手推开他的胳膊：“不要指着我。” “你，你，你。”钱唐一连说了几个你。 身后几个官员基本都是钱唐的门生和学生，看到自己老师胳膊被周乾给推开，眼里带着惊讶和更多的愤怒。 他们没想到，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种菜的，竟然敢动手，在他们眼里，周乾这样的身份，见了他们这群人，应该是讨好和害怕。 但周乾的举动，超出他们的预料。 平日里，百姓见了他们，都是文曲星老爷的叫着，客气奉承讨好，没想到这小子敢这样。 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 钱唐更加羞恼。 对官员不敬，对官员不敬，藐视大明律法啊，藐视皇权啊。 徐伯不想惹事，毕竟他的身后是国公府，但是周小哥当初救过他们，徐伯也是武将出身，性子耿直，有恩必报的道理他懂。 他正想为周乾说几句话，请钱唐给自己个面子时，皇庄里哗啦哗啦进来七八个武将，显然是骑马而来。 一时间，皇庄田畔的树荫下又拥挤起来。 “你什么你，老子在外面都听到你这声音了。”蓝玉手里还拿着马鞭，带着鹤庆候，辅定候，定远候等人。 蓝玉和王弼过来，看了眼钱唐和几个翰林院的，不屑的摇了摇头。 这些狗屁倒灶的文人，又跑到这里来找茬了。 钱唐和几个文官有些不满。 并不是因为今天这事，而是这种不满在朝堂上已经积压了很久。 陛下是马上皇帝，开国后对这些武将特别的好，武将的地位要比这些文官高的多。 “周乾，发生了何事？”蓝玉故作好奇的询问周乾，这年头，可不是只有街头的闲人喜欢看热闹。 蓝玉也特别喜欢凑热闹，身后的定远侯王弼看了眼钱唐：“钱老头儿，你这身子骨还这么好啊？大热天的跑到皇庄来。” 皇庄离司农寺圈的皇家菜地还是很近的，不走应天城，半个时辰就到，但是从城里出来，那就远了。 蓝玉他们也是骑马赶过来的。 钱唐上次因为蓝玉打了自己孙子的事情，正气着呢。 可他不敢惹蓝玉。 那就过来拿这个小子出气，谁知蓝玉这个刺儿头又来了。 钱唐真是头疼。 看到蓝玉，周乾自然也底气硬了一些，有人给自己评理啊。他道：“还是因为上次的事，只是钱老尚书说我讹诈诬赖，让我去给钱仲磕头道歉。” “大胆，竟然敢让天子的……脚下发生这等事情。” 蓝玉呵斥，你他娘钱唐是个什么玩意儿，你孙子啥种？让龙种给你孙子磕头，真是不要命了。 最近这几天蓝玉可是忍着不喝酒不闹事，不骂人，特别的听话。 今天他又要忍不住骂人了。 身后还有自己的一众交好武将。 蓝玉看着没有畏惧的周乾，心里不禁赞赏，他就喜欢这种硬汉，谁敢懦弱软骨头，他反而还看不起。 好小子，不错，不亏是我蓝玉的外甥孙。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这皇庄是各府供菜的。你们这厮跑来，他们不干活了吗？”蓝玉向周乾走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没做错事，怕什么。 钱仲先上门惹事，我给你作证。” 几个文官看着蓝玉，钱唐也被蓝玉气的发抖：“真是粗鄙武夫！” 粗鄙？武夫粗鄙！ 王弼他们这些武将不乐意了。 “武夫怎的粗鄙了？那暴元残余跑到边境杀人放火时，你们这群文官在那里，抱着女人喝酒吟破诗。 是我们这群武夫杀敌，冒着危险替你们打平安，如今倒嫌我们粗鄙。”王弼骂骂咧咧道。 这架势吓到了身后的几个文官。 却没吓到钱唐。 钱唐是谁，硬骨头啊，敢抗疏的人物，高傲道：“老夫不与你们争，今日来便是让他为我孙儿赔礼道歉。” “哦！”蓝玉有意无意的回了钱唐一句话，转而看向周乾：“他说的话你服不服。” 周乾看向蓝玉：“不服，男子汉大丈夫，做了便是做了，没做便是没有做，莫须有的事情我不背。” 这下，局面不好了。 周乾脸色平静道：“赔礼道歉我是绝对不会去的。” 听到周乾的话，蓝玉点点头，事情他大致也知道。 但钱唐不肯，这个老头儿认准的事情不轻易改，出了名的顽固。 蓝玉梗着脖子道：“钱唐，你想怎样！” 王弼也道：“这个小哥，我也看他顺眼，钱老尚书不给面子？” 身后的几个武将齐声道。 几个文官知道凉国公蓝玉可是连陛下都敢顶撞的人，他们跟太子爷关系不错，蓝玉又是太子的舅舅。 他们看了眼钱唐：“老师。” 钱唐侧头：“何事？” 几个文官心中清楚，就这件事情得罪蓝玉个几个武将实在不值的，要是间接得罪太子，那他们还想不想在朝廷混了。 还不如先低头，想个其他的法子慢慢来才是。 “今日天气炎热，还是不要耽搁皇庄的农事，否则传到陛下耳朵，反而不好听了。”其中一个穿着青色官袍的文人道。 另一个也道：“既然是在雅集惹得事情，那便用雅集的方式解决好了。” 钱唐听到自己两个学生的话，有些不愿意。 蓝玉道：“钱仲还挺扛打，过几日你们随我去看看他。” 王弼哈哈大笑：“好啊，我要看看钱仲有多不经打。” 钱唐脸色铁青，这群武将真是越来越嚣张，他道：“此事我……” 身后几个文官学生也劝钱唐。 蓝玉道：“钱老尚书，不如你们商议下，我们怎么解决？” 身后几个文官学生拉着钱唐坐到不远处，开始出起主意。 “老师，此事不能惹那蓝玉啊，否则我们在朝堂便没有立足之地。” “是啊老师，若是凉国公再去将钱仲打一顿，这该如何。” 钱唐道：“你们不过是怕惹事，影响你们仕途罢了。” 几个人被戳穿心事，当下辩解： “老师，既然是在雅集出的事，为何不在那里解决？到时候我们可以难住那周乾，让他败了，败了便要去磕头认错。” “是啊，老师。这样那些武将也不会说我们欺负他。武将粗鄙，才疏学浅的，帮不到那小子什么。” “老师，抓住他的弱点。” 钱唐知道，硬逼他是不成了，但他家孙儿的事他不会这么算了，陛下不管这事，那他就自己解决。 其实，钱唐也知道，就算欺负了这小子，陛下也不会为了个百姓就对他怎样，所以才这么大胆。 商议结束，钱唐听了几个学生的建议，想到明日还有雅集，便走过去对周乾道。 “既然你是在雅集讹诈仲儿，那老夫也便在雅集让你心服口服，免得别人说老夫胜之不武。”钱仲道。 周乾一时间也没想答应，几拳头解决多简单。 谁想蓝玉不愿意：“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他一个农户，就算读过书认识字，哪里能比的过你们。” 身边的人也这么觉得。 阮宜良和周乾认识这么久，她也没见过周乾会作文章诗词，这要是去了可不得吃亏。 便用眼神劝着周乾，让他不要去答应。 蓝玉道：“周乾，你要是不想赔礼道歉，也无事，我蓝玉这几日拳头痒了。” “我们也是。”王弼对周乾一笑。 “周乾，你哪里会那些东西，不能去啊。”张菜头儿和农学社几个农官也劝他。 看了眼盛气凌人的钱唐，又看了看要打架的蓝玉。 洪武二十六年，蓝玉还有王弼他们都会被找到罪证处死，今天蓝玉和王弼他们的行为让自己感到温暖。 说实话，自己只是个底层百姓。 但他们却愿意为他得罪钱唐，这是他升斗小民无以为报的。 做人不就讲个义气吗。 要是打了钱唐，蓝玉他们这就是把把柄给了别人，留下后患。 周乾略微思考，道：“好，我答应你，地点是何处？” 钱唐没想到周乾会答应，这下胸有成竹，到了他擅长的地方，那就别怪自己了。 他道：“明晚，江南贡院西侧的夫子学宫有场雅集，到时候你与老夫还有他们比试，你敢不敢。 赢了，老夫向你认错。输了，你给仲儿磕头赔礼，还要在应天府为他正名声。” 蓝玉听到愣了，那边的学宫有不少都是科举考中的士人，他们文采绝不会低。 周乾去了，不就是铁定输吗。 一旁的徐伯也担忧，这孩子千万不敢答应啊。 “在雅集惹事，就得去雅集解决？哪有这道理。”蓝玉嚷嚷道，他不想外甥孙丢人。 众人都劝他。 要是一般人，到这里肯定不敢应战的，但是周乾这里，有时候拼一把还能赢。 不过对阵大明文人，这可是八股文练出来的家伙，自己也有些心慌。 但是不答应，钱唐这个臭文人肯定不依不饶，蓝玉要是动手打他。 这梁子就结下了。 到时候，蓝玉他们只会更早被朱元璋清除。 闻名历史的蓝玉案，洪武四大案之一，淮西勋贵，这些武将都要被清除掉的，那么多性命。 这结果，周乾不想看到。 他都帮蓝玉改坏毛病，自然不想看到他惹事。 蓝玉对他，真挺好的。 周乾下定决心，长长的出了口气大声道：“好，我去！” 蓝玉和王弼闭了闭眼睛，这孩子怕是完蛋了。 徐伯虽然佩服周乾的胆量，但还是摇了摇头。 阮宜良都快急哭了，这不是鸡蛋撞石头吗，必败无疑啊。 蓝玉急了：“你别怕，我可以帮你教训钱唐。” 钱唐听到这话，气的胡子直动。 周乾看着蓝玉和王弼他们：“几位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此事是我与钱家的事，你们不要参与进来。” 随后周乾道：“我答应了。” 钱唐让人找来笔墨，将约定写在纸上：“此据为证，若是不来，我便当你认输。” “我会去的！” 钱唐递过笔给他。 周乾没搭理他，直接从怀里摸出炭笔，在上面签了自己名字。 钱唐胸有成竹，这回他要让这小子成为应天府的笑柄，为自己孙儿讨回这笔账。 名声这事很重要。 等钱唐离开后，蓝玉和王弼他们也急着劝。 但是周乾道了谢，便劝蓝玉他们回去。 自己继续干活。 徐伯派人摘了国公府需要的蔬菜瓜果便离去了，这件事他心里已经断了胜负。 大明颇负盛名的文人，和一个农户青年比，胜负显而易见。 蓝玉也摇摇头，无奈的带着王弼他们离去，比武功打仗，他们绝对可以。 可他娘的，搞文章这事，他们也不擅长啊，垂头丧气的骑马离去，说明晚会去看周乾的，谁敢嘲笑，他就打的其他人满地找牙。 皇庄又安静下来。 章节目录 64大家心中的“青铜” 走到半道，蓝玉勒紧马绳看了看王弼，“他老娘的钱唐，搞什么狗屁雅集文人比试，咱们如何懂这个。” 王弼抹了把额头的汗，“将军，我看那孩子要完，这钱唐可是有些本事的。” 但武将根本不懂什么风花雪月的诗词文章，让杀敌骑马，打仗射箭，自然没问题。 武将比拳脚，文人比诗词。 书生落到武将手里比拳脚，武将闭着眼睛也可以得胜。 若是武将碰上秀才，还要比什么之乎者也，对武将和农民百姓来说，绝对没有胜算。 这也是蓝玉担心的原因，找太子去吧，太子的文章风格，钱唐和众文官是熟悉的。 也不知骑马走了多久，王弼一夹马肚子，吆喝道：“我有个办法，若将军想帮那孩子，咱们去城里买几首诗词文章，给他背过，到时也不至于会输得太惨啊。” 身后的几个武将纷纷点头，王弼这个法子可行。 蓝玉也聪明啊，如果找普通的文人秀才，绝对压不过钱唐。他便将目标定在府城中有文采的人身上。 众人去了城里，寻了几个有名的文人秀才，都被告知不在家，不是出门远行，就是生病在床。 王弼和蓝玉几人，拿着银子也买不到诗词，真是文章难倒英雄汉。 翰林院和国子监都是那群狗屁倒灶的的文人地盘，蓝玉直接放弃，挠着头回家去了。 ……………… 钱府，钱唐带着几个学生坐在大堂里捧着凉茶，吃着果子，悠哉悠哉的避着暑气，门外浓密的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 钱唐道：“今日，我已经与城中有文采的士人提点，若是他们这几日随意卖给别人诗文，那老夫今后可不会给他们提点和举荐。” 钱唐在文人之间名气威望十分大。 “老师果然厉害。” “先生高见啊。” 在一阵溜须拍马的声音中，钱仲走了进来，对着钱唐和几位官员拱了拱手说道：“祖父。” “仲儿，今日我去为你讨公道，可那周乾似乎并不像无赖，你有没有与我说谎。” 钱仲犹豫，自己这个祖父虽然文采有，但那腐朽古板的文人气，把人都能气死。 若是说了真实情况，恐怕祖父直接打他。 钱仲对钱唐道：“祖父，当着众位叔叔的面，孙儿便将当日的事情与您说一说。” 钱唐坐直身子，希望在场的官员也都听听。 “那日雅集，孙儿与徐家小姐正畅谈诗词，起身与他人问好，再转头回来时便看到那厮占了我的座位，与徐小姐说谈。 孙儿让他起来，他不愿意，威胁孙儿给他十两银子，孙儿只有五两，想让他少一些，谁知他便将孙儿的玉佩直接夺去。 那玉佩是祖父与我的，自然不能丢，便去找到他家，被蓝玉当场打的鼻青脸肿。” 钱唐再次听到，愤怒的对身边的官员道：“你们听听，无赖行径。” 他们不会去问徐妙锦，毕竟这种事情对姑娘家名声不好，尤其是国公家未出阁的姑娘。 假山树枝里，蒋瓛像只泥鳅，从树上滑下，离开钱府。 ………………………… 皇庄有朝廷任命的农官，还有负责耕种的农户，而周乾因为当初帮皇庄的功劳，管事尊称他一声。 在大家心里，他已经是个合格的农官。 今日之事大家也都看在眼里，平日里没什么热切话，但今日大家伙都有些担心他。 “小子，你先回去吧，去书坊买几本诗词改改。”张菜头没读过书，只知道书坊会卖些书，提议道。 “对啊，周头儿，这几亩地我们就浇灌了，您也不用管，先回去准备准备吧。” 年长的农户道：“孩子，不是我们不信你，那钱唐我们这帮农人也听过他的名头，回去准备准备，否则，到时候你脸面往哪里搁。” 周乾闻言有些奇怪，他们今天都是怎么了，都觉得自己必输无疑。但是钱唐也确实不是一般人。 就算自己背过唐诗宋词，但面对钱唐，就没有用处了。 众人都劝说，周乾也只好带着阮宜良提前回家，出了皇庄，周乾看着身后的人道：“此事不要告诉周叔他们，免得他们担心。” “好。”阮宜良乖巧的跟在身后。 她手指绞在一起，犹豫了大半天后看着周乾：“我……读过书，帮你写几首吧，只是可能登不上大雅之堂。” 周乾看她也想帮忙，便道：“你回去写吧，留着我自己看，为何便宜那帮家伙。” “那你明晚怎么办？” “明晚的事情，明早说，先回去吃饭睡觉洗白白。”周乾打趣。 “啊？莫要如此。”阮宜良当作他是放弃了。 周乾什么场面没见过，穿越这么离奇的事都经历了，那群文人又不是老虎野兽。 自己就是个种菜的泥腿子，有什么好怕的。 与此同时，应天府家家户户也燃起炊烟，魏国公府已经开始晚饭。徐伯先是安排徐辉祖，徐增寿，还有徐老夫人他们，这才给他家那位小姐送饭。 徐伯跟着徐达也有年头了，徐达去世时，徐妙锦还小，大家都觉得这孩子小小年纪没父亲，多了包容。 又因为徐妙锦善良，文采学识也是应天府女子里数一数二的。 徐家是大户，教导也有，徐妙锦从小便进出皇宫，出落的自信大胆，却也明辨是非。 就连那群清高的文人老臣也对徐妙锦刮目相看，说她年纪虽小，却是个知是非，明事理的女子。 她虽然年幼，有王公大臣想要和徐家结亲，都被徐辉祖拒绝，说自己妹子还小，往后再说。 徐伯走进小院，院中葡萄架上悬挂着秋千，两侧放着不少好玩又古怪的东西。 葡萄架旁边，徐妙锦带着几名丫环在玩蹴鞠，但是她们就是用手在那里扔来扔去，丫环们叽叽喳喳，时而夹杂着徐妙锦的笑声，清脆如铃铛。 “小姐，该吃饭了。”徐伯站的老远喊道：“莫耽搁，否则国公爷可要生气了。” 徐妙锦捧着蹴鞠，回身看过来，盯着徐伯几秒，嘴角微勾：“徐伯，接住它。” 蹴鞠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徐伯双脚发力，在半空接住，丝毫不喘气的说道：“小姐，我有事与你说。” “你们下去吧。”徐妙锦抬步走到葡萄架下，看到饭菜，单手托着下巴疑惑说道：“就算大哥学陛下节俭，可也不能天天就是清蒸野菜吧，同样的菜不能换着味道做。” 徐妙锦摇头，不是她挑剔，是徐辉祖让府里做饭菜，永远都是同一种味道和做法。 一日三餐，谁受得了。 “我大哥为何不吃？” “国公爷说他在宫里吃过了。” 徐妙锦好看的小脸皱眉：“大哥他自己不吃，叫我们吃，我要去陛下那里告他的状。” 徐伯道：“国公爷在东直门那边当值呢，” 随后徐伯将今天在皇庄看到的事情告知徐妙锦，也说了明晚会在江南贡院旁的学宫雅集比试。 “什么？还有这回事。”徐妙锦放下碗筷，说道：“他又不懂诗词文章，怎能比得过钱老，这个钱仲真是的，为何诬赖别人，我要去钱府解释。” “小姐，国公爷不许你出门。再说你去钱府不合适，这不是告诉别人你在两个男子间纠缠吗。” 徐伯虽然同情周乾，但他也要为自家小姐着想，“你见哪个女子在府城抛头露面的，不合适。” 徐妙锦看着徐伯，站起来背着手甜甜道：“徐伯～我记得皇后娘娘那时每月都会出宫去关怀百姓，你敢说皇后娘娘抛头露面不合适？” “姐姐她做女诸生时，不也经常在宫中与燕王相见，燕王算不得男子？” 徐伯笑着摇头，这丫头总是这么口齿伶俐，偏偏她说的也没问题，让他反驳不上来。 “我若是不去，只怕会毁了周乾的名声，他在应天如何立足？再说我落水那次，还是他救的。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袖手旁观。” “其实徐伯你告诉我，你不也是心里过意不去想帮他。我们该统一阵线。”徐妙锦机灵的朝着徐伯眨眨眼睛。 徐伯摇摇头，他告诉小姐，是希望她能帮周乾写几首诗，帮他渡过难关，而不是亲自出马。 徐妙锦想了想，和周乾也是有几次接触的，她倒挺喜欢与他一起出游，只是这次怕是他惹到麻烦了。 “徐伯，他虽识字，但诗词文章恐怕我做的会露馅儿，钱唐到时候会出什么题，我们都不知道呢。” 徐妙锦还是连夜写了不少，第二日顶着黑眼圈交给徐伯道：“不许告诉他是我写的，” 不许告诉？小姐这是怎么了，徐伯不是多嘴的人，露出长辈的笑容：“那我要怎么说。” “周乾那人好面子，又不肯弄虚作假，若知道是我写的，怕是根本不会用的，你想法子吧。” 小姐连夜写的，徐伯有些惊讶，他家小姐很少整夜不睡。 “晚上你带我出去。”徐妙锦黑纽扣般的眼睛望了望徐伯，说完关上房门。 徐伯最终决定拿诗词文章去皇庄找周乾，结果半路上在城里碰到到处晃悠的蓝玉，将文章诗词给了他。 蓝玉奇怪为何徐伯要帮，徐伯只说自己家欠周乾恩情。 原本就发愁买不到诗词，这下蓝玉也不多问，拿了诗词就去找周乾。有了这个至少不会输得太难看。 在蓝玉，阮宜良，还有徐伯和徐妙锦的认知中，周乾会输得很惨。 钱唐也这么认为，他觉得这小子只是在拖延时间，也好，到时候让所有人都看看，免得说他欺负平民小辈。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人也在密切关注着周乾。 章节目录 65有爷爷真好 朱元璋用过膳，准备处理国事的时候，蒋瓛带着这几天的情况前来汇报。 “陛下，臣这两日去了钱唐，蓝玉那里，在徐府的手下也回来禀告，陛下想听哪一家的。” 这已经是习惯了，蒋瓛每次收到消息，都会一人饰演多个角色，为朱元璋展示现场的情况。 最初是为了监察百官贪污腐化以及平日里的事情，现在比以前还要繁琐一些。 当初，从毛骧开始，这份差事就是做陛下的眼睛和耳朵，如此一来蒋瓛倒也做的很好。 “一个一个说。” 蒋瓛便将钱唐在府中和其他官员说的话，还有钱仲他们的话，都仔细学了一遍。 “陛下，钱唐要在学宫雅集和长孙殿下比试，输了就让长孙给钱仲磕头认错。” 听到这句话，老朱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满和冷意。原本对于钱唐上次给孙儿打抱不平，他是有些同情的，毕竟蓝玉打了人家孙子。 可今天听到蒋瓛的禀报，觉得钱唐的孙子真是该收拾。 “他钱唐让咱的乖孙给他孙儿磕头认错，他是越活越糊涂了，你到时候派几个人去，暗中护着。”朱元璋顿了顿后冷声说道。 而蓝玉这边，这几日做事情越来越规矩，朱元璋听在耳朵里，记在心里。 他一直担心到时候他们不承认自己大孙怎么办，现在看来，过去了十多年时间，蓝玉依旧还如大孙小时候那样喜爱大孙。 看到自己乖孙子受苦，朱元璋恨不得立刻将他的身份公布天下，但又怕刺激到他。 只得耐心的等待机会。 说到徐家时，朱元璋笑了笑：“徐达家这个丫头啊，可真是机灵，不过她也说的对，妹子以前常去看百姓。” 蒋瓛犹豫半天，今晚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要不要出手。 朱元璋聪明，知道蒋瓛为何犹豫。 “这件事是大孙和钱唐的事，咱不插手，这次就看看咱大孙到底有几分本事。”朱元璋思索后道：“不过，若是咱乖孙真败给钱唐，下跪磕头这事情不能发生，可记下了。” “他要是给钱唐跪了，咱就立刻要了你的脑袋，再要钱唐孙子的脑袋。” 蒋瓛听的心里抖了抖。 当初皇后娘娘离世，陛下拿剑把太子都砍伤了，要是皇孙今晚给钱唐他们跪了，那就完蛋了…… 在南直隶，是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瞒过陛下的，所以今晚一旦出现任何的消息，陛下都会第一时间知道。 他只希望，长孙殿下今晚能够不要输得太惨。 若是长孙殿下一直在宫中长大。 做几首诗词不成问题，可是这十年皇孙都在民间，赢不赢得钱唐，就得另说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朱元璋心烦意乱的扔下奏疏：“让标儿过来。咱要安排他一些事。” 蒋瓛立刻去办。 等朱标过来，朱元璋看着自己儿子笑了笑：“标儿，这些奏疏，咱都交给你批改，咱有事出去下。” 朱标道：“爹，你要去看周乾？” 果然，自己又要批改奏疏，但他也琢磨不透自己皇帝老子，坐下来老老实实批阅。 “对，咱出去走走。”朱元璋示意朱标干活，笑呵呵离去。 ……………… 朱元璋到周乾家门口时，周乾在铺子给周长平帮忙，还是阮宜良过来通知他。 她接过周乾手里的活儿，让他赶快回去，说狄老爷子过来了。 周乾走进院子，看见朱元璋坐在树下打盹儿，蒋瓛站在身边。 “您怎么来了？”周乾惊讶的看着狄老头，这些日子都不见他，以为没在应天。 “你那生意最近可好？”周乾端了茶出来。 “生意之事还行，咱这不好些天不见你，过来看看。你今日怎么没去皇庄。” 朱元璋看到周乾，才知道什么叫爷孙亲，隔辈儿亲。似乎只有看到乖孙子时，才能发自内心的笑，有血缘关系的感觉，原来如此难舍。 以前他比较喜欢朱标，但那孩子长大后，有些事情常常与自己对着干，还十分执拗。 现在觉着还是大孙讨人喜欢。 随后周乾解释，说自己今晚有些事情担心，便向司农寺休沐一日。 周乾说自己忙到这会儿，还没来得及吃饭，询问朱元璋要不要一起。 蒋瓛知道朱元璋已经用过饭，肯定不会再吃了，谁知下一刻，他发现自己猜错了。 “咱也没吃，有臭豆腐没有。” “有。” 听到周乾肯定回答，朱元璋眼睛一亮，乐呵呵笑起来。 很快，桌上便放了臭豆腐，还有昨天的剩菜。 周乾坐下吃了起来，朱元璋吃着臭豆腐道：“你这剩菜啊？” “这饭菜并没坏掉，成由勤俭败由奢，不浪费饭菜。” 朱元璋愣了愣，这孩子不用教都很懂事，朱樉，朱棡他们从小到大自己强调许多次，但都记不住勤俭。 倒是老大和老四听话，如今这个孙儿也这么说，他很高兴，这样的品行是个贤主。 “好吃吗？咱看你吃的香。”朱元璋忍不住摸了摸周乾头发。 “还好，听说朱皇帝和马皇后经常吃韭菜和萝卜这些，他认为奢侈之风容易亡国，葱花豆腐汤可是朱皇帝常备的菜。” “嘿。”朱元璋有些意外，这孩子还知道自己这些，他指着昨天剩的炒韭菜笑道：“两碗剩菜一样香，两袖清风好臣相。” “这是朱皇帝说的，他还说过豆腐和葱。”周乾放下筷子：“小葱豆腐青又白，公正廉明如日月，寅是寅来卯是卯，吾朝江山保得牢。” 周乾哈哈笑起来，这个狄老头可记性好，这些话是马皇后寿辰，官员看到萝卜韭菜青菜豆腐这些，一时难以下筷子。 朱元璋便吃口韭菜说一句话，吃口青菜说一句，众臣跟着一起吃。随后为了活跃气氛，对大臣道： 今后请客最多只能四菜一汤，谁若违反，严惩不贷。 朱元璋说完笑道：“咱觉得也没那么夸张，这朱皇帝也是平凡人，也吃荤菜，只是最多的是虾，鹅肉，羊肉，鸡肉还有鱼肉这些。” 周乾也点头：“是这样。” 和慈禧的饭菜比，老朱吃饭这一点上，只能甘拜下风。 “我听说朱皇帝最爱吃的烧饼还有鸭血汤，还有鸭子。”周乾说道。 “咱也喜欢吃烤鸭。”朱元璋道：“或者蒜醋白血汤。” “原来狄老头你也喜欢白血汤，这菜就是鸭血做的。” 看到周乾盘子里还剩着些菜，朱元璋拿起筷子毫不嫌弃道：“这饭菜都要吃干净的。” 周乾忙道：“别，剩菜，你年纪大了，吃着不好。” “哈哈，那咱更要尝尝，想知道这隔夜饭菜到底好不好。”他说完继续吃了起来。 蒋瓛站在不远处，警惕的看着四周的情况，有时候也会被周乾叫进来一起吃。 但更多时候他不吃。 周乾也理解，大户人家，一般的管事跟随都不会与主人同坐一桌。 想到今晚的事，周乾叹了口气。 他看着朱元璋道：“今天让你吃了剩菜，过意不去，等今天我的事情解决后，我给你烤鸭子吃。” “好啊，咱最喜欢吃鸭子，你烤多少只，咱吃多少只。”朱元璋乐呵呵的笑着。 周乾呵斥道：“老爷子你又开始乱说，年纪大了，荤素一定要搭配好才可以，您回去也督促狄叔，别让他懈怠锻炼身体。 你别老是严格要求他，管的太严也不好，下次吃鸭子带他一起来，我好好的给你们烤。” 朱元璋被管着，他还觉得新奇，被管着也是这孩子爱他的方式。 “行，下次咱就让他也来，把那几个孩子都带来。”朱元璋道。 看了眼蒋瓛，这会儿太阳已经到了头顶，周乾让他站到树下，蒋瓛却没有动。 周乾便道：“老头儿，你喊他站到树下来，别待会儿中暑了。” 蒋瓛有些不想，他站的远，有些事情便听不到，陛下私事，自己知道的越少越好。 “你过来，到树下。”朱元璋看着蒋瓛。 “是，老爷。”蒋瓛点头，走过来在树下。 朱元璋越发喜欢，这孩子又节俭又孝顺，品质也可以，越看他越亲。 看到周乾对自己客气，蒋瓛心里也有些欣慰，对于他们这种，日子都过得提心吊胆。 皇孙待他这么好，今后自己也会被记住，到时候太子登基，皇孙就是太子爷，自己往后也能谋个养老。 每次周乾吃饭都会给他一碗，这是种莫大的荣耀，他也是和陛下，皇孙一起吃过饭的人。 爷两说了几句，周乾说自己晚上有事出去，看着朱元璋，想到钱唐替自己孙子钱仲出头的事。 他便长长叹了口气：“有爷爷真好啊。” 朱元璋愣了下，看着他：“今晚几时回来，咱今晚睡这里可以吗。” “当然可以。” 朱元璋想到以前自己跟马皇后在乾清宫时，她绣花，他就把大孙放在自己背上骑大马。 他弄丢自己孙子，没少被自家妹子埋怨，后来整夜失眠头疼，害得常家闺女郁郁而终。 “我要去准备下，今晚要跟那些人比试，你在我屋子睡会儿。”周乾带他进到屋子。 朱元璋喃喃自语道：“周乾，你小时候骑过大马吗。” 顿了顿他又问道：“你还记得你爷爷吗。” 周乾摇头：“我都忘了，什么也不记得。不过我听周叔说，我是他捡回来的。” “不过，有爷爷真的很好。”周乾笑道。 看着周乾脖子上挂的信物，朱元璋有些担心，这孩子会不会接受自己是皇家子孙。 可皇家子孙那么容易丢吗，自己做爷爷的有罪，他若是知道当年的所有经过，会如何反应？ 如果他得知自己给他做了个衣冠冢还告诉天下他薨了，到时候他会不会被刺激到。 最初见他时，朱元璋记得那孩子眼里害怕，可醒来后，似乎有些哪里不一样。 朱元璋也很不安，始终在等，自己真实身份揭开的时机。有些担心这孩子怪自己搞了假身份骗人。 天气闷热，看到狄老头睡着，打起了酣声，周乾和蒋瓛打了个招呼，去阁楼的书房准备了。 要面对的是钱唐，这个时代的才学之士，周乾心里有些没把握。 但转念一想。他肯定不会甘心在皇庄待着，今后要做一番大事，所以这才是开始，坚定的走下去，在大明朝闯出一片天地。 章节目录 66我要与钱唐比试(3600) 应天府城，洪武大街。 正值晌午，青石铺的大街晒得烫草鞋底发烫，三三两两的百姓在街道上闲逛行走，大多数人都是蹲在树荫下，巷子里乘凉。 从马上下来，蓝玉便牵着马朝周乾家走去，也放心下来。 数了数手里的诗词，心中莫名有些激动。他想要骑马奔驰，但想想还是算了。 毕竟过了下马石，不准纵马。 有了徐伯给的文章，周乾也不至于输得太惨。 唯独让蓝玉奇怪的是，这字太秀气了，十分像徐家那小姑娘写出来的，不像徐伯写的，这诗词文风偏爱情类。 徐伯那个粗人不懂这些。 “凉国公也去学宫？”身后走来一名着官袍的人，客客气气和蓝玉说话。 虽说蓝玉看不起文官，但也不是全都讨厌，朝廷中也有让他佩服的文官。 “夏主事怎么在这里。”蓝玉向夏元吉拱拱手，有些惊讶。这么热的天不该在家喝茶乘凉，跑到洪武大街做甚。 “国公爷不知，我是受钱老尚书相邀请，去贡院旁的雅集，为今晚的事情准备。” “可是贡院旁的学宫？” “正是。”夏元吉答。 “都有谁？”蓝玉心里一惊，拉住夏元吉询问。 夏元吉也没遮掩，道：“国子监和翰林院的有，基本都是与钱先生交好的人。” “好，我还有事，便不说了。” “凉国公，告辞。” 两人拱手告别，蓝玉目送夏元吉身影离开一会儿后，牵马离去。 从夏元吉口中知道消息，钱唐这次要把周乾忘死里整，为了彻底让周乾输下去，可真是动了自己的面子。 蓝玉心急火燎，脚步飞快。 ……………… “砰砰砰！砰砰！” 听到大力砸门声，在门口打盹儿的蒋瓛警惕的盯着木门，随后周乾从阁楼上下来：“我去看看。” 蒋瓛点头，继续站在原地。 “国公爷？大中午的你怎么来了。” 周乾等蓝玉把马拴好，侧开身子让他进来，目光中露出惊讶之色。 “周乾，你小子遇上大麻烦了。” “国公爷，咋了这是，你别吓我。” 周乾笑呵呵的跟蓝玉说话。 “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蓝玉大大咧咧的进院子，刚要坐树下喝水，便看到门口的蒋瓛。 两人对视一眼后，蓝玉道：“狄老爷子在？” “国公爷，狄老头睡着了，我们去楼上。”周乾带着蓝玉上楼。 蓝玉心里汗，他看到蒋瓛就知道要么是太子，要么是陛下在这里，得亏他反应快，喊了狄老头。 阁楼里，蓝玉看到周乾桌子上放着几本唐诗宋词，知道他是在恶补，直接将那沓徐妙锦的文章诗词给他。 “小子，快背下来。”蓝玉边说边走到桌子边倒茶，他此时嗓子都快要如火烧一般，额头都是汗。 周乾看了眼，这么热的晌午，也是为难他了，心里不禁一热，大明朝还是有值得留恋的地方。 大家的情义他记在心里。 “哪里来的？”周乾翻阅着。 “徐……我找人写的。”蓝玉差点秃噜出真话，随即改口。 他答应徐伯，不能说出谁写的。 捏着几张泛黄的纸，上面字迹很是清秀，比阮宜良的字多了几分活泼。 最重要的还有股…… 有股兰花香气。 这个味道可真熟悉，周乾拿起纸闻了闻，“这味道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蓝玉怕他猜出来，直接拿过闻了闻后，又在自己身上蹭了蹭：“哪有什么味道，都是汗味。” 果然，被蓝玉拿过后，那兰花香气没有了。 周乾读了几句，觉得语句不仅通顺的很，还透着淡泊名利，用字用词很透彻纯净。 蓝玉道：“快将它背下来。” “国公爷，今晚雅集还不知道会怎样的形式，这些用处不大。” “你小子背下来不好么。”蓝玉忍不住道：“今晚翰林院和国子监的官员也有，我看钱唐是一心要压倒你。” 楼下的蒋瓛耳朵灵，听到翰林院和国子监的也去，无奈的闭了闭眼睛，今晚的小命就在长孙手里了。 与此同时，蒋瓛也对钱唐充满了憎恶。这个老头子不搞事情，不就没有后面这些提心吊胆的事情了吗。 “他娘的。”蒋瓛低声道。 楼上，蓝玉和周乾说来说去，还是没说服周乾，急得在那里干瞪眼，愣是没有办法。 周乾道：“此事交给天意。” 随后把蓝玉拿来的文章夹在一本书里道：“替我谢过徐姑娘。” “谢她作甚，你也没用到。”蓝玉顺口答了句，下一秒就像个被箭射中屁股的兔子，“你如何知晓是她。” 周乾没说话，他穿越前，看过徐妙锦给朱棣的书信，虽然内容不一样，但字里行间表达的东西还是不会变的。 都是淡泊名利，与世无争那种。 “今晚我陪你去。”蓝玉咬咬牙看着他，又补了句：“狄老爷子去不去？” “他不去，在这里睡一晚。”周乾解释道。 时间过得很快，太阳落西山时。 应天城又热闹起来，热风变成了凉风，吹的人十分舒服。 徐辉祖前脚刚出门，徐妙锦就跟徐伯从后门离开。 “小姐，胡子掉了。”徐伯从地上捡起来，递给穿着男装的徐妙锦，两人向江南贡院方向而去。 傍晚，江南贡院旁的学宫雅集。 门口站着两个随从，钱仲正在顶嘱他们，不要让周乾轻易进去，最好多为难为难。 钱唐捋了捋胡子道：“仲儿，今晚祖父让他身败名裂，你便放心。” ………………………… 秦淮河两侧大红灯笼高挂，江南贡院门口十分热闹，还有不少进不去的文人百姓在围观。 “听说今晚的雅集可来了不少的名儒啊，要和叫什么周乾的比试。” “正是，正是，我也听说，可名儒对阵农户，这不是欺负人嘛！” “你懂什么，钱先生可是有名的饱学之士，他会为难一个孩子？” 蓝玉和周乾沿着秦淮河畔，徐徐走向江南贡院，两人的表情却是不同。 周乾神色淡定，就跟平日里游山玩水一样惬意。 蓝玉就不同了，满面愁容，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时而挠头，时而抓脸擦汗。 雅集地点在江南贡院旁边的学宫之中，因为今晚来的都是文人圈子里的名儒。 不少人是为了抱钱唐这个大腿，过来捧场子的。 周乾和蓝玉要进学宫时，门口的随从道：“来者何人？” “蓝玉！”蓝玉大声道。 “见过蓝将军。”两个随从虽然没有见过周乾，但蓝玉的名头还是知道。 当下客气请了进去。 两随从嘀咕道：“那个周乾怎么还没来，他来了，我们就用钱老事先准备的问题，让他作诗。” 两个傻叉，周乾跟着蓝玉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进去。 学宫之中名士云集，桌上摆满了瓜果点心，还有不少的王公小姐，涂着淡淡的胭脂，在那里叙谈。 注意到周乾和蓝玉的，大多数眼睛停在周乾身上，平日里她们见到的男子都很秀气。 看见周乾时，眼前一新，拉着交好的女子询问，却无人知道这是谁，有认识蓝玉的，以为是蓝玉的手下。 越往里走，越安静。 学宫最里的大殿今天都是钱唐的学生，还有翰林院和国子监的人，他们平日里无事就会来学宫。 “周乾，我们找一处地方坐下。” 钱仲正跟着钱唐和其他名儒想混的眼熟，谁知看到周乾和蓝玉，不免大吃一惊。 “祖父，他怎么进来了。” “答对了诗文？”钱唐只能想出这个原因。 钱仲被蓝玉揍过，心里有了不少的阴影，跟着钱唐寸步不离，见了蓝玉像见了猫。 众人纷纷坐下，夏元吉和刘三吾他们向蓝玉问好，钱唐也走过来和蓝玉说话：“凉国公，我们这这种地方，只怕你觉得无聊。” “无事，正好听你们讨论，有助于我睡觉。”蓝玉走到中间一张桌子，直接坐下。 “蓝将军，这是我祖父的位子。”钱仲不满的说道。 “这位子有什么讲究？”蓝玉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周乾也跟着坐下。 钱唐脸色难看，但因为今天都是朝中人，示意钱仲不要追究，自己做到对面去了。 众人陆陆续续坐下，钱唐站起身对众人道:“今日雅集，老夫还要占用各位一些时间来解决私事。” 此话一出，殿外和殿内都站满了围观的人。 “周乾！”看着对面的人，钱仲站出来喊道。 周乾知道，对面的钱仲已经巴不得自己赶紧被众人耻笑死，当下高声的答应道：“谁喊我呢！” 许多文臣顺着声音看过来，发现说话的人很年轻，五官也周正，总觉得这容貌很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出来到底在哪儿见过。 但他们看到周乾一身百姓的衣服打扮，当下觉得该把这个有辱斯文的家伙给扔出去。 钱唐拿出自己和周乾签的契约，文质彬彬道：“值此良宵，老夫不愿欺负小辈，请各位做个见证，与这位周公子比试比试。 但老夫和他比试，难免有些胜之不武，因此让我的孙儿钱仲和这位周公子比试一场。” 如果钱仲胜了，就可扬名露脸，这是钱唐的打算。 “诸位，周公子赢了我，老夫向他认错。他输了，周公子就得给仲儿磕头赔礼，还要在应天府为他正名声。” 众人纷纷点头，知道今日钱家必然是赢家，至于这个无名之辈，什么周乾的，就是个普通人而已，败了也没人记得他是谁。 殿外人群里有几个锦衣卫穿着便衣在那里，今晚所有为难周乾的，他们都要记下来，禀报给陛下。 周乾毫不畏惧，笑道：“我只是个农户而已，略微懂几句诗文，哪里能和名儒相比。” 在场的官员窃窃私语。 “这孩子是个农户？名儒和农户相比试，就是石头碰鸡蛋啊。”人群里有人大声说一句。 “农户啊，这必输无疑啊。” 众人觉得，胜负已见分晓。 人群里的徐妙锦看了眼徐伯，那意思似乎是有没有把文章给周乾。 徐伯用眼神回应，表示自己已经给了。 学宫大殿，钱仲道：“为了不让大家觉得我们钱家欺负人，便由我替爷爷来与他比试。” 钱仲文采也是应天后辈里，十分出名的，文采要比他早逝的父亲还要高几分。 与钱唐交好的官员也都知道。 周乾知道，在钱仲和钱唐心里，他们已经认定自己输了。 改变不了，那就硬着头皮上了，莽也要莽出今晚。 周乾不卑不亢的走到殿中，指着钱仲道：“你，不配与我比试！我要与钱唐比试。” 蓝玉傻眼了，这小子是不是吃茶吃醉了，说的什么昏话，当下便小声喊着周乾。 周乾伸手示意众人安静，走到钱唐面前，低头道：“我要与你比试！” 钱仲感觉自己受到侮辱，脸面都没有了。 钱唐没有周乾个高，此刻莫名的有些压力。 随即道：“你与老夫比试？只怕应天城的百姓要说我欺负你了。” 周乾并不理他。 大声道：“我要与钱唐比试！” 章节目录 67翰林七子一起上(4000字) 事已至此，还能怎样。 钱唐示意钱仲下去，自己走到学宫大殿中间，扫视一圈。 “既然你点名要与我比试。老夫就恭敬不如从命。” 昨日和今天想了很久，周乾虽然对跟钱唐比试把握小，但也不会跟钱仲这种斯文败类比。 学宫里众人也都屏气凝神，端坐在两侧，等着两人比试。 今晚学宫里有不少都是科举出身的文官，奇怪的是大家并没有表现出特别好奇的的样子。 他们心中已经有了胜负。 在众人看来，钱唐必然是胜出的那个，比过农户小子，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钱唐道：“老夫知道你没有读多少书，也就不出题为难你，我现在拿我当年的一首诗出来，你自己当场做一首便可。” 随后钱唐缓缓踱着步子，将自己的那首《春雨应制》念了出来： “大明洪武元年春，春雷一声天地响。龙飞在天雨如膏，大地山河增气象。山人昔住东海山，山形如象山名丹…………吴江江上吴山青……好风吹步上京师，铁杖麻鞋见天子……山人事业应如此。” 众人再次听到这首诗，纷纷跟着赞扬，这首诗是钱唐从象山启程，上宁波过姑苏，眼前一片光明，雄心勃勃的写了很多诗，这首也是当初献给朱元璋的那一首。 “好诗啊，如今再听起，似乎还能看到当年的钱老。”几个文官相继拍起马屁来。 蓝玉心里暗暗道，钱唐，看你还能嘚瑟到什么时候。拿着当初给陛下的诗在这里和陛下的嫡孙比试，还要让嫡孙今晚失去颜面。 若是日后，在场的文官知道他们今日随钱唐起哄，到时候是个什么场景。 蓝玉转过头，却发现坐在自己不远处的户部主事夏元吉，正在拿着毛笔写什么。 夏元吉当初被举荐入太学，会几句诗文也正常。待他探头过去看时，却发现夏原吉在算账目。 察觉到蓝玉看他，夏元吉微微点点头，继续在纸上写写划划，十分的专注入神。 并没有与其他人一样拍钱唐马屁。 这边，钱唐拿出自己当年做过的诗出来，众人纷纷赞扬。 站在人群中的徐妙锦皱眉，这个钱唐拿他当初最出名的诗来做什么，嘴上说着不欺压小辈。 可是行为却是步步紧逼。 她皱皱眉，讨厌这些勾心斗角的文人，虚伪的君子。但还是希望周乾能够别输。 自己为何希望他赢？可能是因为当初救过自己？徐妙锦把原因归结在她不喜欢这群伪君子胜出的原因上。 她不明白，钱仲到底给钱唐怎么说的那事，钱唐这人为官清廉正直，倒也没做什么坏事啊。 怎么这次对周乾咄咄逼人。 大家紧张的看着周乾，都在好奇这个农户出身的小辈会怎样应对钱唐这首做官诗。 钱唐做的不是四句，周乾自然也不能几句了事，他定了定神，只好做一回文抄公。 在殿中走了一步，满脸微笑的看向众人，有了：“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但愿老死车马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富者趣……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这诗是弘治正德年里，唐伯虎作的一首诗，最妙的是这首诗和钱唐做官的那首诗形成对比。 不愿意低三下四追随富贵之门，宁愿老死在花间，超脱豁达的人生之境。 诗念完，徐妙锦有些奇怪，这家伙根本没用她帮忙写的诗。但是这首诗似乎不错，正符合她的心意。 许久之后，学宫之中有一个人站起来鼓掌，喝彩：“好诗！好啊！” 蓝玉看过去，原来是刘三吾。 “好诗，好啊。”夏元吉鼓掌，听到最后几句，也站起来鼓掌。 其他官员想要鼓掌，看到钱唐的脸色不好看，也沉默下来。 但是眼里已经透出对周乾的肯定和不可思议。 就连钱唐自己，也觉得这首诗很不错，但是现在是比试，当然不会承认周乾作的很好。 钱唐脸色不变，并没有因此表露出来，他读过前人不少诗词，品鉴能力和格局都是有的。 学宫之中，有不少都是他的门生和指点过的学生，最终钱唐还是心口如一的评判：“好诗，胜过我的。” 钱唐走了几步，看着周乾道：“可惜，你是农户，这辈子也不用考虑官场之事，不用追求学问仕途。” “如此豁达，不错。”钱唐慢慢的站起身，对着众人拱手，声音也提高了不少，说道：“老夫身为长辈，有些话说了别人会以为老夫嫉妒，但老夫看不得弄虚作假。” 蓝玉和在场的人也都慢慢的安静下来，继续等着钱唐说话。 “但愿老死车马间，不愿鞠躬车马前后面的几句，绝对不是你一个农户有的心境，只有官场失意过，或者人生得意过的人，才能说出如此诗句，不知你抄的是那位名儒的诗。 老夫倒想见一见，见一见这个写出如此潇洒不羁诗句的人，还请你如实相告。” 听到后面钱唐的几句话，众人有些不解，这诗他们绝对没有在前朝之中听到过。 按道理，如此富有才学的诗句若果作出来，应该会扬名于天下，怎么会落到他一个农户手里。 众多饱读诗书的官员都是科举选拔的人才，天下凡是出名的诗，他们绝对都会略有所闻。 钱唐继续道：“老夫敢拿一生的清誉赌，此诗绝对不是一个农户会有的心境，写不出来。” 此言一出，学宫中哗然，随后变成窃窃私语。 徐伯看了眼徐妙锦，徐妙锦想了想低声道：“且看看在说。” 蓝玉最先坐不住，直接起身大骂着道：“你娘老子的，就你这屁事多，别人作的比你好，你便说他抄的，真是可笑至极。” 钱唐听到蓝玉骂人，红着脸指着蓝玉半天没说话。 钱仲立刻站出来道：“凉国公，你真是有辱斯文。” “娘老子的，我就是有辱斯文，那有如何，老子靠的是上阵杀敌，又不靠斯文吃饭，滚蛋！” 蓝玉说话就是这么粗鲁，身后的官员也都不敢直说。 “空口无凭。”夏元吉站起身来摇摇头说道：“钱老，我们这些整日舞文弄墨，又怎么会懂得，田园生活花酒之乐呢。” 夏元吉望着钱唐。 钱唐看向夏元吉，夏元吉这个人做事太守规则，刚正不阿。所以他才不满自己的话。 钱唐微微一笑，“这诗绝对是他买来的，以他的能力，老夫坚信，不是他所做。 还有人看到凉国公在府城到处买诗词。” 这句话，刘三吾不爱听，“钱老先生的意思是，农户便不配作诗？作出来的都是抄的？未免有些偏见，这首诗很有才华，我们都老了，不如把天地让给这些后辈。” 这句话一出，翰林院和国子监来的也开始疑惑起来，难道真是钱老尚书嫉恨后辈？ 他们更多觉得，钱唐为人是清廉正直，绝不会胡乱毁了谁的名声。肯定是这个农户先抄诗在先。 蓝玉急得道：“周乾，你告诉他们所有人，这诗是你做的。” 周乾冷笑一声，走到钱唐面前摇摇头道：“难道我是个农户，就不配作出这诗来？难道只有士人才可？ 做一首是抄的？那我若是作出更多的来，你又当如何污蔑我？今日我就当为天下农户挣回一个公正！” 钱唐目光微微有些迟疑，随后将头缓缓转开，看着那些名儒：“糊弄别人可以，糊弄我钱唐，你还嫩了些。” “糊弄？我写的就是抄的，你写的就不是？那我梦中喜欢作诗，有高人指点，不可以么？” 钱唐似乎不想与他争口舌，一手负在身后道：“字如其人，诗乃人声。” “诗和文章未必指俗世，李白的诗便是最好的例子，你能说李白的诗不符合俗世的，就是抄的？ 我天生便有文赋，可惜做了个农户，不是士，这有什么不可能！” 听到此处，有几个人竟然觉得周乾的话很对，因为大明朝的户籍制度特别严。 当时人大致划分为民户，军户，匠户这些，民户包括儒户，医户，军户包括校尉，力士，弓兵，铺兵等。匠户分为工匠户，厨役户，裁缝户等。 士农工商在明初划分很严，民户和军户不能转，除非官府朝廷批准帮走后门。 到了明中后期，洪武爷的政策慢慢松弛，尤其嘉靖之后，没有洪武年间那么严。 个别军户可以参加科举，如张居正和海瑞，但也属于范例。 如今洪武爷还在，制度很严。 “既然你说你有文赋？那便是说自己出口成章了？老夫就是不信，谁能出口成章，句句成名篇，一气呵成？在座的各位谁可以？”钱唐笃定的问道。 众人皆摇头。他们做不到句句都能成名篇，做不到一气呵成。 “下官做不到。” “学生做不到。” “你们都做不到？我可以！”周乾站定看着他们：“都耳朵支棱好！” 唐伯虎的诗可不止这一首，周乾冷笑着开始吟诵。 “我也不登天子船，我也不上长安眠……万树桃花月满天……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千锤万击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周乾念完这几句，众人面面相觑起来。 徐妙锦也听的一愣。 就连蓝玉不懂诗词，这会儿也觉得不错。 钱唐有些不可置信。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牧童骑黄牛，歌声震林越……山一程，水一程……” 句句成名句，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周乾小嘴叭叭的跟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自己记得的都丢了出来。 不远处的刘三吾觉得好诗可以记下来，谁知道他写的还没有周乾作的快。 钱唐眼神有了变化。 他们从没有见过这么写诗的，这简直是大明的诗才。 夏元吉和刘三吾，黄子澄和齐泰他们也来了，听到诗，只觉得这小子是被农户的身份给耽搁了。 齐泰喃喃自语道：“这个徒弟是我的啊。” 黄子澄低声道：“这是我给允炆殿下物色的。” 徐妙锦此刻嘴巴长的能够塞下一个鸡蛋，但她很快又淡定下来。 周乾又继续作诗。 钱唐气的脸色铁青，有些口干舌燥起来，站在那里都快要晕倒。 “老师？” “钱先生。” 周乾道：“钱老尚书，论年龄我不如你，但作诗写文章你不如我。” 这句话清晰的落在殿内，和殿外人的耳朵里。 没有任何人反驳周乾的话，绝对没有人反驳，他们心服口服。 众人坚信，大明朝在无第二个如此诗才。 文无第一这句话，恐怕要改一改。 文有第一！ 此时，很多官员没有同情钱唐。 反而觉得钱唐清高自傲，让他们名儒清誉不保。 翰林院几个官员立刻站起来，过去扶住钱唐和一旁有些傻愣的钱仲。 “周公子，请不要过分。”有几个文官虚张声势的替钱唐出头。 周乾似乎不过瘾，看到几个翰林院官员道：“想不认输？若是想为你家老师讨回公道，尽管来，一起上。” 钱唐和翰林院的几个人，看着周乾觉得不可思议，气的说不上来话。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几个翰林学士决定为钱唐讨回声望，不能让钱唐给这个农户道歉。 随后，七个穿常服的人走过来。 “我乃正五品，翰林学士，赵理。” “刘有新，翰林侍讲，正六品。” “我乃翰林侍读，方居德，正六品。” “蒋文山，翰林修纂，从六品，洪武二十一年状元郎。” “我乃翰林编修崔志，正七品，洪武十七年探花郎。” “钱越，五经博士，正八品。” “我乃翰林侍书，正九品，秦如海。” 周乾看着几人，蒙了，做自我介绍吗？还是想为钱唐出气。 这是捅了翰林窝了？还要比到什么时候。 “我们也要与你比试。” “不比诗词。”周乾提醒。 看他们打算轮流来，便道：“这样吧，节省时间，我要回去睡觉，你们七个一起上吧。” 学宫里的人不淡定了，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周乾。 蓝玉也气，这小子太冲动了，又跟翰林院的干上了，赢了一次是侥幸，第二次怎么办。 徐妙锦整个人是懵掉的，她觉得自己今日才是重新认识周乾，心里有些期待。 在场的人也都期待，期待这个大明诗才如何赢七个翰林官员。 章节目录 68论南北，群士佩服 七人站的整齐，竟给众人一种壮士的气势，可是熟知明朝的周乾，看着翰林七官，心中却有一番不同的看法和意见。 文官们大多数都能见风使舵，尤其在初入官场时，总会得到一两个大儒名士指点，便成为老师先生。 他们并非完全是因为感恩钱唐，更多的还是立场和利益，各种朝堂之争的磨合与算计。 就如淮西勋贵和江浙党，他们因为派系和地方，分分合合。因为政见与利益，在朝堂中步步为营。 朝堂更是普天之下，最大的名利场和猎场，看起来威风体面，实则是江上孤舟，见风使舵。 不论他们挑战出自哪一种，周乾都要迎接，至少说的有道理。 翰林院这几个，自然也不全是为了钱唐，更多的只是象征性比试，免得雅集结束，落个仇人之称。 学宫这雅集上，更多的都是围观周乾如何应对翰林七官，只有蓝玉担心周乾万一输了下跪。 “你们与钱唐都是有提点之恩，难免会有故意坑害之嫌。”蓝玉走到学宫正殿中。 人群里有蒋瓛派来的，今晚若是周乾下跪给钱唐认错，朱元璋第一个先要蒋瓛的脑袋。 因此蒋瓛早就安排好，就算最后失败，也要搅局。 谁知，周乾胜了钱唐。原本松了口气的锦衣卫，又提心吊胆起来，只好搅浑水。 几个便衣锦衣卫也叫嚷道：“你们都是江南官吏，万一你们使诈，他一个普通百姓如何比得过你们这些科举中的头名。” 一石激起千层浪，就像带节奏一样，开始议论起来。 翰林官员今天也只是来给钱唐捧场论文章，并不想引起群愤，何况他们很在意名声，做不出来那种以多欺少的事情。 周乾挑了挑眉毛，大明翰林之盛是前代没有的，从制度上讲，明代翰林院是朝廷考议制度，详正文书，咨议政事的职官机构，从事诰敕起草，史书修纂和经筵侍讲这些。 翰林院可以说是大明人才的汇集和输出之所。 听到下面人口中的江浙党和淮西党之分，翰林院几人觉得有些不妥。 今晚人多口杂，经过前思后想，七人决定就地取材，寻个大家口中的事情比试。 底下此时有人喊道：“马上快到点灯时分，到底还比不比啊？” “就是，我到要看看你们南人文官怎么对付这个农户小辈。”人群中或许有和翰林官员不对付的，直接扔出来争议话题。 齐楚浙党如今这个称呼还没有流传开来，到了明末，明神宗万历中期到明熹宗天启时，以内阁辅臣浙江人沈一贯和方从哲等人为主。 湖广官员官应震等为楚党，山东周永春等人为齐党。 周乾心里也在权衡比试什么对他最有利。 见文官在那里犹豫，当下道：“不如我与几位讨论下为何南北文人科举数量悬殊如何。” “好，快比啊！”学宫有人凑热闹。 七人想了想，点头。 说到文人考试这方面，翰林七官也是很自豪的，大明开国至今，已经多次证明，北方士人落选最大。 “那便说说吧。”翰林学士赵理最先打开话题，刘有新也跟着符和：“我们是南人，北方文风确实这些年并不昌盛，这一点无法否认。 如今文人间多有流传，已经引起南北文人学子的不满，正因为如此，才有人称我们为浙党。” 翰林侍讲刘有新也不怕这话引起谁的猜疑，更不怕传到陛下耳朵。 因为这件事，从陛下到百姓，关于南北士人的话题从未间断过，矛盾摩擦也常有之。 翰林学士赵理等刘有新说完，这才转过头看向周乾：“周公子怎么看？莫非也觉得是南人欺负北人学子。” 人群里也有北方士人做官的，听见这个话题也激动起来。 周乾牙疼，这个话题很妙，自己万一回答不好，可就是得罪人，万一这事情被朱元璋知道了，还会说自己挑拨他的大臣。 看了眼蓝玉，又看了看不远处的齐泰黄子澄他们，刘三吾他们也在。 遵循历史发展，洪武三十年的春会试上，考试官刘三吾、白信蹈取宋琮等五十二人皆南士。三月，廷试擢陈安为第一。 北方诸生说刘三吾偏向自己人。朱元璋大怒，命侍读张信等复阅，仍不合意。 时传信等以北人陋卷进呈，朱元璋更怒，杀白信蹈、张信、陈安等，戍刘三吾、宋琮于边，并亲自阅卷，取任伯安等六十一人。 六月复廷试，以韩克忠为第一。中第者皆北士及川陕人。 这便是后来的南北榜案。 翰林七人盯着周乾。 赵理又问：“周公子怎么看？莫非也觉得是南士人欺负北士人。” 学宫寂静无声，安静到连呼吸声都可以听见。 周乾低头，略一思索：“在我看来你们这话就错了。” 这句话有什么错？七人互相看了一眼，就连齐泰和钱唐这些人也被引起的兴趣。 夏元吉索性不沉迷他的事情，也开始安静听着，想看看这个普通的年轻人有什么看法。 “当今陛下从南开始统一北方，大明开国后，便没有南人北人之分。 南人是当初故元给诸位的称呼。在大明，只有大明百姓，所以赵学士这句话便错了。” 翰林学士猛的想起，当初因为这件事，陛下还问过他，他下意识分为南人北人，陛下发怒，他还不懂。 却被一个局外人点破了。 其他几个人似乎也觉得周乾这话有道理，开始拭目以待起来。 “南边百姓遇到灾难，北边百姓绝不会不管不顾，同样北方遇到天灾，南方也会鼎力支持，因为都是大明的百姓臣民。至于你们分的南北士人，也并不怪任何一方，原因有以下几点。” “第一，当初陛下开国应天，江南一带恢复较快，而北边因为故元，金人的陆续统治。北边不兴文教，却武风盛行，这根基上便是劣势。 第二，北边战火纷飞，百姓逃难荒芜，哪有人还去读书，日子久了，便废了下去，光是恢复耕种民生，就已经很艰难了，粮食和钱也没有，更别提科举之事。 第三，国事政令最先在南直隶等地方执行，传到北方已经过去数月，各路进京举子跋涉千里，耽搁不少。 另外，两地文风有差异，若是死读书下去，结果便会轻而易举出现，文章风气更是不符，这样下去，便会有不满和争议。 日月所照之地，都是汉家江山，南北皆是大明子民，如左右手。江南多出文士，北边多出将士。对于大明来说就是左右手，缺一不可。” 众人听的入神，竟然没有人反驳。 周乾顿了顿道：“多年战火，被蛮人统治，自然衰退，可北边也是前朝的都城。如今江南一带又是大明的重要之地，两地并无差别。 需要的是鼓励北方学子多多学习江南文风，况且因为战乱原因，粮食和赋税也因此有差异。长此以往，必然会差异巨大。” 刘三吾这人也是光明磊落，站起来道：“老夫对周公子这番了解，甚是赞同啊，不知周公子对此事有什么合理的见解没有，如何解决？” “这个？草民只是随便说，还没敢多想。” 刘三吾觉得这是机会，便抓住不放的问道：“请周公子想想，若是能够让老夫心服口服，今晚之事老夫愿意做个公判。” 听到刘三吾要插手，钱仲不满的就要反驳，被身边的钱唐及时给制止，他压低声音道：“针对此事，那周乾说的有道理，仲儿你莫要如此，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莫要做小人。” 翰林七官此刻也冷静下来，拱手对着周乾：“方才听到周公子的话，我们几位自愧不如，竟然不如一个局外之人看的透彻，被荣誉名声冲昏头，请公子见谅。” 周乾也和他们没有仇恨，只是为了钱唐的比试，因此没有咄咄逼人，只是淡淡点头。 刘三吾这下子激动，甚至走出他的座位道：“请公子讲一讲。” “讲一讲吧。”黄子澄和齐泰也笑着催促周乾。 学宫外面的人忘了此刻的闷热和拥挤，也安静的等着。 徐伯看了看外面，已经天黑，怕徐辉祖发火，小声道：“小姐，我们该回去了。” “不要，我倒是要看看他这张能说的嘴有多厉害，从不知道这个看起来木讷的家伙还有这般见识。” 徐伯也只好站着，索性放弃劝说她回家。这比试也不会很慢，便安静站在徐妙锦身后。 在刘三吾的催促下，周乾思索半天才觉得，自己这只是比试，说说也是无妨的，况且到了洪武三十年，自己便会有南北榜。 “这种事情不是一朝一夕便可以赶上江南的，可以让北方加强文教，多建书院府学。最好的办法便是将江南的名儒大士去淮河以北之地教授。日子久了便会缩小差距。 只是还要给他们些动机，如今淮河以北的百姓皆认为他们无缘仕途，自然会松懈下来。 没有希望的事，有几人会去干？况且寒窗苦读数十年，最根本的办法还是因地制宜，制定符合当地文风的考卷来做，依大明南北形式，设南北榜？南北榜各有名士，如此一来便没有什么争议之说。 心服口服之下，读书人也不会以南北标注自己。” 如今的形式还没有洪武三十年那么严重，但也不容小觑。 周乾这南北榜一出，刘三吾和翰林官员也当下愣了愣。大家也都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钱唐坐在那里如痴呆一般，他是输了，输得心服口服：“诸位，比试到此结束，我钱唐半生正直清廉，也绝不会反悔，今晚输的心服口服。” 周乾转过头看着他。 钱唐缓缓的走到他面前，拿着契约站定。 蓝玉也松了口气，混在人群里锦衣卫也松弛下来。 徐妙锦自己都没发现，她嘴角缓缓的勾起微笑。 接下来还有个问题，输家和赢家的问题，钱唐要向周乾认错。 章节目录 69刘三吾:你可愿入国子监 蓝玉淡淡一笑：“钱唐，你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钱唐对蓝玉拱手道：“凉国公，我钱唐不是龌龊之人，愿赌服输！” 名满京城的大儒，一旦今日认错的话，这便是名气荡然无存。 周乾有些惊讶，他没想到钱唐愿赌服输，敢作敢当。虽然同情这个老头子给自己认错，但是他也不会有什么仁爱之心。 赌约是他定的，打掉牙也得往肚子里咽。 钱仲看到自己祖父一把年纪还要毁掉清名，心里不忍，两只手紧紧的握成拳，又松开。 钱唐走到周乾面前，缓缓的就要弯腰去道歉，拱手道：“周公子，我钱唐向您赔罪，我心服口服，你与我孙儿钱仲的事情今日一笔勾销。” 大殿很安静。 周乾等钱唐赔完罪，目光平静的看向钱仲：“钱仲，你若是个男人，我问你三句话，你便如实回答，告诉这里所有人，真正的原因。” 钱唐一愣，难道这场矛盾不是因为周乾讹诈诬赖自己孙儿？他有些惊讶的看向钱仲：“仲儿，你有没有说谎。” “祖父，我……我……”钱仲结结巴巴起来，他看到祖父替自己如此做，已经心里崩溃，如今又被问起，当下便脸色惨白。 钱唐怒了：“知错能改，还是我钱家好儿孙，莫要做伪君子，坏我钱家一世清名。” 文人墨客对名誉威望看的特重。 周乾缓缓问道：“当日的座位是你想坐我的，愿意出银子交换，是也不是？” 钱仲眼睛看着地面，不敢直视身边的人，钱唐道：“仲儿，你说啊！” “是，当日我愿意出十两银子买你的座位，因为差五两，便拿玉佩顶了五两银子。 事后，我心有不甘，命人打听到你叔叔的店铺，被凉国公教训。我便欺骗我祖父，说你诬赖讹诈。我祖父才为我讨回公道，与你作赌。” 钱仲说完。 扑通一下坐在地上，道：“此事与我祖父无关。” 钱唐闭了闭眼睛，一下子如同苍老了十几岁，对众人拱手：“此事是我钱唐有错在先，愧疚，愧疚啊。请周公子您谅解。” 学宫中，众人惊讶。 原来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徐妙锦也懂了，原来是钱仲在中间胡言乱语。 事情到这里也就落幕了，周乾和蓝玉打算离开。 人群中的锦衣卫也早早地离开回去禀报。 ……………………………… “周乾赢了？”朱元璋从周乾的屋子起来伸了伸腰看向蒋瓛。 蒋瓛才收到消息，心里也是松了口气，没想到长孙能够胜出，他这颗脑袋又保住了。 事情经过，朱元璋很快知道。 他看了看蒋瓛，“钱唐也是被他孙子所骗。他跟着咱也有日子了，为官清廉，这事咱也不追究。” 知道翰林院那些官员和周乾说南北士人的事情，朱元璋惊讶中带着叹息声：“咱为了这事也是费过心神，却无法解决。” “大明立国二十五年，这些大明北方的士子一直徘徊观望，百姓的心难以收服，朝中那些官员又各地结党。 咱也担心大明成了半壁江山，继续下去离心离德，况且故元残余一旦卷土重来，便是大祸。 若是他们蛊惑人心，便可以在北边起事，岂不是大明江山不稳固。咱日思夜想，始终没个法子。” 朱元璋对这件事，从最开始朝中有淮西党和浙东党时，便有不满，二十多年来。 众人本着他乡遇故知的喜悦，以同乡人为榜样，互相结交，成了各派的体系。 其实科举真正的目的是为了笼络天下读书人心思，为了公正，绝不能引起南北对立，这只会成为内患的根源。 没想到，周乾也能想到这一点。 这是朱元璋自己最为惊讶的事情。 咱这个大孙有储君之姿啊。 朱元璋看了看外面，天色早就黑了下来，月亮明晃晃的。 他道：“走，咱们去厨房。” 蒋瓛有些愣，陛下去厨房做什么。 难道是他饿了。 蒋瓛道：“属下这就去做。” 朱元璋摇摇头：“你懂什么，咱要亲自去做一碗八米粥。” 八米粥这东西，是朱元璋当年在最贫寒饥饿时，从老鼠洞里刨出来的一些粟米，红枣，谷米等，放一起煮成热粥喝。 后来朱元璋做了皇帝，让宫人在后宫开了菜地，建了个农家厨房，平日里没事时，就跟马皇后一起种菜。 “咱当初还记得，咱乖孙特别喜欢吃这个，还要多放一点糖霜，这样更好吃。”朱元璋说着吩咐蒋瓛去厨房找找食材。 他要亲自给自己的大孙做一顿八米粥。 朱元璋年轻时自己生活做饭，如今还没有忘记，站在厨房中淘米洗菜。 蒋瓛也只好蹲在灶下，帮忙生火。 堂堂皇帝不回宫在这里做饭，把事情都丢给朱标，若是被御史看见了，恐怕又要去进言。 ……………………………… 刘三吾道：“周公子，你可愿入国子监。” 大明国子监，洪武十五年改国子学为国子监。 明代国子监的学生分三类，官生和民生，还有军生。 军生是军卫所选送到太学的学生。 洪武三十年另立京卫武学专教武官子弟，后来因为身份区别，军生一般视做民生。 民生是普通百姓家庭的学生，主要是岁贡和选贡，恩贡生，援例生。 另外的就是举人和勋戚，公候伯驸马等子弟。 刘三吾说这话，不是吹牛。他洪武十八年被茹瑺举荐，累迁翰林学士，为御制《大诰》作序的人。 夏原吉当初也是被乡举荐入太学的。如今是户部主事，他听到刘三吾的话点头，以周乾今晚的表现看，可以向陛下举荐入国子监。 周乾愣了愣，入国子监这件事他可没想过，如果去了，不就是好事。 他当初就想抱金大腿，这次入国子监当个学生不就是步入仕途吗。当下心里有些激动。 蓝玉寻思，这要是把嫡长孙送到国子监去，陛下会不会弄死自己，当下便说道：“天色已晚，就先回去了。” 刘三吾以为是周乾不愿意，便大声道：“周公子放心，此事我会禀报陛下的，不会埋没栋梁之材！” 其他的文人士子也走过来，纷纷自己介绍自己。 “周公子，在下想结识你。” “我是国子监监生张志和。” “挤什么挤，人家周公子认识你么。” 齐泰和黄子澄看了一眼，上次他们两没有看走眼。 周乾专门和齐泰打了招呼，因为上次的事情，他也是替阮家感激齐泰。 齐泰看见周乾，以为这家伙想通了要做自己的学生，便笑道：“今夜可是见了周小哥真实本事了，大才啊！” “多谢齐主事夸奖。”周乾道。 “不如做我学生？”齐泰又提起他的心事。 这家伙可真执着，我想感谢你在苏州府时帮忙的事，你却想收我当徒弟。 黄子澄也想过来，但被蓝玉这架势给唬住了，只好止住脚步。 他想把周乾给朱允炆培养。 周乾走下学宫，不少学子和女子围了过来。 “公子家住哪里？” “公子，小女子想问公子愿不愿意与我结伴游湖。” 众人也都纷纷夸赞，周乾在文官之中名声大噪。 ……………… 钱唐和钱仲垂头丧气离去。 徐妙锦看见众人围着周乾，对着徐伯道：“我们也回去。” “回回回。”徐伯笑道。 两人出了学宫，却看到周乾旁边围着几个丫环，想必是替自家小姐打听周乾的事。 看到周乾对着那些女子笑呵呵的回应，徐妙锦咬着下唇怒目而视。 总觉得他没有以前干净了。 徐伯道：“小姐？” 蓝玉也被几个女子围着，周乾侧头看见徐伯，从人群中过来道：“徐伯你也在这里？” 徐伯转头道：“周公子。” 周乾伸长脖子看了看后面有些娇小的徐妙锦道：“这是哪位小哥？” 徐妙锦没好气的腹诽，将自己胡子撕下来。 面无表情啐道：“呸！你且看清楚了。” “嗯……”周乾没再说什么。 徐伯聪明的走过去和蓝玉打招呼。 “你真是俗流，见了女子便走不动道了。” “我就是俗世男人。”周乾笑道：“我就跟她们玩玩，不当真的。” 秦淮河晚风徐徐，徐妙锦静静看着他，道：“你若是没那个意思，就不要去撩拨人家，自己玩笑，却让别人心烦意乱。” 周乾看着她：“你在替那些丫环打抱不平？还是说你介意？” 徐妙锦笑笑表示不介意，顿了片刻忽然回眸一笑：“你这人虽俗流，但我觉得，诗写的有文采，下次我去寻你抄写一些。” 她侧身站着，秦淮河灯火通明，月华如水，河上灯光轻洒，映照着她完美的侧颜，在附近灯笼的映衬下，仙而美幻…… 周乾怔怔看着她的笑脸，心脏不争气的跳动了下，眼神多了光亮道：“徐小姐，可是在夸我？” “对了，上次我跟你提过那辆木行车，过几日你来观赏，我做好之后便想告诉你。” 徐妙锦眼神触到周乾的眼睛，心中微微一动，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心中弥漫。 她觉的有趣的事，他首先想到和自己分享……这感觉真好，心中更加荡漾。 歪着头甜甜笑道：“为何是我？” 周乾笑道：“我那木行车需要人去尝试，若是摔坏了你，国公府也不需讹在下药费，况且徐小姐很讲理。” 徐妙锦：“…………” 瞬间，什么荡漾，什么娇羞啊，都烟消云散。 “你便自己去试吧，木疙瘩。”徐妙锦鼓着小脸。古典精致的俏脸上都是愤怒，绣鞋踩在他靴子上，转头对徐伯喊道：“徐伯，回府！” 这又是为何？？ 章节目录 70朱标的九九六(4000) 徐伯回头冲周乾笑一下跟上。 周乾还站在原地发愣，徐妙锦回头看了眼他的傻样子，臭着脸想到他平日里待自己不错的份上。 便不与他生气了。 徐伯关切道：“小姐你……” “没有。”徐妙锦没好气的道：“我才没有不高兴，徐伯你别乱说。” 徐伯懵圈了，我什么也没说啊。 听到这里，徐伯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看来小姐对周小哥有兴趣？那周小哥确实还可以，今晚的表现让人大吃一惊，只是国公府小姐怎会与官身都没有的小子结合。 “呵呵呵，周小哥挺有意思，只是觉得有意思。” 徐妙锦若有所思，便也傲娇的没有追问。 两人已到国公府，便不再怕被徐辉祖发现，此时他应该在宫门值守，徐妙锦正放松下来时，便听见身后传来发怒的声音。 “徐妙锦！” 徐辉祖怒不可遏的道：“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允炆长孙今晚让人传你进宫中用膳，你竟跑出去野。我要把你禁足在府中，今后不得离开半步。” 徐妙锦听说大哥要禁足，不禁又惊又恐，她眼珠转了转，便想着赶紧离开徐辉祖的视线。 “徐伯，把她给我关起来！”徐辉祖说完拂袖而去。 ………………………… 看着面前的大饼和粥，周乾对朱元璋竖起了大拇指，笑道：“狄老头你竟会做饭。” 蓝玉坐在旁边闷头吃饭，竟然还要主动给狄老头盛饭，周乾看了看两人疑惑道：“狄老头，我们其实该给国公爷先盛饭才是。” 朱元璋愣了半天：“盛，咱盛。” 蓝玉道：“狄老爷是长辈，该我来盛饭。” 争执间，蒋瓛手疾眼快的帮几个人都盛了饭。 一顿饭吃下来，蓝玉简直是食不知味。 “狄老头，吃菜。”周乾炸了一份臭豆腐出来。 几个人絮絮叨叨说着今晚发生的事情，朱元璋尝着臭豆腐道：“你做的跟咱当年吃过狄子彪他娘做的，味道有些像啊。” 想当年他投奔到郭子兴的旗下时。 郭子兴将义女马氏许给他，从此自己妹子便跟着自己，好几次被郭子兴儿子陷害，都是马皇后救的他。 其中有一次，自己因遭误会被他们关进大牢，不给饭食，想让他活活的饿死在大牢。 马皇后便去厨房窃取食物，想要送给他解饥饿，谁知刚进厨房，便和郭子兴的夫人撞到。 情急之下，马皇后便把热饼藏到了怀里，养母跟她说话，看见她神色有些异常。 两人僵持下，马皇后眼泪就自己落了下来，哽咽着禀明苦衷，当她解开衣服时，那饼早已经粘在胸上，几乎将胸前的肉都烫烂了。 郭子兴的夫人动容，边给马皇后上药，边让其他人去放人。 两人艰难岁月，刀山火海。 做了皇后之后，他对自己这妹子又有了更深的思念和感激，总想着要好好弥补她。 谁知马皇后不听，依旧是在后宫穿着朴素，平常时便是旧衣服，带着宫人出去挖野菜，送给城中百姓。 朱元璋心里难过，自己这妹子就是鞭策自己，劝说自己的人，是约束他有些过激行为的人。 到了后来，有些熟悉自己的人，知道自家妹子是自己软肋，犯了错就巧妙的利用自家妹子帮他们做挡箭牌。 “唉，咱想她啊。” 周乾听到狄老头的声音有些悲伤和哽咽，顿时知道这人是怀念起他的亡妻了。 想到狄老爷子待自己很好，周乾正想安慰时，却见他眼睛里没有了刚才的悲伤，又成了爽快的老头。 朱元璋是什么人，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开国皇帝，虽然偶尔念起逝去的故人，但他绝不会因此而一蹶不振。 他身为皇帝，深知自己倒下，大明江山也就倒下了，在很多事情没有安排好前，他要和天争寿。 蓝玉离开后，已经入夜。 周长平他们不回来，阮宜良母女三人也有自己的住房，这院子现在宽敞的很，他便留狄老头住下。 夏风习习，月色安静的笼罩着大明的心脏，应天城。 此时已经是三更半夜，除了远处河水中的蛙鸣，便是巷子口随处跑的野狗吠着。 蒋瓛安静的坐在院中树下。 “你想去国子监吗？”朱元璋静静躺在枕头上：“或许咱可以和蓝将军说一说，让他帮你改改户，去国子监可以长进很多。” 周乾躺在里侧，道：“我自然想去国子监，只不过刘三吾说他要先去请示朱皇帝才可以。” “那就等几日。”朱元璋翻了个身背对着周乾道：“你是舍不得你的那个农学社？” 周乾轻叹一声道：“没有什么舍不得的，但人往高处走，能入国子监对我也是好事，等消息吧。” “对了，那你便等三日，咱估摸着应该可以。” 周乾点头，今日的疲惫让他觉得十分想睡觉，闭着眼睛很快进入梦乡。 房间角落里的蛐蛐声很响，朱元璋用胳膊碰了碰周乾，却听见均匀的呼吸声。 在宫里，只要他入寝，女史们帮他脱衣的脱衣，洗脚的洗脚，在这里就是自己入睡，却也挺有意思。 “小子，咱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是你爷爷，咱就是朱重八。”朱元璋侧过头看见熟睡的周乾，帮他掖了掖被角，缓缓的睡过去。 …………………… 文华殿。 朱标将山西干旱的奏疏最先批阅出来，随后便是其他琐碎。奏疏有一半是京城中官员每日问好的话，千篇一律的谁家又做了好事，谁家儿子是有名的大孝子。 他勉强在文华殿坐着，处理完要紧的事情，便起身走几步，站在殿门口看看星星。 其实皇宫就那么一片儿天，也看不到什么夜色，值守的武将一拨拨的过来又一拨拨的过去。 这几日朱标批阅奏疏，便有不少的大臣过来上奏慰问。 昨天还在改奏疏，朱樉非要给他找一位名医来，说给他切切脉，那人察觉到后，便诱导朱标自己说出身体的状况来。 见有人想窥探自己隐私，朱标怒火心中起，将那人赶了出去。 今天早晨，老四燕王又把一个庆寿寺的和尚带来，和尚名道衍，自称是杏林世家，一双三角眼，黑黄的面皮看的朱标不舒服， 朱标不想拂了兄弟的心意，便让他切脉。 自然是什么病也没有，朱允炆送他们出去。 朱标有些困，不小心将旁边的一摞奏疏撞翻，值夜的内侍立刻进来帮忙捡奏疏。 捡着捡着，朱标便看到一本蓝玉上的奏疏，这才想起来前几日蓝玉跟自己说过些话，拿起奏疏翻看起来。 蓝玉在奏疏说，燕王在北平王府用的东西有些僭越，车舆仪仗几乎与皇帝的一般无二。 又说有人看见燕王府上常有紫气飘着，王府里聚集着不三不四的人，让朱标防备朱棣。 朱标拿起奏疏，走到旁边的宫灯出点燃奏疏，内侍很快将灰烬清理。 他知道上次蓝玉和朱棣因为马匹的事情有些不合，这样说总有些攻击燕王的嫌疑。 朱标从小带着朱棣，知道朱棣待他很恭敬，他坚信朱棣不会有什么害自己的嫌疑。 才将秦王朱樉的事情摆平，他现在不希望再出现什么王的案子，兄弟之间这一点还是信得过的。 起身到了侧殿，内侍给他准备的塌在这里，朱允炆已经在旁边睡着。 这孩子倒是很孝顺，每晚都要过来陪着自己，经常帮他洗脚，就连内侍管的痰盂便盆，这孩子都接过来。 但朱标却脑海里浮现出上次和周乾说话时的样子，自己告诉他哪些事应该怎么做，不应该怎么做。 应该信任怎样的人，小心什么样的人，利用怎样的人，惩罚怎样的人，该如何收服人心，那孩子听的十分专注。 朱标踏进侧殿的脚步又收了回去。 去年他还告诉朱允炆，多去和陛下身边的人亲近些，在陛下面前说话有分量的翰林院学士也多去走动，尤其是刘三吾。 只是允炆这孩子似乎心思根本就没听进去，他也只好放弃自己的想法。 “父亲。”朱允炆醒来，看到门外的朱标，忙起身道：“父亲为何不歇着。” 朱标道：“政事繁忙，民刊月册还没有整理好，你皇爷爷吩咐我的事情要去做。” 大孝子朱允炆站在门口，猛然抱住朱标，抬头问天：“老天，你能不能让我父亲轻松一些，就让我朱允炆替父亲多分担些事吧。” 此举倒把朱标给震住了，他心中有些微愣：“好孩子，好孩子。” 上次朱标说自己想歇歇，有些太累了，朱元璋觉得，自己像朱标这个年纪时还在马上呢，有病也在马上养。 人没有那么娇气，朱元璋也并不是不疼爱朱标，只是他用自己的身体去衡量朱标的身体。 他说了几次朱标偷懒，朱标便再也不说自己累的事情了。 倒也不是怕自己皇帝老子，只是他不想过多冲突，再加上有些事还是挺担忧的。 虽是父子，也属君臣，有些话也不能直说，思想上总是有些事，不能完全的去交流。 自从遇到周乾后，朱标觉得朱元璋的眼神里多了慈祥和温柔，还有平常百姓的父爱。 朱标没想到，朱允炆这几天整日跟着自己不离不弃，刚才又说出那样的话来，让他有些动容。 在朱允炆的软磨硬泡下，朱标把下个月要准备的民刊月册给朱允炆看了一眼，道：“今后便要印制，另外还需要官府安排些说书人，把这些内容多多的传扬。” 朱允炆帮他整理翰林院送来的民刊月册稿本，朱标便过去看墙上的那幅负子图。 《负子图》上一位中年妇人穿着铠甲，头上裹着红巾，有抱着孩子时的样子，还有婴儿睡着的样子。里面的人是马皇后和朱标。 朱允炆也跟着过来看。 因为朱标在战争中生下来，马皇后也不可能安安静静的带孩子，这幅《负子图》总是能触动朱元璋的心。 朱标也很感谢《负子图》，因为马皇后对皇帝老子的影响，自己做了好几件大事，甚至在宋濂那件事上，这画救过他的性命。 这几年，朱标始终是仁慈宽容。 可朱元璋却越来越凶残阴鹜。 甚至有一次因为李善长和胡惟庸的事情，他耿直进言，朱元璋便想拿御座砸他，但太沉重。 便将锦衣卫的“绣春刀”怒气冲冲的拔出来，朱标便不停的躲，看到负子图后才收手。 从那以后，朱标就有些怕，他担心自己被废或者除掉，毕竟历史上的太子被废或者杀的事情不在少数。 朱标担心也是正常。 他后来想到随身带着负子图，在紧要关头劝住自己皇帝老子。万一两人的意见产生矛盾，负子图可起到作用。 这几个月，周乾出现，这种情况又在慢慢好转，似乎皇帝老子又慢慢的回到了那个不乱发脾气的人。 毕竟皇帝老子也是人，只要找到他的虚弱之处和软肋，便可以在紧要关头劝住他。 朱标希望自己失而复得的儿子能够成为父亲的软肋，至少能劝住这位做事容易冲动激愤的皇帝。 此时朱允炆走过来，陪着朱标一起看《负子图》，道：“爹，我明日想请妙锦进宫游玩，可以么。” “徐家丫头吗，此事你做主吧，若是徐家姑娘不愿意进宫，你也不能勉强，不能以势压人，可记下了。” “是。”朱允炆高兴起来，毕竟母亲不喜欢徐妙锦找自己，这下有了父亲的答应，母亲也不敢阻拦自己。 随后朱标似乎想到什么，有些疑惑的道：“你皇爷爷和中山王当初平辈论交，情如兄弟，论辈分的话，有些不合适。你为何要与她游玩，难道是？” 朱允炆知道这茬，但是他摇着头说道：“此话看似有理，但仔细推敲起来也不重要。 皇爷爷和徐达交好，但是两人却无任何血缘关系，她平日也叫我哥哥，说到底也并不妨碍。” 朱标愣了愣：“那丫头倒是生的倾国倾城，只是她的性子清冷高傲，恐怕与你这性子不合，难不成你要一直迁就着她？” “或许该给你物色一门亲事，你母亲都在为允熥选良人，若你愿意的话，便也帮你选一门。”朱标看出来朱允炆的想法，平日又听说徐妙锦常进宫。 “爹，炆儿没那个意思。”朱允炆着急辩解。 “好了，我知道了。”朱标走到侧殿歇息，随后道：“等天亮了，你让人去徐家请她便是。” 朱允炆高兴起来，又是帮朱标脱鞋子洗脚，又是忙着给朱标捶腿。 章节目录 71一觉醒来天下知 天还没亮，朱元璋便跟蒋瓛一同回宫，他要赶早朝时间，临走时把窗户打开，屋子太闷热，怕这孩子热坏。 周乾一觉睡到日头升高。 “呼……” 他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却发现狄老头早就不见了，窗户开着，外面的桃树枝叶茂盛。 打开房门，斜斜的阳光有些炙热的打在他身上，有些烫，已经入夏，有大半个月没见雨，院子种的韭菜也蔫蔫的。 “狄老头？老头？” 没人反应，应该已经走了。周乾想到自己今日还要去皇庄，简单的漱口换衣就开门要出去。 “周小哥，听说你昨晚给咱们扬名了啊。” “啧，小乾啊，吃早饭了么？” 众人坐在他家门口的小河畔，叽叽喳喳的说话，巷子口水井旁有人淘米洗菜。 “这孩子厉害啊，我听说他不识字都把翰林的文曲星比下去了，你说他厉害不厉害。” “他一句诗把钱先生都震住了。” “我家崽子不好好读书，回家我就揍他去，周家养孩子出息。” 周乾走在街道上，心想这些话越传越离谱了，从城东到城门口，版本都不相同。 ………………………… 周长平和芸娘他们忙着将豆腐花给客人端去，阮宜良也在后院忙碌。 “刘大爷来了，今日与你留菜盒子。” 刘大爷是个结巴，道：“我不吃……吃……” “你不吃？”周长平道。 “不吃……三碗不……回家。” 惹得坐着用饭的客人哈哈大笑。 “长平啊，你家……家门口好多人在烧香，是大……事……” “大事什么？”周长平听的急了催刘结巴。 原本就结巴的刘大爷这下子更加结巴了。 周长平和芸娘等不急，这几日倒是听宜良说周乾要去跟钱唐比试。难道是大事不好？ 周长平知道周乾有蓝将军和陛下他们护着，不会出事。可芸娘听到刘结巴说家门口好多人，心想是不是那孩子出什么事了。 当下解了围裙，提着衣裙向城东而去。周长平看见自己娘子离去，嘱托阮梁氏和阮宜良照顾店，跟着去了。 刘结巴道：“大事啊，文文曲星来了，多好的……事情啊。” 阮宜良一愣，原来是好事，追出门口想告诉，可周家夫妇两人早就不见踪影。 芸娘脸色惨白，边走边扯着周长平絮叨：“与你说过多少次，当日铺子被钱家砸了便砸了，我们勤快些不就又回来了，这下好了，那孩子肯定是被那钱老先生盯了，你个不操心的，连孩子也不管！” 周长平苦着脸，他也想把这孩子管一管啊，可自己哪里敢管皇孙，偏偏也不能说。 妇人头发长，见识短，自己这女人虽然心善，但出去邻家串门，一激动一热心，啥都往外吐露。 芸娘看见丈夫脚步慢下来，双手插着杨柳腰道：“你走快点啊，踩蚂蚁？” 夫妻两看到门口烧香时，也吓的够呛，随后邻居解释，才知道他们是来沾问文曲星喜气。 两人得知周乾平安，这才肩并肩悠闲回铺子，路上熟人说起，芸娘就笑呵呵的说：“我家周乾一直都聪明。” 周长平摇摇头，这要真是普通百姓的孩子，他做梦都会笑醒的。 ……………… 周乾进了皇庄，其他几个农官看见都拱拱手：“周公子，哈哈。” “你小子厉害了。”张菜头道：“恐怕再过几日，整个天下都知道你了。” 钱唐不是一般人，翰林院的七个官员更不是一般人，周乾把这大人物都震慑住了。 百姓眼里，周乾就是大文曲星。 周乾心中惊讶，这自己名声这么大的吗，他都没想到大街小巷都再说自己传闻。 说笑间，几个官贵之家的丫环和管事来选菜，嘟嘟囔囔道：“你们这菜都蔫不拉几，如何选啊。” 众人这才赶紧去忙活。 周乾道：“为何不浇水？” “天旱，山上泉水虽没枯竭，但水势也越来越小，我们还说等你来了想办法。” 皇庄众人开始忙着引水浇灌。 ………………………………………… 奉天殿。 早朝已经快到尾声，因为有官员说南直隶天旱的事，朱元璋让工部尚书等人商议，才没有结束。 朱元璋这才想起，自己后宫中还有一片菜地，不知道这几日干旱后成什么样子了。 “还有谁有事啊？”朱元璋道。 “陛下，臣有事。”刘三吾恭敬的出列：“昨日，臣在学宫雅集为大明寻得一名栋梁之才，只是……” 朱元璋揣着明白装糊涂，装作不知道：“直说！” 刘三吾将事情经过叙述一遍，翰林官员也说南北榜的想法很不错，纷纷夸赞，并没有因此嫉妒周乾。 钱唐也愧疚，知道自己误会了那个周乾，也道：“陛下，臣也以为，大明选才不拘一格，若是让周乾入国子监为监生，往后也可入朝堂，为大明出一份力。” “可他是个农户。”有官员提出质疑来。 蓝玉从武官那列出来，道：“臣也赞同几位学士的意思。” 这些人的意思正符合朱元璋心里的想法，让乖孙入国子监，不仅和朝臣接触，还可以磨炼乖孙的心志。 到时候，自己向周乾讲明白他的身世，也不怕他被刺激到。 “咱知道了，此事你们去办吧，让他入国子监便是。” “另外，百姓的事是大事，咱也是从那一步过来的，你们有必要也亲自去田里看看，替百姓想想法子。” “臣遵旨。”众官道。 陛下一句话，这就是圣旨，其他的都不是事儿。 “今儿就到这儿，都回去吧。”朱元璋说完便问近侍，自己后宫中的菜园如何。 近侍明白，这菜园是马皇后留下的念想，几个皇子亲王也是在地里劳作过的，便说一切都有宫女照料。 众官员陆续离开奉天殿，朱标有些云里雾里，截住蓝玉，这才明白了事情缘由。 ……………… 徐妙锦站在朱允炆的面前，面无表情。 朱允炆心花怒放，总觉得面前坐着是仙女，天青色小衫，月白色衣裙，鬓发有些散乱，古典精致的脸庞没有一丝笑意。 偏偏又是清丽清纯，干净的没有一丝杂糅，让朱允炆看的楞楞的。 察觉到朱允炆的目光，徐妙锦不自在的道：“长孙殿下。” 有些不自然的转过头：“您有事情找我吗？” 方才宫人去请她，徐辉祖勒令她立刻梳洗，但她被关押一晚，倔脾气上来了，硬是不从。 就这么被宫人请进宫来。 朱允炆不知从哪里摘了花，在她面前耍宝：“妙锦？我待会儿要去帮几位学士印民刊月册，你要去么？” 徐妙锦也觉得自己让长孙这样有些不妥，便淡淡道：“都可以，殿下可以帮我个忙吗。” “何事，你说。”朱允炆笑的眼睛弯弯的，靠着她坐下。 徐妙锦移了移位置：“臣女今日陪殿下一天，但我和好友也约好了。” 朱允炆道：“请你好友进宫便是。” 随后察觉徐妙锦不言语，猜到了可能是个男子，有些失落道：“是你心仪之人。” “不是，只是朋友。”徐妙锦又补充一句道：“我并不是讨厌殿下，只是不喜欢宫中的枯燥。” 徐妙锦抽了抽鼻子，面无表情的起身来：“长孙殿下，我们去看你说的民刊月册吧。” “唔……你以前都喊我炆哥哥的。”朱允炆小心翼翼地道：“你陪我一天，我便答应你。” “好，莫要告诉我大哥。”徐妙锦松了口气，她这几日只会让徐辉祖以为她在宫里。 想到自己这么委屈，还是为了明晚骑木行车时，她发誓，定要让周乾那混蛋买馄饨吃。 吃好多馄饨才能慰藉自己心情。 必须让他付宝钞。 徐妙锦这般想着，心情顿时愉悦很多，她也知道宫里的规矩，对朱允炆也很客气，并没有过多表现不满。 因为朱标负责民刊月册之事，便让翰林学士在文华殿侧殿，一起进行样本编写。 朱允炆进去后，众文官也知道徐妙锦，并没有过多排斥，反而很喜欢这个徐家的姑娘。 倾城姿色，聪慧善良，又博学多才的女子，很少有人讨厌。也因为徐达生前的功绩名望，众人待她很客气。 民刊月册第一卷，是司农寺的官员上奏的手稿，关于防虫害一类，以及减苗这些。 周乾提供的范例很详细，这些农官自然也不是吃干饭的，给个大概便可以不断的补充，建议百姓将鸡粪鸭粪之类的收集晒干，作为肥料。 由于石灰在明朝已经普遍，到了后来于谦也写诗提到过，这一点周乾早就想到用来杀细菌一类，鸡瘟这些。 最重要的还是鼓励家家户户能够养猫抓鼠，防治鼠瘟，减少百姓的疾病之类。 朱允炆看着朱标手边放着一摞不是毛笔写的东西，明白这可能是提议民刊月册的人准备的。 徐妙锦也好奇的看着，总觉得这字迹像见过，但她也没深究，因为提供这个民刊月册建议的人，十分有条理。 这时，刘三吾进来：“太子殿下。” 朱标抬起头：“命各府把秀才童生这些识字的名单尽快送上来，本宫要让人编造名册，依据此安排。 另外，将大明府城各地说书人也登记名单，取品行端正的说书人，由各地官府登记造册，上报朝廷，设立固定的说书之地。” 听见这事，朱允炆也道：“这民刊月册若是深入百姓心中，可助百姓做很多事。” 朱标点头，民刊月册先在应天城发行，愿意购买者，只需十文，这好事朝廷必须支持。 章节目录 72民刊月册执行 几十亩干旱地浇完，众人已经累的气喘吁吁。周乾喘着大气，缓和自己的心跳和疲惫的身体，懒散的靠着大树倒靴子里的土。 “周小哥，东南边儿的青瓜实验田也浇完了。” “你们也歇歇吧。” 农学社几个人坐在树下，后背已经湿透，随后抹了把汗，将茶水最先递给周乾，有些叹口气道：“三日后，您便去国子监了。” 周乾坐起来，看向几人，开玩笑着道：“要不，我不去了。” 后面几个人摇头。 “国子监是好地方，我们也盼着您平步青云，只是农学社怎么办？会不会被解除。” 这些日子相处，农学社虽然只有几名人员，但听到周乾那些先进有趣的农业计划，也是很期待。 民以食为天，大明百姓大多数都是耕地为生，辛苦劳作一年半载，却要靠老天赏口饭吃，自然而然希望会有更多的办法助他们丰收。 周乾伸手从怀里拿出记录试验田的簿子，轻轻放到他们脚边：“这东西你们保存好，里面的经验可以为青瓜的生长带来更多帮助。” “周公子，您走后，还会来这皇庄吗？” “肯定不会啊，先生过几日便是国子监监生了，要去读圣贤书。”旁边有人插话。 周乾将注意力转移回来，对众人摇摇头道：“读圣贤书不是死读书，若是不能为百姓，为大明起到作用，那书就是一堆废纸。” “书中虽有颜如玉，但百姓也要吃喝拉撒睡。若不能落实到百姓日常，读再多的书也无用。” 几个人似懂非懂，但他们也知道读书最终还是去朝堂做官治理各地，这样想，似乎有些道理。 周乾在皇庄人的心里，已经成了文曲星，文曲星说什么，都对！ 国子监生门槛为秀才中的精品，还带月俸读书，在百姓眼里，可不就是大喜事。 甚至不少的外朝番邦也跑到大明国子监学习，高丽，倭国，暹罗等都在大明国子监学习。 太阳西斜，暑气正热，周乾的荷塘边搭建着屋子，他雇佣的看塘人便住在那里。 平日里他不去管，今日路过时却听到有人在吵吵，周乾下了官道，沿着林间小路而走。 “扑通！扑通！” 草丛里动了动，青蛙便被脚步吓得跳进池塘，水转着圈儿。几个娃娃赤脚在塘边洗脚。 “水塘水太深，你们莫在这边。”周乾皱眉，冲茅屋喊道：“李肆，李肆你在做什么。” 晒的黝黑的瘦子，顶着个菏叶跑过来：“东家。” “天气太热，取个木板，写池塘水深，莫要嬉戏。”想了想这个李肆根本不会写字，他又打算自己动手。 就算百姓不识字，也得写上。 “哎呀，你个娘老子的，又来池塘偷挑水……”李肆跳着脚大骂，气的脸黑红黑红。 池塘里的荷花很茂盛，满满一池塘菏叶碧绿，远处的塘角几个农户挑着水快速离去。 见周乾注视，李肆怕东家怪罪，讪讪道：“这几日干旱，附近农田农户便来挑池塘的水。” 这片塘离江近，地势低，旁边又有大树，池塘水冰凉，是个游泳纳凉的好去处。 “水是挑不完的。”周乾劝李肆。 晚风拂起，李肆抓了几条活鱼，捞了几截白藕，又从塘里摸了虾，恭敬的递给周乾。 “听说东家要去国子监了，我替东家看塘也有面儿。” “李肆，你家在北边儿，若是喜欢面食豆腐，进城去周家食坊，报我的名儿就成。” “谢谢东家。”李肆心存感激，没有周东家，他就只是个乞丐，也决心更认真看塘子。 把写好字的木板给他，周乾带着藕和鱼离开，上次那些藕粉卖的银子还存着，秦王和燕王前几日回封地去了。 新藕还没长好，藕粉作坊便空闲下来，到时候再雇佣人来做藕粉。 夏日天长，进城时，天还明晃晃的亮着，路边水田还有些水，旱地早就裂的跟王八壳子一样。 想到自己之前告诉给狄子彪和蓝玉的那些建议，不知朱皇帝会不会采用。 回城后，事实证明周乾多虑了。 每走个几百米，便会看到官府在街道旁建木台，类似微缩戏楼，众人都围着看热闹。 “听说要建戏台唱戏？” “乱说，明明是说书人为百姓宣传什么民刊月册，你懂个屁，看戏看疯了。” “侬……”那人气的说不出来。 到家时，蓝玉和几个穿着绿袍的芝麻官跟在身后过来，“周乾。” “国公爷这是作甚？” “你上次说得策略，我禀报给了陛下，他很高兴，赏了一千贯钞。”蓝玉一本正经扯道：“陛下高兴，这些宝钞都是赏赐给你的。” “将军，这位就是之前与七位学士比试的周公子？久仰久仰。”几个芝麻县官说道。 周乾也十分客气，别看这些芝麻官小，实际上他们能坏你事，也能帮你办成事，自己也没必要盛气凌人。 这一千贯钞正好去国子监时，给自己置办些东西，周乾也没推辞，这原本就是他该得的。 “周公子的名声，在应天可是响当当了，一点小心意，您收下。”两个官员也送了礼物。 “这……”周乾迟疑了下，还是接过两官员的心意。 他们认为，接了就代表周乾交了他们这朋友，今后和凉国公也能搭上话。 “周公子不要客气，您今后有什么事情，便可来城东衙门找我，只需招呼一声，本官立刻赶到。” “好，那就多谢了。” 门口，蓝玉对这两个小官的所作所为挺满意，看了看天色，说今天他不便久留，因为有任务在身。 他要和这些衙役在府城尽快选定地方搭建台子，最好遮风挡雨，说书人要用来为百姓解说民刊月册。 ………………………… 徐妙锦对徐辉祖谎称自己今晚住在怀庆公主那里，便不回国公府。有朱允炆的掩护，徐辉祖也信了。 她此刻想骂自己，站在应天府的街道上，饥肠辘辘才发现，她忘了带钱。 回国公府又不想，以前都是徐伯带钱的，这次她身无分文。 她站在食街边，望着烧饼和鸭血汤那些，还有烤鸭铺子，眼睛眨着：“白吃一顿，会不会被送官府啊。那可丢死人了。” 肚子咕咕叫，徐妙锦看了看旁边卖烧饼的，想要白吃吧，却看到那两口子似乎也不富足，不能欺负百姓。 于心不忍。 吃旁边的烤鸭呢，又看到店主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怕挨打。 她真的是好纠结。 经常去的应天酒楼，老板倒是认识她，只是这一去，大哥就知道她从宫里跑出来了。 突然，徐妙锦脑海里浮现出周乾的身影，让他请自己吃东西！ 但周乾在城东，有些远。 最后选定了一家酒楼，那人并不认识她。 伙计看到这姑娘，举止仪态都透着贵气，他们阅人无数，自然知道这姑娘非富即贵，光是那身衣服都要顶他们几年的月钱，光衣服的布料都能卖钱。 况且这姑娘长相绝美，定是官家大小姐。 连忙安排了雅间。 她吃相文雅，吃饱喝足后她喊来酒楼跑堂。 跑堂笑道：“小姐，您吃好了？” “嗯，吃好了。”徐妙锦抿着嘴，对着跑堂道：“我……没带钱。” 跑堂当然不信，道：“小姐您就别与我开玩笑了，这……您这一身衣服都够雇佣我几十年了。” 徐妙锦认真道：“我下次来给你。” 跑堂不乐意了，你就是长得再漂亮绝色，也不能吃饭不给钱啊，这应天城这么大，谁知道她会不会出门就消失的无踪无影。 “你认识周乾吗？就是那个跟翰林七学士比试的那个？” 跑堂道：“知道，不过不认识。” “我告诉你……” 跑堂听完徐妙锦的话，半信半疑的自认倒霉，找了人去城东。 掌灯时分，刚把鸡排和鱼肉端出来的周乾听到有人敲门。 开门便见邻人带着个满头大汗的男子冲他道：“周公子，你妹妹在城南吃饭不给钱。” 周乾下意识想到阮宜贞，便火速跟着离开。 …………………… 徐妙锦在城南的酒楼坐着，来来往往的客人也都听说了这吃饭不给钱的姑娘。 有几个男子不怀好意的望着她曼妙的身姿道：“若是让我与这小娘子共度一晚，此生足矣。” 但是这是京城，治安特别严。 他们也只能心里馋，不敢惹事。 周乾急匆匆进来时，看到徐妙锦坐在那里，擦了擦汗道：“是你！” 伙计对周乾道：“松鼠桂鱼，东坡肘子，烤子鹅…………共三贯钞，您是宝钞还是银子？” “宝钞。”周乾付了宝钞，带着徐妙锦离开。 回到城东，周乾带她进院子：“你今晚不归家？这里没地方住。” 徐妙锦这才想起来，有些气，噘着嘴道：“你借银子，我住客栈去。” 周乾道：“你先还我三贯钞。” “我……没有～”徐妙锦声音低下去。 “哈哈，徐小姐也有今天。”周乾笑着打开门：“徐小姐，请。” 徐妙锦：“…………” 很想掐他怎么办？ 莫名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但他似乎比宫里那些人好多了。 至少不讨厌。 两人面对面坐在院中，各自正襟危坐着，徐妙锦也不看他，她不想和这个混蛋对视。 周乾表示自己还没吃东西，刚炸好鸡排，就被喊去酒楼付账。 “下次不可不带银子，遇上黑店可要吃亏的。” 徐妙锦白天被徐辉祖强逼着去了宫中，好不容易出来，却发现自己忘了带银两，饿到天黑。 国公府的小姐何时受过此等委屈。 周乾便吃着鸡排，边在那里看自行车，他改了名字，叫木行车。 因为很多地方是木头的，转起来有些费力，特别容易坏，他需要修改木匠和铁匠做工不规整的地方，才能简单的使用。 “还吃吗？炸鸡排。今晚你便住在阁楼上，若是怕，或者有事，喊我。” 听到周乾如此说，徐妙锦心里微微一动，不过又想到刚才他笑自己，便违心道：“知道了，我要睡觉。” 徐妙锦转过身，违心的不理。 在这样一个陌生的院子，尤其还是第一次不在府中，徐妙锦其实很想多和混蛋周乾多待会儿，那阁楼看着黑漆漆的，她有些怯。 况且……她也是为木行车而来。 周乾注视着徐妙锦苗条婉约的背影。心想当初熟悉明朝历史时，对历史上的徐妙锦很是好奇，而且也是很喜欢她的。 从某种角度来说，她便是周乾来到大明后，心里的白月光。 “徐小姐上次助我，我也该帮徐小姐，你数次请我，我也该照顾你。” 周乾说的挺诚恳，他也是记着别人恩惠的人，徐妙锦有些触动，转过头来道：“那你方才还笑我。” 为了帮他，被大哥凶，禁足。他还笑自己，徐妙锦有些抽噎，但眼眶的泪花迟迟没有从清丽的脸颊落下。 “与徐小姐说着玩的。” “你可念过别人的感受么。” 周乾见她眼角有泪，便伸出手想帮她擦一下，徐妙锦下意识想避过，但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娇俏的没有动，吹弹可破的古典脸庞感受着周乾有些粗糙的手指。 然后送她上楼，又故意制造声音吓她一次，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徐妙锦气鼓鼓踩他一脚，这个混蛋又捉弄自己。 气的转身进了阁楼屋子。 章节目录 73朱允炆:不喜欢周乾(3100) 次日一早，周乾照常要去皇庄点卯做事，又想到阁楼还有位大小姐，便天不亮就找张菜头，替自己告休沐。 这休沐越来越频繁了。 回来时，徐妙锦也从街上回来。 昨晚折腾的挺晚，但是并没有出现什么精神萎靡，看了眼坐在树下读话本的徐妙锦，瞧那慵懒的托着下巴读书的娇俏样，真是绝色佳人。 “你这胡编的什么啊！”佳人小姐愤怒的把话本扔下：“你写的这是什么故事嘛，牛郎织女是如此的？还不如你写的诗靠谱。” 周乾：“…………此人写的话本就是胡说啊，爱看不看，你正经人，那去读春秋啊。” 徐妙锦气势汹汹：“你这还不如那些戏文有意思，牛郎娶织女，还娶织女的姐妹，还七仙女一起伺候牛郎，如此之事竟然敢想，如此龌龊。” 周乾揣着手：“只是为了符合如今大明三妻四妾的风俗，再说，你为何将我的书翻出来。” “哼，昨晚写愿无岁月可回头，且以深情共白首的人去了何处，这龌龊话本竟也出自你之手。” 想到昨晚他写的春风十里，不如你这话，徐妙锦就觉得自己定然是看错了这混蛋。 “砰砰砰！”院门敲响，周乾便过去将门打开，愣了下。 “敢问这是周公子家吗，你家娘子让我来做馄饨。” “我家娘子？噢，你便做吧。”周乾戏谑道。 周乾转过头望向徐妙锦，她坐在那里没有言语，卖馄饨的老者便挑着担子进来，开始架锅做馄饨。 昨晚她与自己说吃十碗馄饨，今日果真去做了，周乾微微颔首，将院门关上。 许久后，十碗馄饨已经做好，那人看向周乾：“公子该结银钱了，若是你家娘子还想吃，随时寻我，我便不打扰你们夫妇了。” “嗯。”周乾付账，关上门。 徐妙锦瞪着美眸，被周乾方才的不解释，扰乱的心思都没了，放下馄饨说道：“周乾，你还本小姐清誉。” “是你与别人乱说。” “明日本姑娘就离开。” 周乾看了看剩下的八碗馄饨，直接带着去了皇庄，但时间太长，馄饨已经成了肉皮分离的糊状。 回来时却发现城外的水田已经开始露出泥土，干旱有些严重。 …………………………………… 大明国子监设与京师应天府，鸡笼山以南，周乾看见山字形的大门，上书国子监三字。 最前面还有下马石，意为，文官下轿，武官下马。 此时直对国子监大门的青石道上已经站满了不少监生，都是来看敢和翰林七官比试的人到底是何模样。 国子监洪武十五年建，如今已经成为大明所有学子向往之地，周乾就如一夜逆袭的鲤鱼，向国子监走去。 东至小教场，西至英灵坊，北至城坡土山，南至珍珠桥。左有龙舟山，右有鸡鸣山，北有玄武湖，到了夜晚也是灯火相辉映。 倭国，高丽，琉球，暹罗等学子占了不少。 监生每日学习《御制大诰》《大明律令》，《四书》，《五经》，《性理大全》，《说苑》等。 国子监祭酒，司业，监丞，典簿等人，看见穿着普通的周乾，询问一旁的刘三吾道：“便是此人？” 刘三吾摸着胡子：“正是此人。” 众监生都是大明的佼佼者，有暗自佩服周乾的，也有觉得他是踩了狗屎后走运的，褒贬不一。 “周公子！”刘三吾着官袍，走到周乾面前，笑道：“老夫今日特来带你进国子监，日后有何难处，便来翰林院寻我，望你在这里成为大明栋梁。” “多谢刘学士。”周乾还礼。 之前想过去抱金大腿，却没想到有朝一日入了国子监，这便是半条腿迈进大明官场。 “家人可有相送？”刘三吾道：“若是家人来了，老夫便和他们说说，安排些住处。” 周长平他们知道周乾今日要来国子监，却觉得他们损失周乾脸面，便死活不来相送，银钱倒是给了不少，连衣服也备了很多套，让他别被那些监生给轻视了。 周乾理解感激他们。 众人皆知刘三吾是当今圣上跟前数一数二的人物，平日里刘三吾常与朱元璋说些治国安民之道，选贤任能之策略来。 众人自然而然，就将刘三吾认做了周乾的老师。 周乾踏进国子监，他想到了大明历史上的杨廷和，这个家伙在北平的国子监不仅中了进士，还将他老师国子监监丞黄明的女儿给娶到了手，是妥妥的大赢家。随后也选为翰林学士，给正德朱厚照讲课。 众人正要与周乾说话时，只见黄子澄和朱允炆也进了国子监，这下大家赶忙去迎接长孙殿下。 周乾跟着刘三吾，也过去对朱允炆行礼，打量一眼，发现这个朱允炆举手投足间都是儒雅气息，一副文弱样。 朱允炆并不是长子，最后却能胜出登上皇位，在周乾看来，此人并不是简单人物。 他有些可惜，朱标长子朱雄英死的太早了，要是朱雄英在，大明皇位还有他朱允炆什么事。 朱元璋第二棒给朱标。 朱标第三棒给朱雄英。 这就是正常规律。 可朱皇帝这家是，长房不旺偏房特旺，长房子孙都死的早，还真是特别的邪乎。 “长孙殿下，今日怎么突然来了国子监。”国子祭酒宋纳与朱允炆道。 黄子澄也不迟疑，直接替朱允炆回答道：“今日长孙殿下听说国子监来了位才子，这可是咱们大明的好事，特意来看看。” 黄子澄带朱允炆来，是为了将周乾这个人物收到长孙这里，慢慢的为长孙物色人物，到时候也要胜过朱允熥那几个。 朱允炆这几日因为徐妙锦跟未知男子相约的事，心神不宁。晚上还要被母亲赶去文华殿陪着太子，今日又被黄子澄催着来国子监。 他自己是没有什么主意的。 “周乾现在何处啊？快来见过长孙殿下。”黄子澄看了眼不远处的齐泰笑了笑。 这时，刘三吾将周乾带到朱允炆的面前：“长孙殿下，他就是周乾。” “周乾见过长孙殿下。” 朱允炆抬头看向周乾，他心里有些懵，这人怎么看起来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和朱允炆对视一眼，周乾便低下头去，不在说话。 毕竟这是朱皇帝的孙子，与平时那些官员概念不同，还是小心为上。 而作为监生的周乾也不需要对朱允炆怎样见礼，也不存在要跪拜，周乾只是微微躬身，以示尊敬。 国子祭酒宋纳将朱允炆和黄子澄等人请进了大殿。 原本众监生是为了看周乾而来。 谁知朱允炆来了，那就只好专心招待长孙殿下。 黄子澄平时也没什么正事，他就是跟着朱允炆读书，陪着朱允炆一起，物色些人才。 刘三吾并没有跟着朱允炆，对于他来说，今日最主要的事情是为了周乾入国子监的事情。 监生住处，刘三吾道：“周公子想单独住还是与其他学子一起。” 周乾道：“刘学士，我想回家住。” 刘三吾昨天已经请示过朱元璋，这些事他可以做主，便道：“那老夫便为周公子准备一匹马。来往国子监也快一些。” 周乾看见这个年长的学士，当下拱手道：“周乾谢过刘学士。” 刘三吾摇摇头，在他眼里，这个周乾那天的一番话便是他的救命稻草。 “陛下常与我讨论选贤之事，周公子那天提的南北之论，倒是令老夫大开眼界，南北榜建议实在是特别绝妙。” “南北榜的法子，是我根据大明学子的情况提的，还有些不足之处，刘学士客气了。” 刘三吾哈哈大笑起来：“我刘三吾看人十分的准，众多人中，对周公子的期望绝对不会错。” 随后周乾将大明学子分布南北的办法详细与刘三吾讲，怎样针对北地文风制考卷，考题一类。 听的刘三吾兴高采烈，觉得自己挖到了宝贝，临走时又专门命人给周乾带来一匹马。 这才高高兴兴离去，说今后有不能解惑的问题便来寻周乾。 国子监有几个监生等刘三吾离开后便过来采访周乾，他们是上次在学宫亲眼见过的。 这个周乾的才学令他们几个十分的佩服，其中有一个叫张志和的十分热情与周乾攀谈，带着他在国子监熟悉。 此时，国子监的大殿只剩下朱允炆和黄子澄在避暑热。 看到空无一人的院子，黄子澄便想着让朱允炆去接触下周乾，今后必定能派上用场。 “长孙殿下，不如我们去看一看那周乾。” 朱允炆听到这些话，有些奇怪，自己身为长孙，难不成还要去结交那个叫周乾的。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自从刚才见了周乾，朱允炆心中便十分不快，他望向黄子澄道：“此人过于年轻。” 黄子澄微微顿了下，思索片刻后说道：“长孙殿下，那周乾虽然看年纪轻轻，但是他有真才实学，若是此人的才华能够帮助长孙殿下，可以在太子和陛下那里留下更好的印象。” 看到黄子澄还在滔滔不绝的夸着周乾这个人，朱允炆心里越发的不爽快起来。 朱允炆说不上来的感觉，只是觉得这个周乾特别讨厌，总之自己对他喜欢不起来。 黄子澄道：“长孙殿下？” “黄先生，我不喜欢周乾，此人让我有种莫名烦躁之感，我们还是回宫去吧。” 黄子澄还想说什么，朱允炆又接过话道：“此人今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 “是，长孙殿下。” 章节目录 74大明也有难处(2300) 刘三吾回到宫里，便将国子监的事情如实告知朱元璋，听见长孙朱允炆也跑去国子监后，直接打发刘三吾去朱标那里议事。 “去把允炆叫来。”朱元璋侧头。 内侍立刻领旨离去。 半柱香后，朱允炆来到朱元璋的寝宫，乾清宫。 朱允炆将一杯凉茶放在朱元璋的面前，说道：“今日都做甚事了，你给皇爷爷说说，咱也听听你的近况。” 说到底，有血缘关系，再讨厌也讨厌不到哪里去，但朱允炆下句话就惹事情了。 朱允炆问道：“皇爷爷，国子监为何要招个周乾，他是农户，这让大明士子如何看待我们？” 自从上次被朱元璋骂过后，朱允炆又跑到朱标那里去了，今日突然被召见过来，他也心里激动。 朱元璋道：“咱可听说南北榜的提议便是周乾，难道炆儿你觉得，百姓出身就不如士人？咱也是农民，还是当过和尚讨过饭的，照你这样说，咱也别做皇帝了，继续当农民。” 虽然知道自己这孙子从小受儒家陶冶，但听见这种问题，还是心里有些不舒坦。 朱允炆连忙摇头：“皇爷爷，孙儿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国子监的监生都是大明今后的栋梁。” 朱元璋摘下他的纱帽，指着自己耳朵旁的头发道：“炆儿，你数数，咱这里多少白发？” 听见这个奇怪要求，朱允炆也有些不知所措，这么多白发黑发夹杂，怎么数的清。 以为是朱元璋说自己累，朱允炆便过去帮他捶背道：“皇爷爷是累了。” 朱元璋顿了顿，其实他想告诉朱允炆，自己为了南方北方的事情已经愁了多年。 科举开始多少年，他就日思夜想了多少年，从南统一到北，泥腿子农民走到这一步，并不是特别容易的。 但是这个问题只有他坐在这个皇位上才看得到，其他人除非真心体谅自己的难处，否则没人知道。 只是这些话不能随便与人说，也不能乱说，所以朱元璋只是叹息道：“你从小生在应天，只看到南直隶的繁荣和奢华，却没有看到大明北方各府的荒凉与荒废。” 大明汉家江山一统南北，不可能只有半壁江山，若是北地得不到重视，众人入仕无望，必然出内乱。 谁来替他这个做皇帝的考虑。 周乾考虑到了，他说的那些话深深地印在了朱元璋的心里。 送人千金，不如送人救命稻草。 周乾对于朱元璋就是这样的存在。 让周乾入国子监，朱元璋也有自己考虑。 早早接触朝堂势力，往后对他们相认有很大的好处。 朱元璋不怕文官武将反对，怀疑自己大孙，他更希望大孙通过自己的能力收服人心。 有些人，拿银子可以换，有些人得拿恩义去换。 还有些真才实干的人，你得拿出能力去征服。 朱元璋道：“炆儿，你认为大明百姓怎么看咱们朱家？” 朱允炆细细思索，道：“大明百姓安居乐业，贪官污吏被皇爷爷大肆整治，如今可以说天下太平。百姓对您也称赞为朱皇帝。” “若是你这样认为，就错了。”朱元璋放下茶杯，走到寝榻前，命内侍拿出来一个木箱子。 他吹了吹上面的灰，打开盒子放到朱允炆面前：“你当做皇帝就是想杀谁便杀谁，权倾天下？顿顿大鱼大肉？” “告诉你，咱吃的还不如朝中有些大臣，你皇祖母穿的衣服，除了大祭和大朝会外，还是补过的，咱不仅一直念着她的好，大明百姓，文臣武将都觉得她好。” 朱元璋把一些泛黄的纸拿出来递给朱允炆：“念。” “是。”朱允炆展开纸：“洪武三年泉州府陈同起义，进攻永安，德化和安溪三县，击败泉州卫军。” “洪武五年，同安县吴毛狄聚众起义……洪武十年泉州平民任均显起义攻占安溪。洪武十二年……漳州府龙岩县江志贤聚众数千人起义，洪武十四年……福安县八千人起义……” 朱允炆越读，声音越小：“洪武二十三年，赣州夏三聚众数万人，与湖广地区百姓相联络。 靖宁侯叶升带湖广各卫军士三万三千五百人……” 朱元璋久久道：“还有各地赋税重的地方，流民四起……更别说北地被忽略，你当大明天下这么安宁？” 朱允炆沉默不语，低着头。 “所以百姓怎么了？有能力咱就让他上，你的眼里只有文人雅士饮酒做诗作画的盛世，你何时看到过水深火热里的百姓。” 朱元璋拍着桌子道：“咱跟你爹都不敢歇着，就这样，各地起义还是频发不断，记录的都是大起义，没有记录下来的小打小闹依然有。” “你现在还觉得那个农户周乾没有资格入国子监，但凡你们有一人看到大明的水深火热，便不会自欺欺人当做盛世。” 朱元璋疲惫的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双目闭着。 朱允炆就要跪下来，眼里已经有了泪花。 “让你跪了？窝囊，男儿有泪不轻弹，膝下黄金万两。 此生只可跪天跪地，跪爹娘。不到万不得已，都得给咱站着活，死也要站着死，起来！” 这会儿，刘三吾在文华殿向朱标汇报南北榜的策略。 朱标正襟危坐，看着刘三吾：“先生请讲。” “虽然每年科考卷子，都是不知道姓名的，大明学子聚集应天，一同参加考试。 可多年来，大明南北各府都是不平衡，上次臣听那周乾说，可依据各地情况，设南北榜。 并不是将大明一分为二，而是给每一位仕子最公平的待遇，按照周乾的南北榜建议，既可以让仕子们不会因为地处两方而尴尬，也可以鼓励他们，消除内乱。” 朱标坐在那里，看向刘三吾又问了一遍：“这是那个周乾提的建议，如此说来，确实极好。” 表面淡定的朱标恨不得现在立刻告诉刘三吾，这是自己儿子提出来的，自己亲生儿子提出来的。 这个时候，别人夸自己孩子，做父亲的都是为儿子骄傲的，朱标心里也是这种感受。 ………………………… 赤日炎炎似火烧，除了兴致勃勃的孩子，种田的百姓心如汤煮。 江边的湿地也开始龟裂，受太阳一照，直接卷起一块一块的泥皮。 几家农户靠在树下，旁边放着他们的农具，当然不是干活，而是准备随时打架。 两个庄子争水，谁家放多了，谁家放少了，谁又把水渠堵了。他们吃饭都在田头吃。 怕一转身，水就被堵了。 水田水田，没水还能叫水田吗。 正在这时，不远处敲锣打鼓的热闹起来，是村民请来下雨求雨的法师过来了，让各家各户凑钱求雨。 旁边的一汉子苦笑道：“侬要是有银子都逃命去咧，草鞋可抵不，这兜裆布要不。” “甭废话，若是真求江龙王下一场雨，磕头都成。” “什么江龙王，听说是出了什么旱魃了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纷纷朝着附近的村子谷场而去。 章节目录 75发百姓的灾难财(4000) 周乾从国子监骑马出来，看到刘三吾已经在等。他来的很早，已经等到西边的太阳都快落山。 “周公子，上次你那南北榜的提议我已禀告太子，你具体写出来，我呈给陛下。” 刘三吾有些迫不及待，摸着胡子笑道，这个周乾就是他的希望，让他在这里等一天也值。 “行，刘学士随我去城东。” 刘三吾眼睛一亮，连忙招呼人抬起轿子跟上，神色中更是隐约有些激动和期待。 太子的话和陛下的意思，对南北榜的实行很满意，日后这件事办成，也是对大明有好处。 想到这里，刘三吾催促轿夫快些跟上周乾的马，向城东赶去。 看见轿子在身后跟着，周乾也没有多激动，转头问道：“刘学士喜欢吃莲藕吗。” “莲藕吃一些，上次吃过一碗可口的藕粉，至今难忘。”刘三吾掀着轿帘说话。 周乾点点头，便对刘三吾提议着说道：“那藕粉便是我做的，我在城外的村子前有十几亩池塘，莲藕和鱼虾给刘学士带些。” 顿了顿，又说道：“刘学士得随我去池塘那边。” “好说，好说。周公子您实在是太客气了。”刘三吾感谢着，连忙吩咐轿夫脚下快些。 城道蝉鸣阵阵，让人燥热，刘三吾坐在轿中扇着衣袍，随意看着两边的百姓。 看到马背上的身影，心中不由得感叹自己那晚太明智的选择，这年轻人真不错，这等人才，必定要重视起来。 两人闲聊间，很快到了城外。看塘人李肆手脚麻利，鱼和莲藕都处理干净交给周乾。 官道边，刘三吾将鱼交给几个随从人员，就觉得莲藕白嫩，当真是极好的东西。 今后吃过这大白藕和鱼，恐怕在城中买不到如此莲藕，就像藕粉那个东西一样，吃过后，银耳燕窝也没有它清香可口。 皇庄的菜，他也常让府中人去买一两次，但是没有这么水嫩。所以周乾给他时，刘三吾当成宝贝接过来。 正要回城时，看见皇庄几个相识的正急匆匆沿着官道而走，周乾看见张菜头他们，打招呼道：“你们这是赶去哪里，急匆匆的。” 张菜头看见是周乾，行了礼。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周乾听完后，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府城外的上江湾和下江村，从昨天开始，水渠已经没水。村子里为了救庄稼，纷纷去江边运水。 远水解不了近渴，两个村的里正也开始重视起来。 迟迟不见官府出面，两个村商议后有风水师说沿江一带，出了旱魃，正请天师道长驱邪。 刘三吾和周乾对视一眼，随着张菜头他们一同向两村的谷场走去，看看天师如何除旱魃。 周乾也激动，他还没见过旱魃是什么样呢，正好去开开眼界。刘三吾也想看看民间如何断旱灾，便跟去了。 到谷场时，周乾和刘三吾被村民拦在谷场边，和他们一起拦住的还有几位捕快和知县，说是他们村下了命令。 里甲制是明朝推行户籍制度的组织保证，也是最基层的，类似于现代的村干部。 里甲职能广泛，追征钱粮，勾摄公事，祭祀鬼神，接应宾客，民间争斗这些都有资格管。 一名穿着粗布衣衫，似乎是村子的里长，说道：“不是我不让你们进去看热闹，只是天师正在抓旱魃，你们进来有生人气，惊动旱魃，放跑了这只旱灾的罪魁祸首，沿江村子可怎么办。” “断旱之事不该由朝廷来办？”刘三吾指着里面，说道：“断旱灭蝗祈风求雨这些，该禀告官府才是。” 那人见刘三吾穿着官袍，有些犹豫起来，想到官府和天师，这怎么能够相比呢，官府能断案，但抓不了旱魃。 但也怕惹了官府，道：“不如先等天师抓住旱魃，我再放几位进来……” 对于村子，家族这些，往往族长和里长甲长说话更有分量，他们的生杀大权有时候比官府还要大些。 官府很多时候也不愿意管宗族村子之间的事情。 周乾想了想，说道：“大爷，听你这么说，我与这位刘学士也想看看那旱魃长的如何？” “不行，等天师抓住旱魃再说。”那人坚定拒绝。 刘三吾和周乾只好点点头，转过身站在谷场边等候，转头时看到蓝玉和徐妙锦也来了。 周乾奇怪，有些惊讶：“你们一起来了？” 蓝玉双手插腰，说自己这几日不见周乾，过来看看，正巧和徐妙锦两人碰到，听邻居说看到周乾骑马出城，便过来找。 “常升，王弼他们也来了，在官道上等着呢。”蓝玉前胸前已经湿透，额头汗水像下雨。 徐妙锦支支吾吾说自己路过。 刘三吾和几人客气点头，又向里面望着。 得知原因，蓝玉直接过去跟村里的里长说了几句，便将刘三吾，还有周乾给放了进去，蓝玉和徐妙锦也跟着。 那知县连忙给蓝玉他们清理出一片空位，请他们坐在最前面，呵斥里长有眼不识泰山。 空地上设着八卦坛，有个黄衣的道士盘着腿坐在正中，几个道童拿着木剑四处舞动。 最中间还放着个两三岁的男童和女童，人群中还有低低的哭泣声。 一个道士抱着功德箱收钱，每个村民都有交钱。 这场面，电视剧里演了没有十回也有八回，百姓走投无路，将自然灾害归结为妖魔作乱。 徐妙锦看的稀奇，坐在人群中喃喃自语道：“旱魃到底是何物？原来交钱才能捉妖。” 最前方的桌子上放着黄纸，符纸和香火一类，还有三四盆水，朱砂，笔墨都有。 周乾想要走过去看，还没过去就被道童驱赶：“哪里来的，扰乱了我家天师抓妖，你担待的起？去去去，没眼力界的东西。” 蓝玉道：“你说谁不是东西呢？” 徐妙锦也不愿意听到周乾被道童这么骂，还想辩解，又担心真的影响抓妖这事，只好忍下来。 场中那道士拿出巨大的黄纸在两个孩童面前晃了晃，大叫一声：“大胆妖孽，还不现形！” 村民中有两个妇人突然呜呜的哭了起来，旁边的人劝说她们，孩子被旱魃附身，不能再留。 两个孩童不过几岁，并不懂的什么事情，看见道士在她们面前舞剑喷神水的，还咯咯笑起来。 两个妇人又哭起来，边哭边捶着两个汉子，似乎在责怪，但也不敢上前抱回孩子。 周乾看到这一幕，也猜到了几分情况，想必是道士说这两孩子被旱魃附身了，在这里作法。 “显形了，显形了！”村民不知谁大呼一声。 周乾看到那张黄纸被道士的神水一喷，黄纸上出现鲜血淋漓的妖怪，十分可怕。 接着那道士便神神叨叨，让人架锅烧油，说要亲自去油炸旱魃，还要把两个孩子给沉到江里，让江龙王好好的惩罚她们。 场中大锅架着，油已经被道童给倒了进去，火苗很快升起。 天渐渐黑下来，被道士喷了神水的纸上血赤糊拉，村民吓的不敢吱声。 徐妙锦被吓，下意识抓住周乾的衣襟。 道士更加得意。 “道长，快炸了妖怪。”村民里有人提议。 那道长摇头：“抓旱魃，损了老道不少精元，天师说诚意不够。” 周乾皱了皱眉，不就是要钱吗。 果然，村民们又在身上摸索着宝钞和铜钱纷纷丢到功德箱里。 “此油已开，可炸旱魃！旱魃即将灰飞烟灭。”道士看到功德箱被银钱塞满，满意的道。 徐妙锦便惊恐起来，忍不住低呼一声，抱住周乾，把脑袋埋在他怀里颤声道：“我怕……” 蓝玉和刘三吾看了看周乾怀里，又互相对视一眼，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他们活了半辈子，虽然也有好奇抓旱魃，但都能镇定自若，但此刻蓝玉和刘三吾也被道士震住了。 周乾将她的小脑瓜从自己怀里拔了出来，像拔萝卜般。 他咧开嘴笑了笑说道：“油炸旱魃算什么，我还会火烧妖怪，还会水中毙妖呢。” “你又说大话。”徐妙锦发觉自己方才的失礼，红着脸啐道：“糊弄人。” 周乾挑了挑眉，说道：“那油锅我也敢下。” 徐妙锦不理他，觉得他发神经。 一锅热油怎么能下手，他是不要命了么。 ……………… “灭了旱魃，天就降雨了啊～” “道长厉害啊。” “天师可真是神人！” 道士环顾四周，将带有血迹的黄纸伸进油锅时，黄纸突然从锅边直接掉了出来。 道士一脸大惊，当下对身边的道童说，夸张的道：“徒儿快走，此旱魃是百年的大妖物，我等灭不了啊。” 村民立刻乱了起来，这旱魃都抓住了，若是灭不掉，报复他们村的百姓怎么办。 这可如何是好？ 里长面色苦着，走上前给道长跪下道：“求求您了，老神仙，您不能不管我们啊？” “这……”道士为难。 里长立刻又让人将准备好的粮食还有鸡蛋，一沓宝钞放到桌子上：“求求神仙，救救我们吧。” 蓝玉这会儿也被糊弄住了，就要把自己怀里的宝钞掏出来，打算也为村民效一份力。 道长眼睛盯着宝钞道：“不行啊，实在是……” 蓝玉把自己的宝钞也送了出去。 徐妙锦将自己的耳坠，发钗玉镯都放到桌子上。 刘三吾道：“周公子，不如我们也去赠一些。” 还不等周乾拒绝，那道长看到徐妙锦的玉镯和耳坠有些吃惊，这一耳坠可是换几十两都没问题。 道士立刻义正言辞道：“今日老道就是拼了命，也要灭掉它，炸掉这只妖物。” 那道士想显示自己的厉害，指着油锅道：“油炸旱魃，九死一生，只有将这两个孩童沉江，老道才能继续施法灭妖怪。” 那两个妇人又捂着嘴哭起来，其中一个哭着哭着晕死过去。 那两个孩童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被沉江，笑着在中间的台子上爬。 村民没人反抗，默许将孩子沉江。 周乾不满了，骗钱不说，还要将孩童沉江，如此行径，真是令人发指。 道士让孩子沉江，为了自己的作法事更真实，后面要更多的银子。 油锅不断的咕嘟，翻滚，道士扫视一圈，慢慢走近油锅。 两个道童抱起孩子，塞进事先准备好的鸭笼里，往里面放石头。 “慢着！”周乾大声道。 道士和村民都看过来，周乾盯着道士说道：“把孩子放出来，我替道长炸了旱魃。” 老道斜了斜眼睛，之前他们去别处做法事，也有人质疑他们是骗百姓的钱财，质疑这油锅的事。 但往往到了油锅前，便自己吓得退缩了，这些年轻小辈最爱做这种出头的事情，想必是为了夺得身边那女孩的好感和注意罢了。 道士放心大胆道：“既然如此，那便请公子试一试，别被旱魃给吓到才好，当心厄运缠身。” 滚滚油锅，旁边还有硕大的黄纸上血赤糊拉，村民不敢盯着看。 就连蓝玉战场杀敌无数，看见滚滚油锅也觉得渗。 徐妙锦呆呆道：“你做什么呀，油锅也是你能碰的。” 周乾指着两个孩子道：“把孩子放出来，我炸旱魃，不需要无辜孩童去沉江，放了他们。” 道士愣了愣，不慌不忙道：“把那两个孩童放出来，给这位公子把火烧的大一些。” 村民都吸了口凉气，这可是翻腾的油锅啊，不要命了吗。 蓝玉也道：“周乾，你赶紧回来。” 刘三吾也着急，这孩子怎么光有才华没有脑子啊，下油锅手就废了，今后还如何执笔。 道士听见蓝玉和刘三吾的话，装作好心的劝起来：“这位公子，这油锅下去，你的手没有法力，可是会废掉。” 里正也劝道：“这位公子，看你穿着国子监的衣服，老夫也劝你，莫要如此啊，旱魃不除，断不了干旱。此事您就别管了，公子。” 周乾道：“那两个孩童，他们是无辜的，哪里长的像旱魃替身。” 道士怒了：“既然如此，公子你便炸旱魃为村民除害！” 章节目录 76假天师露馅(2400) “周乾！”蓝玉上前就要拉他。 道士看到这里，更加笃定自己这场法事钱赚定了。 没想到周乾真的会答应，徐妙锦虽然没有说话，却一只手将他的胳膊死死抓住，美眸里含着关心，冲他摇头，低声道：“不要～” “没事，如果真的废一只手还能救两个孩子，那我这手也值了，没了右手左手也可以用。”周乾对蓝玉和刘三吾微微一笑。 将徐妙锦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说道：“其实你也不愿看孩子被沉江，对不对。” 徐妙锦点点头，又摇摇头，迟疑的望着他道：“你想好了？” 周乾走到油锅前，拿过地上那张血糊糊的黄纸，问道：“道长，是把纸丢进去么？” 道长心里恨透了这个来搅局的年轻人，说道：“公子，你需要将右手完全进入油锅，炸一炸。” 最后三个字，道士说的很重。 周乾点了点头，拿起黄纸上的血物便要探进去，道士又道：“公子，你是国子监监生，前途无量，何必废了这只手。” 村民倒是没什么关系，只要不让他们去，那就好了，死道友不死贫道。 徐妙锦看着他，目光里尽是担忧。 道士自己把手伸进油锅，探了探后说道：“油还不够热，公子在等一等。” 刘三吾听此，面色一变。 村民吓得不吱声了。 徐妙锦嘴巴微张，眼里都是焦急之色，她都想把周乾拽回来，可看到那两个孩子，又…… 道士说道：“公子，你得把手多放几息，不然旱魃难死。” 众人哪里见过这场面，上刀山下火海，涮油锅，都是民间传言地狱才有的酷刑，这公子的手绝对要被炸熟。 道长看向里正：“不如您来这里试一试？” 里正立刻说自己不行，自己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孩子需要照顾。 蓝玉道：“我替他！” 这可是自己外甥孙，怎么能把手炸废了。 看到蓝玉要来试，周乾头大，这家伙凑什么热闹。 其实面前的并不是一锅真正的油，一锅油沸腾之后，温度会达到两三百摄氏度，肯定对人造成伤害。 但是道士的锅里还会有其他的东西夹杂，一般情况下会是醋。 因为醋的密度比较大，和油一起入锅后，会沉入油的下面，从上看去是油滚了。 可油下面，是醋。 这个道士一直磨蹭，等醋干了锅里真的就只剩油了，到那时手真的会废。 周乾不等他说话，当下将黄纸直接探进锅里。当然是烫的，但是也没有油炸那么可怕。 见周乾伸手进去，村民惊呼。 徐妙锦将眼睛紧紧闭着，不敢去看。 众人眨眼的功夫。 再眨眼。 继续眨眼。 周乾道：“我可以把手取出来吗？” 道士咽了口唾沫：“可以，取出来吧。” 周乾把手拿出来的那一刻，徐妙锦几乎是反应最快的那个，将他的手拽过来仔细查看，放心道：“你这混蛋，你就会吓唬本小姐。” 蓝玉和刘三吾也跑到跟前，看见周乾有些发红的手后，放下心来。 “国公爷，你试试。” 随后蓝玉也把手探进去，除了有些烫外，没有其他，还有些酸味和其他的怪味。 刘三吾也试了试，发觉没事。 道士满头黑线，都在这里试，我不要脸的么，便道：“怎么回事，这油竟然不纯，耽误了贫道做法。” 随后又对周乾道：“多谢几位帮贫道试油，卖油的老板竟然骗天师，贫道定要找那人理论去。” 随后立刻让道童重新换一锅。 周乾道：“道长，在下可能冲撞了您做法，这便替道长换一锅。” 村民道：“我们也准备了油。” 蓝玉走过去，将铁锅里的“油”给倒掉，换了一锅真正的油上来，还亲自跑过去烧火。 周乾道：“旱魃定然没死，请道长您炸旱魃，这次油很纯。” 蓝玉道：“我立刻多加柴火，让油越滚越好，炸死旱魃。” 道士看到锅里渐渐烧开的真油，往后退了退，没想到今日遇上一伙不要命的人。 这国子监的监生莫不是书读多了坏脑壳，道长飞快的想着后路。方才那是假油，这次是真的。 放进去，会炸的酥脆。 当下道：“贫道法力不够，旱魃实在炸不了，告辞，告辞。” 蓝玉起身，此刻他已经明白这道士是骗钱的，当下道：“留步。” 常升和王弼看蓝玉他们许久没有过来，便不放心，正好看到油炸旱魃这一幕。 周乾道：“道长哪里走？油锅还没有下呢？快过来试试油纯不纯。” 村民和里正也道：“道长，油现在很纯，你快炸旱魃吧。” 众人抱住道士的腰身，死活不放手让他走。 道士哭丧着脸：“求求各位，放过贫道吧，贫道再也不装神弄鬼了。” 人群还是吵吵起来，几个道童也觉得大事不妙。 道士泪流满面的磕头认错，把村民的钱财都还了出来，被原本就在人群外的衙役直接给带走了。 两对夫妇抱着孩子对周乾磕头，感激涕零。 里长和村民也过来给周乾道谢。 若是没有周乾，他们绝对要被骗得倾家荡产。 “多谢公子，多谢啊。” 刘三吾道：“南直隶大旱，十分罕见，朝廷会为大家想法子的，今后莫要被人骗钱财。” “草民知道了，谢几位大人教诲。” ………… ………… 村民又是道谢，还拉着周乾说请他去村子吃饭。 天已经黑透，满天星斗。 常升多看了周乾几眼，便被蓝玉呵斥着催他们帮忙将那几个道士押送到衙门去。 常升嘀咕着，他今日还想和周乾说几句话，问问一些情况，结果被舅父赶走。 刘三吾和蓝玉最先上了官道，等着周乾他们。 “没想到徐小姐这般关心我？”周乾笑道。 徐妙锦抽了抽鼻子，没好气的说道：“谁让你如此莽撞。” “不莽撞，那两孩子就完了。” 她好奇道：“你为何知道那并不是真的油，那黄纸的血又是怎么一回事？” 周乾解释，黄纸事先用带有碱性物质的水，石灰水也可以，用毛笔画在纸上面，晒干后看不出来。 江湖术士在将准备好的姜黄水喷到纸上，姜黄水遇碱性水变红，就会出现血的假象。 喷水于手指上，手指燃烧，火烧妖怪，其实是用樟脑粉还有磷和硫磺这些沾到手指上面。 磷和硫易燃和自燃，而樟脑粉又极易在燃烧中挥发带走热量，所以燃烧时会保护手指不被烧伤，江湖术士嘴里的酒喷出来，火会更旺。 水中毙鬼，是因为清水里面放进去小量钠，遇水会燃烧，江湖术士将特殊调配的酚酸放进去，钠的碱性溶液直接变红，成鬼血。 周乾把这些讲给徐妙锦时，将酸碱一类的名词用了大明常有的物质进行代替，换了种她能听懂的法子讲给她。 离官道还有几十米的距离，蓝玉和刘三吾便在那边等他们。 “上次你为何要将牛郎和织女的姐姐们写一起……美好的故事被你毁的一干二净，他们一年才见一次。”徐妙锦想了想道：“还好，他们每年终能相见。” “地上一年，天上一天，牛郎织女天天见多腻啊，换织女姐姐上，难道不好么，我要是牛郎，就这般想。”周乾说道。 徐妙锦道：“周乾你为何要胡说八道，我也有姐姐的。” 章节目录 77以工代赈有弊端 周乾疑惑：“你又不是织女，还非将自己代入，怨不得我。” “是哦。”徐妙锦洒然一笑：“那你随便写咯，我才不在意。” 徐妙锦傲娇无比，回到城中直接回府，蓝玉让人护送她离开。 ……………… 院中桃树枝叶欢快摇摆着，阁楼上传来蓝玉的呼噜声，月光下刘三吾絮絮叨叨晃着脑袋，分析旱灾的事，脸上褶皱里都是担忧。 “朝廷救助只能缓一时，江水可解急，但需要沿江百姓共同出力。不如通过每家灾民出力出工，朝廷按此给他们发放代赈钱物。” 周乾听明白刘三吾的意思，朝廷代赈的钱物发放不是无偿的，它要求百姓和灾民通过出力出工，投入劳动获取救济粮物。 说白了就是以工代赈，只是说法有些不同。 以工代赈在历史悠久，几乎每个朝代都想过这种法子，到了明朝和清朝已经特别完善。 “刘学士，我不赞成以工代赈。”周乾思考后，摇头。 “周公子有其他想法？”刘三吾顿时不困了，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正襟危坐请教周乾。 “靠百姓劳动获得朝廷赈灾钱粮是短暂的，我们要明白，是水源充足的沿江干旱。若是引江水救旱，短期内当然可以。但旱灾的源头是不下雨。若是沿江灾民挖水渠这些完工，到那时还不下雨，怎么办。” “若是不劳动，百姓就会失去朝廷的救灾钱粮。这只是其一。” “其二，沿江百姓中，青壮劳动力只有小部分，都是妇孺孩子，这些人肯定不能以劳力换赈灾，还有生病的和年纪大的，伤残的，除去之后没有多少可用灾民。 这些不能参加工赈的人怎么办，让他们饿死吗？这是工赈的弊端。洪武初年那次北方黄河水患，便是工赈，当时老弱妇孺口粮艰难，刘学士忘了？” 刘三吾当下点头，说自己从未忘过洪武初年这些，道：“老夫记得，最早的工赈，是在《晏子春秋》中记载，历朝历代政先效仿。” 周乾抿了抿嘴，没有回答。水灾时运不进，旱灾时，缺少劳动力。 要保证以工代赈，不是简单的说说就可以的，需要官员和军队去经常维持才可以。 清朝便废除过无偿使用劳役，由朝廷出钱粮的做法募劳役，以及灵活的工赈资金制度，从经济和制度等方面保证了工赈实施。 但是也因为政策和管理问题，使工赈产生了局限性和缺点。 应天府沿江，只需要救助百姓的田地庄稼和牲畜，等来下雨，情势自然会缓解。 但朝廷也不能坐视不理，必须积极进行赈灾。 工赈在明代是比较发达的，在整个发展的过程中，呈现出几个特点。周乾边说边将这几年的赈灾经验，用纸写给刘三吾看。 明朝工赈，前后差别明显，前期工赈这种救灾方法用的很少，应用广泛在明中期。 洪武初年，朝廷对工赈虽然特别的重视，但是始终没有制定出特别完善的制度来工赈，都是临时决定。 明初的洪武三年和洪武五年，工赈都是官府是主要力量，参与最大的是富民和富户，这是工赈里最常出现的一个问题， 成化元年，四月陕西巡抚项忠修西安，延安等五城，便用过工赈。 成化二十年，北方各府大旱，百姓逃荒，朝廷便派刑部侍郎，工部侍郎等十多位官员带着京库银二十五万两往山西，河南等地救济。 刑部尚书何乔新“让民疏沟渠，而偿以粟”，便是通过兴修水利，以工赈灾。 弘治，嘉靖，万历年间，以工代赈更是到了成熟地步。 刘三吾见周乾呆愣，便道：“时值灾荒年间，钱粮赈灾的直接救济方式是荒政主要举措，至于工赈……” 周乾接过他的话道：“以工代赈手段使招募的劳役受益，它有保障基本生存需求，可以维护治安稳定，增加劳役自救积极。 但是南直隶沿江旱灾，还是需要朝廷直接出手，如此才能发挥作用，与其让武将军队来约束督促百姓工赈，倒不如让武将京军拨出一部分，替百姓兴修水利，替朝廷救民。防止流民四处的乱窜才对。” “因为旱灾致死的庄稼，朝廷可以帮忙分担一半损失，天气炎热，死了一天的鸡鸭之类，便立刻埋了，不要让百姓食用。” 刘三吾细思之下，决定今日便去向陛下说说，看看陛下的意思。 院子外河畔的青石板，路咯吱咯吱有扁担声和车轱辘，预示着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天亮了，刘三吾和蓝玉简单的在周乾家洗漱一番，赶进宫上朝。 而周乾则是骑着他心爱的小母马向国子监而去，国子监教授的内容他不是很喜欢，四书五经也就那样。 路过周长平家时，周乾翻身下马说了几句话，阮宜良看见他，依旧是话很少，但眼睛分明透着欣喜。 阮梁氏摇了摇头，自家这孩子心地单纯，周家这小子如今成了国子监的监生，这几日连过来也不过来。 若是她们这个年纪，便早就心里淡然不在意了，偏偏她家姑娘还是一心一意等着。 别人的几句玩笑话，她反而当真。 骑马要走时，阮宜良跟了出来询问他最近的事，周乾看了看东边的太阳判断时间，催促道：“有事？你快说。” “你等一下。” 阮宜良说完便跑进店中，可能是太急，出来时将板凳撞到一边，随即抱着一双靴子走过来。 “走路看着点儿。”周乾说道。 “嗯……”阮宜良小声答应。 周乾无奈的说道：“这靴子是你做的？给我的？” “我做的……”阮宜良解释着，又拿出几串铜钱道：“这个你拿着用。” 周乾摇头：“你别给我，我并不缺银子。” “你拿着。” 周乾随后便叮嘱她几句，骑着马晃悠悠的离开，转头道：“我用了你的这些钱，你便是我的人了，哈哈。” 他随口一句玩笑话，阮宜良却当成了真的，站在街道边很久，直到看不见周乾的身影，这才进去做事。 ………… 百姓忙着讨生活，朝廷忙着商议天不下雨的事。 朝堂上更是争执成了一片，每个人意见都不一样，互相不服。 争的朱元璋心烦意乱，直接吼了他们几句，这才平静下来。 工部，兵部，户部，刑部为了这件事都上了奏疏，但他们对朱元璋是不敢多叨叨的。 思来想去，几个尚书都跑到朱标的文华殿去诉苦水，说他们各自有多困难和事务，为了赈灾的事忙的焦头烂额。 …………………… 大明宫城，御书房。 刚在朝堂吼完众文官的朱元璋背着手对着御案上的奏疏皱眉，心中的烦躁久久不能平复。 “刘三吾，你说的那事可是真的。” “回陛下，臣绝无半句假话。” 朱元璋这才转过身来，面色阴沉的仿佛要下雨。 方才在奉天殿，几个尚书都在跟自己说他们多尽职。 “咱一说，好家伙，他们个个都为民为国操劳，晚上不睡觉，忙着哄女人喝花酒。 他们但凡办事快些，也不至于江边村子抓旱魃，百姓那点银子哪里够江湖术士欺骗的。” 刘三吾忙点头：“陛下说的是，昨晚情势凶险，臣和蓝将军将手放进那只油锅中，却丝毫未感觉到热油。” “你告诉咱，那油锅炸旱魃真的是假的？那黄纸有血，这其中又是什么道理啊？” 黄纸有血的道理，周乾跟刘三吾昨晚说过，但他这会儿只记得什么姜黄水这个，便结结巴巴道：“这功劳都该留给国子监生周乾。” “陛下要不要见见他！”刘三吾提议道：“或许陛下会很喜欢他。” 朱元璋心里道，咱的大孙咱肯定会喜欢他了，此事还用你来讲给我，昨晚咱也不在啊，听你这个老家伙说说大孙捉旱魃的事，怎么就这么不舒坦。 “陛下？”刘三吾伸了伸脖子：“您要不要见见国子监监生周乾。” “不用见。没有咱的旨意，你不许将他带进宫来，可记下了。”朱元璋吩咐刘三吾。 刘三吾点头：“陛下，臣还有一事要与陛下说。” “讲！” 朱元璋坐好，示意刘三吾也坐。 翰林院中，刘三吾可以说是最德高望重的，在宫里也是朱元璋身边能说话顶用的文臣之一。 “周乾与臣说了以工代赈的利与弊之事，或许可以将军士拨出百人去沿江助百姓救灾。沿江各地的卫所兵，都可以挑出来一些。” 朱元璋抬了抬手道：“这事你说了不行，咱让人给你备纸和笔，你且详细写下来，咱待会儿让刑部，工部这些来商议下，听听他们的意见。” 刘三吾道：“臣遵旨。” “你去，将此事告诉太子，说说昨晚村民请道士抓旱魃的事，让他也听一听。” 面对朱元璋这个奇怪的旨意，刘三吾点点头，整了整衣袍，向文华殿方向而去。 刘三吾快到文华殿时，正巧和面色潮红的太子妃吕氏碰见，他忙向吕氏见礼：“臣刘三吾，见过太子妃。” “刘学士来的这般早呀。”吕氏提了提衣裙道：“太子殿下刚起，你过会儿再去。” “是。” 吕氏知道刘三吾在朱元璋心里的地位，便没了平日里的傲气，又闲聊了几句，得知是关于沿江大旱的事，便留了个心眼。 章节目录 78都给咱滚蛋 吕氏望着刘三吾的身影，对身边的内侍宫女道：“去，把炆儿叫来，说本宫在太子书房等他。” 等朱允炆过来的功夫，吕氏也重新梳理了头发，她为自己这个孩儿可是费了不少的心思。 想起昨夜缠着太子，套问了许多的事情，也确定刘三吾是她必须要为自己孩子拉拢的人。 昨晚主动送上太子的卧榻，这不是吕氏的一贯性格。她为了自己这个有些不争气的孩儿。也只好任鱼进水草，学着蜻蜓坐荷头。 朱允炆带着一脸倦意，悲催的被内侍催着去见吕氏。 还未睡醒……但母命难违。 吕氏瞧见这个熊孩子，她放下茶点道：“你你你……你何时才能替母亲争一口气。” 朱允炆耷拉着脑袋，看见有自己喜欢吃的早膳，便坐着享用，旁边的内侍笑道：“长孙殿下，不够还有。” 吕氏道：“就知道吃，你便是将宫中的人参燕窝吃遍，我看你也得不到你皇爷爷的心。” 朱允炆不想反驳吕氏，便道：“母妃啊，炆儿又不是妖怪，为何要皇爷爷的心呢？” 母凭子贵，吕氏捂着胸口道：“你当真要将娘气死，上次不让你与徐妙锦来往，你偏不。 今日你又睡到何时？也不瞧瞧早朝都结束了，这几晚做甚去了？” 朱允炆自然不会说是自己再看徐妙锦给他的话本，那话本中竟然一人可以和七位仙女共度良宵，此情此景他可是不敢想的。 见到自己老娘胸膛起伏的样子，朱允炆眼睛盯着机会，打算立刻溜走，但随后又记起来一件事，神情严肃着对吕氏道：“母妃？” “怎么了？”吕氏头上的宫钗哗啦哗啦作响，看向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孩儿。 “孩儿那天见到一个人，总感觉他像大哥。”朱允炆结巴道。 吕氏正翘着兰花指喝茶，喝到一半不解道：“你何时有大哥？” “是朱雄英？”吕氏脱口而出，连忙将嘴掩住，眼泪便夺眶而出，颤颤的走到朱允炆身边：“儿啊，是不是娘近来给你施压过大，你怎么也说起胡话吓娘啊。” 朱允炆还想解释说他只感觉那人有些像大哥，但是又有哪里不像，却被吕氏这一哭打消了疑虑。 已经薨逝多年的人，怎么会还在这个世上，朱允炆道：“母妃，孩儿可能是认错了，那人有些像大哥。” 听见朱允炆大哥长大哥短的，吕氏摸了摸他头道：“不会的，不会的，娘不逼你去皇爷爷那里便是，你可别吓到娘啊。” 朱允炆摇头，他今后要好好的替母妃和父亲分忧。 这几日外文华殿发现，他越是乖巧上进，朱标便对他越好，还会答应他的一些事。 吕氏将自己与朱标在床第上说的旱灾告诉了朱允炆，让他待会儿便去文华殿。 朱允炆对吕氏孝顺，便乖巧的听话去了文华殿，却被值守的内侍告知朱标和几位尚书都上御书房了。 ……………… 朱元璋提出刘三吾的法子，说可调官府和将士前去赈灾。但他这话还没有说完，兵部尚书便不愿意了。 觉得旱灾而已，为何还要拉上兵部一起去，岂不是太过于繁琐，百姓们自己也可开渠，让将士去挖渠，简直就是大材小用。 只是这种想法说出口，便成了另一种意思：“陛下，此事臣觉得工部更加能将此事办好好。” 刑部尚书唐铎听见兵部尚书这么说后，略微思量：“陛下，每逢旱灾水灾之时，朝廷该做的便是拨款调粮，官府将士去挖渠修水道，少有之事。” 户部尚书道：“陛下，可以减免百姓赋税。另外就是……就是……” “让将士去赈灾挖渠，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他们该有个看法，天久旱不下雨定是出了妖邪，或者便是当今天子做事有不妥之处，皇帝该将自己的行为过错好好的反思，像上天祈求，下罪己诏。 只不过户部尚书没敢说出来。 朱标似乎明白了户部尚书没有说出的意思，但也只是略微道：“天大旱与政事无关。” 朱元璋可不傻，听见朱标这么接户部尚书的话，便知道他们其中有人觉得该下罪己诏。 下罪己诏是不可能的，此生，他朱元璋也不可能下罪己诏，让某些官员下地狱还是可以办到的。 “昨晚城外的村子，把两个娃娃要给江龙王，今日你们跟咱说，不下雨与咱有关，你们还要将责任推到何时？” 朱元璋拂袖将奏疏挥到地下。 内侍想要弯腰去捡，朱元璋一脚把内侍踹翻：“咱告诉你不许捡！滚。” 刘三吾之前或许也会觉得，天不下雨与政事有关，可昨晚那道士抓旱魃的把戏便足以说明。 这次干旱不下雨，属于天灾。 并非人祸。 众人正商议时，殿外回廊传来朱允炆的声音。 “我找皇爷爷有事。” “臣这就禀告陛下。”站殿武士连忙说道。 朱允炆走进大殿，朝着朱元璋和朱标见礼，又对刘三吾和几位尚书点了点头。 “皇爷爷，旱灾一事孙儿也想为爷爷分忧。”朱允炆道。 几位尚书正愁寻不到办法，谁想这长孙殿下便来了。 朱元璋闻言，抬头看着朱允炆吩咐道：“允炆呐，你来的正好，咱也有事想问问你，你们几个先去殿外侯着。” “是，陛下。” 刘三吾，朱标，几位尚书都退出到殿外。 朱元璋便看着朱允炆道：“那你说说该不该让将士去为百姓挖渠。” “皇爷爷，让将士为百姓救灾之事虽有，但不常见。孙儿以为该听从几位尚书的意思。” 只是刹那的迟疑，朱元璋看了看殿外，对朱允炆道：“你觉得他们说的话对着呢？咱咋不觉得，黄子澄他是怎么教你的。” 朱允炆道：“孙儿觉得，该由朝廷拨款调粮，助百姓挺过旱灾。让将士去为百姓挖渠兴修水利，孩子觉得有些不妥。” “你可真是他们教出来的，说话做事都一般，咱那天让你读的各地起义之事你全忘了！” 方才他提出朝廷除了拨款拨粮食给沿江百姓，还要将各卫闲着的大明将士调去修渠引水。 谁料这几个尚书都是反对。 只有他和刘三吾赞同。 朱允炆道：“孩子觉得，让将士为百姓做事这个法子，实在是有些过于离经叛道？” 他试探着提出。 士农工商的观念已久，纵观古今历朝历代，赈灾都是朝廷拨款拨粮，这便是最好的法子。 朱元璋并没有说话。 “皇爷爷，纵观前朝，无论是水灾还是旱灾，主要便是赈济，赈贷，施粥免税，罢免贪官，招商，工赈，劝分等为主，何时还有朝廷调大军为百姓开渠修河这些。” 朱允炆并不是不能接受，只是觉得朝廷的军队本职是守护大明疆土，而不是去用到旱灾上。 “皇爷爷，提出将士去帮百姓干活这种之人，便是居心叵测。”朱允炆继续说道：“朝廷派钦差可以沿江去赈灾救济，但是调动将士去挖水渠，修河道这些，孙儿觉得实在少有。” 朱元璋不高兴了，历史上也有武将替百姓做事的，只不过没有赈灾拨款这种方式多罢了。 如今都还只是商议，怎么到了这里就成了居心叵测，自己大孙能有什么坏心思。 他要是有坏心思，还会为了两个孩童管闲事吗？从此事足可以看出大孙的心胸，不是暴虐之人。 要是一个两个反对也就算了。 现在都在这里挑刺，还有自己这个长孙，也跑来说什么提出此条件的人居心叵测。 自己乖孙无意中和刘三吾说出来的话，怎么成了居心叵测，能想到这些已经很难得了。 朱元璋也无所谓，他的大孙聪明无比，岂是他们这些人能理解的。 夏季沿江各卫的将士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做，又在京城，去做点其他的事情不好么？ 朱标和几位尚书站在殿外，隐约听见朱元璋的声音，当下便进了大殿。 朱元璋见朱标进来：“你这是进来做什么？咱让你进来了吗？” 朱标道：“爹，允炆他不懂事。” 几位尚书也随着朱标道：“请陛下息怒。” 刘三吾听到众人劝说，偷偷看了看朱元璋的脸色，知道这位长孙殿下肯定是不同意让将士去帮百姓抗旱。 但是平日里他跟太子的关系也是特别好的，劝说道：“陛下，此事臣以为调将士修渠一事，可以试着执行。将士是天子的军队，也是大明江山和大明百姓的护卫，大灾在前，不拘小节。” “刘学士，哪有朝廷的军队专门去为百姓修渠的？此礼法不合！”旁边的工部尚书道。 朱元璋看了眼工部尚书，指着他问道：“你去城外看了没有？百姓的庄稼都快旱死了，你跟咱说不合适。 你是觉得各地的百姓起义还少是不是，咱让你们来是给百姓办事的，不是让你们在这里拿条条框框压咱的。父母官父母官，百姓有难，你们就该给咱上了。” 朱元璋大嗓门起来，声音传出去很远。 “行了，都给咱滚！要是咱南直隶出现流民，咱立刻把你们脑袋揪下来祭天。”朱元璋挥手：“滚，滚蛋。” 众大臣已经习惯了。 朱标示意几位尚书赶紧退下，扯着朱允炆一起走了。 章节目录 79周乾是什么东西？(4200) 朱元璋骂人的这等行为，很大程度上对于官员有威慑力，因为只要他一个不高兴，直接拉去砍头。 这世道，偏偏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诸官告别朱标和朱允炆，准备离去时，刘三吾被叫住。 朱允炆恭敬有礼，这当然是吕氏勒令他做的，笑道：“刘先生，要不要陪我爹去喝杯茶，我怕他只知道处理政事忘了歇着。” 当着朱标面请刘三吾，朱允炆说话十分孝顺。 刘三吾摇头：“太子殿下，长孙殿下，好意臣心领，下官还有要紧事做呢，不过太子爷可要顾着身子。别让长孙殿下担心。” 认识刘三吾的，都知道这老家伙有些执拗，甚至很轴，认定的事情绝对不服输，不改口。 洪武三十年南北榜案，朱元璋勒令他加仕子名字，被刘三吾严拒，这也是他受朱元璋喜欢的原因。 朱允炆想拉拢刘三吾，很多时候他的建议朱元璋采纳，当然这也是为了自己今后，否则他不会对一个大臣这么恭敬谦卑。 朱标看见朱允炆这般，心思也很通透的，只是他不愿捅破，只是对刘三吾道：“刘学士你去忙，允炆你也回去。” “是，太子殿下，臣告退。”刘三吾挺直腰板离开了。 朱标等刘三吾离开后，皱着眉头说道：“允炆，你对刘学士这么说，做什么？若是想喝茶，本宫自会找他，但不能耽误政事。” “孩儿是想向请教刘学士一些学问的，怕刘先生拒绝，才这般借父亲您的名义来说，请父亲见谅。”朱允炆撒谎道。 朱标顿了下，想到周乾从来没有先生去教，心里不舒服：“学问之事你问黄先生便好。请教我也可。” 有些孩子连个先生也没有，也成了栋梁之才，朱标心里叹口气，命朱允炆随自己离去。 ……………… 宫道上，刘三吾喊住户部尚书还有刑部尚书，工部尚书自己也停下。 “刘学士，长孙请你作甚？”工部尚书杨靖问道。 “岳父？”户部尚书赵勉也询问。 赵勉是刘三吾女婿，正经的读书人却越来越喜欢收受贿赂，身为刑部尚书的赵勉在洪武二十二年与户部尚书杨靖换官。 赵勉如今是户部尚书。 前些日子，朱元璋将杨靖调任工部尚书，唐铎为刑部尚书。 吏部尚书詹徽，今天没来。 至于礼部，因为前尚书李原名二十三年被杀之后，此后三年不设，有事都是礼部侍郎办。 兵部尚书今年春被免，朱元璋宣布今后五年里都不在设。 历史上，一直空着，直到齐泰任兵部尚书。 刘三吾道：“长孙不知因为何事请我喝茶，但我有事，便婉拒了。” 随后才看向自己女婿赵勉，严厉警示道：“这是宫中，你不要称岳父，可记下了。” 赵勉点点头，眼底有些不屑。 “诸位，我想为大家推荐一人？”刘三吾想到周乾是个不错的人才，该将这次旱灾之事好好说说。 “刘学士？周乾是个什么东西？”工部尚书杨靖问道。 上次，刘三吾在大殿进言推荐周乾入国子监时，杨靖在去河南治水患，并不知道周乾。 刘三吾面色不悦，白了杨靖一眼说道：“周乾是人，他可是和钱老尚书比试过的人啊，那句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可是极好，此人绝对是个有骨气的人。” 杨靖略微思索，看向刘三吾，此事他不知道，但是莫名其妙推荐人做什么啊。 刑部尚书唐顿道：“不知道刘学士推荐此人的意思是？” 户部尚书赵勉也知道周乾，但是岳父又提起这个泥腿子作甚，有那些精力不如提拔提拔自己这个女婿。 便不悦道：“您老瞎操心。” 听到自己女婿这话，刘三吾气的吹胡子瞪眼：“你今日长本事了，想当年你也是寒窗苦读，怎么如今越来越不知高低。” 赵勉心下不爽，这几年他私下收了不少贿赂，难不成自己岳父知道了，当下有些试探道：“您这话什么意思。” 刘三吾不知道赵勉受贿的事，只是以为他不赞同周乾，便道：“当年你也是不易，也该体会那些有才学被埋没的人吧。” “刘学士，几句诗词罢了。您提起周乾的意思是？”工部尚书杨靖道。 “今日老夫提起的建议，就是周乾提出来的，工赈有些缺陷。”刘三吾自豪的说道。 几个尚书不满了，今日他们因为这个策略被骂了，原来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周乾，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此人难怪提议让武将挖水渠，看来不过是个农户翻身，想让他们做官的来伺候百姓罢了。 “有辱斯文！在场各位哪个不是学富五车，纵使这周乾上次提出南北榜的提议来，也只能说明走了狗屎运。”杨靖毫不客气的说道。 杨靖的话也不能说是夸张，这些能够做到尚书的，并不是一般的人可以比的过的。 光是过科举那一场，就得从千军万马中脱颖而出，而周乾只是因为一场雅集比试，被刘三吾看重，这才入了国子监中。 不是走了狗屎运是什么。 刘三吾也明白，文人间都是互相轻视的，自命清高。但还是向他们推荐周乾。 唐铎道：“我跟随陛下多年，看的出这周乾的提议，陛下很喜欢，只是我有句丑话要说在前面，还望刘学士莫要往心中去了。” “只要你不与他们一样认为周乾是走了狗屎运，老夫可以听你讲。为大明寻找有才之士更重要。”刘三吾对唐铎道。 唐铎也没有说什么难听话，他倒是不会只顾打压，而是提出了不可避免的问题来。 “你我皆知道，这群武将个个都是粗鲁的很，言语不合，便要跳脚骂娘骂老子。让他们的手下去开渠修河道引水灌溉，恐怕更难。” 杨靖和赵勉也点头：“就算你我一同出场，那武将也不会卖面子与我们的，更别说那个周乾。” 刘三吾静静听着，提出周乾与蓝玉交好，提示他们不要把话说太满。但也有些担心。 “除了陛下可以调动武将，其他人别想调动武将，绝对不可能。” 这时，杨靖提出朱允炆今日在朱元璋面前的提议，纷纷开始夸朱允炆与他们的思想符合，是陛下的好贤孙。 唐铎附和，杨靖赞同，就连赵勉也赞扬朱允炆。 刘三吾转过身，眯着眼睛望了望身后的大殿，摇摇头。 在他心中，反而觉得这位朱允炆长孙，有些过于死板，许多事上只知道照搬前人规矩。 做的文章自己也看过，好无生动可言，今日竟然说提议武将给百姓做事是居心叵测。 此子看起来文弱善良，但从他的话中也可以看出，没有主见，尽听几位尚书的意思。 朝堂上提的建议都是为了江山社稷和百姓着想，却被扣上居心叵测的帽子来。 刘三吾想起之前他还是很看好这位长孙殿下的，但今日看来也是个面善心狠之人。 长孙殿下骨子里狠着呢，此子为人差三分不说，还学到了他老师黄子澄的大缺点。 骨子里狠，却还要披着仁义礼智信这些好名声，在太子面前扮大孝子，当自己不知道么。 朱允炆没想到的是，自己明显多余又笨拙的借口，被刘三吾看的清清楚楚的。 已经走远的户部尚书赵勉却又返回来道：“岳父，您还不走，这天儿这般热的，走吧。” 刘三吾道：“我得去见凉国公，说说周乾的建议，他两交情很深。” 赵勉翻了翻白眼：“那个周乾，您太高看他了，这群武将可是一群酒肉朋友啊。紧要关头，他们只顾自己，不讲忠义，更别提如此炎热的天。” “陛下就算下令，武将也不会去沿江修渠的，不信您看。”赵勉笃定的说道：“您那个学生周乾，这次提的建议要落空！” 赵勉对刘三吾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刘三吾依旧固执的去找蓝玉。 …………………………………………………… 当刘三吾离开国公府后，蓝玉便马不停蹄的找自己交好的武将，让他们迅速来国公府。 “将军，啥事啊，这么急。”定远侯王弼火急火燎进来，他正和小妾剥葡萄吃，就被喊来了。 “你挤我做什么，好了好了，你先走你先走。”冯胜对傅友德说道。 朱寿和曹震也陆续跟来，都是武将里封了侯的， 鹤寿侯张翼在靠窗子边的地方，这会儿热的跟狗一样。 常升和常森也来了。 蓝玉看着这群家伙，道：“徐家派人去请了没有，徐都督和魏国公他们两呢。” “今日请各位兄弟来，是因为城外大旱的事情，我们带着亲兵去修水渠挖水道去，谁愿意？谁反对？” 冯胜道：“是天旱的事？” 朱寿有些奇怪：“天旱赈灾，都是那群文官做的，咱们干嘛去，将军这大热的天。” 蓝玉笑嘻嘻道：“去你大爷的，文官靠谱，咱们还去作甚？那群文官就知道脱了裤子喝花酒，遇上这事都怂娘肚子去了。” “这事陛下知道么？”冯胜问道，觉得这件事还要跟陛下说说，总不能一大群人在这里瞎折腾。 “凉国公，你说这件事陛下他知道不知道？”傅友德摸着下巴问。 刘三吾来，把来龙去脉都告诉蓝玉了，文官不同意，现在就看武将愿意不愿意去帮百姓干活了。 据说今天那群文官把他这外甥孙贬低的一无是处，照这样看来，今后外甥孙回宫，岂不是连地位都没有。 自己外甥女走的早，允熥那孩子怕是没什么希望了，如今找见了自己这个外甥孙，蓝玉已经觉得是老天有眼。 而且比起宫中的那个朱允炆，蓝玉还是心里倾向自己这外甥孙，今日大家替百姓出力。 来日，这份恩义，陛下肯定会念在心里，他这是为外甥孙积累恩德。 “这个周乾，是我好友。为百姓修渠也是好事，你们若是同意，就在这纸上写名字，我带着它进宫请示陛下。 要是你们不同意，我蓝玉也不强留你们，但今后别说我认识你们。”蓝玉声音有些低沉，尤其是说后面这句话的时候，面色很严肃。 “听刘学士说，陛下也同意卫所和其他武将去做，只是那几个尚书不同意这个，但我蓝玉愿意为陛下分忧。” 此话一出，顿时一片沉静，这些武将互相看了一眼，似乎明白蓝玉最后这句话的意思。 去了就是为陛下分忧。 不去，这在武将兄弟里，就是逃兵啊。 东莞伯何荣，徽先伯桑敬都是蓝玉交好，道：“将军，你说吧，怎么做。” 在座的几乎都有掌管兵马，如今这两个月也闲着，他们如果主动上书请陛下降旨，帮百姓做好事也是大功劳。 “好，算我冯胜一个。” “我王弼，给将军面子。” “我朱寿。” “还有我郭英！” 众武将一呼百应。 …………………… “陛下，凉国公蓝玉把郭英，冯胜还有王弼那些武将都叫国公府去了，徐家的没去。” “他们说是要一起按手印，让陛下派他们去给沿江百姓修渠挖河道，已经在国公府商议了。” “但是凉国公并没有把嫡长孙的身份说出去，只有常升询问，被凉国公骂了。” 御花园的树荫下，朱元璋一个人下着棋，蒋瓛在国公府监查后，立刻把消息回来禀告给朱元璋。 在这大明京师，锦衣卫都是只听朱元璋调遣，监察百官。 除了那些王爷皇室，监察时需要朱元璋亲自下令。其他的官员穿的什么颜色兜裆布，吃的什么饭，一晚上睡了几个妾，都会被朱元璋知道。 这些武将还有文官们，更是锦衣卫监察的目标，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行踪一直在锦衣卫的掌控下。 朱元璋听完后，手中的棋一直啪的落下，看着蒋瓛道：“看来蓝玉的号召力还是很强啊，不过他能这么尽心尽力为咱周乾想办法，也是好事。 至于周乾的身份，他们知道了也就知道了，咱除了瞒着周乾，其他人也不想瞒。让周乾跟武将接触下，也是很好的。” “蓝玉近来改变了许多，其他武将还是要磨一磨，你派去的人，除了帮咱保护好大孙，其他的事你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说到后面，朱元璋道：“过几日你随太子去看看周乾，免得标儿说咱不近人情。” 朱元璋说着说着，笑了起来，乐呵的哼着淮西民谣。 蒋瓛心里不解，陛下不是不喜欢这些皇孙，王爷跟武将文官密切接触吗。 怎么到了嫡长孙这里，就可以不用守规矩，果然啊，不论在武将还是文臣的眼中，陛下眼中，嫡就是特例。 “其实咱原本安排的，并不是这样的，你呢也知道。”朱元璋放下棋，站了起来。 章节目录 80武将齐心抗旱灾(3400) 蒋瓛立刻跟上，朱元璋眉眼中突然多了一丝丝惆怅，这些武将当初是想过好好打压的。 无论标儿也好，大孙也好，允炆和允熥这些都是朱家孩子，打压武将对朱明王朝，是很有必要的事。 近来，周乾的出现，让朱元璋也发现了武将有好处的一面。随后发生的各种事表明，自己这个大孙很可能会通吃文臣武将。 大孙要是把标儿直接略过，或者说对允炆允熥他们压制怎么办。 在朱元璋心中，一家人都要整整齐齐，和和睦睦的。他可不希望儿孙早早地短命。 很快有个念头出现在朱元璋耳朵和心里。 依自己对周乾的了解，周乾不会无缘无故去收拾谁，人不犯他，他也不犯人。 只要自己这些儿子和其他皇孙消停些，朱元璋相信，周乾认祖归宗后会善待他们的。 与其说是朱元璋自我劝慰，不如说是他心中已经认定了周乾，也坚定周乾会成为往后的储君，登上宝座。因此才会过早的考虑周乾登基后的事情。 朱元璋自嘲的笑了笑，自己何时又变得疑神疑鬼，胡思乱想起来。自己的好大儿都还在呢，他怎么就开始考虑孙子。 “咱好些日子不见周乾了。”朱元璋嘟嘟囔囔。 蒋瓛满头问号，才几天不见，上次做八米粥才几天，难不成陛下这是传说的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朱元璋朝着御书房走去，按照他的判断，蓝玉待会儿就会来送武将自愿赈灾修水利工程的名单。 况且，乾清宫太大，到底会有种冷清感，御书房便不同了，除过早朝和大臣议事外，基本都是泡在御书房。 大臣过来商讨政务时，朱元璋会觉得自己不寂寞，但大部分时间，他不喜欢那些大臣逼逼赖赖，喜欢自己拍板决定。 走到御书房门口，朱元璋便看见值蓝玉过来，递上一份奏疏，说是他们武将愿意在农闲时，去帮百姓修建有助农用的水渠，作为平日防旱用。 “臣蓝玉，愿意带领将士去为百姓修渠引水，若是不快速解决，只怕百姓今年粮食颗粒无收。”蓝玉双手送上这份名单。 朱元璋早就知道蓝玉奏疏中写的是什么，但是他还是表示惊讶，对着武将夸赞后道：“此事咱准了。” 前朝是有过将士为百姓做事，但这次是朝中的重臣，武将勋贵去为百姓修渠，因此显得很难得。 对于蓝玉，朱元璋还是没有多想处理的，他是太子的亲娘舅，又是嫡孙的舅老爷。 嫡长孙虽然还在民间，但迟早都会成为大明掌权者，因此朱元璋想打磨打磨蓝玉，给周乾用。 但是朱元璋又想试探人，笑呵呵的靠在椅子上：“蓝玉，咱寻思也没与你说旱灾的事，你怎么想起带武将去修水渠啊？” “回陛下，此事臣也是听刘三吾告诉的，既然是周乾的事，臣也愿意尽心尽力为他。”蓝玉恭敬。 朱元璋又故意道：“周乾这孩子想一出是一出，折腾你们。虽然建议十分好，但是咱也得训斥训斥他。” 这话当然不是真的，只是朱元璋想试探蓝玉是不是真的疼这个嫡孙子。 谁知蓝玉连忙辩解：“陛下，此事周乾并未说什么，是臣自己叫武将兄弟做的。” 朱元璋默默看完奏疏，在心里将这个法子大致估摸了下，表示自己信放心蓝玉，让他回去准备准备。 工部可以帮着去勘测地形，治理河道的官员也会派去。 朱元璋合上奏疏，眼睛发亮：“史上有天下第一渠郑国渠，成为秦奠定强盛的基础之一，今，咱也要你们为沿江百姓修辅渠，作为天旱少雨时的救旱之渠。” ……………… 一天就这么混过去一半，国子监荷塘边亭中。周乾正与几个监生说这几日天旱的事，顺便乘凉。 夏日的国子监是慵懒的，池塘水死气沉沉，散着热气，蛤蟆也懒得出来吵人，安静的让周乾觉得，自己在荒野郊游。 偶尔会听见知了猴叫。 张志和道：“周兄，你那个提议虽然好，但武将不会顶着大太阳去挖渠修沟的。” 另一个监生躺在亭椅上，枕着胳膊道：“周兄，你这法子异想天开。” 周乾知道，但是相比让百姓去慢悠悠的修渠，还不如武将去，这夏季又不用去耕种打仗，卫所那边也是悠闲。 众人都说大明将士不会给百姓去干活，周乾还杠上了，非去不可。 “周乾在不在？凉国公要见你。”有人站在池塘另一侧喊。 惊的蛤蟆后腿一蹬，扎进温热的荷塘水中，吐着水泡游远了。 几个监生不笑了，这小子也太好运了，刘学士收他做学生，凉国公也跑来寻他。 果然，同为监生，不同命。 国子监外，蓝玉牵着马站在下马石外等着。 一刻钟后，周乾带着自己的小瘦马走到下马石前，跃上马身，随着蓝玉离开。 “你有没有和祭酒讲原因，我这半途而跑，会被骂的。”周乾紧紧夹着马腹，眯着眼睛，迎着夏风看太阳。 “放心吧，宋纳我打招呼了，你不是提了解决日后干旱，是修辅渠的事情吗，那地形走势，确定好。我们武将立刻出动。” 顿了顿，补充道：“当然，这都是我的功劳，你今后有臭豆腐和藕粉这些，记得分我一半儿。” “你知道我又做藕粉了。”周乾问。 “难不成你真做藕粉了？”蓝玉表示吃惊，自己也就是猜猜，不过几斗也就够了。 这几斗藕粉，现在还没做出来呢……周乾打趣道：“是啊，藕粉利润也够大的，再说只我一家做的纯，做的味道好，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我让周叔帮我办的，雇了几个人忙着做，到时在卖掉。”周乾在旁边算着利润。 “…………那我也要尝尝，过几日就要去河道修渠，若是累死我了，这可如何是好，所以你的藕粉得给我先尝。”蓝玉竟然开起玩笑来。 “累死？你要是死了，万一这凉国公夫人改嫁，带着你凉国公的银子去给其他人用，你的孩子还得改姓，还得被别人打，你说惨不惨？看你还敢不敢去累死？” 蓝玉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片刻后笑着说出一句：“幸亏我累不死。” 两人说着天马行空的话，蓝玉也不觉得有什么突兀和怪罪，只觉得这是两人越来越熟悉了。 “对了，国公爷。刘学士说工部和朝廷保留的南直隶山水走势图，已经是数年前的。经过几年变迁，有些江道和河渠溪流还需要再勘察一遍，利用起来与水渠连接。” “我们随你去？我手下那些家伙也闲着无事，去各府迅速绘制，连夜也可赶制出来。”蓝玉提议。 “那我在找几个监生，帮忙绘制。” ……………… 魏国公府。 “铮！”剑光如白练，徐辉祖剑出如龙，将飘落的树叶钉死在木板上，看了眼走廊的妹妹，“妙锦，你到底想要做甚。” 徐家两个儿子望着小妹，实在摸不着头脑。 徐辉祖袭爵魏国公，掌中军都督府事。 徐膺绪，徐达的第三个儿子，早先被授予尚宝司卿，凭功勋升迁至中军都督佥事。 徐增寿则是派去陕西延边练兵，并不在府中。 “凉国公派人来请，你们两为何不去啊，替陛下分忧是好事。”徐妙锦劝说道。 徐辉祖走到廊下，刚才蓝玉派人来请他，他客气拒绝，并不喜欢跟其他的武将扎堆，免得有人把徐家和他们放在一起。 “妙锦，大哥不去与他们厮混，也是为了咱们徐家，朝中变化莫测，若被连累，倒要生祸端。” 徐膺绪听徐辉祖的，蓝玉他们整日张扬，容易惹祸。 徐家几个女儿都是藩王正妃，他们兄弟几个又是身居要职，徐辉祖要为整个徐家考虑，不能把父亲的名誉毁在小辈手中。 “大哥，这次是旱灾，我们徐家怎么能坐视不理。”徐妙锦拿出泡好的茶开始往杯子倒。 徐辉祖和徐膺绪鼻孔中飘入茶香。 两人偏头看着身边的妹妹，徐妙锦咬牙切齿道：“不许看我，这茶又不是泡给你们喝的。” “咚。”徐妙锦被徐膺绪敲了下。 徐妙锦哼了声，气冲冲的离开了徐府后院。真是的，怎么会有这么不通情理的大哥。 徐膺绪道：“大哥，听说凉国公他们都去了，就剩下我们徐家。” 徐辉祖喝着茶道：“不急，看看陛下那里怎么说，等徐伯回来。” 徐辉祖并非迂腐固执的武将，总要陛下下令才可以，他们若是被蓝玉一号召便去了，陛下怎么想。 徐伯从走廊过来：“老爷，凉国公请了陛下旨，陛下同意了。” “同意了？我这便进宫去，徐家调人去修渠，准备官袍，进宫。”徐辉祖对徐膺绪道。 徐辉祖做事死板，又遵守原则，凡事都以徐家整体利益为重，做事十分的谨慎，徐妙锦也是很怕他。 三日后。 城外沿江人山人海，百姓和官员站了不少，望着滔滔江水，和靠村庄的旱田，准备引水灌田。 徐辉祖，蓝玉，冯胜，傅友德，郭英，朱寿，王弼，汤和，沿着江一排过去都是赤着胳膊的将士。 工部尚书杨靖带着工部侍郎，河道的事一般丢给工部管，由朝廷派出总河都水司，以及各地分司。 运河一般设闸官，但今年南直隶突然数月不下雨，实在是突发，只有把工部拉上凑数。 杨靖热的汗流浃背，看着画图的周乾道：“将士都等着呢，你在这里画到什么时候，我们工部准备的水渠走势难不成不如你？” 周乾道：“杨尚书，你们规划水渠走势还真是不如我规划的。而且这几处绝对不能开挖水渠，地势虽低，但日后下雨，江水到了泄洪期，近的地方水会倒灌淹田的。” 杨靖对年纪轻轻的周乾眼里都是质疑，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家伙，还在这里教他杨靖做事，真是笑掉大牙。 “不如你的？今日，本尚书还偏偏要杀杀你的嚣张气焰，教教你在官场怎么做人！”杨靖说完吩咐道：“不许用这个周乾的水渠规划图，用我们原先规划的走向图。” 周乾道：“在上江湾处，那地下一丈处有石头，而且不能挖。若是杨尚书不信这个邪，请自便！” 章节目录 81周乾刚工部尚书(3300) 江边人头攒动，周乾和工部尚书杨靖的争执清晰的传入众人耳朵，蓝玉他们也听的很清楚。 齐泰捻着胡须心里有些佩服，这个周乾还是有些骨气嘛，居然敢独自挑战工部的提议，和杨靖这个老顽固唱对头戏。 周乾道：“杨尚书，百姓的事情是最大的，我不想与你争口舌，还是先将新建的大水车为百姓灌溉农田吧。 开渠的事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竣工的，先往农田送水吧。” 水车又名孔明车，是农业灌溉的主要工具，工部也按照朝廷旨意，在沿江加了水车。 地势高处用水车，很方便。 但是只能解决离江近的，要是离江远的就得修水渠，沿山而走，将水送到各村。 “小子，本官也不想与你在此时去与你争论，但今日本官要教你做人。” 水车将水送到附近的田地，百姓纷纷欢呼，有几个把头闷在水里，又立刻出来，欣喜异常。 周乾站在江边，战国时的郑国渠用了不少的水工，修一条民的水渠，只要水渠修的好，修的合适，是可以用许多年的，甚至流传数朝。 他学习郑国渠的经验，根据南直隶的地势，山水走势，顺江势而为，引导江水送至更远的地方。 当年的郑国渠引泾水入洛水，是顺势而导，引水灌溉，同时可以降低土壤中的物质，改善土壤。 虽然江南不缺水，但数月不下雨这种情况也会遇到，尤其今后大明的几百年里，会有些灾害应对。 最典型的便是明末小冰河期，广东下暴雪，钱塘江封冻，山东蝗灾，中原各府黄河水患，南直隶也有过罕有的旱灾。 如今先为南直隶修水渠，随后慢慢的连接南北，战国，秦朝都可以做到的事，明朝也可以。 这是他的规划，既然做了大明的国子监生，那便为大明出一份力，为百姓解一份忧。 天灾人祸，没有人可以避免，但可以报团取暖，汉家共同应对。 杨靖和赵勉道：“修水渠真是白白费功夫，北旱南涝才是常有的事，今年这天气怪，便要修水渠。陛下竟然也答应了，这群武将还跟着凑热闹，真是不解。” 周乾不卑不亢道：“若是将这条渠从南直隶修起，几十年后，它便可以贯穿南北，成为各府灌溉的命渠，若是只看眼前，岂不是见识低了些。这里只是起点而已。运河惠及之地终究有限。” “说的好！”齐泰高声道，身边的百姓也跟着欢呼道：“说的对！说的对！” 杨靖听见周乾的话里有句见识低的话，已经憋了一肚子气。 这会儿又被沿江的这些百姓指指点点，怪异怀疑的眼神看着杨靖，他恨不得找个地缝给钻进去。 这个齐泰凑什么热闹。 自从朱允炆明确表示不喜欢周乾之后，黄子澄也就放弃了拉拢的心思，今日看到这一幕，只有心里对周乾点个赞赏。 杨靖是谁？六部里挺难啃的老骨头了，谁能把杨靖心思扳回来，他黄字倒着写。 看了眼周乾，杨靖得知离江近的农田已经灌溉，便命众水工和武将去按照工部赶制的图纸开河渠。 周乾朗声道：“杨尚书，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你那南直隶的山水走势图是五年前的。这几日我和国子监生已经新制了一份。 上江湾确实有大石头，况且不是人力可以撼动，若是用火药强炸，只会引起江水回灌，形成水淹田。 况且那里离百姓房屋还很近，只有绕道而开渠。” 杨靖刚才被百姓指指点点，这会儿早就听不进去。做了多年官，工部也被管的井井有条。 今日却要被一个毛头小子指挥，杨靖虽然隐忍，但挖渠这件事，决定不听周乾的。 先是烧香敬江神。 这个是规矩。 杨靖看到工部召集来的工匠和水工都已经站到规划的地方，那些武将却迟迟不下来，他道：“凉国公，你还不安排将士开挖。” 朱元璋把将士的调令留给了蓝玉。 徐辉祖这事也得听蓝玉的。 谁知蓝玉装作听不见，刚才这个杨靖和周乾的对话，他可是全听到了。 再说周乾说的不错，上江湾确实有硕大的岩石在沙土下一丈处。 周乾心里清楚，依据郑国渠当年高两丈多，宽六丈多，灌溉十八万公顷的面积，换算成亩，可是造福不少百姓的事。 杨靖不听，他也没办法。 蓝玉也不下令，众将不听杨靖的。 这个凉国公居然公报私仇，竟然用这么低级的报复手段，杨靖心里气愤的很。 赵勉也道：“武将粗鄙，杨尚书不必与这群没脑子的计较。” 江上今天站了不少武将，听见这赵勉的话，不满意了：“你他娘的说谁粗鄙武将呢？狗屁倒灶的家伙。” 赵勉道：“低声些，众目睽睽之下朝廷脸面都要被丢光了。” 武将才不管有面子没面子，尤其是定远侯王弼道：“我们粗鄙之人，从不在意，此事倒要看看你们如何出丑。” 旁边的徐辉祖看着蓝玉道：“今日是动工水渠的重要日子，连江神都已经祭了，这有些不妥。” 蓝玉道：“并不是，只是按照杨靖的规划，上江湾必会遇到问题，若是杨靖肯绕道，按照周乾的来，我自然不会如此对他杨靖。” “你们竟然如此待本官！我去你大爷的！”杨靖急切之下，破口大骂。 “你们这群粗鄙，王八犊子。”杨靖喊道。 霎时间，旁边的赵勉也惊呆了。 杨尚书竟然骂人！！！ 眼前齐泰和黄子澄，刘三吾，钱唐等为首的百名官员和千万百姓纷纷交头接耳，对着杨靖指指点点。 这群人脸上有惊讶诧异，还有不少厌恶皱眉，几千双眼睛审视他，让他坐立不安。 黄子澄道：“杨尚书，你这……” 你可是工部尚书，代表着大明朝廷啊，怎么如此行为。 今日在场的还有文官，举人国子监监生，他们都是读书人，平日里以爆粗口为耻。 杨靖是工部尚书，尚书啊，是文人中的翘楚，官员的领导者之一，怎么也说出辱没之话。 黄子澄自觉的自己是长孙老师，杨靖这话不堪入耳，怎么变得和那些武将一样了。 他的表情十分复杂，这些武将平日里就这样，大家也都习惯了，唯独杨靖与平日里举止斯文，一股清流变成了浊流。 刘三吾也有不悦，身为文人可以硬刚有骨气，却不该留话柄给别人，当下觉得很不耻。 众人抿嘴不悦，窘迫的不知如何去开口。 他们相信，杨靖的名声今日之后怕是要传出去了，到时候成为文人之间的话题。 对于文人来说，这次黑历史怕是抹不掉了。 百姓眼里，这个年轻人也够狠，竟然硬刚工部尚书，到底上江湾处有没有影响开渠的石头，谁也不知道。 “这年轻人厉害啊。”百姓中有人感慨。 “你不知道他？他可是上次对试翰林学士的周乾，还提出了南北榜。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原来是他啊，听说这次增加各地的水车和开渠引水，都是他给咱们想出来的办法。” “是吗？” “这小子是周家那孩子啊。” 旁边的赵勉看着杨靖，心里有些埋怨他，你说你没事装什么装，这下完犊子了吧。 杨靖心中冷笑，他怕什么。 待会儿先从上江湾处下锄，他倒要看看一个毛头小子有自己经验丰富？ 这一点，杨靖自信，他相信自己年纪大，经验丰富，对周乾这种小鸡崽子可是简单的很。 原本动工后从下江湾开始，这次杨靖偏让人去上江湾。 周乾也不急，他安静的等着。 这几日，他可是专门让人去勘测过得，既然如此，那便等着吧。 “周乾，你确定上江湾处真的有巨石，无法开渠？”蓝玉看到杨靖让人先挖上江湾后，有些担忧。 周乾仔细回想，确定的对蓝玉点了点头。 他可以肯定，上江湾那里真的会碰到巨石，最关键的是还不能炸开。 杨靖故意大声道：“你们挖到一丈后立刻过来禀报，我工部的图纸从未有任何失误。” “是，杨尚书。” 众人扛着各种工具，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徐辉祖听到蓝玉和周乾说话，不免多看了他几眼，这小子真狂，工部留存的河道山川地形图，许多连弯道，水渊都有，杨尚书不会出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到了下午时，有工匠才从上江湾奔跑回来，累的气喘吁吁。 “杨尚书，杨尚书，那一处确实挖不下去啊。”工匠回来禀报。 杨靖心中思索后，回忆了下，自己昨夜为了这事研究过图纸，怎么会挖不下去。 “你们有没有继续挖？”杨靖面色淡定的询问。 “还差一些到一丈。”工匠禀报。 杨靖道：“还差一些，你们急什么急啊？不能挖到两丈在回来禀报吗？” 周乾道：“何必呢。杨尚书不如立刻改道，照着我这图纸来，武将也立刻让将士一起开挖。” 杨靖道：“你小子教唆国公爷，将士们也不帮忙，我要回去向陛下弹劾你们。” 周乾解释道：“因为上江湾不改道去挖的话，是白费功夫。留着劲儿干些正确的不好么？” 杨靖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正在这时，远处的工部侍郎带着两个工匠，手里拿着一卷图纸，往杨靖这边赶过来。 所有人都静悄悄的等着。 杨靖道：“一丈下到底有没有大石头？” 工部侍郎回道：“禀杨尚书，那里没有石头，工匠将开挖的地点已经单独标在图上了。” 杨靖得意了，看着周乾和蓝玉哈哈大笑道：“本官回去后，一定要在陛下那里弹劾你们。” 随后杨靖笑着展开图纸。 蓝玉和众武将看向周乾，都有些失落起来，这小子看错了啊。 刘三吾也脸色惨白，他可是在杨靖面前拍过胸脯的，做过保证的。 杨靖哈哈大笑，轻蔑的看了蓝玉和周乾一眼，低头去看工匠在图中标注的上江湾。 章节目录 82此子是百姓的恩人(3200) 然后杨靖脸色越来越难看，笑意凝固在脸上，这工匠挖到哪里去了，他明明标注的是三棵树那里。 工匠挖到了其他处。 杨靖很快将自己的原图纸取来，与工匠标注的开挖图纸对比，发现是工匠们挖错了，比原来定的破土处，远了两三丈。 所以他们挖错了，偏离了规划的路线。 蓝玉和周乾也走过来，看到图纸的标记便知道工匠挖错了，“杨尚书，此事该如何？” 杨靖受儒家思想身后，抹不开脸做无赖，咬牙道：“你们瞎了狗眼，挖错地方了。” 工部侍郎对不远处的工匠大声喊道：“挖错地方了。” 这下，沿江的人都听到了。 齐泰和刘三吾有些皱眉，工部这群家伙是干什么吃的，连原定的规划线路也能搞错。 “杨尚书，挖错地方了。”岸上有人问道，包括赵勉在内也很惊讶。 杨靖没有言语，命人按照他标注在图纸上的去挖。 果然，几炷香后，工匠飞快的沿着江跑过来：“杨尚书，那里真的有一块大石头，真的有。” 杨靖不信邪，自己提着官袍跑去上江湾看，也不知在那里发生了什么曲折事情，他额头挂着汗珠，惨白着脸对周乾说道：“周公子，还是按照你的意思来吧，我杨靖佩服。” 周乾淡淡的点头，并没有表现出多得意，也没有多卑微，对着身后的蓝玉道：“国公爷，便照着我画的这张图纸来吧。” “小子，这事还是你厉害。几天几夜的勘测没白费，我这就去下令。” 蓝玉很快便去招呼站着的几百武将分散在江岸上，向远离江边的地方开始挖着。 黄子澄道：“这个周乾，也太厉害了些，是个人才啊，可惜，可惜……” 他可惜的是允炆长孙失去了个顶好的人才。 “竟然被他猜中了？”刘三吾对旁边的赵勉道。 身后有个武将道：“什么猜中不猜中的，这都是那孩子这几晚带着我们去一步一步测量出来的，我们谁有他这样的毅力，那便是功臣喽。” 徐辉祖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周乾对徐膺绪道：“这个人什么来头？” 徐膺绪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王弼道：“他叫周乾，是凉国公认识的一个小兄弟。” 朱寿和郭英他们听完后点点头，但也对这个普通小子好奇起来。 能让蓝玉这霸王么佩服听话，他们也想去结交结交，看看到底是什么人。 人们一旦对一个人好奇，这故事就开始了。 周乾也没闲着，他昨天让周长平去买了几百顶草帽，依次发给那些武将和官员。 齐泰很给面子的接过，道：“周公子有心了，忙完了去我府上喝茶？” 周乾道：“好说，只怕齐主事怕我打扰。” 徐辉祖也接过帽子，近距离的看到周乾时，感觉到这小子身上有股王者的风范，但也只是一瞬间。 郭英也笑着接过，他打量了周乾几眼后，对旁边的汤和道：“我怎么感觉这人好熟悉。” 汤和看了半天，只看到周乾发草帽的背影，其余的什么也看不到，笑着说是郭英热的昏了头。 随后杨靖低着头上了岸，官员们都看了看他，但没有平常热情客气，只是问了几句话。 黄子澄笑道：“杨尚书，没想到你也有今日，上次你说我粗鲁，这次我看你是粗鄙。” “你……”杨靖瞪了黄子澄一眼。 上次在朝堂上，杨靖直接怼了黄子澄几句，被黄子澄记下了，今日遇上这么好的机会，也要怼几句杨靖。 今日除了朝廷的水车，还有开始凿辅渠的事情，从城门口到江边沿岸都站满了百姓。 工部尚书杨靖，也因此遭受了百姓的注视。 齐泰劝黄子澄道：“黄兄，你平时都很谦让，今日怎么了，还要和杨尚书吵几句。” “齐兄，这你就不懂了，错过了今日就没机会。”黄子澄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杨靖吃这么大的哑巴亏。 百姓也在议论刚才的年轻人到底是谁，有知道的说是这几夜都在这里挖土勘测的人，名叫周乾。 在他们看来，这个孩子为他们办了一件好事，岸边那么多的水车还有帮忙挑水疏通旧渠的将士，就是为他们来抗旱灾的。 今年南直隶这天太怪了，一直旱着不下雨。 在他们看来，能为百姓考虑的就是恩人，毕竟他们如蝼蚁，哪有人真的顾及他们。 “这是周长平的侄子吧。我倒是见过他的，没想到如此出息。不知道婚配没有。” “怎么？你想为他说亲？你那闺女长的五大三粗，连女红也不精通，周家不会要她的。 我家妹妹年方二八，她也是窈窕淑女，貌美如花，可惜没遇到周家这孩子就嫁人了。” “得了吧，谁不知道你妹妹嫌贫爱富之人，你若是真想嫁你妹妹，让你那妹夫休书一封，和离便是。这周乾可是国子监的监生，嫁了也不亏。” “怎么不让你姐姐和离呢，放你娘的狗屁。” 众人哈哈大笑，两人在旁边的旱田中扭打起来。随后被过来挑水的将士给制止了。 众武将几乎都下去帮忙了，水车边都是站满了等水的将士，沿江一路北上的卫所兵也就地帮忙。 正是众人没想到，南直隶也会有旱灾，这才大意了。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 原来这几日夜里，沿江出现的将士和人不是什么前朝阴兵借道，而是勘测水流走向，地形的人。 百姓心中有杆秤，纷纷夸赞周乾。 甚至还有人夸张的道：“此子是我们这次的恩人。” 远离江边的树下，徐妙锦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水囊。 看到周乾过来，道：“只是旱灾而已，水车便够了，为何还要大费周章的修辅渠，离江这般近，有必要么？” “我的徐小姐，这你便不懂了，沿江有许多将士都在北方戍边，这几日我问了，十家有五家，只有妇孺孩童这些在家，离江远的，水不方便，水车也很少。 照顾好了将士的家眷，将士才愿意放心的在大明边境戍边，另外这条渠今后还会修到北方去，明白了吗。” 他说完随意的搭上徐妙锦的肩膀说着话，却明显感觉到她身子一僵，当下发现自己习惯搭蓝玉肩膀，今天老习惯又来了。 “哪个……徐小姐，我不是故意无理的。”周乾侧头，正好看见她胸前的起伏，忙转过头。 徐妙锦一手捂着胸，飞快的将他的胳膊打下来，嗔道：“无礼！” 她放下水囊，走到旁边的树荫下去了，今日原本是来等哥哥的，当然也是想遇见周乾的。 不可否认，她对周乾不讨厌。 可这家伙往哪里看，大明虽然因为马皇后的原因，民间女子没有那么的严格，但也不容随意轻浮的。 “哐！”周乾已经累坏，顾不得什么面子儒雅，直接拿过徐妙锦放下的水囊喝了起来。 喝水半天后，才道：“你还为我准备了水，可真是体贴。”周乾擦了擦嘴笑道。 徐妙锦再是国公家小姐，也终究是大明的女子，脸皮也是要的，她指了半天道：“你……你……我的水囊！” 她柳眉倒竖，指着周乾语结，但两人对视，她又飞快避开，有些隐隐的娇羞。 见周乾躺在树荫下，监生服也有些脏，胸膛起伏着，眼睛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后，又不忍道：“你很累？那水囊便留给你了，我先回府了。” 徐妙锦看到刘三吾过来，怕被徐辉祖知道，又要禁足，便唤来不远处的徐伯回家去了。 刘三吾坐在树下的青石板上，儒雅随和道：“方才那是徐妙锦？” “刘学士认识她？”周乾道。 “认识，在宫里见过，小小年纪便风华绝代，智冠天下，女子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今后必定是个奇女子。” 周乾点头，徐妙锦当然是个奇女子了，因为后来徐皇后常在朱棣面前提起这姑娘。 徐皇后薨逝，朱棣便有意想娶徐妙锦，谁知她说几位姐姐因为是王妃的缘故都卷入了削蕃，姐夫造反。她不喜欢宫中勾心斗角，便拒绝永乐皇帝，当尼姑去了。 过两年，她就该成人了。 “徐家家教极好，这姑娘也是知书达理。”刘三吾夸奖，这个姑娘小小年纪就被文官夸奖看好。 实属难得，上一个还是燕王朱棣的王妃徐氏，被称为女诸生。 刘三吾早已经把周乾当做自己的学生一般，摸着胡子道：“我看你们两倒是很般配啊。” 周乾道：“刘学士说笑了，我与她家世差距太大，也不想高攀徐家，再说她还是个小姑娘。我有相识的女子。” “呵呵，不小了，不小了。”刘三吾站在大明的角度，十五六岁都算有些大了，他道：“身为男子，该多娶几门亲事，开枝散叶，你若是只娶一人，怕要被众人耻笑。” 周乾这都多大了，还没娶亲，刘三吾便顺嘴提了，没想到这小子还难得的清醒。 刘三吾道：“难得你看的如此透彻啊，你们家世确实悬殊，改日我为您张罗一门亲事，只是……” “只是什么？”周乾问。 “只是可惜，此女风华绝代，智冠天下，翰林的学士都这么评价她，毕竟见过她的聪慧。 配皇室中人，便是母仪天下的大才之范，可是，对于小户人家来说，女子太有才华便有些压过夫婿风头。”刘三吾有些可惜，不能为自己这学生觅下这好事。 “只是黄先生不喜欢她。”刘三吾听闻大家传过，去年有一次，黄子澄在为朱允炆讲文章，谁知他却偷偷的画徐妙锦画像。 气的黄子澄骂他魔怔，将画交给了吕氏，因此黄子澄并不喜她。 章节目录 83雪一样白的纸(3100) 这边，徐妙锦回到徐府，便坐在屋子发呆，她的贴身丫环跑过来道：“小姐你是不是病了？” “不是，小环，我有事问你……你有没有被男子碰过。” “？小姐，小环当然没有和男子那样那样过。” “不是啦，是碰肩膀那样。”徐妙锦脸色微红，解释道。 “啊？谁呀？” “我一个闺中……密友。” “嗯……让那位小姐报官。” “若报官，会论罪的？”徐妙锦手指无意识的在桌上画圈，大明律法她也是知道的。 “小姐，官府肯定还会打死他。” “不能将人打死。” 丫环道：“小姐，你那个好友是哪家小姐，不能打死他么？” “不想那人被打死。”徐妙锦嘟囔。 小丫环道：“小姐，此事我已经明白了，你那好友定是爱慕那男子。” 徐妙锦眼睛微微睁大：“这……绝无此事。” “那便不知道了呢。小姐，我先去忙了哈。”小丫环抱着盘子跑出去打扫院子了。 自己爱慕吗？怎么会，顶多是他的话本挺好看而已，吃过馄饨算不算？骑木行车碰过手算不算，今日他喝了自己常用的水囊。 说到水囊，徐妙锦才想起那是徐达留给她的水囊……不管了。 她心乱了，从未经历过如此为难之事，想不通便不想罢，反而提笔在纸上写汉代才女卓文君的诗句：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她要找的人是一心一意，绝不是朝三暮四的人，妻妾成群她做不到。 朱元璋是第二天来的。 当时周乾刚从周长平家后院的藕粉作坊回来，又去租了院子做白糖。 他把白砂糖的过程和藕粉都告诉给周长平，两人五五分的事刚安排好，院门口就来了两人。 蒋瓛和朱院长进来，带上门坐到树下说话，阮宜良泡了茶过来：“狄老爷子，请用茶。” “阮姑娘不必多礼，周乾呢。”朱元璋眼睛看向四周，没找见周乾。 “他在后院做纸呢。”阮宜良说完便开始帮周乾清洗衣服，宛然一副小媳妇样。 朱元璋看见这姑娘，心想这便是周乾的小相好。 后院，周乾在研究白纸，和现在一样白无杂质的纸，他为了这事，还专门寻找为国子监供纸的师傅。 大明如今用的最广泛的纸是元末印书的麻纸，宋朝的黄麻纸也有，最常见的是罗纹纸。 桑皮纸也有，竹纸泛黄。 宋人蔡襄说，今世之纸出南方，如乌田，古田，由拳，温州，惠州等各地皆有。 北方多产麻纸。 迁安纸白，始于汉代，明朝到了永乐和宣德年间，桑皮纸作坊越来越工艺精湛起来，各种纸开始发展。 目前明初，很多纸都会由一些杂质的，雪白无杂质的纸很难得。为了雪白的纸，周乾已经实验过很多次了。 他用起来也顺心，便摸索着给自己做几张出来用用。 朱元璋走进后院，里面有个大木盆里是白如豆浆的液体，周乾正在那里用筛用。 “你这是做什么？”朱元璋看到周乾后问道。 周乾转头：“今日休沐，我便回来做几张纸用。” 朱元璋心道，我当然知道你今天休沐，不休也得让你休。 两人谈论几句后，没多久周乾便把之前做的五六张纸给他看。 明朝不缺纸，缺的是光如肌肤白如雪的纸。对于朱元璋来说，各地的纸都是用过的，所以也不会大惊小怪。 朱元璋也没多想，拿起纸细细的摸了起来，入手触感如女子肌肤，光滑细腻的很，如鸡蛋壳一般光滑，完全是将他给征服了。 这种纸没有那麻纸，蚕茧纸上面的粗糙和细纹，像北方的雪。 朱元璋终究是人，他就算是用过各地贡纸的皇上，也不由得对周乾的纸惊讶，这种纸让他有种想要在上面写字批阅的快感。 摸了良久，朱元璋终于是将手收了回来，但是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在这里面加了什么？” “你那白糖知道不，比之前的那种颜色白，方才咱过来，看见周家铺子写着今日白糖三百斤，已经售光。” “你小子行啊！”朱元璋眼里都是对他的的喜爱，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蒋瓛伸手接过放屋子时，自己也忍不住摸了下，确实光滑。他在宫里那么久也从未见过，今日竟然见到了。 这个皇长孙果然不一般啊。 龙种就是龙种，在泥里也有做龙的潜质，比允炆长孙厉害多了啊，实在是佩服。 朱元璋不由得目光跟着那几张纸跑远了，说道：“你这纸……给咱几张，咱出银子买。” 他知道这白纸做起来不易，光是看到后院这些器具，就知道，便目光热切的看向周乾。 “不卖！”周乾摇头笃定道。 “为何不卖，咱给钱的，就是喜爱你这纸。”朱元璋道：“大孙子，你便卖给爷爷几张。” “老爷子你当我周乾是什么人，我是爱钱，但还不至于给你要钱，你要的话就拿去，这些都是做出来看看成果的东西，还需要改进这些器具和工艺。” 朱元璋微微愣住，这孩子对自己还是很真诚嘛。 随后他便看着周乾在那里细细的搞着纸，询问了关于城外修辅渠的事情和进度。 下午时，天依旧热。 朱元璋拿起茶杯，看到满头大汗的周乾，又笑呵呵的端过去：“来，大孙子，喝口茶，咱帮你干。” 周乾：“我不喝茶。” 朱元璋搅着纸浆，道：“你不喝茶你喝什么。” “我喜欢喝白水，味道寡淡，却十分解渴。”周乾进屋，将昨天带回来的水囊拿出来扬了扬，道：“这个。” 看到水囊的那一刹那，朱元璋有些愣，犹豫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走到周乾身边道：“这个水囊如此精致，让咱瞧一瞧怎样？” 周乾点头，将水囊递过去，又去看纸浆了。 此时，朱元璋笑意凝固，眼里露出一丝疑惑。他和蒋瓛互换了眼神后，便将水囊底部翻起来，上面赫然是一个徐字。 朱元璋眼眶有些红，他似乎想起以前的事，这是徐达的水囊，是徐达当年北伐时用顶好的皮做的，保存的特别的好。 可是这水囊怎么会在周乾手里。 蒋瓛表示自己不知道，他苦着脸腹诽，陛下你昨天没让我跟着他啊，不过之前他和徐小姐认识，会不会是徐小姐送的。 想到这里，蒋瓛便隔空写了徐妙锦三个字，朱元璋眼睛转了转，说不定真是徐家那姑娘的。 朱元璋嘿嘿笑道：“小子，咱看你这水囊不错，哪里买的？” 周乾道：“这个……一个朋友忘在我这里了。” “什么朋友啊，你问问，还有没有这种水囊。”朱元璋故意道：“你都舍得把白纸给咱，那水囊也给咱吧。” 这当然不给了，周乾果断的拒绝着道，说下次给狄老头买个新的，但是这个水囊绝对不能送人。 “小气。”朱元璋笑。 “爷爷啊，这个不行。”周乾果断的摇摇头，徐妙锦的东西，他潜意识是不想送人的。 皇帝老子来了也不行。 朱元璋明白了，这孩子一定是想女人了，不过他这年纪也大了，要真是徐家这姑娘，倒也可以。 就是他跟徐达同辈，想到这里朱元璋也不管那么多了，与周乾同龄的那几个皇子王爷，孩子都已经读书了。 若是能让自己这大孙回到自己的身边，自己做什么都是好商量的。这十多年的分别有些怕了。 咱是皇帝，天下事咱说了算。 “对了，狄叔呢，最近身体好些了没有？”周乾询问道。 朱元璋想到今天，朱标也说自己来看看儿子，但老朱的势大，直接压到了小朱，最终还是他来了。 “他有些头痛，咱想问你之前那种都有什么药。”朱元璋有些担心他自己这个儿子。 “好说，您先留下吃饭，待会儿我去洪武大街的药堂问问，他们家有。” 朱元璋点头，说自己在周乾家里睡一会儿。 蒋瓛也跟着去了。 到了下午时，阮宜良那双桃花眼看着纸道：“你……好厉害。” “我当然厉害。”周乾站在那里看着纸张是否合格。 阮宜良拿着蒲扇，顺便把她的两截胳膊露出来。 “你露玉臂作甚？”周乾看了她白皙的胳膊一眼：“你这是想诱惑我。” 要是徐妙锦和阮宜良一同侍候，这该多好。周乾又觉得不现实，徐妙锦这人太有主见，总想着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被她知道，那是会闹的。 不对，自己想这么多做什么，太早了。 “别诱惑我啊。”周乾继续摆弄白纸，被诱惑容易出差错的。 阮宜良眼睛笑的弯起来：“我才没有呢，蚊虫来咬我吃饱了，才不会去咬你。” 周乾微微愣了下，难怪她昨晚坐在自己屋子里，到了自己睡觉时，才离开了。 原来是提早喂蚊子。 这法子太笨了，不好。 院门咯吱一声，开了，是上江湾村的里长，他拿着一份发黄的麻纸，走进来道：“周公子在家吗。” 听见院门响，蒋瓛警惕的看向院门方向。 周乾道：“我在，有事吗。” “周公子啊，这是名单你瞧瞧。” “好，你们村受损的田，朝廷核查后会补偿银钱和粮食的，凉国公他们在江边，你可以找他。” 里长跪下来道：“我找你，这次还要多谢您。他们想加入您说的那个农学社，您看可以么？” “先坐下说。”阮宜良倒了水，自己便进屋去烧菜。 章节目录 84大明农学社(2700) 看着递过来的纸，周乾道：“你说他们想入农学社。” 上江湾的里长谦卑一笑，露出几颗牙齿：“皇庄，那民刊月册里有，走街串巷的说书人常说，我们也不为别的什么，请您给村子搞个分社，农户们集中起来，有事可以商议。” 早在之前，皇庄和司农寺的官员将前朝历代的农书，农具，都整理成了新的册子，每月会如挤牙膏一般，挤出来点儿内容。 周乾道：“此事你要去皇庄，我如今已经不在皇庄了。” 里长摇头，表示村子的百姓都只认他，皇庄的农官让他来找周乾，询问后那边才能参加农社。 简单的农社，如今就是一群有耕种收割，断旱，防洪，灭蝗的经验，一起交流摸索。 大明朝说到底，还是百姓农户占的最多，将改革和科技的手法潜移默化的融入到百姓心中。 用事实告诉他们，改革，创新，研究可以吃饱饭，百姓自然会积极的响应起来。 比说大白话，画大饼有用。 许多百姓年尾没余粮，遇上个小灾难的就得断粮。 周乾给他说了基本规则：“大明农学社，只有一个目的，为百姓而劳，吃饱饭。 具体如何吃饱饭，得从粮种，肥料和田地这些，以及地形来决定，这些今后就是农学社最要弄明白的，我这么说你懂吗？” 里长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得懂这些话，肥料他知道，农家肥，鸡鸭鹅粪都是看到民刊月册普及的。 “我写封信，你去皇庄，请农学社的几个人，在你们上江湾找个固定的地方，他们不忙时便为百姓解决一些春播秋收的粮食问题。 往后我会将此法子告诉给凉国公他们，让他们上奏圣上，将民刊月册和农学社一起结合起来，专门为百姓研究如何种出更多粮食，防灾。” 吃饱饭，是一切问题的基础。 饿肚子的人没心思听些假大空。 里长感激道：“我们上江湾的百姓该如何感激您，那辅渠听说便是您做的啊。” 民刊月册也是我搞得，农学社就是为了配合它给百姓用的，今后还要把工匠整起来，让他们造船出海。 “下次别把孩子扔江里就成。”周乾正经道：“每年你们种的粮食，菜和瓜果之类，丰收了便请农官们尝尝，便好了。” 二楼，朱元璋侧着身子，耳朵和脑袋贴着窗户口听院子外面说话，眼神中满是欣喜。 替百姓说话做事，如此之人才能让天下稳固，江山的根基是百姓还有那些挨饿的农户。 蒋瓛看到朱元璋如此，有些忍不住的低声道：“陛下。” 朱元璋这才直起身子又坐到桌子旁边说道：“蒋瓛，你知道咱为啥让你监督那些官员，杀了那么多人吗。 因为他们该死！他们当初和咱一样是穷苦百姓，吃不饱饭，故元让咱活不下去，咱才造反的。 可他们呢，忘了初心，一群穷久了的人做了大官，能守住本心的实在是太少。还有的人想拿捏咱，替咱去掌权天下大事。 咱怎么可能容他们。除了徐达他们几个，咱把对咱有恩的都杀了，咱也不想啊。” 蒋瓛低着头，这时候他是不用多嘴的，只用听着就行。 “为汉家百姓而劳！为大明江山而做。”周乾的声音像烙印一般，印在朱元璋的心上。 朱元璋吃过饭，便让蒋瓛去洪武大街的药铺问了问，自己带着那些白纸早早回宫去了。 回到宫中，朱元璋便让人去叫朱标和朱允炆他们去了。 朱元璋走到御书房时，便看见大门开着，里面肯定进去人了，自己走时门是关上的。 可能是标儿？朱元璋心想。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第二个人。 看到年轻的身影时，朱元璋眉毛一挑，脚步放轻走了进去。 他倒是要看看，除了标儿，还有谁竟然如此的胆大妄为。连自己的御书房也敢闯。 走进时，才看到书架后有个少年在那里，将他平日里的木如意擦着，十分入神。 “你怎么在这里！”看清那人是朱允熥后，朱元璋警惕心降了下来，但是防备一点儿也不少。 这孩子这么反常。 朱允熥听到声音，好似十分入迷的干活被惊到一样，站起身看到是朱元璋后，眼里多了些胆怯，又多了一些讨好和乖巧。 朱允熥洪武十一年生，而常氏则是当月薨逝，之后他便跟着吕氏，随朱允炆一起长大。 朱标是忙碌的，也有几个孩子，对朱允熥也有忽略，加上资质平平，还不如燕王秦王家的世子聪慧。 十几年来，平平无奇！ 朱元璋对他不是很热情，对朱允炆倒是还好。 但因为周乾活着，朱标和朱元璋才把注意力分给了朱允熥一些，但是看到他进御书房，朱元璋也有些不悦。 “皇爷爷，父亲让我把找你，我发现您不在，便帮你收拾御案。”朱允熥低着头，很是谦卑。 或者说他很懂得低头。 这几个孙子里，朱允炆和周乾一对比，自然是差的远。 但朱允炆和朱允熥比，又显得朱允炆懂事。 常氏走的早，也没人真心教他。 就连讲课时，对他也是得过且过的态度。 “允熥，你别怕。咱也就是有些奇怪，你坐下吧。”朱元璋将手里的白纸放在桌上，和朱允熥说话。 看到雪白的纸，朱允熥很是惊讶的望着白纸：“好白，好软。” “白吗，咱送你一张如何。” “皇爷爷，这是今年的贡纸吗？” 朱允熥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只有贡纸才会如此，但是宫里还没有见过如此雪纸，如雪如玉。 “是有个孩子送给皇爷爷的。”朱元璋：“你一定会喜欢那个孩子的，此事不要与他人说起。” 朱允熥点头，朱元璋笑着摸他头发， 朱标和朱允炆进来时，正巧看到朱元璋摸朱允熥的头发。 在朱标看来，爷孙好，这是好事。 可落在朱允炆眼里，这就是皇爷爷不爱他了。再想到这几个月来皇爷爷和父亲对自己的态度冷了。 他心里更加肯定，皇爷爷对朱允熥又宠爱起来了，自己的对手竟然是朱允熥。 今天回去后，一定要告诉母妃和黄先生。 朱允炆想着。 “标儿，炆儿，这里是咱得到的几张纸，你们拿去用。” “此纸如此白？哪里来的。”朱标缓缓展开，手指摩挲。 “皇爷爷，您，对炆儿真的是太好了，正好拿它来作画。”朱允炆道。 想到自己大孙子一张一张站在太阳下做的，被你拿去画画，你还真是金贵啊你。 朱元璋心里就不高兴了：“拿他为江山社稷做些事不好吗？” 朱允熥道：“舍不得用，皇爷爷，这雪白雪白的纸太稀有了。” 大明纸常有，雪白的纸几乎没有。 朱允熥离开时，朱元璋说今后朱允熥可以常来御书房。 这句话朱允炆慌了，也笑着对朱元璋道：“皇爷爷，今后炆儿呢，也常来御书房看看你。” “你来做什么？好好的跟着黄子澄读书。”朱元璋说道。 朱允炆闻言，有些不解：“皇爷爷不是说，炆儿可以常来御书房找您的吗，这几日见不到皇爷爷，孙儿都想您了。” 朱元璋没有回答，看着朱标道： “让炆儿先回去吧，咱就是得到了好宝贝，给你们分了，你留下，咱父子说说话。” “是。”朱标点头。 朱允炆有些不解，那次皇爷爷对他发火是因为宝钞建议的事，这次没有发火，却冷淡了。 今日回去，朱允炆决定不必让黄子澄查了，因为那人他已经知道，就是朱允熥。 朱允炆不高兴的离开。 蒋瓛随后送了药丸上来：“太子殿下，周氏药丸，一日三次。” 朱标立刻明白是谁，笑了起来，恭敬的对朱元璋道：“爹，这纸是不是也是他。” “是！” 朱元璋笑，还说关于南直隶今修渠时，他和周乾提起。随后周乾提议可以让人按照各地山川河流，做出来个微型的江山沙盘什么。 他不懂，周乾解释就像用泥巴捏出长江，黄河，钟山这些，各府的都放在一起，比图纸明了的多。 朱标哈哈大笑，自己这个大儿子鬼点子太多了，随后又说起雪白的纸，感叹了许久。 章节目录 85咱做事不需要解释(3400) 朱标感慨之余，看着朱元璋，有些迟疑道：“爹，周乾何时恢复身份，儿臣有些急。” 听朱标说完，朱元璋正色道：“咱啊，找准时机，到时不就把他给你领回来了吗。” 朱标有些迟疑：“此事到时候该如何告诉百官，总要拿出些证据。” 听到儿子这么说，朱元璋也明白了朱标的意思，他是怕给那个吕氏没法解释对吧，老朱家的事，何时要给那女人一个交代。 随后朱元璋正色道：“咱看她是允炆的娘，有些事不便说，但是咱就问你一句，你做事还要与她说？” 文臣也好，武将也罢，皇室藩王质疑也好，总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朱标心里想着。 知子莫若父，朱元璋此时的心情没有什么复杂，他道：“难不成你还不信他是你儿子？” “没有，儿臣信。”朱标道，“儿臣总想着要有个交代。” “皇帝做事，需要向他们交代？大明是咱打下来的，让谁做储君，也是咱说了算。 咱大孙意外丢失那年，咱给他们什么交代了？一句话没有，咱便让他的灵柩入了陵寝。 今后依然是，咱说了算！咱的皇位想给谁就给谁。咱给你了，你到时候再将皇位给他，这就是明正言顺。” 朱标更喜欢像朱棣他们，远远的离开京城做个逍遥王爷，这苗头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但是朱元璋不肯。 好好的太子，偷什么懒儿。朱元璋看着朱标，宠溺的拍了拍他，说了一句话：“傻儿子，你和大孙就是咱唯一的亲人了。 你娘留下的东西，汤和，冯胜，沐英他们都知道，都见过。你给沐英去封信，就说咱召他进京。” 随后朱元璋眯着眼睛道：“咱从当兵吃粮起，杀得人够多了，到时候谁敢心怀不轨反对，咱就杀了他们。 咱要做的是确定好储君，他们要做的就是服从储君，服从奉天殿上面坐的那个人。” “咱朱元璋做事，不会向任何人去解释，那些文官想怎么抹黑，就怎么抹黑咱，咱知道他们的花花肠子，等咱那小册子记够了，一刀了事。” 朱标脸色随即变了变，听皇帝老子这话，今后若是谁不服从，那便是手起刀落。 “爹，若那时，咱们可以将他们关押啊，何必要斩首。”朱标胡子有些凌乱，焦急道。 朱元璋瞪着眼睛，上次就是几个文官他给了戴罪立功的机会，谁知他们戴罪理事，还是死不悔改。 “你是不是觉得咱手段有些狠。做皇帝不能心慈手软，你给他们死灰复燃的机会，来日他们就可能要你命。做皇帝不是做善人，要做恶人。” “标儿，记住，咱大明朝廷是给天下百姓做主的，不然就会和官员一起压迫百姓，和故元有什么区别？” 顿了顿，朱元璋道：“行了，标儿你先回去吧，咱大孙的事，咱有数。” “后天咱和大孙约好了，去溜达。” 朱标默默抗议，您老对自己可真是好啊，什么时候将我也放出宫去溜达溜达。 ………………………… 次日，晌午。 周长平最近的生意，越来越好。穿着粗布短褂的书生吃碗豆花，赶路的客商买了几斤藕粉，当成南直隶特产。 酒客们大快朵颐，边喝酒边将近来的笑料谈论。后院工坊加长，白糖和藕粉的作坊分的清楚。 “啧，说到农学社，这可是为大明办了好事啊，却迟迟见不到朝廷有人么指示，难不成不答应。” “你们说书的现在也是官家人？不点两个肉菜尝尝？待会儿还要将这月的民刊月册给大家伙说说。补补？” 众所周知，说书人现在被朝廷直接编册了，半个官家饭，每月拿钱，给百姓说唱。 周长平将有江浙来的富商要跟周家做生意的事告诉给周乾，看看周乾是什么意思。 “此事我便出面去谈，这明面的掌柜还是周叔你。”周乾吃完炒豆子，吹了吹手上的盐沫，起身要走。 滴酒不沾的周长平将酒给自己倒了两杯喝下去，道：“阮家嫂子昨天还问我你跟宜良的事儿，你们两到底是怎么个回事。” “她在问起，你就说，日后，我周乾不会亏待她家姑娘的，下次你直接说。” 周长平心里不是滋味儿，也不知该怎么劝，只好遮遮掩掩道：“今后你可能会有更多的女子，所以叔劝你，不要说得如此肯定。” 虽然我上辈子没有女人成群，这辈子也不会有那么多，一两个就够，太多了应付不过来。 女人，只会影响速度。 “叔，我还要去国子监，后天我去跟那富商说说生意的事。” 当天傍晚，周乾骑着自己的那骑瘦马从国子监慢慢悠悠的向着城东晃回去。 天依旧热，蓝玉最近和那些武将有事情做了，好几天没来找周乾。 回到家，院子冷清，但被阮宜良收拾的很是顺眼。 周乾轻车熟路的去找阮宜良给他准备的那几件新衣服，又跑去阁楼翻箱倒柜的寻到发冠和玉佩，青色带着些暗线云纹的圆领袍子。 他脱下衣服，开始将自己打扮的人模狗样起来，顺手拿了把扇子，又觉得有些太装逼。 不过跟富商谈事，得装一点儿。 周乾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此刻的模样，还行吧……就是自己长的五官棱角分明，有些没有奶狗的书生气。 但气场还是很强的，这才满意的下楼。 朱元璋也是踩着点儿到，穿着就是平常的小老头样，看起来还有点淳朴的感觉。 但你若是与他对视几息，瞬间会觉得十分压迫。 见到周乾时，平常严肃的朱元璋也开起玩笑来：“你这是要去哪儿，穿的如此隆重。” “走，今日带你去见江浙来的那个富商，说是要承包我今后的藕粉和白糖这些，你不是也做生意，正巧跟我去把把关。” 周乾说完看着朱元璋：“成不成？” “成，咱去。” 朱元璋给了蒋瓛个眼神，示意跟着大孙去溜达，正好夜里看看应天城和百姓。 应天城很大，除了洪武大街还有应天大街，主城街道纵横交错，两侧有不少的树木，看起来赏心悦目。 能在这里买下房子的，不是富商就是王侯，周乾上次帮阮家母女看过这里的房子。 随后还是在离秦淮河不远的地方买了，银子倒是够，买得起。只是阮宜良愣是要给他省钱。 “有空，要带宜良来这里逛逛，这边的布匹衣帽可真是多。”周乾边走边看着周边，脑海里浮现出阮宜良俏美的容貌。 他没有立刻去应天酒楼，而是带着朱元璋去吃美食，酒楼里的食物又贵又难吃，除了宴请，不适合去。 只有这应天食街，才有着美食。 周乾买了两个包子递给朱元璋，说道：“一个才三文钱，皮薄肉多，狄老头你尝尝。” 朱元璋拿起包子，看了看：“就这么一口馅儿还三文钱！这还不如吃大馒头实惠。” 对于朱元璋来说，他也不是什么仁慈的圣人，看到包子三文，觉得这些商人可真讨厌。 “乖孙，咱不吃了，太贵了。”朱元璋拉着周乾就要走，蒋瓛接过两个包子不知如何是好。 店里的老板道：“吃不起便不要吃。” 朱元璋眼神发狠。 周乾赶紧上前拉过朱元璋，对那老板道：“我家老爷子节约，你就甭往心里去。” 朱元璋听到这话，皱眉道：“不管家财万贯，该节俭就得节俭，如此成何体统。” 看了眼朱元璋，周乾也明白了。 这狄老头绝对是富一代，靠着自己打拼起来的，生意虽然做，但是也很勤俭。 想起狄老头也是做生意的，便想着跟他合作，之前不好意思开口，今天便道：“狄老头，你做什么生意的，白糖和藕粉的生意做不做？” 朱元璋看了看蒋瓛，蒋瓛道：“周公子您不知，我家老爷的生意不方便透露太多。” “难道是跟朝廷有关系？”周乾猜测着，随后也不在意道：“既然狄老头不方便说，我就不问了。” 今天要去的地方，就是专门和江浙的商人说说藕粉和白糖的问题，狄老头合不合作，对周乾来说，不重要。 天黑下来时，周乾带着朱元璋进了应天酒楼的单独雅间，去找那个和周长平谈过生意的商人。 只要打开白糖和藕粉的销量，周乾相信日进斗金。 他跟钱没仇，有钱不赚是傻子。 应天酒楼是京城有名的酒楼，常有各地的商客在这里谈生意。一楼都是桌子和食客。 上了二楼便开始静下来，这里都是雅间，朱元璋望着楼道，听见里面传来女子笑声，皱了皱眉：“周乾啊，这是酒楼吗？” “是啊。”周乾点头，就是正规酒楼。 跑堂的将他们带到三楼的屋子。 屋子里坐着个圆胖的老头，身后有个管事，怀里有个女人娇媚的吃葡萄。 看到周乾进来，那人眼里有一丝怀疑。 “你是周长平的？” “侄子。”周乾坐下。朱元璋和蒋瓛也跟着坐下。 “嗯，周老板。”那富商简单说自己姓吴，是看中藕粉和白糖，想谈合作。 朱元璋坐在旁边，皱着眉头打量这个姓吴的富商，做生意怎么怀里还带个女人。 这些奸商真是奢靡。 下一刻，更奢靡的出现了。 “周公子，那藕粉和白糖的价格一斗一两银子，绝不能再高了。” “我最最低价是一斤白糖和藕粉都是三两银子。”周乾讨价还价，他的藕粉当初卖给秦王府和燕王都是很值钱的。 吴姓商人显然有些皱眉，随后笑着倒酒道：“公子喝葡萄酒吗？” “葡萄酒？”周乾下意识想到是现代那种。 “立刻便酿，随喝随酿。”吴姓商人说道：“至于藕粉和白糖，我们待会儿再说。” “立刻能酿？”周乾疑惑。 吴姓商人道：“酿酒。” 身旁的女子从盘子捏起葡萄，随后放进自己嘴中，又喝了口酒，舌头在嘴中动了动，随后便附到吴姓商人的身上把酒渡了过去。 随后只有葡萄皮被吐出来。 吴姓商人十分陶醉，道：“周公子要不要试试？” 朱元璋脸转到一边，这些商人可真是会玩，真是岂有此理…… 周乾看到这一幕，心想这是葡萄榨汁机吗。 “周公子要不要试试？”吴姓商人道。 “不用了，我不喝葡萄酒。”周乾正色道：“还是说正事吧。” ps:感冒了，今天三千字，头重脚轻。 章节目录 86对商人的关注(感谢麓眠的打赏) 从那个吴姓富商开始和周乾讨价还价的时候，朱元璋的脸上就没有展开笑颜过。 周乾听到吴姓富商的价格，心里有些觉得过低，他每斗白糖，藕粉给自己一两银子，还只能供给他们吴氏商行一家，这样想来价格实在太低。 “你这是想作甚？”朱元璋奇怪，这一家全收购，到时囤积起来高价倒手卖出。 吴封海眼睛透出精明，他看周乾是个年轻人，便有些胡乱开价，岂不知自己算盘给落空了。 周乾手指在桌子敲着，屋子里安静下来。 “狄老头，咱也是做生意的，上次我记着咱那藕粉一斤是三两银子，我还不卖，后来苏州府昆山县的商人给了一斤四两，还是几家供应的对吧。现在他这一斗才给一两？” “一斗一两银子？亏。” 大明一斤等于十六两，一斗等于十升，十斗为一石。 唐朝一斗约六斤，宋朝一斗约十二斤，明朝一斗约摸十八斤。 这吴封海一斗给自己一两银子，简直太亏，当初给燕王府和秦王府，比这个划算多了。 可自己总不能每次都跑去北方给秦王和燕王吧。想了想，周乾觉得这次价格合适就成交。 若是只供吴家商行一家，那就只能是最低一斤三两，给的少了，他可以另找销售渠道。 卖给明朝的王公伯侯，比这个商议价值多了。 毕竟大明朝，用的白糖脱色法还是故元的鸭蛋清凝聚澄清法，但是脱色并不彻底，到了清朝才更加完善。 《泉州府志》记载，元末有百姓把黄土落入糖浆，发现糖变白，随后经过许多年的改进发明，才变得炉火纯青。 但目前为止，周乾并没有在应天府的铺子里买到雪白的白糖，自己的方法是最先进的，要高价也是正常。 “周乾，管事。你们两个知道咱这白糖藕粉贵，而且也最清楚，此人太没有诚意，咱们走。”朱元璋说着故意拉周乾走。 “成，我听爷爷的。”周乾起身，就要离开。 吴封海眼睛转了转，道：“可以商量商量，生意这事情，有商议余地。” 好不容易打听到货源，吴封海自然不会放过，况且已经见到白如雪的藕粉和白糖，到时候运回去，利润便很大。 “周老板，一斤我给三两半吊，不能再多了。” “可以，但是我不会只供货给你们吴氏商行一家，若是同意，我们便可以签个字据，每个月交一次货。” 吴封海又琢磨，自己给每斤三两半吊，除去工费运费成本，卖给江南的大户人家可以得利多少，获利多少才是他最终看重的。 “成交。”吴封海拍板。 随后又笑道：“白糖的方子周老板卖不卖？卖的话，我吴封海可以出五万两。” 朱元璋嘴抽了抽，白糖方子，藕粉工序就五万两，那这商人一年都要赚多少。 看到周乾没反应，吴封海以为是他们不信，说到：“吴氏商行在江南一带商铺成百，不会骗你。” 周乾笑道：“方子不卖。” 吴封海看到这笔买卖溜走，有些可惜的道：“吴某不强求，我们签，每个月准时将货放到码头，吴氏有专门的船只，会来接替。” 走出应天大楼，朱元璋就有些忍不住了，听那个浙商的话，这些商人可是赚的如此多。 他不得不重新正视。 好几次都想骂商人，但朱元璋想起当初马皇后说的，并不是所有的商人都是奸商，有好有坏。 但朱元璋还是想吐槽。 只是他忍住了。 蒋瓛也怕自己这陛下忍不住开始喷商人。 一喷就会坏事，朱元璋自己跟周乾说他是凤阳商人，身为商人肯定不会喷商人的，屁股决定脑袋。 朱元璋只是淡淡道：“小子，吴封海说还有三艘画舫，咱想，这要是民户，得赚多少年啊，咱都不敢想。” “正是，而且朱皇帝对商人的税是放宽又放。”周乾道。 明开国前，在南直隶对商人征收官店钱，税率是十五税一，开国后放宽到二十税一，不久又放宽到三十税一。 对民间生产工具，生活用品，笔墨纸砚书用品，嫁娶丧祭物品，贩卖后给予免税。 明初商税分两种，一为营业税，三十税一那种。 一为通过税，商品过渡口时的关税类，平常按照比例抽取实物。 每县设课税局，府设课税司征收这些商税，统一由京师课税司管理。 商人去各地经商要有官府验发的商引，记载写明货物种类，数量，贩运道里远近。 无商引者，以游民知罪。 京师城内设兵马指挥司管理管理市场，每日核准度量衡器，检查商人活动和物价等。 朱元璋道：“咱听你这意思是嫌弃没给商人多收的意思？” “狄老头你经商的，周叔也是，我就是觉得有些宽松。”周乾深知狄老头也是做生意的，在做生意的面前感觉税太高。 自己脑子进水了吧。 朱元璋可不是笨人，自然看出来周乾对商税有些意见，但他不好直问，问多了就得被怀疑。 到了洪武大街后，朱元璋便说自己还有家事处理，一会儿要回去了。 “老爷子，我还说请你去吃饭，怎么要回去了。” “咱家里事多，标儿他一个人忙不过来，会说咱的。” “彪叔这名字不好，字音容易撞到的，还是换一换。”周乾想到当朝太子朱标，好心提醒道：“免得朱皇帝找你麻烦。” 朱元璋愣了愣，这小子说的什么话这是，自己有那么……那么不是人？ 两人告别时，朱元璋心里不踏实又站着说了会儿。 朱元璋提示道：“方才咱看你对商税有些想法，不妨说说。” “这合适吗？你也是商人。”周乾摇了摇头。 “那怎么了，咱爷两随便说，就说说商税的事，你觉得当今陛下对商人的制度如何？” “不咋样。”周乾道：“你知道宋朝为啥那么富，这其中一半有商税给它起了作用，不然怎么称富宋，大明这一点跟它比，差的远。” “奥。”朱元璋呵呵干笑，依着自己对这小子了解，他说的话不可能是发癔症了，估摸着，他对商税也有一番见解的，不，应该是有什么建议。 “狄老头，我觉得，朱皇帝这一点并不咋样，做的不好。”周乾继续看着他说道：“他把商人这块肥肉都给直接丢掉了，百姓一年能种多少粮食？还不如商人。 多收商人点儿钱，给官员稍微多发一点儿，让那些清廉的官员也有银子补贴家用，贪官撑死，清廉的官员都没米下锅。” 朱元璋拍拍他的肩膀：“谁告诉你的啊？咱之前不是记得你有的事情给忘了吗？” “对啊，忘了不好的，但大明是我心中的圣地，忘了什么都不能忘了大明的事情。”周乾一本正经的瞎说。 他这是编的，就看朱元璋信不信了。 朱元璋则是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周乾继续胡扯，说什么大明的事常和国子监还有蓝玉他们说，知道的就多了。 “你这话，咱勉强信，但你当时醒来，也跟咱说过朱皇帝和太子的事，不过咱倒是听说太子身体不好，这点咱信你。” 呃……周乾脸微微一红，转而一脸笃定道：“我略懂些卜卦。” 总不能说自己做梦梦到吧，那别人会觉得，怎么啥事都让你梦到了，这事不该皇帝梦到吗。 朱元璋一来对周乾并不猜疑，二来他也见识过刘伯温当年的本事，又担心这孩子想起当时昏死的事，他便点了点头道：“过去了，不提了，你继续说说商税的事情，咱爱听。” “你知道宋朝的商税吧。” “咱知道，宋朝商税分两种，过税也有，每关百抽二，住税百抽三，前者针对行商，后者针对坐贾。” “宋朝因为商税制度，重视到商人群体，根据利益调整，寻找收益的最大好处。” 朱元璋也不傻，他也是熟读各朝历史的，宋朝那可是保护商税利益，还提高了商人地位，甚至允许商人入仕。 “那样不就是提高商……咱们商户的地位吗，朱皇帝肯定也知道。”朱元璋道：“行商流动性太强，不利于朝廷的安稳，况且一旦商入仕，那些官员不久又多了贪污的路子，买官卖官？” “宋的海船发达，大明也可以造船出海做生意，海洋之外，可有银钱矿石在，朱皇帝不知道罢了，有了铜矿银矿这些，大明还不愁富强。”周乾道。 朱元璋冷哼一声：“那韩非子还说过，商贾外积，工商重，则国贫，如果都去经商，粮食囤积，农户反而更加吃不饱了。” “大明许多官员为何弃官从商，也是不够温饱才去的，所以也不是经商的都会饿死。”周乾道：“百姓的粮食总是不够吃，除了天灾，还有个原因就是农具，肥料，粮种，水利这些不够，农学社就很有必要。” 说着说着，周乾看向朱元璋。 周乾一愣：“狄老头，你也是商户啊，听你这口气，怎么还赞成朝廷抑制商人。” 朱元璋心下一沉，自己习惯性的辩论，忘了他假身份了，“咱……这不是跟你商讨商讨吗，就事论事。” “也是……”周乾觉得这么说也对。 蒋瓛咳嗽几声，道：“好像，下雨了。” “有雨滴？感觉起风了。”周乾立刻被吸引过去，仰面朝天。 章节目录 87咱也因雨斩过人(3100) 乌云密布，雨没落几滴。但成功转移了周乾的注意力，等周乾离开，朱元璋点头称赞：“不错。” 蒋瓛憨憨一笑，心里清楚的知道自己这次很成功，当下脚步也轻松起来。 人总是要在吃亏中不断的学会灵活和教训，跟着朱元璋这么久，在隐瞒这事上炉火纯青。 可对朱元璋来说，大孙是他对大明计划里重要的一环，绝对不能少了周乾这小子，只是商税这事，他还要回去思考思考。 自己也不能只听这小子说啊。 不过自己这孙子就是厉害。 “这小子挺厉害啊。” 听了朱元璋的话，蒋瓛下意识的接上这句：“是啊，臣也觉得厉害。” 朱元璋眉毛微微挑了挑，似乎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也觉得咱该调整一下商税？提高商人地位。” 蒋瓛听这意思，陛下是给他开始上送命题了，他可不能背黑锅，可不回答似乎有些不妥。 就在这个时候，朱元璋却很认真的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才道：“咱现在是三十税一，就算改，也是很麻烦的事情，大孙这话咱听了。若是有的商人不听，咱就得杀人。 那大明各地那么商人，每天杀多少个才能算完，得一批一批杀？” 蒋瓛猛的虎躯一震，一下子结结巴巴，他突然的抬头看天，这时候还只是小雨滴，风吹的凉凉的。 却让他后背都是汗水。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咬牙，一副下定决心的要回答朱元璋上一个话题的时候。 朱元璋笑了。 “要下雨了啊，咱不靠天吃饭，却靠百姓吃饭，百姓却完全是靠老天吃饭啊，你不觉得那小子有一句说的特别的对吗？” “陛下，是农学社？肥料，粮种和农具那些？” “对，他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可见他把百姓放心上去了，没有空谈大道理糊弄咱。” 老百姓靠天吃饭，确实是。 各地的府志，县志，把老天每一次的发脾气给一字一句记录下来，族谱和族志把每年的收成旱灾，涝灾，蝗灾和冰雹，下了多久，损失多少，都给详细的记录，让后人看。 从古至今，都重农。农乃是一切的根本，因而前朝那些农书和历法，季节和天象都被成为一个王朝结束和开启的重要标志，引出历史。 一场大旱大涝值得百姓和官员大书特书。 杀李彬，天必下雨。朱元璋记起来当年的事情，开国初年，朱元璋向全国下了道“求贤令”，向各府招纳贤才。此事他是全部交给中书省去办的。 当年的事他记得清清楚楚。 求贤令下到浙江长洲县时，县里的富豪韩复礼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去大明当官。 于是拿钱买通了县令吴泽，向中书省推荐韩复礼的儿子韩通，韩复礼还跑到京城，给李善长的侄子李彬贿赂白银三千两。 李彬安排了一个吏部的差事，还打算花重金第二年把儿子买成知府。此事被人告到刘伯温那里。 到了后来，韩复礼又花手段白白套了京城三进大院，这院子就值白银五千多两。 李彬给自己娶了好几房的妾，好几个都是抢了民女，扔给百姓些银子，就算了事。 刘伯温便弹劾揭发李彬。 最重要的是韩通脑子并不聪明，不但连名字都不会写，还很愚钝。这下事大了。 李善长领导的中书省，在朱元璋自己心里，一直是清廉务实，朱元璋还亲自写了金匾赞扬，挂在中书省堂门上。 刘伯温为难。 但最终身为御史还是履行职责，当时朱元璋御驾开封，给徐达和北伐将士鼓舞士气去了。 因太子朱标监过国，李善长首辅，刘伯温次辅协助。 李善长听到，冷冷说道：“中书省没人会犯错。” 结果御史高正贤便说，太子和马皇后都知道了此事。他们也是奉命来捉拿的。李善长想护短，胡惟庸就说让朝廷把人先带走，只是问个话而已。 李彬是李善长大哥李善元的儿子。 李善元就那么一个儿子。李善元当年为支持李善长和朱元璋筹粮，卖掉了家里三十亩地和房子。 李善元最后没钱买药病死，李善长为了保住李彬，给刘伯温送了能治刘伯温眼睛的药，望刘伯温放过。 但开国初年，律法必须公正。朱元璋知道后，久久没说话。 南直隶大旱数月，刘伯温用杀李彬天下雨这事，助大明律法实行，也是开国惩贪第一案。 雨啪嗒啪嗒落下来，朱元璋看了看蒋瓛，道：“当初李彬也确是因为他娘生了重病，贪了银子。难不成真的如大孙所说，那几个辞官的也确实回家做生意去了。” 蒋瓛听说过这案子，道：“陛下不必伤心，李彬的事有记载，他抢民女便是不对，陛下没有错。” 朱元璋没有说话，他当年确实对李善元感激，说：元璋剑，不斩李彬。 却因不下雨，狠心斩了李彬。 朱元璋负着手，在宫道又问了蒋瓛好几次夺命题。 “咱有那么不近人情？”朱元璋摸着自己脸道：“咱也不凶啊。” 您凶起来，官员都得把遗书写好才敢上朝，蒋瓛笑道：“陛下不凶，您对长孙一直都很慈祥。” “你的意思是咱对其他人凶？”朱元璋问道。 蒋瓛一身冷汗，立刻辩解，说自己绝不是那个意思。 “你，让人去京师课税司问问，咱要好好摸摸这些商户的底儿。”朱元璋吩咐道。 “陛下，臣这就去。” 雨滴答滴答，地面出现很多湿坨。 路过青楼时，周乾不免多看几眼。 狄老头很不喜欢风尘女子，他刚才斥责那个女人用嘴酿葡萄，真是伤风败俗，奢侈。 他的人设正人君子，周乾。 “周公子～” 周乾转过头，看到过来的访儿姑娘，脑海就浮现出： “公子，上来呀～” 她笑了笑，迈着窈窕步子，一双桃花眼在白白的皮肤下，衬托的如黑宝石一般，亮晶晶的。 走到周乾面前停下，她的手突然抬起来，中途一转，指尖在周乾胸口轻轻划过落在他的心脏处，点了点，咯咯笑着：“周公子怎么变老实了。” 完了，我被这女人撩拨了，我不干净了，人设崩塌了。 “我去买些菜，有空来家里坐。我先走了啊。”访儿打着伞，扭着腰肢离去。 “哎，还看呢，都走远了。”蓝玉从身后冒出来，黑不溜秋的说道：“这天下雨了，我就带王弼还有朱寿他们来找你，发现你不在家，阮姑娘在。” 蓝玉身后的几个亲随也晒的跟黑泥鳅一样。身上的铠甲亮亮的。几人随周乾回了家，将修辅渠的事情跟周乾说了说。 夏季的天如孩子脸，说变就变，雨变成了大雨，地面雨水成坑，打的树叶七零八落，瓦檐上的雨连成雨线。 阮宜良便披着蓑衣，去外面打了壶酒，买了些卤肉蒸鹅一类，推开门时狼狈的抹了把脸上雨水，湿漉漉的蓑衣披在身上。 露出腼腆的笑容，从蓑衣里拿出肉给周乾来：“菜没淋湿。” 周乾瞬间皱眉，心疼道：“你先去换衣服再切肉。” 蓝玉他们要去，被周乾拦住，说他们也累了，吃酒吃菜。他们其实还真饿了，就坐下喝酒。 “南水北调？这怎么可能？一条渠还能修北方去啊。”蓝玉拍拍周乾的肩膀道：“你这是癔症。” “想法还是要有的。” ………… ………… 等了许久，不见她送菜过来。周乾想去厨房催，大雨滂沱，厨房里面还亮着灯。 阮宜良缓缓切菜，怔怔的望着某个方向，目光呆呆的，没有神采，手中的刀也无意识的切着，银白的刀锋里她的手指逐渐变近。 突然，周乾将她手腕握住，看着她说道：“啧，我不想吃人肉，再切就切到手了。” 阮宜良吸了吸鼻子，忙擦了擦手说道：“菜马上好。” 周乾看着她：“你怎么了？有心事的样子。” “没。”她抬头望着周乾：“鸭子和鹅肉要热下，切块还是整个，莫让国公爷他们等急了。” 周乾点头：“这便够了，阁楼的湿衣服不要了，明日我去衣帽店再买几件与你。” 阮宜良听了，鼻子有些酸酸的，想到方才换衣物时，无意中在柜子里发现了件粉色肚兜儿，苏杭丝绸，精致的刺绣，不普通。 阁楼里住过姑娘。 “酒少喝些，我再煮些醒酒汤。”阮宜良轻轻说道。 “嗯，让你多买的那只鹅和鸭子是给你娘和你宜贞的，你记得回家时带上它。”周乾将木门带上，端了菜离开。 厨房一灯如豆，汤炉冒着热气。 阮宜良眼泪滴滴嗒嗒的落在洗菜的水中，慌忙用手指腹揩去，继续麻利的准备饭菜。 她知道，周乾是国子监生，要和国公将军搞好关系，不能让他在众将军面前失了面子呀。 最后的几盘菜做好，她努力的吸了吸鼻子，撑着伞将菜护好，免得进了雨水吃起来不好吃。 不能让周乾礼数不周，官场上一丝都不能疏忽，穿过院子，站在门外深呼吸几口，等到完全看不出异样的时候才带着微笑走进去。 “菜齐了，我煮了汤。” 蓝玉看到一桌子菜笑道：“我们这几天，在城外哪里吃的上如此丰盛的饭菜。” 周乾并不知道阁楼上有徐妙锦上次住时遗落下的衣服，也不知道阮宜良换衣服时发现了。 正忙着听蓝玉说民刊月册这个月竟然没有关于政事的文章，朝中也没有人去写此类，想扩充下里面的内容。 章节目录 88我在明朝挣稿费(3000) 将酒饮尽，蓝玉夹了块肉放进嘴里咀嚼几下，道：“民刊月册，我感觉这东西不是很受朝廷文人关注。” 王弼他们几个武将也点点头，表示确有其事。 “我看这民刊月册，可能支撑不了多久的，倒是你那个农学社比较可以，百姓特别的喜欢加入。”王弼大嘴巴说道。 “丧气话真多，什么叫撑不了多久啊？”蓝玉一声呵斥，王弼立刻不出声了，也不敢再接话。 看了眼王弼，周乾解释道：“这东西有些过于新颖，百姓接受农学社都费了不少时间，让朝廷的官员接受民刊月册，总要有拿的出手的东西吸引。” “拿得出手的东西？什么东西才能让那些眼高于顶的朝臣对民刊月册重视起来？”蓝玉问道。 “好像有些难。”王弼和朱寿小心翼翼的说道。 民刊月册不能就这么废了，总得找些东西支撑起来，周乾想了想道：“那就我试着写一篇文章，国公爷你帮我发到民刊月册去。” 王弼摸着后脑勺，很是尴尬的没有打击周乾，不会被文官喷吗？ 蓝玉也迟疑道：“这东西吧，你就试试？” 要让朝廷百官都喜欢，还要对民刊月册重视起来，一篇文章有些吃不准的感觉。 这玩意宣传农，商，工，朝廷一些小事，虽然陛下已经让人大力的推崇下去，但还是总的来说，也不盈利。 “这玩意亏本吧。”朱寿道。 周乾没有吱声，民刊月册和某种公众报纸一样，就是公益性，不盈利的东西。 但不盈利，还是得做。 带百姓先搞农业，吃饱饭，不饿肚子才有人愿意听你下一句，这思想启蒙着，搞出来许多温室大棚，修路，造枪造船，收商税，百姓不会那么的难以接受。 有资本才能将大明带向世界，积累够了，稳重求胜。 不然步子跨太大，容易扯着裆。 民刊月册刚冷清，那就让蓝玉帮自己让它受欢迎起来。 但到底写什么，周乾针对朝廷文臣武将这种为目标，将范围缩小到政策这种上，开始在脑海筛选。 朱寿和王弼继续吃酒，并不避讳周乾，道：“听说西平候要从云南回应天府，到时我们去见见。” 蓝玉转头：“沐英啊，我们洪武十四年在云南见过，他镇守多年，好久不见他，到时候自然要聚聚。” 几人嘻嘻哈哈，吃菜。 沐英当初因马皇后离世，悲痛欲绝吐血，后因朱标薨而病死。没想到还能听到沐英的事。 周乾倒是佩服沐英，是个忠烈。 没想到沐英要进京来，还是个活着的沐英，周乾还有些激动，说不定还可以见到他。 沐英……云南……土司，雍正在西南实行的改土归流，周乾明白自己写什么话题了。 写这个来做吸睛的话题，现代那些娱乐，某众号一类，不都是搞个话题制点击率。 自己就来个改土归流，拿来写在民刊月册上，明朝中后期，土司可是到达了高峰。 “国公爷，你们先吃，我去写好文章交给你带回去。”周乾拱手。 蓝玉他们继续吃酒。 窗外雨哗啦哗啦。周乾摊开白纸用炭笔写到： “大明开国数年，这西南各地，皆是战争不断，为了朝廷安定，以土官为土千户，土百户巩固大明疆土，维护我汉家统治。毕竟西北，西南之地离京师太过于遥远，当地土官如土皇帝……开国后数年，京选土司变为当地自选。 虽助朝廷得到一时安定，可后患无穷，隐患有以下几点……” 周乾写着，心情渐渐的平静，客观陈述利弊，半柱香后，起身。 此时，蓝玉正抱着汤碗喝汤，唏哩呼噜的，吃饭很是粗狂，几口便将汤喝光。 味道不错，蓝玉也吃过很多山珍海味，却觉得汤清淡，不由得惬意拍了拍肚皮：“痛快，周乾，你那女人做饭不错啊。” 蓝玉这话说的阮宜良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就比应天酒楼的做的好吃。”周乾笑道。 几人相视大笑，片刻功夫便起身准备告辞，蓝玉摸了摸肚皮，打了个饱嗝道：“舒服啊，我们回去了。” “要不我送送你们。”周乾将文章用油纸包好，防雨打湿：“我记得民刊月册一篇文章多少钱来着？” 蓝玉道：“一两银子，你这看的上那些小钱？” 周乾一本正经道：“虽是小钱，但这是我的稿费，意义重大。” 民刊月册现在太子将它交给翰林院和国子监去做了，蓝玉直接摸了碎银子给他道：“我先给你吧，到时翰林院会给我银子的。” “得嘞。” “笔落惊风雨？” “噢，笔名。” 蓝玉和王弼哈哈大笑：“还有如此高级的玩法，成。” 周乾带着阮宜良一起去送。 ……………… 雨停了，地上是水潭和枯枝。 大街的酒楼客栈还未打烊，周乾随后带着阮宜良去周家酒楼，看到里面人满为患，也有些惊讶。 阮宜良走过去，挽着袖子帮芸娘干活。 周乾轻车熟路的进后院，随周长平上了二楼，推开房间门坐下，翘着二郎腿道：“叔，怎么了？” 周长平费力的撅着屁股，挪出两个大箱子，打开盖子：“藕粉还有白糖送到码头，吴封海结了这个月的，白糖有三千五百六十两，藕粉有两千五百三十二两。都在这里。” 周长平又道：“三百两现银，一百两铜串子，剩下的是宝钞，芸娘说注意和材料都是你的，我们拿一千零九十二两便好，剩下的五千两都给你。”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周乾摇头，说是拿四千两，剩下的一千两拿去作为成本什么。 推让一番，周长平听从周乾的话。 临走时，周长平说了冬天就没有这么多利润，会因为季节有所减少。 周乾道：“可以提前准备好冬天需要的。不过你这话到提醒了我。我想起来个东西。” “什么？”周长平不解。 “温室。” 元代王祯《农书》提过，明清时期用火室和土窖培育花卉，果蔬，都有出现。 “对，土墙结构纸窗温室，方法是以黄土筑墙建屋，在南面安装倾斜的纸窗透进阳光，增加室温。” “三部分，靠纸窗的用于栽培瓜果蔬菜，中间部分是人工加温，火炉还有火炕，后面用纸隔开，是温室和火室的结合体。” “明白了，只是纸窗下雨下雪时会如何？”周长平问道。 “用油纸伞那种纸。”周乾道。 目前不可能造玻璃和塑料，玻璃得有燃料，煤矿北平府有煤田，但是那是朱棣的地盘。其他地方还太远了。 这事之后有能力再说。 “盖这个要买地，周叔你去问问城外藕塘对面的地，买个几百亩，一亩良田也就二三两，帮我问问。我有空便去买。” 周长平道：“好，都听你的。” “你多跑几趟，把银子都放到你熟悉的钱庄里去，宝钞留着买地。” 临走时，周乾拿了几斤豆腐渣子回去用，反正也没有，每次周长平拿来喂鸡鸭。 现在是夏季，隔夜就馊了。 周乾想拿一些试试制肥料，到时把方法交给农学社的人。 “啧，我真是平民的命，还操着关怀百姓的心。” 他摇摇头回家。 走到巷子后口时，他都会下意识朝着黑巷看看，这种习惯前世就有。 大街上冷清，人稀稀落落几个。 突然，巷子里闪过一个人影，将周乾腿抱住，他下意识就踢了过去。 一声闷哼后，不远处传来身体落地的声音。 “你想干什么！”周乾眼神冰冷，警惕的看着那人。 那人捂着肚子，半天才爬起来，哆嗦着道：“公子，把你的豆渣给我一些成不成。” 看眼豆渣，周乾依旧警惕道：“你可直接说，抱我腿做什么。” 蓬头垢面的男子站起来，眼巴巴盯着豆渣道：“给口吃的吧，馊饭都没有一碗，豆渣就是好东西。” 周乾半信半疑道：“你便站在那里不要动，我取豆渣给你。” 边取边防止陌生人耍诈。 “够不够？”周乾用手挖了一块。 “不够。”那人低声道。 这次，他直接挖了大半递给那陌生男子：“够了吧。” “不够，我们五六个人。” 周乾皱了皱眉头，黑灯瞎火的，不必因舍不得豆渣被尾随，直接都用油纸包住。 周乾自己拿了一小团，剩下的放在原地，退了七八步后道：“你拿吧。”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那人抱起豆渣便消失在黑巷子。 周乾摇摇头，拿着豆渣离去。 河畔的大树上，蒋瓛如一只大鹰一样下来，看了看黑巷子道：“方才的是什么人？” 两个锦衣卫道：“是北方有些逃荒的百姓，来了有几日了，常出现在这街上。” 蒋瓛点头：“知道了。” 是流民就罢了，若是什么山贼匪徒之类的，蒋瓛会直接拧掉他们的脑袋瓜子。 周乾早已回家，夏夜的凉风吹在身上十分舒爽，他伸了个懒腰，将院门关好去睡，毕竟明日要去国子监。 章节目录 89西平候——沐英 天蒙蒙亮时，周乾来到街上吃了早点，骑马向国子监赶去。 看见四通八达的城道，尤其是应天大街那边，商铺琳琅，一块块青石铺成平整的地面，延伸向皇城方向。 “要是在应天大街买一套三进的院子，应该要四五千两吧，这边的房价我也没问过。”周乾心里嘀咕：“奋斗几个月，买不是问题。” 每个城都有富人区和平民区，从古至今就有，分的清清楚楚，绝对不会有什么混乱。 摇摇头便向国子监赶去，时候已经不早了，最近国子助教和司业都莫名的脾气差。 忽然，不远处的药店，黄子澄的管事和两个白面的男子一同进去，不知道买了什么东西。 黄子澄的管事周乾认得，因为当初他对周乾态度恶劣，因此便记得清清楚楚。 “我估计一辈子也超越不过黄子澄这家伙吧。”周乾伤心的想，自己要是做官超过黄子澄，就把他这个管事好好教训一顿。 不是小气，是这管事可恨。 “买药怎么到这里来买了？黄子澄的身份都可以去找御医开药啊。”周乾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了，果断离去。 ………… 太阳西斜时，周乾准时骑着马离开国子监，到周长平那里蹭了壶酒和一桌饭菜，看到阮宜贞道：“你想不想一会儿去吃好吃的。” 阮宜贞点头，被阮梁氏呵斥几句后又道：“娘说不能总让哥哥花钱。” “你吃好吃的，还是听你娘的。”周乾问道。 “出去听哥哥的，回家听娘的。” 周乾正笑着，周长平道：“我呢今日去问了城东的刘员外，每亩要四两银子，你白姨觉得贵，愣是给你将价钱讨到二两。” 周长平得意的很，仿佛娶到这样的女人是他的本事。 没等多久，卖地的刘员外便来了。 坐下又是喝茶又是唠嗑吹嘘他的地多好，周乾不耐烦的等着，将白开水喝了又喝。 “你要买地？”刘员外狐疑地看着周乾，有些不信道：“小子，买了可不能反悔的。” 周乾笑了，笑的人畜无害：“你要是不信，要不我找别人？” 有人买地是好事，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这几个月天旱，刘员外的粮食颗粒无收，偏偏朝廷认定他地多，是个富足户，不给他补偿。 听见周乾要买其他人的，当下有些急了：“我看人不会走眼，那我们就好好谈谈吧，地契我带来了。” “钱我也准备了。”周乾道。 周长平却是拽了拽周乾的袖子，示意他要不要再想想，买了可就不能反悔了。 这个时候自然是要慎重的，要不后悔了，可就是闹笑话。 周乾细细查看了地契，确定没有伪造后，拿出一百亩地的钱给刘员外，将地契和字据都要了过来。 剩下的手续便是周长平去管。 他带着阮宜良姐妹去城中买些东西和衣服，阮梁氏也跟着，一直劝周乾不要破费，她们那院子就可以。 周乾道：“换一处。应天大街后面的地方，二进院子，也就二千五百两银子，我们可以去看看地方，满意了我让周叔找中间人。” “不必破费，我们已经受了你们很多帮助，绝不能贪心。”阮梁氏果断的摇头。 在周乾的固执下，母女三人还是跟着去看了院子。 院落是两进的，分内院和外院，到时候可以养两只狗看家护院，胜在安全些。 天色已经暗下来，周乾走到院子里说道：：“若是你们不喜欢，还不愿意要这一座院子，那我就去买三进的。” 阮梁氏当了真，惊恐的摇着头拒绝道：“屋子够住就好，你千万不要在破费，我们过意不去。” “那就定这里？” 阮梁氏怕周乾真的去买三进，忙点头道：“就这个吧。可是……太破费。” 周乾回过头，笑道：“没事的。” 几人走出来，他又带着去挑了家具订下，买了衣服等用品后，这才打算回家。 阮宜良跟着他到外面，低着头。 “破费好多银子的，我们这院子不要好不好，你那院子就很好。”阮宜良用手指勾着他袍子，低声道。 “到底都要买的，你娘和你妹妹也有个家，此事听我的。”周乾语气坚定的说道，不容她反抗。 周乾捏了捏阮宜良脸道：“我便先回去了。” “留步。”阮宜良道：“我娘方才说她那里有银子，拿出来给你。” “我不缺那些，你们留着吧。”周乾送她们母女三人回去，自己也去秦淮河畔闲逛。 阮梁氏望着周乾离去，将阮宜良和阮宜贞叫到屋子道：“你爹说过，我们要有骨气，不能做贪财之人，你若是心仪周公子，娘也不反对。若是你不心仪人家，我们便不能总是白白拿他的恩惠来。” 阮宜良脸发红，此事叫她如何说的出口，只是羞赧道：“娘，这让人家如何说的出口。” 阮宜贞歪着头道：“那，我替姐姐去说好了。” “莫要胡闹。”阮梁氏呵斥自己家这个小女儿，但也明白了女儿心意，便笑道：“娘明白了。” 阮梁氏拉着她，有些犹豫的问阮宜良道：“既然如此，到时候他必然是要娶你的，虽然你爹不在了，但是娘会替他送你出嫁的。” “他可有其他女子？” 想到在阁楼角落发现的女子丝绸肚兜儿，定是名门大户。 她摇了摇头：“没有，他不是那样的人，只是他现在是监生，前途更是无量，我不能阻碍他。” 阮梁氏叹了口气：“可你……等下去何时是个头儿？他若是做了官，定然会有名门望族去与他结亲。” “我没事的……”阮宜良长舒口气，笑着说道：“娘，能见到他，我便已经很开心了呢，不奢求太多……” …………………… 皇城，乾清宫。 朱元璋放下手中的书，侧头看着朱标道：“沐英他现在到哪里了，什么时候到京城？” 朱标看着朱元璋：“儿臣听说他连夜赶路，快了。” 朱元璋背着手，想到当初自己还是个起义军时，沐英就跟着他们，脸上难得有了笑容：“等他来了，让在京城的武将们也进宫聚聚，大家伙一起热闹热闹。” “是，儿臣会去安排的。”朱标想了想说道：“这几日恐怕就不能去周乾那里了。” 朱元璋淡然挥手，若有所思的看着朱标：“听说咱大孙和王弼还有朱寿他们饮酒，多接触接触好事，找个契机带他回来。” 他脑海里是这前几日跟周乾一起聊天的场景，笑了笑道：“把允熥到时候也叫来，沐英喜欢这孩子。” “允熥吗？”朱标道：“儿臣便不让允炆还有允熙他们几个过来了，毕竟当初沐英不太喜欢吕本。” 朱元璋点点头，沐英回来就是自己人聚一聚，没必要是人都来。 他似乎想到了今年给朱允熥挑选的良媒，兵马指挥赵思礼的女儿，等三年后再办事。 “对了，让赵思礼也来，将他闺女带来，当初老四和徐家那闺女就是常常见面。你安排下，到时候你去告诉允熥一声。顺便让沐英也高兴高兴。” 朱元璋是个溺爱孩子的爷爷，他想了想又觉得不让朱允炆来不合适，因为都是自己的孙子。 “让允炆来吧。” “那太子妃呢？” 原本还乐呵的朱元璋，看见自己儿子提起太子妃吕氏，突然有一种想揍儿子的冲动。 “咳咳……她去做什么，咱不想让沐英不高兴。”朱元璋淡淡道：“到时候赵思礼女儿来了，安排好地方，免得人家闺女脸皮薄。” 君令如山，朱标深切体会过。他只得道：“儿臣遵旨。” “你也回去歇着吧。”朱元璋背着手出了乾清宫，向其他妃嫔那里走去，内侍连忙跟上。 章节目录 90确定是朱允熥(3000字) 明帝国二十五年六月末，应天城连续下雨，纵观长江两岸阴雨蒙蒙。 东宫的宫道，吕氏看着黄子澄低声问道：“药买到了。” 黄子澄有些愁眉，捏着的白纸包犹豫着要不要给吕氏，每次送到半空又拿回来：“这……不合适吧。” 吕氏宫装严整，面色凝重的望着黄子澄：“我那孩儿愚钝木讷，若不替他谋划，当真要被那些得势者欺负。” 宫里的琐事，黄子澄也懂，都是强者上位，最后打压弱者，严重时还会要了命，每个人都会为自己谋划，看似金碧辉煌的宫里，实则有很多阴暗污秽的角落。 只是这些不起眼的事情，还有宫中秘闻，都会被扼杀截止，不会传到宫外去。 正是前几日，黄子澄收到吕氏让他买一包房事之药，虽然不知道用来做什么，但也猜到了几分。 心中总是觉得不妥。 “此事本宫不会连累黄师傅，这药非宫中所买，不会有记录，你去教炆儿读书吧。” 都是太子的孩子，努力一步今后就可以成为九五至尊，试问谁能顶诱惑。 前些日子开始，淅淅沥沥的雨点冲刷掉宫道的尘土，仿佛也让人心蒙上了雾气。 至少吕氏此刻被雨水蒙蔽了。 昨夜听到太子说，西平候沐英要回来了，陛下高兴，让几个孩子和其他武将都进宫，还让郭妃和其他的几个妃子一同。 唯独没有让自己去。 吕氏心里不满，这是陛下看不起他们娘家吗，当初自己初进宫时，沐英便和太子，常氏他们熟悉，总是有意无意远离自己。 这心结也慢慢的有了。 回到寝宫，竟然只有她进宫时带的心腹宫女，还有侍候她的太监。两人看到太子妃进来，立刻上前。 朱元璋以前不喜朱允熥，谁知现如今竟然待他那么好，吕氏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昨晚听说朱允熥也要去武将们的聚宴，吕氏更加肯定了。 她要毁了朱允熥名声。 朱元璋最不喜欢皇子皇孙和青楼烟花女子有染，也不喜欢品德不端的妖娆女子，觉得这是红颜祸水。 吕氏知道赵思礼的女儿时常会进宫来接受宫里女官的指导，她便托人买了助兴之药，到时找到机会，给朱允熥吃了。 再将两人放到一个屋子。 “到时被陛下知道，只会觉得朱允熥品行不端，喜男女之事，无德无礼节。”吕氏声音轻飘飘的道。 旁边的内侍摇头：“赵思礼的女儿原本就是定下的人选，恐怕陛下会护短的，反而促成美事，不妥。” “如此一来，反而有后患？”吕氏对着旁边那位内侍挥了挥手：“本宫心烦意乱，出去走走吧。” 那内侍温和笑了笑，跟着吕氏在宫中走着。 走到奉天门的廊道时，吕氏看见周德兴还有周骥一同向宫里走去，有些疑惑道：“这两人怎么也进宫了。” 内侍怔了怔，想起上次周德兴带儿子周骥进宫时，那桩事儿，道：“这个周骥虽然跟着周德兴领兵厉害，但却是个色胚，上次调戏宫女，正巧被奴婢撞到，奴婢当做没看见。” “有此事？”吕氏沉默片刻，忽然开口说道：“周骥仗势欺人罢了。” 走了几步身子一震，她看到朱允熥和赵思礼也进宫去了，这几日都是怎么了，牛鬼蛇神都来了。 ……………… 周德兴今日被朱元璋召进宫，是因为西平候要回来，自洪武二十三年之后周德兴就经常住在京师，周骥自然也是随父一起。 虎父无犬子，周骥打仗领兵也很厉害，只是有个改不掉的臭毛病，谁的女人都敢染指。 因为这是，部下多次向周德兴诉过委屈，却最终无可奈何。 毕竟周德兴是江夏侯，从小便和朱元璋同里，战功累累，一般人撼动不了这棵大树。 有些将士的妻女被周骥强行欺辱染指，咽不下这口气的，也只有将火撒在妻女身上。 日子久了，周骥的名声也出去了。 到了晌午。 这边吕氏了解后，也没有再说什么话，只是让人把朱允熥和赵思礼的女儿叫到东宫。 说近来岭南有荔枝送来，给赵家一些，不久后，兵马指挥赵思礼便过来谢恩。 朱元璋也夸吕氏懂事了不少。 吕氏如今更加确定，兵马指挥赵思礼越来越被陛下重视，还有西平候沐英可是手握重兵。 常氏不在了，朱雄英也薨了，那沐英回来肯定是帮朱允熥，吕氏将女人的嫉妒带入到她的逻辑里。 而自己儿子选的，是光禄少卿马全之女。 吕家也没有特别交好的武将过来撑腰，吕氏心里悲伤自己娘家不能帮上忙外，也决定自己要自强。 这时，朱允炆过来了。 “娘，刚才皇爷爷让孩儿好好的准备一番，给西平候准备件礼物，您说准备什么？”朱允炆道。 “你自己准备吧。”吕氏道：“允熥准备的什么？” 朱允炆道：“他今日和赵小姐在御花园讨论文章和宫外趣事，孩儿没有去问。” “是吗。”吕氏皱了皱眉。 御花园亭子中，赵家小姐有些羞涩的和朱允熥说话，朱允熥也高兴。 “你小名叫芳华吗，难不成你娘生你时天下雪了？”朱允熥笑的纯真还有点傻气。 “是下雨，我娘说夏雨匆匆，却养夏花留芳华。”赵芳华甜甜笑着。 “你来，我很高兴……”朱允熥紧张的挫着手，说完低下头去。 “傻里傻气。”赵芳华娇媚道，但语气确很柔软。 朱允熥说的是真话，他从小变没了母亲，宫里人明面不惹他，但也没有对他多好。 待在宫里很孤独，孤独到一年四季就是他一个。 父亲很忙，皇爷爷又很凶，吕氏对自己爱答不理，幼年时他懵懂无知的拿吕氏当做母亲，但是却发现，她是朱允炆的母亲。 宫女内侍偷偷议论，说他的母亲早就不在了。 后来赵芳华就来了，对他也是很真诚，经常进宫时带些吃的，他也把宫里的贡品让人给她送些。 平平淡淡的。 十几岁的少男少女，也没有那么多的龌龊心思，就是觉得有个人陪着说说话，看看自己，极好。 朱允熥只希望，今后能早点被分封出去，做个王爷什么的，有自己的温情的日子。 因为从小没有家，他看到赵芳华时才傻里傻气觉得，自己也可以离开冰冷的宫殿，去自己的封地。 只是还要等很久吧。 “对了，我爹让我带了些烤鸭，你要不要给长孙殿下一些？这样你在宫里也有个熟悉的人。”赵芳华问道。 “我看那位吃惯山珍海味的可不见的领情，还会怀疑我下毒。”朱允熥果断的答道，想起自己年幼时给他的包子，他拿给朱允炆吃，却被宫人侍女检查。 检查完了，包子也稀巴烂，不能吃了。好心被怀疑的多了，他就长了记性离远一点。 他的乳娘出宫离开时，告诉他，除了膳局送的饭菜，不能随便吃宫里那些娘娘给的饭菜。 朱允熥记得清楚。 吕氏站在御花园的高阁处，能看见御花园的大部分角落，也是赏景最佳的地方。 她听不到声音，却看到朱允熥和赵家姑娘坐在桌子两旁，说的十分开心。 雨暂停后，赵思礼过来领着赵芳华出宫。 吕氏也悻悻离开。 平常人进宫，都会有内侍或者侍卫带领着，但是周德兴和赵思礼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 除了夜晚不许随意进后宫，其他的地方可以随处逛，这也是朱元璋对他们的恩赐。 ……………… 翰林院这边也忙。几个翰林学士临时兼顾着民刊月册，已经是六月末，马上要编好文章，进行刊印。国子监的司业何清文也在。 刘三吾挑出其中一篇文章，细细的看起来，看到改土归流时，摸着胡子喊国子监的几个人来看。 “条理清晰，不错，就是这字怎么看起来……谁送来的？”国子监司业何清文道。 “不知，这都是应天府的官员送上来的，太多了没注意。”刘三吾他们摇摇头。 “看看名字。” “笔落惊风雨……怪名字。”何清文拿起文章看了看，放到里面：“可以将此文章登上去，不过，这字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自成一家，潦草。命人把它誊抄一遍。” “倒是有些远见。” “想的太多，西南，西北土官不是好好的，他日事他日说。” 众人身后的屋门被推开，一名面白的内侍走进来，望着刘三吾还有何清文他们，冷淡道：“陛下有旨，明日，西平候回京，夜晚在武英殿摆宴，翰林院和国子监不得缺席。” 到底是宫里传话的，面对着这些文官，也是毫不遮掩自己的冷淡，没有半点喜颜。 王公大臣的门房，嫔妃娘娘的亲随宫女，陛下宫里的内侍，都是些位低权高的。 刘三吾也是文人，少不了骨子里的清高，有些不悦，但还是道： “臣遵旨！”翰林院学士道。 “是，臣遵旨。”国子祭酒宋纳，司业何清文，其他几个助教都点头。 章节目录 91国子监的司业 会馔堂占国子监面积约一亩半，楼两层，四角屋檐雕梁画栋，是众监生用饭的地方，饭菜味道也称的上一绝。 周乾随同张志和他们一起向会馔堂走来，里面已经坐了许多监生，分班按桌就坐，由斋长负责。 入门就轻车熟路的随着他们的团体坐在后面，张志和每次都会追着周乾坐下，觉得他思想老成，文采过人，做老大也很豪杰。 用过饭菜大家规规矩矩做事，接着就是讲书上课，坐监学习，每月初一到十五还有月末，祭酒，司业，博士会讲解《四书》，随后会将他们的作业题目写在竹签上面，由学生抽取，按抽到的题目进行讲解。 饭后背书，背诵大诰一百字，本经一百字，四书一百字。每日写字，每日一幅，标准为每行十六字。 作文每月写六篇，表章，策论，判语内科，做完月末送至批改。会当堂讲解，以此类进。 每月初一和十五放假。月考和季考，由博士，助教，学正进行批阅文章。 但是有一点不得不承认，从洪武十七年后，多数考中的，监生占了大半。 吃过饭就想睡觉，祭拜圣人时，周乾便站着开始打瞌睡，被助教给揪了出来，罚站时继续睡。 这下气坏了助教，认为这家伙粗劣贪睡，不成大器，直接告诉给了司业何清文。 “成何体统，行拜礼睡觉。”司业何清文拿着戒尺要教训周乾，但是只是板着脸吓唬他。 一般学生遇到这种情况，早就跟司业赔礼认错，罚跪抄书去了。周乾却没有，如老僧入定，稳的很。 何清文道：“你不要以为你是刘学士举荐的，败过钱唐，就可以这么的得意，有甚得意的。” “你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何清文说道。 “噢，南北榜建议呢？” 何清文张了张嘴，无奈的样子爬上脸，语气有些郁闷道：“算你聪明。但你别忘了提出民刊月册这个建议的人，那可是凉国公推荐的。” 空气沉默了一秒，周乾揣了揣自己的手，对何清文拱拱手，无奈的摇着头说道：“那个也是我干的。” 何清文闷声了，道：“大诰中次于贪官污吏罪案之惩是甚？” 周乾道：“例，粮长结交官吏，团局造册，虚出收实，就仓盗卖，巧立名色……” 何清文没来由的心悸了下，浑身肌肉不受控制的僵硬，他脚步挪到后面的书架上，拿出笔墨，想到他今早看到的那篇改土归流，便道： “既然你熟读大诰，那好，你若是入朝，对于西南西北的土官，有什么看法啊？写出来交给助教，你再回去。” 这是如今朝廷安定的法子，大多数学子都会歌颂政策的好，没有人会如那人将利弊都写出来。 何清文还专门问过，国子监监生都说近日没有在民刊月册写文章。 何清文道：“写不出来，今晚就罚你不许回去，抄写大诰一百遍。” 正在这时，有人来请司业何清文。 说国子祭酒请他过去，给官员举荐的王公子弟安排下。 何清文对周乾道：“你写完了交给助教，在回去。” “是，司业。”周乾点头。 一百遍，大诰那玩意儿是人抄写的吗，当下拿了毛笔开始写文章。 西南土官，受到朝廷恩赐，政策也很宽厚，可底下的土人并没有得到任何好处。 该将土官的好处给土人，否则好处都被土官拿去，土人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得不到。 土人并不会感激朝廷，而土官土司们却吃的脑满肠肥，深知朝廷怼他们好是怕他们，因此并不会真正的服从与朝廷。 天长日久，难免有异心，还会适当的挑衅朝廷。应该把对土官的赏赐和粮食钱财给土人，提拔出聪明的，进行当地学堂教化，免得他们这些土民被别有用心的土官忽悠………… 不可操之过急，该缓缓进行，太操之过急，只会引起反抗。该分化，该觉亏打压，该拉拢的，都需要细细的进行安排。 坚决不能土司世袭，土官也要朝廷考察任命，不能任其乱来。 否则天长日久，西南，西北各地的少数族人会造成不必要的祸端。 遵循历史，洪武十八年月鲁帖木儿统治建昌卫，还贡献马匹三百匹，却因为朱元璋拒绝他留在京师享福，就开始发动叛乱。 想到这里周乾停笔，蓝玉年初便从甘肃回来，如今虽带武将修辅渠。 但是洪武二十五，也就是今年的三月初二，月鲁帖木儿叛乱，蓝玉于冲河败叛军，斩俘一千八百余人。 蓝玉留下百户毛海柏，于兴州(今四川盐源)用计诱敌，对付那叛贼月鲁帖木儿和他的儿子胖伯。 若是历史没有偏太厉害，今年十一月可以全部收服。 月鲁帖木儿这种事，也可以侧面反应西南，西北那些土司土官。 西南西北土官土司，叛乱只不过是迟早的问题，越早改土归流，越才是最除掉祸根的。 毕竟朝廷不可能每次都答应他们这些家伙的要求，到时候他们就蛊惑土民起兵造反。 土民从未得到朝廷好处，只要土司土官给好处，就会叛乱。 月鲁帖木儿就是想进京养老，被拒绝后起兵的，这件事给周乾的文章里多了例子。 回到城中，雨已经停，周乾便安排木匠给新置办的应天大街后面的二进院子定了家具。 付了二千五百两，花了五百两收拾四周，拿了房契，这事就算完了。 如今六月末，后天月初，国子监休沐一天，正好去请人盖大棚，估计大棚盖完，还需破费一番。 不过冬日可以卖反季节蔬菜，到时候不赚钱都难。 ……………………………… 深夜，国子监书阁。 五官清秀的中年男子望着周乾留下的卷子，目光微微飘动。 一旁忙碌的司业何清文看了看这个从来都是面瘫脸的助教刘业，这家伙待在国子监不出去，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那种。 刘业当年也是成家立业过的，但是娶的是个大字不识的村妇，后来他发奋读书，做官，在国子监当助教。 有一年因为雅集，男女都有，刘业就写了文章与有才学女子同游，被家里娘子知道，自卑妒忌下，一时昏头把他写了半月之久的文章给塞火里烧了。 刘业就以妒妇之名，休了她。随后都在国子监吃住，潜心学问。 看完文章，刘业从桌旁取出一块新的砚台，将朱砂与水磨合，用朱元璋御赐给国子监的朱笔蘸了红墨。 在油灯下将错字圈出来，在卷首写了个：“甲等。” 甲乙丙里，甲等便是不错的。 甲等！何清文看到血红的甲字，有些奇怪起来，在他的印象中，刘业这个迂腐老贼还没写过甲等，最好的就是乙上。 “你为何给他甲等？” “噢，若是没有错字，我倒是还想给他上等。”刘业将周乾揉卷起来的纸角缓缓铺平。 何清文头皮发麻，这个老贼连改错字都要对齐，每次书都要整齐才罢休。 “我看看。”何清文拿过来卷子。 随后便爆发了：“这……小子从哪里抄来的，怎么能如此，还一字不差的抄了出来，我明日就去问刘学士。让他好好看看。” 刘业看着离开的何清文，有些搞不懂司业又怎么了。 何文清是被气昏头了，他觉得抄的民刊月册上的文章，可是七月的民刊月册后天才会发行出来。 周乾是今天写的，他根本不可能看到。 但是他这会儿气昏头了，简单的逻辑也不顾了，第二天下了早朝就去和刘三吾对峙去了。 第二天，因为西平候沐英已经回到了京城，早朝早早就结束了。 何清文在殿外等着刘三吾道：“那个周乾竟然抄别人的文章，气死老夫了，原以为他是个人才，谁知……唉！” 刘三吾听了云里雾里，“他抄了什么文章？” “改土归流那篇，这次我要好好的上报给太子，将他赶出国子监，作为惩罚。” 何清文也是生气，他对周乾其实期望还蛮大的，所以才这样气。 刘三吾细细听着经过，说自己也去国子监看看。 徐辉祖在宫门值守，听见两人说的话后，总觉得周乾这个名字十分熟悉。 但一时又想不起来，随后才记起来是那日修渠时那个年轻监生。 下午回到徐府，徐老夫人等徐辉祖回来，一家人才开始吃饭。徐妙锦捧着碗默默吃饭。 这些日子她整日被徐辉祖勒令学女红，读女德，心里憋着气。徐老夫人笑盈盈的夹菜给她。 徐辉祖和徐膺绪则是聊天，徐辉祖说道：“那个周乾你记得吧，抄别人的文章，那个司业何清文可是固执，还进宫去和刘三吾告状了。” “他呀，我倒是有印象。”徐膺绪说道：“这不就毁了名声吗，文人的事我不懂，不过和武将当逃兵一样。” 听着自家哥哥说话，徐妙锦筷子在碗里停下心不在焉的戳着米饭，听着后续。 似乎很严重？徐妙锦心里嘀咕。 徐辉祖又道：“今晚我不回来，轮值结束，要在宫里赴宴，西平候他回来了。” “陛下让我也去。”徐膺绪道。 徐老夫人点头，便说今夜便不给他们两留门，徐妙锦若无其事的放下碗筷离去，跑去找查大门的徐伯了。 章节目录 92司业吞纸，武将聚宴(感谢麓眠) 国子监，刘三吾道：“你写的文章有没有抄？” 周乾眨了眨眼睛：“没有。” 何清文气的挥着戒尺：“你，你还说你没有抄，你没抄，我便把你的文章给吞下去。” 周乾不明白，自己写的改土归流应该不会有人重复吧，怎么还说自己给抄上了呢。 正疑惑时，何清文把宫里带出来的民刊月册七月新本啪的丢到桌上，翻到政事第一篇，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字：改土归流！ 落款是:笔落惊风雨。 刘三吾他们听蓝玉说这民刊月册建议里有周乾的份儿，谁知还没佩服两三天，这家伙就自己抄上了。 周乾道：“啧，七月的民刊月册已经出来了，可这字怎么这么整齐。” 刘三吾看着周乾，道：“何司业说是你抄的，连错别字都一样。” 听明白话，周乾道：“刘学士，何司业，请问抄自己写的算不算抄？我就是笔落惊风雨。” “你有何证明？”何清文道。 “你们这文章没有刊印前会让编册以外的人知道吗？”周乾问。 刘三吾与何清文摇摇头，这肯定不会的。 “那字迹潦草吗？”周乾道。 何清文当然知道最初那文章有多潦草，错别字自己都改了许多，让人誊抄的。 刘三吾道：“你与我说一说改土归流的事情。” 周乾便将自己的分析，如何进行土改归流，不容易造成失误叛乱。如何进行土改不容易出错，都条理清晰的说了一遍。 看了眼外面，天快要黑了。 刘三吾想起今晚他们还要去宫中赴宴，当下道：“是他写的，我可以替他担保，何司业，时辰不早了。” 何清文点头就要走。 似乎又想起来什么，走到周乾的身边道：“君子一言。” 接着把他卷子真给吃下去了，噎的翻白眼，灌了口茶水，跟着刘三吾离开国子监。 周乾也去马棚牵马，慢溜溜的出了书阁。 刚刚走到国子监门口，就看见徐妙锦撑着伞站在雨中，静静地望着他。 换了身衣服，那双水汪汪的杏眸凝视着他，似乎有些嗔怨，却又遮不住欣喜。 “徐……你怎么在这里。”周乾有些惊喜的跨过水潭，走到她面前，下意识就想碰碰她。 有些日子不见了。 真的有些想念。 在国子监的不快都没了，可是手伸到半空，又尴尬的收回来。 徐妙锦看到他收回的手，轻咬了咬唇，却主动将伞送过去，给他撑着。 口中轻声道：“我大哥今晚要去宫中饮酒，我才溜出来的。 周乾，听说你被他们冤枉，我才真正知道了什么叫……心急如焚。” 周乾心中一跳，转头看着她侧脸。 徐妙锦微微垂首，眸子望着地面的水潭，“那天的事我不怪你。” “真的假的？让我拥抱下你，片刻便好。”周乾盯着她，眼神炙热。 “啊？”徐妙锦小嘴微张，身子有些僵硬。 这些日子，他就不会来找找自己的么，心里有些怨，但看见他后又满心欢喜。 自己要不要让他抱，这男女授受不亲，成何体统，大哥他们知道后该怎么办。 她心里还在犹豫，回过神时发现自己都被箍的紧紧的。 片刻后…… 又一个片刻…… 不是说片刻吗，这都快有半柱香的时间了，这个混蛋，片刻这么长么。 徐妙锦两手停在周乾身后，木木在半空。 心中骂到，无礼，混蛋！ 她木木的被箍着，只听耳边传来周乾的声音：“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徐妙锦没有说话，僵直的后背慢慢的软下去，靠在他的怀里，两只手也做出回应，手心覆上他的腰。 这些天不见，做什么都心烦意乱的很，好几次将热茶浇在茶花上，心里烦躁，在见到他这一刻，礼节，规矩，烦躁彻底消失不见。 幸亏这几天下雨，夜色也开始浓郁起来，国子监这条路上并无行人。 感觉到他有些手不安分，立刻警惕起来，两手推开他，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啐道：“无礼！” 周乾揣着手：“……就只是抱抱你而已，那么紧张作甚？” “哼，你还狡辩，你方才手在哪里乱动呢。”徐妙锦眼神飘向后面：“牵着马回城，有话待会儿说。” 周乾开心笑起来，随后去够那马缰绳，心中一惊，跑向后面：“我的马怎么跑那边去了。” “叫你起坏心思，咯咯。” 徐妙锦转身而去，悦耳的笑声在暮色中传来，一手撑着月白油纸伞，哈着腰轻巧躲过水潭，一手提着明式衣裙俏笑着从树下翩然而过。 绣鞋在道上点过，就连四周的暮色也变得明朗活泼起来，周乾骑着马跟在后面。 官道附近的灌木丛，蒋瓛和几个锦衣卫出来：“咳，不必跟着了，这事不许说出去，否则剜了你们眼珠子，拔掉你们舌头。” “是。” 几人飞快离开。 城东集市口有人卖枇杷，徐妙锦指着几筐金黄枇杷，捏着碎银子：“我要你帮我买枇杷。” “自己去。”周乾牵着马，没有挪动的意思：“你拿钱自己买。” “我要吃你买的。”她把银钱塞进周乾怀里。 谁买不都一样吗，便走过去买了一些，用衣袍兜了回去，顺手给他的马喂了两个。 回到院子，找来木盆，徐妙锦将枇杷洗了，周乾随手拿了一个枇杷坐到树下啃着，熟透的枇杷，很甜。 “你站那么远干嘛，跟个受气小娘子似的，过来坐。”周乾说道。 风摇着桃树，雨虽停了，但水珠不时滴下来，钻到脖子里凉凉的，周乾端着枇杷进了屋子。 徐妙锦顿了顿，跟着进去，坐在旁边看他画温室图，道：“我上次走的匆忙，落了东西在你这里。” ………………………… 武英殿很热闹，蓝玉，徐辉祖，周德兴，汤和，耿炳文，冯胜，傅友德还有常升和常茂，王弼，朱寿，叶升和众武将都来了。 翰林院，国子监，钱唐，赵思礼和几位尚书…… 乾清宫，朱元璋看着沐英问这个问那个，朱标又何尝不知道，这是自己父亲在记挂沐英，这才显得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说到底，沐英对于朱标来说，亲如手足，情同兄弟，不是一母所生，更胜一母所生。 便笑道：“爹，您这从沐英进宫后就没有停歇，让他喝口茶喘喘气也歇歇啊。” 朱元璋忧虑道：“再怎么说，也是好几年见不到一次，路途遥远，说是天南海北也不为过，这一路上又风餐露宿的让人担忧。” 沐英赶紧说道：“陛下啊，您啊就放心吧，我从那次后就在也没有咳过血出来了，义母我还常梦见她。” 朱元璋看着沐英，也看了看旁边的朱标，这些孩子都长大了，已经快要做祖父的年龄。自己也不知道还能活多少年。 宫里的人今日心情格外开朗，沐英来了，其他武将也进宫来聚宴，这便是很好的事，往后的事情往后说，到时候还要带沐英去看看自己的大孙子。 要不是人多，朱标和朱元璋定然将这消息告诉沐英了。 朱元璋道：“标儿，你去东宫，把允炆叫过来，那孩子太没礼貌了，今日沐英好不容易回来，还要如此怠慢？” 随后，朱标带着亲随向东宫那边走去，但又看到朱允熥在外面站着，过去拍了拍他肩膀道：“熥儿，你还不进去见见西平候，你小时候他可抱过你。” 朱允熥此刻眼睛在扫视，他在寻找赵芳华的身影，约好了今晚见，到时候他去通知她，怎么这会儿了也没有看见她。 但被朱标一催，他也顾不得太多的事情，径直走了进去，乖巧的见过沐英和朱元璋。 章节目录 93周骥罪该万死 徐妙锦洗完脚，又没找到合适的鞋子趿拉，周乾把她打横抱起，走进二楼阁楼，把她放下。 方才她洗脚时，周乾已经把床给铺好了。床单和夏被没人用时，都好好的收在木柜里，并塞入驱虫的樟丸，随时可以直接拿出来使用。 “睡吧！” “我要回府去。” 徐妙锦将脸捂在膝盖里，瓮声瓮气道。 周乾默默清理干净桌子，木盆的水渍，将茶杯茶具摆好。 看到这里，徐妙锦从进屋后的疑惑才消除，还以为屋子是女子给他整理过的，看来他也会整理。 周乾直接在床沿坐下，取了她湿透的鞋子过来，抓起徐妙锦的脚踝。 白嫩晶莹的脚丫子露在他面前。 它比周乾巴掌小些，脚背的弧线流畅，白皙的肌肤下隐约可见青筋。 她的脚掌是白透粉色的，握在手里像是握着干净的暖玉。 随后是套上白袜。 “走吧，这会儿雨驻了。” 周乾说完下楼，将自己晾凉的白开水饮进，走过去开门。 大街上有几个人在纳凉，周乾专门带着她从洪武大街的拐角向国公府那边走去。 避过了周家酒楼那条街。 “为何绕路……”徐妙锦道：“那里不是更近。” “这边也近，还安静适合说话。”周乾说道。 徐妙锦再聪明，也没想到是周乾怕遇见阮宜良还有周长平他们。 倒也不是避着，就是周乾不知怎么解释给他们，等到修罗场那天时，再说吧。 现在，先瞒着。 “你不喜欢茶？喜欢白水？” “嗯，白水无味，却解渴。” 两人并肩而行。 “干脆你叫你周白水算了。” “你为何用炭条，不用笔墨？”说到这里她突然通透，当他是手头紧张。不再多问。 其实只是周乾觉得，炭条像后世的铅笔，挺好用。 离国公府还有几十步远，她转过身示意周乾停下： “在这里等着。”她眸子里闪过狡黠，脚步轻快的进了国公府。 准确来说，应该是中山王府。 周乾看着大石狮子，默默道，我今后家门口也要比你徐达还多的石狮子。 半柱香后，徐伯拿着包袱从府门走出来站在背光地，递过包袱说道：“我家小姐给你的。” 里面是青色云纹锦衣，白梆青面蹬云靴，玉钗和发冠。 手指厚的宝钞，一封信。 “我不缺这个。” 徐伯摇头道：“周家酒楼那周老板只是你义叔，不能总拿人家的，这些你就收下吧。” 周乾转了转眼睛，自己好像没跟徐妙锦提过自己能赚钱的事。 院子也是周长平之前买的。 定是每次让她付银子，给误会了。 徐伯严肃道：“我是武夫，若你敢欺负我家小姐，我会揍你，况且她心思单纯，望周公子好好考取功名，往后善待于她。” “快走吧，免得府中人看到，国公爷罚她。” “告辞。”周乾点头离去。 半路上拆开徐妙锦给的信，信中写到：“那套锦衣是我托徐伯准备的，与你大小合适，你穿青色俊朗。记得把宝钞去买笔墨，别用炭条。玉钗和发冠大诰中规定监生可用。 不许去青楼勾栏，你如今已经是国子监生，约束自身。下次我会寻机会来见你的。” 周乾：“这是什么恋爱新方式？” 继续看：“与你相识，本小姐很高兴，只愿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若君三心二意，我便断发别离。” 周乾出神的看了好久，轻摇头笑了笑。 这个傲娇小姐，还本小姐很高兴。 随即哼着小曲儿离开。 ……………………………………………… 相比武英殿的热闹，寝宫里只有朱允炆和两个吕氏的亲随，他们神色凝重的听着吕氏安排。 吕氏眼眸抬起来，却又冷静下来看着自己的亲随道：“那酒，被周骥给喝了去。” 亲随将殿门关上，匆匆过来，“奴婢是给朱允熥的，但是朱允熥把酒给周骥拿去了。” 吕氏沉吟良久，道：“只要他没看清你的脸就是。你待会儿趁着武将都在武英殿喝酒时，去东宫东南角，赵芳华就在那里，你寻个不起眼的宫女借朱允熥之名，将她带到惜薪司那里。” 朱允炆皱眉，惜薪司是宫中专门掌管薪炭的机构，除了冬天人多，就是有些宫女太监会去在那里烧纸钱，祭拜远方的亲人。 宫里唯一可以允许宫女内侍祭奠的地方，这大热天那里几乎没有人。但他却没有反对。 吕氏又道：“上次有个宫女，身怀有孕，听说已经投井了。虽然这事贵妃她们没查出来，但我知道，就是周骥干的混账事，以前进宫厮混的女子。” “今日他还打听那个女子，待会儿你们趁着天黑，告诉周骥，说他相好在惜薪司等他，但你不能被认出来。” 几个人分头去做了。 那边周骥也喝的醉醺醺的，被低着头的宫女传话，便向惜薪司而去。 此时，朱标带着内侍过来，站在院外喊道：“炆儿，炆儿？你皇爷爷他们都在等你。” 朱允炆慌慌张张的跑出来，看到朱标后，有人畜无害的道：“爹。” 吕氏也慌张的出来，目送父子两人离去。 惜薪司。 四周黑洞洞的，赵芳华站在惜薪司的角落，静静地的等朱允熥。抱着胳膊喃喃道：“怎么约我在这里？” 给她捎话的内侍，只是说了声就不见人了，天黑也看不清楚人脸，只有远处的灯笼被风吹的晃。 这时有个身影过来，长得有些高大威猛，她试探的道：“熥哥哥？” “谁是你熥哥哥，我是你骥哥哥。” 周骥被风一吹，有些清醒。提着灯笼看到是赵思礼的女儿后，也是愣了一下，随即又道：“你找我？” “没有。”赵芳华往后退了两步，心里害怕。 “装什么装？你个浪蹄子这会儿装起来了，爷让你爽爽。”周骥说着扔掉灯笼，向前走去。 赵芳华道：“你不得无礼，允熥哥哥知道不会放过你的。” 这话说的周骥起了挑心，自己父亲建功立业那么多，他朱元璋封了其他人公和伯，唯独封自己父亲江夏侯，亏欠他们周家。 周骥丝毫不慌，他连贵妃的侍女都调戏过，还怕她一个兵马指挥的女儿。 赵芳华大叫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救命，救……呜呜。” 正提着纸钱过来祭拜的宫女，听到声音后立刻吓得跑了出去，将远处巡逻值守的侍卫向惜薪司引过来。 ……………… 侍卫将周骥押到武英殿时，朱元璋正和武将喝酒，殿前内侍跑过来低语几句，朱元璋脸色瞬间变冷。 武英殿里的空气也传来冷意。 酒杯啪的摔在地上。 众人纷纷侧头。 朱元璋道：“来人，把江夏侯周德兴拿下！” 侍卫哗啦冲进来，周德行一脸懵逼的看着朱元璋，道：“陛下，你……你这是何意，臣犯了何罪！” 朱元璋起身走了出去。 皇上不吃了，谁敢继续吃。都跟着朱元璋出了武英殿，也不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头发凌乱的赵芳华，朱允熥脸色变得惨白，气愤和怒火迅速爬上了他的脸庞。 急忙脱下外袍，立刻走到赵芳华的面前给她披上。 发现她衣服完好无损，这才松了口气。 赵思礼看见这场景，当下也猜到了怎么回事，眼眶红着望向朱元璋，扑通跪下，头不停的磕，乌纱帽都磕的滚在一旁，说话也不连贯：“陛下，为，小女，做主啊。” 众人看看周骥那样子，再看看赵芳华的样子，想到周骥那人品，也都猜到了什么事。 江夏侯周德兴看着自己儿子，吓得嘴巴发白。但他是武将，心理素质也不差，道：“陛下，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误会？你说这是误会？还是留着去刑部说吧。”朱允熥咬牙道，走到朱元璋面前跪下：“孙儿从未求过皇爷爷什么，今日求皇爷爷杀了周骥。” 身后的众人吓的酒醒了三分。 朱允炆站在朱元璋身后望着，喉咙有些发紧，他感觉今晚的皇爷爷实在太可怕了。 沐英走过去站在朱允熥身边，摸了摸他的头发，示意朱允熥冷静些。 朱标也走过去，将赵思礼慢慢的扶起来道：“赵指挥，地砖潮湿，你还是先起来。” 随后转过身，道：“熥儿，此事爹会还你和赵指挥一个公道的。但该问清楚事情。” 朱允炆也走到朱允熥身边，轻声劝解安慰：“别急，皇爷爷会替你和赵姑娘讨回公道的。” 朱允熥点点头，看着朱允炆，感激的点头。 周骥此时也不吭声了，连赵芳华碰都没碰到，侍卫就来了，真是太他娘的晦气，以前也没如此倒霉。 章节目录 94朱标打吕氏 朱元璋冷冰冰道：“来人，将那宫女带上来。” 刚才想去惜薪司烧纸的宫女跪在朱元璋面前，瑟瑟发抖道：“陛下饶命。” 朱标上前：“不要怕，将你看到的事情说出来，本宫自饶你一命。” 太子的话她信，太子可是出了名的仁义，随后宫女放心的将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自己交好的宫女因为有身孕怕被宫里女官发现，直接投井了，她今日去惜薪司烧纸钱，便碰到周骥和赵芳华。 “他说他连贵妃的宫女都……都调戏过，还怕一个兵马指挥的女儿吗……让爷好好……” 宫女说完，在场的武将文官都唏嘘一片，这个周骥简直太张狂了，就是目无王法。 朱元璋气的脸色发青，这会儿更是要杀人的样子，众武将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没人敢求情。 周德兴懵了，自己这儿子竟然连贵妃的宫女都染指……今日连皇孙的……他不敢想下去。 周骥此刻吓得说不出话，任凭侍卫拖着。 “将周骥押去刑部，好好的盘问清楚，立刻斩首，夷其三族！谁若敢为周家求情，咱一并处置。” 朱元璋咆哮的声音在武英殿的上空飘荡，回音四起。 朱标将赵思礼扶起来，命女官将赵芳华带下去换衣服，给胳膊和手上的擦伤涂药。 蓝玉，沐英，冯胜，傅友德，徐辉祖这些还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 朱元璋道：“韩宜可，你不是号称咱大明铁面无私，命你将周骥的事，好好的去刑部替咱督办。” 武英殿前，一片死寂。 韩宜可弹劾过胡惟庸，弹劾过涂节和陈宁，是个性耿直的监察御史。 朱元璋挥了挥手道：“你们该吃还继续吃，别浪费了。” 没有一个人敢动，朱元璋看见他们这样，喊道：“让你们吃，你们就继续给咱吃，谁不吃，便是浪费。” 随后朱元璋大步离去。 朱允炆吓得脸色苍白。 一场聚宴，闹出事来，大家也都早早地出宫回家，朱标和韩宜可去处理周德兴的事。 有几个与周德兴交好的，想着太子不会坐视不管，便在刑部门口等着过去的朱标和韩宜可。 冯胜还有傅友德都是周德兴相识的老朋友，平时又同朝为官，因此想着救下周德兴。 朱标叹了口气，今天发生的事，周德兴确实不该因为周骥而获罪。可情形如此恶劣，朱标这次也不敢去为周德兴求情。 韩宜可拒绝道：“此事周骥祸乱后宫在前，就算没有将赵指挥女儿伤害到什么，也是死罪。他这几年进宫乱来的事情我也知道，弹劾数次，陛下都念旧情压下，这次不可饶恕。” “太子殿下，请与臣一起进刑部办理此案。”韩宜可道。 朱标点头，劝几位武将回去，说自己不会将他们求情的事告诉朱元璋。请他们离开刑部。 御书房中，朱元璋望着朱允熥和沐英两人，原本这次等沐英回来，要告诉自己大孙他还在的事情，谁想到发生了这事。 沐英也沉默不语，脸上的胡须显得有些杂乱，吐出一口气道：“义父，你真的打算杀了周德兴，只怕朝中会有人议论。” “这是必要的惩罚，之前那韩宜可弹劾周家父子，咱压了下来，可是事不过三，这是咱最大的限度。” 朱元璋翻看着自己的小本儿，用朱笔将周德兴的名字写上去。 上次十恶不赦那个是朱亮祖。 在广州府番禺县，鱼肉百姓，欺压女子，另外还要加税，嫁，娶，卖鸡蛋一类，卖柴都要缴税。 因为路过番禺县书生的家，看见书生妻子貌美，大胆的进入屋内，女子不愿受屈，便拿剪刀自己划伤朱亮祖。 朱亮祖恼怒，把她的丈夫直接关押起来拷打，邻居也骂女子不清白。 女子最后叫来丈夫家的族人，当面澄清自己是清白的，用剪刀戳死自己。 当地乡绅为了拉拢朱亮祖，伙同其他人，朱亮祖把茶楼老板女儿玷污。 番禺县令道同清廉，执法严厉遭到嫉恨，朱亮祖便派人污蔑道同，朱元璋误杀道同后才得知是朱亮祖的圈套。 朱亮祖临死前说自己活够了，也享受够了，皇帝没有做的事他做了，说自己为朱元璋杀敌，谁想他竟然会为了几个百姓杀自己，骂朱元璋冷血。 朱元璋再次看到朱亮祖的名字，有些感慨。 抬头对沐英和朱允熥说道：“咱当时头脑发热信了朱亮祖的话，斩了清廉好官道同。” 他收了小本子，认认真真的锁进自己木箱子，盯着朱允熥：“熥儿，今日之事你打算如何。” 朱允熥心想赵芳华受了惊吓，幸好无大碍，便说自己不在意这些。 沐英也是仗义人，赞同朱允熥的做法，希望朱元璋不要放过周骥。 朱元璋自然也不会放过周德兴。 周德兴对自己本来就有怨言，这次斩了周骥，就算留着周德兴，日后也只会给周德兴怨恨自己的机会，做事仁慈就是给自己留祸害。 沐英知道周德兴是个有仇必报的家伙，这次斩了周骥，再斩周德兴，是对的。 ………………………………………………………… 三日后，应天晴空万里。 大半个月的雨终于停了。 周骥，周德兴一家于午门外斩首。 朱标带着几个武将帮周德兴收敛了尸体，命人寻了地方厚葬，这是他对周德兴为大明戎马半生的回报。 朱元璋虽然明令禁止，不许任何人给周德兴收尸，但朱标做了，他也装作不知道。 回到东宫时，朱标感觉自己像是虚脱了般，扶着回廊喘息片刻，心情沉重的像寝宫而去，脚步轻飘飘的，没有内侍陪同。 寝宫今日也没有值守的内侍宫女。 正奇怪时，听到里面传来吕氏和朱允炆的对话，气的脸发青。 “娘，还早呢。”朱允炆虽然不愿意看着吕氏那样做，可他似乎又没把握获得爷爷的恩宠。 “不早了，到时候你爹登基，万一会立他为太子。”吕氏喃喃自语道：“若是那晚周骥毁了赵芳华，就是打击朱允熥的心智。 那孩子本来就不聪明，做事小心翼翼的，娘看得出来，他很喜欢赵家那个姑娘。” 朱允炆道：“娘，明明是小时候他不读书你也不管，那几个先生也是得过且过……” “炆儿，周骥该死，他那次染指东宫的宫女，我也撞见过，你又何必替他惋惜。你皇爷爷聪明，多疑，周骥平日里恶名在外，出了事愿得了谁。” 朱允炆没吭声，皇爷爷对自己的宠爱转移到朱允熥身上去了。 朱标在外面听的心惊，自己多年以来同床共枕的太子妃，竟然是如此恶毒的女人。 他踏步进去，吕氏和朱允熥并没有看到门口，听到脚步声才停止说话。 朱标余怒未消，对着吕氏就是一巴掌，将她的凤钗打的掉在地上，眼里都是悲痛道： “吕凤瑜！” “毒妇，那允熥也是你养大的，你就没有念过一点的旧情吗，就算是猫狗你也善待过，为何不能善待允熥。” 吕氏白嫩的脸上出现红印，捂着脸哭到：“殿下，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还要狡辩！”朱标气道，“明日我便启奏父皇，让他处置你。” 说完就要走，朱允炆立刻抱住朱标的的腿，道：“爹，娘不是故意的，你若是告诉皇爷爷，娘必死无疑啊，一日夫妻百日恩，爹你放过娘吧。” 朱标有些犹豫，毕竟吕氏是自己多年来的女人，任谁也做不到，想到若是告到乾清宫，吕氏只会被赐死。 朱允炆看到朱标犹豫，立刻打亲情牌道：“爹，孩儿今后，一定会替母亲好好的赎罪的。 看到朱标生气。 朱允炆跪在地上磕头道：“爹，此事千万不要告诉皇爷爷，若是娘不在世上，孩儿也不活了。” 吕氏此刻歪坐在地上，头钗落了一地，已经哭花了脸。 朱允炆慌忙拾起旁边头钗，抵在自己胸口道：“爹，若是娘死了，孩儿便立刻去陪她。” 面对朱允炆这一招，朱标自然是不会如朱元璋那样决绝，闭着眼睛无奈的道： “吕凤瑜，若再动允熥他们，本宫会亲自赐你一杯毒酒。” 章节目录 95朱允炆的奇怪 有道是深宫如战场，朱允炆把头都磕破了，自是疼痛无比，可现在他顾不上这个。 倒是朱标只是漠然的一挥手，示意朱允炆跟自己离开，终究是自己亲生的儿子。 朱标脑海里浮现着他与吕氏多年来的点点滴滴，想到自己生病时，吕氏给自己喂药，但她也言语中嫌弃过自己几次，说自己没多久要活。 她心如蛇蝎，可这毕竟是自己儿子的母亲，自己做不到将她推到乾清宫面圣。 去了乾清宫，就只有一死。 朱标不忍，看着一旁哭泣不止的朱允炆，平静道：“允炆。” “孩儿在。”朱允炆哭着回应。 朱标带着几许慈爱，走到朱允炆面前，才道：“今后你不许再听你娘与你乱说的话，你与允熥是兄弟，怎能骨肉相残，况且我还没死呢！” 朱允炆立刻停止哭泣，毫不犹豫的回答：“父亲的话，儿臣谨记，父亲不要伤了身体，今后孩儿会好好的陪着父亲。” 可朱允炆才说到一半，朱标顿时露出了怀疑，喃喃道：“你们都是我一样生养的孩子，怎么就差别如此大……” 是啊，周乾是流落民间，没有受过太多皇室教育，看着说话有草莽气，但他更有男子汉的担当，有恩义。 人无恩义，与畜生有何区别。 朱标相信，要是今日是周乾，他绝不会和允炆一样如此哭哭啼啼。 更不会任由自己娘做那些事不加劝阻。 他提出南北榜的建议，农学社。 提出百姓第一事便是温饱，提高粮食产量，提出民刊月册。 而允炆这个孩子在宫中享尽一切最好的东西，还算聪明孝顺，可他偏偏是不成大器。 果然，孩子不能宠溺，既然如今已经这样，那就只能强行改正，要严格管教才是。 还是周乾说的对，随后朱标目光严厉起来：“你饱读诗书，为何要如此心术不正，软弱哭泣，哪有皇室之孙的半分霸气。 为了你，本宫请他们来日日给你授课，你总是一副委屈讨巧，我都可以容忍你。今日我发现，错了，今后绝不许你品行不端。” 朱标心灰意冷，他命内侍安排了些祭拜的东西，带着侍卫从西直门拐近道去看常氏。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钟山脚下的石板道上，一架奢华的太子銮驾停在墓山不远处，蒋瓛带着十几个侍卫恭敬跟在身后。 山道两侧的松柏苍翠欲滴，朱标来看太子妃常氏。 常氏的墓在钟山草堂忠武王右，两侧是墓石，刻着她的生平，父开平王常遇春，以乡贡入太学。 母蓝氏，梦月入她怀而生，明洪武四年夏四月册为皇太子妃，年二十四而薨。于襁褓结姻缘之好，为东宫太子元妃，勤俭恭孝，有妇德。 生皇孙雄英，允熥，二女年幼。 墓寝有官员看守打扫，看见朱标连忙迎接，被朱标阻止，说自己要和太子妃说说话。 墓前，朱标靠着墓碑而坐。亲自将糕点摆放，眼神自责道：“我没有照顾好两个孩子，允熥如今成这样，我有责任，信了吕氏那毒妇。” “我找到雄英了，他现在跟着他的义叔，叫周乾，长的很像你，当然也很像我。你看不到啊，允熥才多小你就把他丢下。” “爹常念叨你这个臣媳，我一会儿还要去看看娘。等周乾慢慢的熟悉朝堂之事，我就带他来看你们。” 朱标边说边将纸钱香烛点燃，接过蒋瓛递的棍子，将纸钱拨了拨：“我今日才知吕氏害我儿，你的担心一点儿也没错。” “雄英之前被吓死过去，醒来后忘了很多，爹说在民间待了十多年，百姓性格都这样，等他接触大官多了，看到皇帝就不惊讶了。 最近发生了大事，周德兴被全家连坐，允熥有些被刺激，因而我倒是希望周乾多待在宫外一段时间。” 蒋瓛默默地站在十几步远，警惕的看着四周，确保朱标的安全。山风将草木吹的哗哗响，蓝天白云，泥土的气味十分浓郁。 “我想惩治吕凤瑜，可允炆和允熙也是我的孩子。要是没了娘，今后是不是也如允熥他们一样。”朱标伸手将碑缓缓的摸了一遍：“我去看看娘。” …………………… “黄师傅，我爹今日发了很大的脾气，我从未见过他如此生气。难道他对我娘没有一丝情谊？”朱允炆语气中透着疑惑害怕。 父亲朱标在他心中，一直都是温文儒雅，群臣称赞，可今日就因为一件未成的事发火。 那赵芳华也没受到什么伤害，可父亲却说母亲再放肆，他就亲自赐一杯毒酒与她。 朱允炆无法解惑，只能向老师黄子澄吐苦水，黄子澄听闻，并未立刻回答朱允炆，只是想起之前太子妃命他去买助兴之药的事。 皇家争宠，残忍不堪，并不是普通的唇枪舌剑，而是暗斗。 最可怕的是你根本不知，你身边的是敌人还是友军，会不会有人突然反水。 想到太子发现太子妃的事，黄子澄除了有些担忧，第一时间还是替自己教导的学生想。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黄子澄看着朱允炆，道：“这几日，我并未看到太子与陛下对允熥殿下有什么，难不成我们看错了。” 朱允炆此刻也是没主见，害怕与委屈失落，让他短暂失去理智。说话也是没有平常那样得体。 黄子澄却理智，冷静的分析后认为朱标没有揭发太子妃，说明心里念旧情在，这几日便不要再去做其他， “长孙殿下，这几日宫里刚出了周骥的事情，还是先避风头要紧，这是上策。没有出现的事，我们还是不要捕风捉影最合适。 太子殿下健在，长孙殿下来日方长啊，听子澄一句，安心读书做学问才最好。” 朱允炆慢慢的蹲下，喃喃自语的说道：“皇爷爷近来不理我，爹爹今日也恼着我，娘也哭了一天，就连妙锦也不理我。” 听到这话，看他如此失落，黄子澄也有些叹息，想了想道：“不如殿下先去我家散散心。” “可是……”朱允炆似乎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那我去问问父亲。” 黄子澄有些不放心，若是长孙殿下这个样子，出点儿差错，又会迁怒到陛下。 便道：“长孙殿下，子澄去请示太子殿下，太子仁慈，会给子澄面子。” 朱标刚从陵寝回来，看到是黄子澄过来，只说让黄子澄在仁义道德方面多指导指导，不要松懈。 便允许黄子澄带朱允炆出宫住在黄家几天。 朱标这几天不想看到朱允炆和吕氏。 朱允炆跟着黄子澄离开，身后几个侍卫，他心里十分高兴，有空可以去国公府找徐妙锦。 出宫时，却看到朱元璋带着沐英还有蒋瓛，从常府街那边绕过去，向洪武大街而去。 朱允炆奇怪的扯了扯黄子澄：“黄师傅，你瞧那是不是皇爷爷？” 黄子澄读书伤眼，有些近视，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摇了摇头：“允炆殿下是近来情绪紧张，去我府歇几天。” 朱允炆犹豫了，再看时，人群又没了踪影，只是很奇怪。难不成是带沐英出来游玩？ “走吧，殿下。”黄子澄把朱允炆直接带走，离开太子妃几天，对长孙殿下也是好事。毕竟陛下和太子都是待皇室儿孙很好的人。 有些事不会殃及长孙殿下，只是担心陛下年迈，到时太子登基，又会选哪位皇孙做储君，这是他担心的。 这几夜没睡好，朱元璋眼中还带着些红血丝，旁边的沐英倒是东张西望的看着应天城。 他们三个人的目标是城东的某处民宅院子，今天月初，国子监是不去坐监的。 洪武大街自常府街尽头开始，与应天大街相交，属于应天城最热闹的几处地方。 朱元璋没心思看热闹，他好几天不见周乾，心里期盼。沐英则是看着变化的城道，询问琐碎。 章节目录 96沐英的高兴 沐英和朱元璋走路都是前后错开一步的远近，蒋瓛则是不远不近在两人身后，三人呈阶梯式分布。 “烧饼还是当年那个价？”沐英指着说道，想当年三文价，买烧饼的人能排到秦淮河畔去。 “涨了涨了，那老字号现六文，拳头小的饼。”朱元璋常从这里过，百姓物价他常常了解，给沐英比划烧饼越来越贵，面团却越来越小。 “当年要妹子请他家给咱进宫做了几次烧饼，回来便到处说是皇上太子吃过的，愣是涨价糊弄百姓。” 朱元璋就纳闷了，自己吃的烧饼有啥好的，百姓整天头破血流跟着去排队吃。 他感觉，烧饼不香，味道变了。 大街上卖艺的很多，吞刀吐火胸口碎大石，扔镖钻火圈，十全大力丸，狗皮膏药，耍杂技的应有尽有。 沐英看的忍不住叫好，朱元璋也哈哈笑，低声道：“他那狗皮膏药不顶用…” 走到卖葡萄和甜瓜的摊儿前，沐英过去挑了几个，葡萄如今不算便宜，但也吃的起。 “你买这作甚？”朱元璋不解，宫里不是有贡品吗。 沐英摆摆手：“义父，我这也是十多年不见他，给孩子带点东西，不是应该的吗。” 云南之地有水果，只是他这次来的匆忙，什么都没带，但空着手总是不好意思。 自从宫里出现那事，朱元璋这也心烦，出了宫心情好，拿起甜瓜在手里掂了掂，蒋瓛立刻付了铜钱。 自从上次周乾和朱元璋说百姓更喜欢用铜钱，他随身出来就减少大额宝钞携带。 简单叮嘱沐英，朱元璋这才乐呵呵的背着手进去。 沐英从门口进到院子，嘴笑的就没合上，雄英还活着，还活着，这对他来说就特别高兴。 要是义母知道，可能更高兴。 周乾果真在家，才从城外买的百亩田里回来，还没开始建温室棚，看到狄老头的甜瓜，笑着接过。 打了冰凉的井水将瓜浸着，坐到树下给沐英和朱元璋倒了茶：“我这里平日只有白开水，你们将就喝。” “你这小子，早知道我从家里给你带点茶叶。”朱元璋按住他肩膀，示意他坐下，正式介绍道：“咱义子，咱最疼爱的义子，跟你彪叔打小就好。” 沐英立刻站起来，对朱标拱了拱手道：“我叫狄文英，你记得我吧……噢认识我了吧。” 周乾觉得哪里怪，但又觉得自己想太多，递了水：“英叔，喝水，在哪里做生意？” “西南之地。”朱元璋抢先回答：“当年我经商到处走，这孩子蹲在一堆烂菜叶子前捡臭菜，好不容易找到半块馒头还被乞丐抢了，咱就领他回家了。” 沐英想到当年被人打，被狗追，还没地方住的日子，想到马皇后给他和太子一起做衣服，中年的他心里难受，都有些哽咽。 “臭小子，又乱说！”朱元璋看到沐英的阵势，立刻笑着轻轻踢了下沐英的脚。 “狄老头，你踢他干啥？”周乾自然感受到桌下的小动作，把沐英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你不能随便踢人，你看英叔多大了。” 朱元璋：“……” “好，咱不踢他。”朱元璋看着沐英笑。 几人边说边聊，沐英就如查户口一样把周乾问了遍，随后男人之间也就是没啥话题，聊聊生意，聊聊各地和大明发生的事情。 沐英把他一路从西南看到的风土民情和事情都拿出来唠嗑，原本想着周乾肯定不知道。 谁想到周乾说的比他还全。 惊的沐英直乐呵，夸赞周乾年纪轻轻的，见识却不少。 沐英倒觉得没啥，看着旁边已经过了大明适婚年龄周乾笑道：“小子，你家就你一个？” 朱元璋看到周乾难以启齿，替周乾解释道：“未曾婚配，没人给张罗，从小跟着他义叔在北方，回来还被一户人家讹定钱……” 这话听到沐英心里也难受，没个女人咋过日子，冷热也不知道，沐英拍了下桌子，看着周乾： “国子监有啥好，这好男儿志在四方的吗，该投军去。”沐英心里，他喜欢的几个孩子就该上阵杀敌。 建功立业来的快！ 啪，沐英后脑勺被拍了下，朱元璋看着他，这小子说甚昏话，老子才刚找到他不久，就乱说。 沐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立刻嘿嘿一笑，低下头喝水道：“说实话，我认识的几个兄弟，他们孩子像你这般大的都已成婚，你瞧瞧，多让人放心。” 他说话说过劲儿就忘了朱元璋还在这里了，领兵打仗养的习惯，咋也改不了。 都已经成婚……周乾努力的深呼吸两口，自己这是成为大明朝的大龄男光棍了嘛。 沐英看了看周乾这院子，就是普通殷实家庭的样子，心中有些明白，难怪这孩子娶不上媳妇，这义父也不找借口给换个好的院子。 可这孩子也不丑啊，像太子又像常太子妃，问题出在哪里了，要是早早地相认，天下女子任他挑。 不相认就没身份，只能靠着功名科举往上熬，熬不到高位，大官王公就看不上你，瞧不上就没女人，找不到愿意嫁的。 不相认，监生还得参加考试，这要是一年两年考不过，不是年龄更大。到时候抱不到孙子，义母和太子妃能泉下合眼吗。 沐英越想越玄乎，雄英可是从小就被义父义母拉扯的，几乎是霸占了皇爷爷皇祖母的宠爱。 不管是谁，出生的第一个孩子总是很高兴的，身为嫡长孙，可不就是天下恩宠。 最终，沐英叹了口气：“有些事早点办好。” 朱元璋白了沐英一眼，他已经在做安排了，怎么他比自己还急，对沐英说道：“瓜好了，切去。” “哎！”沐英笑着起身，去木桶的凉水里捞瓜，看到进来的阮宜良，甜瓜扑通一声，又掉进水里。 沐英愣了，这谁家姑娘，生的可真俊，眉眼如春，身材虽然消瘦，但女子该有的依然有，说是丰满也不为过。 “你找谁？”沐英道。 “我……我……”阮宜良被五大三粗的沐英吓了一跳，像只惊恐的小猫，求助般的看向周乾。 朱元璋道：“这是阮家孩子，你别吓到她。” 周乾走过去，将她洗干净的衣服和菜接过来道：“这是英叔，也是老爷子的孩子，过来见见。” 沐英愣了愣，他没想到周乾会称他是义父的孩子，并没有告诉别人他是义子，心里舒服，这是拿自己当家人啊。 随即又反应过来，对朱元璋低声问道：“义父，谁家姑娘好俏啊。和徐达家那小丫头不相上下。” “徐家丫头如今也出落俊。这阮家丫头，当然是周乾的……你懂的。”朱元璋和他低声说着。 沐英羞愧的低下头去，闷头开始喝水，他可真是尴尬，方才还说这孩子找不到女人，谁知道转眼就来了个女人。 还是个漂亮的姑娘，看起来温柔贤惠的，以他们男人的眼光和嗅觉，见几次便知道此女适合做贤妻，还是适合做小妾。 就像将军挑选战马，女子挑选意中人的直觉，就是一种感觉。 啧，长的可真俏。 沐英听说过徐妙锦生的美，今日见到这个阮宜良，被她江南女子温柔如水的气质给惊艳了。 随后对周乾也佩服起来。 沐英心里复杂的看着，只有不停喝水方能缓解尴尬。 原本是给周乾过来送洗好的衣服与蔬菜，顺便帮他做饭，谁知院子里这么多人，她倒有些不自在。 但又觉得有客人，便要准备些饭菜的，径直进了厨房干活去了。 朱元璋道：“别忙活，做完面条便是了，撒些葱花就成。” 沐英也点头：“对啊对啊。” 周乾当然乐意，告诉她下好面条用油泼下。随后跟沐英聊着西南的事。 说起西南，沐英可就有特别多的话题，说起屯田，农桑，礼贤兴学，中原文化，滔滔不绝。 周乾道：“看来文英叔你在西南待了许多年，你可见过西平候沐英，听说他将西南治理不错，你觉得如何？” 章节目录 97西南问题讨论 “你觉得如何？”沐英听提起自己之后，笑着道：“不敢妄加评论。” 周乾倒也没觉得不妥，他是对历史上病死的沐英有些感慨，这人得多么的忠心，才会气到吐血病死。 因此有些好奇，来到大明不就是为了见识各种有风采的人物，对沐英好奇也没什么吧。 朱元璋接话道：“西平候当然是大明不可缺少的人才，朱皇帝拿他当自己的儿子对待，如今镇守西南要塞，更是大明栋梁。” 沐英傻笑着挠了挠头，西南一地百姓杂乱，相比应天反而没有这么的安宁和顺。 “前几日我写了改土归流，希望朝廷能采纳重视，我倒是听说西平候回京来了，但他当初咳血一事，恐怕是落下病根，改日我与凉国公提提，好提醒提醒他。” 周乾如今已经自觉把自己归为大明汉民一员，振兴汉家河山，是每个百姓应做的事，最基础的责任，算不上什么多管闲事。 沐英大为吃惊，当初他咳血之事许多人流传过，但是今日被这孩子说中后觉得有些吃惊。留下病根确实有，常在深夜中艰难忍受病痛。 “你确定？”沐英道。 “我确定。”周乾道。 沐英不吭声了，他确有这事，看向周乾的眼神里带了不少的感慨，太子这孩子很聪慧啊。 他下巴一圈的胡子也跟着动，又不自觉的笑起来。当初随母躲避元贼，逃难途中母病死。 马皇后当时并没有孩子，在濠州城被起义军朱元璋收留，待他如亲生的儿子般，读书写字。 带兵打仗也是朱元璋亲自教的。 后来又与朱标交好。 这种恩情伴随着沐英整个童年。 朱标的孩子，也就是他的孩子。 朱元璋略微思索，周乾说的确实有些道理，待会儿回宫后，便让御医给沐英再看看，确保些。 沐英道：“方才你说改土归流，能否与我细说。” 周乾点头，改土归流在明清对西南各地少数民族的统一管理。如今还是土司制度。 永乐十一年，朱棣平定思州，思南两宣慰使乱后，废土司，设贵州布政使司，置思州，思南等八府。 “今年初月鲁帖木儿起兵，便是一种教训，西南各地该废除土司制，实行流官统治，加上朝廷对西南治理。” 沐英点头：“建昌卫，杀官军，抢粮食屯牛，抢男和妇二百余口，十分的恶劣，只是因为朝廷不许他带其他人来京城养老。” 周乾拍了下桌子：“月鲁帖木儿他娘想的美，江南京师是我汉家百姓辛苦恢复的，他们当年杀南人时，怎么不知道留德，现在要来养老，扯淡不是。” 沐英愣了愣，哈哈大笑起来。 朱元璋最初听的漫不经心，对于他来说，月鲁帖木儿那就不是事儿，小叛乱而已，扯到土司制度是自己大孙太谨慎了。 在朱元璋心里，土司制从唐，宋到如今没有什么大错，但是这次月鲁帖木儿叛乱，倒是撺掇了不少的土人。 朝廷给土司那么多赏赐，难道还不够？ 许久不说话的朱元璋道：“陛下定的能有错？” 沐英和蒋瓛道：“当然没错。” “我觉得政策不合适。”周乾硬生生怼上朱元璋，“狄老头，你根本不知道其中问题在哪里。” 蒋瓛低着头。 沐英也不吭声。 朱元璋心想，这小子还敢硬刚土司制度，他原本该生气的，现在反而没有任何生气的征兆。 因为他觉得周乾能这么说，是因为他思考了，分析了月鲁帖木儿叛乱的原因。 他有些叹息，若是今后认回去，还能不能听到自己大孙这实话了。 大明朝敢说实话的人少啊。 韩宜可和钱唐，还有刘三吾他们经常敢对朱元璋直言不讳，反而他们更受朱元璋喜欢。 “废除西南土司制度，改由朝廷任流官赴任，可惜我将这事告诉给司业与助教，他们都劝我别乱说，小心掉了脑袋。” 朱元璋默默道，大家都害怕掉脑袋的话，谁还敢说真话，自己似乎也没因为说真话杀人吧，最多的都是谎报政绩才做的。 “改土归流咱也听说过，你当那么好改的，若是稍有不慎，就会引起西南西北其他土人叛乱。” “改土归流固然是上策，却是过于冒险了。” 听完朱元璋的话，周乾道：“正因为这样，我才在民刊月册登过，就是南直隶这一版本上，那些街道旁的亭子也在宣传。” “以毒攻毒，以恶制恶，以夷制夷最合适。朝廷调拨四川，湖广一带的军户或者土人，入西南，西北土人或者军户入也可西南，制衡西南，进行慢慢的分化。” “除此之外，还要不断的将他们权利分下去。” 沐英对西南土司一事，特别的深有感触，当下道：“恐怕他们会叛乱。” 朱元璋也点头赞同沐英的话。 周乾道：“文英叔，我们就在这里闲聊，我便与你们说说，这些土司终究会起兵叛乱，只要朝廷平叛大军将他们压制，再为土人制定策略，政策得当的话，他们不会反抗。 若是有些土司不服，朝廷直接出兵镇压，削土司，要是愿意好好的服从朝廷，就给他们钱粮，夺权给钱粮，大部分土司都会选择富贵。” 周乾看到大家都在听，便继续说出自己的看法：“正如我的文章里写的那个原因，朝廷给的富贵土司绝对不会分给土人。 朝廷觉得自己给土官赏赐，可是土人什么都没有，就像朝廷赈灾，几十万两下去，百姓灾民照样饿死，是一个道理。 土民得不到朝廷的好处，自然不会认朝廷。土官把朝廷的赏赐，借花献佛给土人，收买土人的心，最后他们稍微蛊惑下，土民就跟着反了。” “朝廷越是厚待土司，土司越是觉得朝廷怕他们，那月鲁帖木儿不就是最好的事例，提出来京师养老，不愿意便叛乱。” 朱元璋自然不会让月鲁帖木儿这种来京城。 “你的意思是？”沐英追问。 “对土司和土官不要客气，直接该收拾就收拾，把给土司的好处全部分给土民。 比如建造学堂，给他们传播朝廷的指令政策，不让土司去宣传。 传授当地人，播种农耕知识。 传授织布的方法。 将给土司的布匹，粮食，盐铁，土地给他们一些便好。 得不到土民支持，大明土司就算全部集中起来，与朝廷百万大军比，又顶个屁用？”周乾道。 沐英看了看朱元璋，原本不服气周乾法子的朱元璋也没吭声，算是默许了他的法子。 周乾道：“土民不能一概而论，根据他们当地情况，要分情况而定，土人愿意服从朝廷，就赏。 不愿意的，拉拢分化也可以。对于整天撺掇叛乱的，直接抓获处置。派遣得力流官治理，不出几年，叛乱便会越来越少。” 沐英听完没有说话，他心里倒是赞同的，但就看朱元璋的态度。毕竟土司每次得了朝廷好处，却总是不给土民作为。 朝廷眼里，土司和土民就是一家子人，给谁都一样。 可土司不会，他拿着朝廷的钱粮归到自己口袋，再假装是自己的拿出来收买拉拢土民的心。 土民哪里知道是朝廷的，只会把恩义记在土司那里。土司谋反，朝廷来一起剿灭，最终却让土民心思全部归到了土司那里，生死与共。 “你小子不去给朱皇帝出谋划策真是可惜。”朱元璋笑呵呵。 正在这时，阮宜良将饭菜都端上了桌。 “宜良，去把我们上次酿造的葡萄酒拿来，应该可以喝了。”周乾道。 “好。”阮宜良软糯的答应，取了酒坛子出来，给三人倒上。 看了看又去拿了碗，给蒋瓛也送了一碗。 “都动筷子吧，家常菜，文英叔别嫌寒气。”周乾拿起碗敬沐英和旁边的朱元璋。 章节目录 98能劝朱元璋的人出现了 朱元璋盯着菜和油泼面，心里想着西南改土归流的事。他对改土归流并不看好，结果大孙却用见解说服了他。 沐英怔怔看着周乾，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们两怎么不吃？”周乾看着他们。 沐英边吃边笑，眼睛看着周乾一动不动，这就是雄英，十年来大家都以为他不在人世，今日却见到，是个人都会惊讶。 朱元璋说周乾是朱雄英，那么沐英就认定周乾是，丝毫不怀疑，况且他也喜欢周乾。 周乾后背有个独一无二的胎记，沐英听朱标当年提过，记忆犹新。 “面都坨了，菜也凉了，快吃。” “吃，吃，吃。”朱元璋端起碗喝了口葡萄酒，但是葡萄酒再美，也抵不过朱元璋的震撼。 朱元璋望着周乾，嘴里的菜也没感觉出啥味道，周乾又一次刷新了朱元璋的看法。 之前觉得，周乾在民间足足待了有十年，不如宫里跟大儒学习的皇孙。 也就是，周乾聪明这事，朱元璋不否认，但政事肯定没那么熟悉。 听了周乾西南改土归流，这朱元璋从心里感慨，大孙是个可造之材。 不，他自己成材的，朱家种好。 只需回宫教导下，绝对会有更大的效果！ 沐英坐在朱元璋对面，他对这桌子菜和酒，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喝了几口葡萄酒，又自己倒了半碗。 味道没有花雕浓郁，却有葡萄的香甜，时间再长些，味道会更好。 沐英猜到是周乾为款待他们，才这么早拿出来。 他感受到周乾对他们的欢迎。 酒味道不错，比外面酒坊的酒还要好些，就是太少了，不够喝。 令沐英感慨的是，周乾居然敢反抗朱元璋。今天两人的意见有些冲突，周乾确实没有退缩。 如果周乾回到皇宫，还能这般坚持自己的看法，是大明的福气。 太子朱标也没有达到当初马皇后劝诫的效果，今天沐英看到周乾，心中觉得。 周乾，可以起到马皇后的劝诫力。 有些事，周乾和马皇后的看法不谋而合，甚至感觉这小子还藏着匪气。 沐英肯定，能劝朱元璋的第二个人出现了。 沐英用对义父的了解来推断，义父眼里是慈爱的光，宠爱的光。 蒋瓛站在一边，阮宜良也在厨房里忙碌，他们两人都是将自己默默屏蔽起来的。 看到沐英动筷子少，朱元璋也意识到自己今天出神，夹菜给周乾还有沐英道：“你两不吃，咱怎么会吃的下。” 看到朱元璋只喝了点儿葡萄酒，周乾便劝道：“喝吧，还有。” 沐英却没有劝。 朱元璋从起义军开始时，便说自己会极少喝酒，当初领兵打仗，喝酒容易误事。 开国做大皇帝，他更是只喝一两杯就是极限，一来酒用粮食酿，实在是太贵。 二来，处理政事太多，几乎每天都忙不过来，喝了酒耽误事情。 再之，当初因为喝酒，还和徐达他们闹了个误会，事后十分后悔。 马皇后也劝他不要过多喝酒，人离开了，他才知道可贵，记下忠言。 但周乾不知道，又倒了一碗。 沐英道：“我替义父喝吧。” 蒋瓛也觉得，朱元璋肯定不会喝第二碗了，他跟随这些日子，用膳几乎没有酒。 但是看到孙儿这么热情，朱元璋也不想推脱，笑道：“咱今儿就破例一次喝三碗。” 朱元璋说完便豪爽饮酒，双手捧起碗喝尽，他喝过许多酒，葡萄酒也喝过它国贡的。 但是这孙子酿的酒，头一次喝，喝的就是个儿孙福。 三人吃的一桌子残渣，周乾也喝了很多，说自己洗把脸就去送朱元璋和沐英。 阮宜良取来木盆，将盘子碗筷都细细收起来，依着锅台问周乾：“今晚想吃什么，我做。” “不吃了，我尝葡萄酒可以，待会儿给凉国公他们送些，顺便去看看我买的那地，再去买个几百亩。” “好，我收拾完便回去。” 走远了，沐英打着酒嗝对朱元璋说道：“义父打算何时接周乾回宫。” 朱元璋神色清明：“咱这些日子思索很久，就今年万寿节吧。到时候你们提早回京。” 万寿节是大寿，十月二十一。 也就是说在寿诞时？蒋瓛自己盘算着日子。 “咱到时有安排。” 沐英点头，今年大寿，各路藩王都会进京，自己肯定也要来。 朱元璋道：“过几天，咱要见几个人，提早安排。” “对了，蒋瓛，选个好的御医跟沐英回云南，好好的帮沐英养身子。” “遵旨。” 沐英道：“谢义父。” 如今已经七月初，距离万寿节不到三个月，越来越近了。 朱元璋也决定，万寿节时便将此事和周乾说明，到时候再准备其他。 ………………………… 周乾提酒出来，却想起自己需要买几样菜，提着食盒到应天酒楼。 应天大街这边古玩，琴棋书画这一类的店铺比较多，充满古韵，还能听到有人试琵琶的声音。 提着菜朝城外而去，蓝玉他们这次还挺厉害，坚持带着武将在修渠，晒的像个黑泥鳅。 这个月浙江富商还会再来将藕粉和糖运走，到时候再买个几百亩，一千亩的土地，拿来一起做个温室。 “周公子。”三个有些瘦的汉子迎面上来道：“我们啥时候去干活？” “你们明天过来，将温室用的材料先运到城外去。”周乾看着封家三个兄弟道：“你们安顿好了？” “对，安顿好了，是您收留我们兄弟三人啊。”封大民憨厚笑道，上次要是没那些豆渣，他们都快饿晕了，路引户贴也丢了。 后来他们就在路上等周乾，等了好几天才找到他，便跟着周乾。 当时周乾也怀疑，知道他们来意后，才放下心。 正好自己温室需要人手，封家三兄弟便跟着周乾去衙门做了身份证明。 确定不是逃犯山贼，才给他们重新补办身份证明。 几人也就跟着周乾，拿周乾当他们的恩人。 封大民有老婆孩子，这次有了住的地方，当然更高兴。 “周公子，那我们明天便去。”封大民笑道：“大恩大德，我们兄弟此生都不会忘记，今后认定周公子了。” 封家三兄弟诚恳执着，周乾也就应承下了，给他们兄弟几个安排了小小的任务，询问谁家要卖地。 几人领了事做，千恩万谢的离开。 不远处有卖脸谱，周乾也没有注意，大步向前走。 “公子在等谁？”一双玉手从后蒙住周乾眼睛，若有若无的声音。 “是何人？” “小女子……妙锦是也。” 她摘下小面具露出俏脸，指着周乾手中提的酒道：“提酒作甚？” “我酿的葡萄酒，来这里买些酒菜去看国公爷他们。”周乾扬了扬手里食盒道：“你为何在这里？” 徐妙锦努了努嘴，皱着，踮起脚尖无奈道：“长孙殿下买书，徐伯他们在里面，我出来买面具。” 果然，今天是朱允炆，徐妙锦才被徐辉祖放出来。 要是她见周乾，就得躲着藏着，周乾心里有些不爽，老子要是今后坐不到高位，那就当个土匪自立山头去。 到时候他皇长孙是个雀儿！ 周乾瞅了眼，里面是黄子澄和朱允炆还有两个随从，便道：“下次，我带你去买陶娃娃。” 说罢便要走，徐妙锦低声道：“我与他并未有什么，皇命难违。” 看了眼四周，正好人少，飞快的在他脸侧啄了下，道：“嗯？待会儿我去城外寻你。” 不等周乾拒绝，她便笑着进书斋去了。 周乾摸了摸脸，见无人注意，擦了擦脸上的唇印，向城外而去。 江水涛涛，两岸的绿树被暑气照的发蔫，水车哗啦哗啦，离江岸不远处有将士带着沿路百姓修渠，不少沙土和石块乱放在小道上。 蓝玉坐在帐篷，看到周乾，远远的就跑过去，几日不见，挺想自己这外甥孙。 王弼他们说蓝玉有毛病，大热天揽下修渠的活儿。 只有蓝玉自己知道，上次虽赔偿了百姓损失，退了那些侵占的民田，但始终还不够。 常家已经逐渐衰落，蓝家和常家是牙齿和唇的关系，他如今心思都想着给自己外甥孙挣些功劳，在百姓和陛下心里给这孩子存些恩德。 章节目录 99蓝玉:我护你一辈子 营帐，蓝玉命几个武将都过来，说周乾带了菜。 朱寿和王弼跟周乾关系很好，于是放下手中的活，赶过去。 “周公子，近来可好啊？” 周乾提着食盒，站在辅渠中段看着高一丈半，宽两丈的深渠，里面工匠用石块整齐垒好，加灌糯米水之类。 他本身就是做事细致严谨的人。 看到工匠被蓝玉他们安排的这么好后，心中感到很放心。 蓝玉是嚣张，但也有优点，学会用人的优点，就是发挥优势。 “我拿了菜和酒来，你们赶紧来吃一些，大家快过去坐。” “啧，我有土酒和花雕，我赶紧去拿来，正好肚子饿了。”朱寿大步流星去搬酒。 蓝玉直接动手打开食盒，伸张脖子嗅了嗅，捏起菜尝了口，这是自己外甥孙的心意，绝对不能拂了他的意思。 况且应天酒楼的饭菜确实味道很不错，但没有上次吃的臭豆腐香，抬头看着周乾：“菜挺好，没臭豆腐好吃，你不去做大厨可惜了。” 王弼摇头：“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能围着庖厨，要么就为民为国做个英雄，要么做个枭雄，骑最好的马，睡世间最好的女人，快意恩仇。” 蓝玉哈哈一笑：“周乾不可能做枭雄。” 听到这话，周乾顿时无语，官逼民反的时候，自己说不定还真会学学水浒的人物，做个枭雄。 “要学打仗跟我学，我蓝玉敢在这里说，如今老将中，我蓝玉绝对排的数一数二，当然西平候也厉害。” “燕王也不错。”周乾道。 蓝玉皱了皱眉：“不错是不错，但我敢打的他到处乱窜，我可以手把手教你的，周乾？” 大家喝起酒开始胡说，周乾赶紧止住这个话题，醉酒慎言，要被锦衣卫听去，就不好了。 “我也可以啊，只要他学。”朱寿红着脸喝酒，几碗烧刀子就下去了。 “徐辉祖如何？”周乾喝下酒，目光有神的问道。 朱寿，王弼，蓝玉三人看了看周乾后道：“还行，就是太固执，死板，陛下让他干啥，他就干啥。” 周乾原本想问问朱允炆和徐辉祖的关系如何，但话到嘴边，忍住了。 毕竟蓝玉他们和自己是朋友，但他们是朝廷的大将，便不再多说。 蓝玉醉了，放下碗：“你莫不是对徐家那丫头有意思？” “没有的事。”周乾道。 王弼拍了拍周乾：“周兄弟还是聪明，不高攀。唉，徐家那姑娘看不上你的，她眼光极其高。 幼年时有人想定娃娃亲，都被徐家拒绝了。我在宫里好几次看到她跟长孙殿下在一起。” 几个人噼里啪啦说着。 “对啊，不过辈分不合适，燕王妃和和徐妙锦是姐妹啊。”朱寿道。 “我也知道，听说燕王妃是有名的女诸生，贤良淑德，在众多王妃中品行数一数二，我也很佩服她，深受北平府百姓喜爱。”周乾认认真真的评价。 蓝玉看到这两家伙乱说，啪的放下碗道：“天下之事，伦理辈分都要排在君权后面，更别说算什么辈分？皇室想娶谁，需要天下人逼赖。” 朱寿想了想道：“是这样！” 周乾听到这话，当成是他们在替朱允炆说，灌下几口酒。 若是朱允炆敢抢他的女人，那他就占山为王，反了这大明朝。管他是什么皇帝孙子，往死里揍！ 王弼道：“徐，徐辉祖固执，除了皇命谁的都不听。徐家姑娘虽然个个都是才女，但你只是个监生，没有资格娶的。” 朱寿道：“对，兄弟，不是我们说话太难听，事事讲个门当户对。” 可我就是把她给追到手了，把你们所有人觉得不可能的事给办成……周乾想到今天的事，也不跟他们辩解。 蓝玉见过徐妙锦跟周乾说话，但周乾也没承认，不知如何说，拿起碗倒了酒道：“无事周乾，我永远都是站在你这里的。” 朱寿和王弼醉的厉害，当成蓝玉在开玩笑安慰周乾，纷纷道：“我们也是拿你当兄弟。” 众人继续喝酒，烧酒，花雕，葡萄酒都喝光了，蓝玉走过来坐在周乾的身边：“你那阮姑娘也很好，我倒是很喜欢那孩子，不可辜负。” “当然，绝不会。”周乾喝光酒。 蓝玉道：“只要我蓝玉不死，我就护你一辈子。” 周乾点点头，便开始询问关于一些拳脚功夫，排兵布阵这些事情。 王弼和朱寿他们醉了，几种酒混饮下去，就特别容易醉，头痛的很，早早去帐篷歇着。 蓝玉让自己亲随把周乾放在他自己睡的地方，跑去和王弼他们挤一块，同室操戈。 江堤上，徐伯无奈的摇摇头，谁让徐家都疼爱这丫头，便任由她指挥着和朱允炆撒了谎，跑到这边来。 谁知看守营帐的守军对徐伯抱歉的道：“周公子喝醉了，他实在无法出来见徐将您，这如何是好。” 徐妙锦有些失望，但听说周乾喝醉了，便和守将说自己进去看看，很快便出来。 守将点头，恭敬道：“徐小姐，您请。” 周乾是真的醉了，如一堆烂泥倒在那里，上衣被脱的扔在一边，这让过来看他的徐妙锦又急又恼又心疼。 他只穿着一条黑色长裤，衣袍早就热的丢一边去了，精壮有些匀称的肌肉在烛光下显得很是壮硕，额头上的汗顺着脸划下。 “真是的。”徐妙锦小脸红彤彤的。 挪动他还挪不动，死沉死沉，刚碰到他的胳膊，手又缩了回来，周乾骂骂咧咧道：“别碰老子。” 徐妙锦有些气，哪里见过这样的酒鬼，嗔怪的捶他一下，道：“连醒酒汤也没有，你就遭罪吧。” 问了问外面的随从，拿了碗热水过来，又要了清水和干布，使出最大的力气也没挪动他。 端起茶杯试了下水温，吹了吹给他喂下，周乾的表情果然不那么痛苦，好了一些。 觉着他没事了，才细心的给他擦了擦脸和胳膊，帮他脱下靴子时，发现靴子是她上次送的那双，当下便觉得无比开心。 帮他细致擦了擦脚，又将薄被子盖好，点了熏蚊虫的燃香，这才取了他外袍离开。 守将是蓝玉的亲随，蓝玉不问的话，他也不是多嘴的人，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江风凉爽，远处有哗啦哗啦水声。 徐伯听到小姐给周乾擦脸擦脚，心里无奈，在国公府，她何时做过这些事啊，哪里伺候过人。 “小姐，这外袍？” “破了，我回去帮他缝下。” 徐伯：“……我去买件便是。” “总送，他会觉的失了面子，我绣的鸳鸯正好给他用。” “徐伯，你最好啦，若是别人问起这袍子，你就说是你的，好不好嘛。” “好，听小姐的。” 徐伯没有孩子，当年还是徐达把他从死人堆扒拉出来的，又给他起名字叫徐青羊。 “什么嘛，长孙殿下在黄家待到七夕？” “小姐，皇庄钱唐他们下帖时，我见有姑娘跟着周乾。” …………夜风徐徐，徐妙锦若有若无的声音传来：“徐伯，你看错了，他不会骗我的。” 第二日，朱寿和王弼醒来，发现蓝玉死沉死沉压着他们，翻身起来走到江边吹风。等这段辅渠结束，他们就可以回家好好睡觉。 “两位早。”周乾道：“你们看见我的外袍没有？” 周乾穿着白色的中衣，到处寻找自己的外袍。 蓝玉起来帮忙找，以为是营帐中进了贼，询问亲兵后，面色复杂的看着周乾他们几个：“外袍徐家丫头拿走了。” “徐家丫头？”朱寿道。 “？？”王弼觉得不可能：“是不是阮姑娘拿走的，你认错了吧。” 周乾道：“拿我衣服做什么？” “破了！”亲随回答。 “洗漱，洗漱。”朱寿和王弼半信半疑去洗漱。 不远处，徐伯带着两个家仆，提着包袱过来。 “周公子，你的衣服。”徐伯递过衣服。 自家小姐连夜缝的，眼睛熬的像兔子。 接过衣服，原本被江边灌木划破的口子处，里面缝了对小鸳鸯，外面针脚也很好。 没想到她的绣工这么好。 “多谢。” 徐伯看了眼不远处的王弼还有朱寿他们，点头离去。 朱寿和王弼脸啪啪疼，觉得他们才是跳梁小丑，默默继续洗漱，蓝玉警告道：“不许声张。” 章节目录 100温室大棚 “周乾……听说你买了一百多亩的荒地种？” 修渠之余，蓝玉难免会探过头来和周乾说几句闲话，自己外甥孙明天又要去国子监，今天难得聊聊。 “我还想再买几百亩。”周乾蹲在渠沿上，摸着衣服上的鸳鸯，看着辅渠的图纸，喃喃自语。 “你找我啊，我可以为你买个几百亩过来种。”蓝玉笑呵呵道：“我们可以一起种。” 周乾低头看了眼站在渠底的蓝玉一眼，又抬头看了看远处的田地，摇了摇头道：“国公爷，你千万不能再去抢人家的民田。” “什么叫抢？我不是把田都还给他们了吗，义子也都滚蛋了，我今后可只有你了，你得养我啊。”蓝玉拍了拍袍子的灰，督促工匠：“这边石块有些歪了。” 周乾认真道：“当然可以，只是我这还没混出头，连自己女人都要被别人觊觎。等我赚了银子，给你还有周叔他们养老。” 银子已经花的差不多了，买了院子买田，又请人盖藕粉和糖的作坊，请工匠做机器，所剩无几。 急迫需要银子。 “我帮你混出头啊。”蓝玉拿着辅渠图纸上来，坐在离水车不远的石头上摇头道：“这几日，我这舞刀弄棒的反而学那些狗屁倒灶的的文人看起这个图纸来了。” 工部近来又忙着给各地安排水车和北方的河堤决口之事，蓝玉就自己把修渠的事揽了过来。 “不如你叫我声舅老爷听听。”蓝玉呲牙笑道，黑漆漆的皮肤，牙齿有些显得白。 “国公爷，你不能占我便宜。”周乾咂舌，坚定摇头，自己不能卖祖求荣不是。 蓝玉不恼，低头继续看着图纸，说道：“你上次说豆渣可以制肥料，馊泔水可以吗。” 周乾惊讶的看了眼蓝玉，凉国公果然是用了心思，居然开始举一反三起来了，“理论上，有些泔水能壮地，有些泔水会激死幼苗。” 蓝玉眼里疑惑：“坏了，我昨天与那农学社几个百姓说，让他们用泔水沤制肥料，会不会把田苗搞死。” “早晚浇灌清水可唤醒幼苗，其实您要真想为我帮忙，不如您帮我招一些懂农事的。” 蓝玉倒是想到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周王朱橚，听说他在开封各地带着百姓种植野菜，用来度过饥荒。 周乾离开不久，宫里就来人给蓝玉传话，说五天后，朱元璋召蓝玉进宫议事。 来到荷塘对面的田头，望着百来亩地叹道：“我也是有地的人，骑马，玩蹴鞠都是可以的。” 不远处，封大民见到周乾过来，手里提着包东西往田垄这边来，他家崽子嗖的窜过来，跟着他，望着包袱吸着鼻子道：“爹，你不是说没肉包子了吗。” “爹，我还想吃包子。” 封大民一巴掌拍开他，骂到：“滚犊子，老子不是给你吃了两个。” 自己儿子的好处，就是想揍就揍。 那孩子挨了打，哭唧唧的跑到另一边抓泥鳅嘟囔，“我回家告诉娘，说你逛勾栏看骚狐狸去了。” 坑爹的熊玩意儿，周乾负着手站在田头，看着父子两笑了笑。 “周公子，给您带的包子。”封大民递过来。 周乾拿起包子边啃边道：“你问到了没有？今日就把这事办了。那些材料今晚派人看着，别被偷了。” 封大民点头，原本去几家有田的富户问，人家只当自己乱说，结果开口要五百到一千亩后，都立刻开始过来巴结封大民。 “我要的田都得挨着一起。”周乾用手在空中比划：“据我所知，那些都是散户，你让你家兄弟去把这些人给我请到周家酒楼，我要买地。” “是，我这几天去办。” 昨天和狄老头聊天，他说葡萄这东西好吃是好吃，就是到了冬天许多东西都没有。 岭南果蔬还好，北方不成。 每年冬天，各地的官员就会借着雪灾减产，向朝廷巧立名目要银子，很多百姓都没见到，被他们装腰包去了。 等古式温室大棚建好，慢慢的推广到北方去，到时候想办法说动朱老四那家伙，把北平府的煤田掘了，用来作为燃料，尝试着造玻璃。 大明中后期，小冰河产生的影响还是特别大的，如今的气温和百年后现代的气候还是有很大的差别。 产粮食的除了江南一带，就是湖广那边，这边的温度比北方地区要好很多的。 到时候路也要搞起来，秦朝都可以修直道，大明怎么不可能，有了直道就多了运输方式。 这样各地出现灾荒，也就可以尽快的增援，古代的死亡率真的高，是周乾无法想象的。 感冒，瘟疫，疟疾，灾荒，会导致各地出现流民，流民积攒多了没有饭吃时就成了起义军。 大明各地如今依然会有百姓聚众起义，但都被及时平叛。 若是周乾能够搞出大棚，粮食果蔬各地随时都能吃上，那自己不是就要发财了。 如今这个时代，许多京中贵胄都是拿着银子宝钞也买不到他们想要吃的好东西。 做了国子监生，但何时才能在大明朝做个官？俸禄低会不会饿死，自己得挣点外快。 到了今年冬天，就可以吃上新鲜的瓜果蔬菜，好好的赚富户的钱，想到这里周乾便回到原点。 得先买地，最好深入研究研究地该怎么种。 荷塘两边的莲藕已经送上岸，正在清洗，周乾知道有看塘的操心，便没有多管，径直回城。 周乾这人，怎么说呢，认定一件事就得把它做了，不做夜长梦多，做个实干家最合适。 回到周家酒楼，芸娘看见周乾，擦了擦手道：“你周叔在楼上，这个月的货款已经结了，你的那份我们都给你准备好了。” 芸娘甜甜笑道：“小乾，你那银子可省着点花，到时我给你好好的张罗亲事用。” “我买地，地比女人重要。”周乾说完上了楼。 芸娘看了半天，拿着珠算拨拉几下笑道：“你小子真让人操心，老周那死样，也不劝劝你。” 楼上。 周长平肉疼的打起精神：“银子你不攒下来吗，上个月给几千两，被你买了二千五百两的院子，红木家具，桌子凳子的花了一百两，你真不省啊。” “我用得着省吗？花完再赚。”周乾清点了宝钞，开始点铜钱。 也是，你不需要。周长平摇了摇头嘟囔，“但你也得给自己留些财，胜在稳当。” 周乾不管，他还打算到时候铲出几十亩地来，挖窑造砖，盖暖房温室这些个……冬天也试着种西瓜吃。 南宋初年有个叫洪皓的，从金国带回来西瓜子，西瓜开始生根发芽，但是古代冬天几乎没有西瓜。 想到历史上朱棣摔西瓜造反，周乾就觉得，可真浪费西瓜，摔茶杯这些不行么，当然这也只是调侃。 周长平倒不是心疼钱，怕周乾被应天这些富户狡诈，骗了他。 谁知中午时，几十家卖地的员外都来找周乾，他有条有理的收了田契把宝钞给了那些人。 周乾前面买地，周长平后面拿个东西算钱，一亩地有的二两，有的一两三两的，价格还不一样。 阮宜良和阮梁氏她们与周长平夫妇一起，看着这个周乾做“败家子儿”。 但他们同样也相信，周乾可以赚回来更多的银子，这也是他们不过多阻拦的原因。 此时，蒋瓛和几个锦衣卫便衣坐在周家酒楼对面的摊前。 到了万寿节后这位爷就是大明嫡长孙了，他们的保护阵地就会转移到下一个地方。 章节目录 101朱元璋召见三人 七夕佳节，晨雾茫茫。 早晨开始下毛毛雨，轻轻拂在应天城上，在这夏末很是清凉舒服。 巡守将士顺着宫道值守，乾清宫四周武士巡逻，里面有隐隐约约的声音传出来，听不清楚。 朱元璋召见几个老爷们商讨，地点设在乾清宫，目的只有周乾。 “周乾的事啊，是这个样子的……万寿节能安排便安排。” 朱元璋觉得，万寿节会是他人生最高兴的一天，当年最高兴的是朱标的出生和大明开国。 儿子，开国，孙子。 结果想着想着就忧愁起来：“此事咱该怎么安排才好？你们也给出出主意吧。” 朱标必然得思索，周乾是他儿子。 “此事儿臣这边倒好说，文臣那里需要有些过程？太庙，宗牍，最重要该与周乾先说好，别太突兀。” 朱元璋眨着眼想了想：“此事到那天先和周乾说，蓝玉，沐英，你们两有什么意见？” 蓝玉：“…………” 沐英：“？？” 似乎觉得自己问的不详细，朱元璋说道：“咱大孙子回宫，这当然是一件大事，朝中肯定有人非议，这咱到是不怕，不过准备还得做。” “那我就将兵马准备好？若是有谁反抗或者心怀不轨，就抓人？”蓝玉询问朱元璋。 “有身份证明的物件，另外在部署些人马防万一，反应最大的应该是藩各路王爷和皇孙他们。”沐英说出自己的看法。 话虽然直白，但朱元璋觉得沐英说的对。 朱标笑着道：“你们的法子，我爹都想过了，今天喊我们来，就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朱元璋道：“标儿看出门道了！谁到时敢反对咱大孙，咱就好好的让他们知道如何做大明听话的官儿。” “万寿节会不会时间仓促？”朱标询问朱元璋。 “仓促什么？咱能等多久，你觉得咱还能等吗？”朱元璋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服道：“万寿节吧。” 蓝玉点头：“陛下定好时间，我便安排好。” 沐英也道：“等到万寿节时，我会提早出发来京。” 朱标听沐英说话，随后询问沐英和蓝玉要不要与自己一起聚聚，在东宫吃些饭菜好好聊聊。 沐英许久不见朱标，道：“去，当然要去。” 朱元璋笑呵呵，吩咐蒋瓛，说沐英明天就要回云南，将宫里的稀有物给沐英带些，各种名贵药材都带，吩咐挑选太医院最好的大夫。 沐英听后，忙说不要破费，只带御医回去就成。 朱元璋却笑了笑，“咱今后还有很大的事情需要你，要养好身子，否则咱不饶你。” ……………… 玄武湖畔的柳树随风，掩映着亭台楼阁，码头处几个妇人清洗衣服。 阮宜良牵着妹妹，跟着周乾一同在湖畔闲逛，嘴角挂着浅笑，穿着周乾买的浅色衣裙，宽松的衣裙随风飘荡。 “周哥哥，周哥哥……”阮宜良眼睛亮亮的看着卖杨梅渴水的摊贩儿。 阮宜良扯着她，又急又恼，示意她不许乱买东西。 杨梅渴水，甘蔗汁，明朝家家户户有一种叫甘蔗床的家具，常用来专门榨汁，拿来售卖。 “噢，你想吃啊？”周乾猜中她的心思，走过去买了两个竹筒，分别递给她们姐妹。 阮宜良喝了口，甜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嘴角上扬，直击周乾心中柔软。 相携出游的男女，摊上挂着牛郎织女的宫灯，悠闲自在的百姓……古典古色的商铺……组成了大明的七夕秦淮图。 中午时分，太阳出来。 朱允炆带着黄子澄，从应天大街浪到洪武大街。 此时已经到秦淮河畔。 河畔尽是男女，不少富家小姐还带着丫环，黄子澄笑道：“您看今日是七夕佳节，殿下也该高兴高兴。” 朱允炆淡漠的看着游人，待在宫外也挺不错，不会因为得不到皇爷爷对自己的爱而耿耿于怀。 黄子澄找了好几处地方，朱允炆都摇头说不去，他只好安静跟在身后。 朱允炆皱眉道：“黄师傅，你到底有没有去徐府？” 黄子澄叫苦不迭，他可是去徐家不下三次，可徐家小姐就是说自己生病不宜出游，能有什么办法。 看到朱允炆的身影，黄子澄走上前去说道：“公子啊，您有心病，还需要心药医治。” “我确实有心病……”朱允炆凝视着秦淮河畔，想着徐妙锦的绝世容颜，眼里带着欲望，道：“黄师傅，我希望天天都能和妙锦一起，更希望今天能够约妙锦出来游玩，” 听到这句话，身后的两个随从和黄子澄脸色都变得古怪起来，唯独朱允炆却不在意自己的话有什么后果。 在宫外放飞自我了。 两年前，朱允炆便经常去怀庆和临安公主那里游玩，并不是因为喜欢两个姑姑，而是因为徐妙锦常常和公主们一起。 徐妙锦待他很好，也经常会与他一起在宫中游玩，上次她借故离开，慢慢的也不热切找自己了。 外人看来，长孙殿下经常约徐家小姐进宫，关系十分融洽，皇家一道命令便可。 但朱允炆自己确深有感触，徐妙锦并没有给过他任何可以遐想的机会。 况且这个女子不一般，不是皇权就能威吓住的，正因为这样，朱允炆才觉得自己很痛苦。 黄子澄道：“太子妃说过，若是将来长孙殿下成了太孙，什么样的佳丽都可以得到，更别说一个徐妙锦。” 朱允炆道：“这大明怎么会有第二个她这样的人，女子来个癸水便不能出来游玩？” 黄子澄此刻眼睛看向远处，他看到了个熟悉的人，周乾。 只不过周乾带着个女子，还牵着个小姑娘，难道是他已经成亲，可自己也没听说这事啊。 “黄师傅，你在看什么？”朱允炆顺着黄子澄的视线，看到周乾带着个眉清目秀的姑娘，仔细一看，那姿色也可以和徐妙锦相比，只是有些内敛。 “这周乾长的很像一个人。”朱允炆皱眉道：“国子监如今也变得什么闲杂人都往进收，改日定要和皇爷爷说说这事。” 黄子澄想和周乾打个招呼，却碍于朱允炆在身边，不好去打招呼。 “我们去徐府。”朱允炆说完，黄子澄随他一起离开。 周乾并没有看到黄子澄他们，带着阮宜良拐进另一条小街，找卖油纸伞的作坊去了。 原本油纸很贵，周乾也懒得去讨价还价，谁知阮宜良却将周乾拉到门外面说道：“油纸伞材料，城东有家坊更为便宜呢，可省下百两银子。” 周乾有些惊讶，道：“你怎么知道那里有一家？” 阮宜良道：“上次你无意中说起过此事，我便去看了看，材料十分好，你如今这么累，我也该为你分担些。” 她是性格内敛，但她也会读书识字的，周乾道：“那便听你的，去买城东那家的。” 周乾想了想道：“不如你不要帮周叔他们干活了，雇人便是，我将塘坊和藕粉那些交给你？” “啊？我可以么？”阮宜良望着周乾疑惑道。 “你若是想帮我分担些，那你就慢慢的开始？我去国子监时，那些便交给你做。” 看到周乾对她的鼓励，阮宜良似乎下定决心般点头：“我会的。” 阮宜贞道：“姐姐，你可以的。” 周乾想了想：“今后晚上我会教你一些经商之道，周叔他们也会帮你处理的。” 见周乾对她有期待，阮宜良不舍得上周乾失望，她会做好的。 章节目录 102皇位我周乾坐，大明会更好 午后大街百姓熙熙攘攘，百姓如狗尿苔般占据阴凉，周乾回来时，看到巷子口坐着个人。 是朱元璋。 看到他时，周乾心里意外。狄老头他七夕怎么来了。 “啧，咱等你大半天了，你上哪里去了。” “七夕嘛，你说呢。” 打开门请朱元璋进屋，蒋瓛照例在门口守着。 周乾觉得自己了解狄老头，在他看来狄老头虽然也经商，却很有大格局。 平常经商使不使卑劣手段周乾不清楚，每次来城东倒很仁慈宽容，还常来看自己。 院子十分整洁，放着好多培育的瓜苗和菜苗，鲜嫩无比。 蒋瓛惊讶开口：“为何周公子要将瓜苗育在盆中？种在地里会更好。” “这些给冬天准备的，到时候大冬天也可以吃上西瓜，春夏秋的蔬菜都会有很多。” 朱元璋不知道周乾这是要做什么事情，奇怪道：“你真能在大雪纷纷的冬日把西瓜给种出来？” 蒋瓛道：“我信周公子，等到冬天时，我也来吃瓜。” 不知为何，朱元璋听到蒋瓛这话比听到百姓夸自己还要荣耀舒服，心里舒坦的很。 朱元璋咧嘴大笑：“你小子整天折腾些东西出来，让咱都感到惊讶，若真能种出来，是百姓之福，大明之福。” “不过？你打算如何种？”朱元璋坐下道：“你种这什么劳什子瓜的法子又是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问，朱元璋倒是听闻有火室育菜育瓜，但是效果甚微，况且大冬天种出瓜果蔬菜，价格自然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想不到狄老头并没有打击不信任自己能否种出，他反而还询问自己具体的可行办法。 看来在自己这位干爷爷心里，已经不是个胡言乱语的臭小子，甚至是被重视意见。 每件事做起来都有原因，有其他东西启发，朱元璋这么问，也是慎重思考过的。 许多人都认为温室大棚是现代才发明的，实际上古人十分聪明，想到这里周乾道：“之前我在国子监书阁看到一句话。” “什么话？什么书？”朱元璋道。 “太官园种冬生葱，韭菜茹，覆以屋庑，昼夜燃蕴火，待温气乃生。这句话出自汉书里的召信臣传。 北魏于地窖种，唐用温泉水灌溉得二月瓜，故元的马粪增温更加简单，观历朝历代，有许多经验可学。” 周乾将汉唐宋元的记载，说给朱元璋听。 “可是历朝历代，文臣认为温室种的菜不符合天意，是不详，说什么逆天而行去种菜果，杀费性命，因此温室大棚并不受人重视。”周乾摇头叹息，文臣思想陈旧。 朱元璋另辟蹊径，并没有接着讨论温室大棚逆不逆天，而是心中多了其他想法，想考考周乾：“若是有一天你坐皇帝，搞这些温室大棚，朝臣也这么反对你，你会怎样对待他们。” “我不会去说服他们，我会先去做出来，用事实与朝臣说话，他们若还是冥顽不灵，嘴里乱说，该杀便杀。” “那你不怕别人说你残暴？”朱元璋心里震撼，小小年纪竟然如此果断，不畏人言，有自己主见，十分好。 “残暴？温室大棚可以给百姓带来幸福感，可以让农户富起来，粮食充足起来，不再局限于春播秋收冬储藏，余粮更多不好么？” 凡事能想到百姓，不被眼前利益所蛊惑，已经是先人一步，比同龄的皇子皇孙还要胜出一筹。 朱元璋明显能感受到面前这孩子的心胸与志向，忍不住疑惑道：“为何大棚能与百姓的幸福感有关，什么又是幸福感？” “我买地做大棚，一来为了赚些银子留着用，二来为了农学社，如今农学社已经有两三百的农户，他们都是种地有经验的人，往后将温室大棚慢慢的推广起来。” “幸福感便是，百姓吃饱饭，也不缺吃不缺穿，凡是想读书之人都可以达到识字认字，天下无战事。” 朱元璋摇摇头：“孩子，这天下永远都会有战事的，” 周乾笑了笑：“狄老头，我说的是百姓感觉不到战事。” 朱元璋疑惑起来，古往今来，无论是征战还是防御，一旦战火起，最先殃及的百姓，赋税，军费都得无形中在百姓身上薅。 “只有将农业发达，大明经济越发的繁荣，国库要真充足，就算征战他国抵御外敌，对百姓影响也会低。 但是这一步需要很长时间积累，银钱和人才是最需要的，我近来常于工匠一起，这些都是人才，将他们集中组织起来，挑选出来，稍加培养，便是和文人一样的人才。” 朱元璋听的惊讶，但他没有再说什么反对话，故元虽然残暴，工匠却是十分的多，许多农具和农书，都是出自他们之手。 想到这里，朱元璋竟有些暗自激动起来，若是今后将大明王朝从标儿手里交给乖孙，那会如何？ 朱元璋感觉自己呼吸浓重起来，这个念头在他脑海慢慢的生根，就像他把周乾当成大明未来的种子，种在汉家疆土中。 期待他汲取养分，长成参天大树为百姓，为大明做一番事业。 “今后大明朝还会造出玻璃，再研究出塑料，便可以叫玻璃大棚和塑料大棚。” 周乾说到这里，笑了笑，又坐下来喝水：“我不过是升斗小民，若是没有后盾和雄厚的钱财，人才，我也怕是空谈。” 周乾心里叹了口气，他方才说的情绪激昂，却忽略了自己还只是个国子监监生。 朱元璋反问：“你就没有过雄心壮志吗？坐拥天下？” “…………”周乾语塞，“大明朝现在还挺好的，朱皇帝对百姓也好，又不是暴元弱宋，我无缘无故叛乱，只是拉着百姓在水深火热中。 有些东西，它高于生命！ 守护我们汉家江山，不让它被外敌践踏，是每个大明子民的责任。汉家百姓都是我们的血脉相连的同胞。 我们该用能力共同抵抗外敌，而不是挑起内患，互相残杀。” 明末若没有内患，众志成城，谁能将汉家百姓践踏脚下，又怎么给外人可乘之机。 朱元璋不曾想，周乾竟会有如此的感慨，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周乾，突然感慨道：“大明有福，咱也有福啊……” “如果大明这皇位有一天给你小子坐了，你觉得自己能否胜任？”朱元璋问出这句话，就开始紧张起来。 他这句话问过四人，一个是刚监国时的朱标。 朱标当时说，他不敢觊觎父亲的皇位，只想替父亲好好的分忧，巩固好基业。 开国，守成，韬光养晦造大明盛世，这个回答朱元璋当时挺满意。 跟着自家妹子在后宫锄地时，问过七岁的朱雄英，问他敢不敢到奉天殿的龙椅上坐坐，朱雄英说敢。 当时马皇后吓到，将朱雄英抱在怀里，呵斥朱元璋，连孩子都质疑，真是越活越不长记性。 朱元璋跟她说，并不是怀疑，是真要把大明交到朱标这一脉手里。 朱雄英丢意外失后，朱元璋让拱卫司去寻找，洪武十五年又改为锦衣卫。 想嫡长孙朱雄英，注定是皇孙中不一样的英雄烟火，可最终真的消失在大明皇宫。 成了朱元璋，马皇后，朱标，常太子妃心中转瞬即逝的绚丽烟火。 数年后。朱允炆来乾清宫照顾，朱元璋问过他。。 朱允炆答案是，该将文人仕子地位提高，为大明培养文人，选用德才兼备的名儒。 让牢狱没有死犯，废除刑罚。 朱元璋听了后斜着眼睛，许多刑罚是自己研究出来的，有些文人只适合做文章，不适合做官治国。 询问朱允熥，反而把朱允熥给吓住了，吓得不敢说话，朱元璋灰心丧气让他下去。 看到朱元璋发愣，周乾又认真的重复的一遍道：“皇位让我周乾坐，大明会更好！” 不管是自信也好，不管是年少轻狂也好，朱元璋在他身上看到了敢说敢做的力量。 朱元璋深深地看了周乾一眼，赞许的感慨道：“咱大明有福了……” 一声感慨，随后起身离去，搞得周乾微愣。这老头今天怎么了，走起路来这么有劲儿？ 章节目录 103七夕就该聊个两文钱 下午依旧闷热，送走了朱元璋又去接徐妙锦，周乾感慨自己时间安排的真充足。 在周乾的指导下，徐妙锦做了盘黑漆漆的炒鸡蛋。 吃过饭，周乾给她烧了热水，让她在阁楼沐浴，周乾站着等。 屋子挂着白色绣兰花的肚兜，白色柔软的里衣。 “你没准备干布巾。” 她终于发现缺少的东西，周乾拿了干净布巾，手伸到屏风后：“给。” 随后站在屏风后望着，有些莫名的激动。 “你赶紧出去～” “那我出去走走。” 他走出屋子，下了楼梯，换了衣服要离开。 手刚放到门轴上，身后传来声音： “你去哪儿。” “去浪～”周乾理了理衣服，青色锦衣别有味道。 “你敢！”徐妙锦嗔怒，哼道：“你敢出去试试。” 周乾偷笑，故意刺激：“是你让我出去，你不陪我玩，那我找别人去玩还不成？” “好啊，你去啊！”阁楼的身影闪进屋子，砰的关上门。 周乾轻手轻脚上楼，走到阁楼门口说道：“那我带些银子去。” “滚，走了就别回来。” 太阳渐渐西斜，周乾过去把她揽在怀里，低声说道：“我们碰个两文钱。” 看她没吭声，周乾把她抱起放到床上，徐妙锦眼前一黑，软绵绵的倒进周乾的怀里。 暮色降临。 徐妙锦一觉醒来，天色已黑，屋子没有点灯，漆黑一片。 好黑呢，她吃力的坐起身，手扶着慢慢坐起来，疼的她皱着眉头。 “混蛋，丢下我一人。” 她掀被子下床，摸着黑将灯点燃。 …………………… 月明星稀，今夜佳节，秦淮河畔不少放花灯的，周乾买了两盒水粉。 他那会儿后背被挠了好几道血印子出来，现在汗水浸湿，有些疼。 买了些糕点水果，给周长平和芸娘他们一份，给阮宜良家送了一份，顺便又吃了顿饭。 晌午时，狄老头说他家里很多水果点心，周乾便没有给他买什么，只给阮宜良他们买了许多东西。 想到自己家里还有位大小姐，要是醒了找不到自己，绝对是又要发脾气。 “今晚留下过七夕好不好？”阮宜良低声说道。 “我还得去周叔家看看，改日我们吃饭。”周乾将她抱在怀里，拿出盒水粉递给她：“送你的，收好。” “你身上的栀子香？”阮宜良方才闻见他衣服的味道。 “额，没有，是买的水粉味道。”周乾打开水粉往自己身上顺便抹了抹，笑着说道：“我先回去了。” 路过应天酒楼时，周乾抬头看了眼七八层高的地方，月亮似乎就在酒楼的顶部。 想到有人的衣服被自己撕烂了，随后去成衣店给徐妙锦买了身衣裙，又买了些干果，往家走去。 徐妙锦盖着松软的薄被，侧身蜷缩着，她到现在都不明白，今晚他能有什么要紧事，丢下自己不管，难道是不要她了？ 她不由得越想越悲，得到了便不珍惜了，想到两人之前，眼眶里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又沉沉睡去。 不久后，有人拿手帕帮她擦掉脸上的泪痕，她猛的坐起来，一枕头砸向周乾，伸出手推搡着他的胳膊。 周乾圈住她的小腰，眼神特别的真诚，语气也很合适：“我知道，我这不该丢下你跑出去，可我得给你买衣服回来，否则你穿什么。还买了盒水粉，还有干果，你肯定饿了。” 果然，衣服，干果，水粉，徐妙锦看着他的真诚和所做，满肚子的委屈瞬间消散。 她哼道：“你少骗我，你衣服上的水粉味儿哪里来的。” “我给你买水粉，我自己先试，怕味道你不喜欢。”周乾下半句道：“我后背被你挠的都是血印子。” “我又不是故意的。” 等她穿戴整齐，周乾道，“走，我带你去看大明今夜的万家灯火。” “什么？” “去了就知道。” 周乾自然知道徐妙锦最喜欢那种浪漫些的东西，两人到应天大街时，街上人很稀少，今晚都回家恩爱去了。 长街上只有红灯笼亮着，偶尔过来几个人，更多的是家家户户亮着的温暖烛光。 普通百姓看大明夜里灯火最好的地方，就是站在应天酒楼，半个城都会尽收眼底。 周乾包了应天酒楼的顶层，带她上去看月亮。 月明星稀，如银盘的圆月出现在她的眼前，最远处是灯火绚丽的秦淮河画舫，在水面游动，脚下是大半个应天城夜景。 橘黄色的灯火在他们脚下，不远处的大明皇城坐落在七夕灯火间，如燃烧的星辰，十分华丽。 年轻的大明帝国夜景，全部映入她的眼眸，她见过最美的是烟花，但今天她觉得最美的是万家灯火。 “周白水，你什么时候去国公府提亲啊？” 在徐妙锦看来，自己已经把自己交给他了，此生心中也只能装下他一人。 “登上朝堂时，我会去提亲。” “我看中的是你，又不是你的功与名。” “那不行，总不能委屈你。”周乾指了指月亮道：“说不定牛郎和织女的几个姐姐都会出现在鹊桥上。” “呸，毁了我心中的牛郎织女。”徐妙锦笑着去掐他。 在楼顶待了很久，周乾才送她回国公府去，两人笑着走着。 快到国公府时，两人愣住了。 周乾看清楚了远处的身影，正是朱允炆和黄子澄。 周乾皱了皱眉，目送徐妙锦过去。 黄子澄道：“徐小姐，长孙殿下在这里等了你一晚上。” 徐妙锦上前，对朱允炆行礼：“长孙殿下怎么不在府中歇着。” 徐辉祖这几天都在宫里值守，徐妙锦才偷跑出来，此刻看到在徐府门口的朱允炆，绞着手绢有些安静。 朱允炆自然是看到周乾，心里无名怒火便起了，时隔不久，他自然不会忘了周乾今天牵着另一个女子。 他复杂的看向徐妙锦：“妙锦，为何你与国子监的周乾在一起？” 徐妙锦原本想承认她与周乾相好的事情，但想到面前的是朱允炆和黄子澄两人。若是因为自己坏了周乾仕途，那便不行。 “我们只是相约游玩，夜深了，长孙殿下进府歇着吧。”徐妙锦双手搭在衣襟前，得体道。 朱允炆道：“我今日看见他带着另一个女子逛街，你知道她么？” 徐妙锦愣了下，笑道：“长孙殿下定是看错了呢。” 转过身对徐伯道：“徐伯，留黄先生和长孙殿下歇在徐府歇着吧。。” 国公府离黄子澄的住宅还要隔半个城的距离，徐妙锦命人准备两间厢房给两人住，上了点心，这才离去。 朱允炆对黄子澄道：“黄先生，我这心病又犯了，该如何是好？” 黄子澄觉得，徐妙锦长的太过于绝色，有些像红颜祸水，只会祸害长孙殿下：“长孙殿下，夜深了，子澄告退。” 临走时黄子澄又道：“陛下今日问起长孙殿下，让长孙明日回宫。” 关门的声音传来。 朱允炆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今夜注定无眠，想到今晚徐妙锦看周乾的眼神带着爱意与亲密，便心里不是滋味。 他心中对徐妙锦自然是有那种男女的爱慕之意，但是多次都被徐妙锦客气的避过。 若是她选个待她好的也就罢了，还是个朝三暮四的家伙。 朱允炆想来想去，总觉得周乾很像自己早死的大哥，又像那个宫里画像上的常太子妃。 但像又怎样，自己的大哥早就已经在八岁时薨了。 朱允炆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必须把周乾丑陋的面目揭给徐妙锦看看。 章节目录 104朱允炆，打的就是你 第二日，天刚亮。朱允炆就着急的去找徐妙锦。 国公府后院葡萄架在夏风中微微晃动，院中种着不少盆花，阳光撒在枇杷树上，金光闪闪。 徐妙锦打开门，便看到朱允炆站在院中，见她出来眼睛一亮：“妙锦，昨夜的事你要信我的，你并不清楚那周乾是何人。” 被常人问到这种话，若是脾气不好的也要觉得此人有病，因为此话一出便带有居心叵测的挑唆。 徐妙锦经过昨夜的事，心里正是越发依赖信任周乾的时候，她自然是觉得皇孙殿下无聊，寻自己乐子。 其他人定是要呵斥的，但朱允炆是皇孙，徐家的教养也不许她随意的辱骂别人。 漂亮的眉眼皱在一起：“妙锦不明白长孙殿下是何意。” “妙锦，本宫一直待你如亲人，自然不想看到你被虚伪小人欺骗，我心思纯净，哪有周乾龌龊，只想让你莫要轻信于他。” 朱允炆说的言辞恳切，一副正人君子呵斥虚伪君子的姿态。 周乾如今身在国子监，难不成是其他官员不喜他，故意在长孙殿下面前说了坏言，败坏周乾名声。 “长孙殿下，若是没其他事，我还要去读书，妙锦谢过殿下好意。”徐妙锦关于别人说周乾的坏话，她一点儿都不想多说。 若不是碍于皇室，估计她都要直接离开。 朱允炆愣了下，心中难过慢慢的涌上来，他没想到这丫头这么傲娇，连自己的话也不信了。 当初允炆哥哥允炆哥哥叫着，如今这么客气疏离，朱允炆对周乾的恨意更加浓郁。 朱允炆叹息道：“今早我已经让黄先生去打听。你若不信，那便随我去应天大街后的宅院看看，便知真假。” 徐妙锦一言不发。 朱允炆知道徐妙锦此刻心痛，但是他也觉得畅快淋漓，周乾，今日本宫便让妙锦断了对你的念头。 上次你在国子监傲慢，这次本宫让你试试什么叫心痛，朱允炆越想心里越觉得刺激。 徐妙锦思绪万千。 之前徐伯也这么说，她觉得徐伯看错了。 这次长孙殿下也说……还将位置说的如此清楚。 况且每次周乾都不带她去周家的酒楼，还要避着应天大街走。 徐妙锦怔了怔，不如去看看，让长孙殿下无话可说。可自己这样，不就是不信任周乾嘛。 此时黄子澄过来道：“殿下，周乾今日未去国子监，休沐在家，可以带徐小姐过去。” 徐妙锦心猛的一沉，他们怎么可以如此。 朱允炆道：“今日，你必须，随本宫去。” 徐妙锦深呼一口气：“若是我随殿下去，并未是殿下说的那般，请殿下今后莫要管妙锦的事。” 朱允炆志在必得，点头答应。 ………… 站在应天大街口，徐妙锦的心跳开始加快，青石铺面的道路，干净整洁的门前，两座石狮，似乎对着她张牙舞爪的示威。 她其实很想转身离开，但身后朱允炆带着黄子澄还有两个内侍，就站在她身后。 朱允炆看她犹豫，亲自命内侍将门敲响。 阮宜贞听见门响，看了看后院的阮宜良和周乾，警惕的将门拉开小缝，探出头来：“你们找谁？” 看到徐妙锦时，阮宜贞忙撅着屁股推开大门：“徐姐姐，你是来找我和周哥哥玩的吗。” “他在吗？”徐妙锦刚问出口，眼睛便看到晾在竹架上的衣袍，似乎是她上次补过得那件。 可是，阮宜贞是个孩子怎么会洗那么大的衣袍，他雇佣了丫环么，可自己不记得他有富足银钱啊？ “阿贞，你与谁讲话？” 阮宜良笑着过来，走到大门口时愣了下，手里的木棒槌咣当落地，有些惊讶的望着徐妙锦，心脏猛的跳了下。 居然是她，魏国公的妹妹。 徐妙锦扬着下巴，有些清冷的看着与自己同样俏美的女子，艰难的开口说道：“我……” “这位姑娘，我们寻周乾。”黄子澄开口道。 阮宜良有些担心，但还是请他们进来。 “那衣服是你为周乾洗的吗？”徐妙锦淡淡的道。 “嗯。”阮宜良轻轻点头。 徐妙锦听到答复，娇媚的身子忽然豆腐般瘫软，胸口闷的生疼，下一刻都能晕倒。 周乾，你昨晚不是与我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吗。 “徐姐姐，你没事吧？”阮宜贞望着脸色苍白的徐妙锦，关切道。 徐妙锦扯出笑意：“姐姐没事。” 阮宜良上前想为她拿椅子，徐妙锦骄傲道：“不必了，我没那么娇弱。” 周乾从后院过来，看到徐妙锦和朱允炆后，立刻上前道：“周乾见过长孙殿下，黄先生。” 阮宜良听到，也忙见礼：“见过长孙殿下。” 周乾嘴角动了动，他原本还想着办法，不过这次竟然被寻上门来，这可如何是好。 徐妙锦的脾气她了解，可是不好哄的。 徐妙锦看向周乾，心痛道：“你将我绣与你的鸳鸯还给我。” 看到周乾没有动，她从竹竿抱下衣袍道：“原来，长孙殿下没有骗我。” “妙锦你听我说。”周乾走过去就要解释。 朱允炆道：“妙锦，我们走。” “不许走，我和她的事，还请长孙殿下莫要插手。”周乾不失礼数道。 他知道，一旦走了，就没有回旋余地。 “妙锦，我待你是真心的。” 徐妙锦声音沙哑，忍住眼泪，吸着鼻子说道：“早知如此，我便不与你绣那对鸳鸯了。” 说完这句话，她安静下来。 徐妙锦没有动，朱允炆不由得火冒起来。 朱允炆站在周乾面前，将两人隔开，扭头，冷哼一声对周乾说道：“你敢阻拦？” 周乾太阳穴跳了两下，双手握成了拳头，是朱允炆这个蠢贼，告诉给徐妙锦的。 “周乾……”阮宜良脸色苍白的跑过来按住周乾的胳膊，柔声道：“你别生气好不好，别冲动啊。” 她语气里带着哭腔，带着哀求。 黄子澄也感受到了周乾身上的那股戾气。 周乾明白，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朱元璋的孙子，朱标的儿子，往后的建文帝朱允炆。 如果自己打了他，便是当场被随从杀了也是活该。 这件事不会连累周叔他们，自己的户籍已经是单独成户，就算官府来人也不会牵连身为义叔的他们。 如果朱允炆真的敢把自己的女人从这院子拖走，那就是逼自己出手，这就是欺负自己没权势，激怒自己。 监生打皇孙？地位和律法都不允许这么做，会被砍头。 周乾不会放弃，大不了上山做个土匪当反贼去。 因为他深知，如果徐妙锦从这里离开的话，自己就真的没机会解释，毕竟国公府他又进不去。 他隐忍着，让自己冷静。 认真的道：“长孙殿下，这是我和妙锦的事，请你不要掺和，你若是强行带她走，我就去告御状，说你强行拆散别人。” 黄子澄道：“周乾，你要识趣，你面前的是皇长孙殿下，敢动手，我便送你去刑部大牢。” 朱允炆本来就不喜周乾，又看到周乾和徐妙锦的关系，恨着气愤道：“你欺负她，我便要带她走。” 皇长孙不会怕他一个监生，宫里受得窝囊气太多，如今连个监生也敢在这里反驳他。 有个做皇帝的爷爷，有个做太子的父亲，再加上自己是为了帮魏国公的妹妹解决麻烦。 惹恼个小小监生，也没有杀人，算不得大事。 一个监生而已，他朱允炆还是不怕的。 黄子澄用眼神警告周乾。 朱允炆身后的两个内侍也在用目光警告周乾。 这种居高临下的轻蔑，插手自己男女之事的朱允炆，深深引起周乾心里不满。 “妙锦，我与你解释，你过来好不好。”周乾带着些请求。 徐妙锦此刻也感觉到周乾与平常有些不一样，她知道周乾的脾气，打了皇长孙，会让他仕途受阻的。 “长孙殿下，你先回去吧。”徐妙锦听了周乾的话，虽然生气，可他的表情那么的坚定和诚恳，鬼使神差的，徐妙锦开口。 “本宫不许你过去，这个周乾简直虚伪恶心，本宫会护着你的。”朱允炆轻蔑的看着周乾，就像在看蝼蚁。 周乾眼神越来越深沉，男人的尊严不容任何人践踏，就算是皇帝老子也不行，皇长孙又何惧！ 双手握成拳，指甲紧紧的陷进手心里，拳风带起，下一刻，砰的砸向朱允炆面门。 朱允炆倒地，被凌乱的拳头砸的发蒙，周乾就如泰山石，骑在他身上，砸了七八拳。 院中的人才反应过来，黄子澄和两个内侍喊着过来掀开周乾。 两个内侍将周乾，鼓足劲儿按在地上。 朱允炆被拉起来，嘴角和额头都青了一块，指着被按在地上的周乾，狠狠地说道：“把他带走！” 章节目录 105徐辉祖，我让你一拳 沉默寡言的阮宜良，便率先反应过来，脸色煞白护在周乾面前，死死拉住他。 黄子澄道：“殴打长孙殿下，岂能放过他？杀了他也不为过。” 朱允炆听到这话，捂着脸看着旁边的徐妙锦，“妙锦……” “长孙殿下……”徐妙锦脸色有些惨白的看着朱允炆，又看了看旁边的黄子澄后，忽然理智道：“宫中才发生周骥的事，若是长孙殿下今天为了妙锦跑到百姓民宅闹事情，传出去百姓会认为长孙受红颜祸水蛊惑，欺负百姓。” 徐妙锦知道朱允炆很在意朱元璋的意思，而朱元璋又是个爱民之人，今日还派人催朱允炆回宫，说明不喜欢他在宫外逗留。 “陛下喜欢人才，周乾提出民刊月册，南北榜建议。若是长孙殿下不计较此事，他日传出去，只会有人说长孙殿下是仁义。” 朱允炆最看重仁义，喜欢用孝顺和仁义标榜自己，徐妙锦更是字字说到朱允炆心里。 周骥的事有吕氏责任，朱允炆还记着朱标那天的话，权衡利弊后看向黄子澄。 黄子澄气愤，打了长孙殿下不可能放过，可是又觉得徐妙锦说的有理，陛下确实不喜欢长孙在宫外逗留。 朱允炆心里气的很，恨不得把周乾直接给砍了，但他看到徐妙锦这般求自己，喉咙里艰难的发出声音，咬着牙慢慢道：“你们把他放开！” 徐妙锦跟着朱允炆还有黄子澄他们离开，没有回头看周乾。 走到大街的拐角处时，绷直的身子才松弛下来，眼眶中的泪水才如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砸下去。 周乾可真厉害啊，他是怎么做到对自己好，同时还能为其他姑娘去买一座院子。 那个姑娘看起来很善良，似乎并不知情。徐妙锦抱着那件湿袍子，身上的衣服被浸透，眼泪掉上去也看不出来。 她在徐府，甚至皇宫，从未被人欺骗过，她傲娇的挺着脊背，就算再难过也不要与身后的人看到。 朱允炆看了眼黄子澄，追上徐妙锦道：“本宫明日便去国子监，除去他的监生名额，替你出气，是他哄骗你。” 徐妙锦停下脚步，擦着眼泪对朱允炆道：“此事与他无关，是我……主动去国子监寻他的。” 她一开口，眼泪又落下来，她用手背胡乱擦了擦眼泪道：“长孙殿下，此事都是因我而起，他是有才之士，为了大明朝廷，请您不要怪罪他，他入国子监不容易，会毁了他此生仕途。” 黄子澄心想，打了皇长孙就可以轻描淡写过去，正要拒绝徐妙锦要求时却听到朱允炆开口。 “此事，本宫不追究。”朱允炆为了哄她放心，嘴上答应着。可心底已经恨意滚滚，自己不追究，不代表其他的人不能追究。 回到徐府，徐辉祖刚回来，看到眼睛红肿的徐妙锦和朱允炆，心下一愣问道：“妙锦这是？” 徐辉祖平日里很凶，但是对自己妹子实则很好，只是不善表达。 徐伯默默跟着徐妙锦回府。 黄子澄便替朱允炆将事情全部告知徐辉祖，还略微添油加醋。 徐辉祖气的眼皮跳了跳，跃上马背，提着马鞭离开。 应天大街的院中，周乾感觉自己心很乱，“是我骗了她，骗了你……” 周乾抬头望着阮宜良道：“你怪我吗？” 阮宜良摇头：“不怪，你快去，向徐小姐解释。” 在阮宜良心里，男子三妻四妾是极为正常之事，哪里会想太多。 阮宜贞道：“周哥哥，去徐府找徐姐姐啊。” “好，我待会儿就去徐家。” 暗中护着的蒋瓛看到徐辉祖这个愣子骑马而来，又不能自己出面，思索后让人去把蓝玉赶紧叫来。 也只有蓝玉合适出现在周乾和徐辉祖面前。 院内，周乾正要站起， 哐当一声，大门被踹开，徐辉祖大叫着进来：“谁是周乾！” 周乾站起身，示意阮宜良把阮宜贞带回屋子，他上前道：“我就是。” “你敢欺负我妹子。”徐辉祖长的很壮实，眼睛瞪着道：“周乾，你身为国子监生，一点廉耻都不知吗，欺负一个弱小姑娘。” 周乾顿了顿，没有说话。 徐辉祖一鞭抽的周乾青色的云纹锦衣裂开，里衣出现血色，下巴出现紫红色鞭痕：“这一鞭，老子替我妹子的。” 看到周乾无动于衷。 徐辉祖暴怒了，他拽住周乾的衣领咬牙切齿道：“她怎么着你了，你凭什么欺负她。” “是我对不起她。”周乾凝视着徐辉祖道：“挨你一鞭不悔，徐辉祖，我让你打一拳，你让我去徐府见见她。” “你不配见她。”徐辉祖拳头对着他鼻梁砸下，周乾平静道：“现在你气消了吧，我要去徐府。” 徐辉祖愣了愣，自己常年练武，还从没见过挨了拳头和鞭的，依然不改自己的话。 “不可能！我绝不会让她见你。”徐辉祖说完大步离去，走到门外时正巧撞上蓝玉。 蓝玉火急火燎道：“徐辉祖，你把周乾怎么了。” “他欺负我妹子。”徐辉祖又轴又楞的道：“该打。” 王弼和朱寿目光不善的挡住徐辉祖的去路：“魏国公，周乾是我们几个的兄弟，不看僧面看佛面。” 徐辉祖看到王弼和朱寿，知道他们和蓝玉交好，成天耀武扬威，不满的说道：“让开。” 蓝玉见周乾无大碍后，走出院门望着徐辉祖：“他就算不对，也轮不到你来打他，我蓝玉和他是一家人。” 周乾在院子听到蓝玉的声音，有些发蒙，自己何时与蓝玉成了一家人？ 许久后，蓝玉带着面色苍白的徐辉祖从巷子后出来，王弼和朱寿不知道两人在巷子发生了什么。 徐辉祖有多硬气，出来就有多软。 徐辉祖看了眼蓝玉，得知周乾是当年的嫡长孙朱雄英后，有些质疑，但他重新审视时，发现确实有几分像太子殿下和常太子妃。 徐家此生就是为大明而战，无论何时都要忠于陛下，他跨进大门。心里虽然心疼自己妹子，但还是对周乾抱了抱拳，“周公子，我徐辉祖向你赔罪。” 周乾看了眼蓝玉，感激道：“谢凉国公。” 随后对徐辉祖道：“我要去徐府。” 几人来到徐府时，朱允炆和黄子澄被徐伯送到门口，见到鼻青下巴肿，衣服上的鞭痕，就知道被徐辉祖收拾了。 可蓝玉怎么来了。 “长孙殿下慢走。”徐辉祖差人将朱允炆送上马车道：“臣还有事，便不留您了。” 蓝玉看了眼朱允炆，径直进到徐府去了。 朱允炆坐着马车缓缓离开，黄子澄将帘子放下道：“周乾这次要被带进徐府收拾了。” “黄师傅，为何蓝玉也在。” ………………………… 蓝玉和徐辉祖去了书房，丫环领着周乾走到拐角：“周公子，小姐抱着团湿衣服不放手，有些发热，徐伯已经去煎药了。” 周乾点头，径直跟着到了徐妙锦的屋子门口，道：“妙锦，妙锦开门……” 他拍了好几遍，门都没开。 丫环也跟着叫，门从里面插严，根本打不开。 周乾是想办法的人，没办法也得也得制造办法，走到后院的窗户处，抬脚将窗户踹开，翻身进去。 丫环有些愣，这周公子怎么跟土匪一样，但是他踹窗户时，还有些大侠的风范，随后又摇摇头，话本里的大侠不会欺负女子。 周乾翻进屋子，站在屋子慢慢的稳定情绪，这事虽然不是什么可怕的修罗场，但也挺棘手的。 看到蒙着被子哭泣的身影，周乾走过去道：“哭肿了眼睛，就不好看了。” 没反应，依然是没反应。 “我那么相信你，你为何骗我，你为何之前不与我说。”她抱着那团湿衣服，抽抽噎噎，缩成一团哭着。 周乾在床榻边坐下，将被子从她身上揭开道：“这衣服是湿的，你把它给我。” “我不！”她哭着道。 周乾看了看，将她手掰开，取出那团衣袍随手扔到桌上，将她扳过来看着自己道：“我是要与你说的，谁知你和长孙殿下就来了。” 周乾没说假话，他确实那样想的。 “你混蛋，无耻，你走啊……”她双手捶了几下周乾，用力推搡，看到他身上的鞭痕时愣住了。 锦衣和里衣全被鞭子抽烂，渗出来的血正在变暗，鼻梁还肿着，她伸手摸了摸鞭伤，心疼又生气道：“你活该。” 随后又躺下去，背对着周乾。 “是我不对，我无时无刻不在心里牵挂着你，懊悔没有让你大哥多打我几拳，替你出气。” 这段时间，周乾跟着国子监张志和他们学了不少哄女孩的手段，领悟了个道理，有矛盾立刻去解释，哪怕被她揍几下也可以。 时间久了，就真的完蛋了。 幸亏这是古代，要是现代，就真的只能二选一。 看她安静下来，周乾握住她的手腕凑近她道：“先把湿衣服换了，否则会生病的，生病了我要心疼的，我帮你换掉它。” 徐妙锦被周乾揽在怀里，还是一声不吭。 周乾把她抱起，拿起丫环之前送来的衣服，给她换上，撩起棉被，把她放进去：“以后再也不骗你了，睡吧。” 章节目录 106朱元璋的包庇理由(1更) 徐辉祖跟着蓝玉从书房出来，蓝玉砸了咂嘴，不放心的叮嘱道：“周乾的身份这事在万寿节前得保密。你妹子那事你先睁只眼闭只眼，到时不会亏待你徐家。” 蓝玉跟徐辉祖道：“还有，你得随我进宫一趟，咱们去见见陛下，就怕太子，太子妃那里恐怕不好说。” 徐辉祖做事猛楞，以为是进宫说自己打周乾的事，便道：“我打周乾，太子殿下那里我会说清楚，任凭处置太子殿下。” 谁要处置你了？还嫌事情知道的人少是吧，蓝玉翻了翻白眼，徐达聪明还谨慎，怎么生的儿子这么愣，到底是不是徐达的种？ “我们去见陛下。”蓝玉道。 “好。”徐辉祖跟上。 进宫的路上，徐辉祖问了关于周乾的事情，越听越惊讶。 “凉国公，是我有眼无珠。”徐辉祖拱手：“小看了周乾。” “你本来就有眼无珠。”蓝玉说完进了宫门：“你眼力劲儿不行。” 徐辉祖将马鞭握在手里，急步跟上蓝玉，他想好了，反正自己替妹子把气出了，自己打了陛下长孙，要杀要剐他都一力承担。 周乾竟是嫡长孙朱雄英的事，徐辉祖从最开始的质疑是不是蓝玉为了帮周乾撒的谎。 他再三琢磨，这事蓝玉不会冒着砍头欺君乱说，踏进宫门后也完全相信。 且周乾还完全不知道。 …………………… 朱元璋正在御书房看书，耳朵动了动，抬起头，蒋瓛火速站到他面前。 “怎么了？”朱元璋问道。 从没见过蒋瓛这么惊慌，必定有急事禀报，让他跟着保护大孙，这么急回来，难道是出事了。 “长孙把长孙打了，长孙又让徐辉祖把长孙打了。”蒋瓛语速极快，不等朱元璋问下句，继续道：“后来我找了凉国公去救长孙。” 朱元璋啪的将书丢在奏疏中，背着手走到蒋瓛跟前，道：“蒋瓛，你这是跟咱说绕什么呢，讲人话。” 两个长孙该怎么描述，蒋瓛微微哀叹着。 “陛下，周乾与徐家小姐交好，又与阮姑娘相好。徐家小姐不知阮姑娘的存在，原本高高兴兴。允炆长孙便跑去说周乾还有个相好，说周乾龌龊，虚伪之人……就打了允炆长孙……” 朱元璋听的有些懵，好在理清楚了关系，允炆因为女人嫉妒周乾，给周乾使绊子不成，被打了。 “徐辉祖敢打咱孙子，还给抽破相了，还是允炆告的状？”朱元璋板着脸说道：“两个女人怎么了？咱后宫还一大群呢，允炆是糊涂吗，他哥好不容易找个女人，还被他给搅了。” 朱元璋之前一直不好意思，他想周乾娶妻，但找不到机会。 这次有机会了，完犊子，又没了。 “允炆怎么是个缺心眼儿？”朱元璋板着脸：“黄子澄怎么教允炆的。教成如此多嘴的人。” 朱元璋不喜欢朱允炆柔柔弱弱如女子的性格，今天又学长舌妇嚼舌根，成何体统！ 想到这里竟有些恼火起来，若不是自己大孙流落民间，朱元璋肯定等他成年就给选良配了。 蒋瓛明显能感受到朱元璋所散发出来的戾气，心里发毛，便道：“臣这就接着去保护周乾。” 说完便转身要走。 朱元璋挥挥手：“你先等下，咱有几件事还要细问你。” “…………”蒋瓛觉得，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啊。 内侍和宫女已退出去，朱元璋手里拿着玉如意，便敲脖子便叹息：“咱那大孙真是太可怜了，连女人都要被自己弟弟挑唆，咱真是气啊。” 朱元璋脸拉下来，冷冷的看了蒋瓛一眼，“这几天你安排人专门跟着允炆还有吕凤瑜，咱到要看看允炆都被他们怎么教的。” 蒋瓛点头，出去时外面传来侍卫说话的声音，他目光望向门口，看到蓝玉和徐辉祖一脸疲惫的进来。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徐辉祖又下手揍周乾，蓝玉被阻住，进宫请罪？这事他不多嘴，对两人拱拱手出去。 蓝玉和徐辉祖进来时，朱元璋已经冷着脸等着，“蓝玉，你做的好，咱十分满意。” 徐辉祖道：“陛下，臣有错。请陛下责罚。” 朱元璋虽冷着脸，但没有责怪徐辉祖的意思，他很看重徐辉祖，忠心和能力都有目共睹，不然也不会让他把守宫门。 自己大孙子染指人家妹子，于情于理该教训，况且徐辉祖本身并不知道周乾的身份。 御书房一片安静，蓝玉和徐辉祖也不好开口，低着头等待。 朱元璋笑了，笑起来居然有点难为情的模样：“咱两个孙子做的事实在是让咱没法说，你打就打了，下次打往屁股蛋子打，别打脸，脸毁了不好看。” 徐辉祖愁眉苦脸，自己这冲动的毛病怎么就改不掉。 忙拱手道：“陛下您就是再给臣十个胆子，臣……也不敢打，君为大。” 朱元璋忍不住笑道：“谁欺负徐达的姑娘，就是欺负咱老朱家人，是咱大孙，咱也照训斥。” 朱元璋叹了口气，抚着大腿，唏嘘缅怀道：“咱，跟你爹那可是一直到老的好兄弟，一起喝过酒，一起挨过打，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咱朱重八把徐达放在心里。” 徐辉祖听完，感动的很，觉得自己真是太冲动了，回去后要给自己爹上几炷香说说自己干的混事。 随后徐辉祖又道：“就是允炆长孙的事，太子妃那里不好交代，请陛下不要责怪我家妹子，有事我替她担着。” 朱元璋眼睛转着，十分平静。 旁边的蓝玉也是点头。朱允炆的脸那会儿便肿成大猪头的样子，回宫肯定会被吕氏和朱标注意到。 “辉祖，妙锦这事咱心里有数，你回去不许斥责，姑娘家脸皮薄，不比咱这些老爷们。” 徐辉祖松了口气，笑着对朱元璋说道：“多谢陛下，臣今后自当好好的管教弟弟妹妹，为朝廷鞠躬尽瘁。” “辉祖，你回去吧。”朱元璋挥手。 “是，臣告退。”徐辉祖后退着出了御书房，转身离去。 蓝玉看了眼，徐辉祖没事了，周乾打了朱允炆的事，怎么办。 从徐家出来，他就开始想着怎么保护自己这外甥孙，若是陛下要打，他就替挨着。 吕氏那个女人不是一般难缠，太子那边肯定也会知道，刚才他们几个谈话的结果出来了： 徐辉祖抽了周乾一鞭子，朱元璋不怪罪，也没理由怪罪。 周乾肯定也不计较。 这事就算过去了。 可周乾打了朱允炆。 吕氏肯定会去找朱标闹，到时朱允炆和周乾的理谁来论？ 蓝玉平时大大咧咧，真遇到事情他也跟猴一样的灵敏，否则怎么会常打胜仗。 “蓝玉，你怎么回事啊？”朱元璋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蓝玉，突然感慨着，说道：“也就你和咱真心护着咱大孙……” “陛下，臣想知道，若是太子和太子妃那边来评理，该如何。”蓝玉下意识询问。 朱元璋拿玉如意敲了敲自己背，走了几步道：“你没听过一句话吗，长兄如父，父训子不是常事。这种道理他标儿能不懂吗。” 蓝玉放心了，陛下能够给周乾找个包庇的理由，他这颗心也就放下了。 “但是……” 朱元璋脸拉了下来，无奈的看了蓝玉一眼：“咱做事需要给太子妃解释？” “咱不是说过了，在咱心里，周乾就是允炆的大哥，大哥打弟弟，就是父训子，何况是允炆有错在先。” 朱元璋后宫多少女人，总有几个会争风吃醋的，后宫有的听到一点别的贵妃娘娘得了什么，就开始闹。 允炆倒好，还故意给挑事。 “陛下！”内侍匆匆进来道：“太子妃在东宫哭闹。” 章节目录 107和百姓一起干活(2更) 朱元璋冷着脸道：“她有什么好闹腾的，哭闹个屁，能哭哭去，谁都别搭理她。” 内侍点头退下。 朱元璋生气道：“蒋瓛呢？让他滚出来跟咱走。” 他得先去看看自己大孙。 蓝玉看到气氛不对，说自己还要去城外工地，转身匆匆出宫。 ……………… 天青色没有烟雨，周乾总算把自己那女人哄好了，他开始思考明天自己的任务。 去国子监继续给张志和他们好好的洗脑，想办法搂银子，把大棚赶紧盖起来，还要去接收这个月的钱款。给农学社招人。 今天先回家去。 打定主意后，周乾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伤，虽然已经上了药，但皮开肉绽可不是玩的。 昨晚后背被徐妙锦挠了，今天又被徐辉祖抽了一鞭，自己可真是应了那句腹背受伤。 “周乾，这些药你没带。”徐妙锦瞪着他，把药给他：“不会留疤。” 可惜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瞪人时实在没什么杀伤力，反而还有种欲语还休的多情。 周乾接过药，转身下了台阶，便看见徐辉祖回来了。 徐妙锦脸色有些苍白，自家大哥回来，担心的立刻挡在周乾面前：“大哥你回来了。” 徐辉祖看了眼自家妹子，目光望着周乾数秒，眉眼那块确实像太子，但下巴和唇又像常太子妃。 当年他见过常家小姐，确定。 周乾疑惑，这难不成还想动手。 这次自己可会还手的。 “魏国公你这是……” “大哥此事与周乾无关。” 徐辉祖看了眼自己妹子，没好气的跟她说道：“你哥是老虎吗。” 徐伯立刻上前：“小姐，大夫让你好好歇着，回去吧。” 周乾试图用自己的个子和气势好好的把徐辉祖压下去，告诉他，自己也不是好惹的。 国公府门前，徐辉祖对周乾拱了拱手说道：“周公子，是徐某太莽撞，向你赔罪。” 这是搞哪一出，徐辉祖转性了，自己毕竟睡了人家妹子，怎么说也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道：“魏国公，他日我金榜题名时，便会来贵府提亲，到那时希望国公不要阻拦。” 徐辉祖有些懵，金榜题名？你需要金榜题名吗，往后的江山都是你的，你是嫡长孙啊。 周乾当徐辉祖不信，道：“告辞。” 徐辉祖拱了拱手，站在国公府门口站着。 走到尽头时，周乾回身，站在那里的徐辉祖又对他弓着腰拱拱手，这才转身离去。 这又是搞哪出？早上抽我，这会儿又是弓身又是见礼的，怪异。 回到应天大街的院子，阮梁氏还没有回来，应该是继续帮忙去了。 “痛不痛？”阮宜良手指摸了摸周乾的下巴，踮着脚轻轻对他下巴吹气。 周乾道：“你做什么？” “娘说吹一吹伤口就不痛了。”阮宜良轻声细语道：“饭在锅里，我去给你盛，顺便帮你上药。” 你这都不生气，也不问我……这不是让我更愧疚吗，周乾拦住她：“我已经上过药了，我现在还要回城东去，便不吃饭了，你不要吃剩饭啊。” “哦。”阮宜良点头，送周乾离开应天大街的院子。 周乾离开不久，邻居家的长子便过来了：“阮姑娘？” 阮宜良皱眉，有些气道：“你这次又借什么东西！” 邻居长子是个学堂先生，从上次无意中看见阮宜良的容貌，便天天来借东西，跟个苍蝇一般。 “借纸。”那书生儒雅有礼。 阮宜贞走出来，看着那人，不满的道：“连纸都没有，你还读什么书，你娘没教过你不能随便借别人东西，你自己不会造去。” 书生依旧笑道：“小姑娘，我怎么会造纸呢。” 阮宜贞把阮宜良推回去：“他怎么这么蠢，你看周哥哥就会，那做的纸比他脸还白。” 随后啪的将大门关上。 阮宜良和阮宜贞靠在门后，捂着嘴笑了起来。 腹背受伤的周乾在晌午时，步行回到城东。刚进院子不久，朱元璋便带着蒋瓛来了。 熟人见面，不客套。 周乾收拾一番：“老头子，你怎么又来了。” 朱元璋对蒋瓛道：“听听，这还嫌弃咱来了，咱也不妨碍你做事啊，你这是干甚去。” “我要去看看大棚。”周乾把马牵到水槽边，刷着马身上的泥水，顺便洗洗味道，否则味大没法儿骑。 朱元璋不乐意，自己跑来找他还被嫌弃，在宫中，后宫个个盼着他去，他都不去。 那些皇子皇孙都乐呵，见到自己就往上贴，周乾倒好，还问自己怎么又来了。 “咱看看你这下巴，被狗啃了？”朱元璋看到不要紧，这才放心下来。 “别提别提，丢脸。”周乾道。 朱元璋道：“我跟你一块儿去城外。” “也行，你会锄地吗。”周乾给马浇水冲洗，侧头道：“你可别搞破坏。” 蒋瓛目光扫了眼朱元璋，笑着对周乾道：“老爷子干活很熟练。” “对，听听。”朱元璋拍了拍蒋瓛的肩膀：“说的好。” 城里楼阁亭台，城外绿树成荫，天气太热，除了下田干活的，路上没有几个行人。 百米远的地方，光着膀子的将士还在和百姓一起运石修渠，朱元璋站在渠下游，心里不免很触动。 “狄老头，这渠怎么样。” “好，好，修的好。”朱元璋拍手说道：“咱觉得好。” 听到周乾的声音，封大民带着几个工匠过来，恭敬道：“周公子来啦，快去凉棚坐着。” 朱元璋看了眼数百亩地，不禁心里感慨，自己这大孙子还真是个干实事的人。 朱元璋与其他人不同。其他人都觉得和百姓一起做事，这是拉低自己的地位身份，遇到事动动口就行。 他不一样，他偏偏喜欢这种混在百姓堆里的。总比坐在朝堂上空谈治国良策好的多。 蒋瓛拿了锄头，给朱元璋也递了一个过去，他没想到拿绣春刀的手有一天会拿起锄头。 远处田里老农慢吞吞做事，朱元璋扛着锄头也去干活，但很快被周乾给拉了过来：“狄老头，路那边是刘地主的地盘，路这边才是我的，你跑他们地里去瞎折腾作甚。” 此情此景，朱元璋倒是想起来他幼年时。 工匠很多，真正需要朱元璋干的没有多少，周乾也不可能真让他去地里干活去，中暑怎么办。 不远处的蒋瓛羡慕的看着被周乾拉走的朱元璋，心里道，周公子，你是不是也忘了拉我去乘凉啊。 凉棚中，有桌有凳，笔墨纸砚都是样样齐全，几个农学社的百姓坐在那里笨拙的写着。 周乾又来开堂讲课。 “你们沤制的肥料都是些肥力特别大的，天热时千万不能用。另外可以试着稻田养鱼，遇到有问题的，便去皇庄问问。” “周公子好，我想问您，上次的菜种为何不出芽，比别人家要晚好些日子呢。” 看了看天，周乾道：“若是遇到不下雨的天，把种子在温水泡一宿，种下去后，地浇透，用菏叶树枝蓬盖着湿的田土，效果好些。” 一看这幅模样，朱元璋就知道百姓很喜欢周乾。 这些农户对周乾很信服，也知道周乾是国子监监生，是文曲星。他们能被指点都是祖宗有德。 就是担心今后这周公子做了官，会不会不来给他们指导。 “你们若是觉得法子有用，便到皇庄的农学社去把经验告诉农官，他们会记录下来。” “当然，还要你们多和其他百姓说一说，让他们都知道农学社，此事周乾在这里谢过你们。” 众人摇头：“公子何必说谢，如今十里八乡皆知道农学社，沿江百姓一路口口相传，早就成了人尽皆知的事。” 朱元璋拄着锄头道：“你们觉得周乾咋样，咱觉得这孩子好。” “周公子当然好。” “他可是百姓的救星，只盼他今后做官能在南直隶，去了别处，可就是我们的损失啊。” 百姓的声音和朱元璋的声音混在一起，天边那轮红日便在谈笑声中渐渐往西山落去。 回到宫中，朱元璋已经恢复了他天子的威严，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孙子挨打的事。 章节目录 108吕氏闹事召大臣(3更) 老朱询问了内侍几句，又装作不知道这事，去了其他贵妃宫里，逗自己几个皇子玩去了。 朱元璋特别贼，他知道自己若是去问了朱允炆，那吕氏就会过来闹自己。 他最烦也怕人哭哭啼啼。 内侍摇摇头，陛下清闲了，东宫已经闹翻天了。 朱标坐在正殿看书，吕氏就拉着朱允炆跑到朱标面前哭哭啼啼。 见到这种情况，朱允熥只好过去安慰吕氏，毕竟也是养过自己的人。 朱允炆脸肿着，不停的想拉母亲回去，这件事本来就是他没怀好心思，在朱标面前也讨不到上风。 吕氏看见朱允炆要走，连忙过去拉住他，恨铁不成钢道：“炆儿啊，你怎么这么仁慈啊，被小小监生打成了这样还不还手。” 朱标皱着眉头，将旁边的茶喝了几口道：“茶都凉了，为何不换。” 朱允熥道：“爹，今天闷热，特意送的凉茶，您忘了。” “噢，我记起来了。”朱标眼睛盯着书，心里却已经开始想着这事情该怎么处理。白天让人去父皇那边好几次，也没找到人。 今日吕氏看到朱允炆的脸肿的眼睛都成缝了，听两个内侍说被国子监生打的，差点把吕氏气死。 她找朱标评理，朱标看到朱允炆时愣了愣，自然生气，自己儿子被人揍成这样。 听黄子澄说是国子监生周乾动手打的后，还生气的想，都是兄弟，周乾也真下得去手。 随后又询问原由，黄子澄老老实实的说原因，朱允炆把周乾的两个相好带去见面，又从中说了些话，周乾就二话不说动手了。 随后魏国公徐辉祖便拿着鞭子去找周乾算账，他们回宫时，周乾身上还带着血，往国公府去了。 黄子澄将经过说的委婉，自然偏向着朱允炆那边，可现在这不是委婉能掩盖过得。 朱标觉得兄弟该和睦，但这话他怎么也说不出来，他也是个男人，若是谁在他女人间挑拨，自己也会动手的。 朱标便说过几日会去处理，继续去忙自己的事，手心手背都是肉，处理哪一方都不对。 只能拖着。 他拖着，吕氏就不愿意了。 “上次的事，本宫没追究，让你出宫去黄府散心，你倒是热心，跑去管人家男女的事情，先不说你做的对不对，就凭你跑去惹事，就说明你不对。 他怎么不来打本宫，怎么不来允熥啊，就打你了？此事说明，说明人家打的对。” 朱标原本就向着周乾，说话自然也是不公正了。 而且上次听到朱允炆和吕氏说朱允熥的事情后，气还没消，就听到朱允炆又跟周乾扯上关系了。 就在此时，吕氏却是不哭不闹起来道：“殿下，喝茶，您要是累了，臣妾伺候你去歇着。” 说完也不等朱标说话，便过去命人送来热水，毫无不犹豫的帮朱标脱鞋子泡脚，泡完后，还耐心的擦拭起来。 等擦完了，她才喜滋滋的望着朱标道：“您看，这脚洗了，是不是就舒服多了。如此太子爷才能睡得安稳，你饿不饿，臣妾给你做些宵夜来，事情那么的多，真是辛苦呐，太子爷可要注意好身体，免得臣妾心疼。” 从前吕氏仗着自己帮朱标照顾朱允熥和两个女儿，又知道朱标不会对她怎样，做事也是东宫她最大。 还想着自己儿子是长孙，今后太孙不就是自己儿子，尾巴都要翘上天去。 自从上次朱标听到她和朱允炆说朱允熥的话后就立刻低调了许多，今日原本想替儿子出气，可哭了一天却没人理她。 吕氏不得不换个策略，既然哭哭啼啼的不成功，那就换个法子好了。 朱标看到吕氏这般，道：“太子妃你这是做什么？” 吕氏道：“臣妾只希望太子爷为炆儿做主，他怎么说也是您儿子，监生打皇子，这传出去，有损皇室脸面。” 朱标叹了口气，这件事可真是太棘手，自己总不能过去呵斥吧，让官员出面去解决，适当处理下，毕竟周乾也是自己儿子。 但是吕氏这架势，看样子不处理周乾她不罢休。 吕氏柳眉皱着，道：“太子为何不处理那个国子监生。” 朱标道：“国子监生周乾，是难得的人才，望太子妃以国事为重。不要因此而损失国之栋梁。” 听见父亲这话，朱允炆和朱允熥也有些疑惑，毕竟这个理由太勉强，但自己父亲说的话，怎么能质疑。 吕氏还要再说，朱标索性拿起书去了文华殿，吕氏又追到文华殿，还让人把几位大臣叫来。 …………………… 吏部尚书詹徽和兵部主事齐泰被黄子澄匆匆叫进宫，纷纷奔向文华殿去劝朱标。 莫非是出了什么事？太子妃才会托黄子澄请大家去文华殿，吏部尚书詹徽有些疑惑，陛下知道这事吗，若是不知道，大家跑去见太子妃商议，只怕陛下会生气。 詹徽老滑头了，虽然有才华，也勤于治事，但是为人阴险刻薄，做事也很严厉。 看到齐泰走在前面，詹徽忙跑上去拉住他，压低声音道：“齐主事，这好端端的闹哪一出啊？” 齐泰甩了甩袖子：“您问我，我问谁去啊，咱们就是给朝廷做官的，肯定是有急事。” 詹徽不在多问，怔了怔神色，昂首挺胸从几个内侍面前过去，继续摆着自己的官架子。 文华殿很快便来了几个官员，连刘三吾和国子监的也到了。 朱标坐在那里批改奏疏，吕氏坐在跟前哭哭啼啼，他心烦意乱道：“你把大家都折腾来，满意了。” 刘三吾看到站在不远处，脸肿如盆的朱允炆，吓了一跳，走过去对朱允炆道：“长孙殿下这是怎么了？” 门外的内侍和宫女忍住笑意，不敢出声，但实在是太好笑了。 李景隆他们几个后面来的，看到朱允炆后，咳嗽两声，不再去看，实在是太丑了。 朱标将事情告诉刘三吾和在场的黄子澄，齐泰，李景隆。国子祭酒和宋纳和司业何清文也来了。 詹徽道：“殴打长孙，此事便不该了结，臣愿意为长孙讨公道。” 黄子澄道：“周乾虽然有才，可是太过于嚣张，该关进刑部大牢。” 齐泰想了想道：“此事让周乾为长孙殿下赔礼便是，刑部关押的都是犯了死罪的，将监生关进去，于理不合。” 国子祭酒宋纳也是很欣赏周乾的才华，加上南北榜和民刊月册，心知肚明是个人才，怀着爱才之心道：“此事宋纳代周乾为长孙赔礼了。” 司业何清文道：“周乾怎么说也是我的学生，此事我也向长孙殿下您赔礼认错。” 朱标心里自然是希望此事化小，听到宋纳与何清文的话，心里十分满意这个法子。道：“既然如此，祭酒和司业都已经赔罪，允炆，此事便算了。” 朱标对刘三吾道：“此事允炆也有错，自古以来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件事情就有劳刘学士出面去说。” 刘三吾正要答应，吕氏却走过来清冷道：“不可，刘学士与周乾也是师生关系，难免会包庇。” “既然太子妃怀疑，那就请太子殿下另寻人选。”刘三吾也是有骨气的文人，听见吕氏这种话后，便推了朱标的话。 李景隆看着朱允炆，知道今后太孙必然是朱允炆，怎么也得将关系搞好一些，便道：“我去吧，明日带长孙殿下过去，让周乾认错。” 吕氏这才满意，道：“黄师傅也一起去吧。” 朱标当然不放心，对李景隆和黄子澄道：“周乾有才，陛下也知，本宫也爱惜人才，你们一定要适可而止。” 章节目录 109可以赔罪，但不下跪(4更) 李景隆这个蠢货，怎么会领悟朱标的话，直说自己定会秉公办理，让周乾为长孙殿下赔罪。 大清早，街头行人不多，运马桶倒夜香的杂役，挑菜进城的百姓，稀稀落落去蒙学的孩童。 这种场景，周乾每天都能见到，可是今天看着却心烦意乱，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就觉得眼皮不停的跳。 胯下的马昨晚清洗干净，今天骑着闻不到马臊气，果然舒服许多，毕竟每天要和自己亲密接触，给马多洗洗澡也应该。 来到国子监，祭酒宋纳与司业何清文就站在下马石前，等周乾来后，立刻让人帮他把马牵到马棚，带他去书房问话。 昨晚没人看懂太子的意思，他们两却听懂了，太子的意思便是让他们爱惜人才，适可而止。 但是李景隆和黄子澄不懂，或者说他们为了巴结长孙殿下，装作不明白什么叫适可而止。 刘三吾和宋纳商量过，他们自己把周乾带去劝说几句，交给李景隆和黄子澄，那就不一定了。 “何司业，你来说。”宋纳坐在书房的椅子上。 周乾特别聪明，不用问也知道是朱允炆把自己打人的事给捅出去了。 虽然徐妙锦告诉他，朱允炆答应不追究，但这也只能骗过几岁小孩，别人可以追究啊。 “周乾，曹国公和黄太常今日会带着长孙殿下过来，到时你只要向长孙赔礼道歉，此事我们便可以上书陛下，将你保住，你是个人才，我们国子监心知肚明。” 司业何清文严肃的劝诫周乾，希望他能够理解。 周乾也不是傻子，现在他跟徐妙锦已经和好了，朱允炆这操作反而还让自己提前坦白，便道：“我知道了。” 宋纳欣慰道：“周乾，你前途一片光明，我们也听说了你和魏国公妹妹的事，这是好事，但是你要高中状元就得为长孙低头。” 何清文道：“周乾，老师比你年纪大，官场吃亏，官运亨通，为家人平安，认个错不要紧。国子监没人会因此轻视你。” 周乾缓缓的点点头。 不低头怎么办，自己已经告诉徐辉祖自己高中状元时便会去提亲。再说周叔和白姨他们，还有阮宜良她们。 今日认错便认错吧。 等周乾离开后，司业何清文有些担心的看着宋纳：“这孩子脾气急，若是待会儿有什么变故，还请祭酒将国子监的惩罚拿出来，千万不能让曹国公他们处罚。” 何清文说完又道：“切记，让张志和他们也去，若是事变，让他们把周乾立刻带走，咱们自己处理。” …………………… 李景隆和黄子澄带着朱允炆出宫时碰到徐辉祖，徐辉祖看到马车，只是询问几句，便让人放行。 想了想又觉得纳闷，抱着胳膊在宫门前疑惑，这时齐泰和刘三吾也晃悠悠出来。 齐泰见徐辉祖道：“魏国公好，听说你那妹子要嫁给国子监生周乾，这可是好事啊。” 在齐泰心里，周乾确实是个有才华的人，徐家小姐也是文采过人，男女相识就是佳话。 刘三吾道：“是好事，可我的学生也要为此背上得罪长孙的事，真不知是福是祸。” 徐辉祖道：“刘学士，我家妹子又不是唐朝的杨贵妃，哪有你说的那么玄乎，红颜祸水算不上。” 刘三吾道：“也是，今日周乾好好的为长孙道歉，也就无事了，只希望魏国公能替我的学生说几句话。” 官员三三两两的出宫。 这边，黄子澄和李景隆已经和朱允炆下了马车。 朱允炆鼻青脸肿，但自己还是把自己皇长孙的架势拿了出来，对李景隆说道：“曹国公，那周乾凶猛，只怕今日他不服气。” 李景隆眼神阴恻恻：“长孙殿下请放心，今日让他好好的尝尝苦头，替殿下出口气。” 黄子澄道：“我们会为长孙殿下出这口恶气的，教教他做人。” 赶马车的内侍皱了皱眉，目送他们几人进了国子监。 周乾身后跟着张志和两个监生，是来陪同见长孙的，也是随时看情况不对带着周乾跑路的。 “长孙殿下到！” 宋纳与何清文连忙从国子监会客堂站起来，出门迎接：“长孙殿下。” “周乾呢，到了没有。”李景隆大步进了会客堂，目光对上周乾时，微微愣了下。 李景隆心里有种熟悉的感觉，但很快便坐到对面椅子上：“周乾，你昨天殴打长孙，可有此事。” “有。” 李景隆在路上听朱允炆说了昨天的事，就因为长孙殿下揭露他欺骗魏国公妹妹的事，这个周乾怀恨在心。 “长孙殿下不过是劝你几句，你便扑上前去动手打人，还往死里打，下狠手。要不是被拉开，恐怕长孙殿下已经危在旦夕。” 李景隆其实也是听朱允炆说的，只是经过黄子澄的润色，模糊了朱允炆的有些事，放大了周乾打人这件事，偷换了概念。 朱允炆成了劝诫监生的仁义高尚之人，周乾成了不择手段，欺骗良家女子的衣冠禽兽。 把冲突和主要原因甩锅给了没有背景势力的周乾。 毕竟李景隆已经被太子妃警告和提醒过了。 他是长孙的人，也不好胳膊肘往外拐，总不能说是太子的儿子喜欢大他一辈的徐家姑娘，还嫉妒人家和别人在一起，跑去婆婆妈妈告状。 李景隆没有废话，对周乾道：“今日你只要向长孙殿下跪下赔罪，并且告诉众人是你挑衅在先，还长孙殿下一个清白，此事一笔勾销。” 身后的朱允炆点点头。 这件事今日满朝文武都知道了，许多人说朱允炆做事不对，也有许多说是周乾不对。 周乾双眼对上李景隆道：“我可以向长孙赔罪，也可以让他过来打我几拳出气，但是我不会下跪。 大明朝只有犯了律法的重犯才会在朝堂下跪，就算陛下今天在这里，也不会让人下跪。 我可以跪天地跪父母，绝不会给他下跪，哪怕你敲断我的双腿，我也绝不下跪。” 在大明，即便是草民见到官员，也不需要下跪，仕人只需要对皇室拱手以示尊敬。 有跪坐，但无下跪。 只有朝廷重犯在衙门“明镜高悬”的法堂上，才需要下跪。 国子祭酒和司业也道：“太子殿下说赔礼道歉便可，没有说下跪啊，我们该听太子殿下的才是。” 朱允炆怒了，看到周乾他心里就不舒服，顶着臃肿的脸对宋纳道：“本宫不记得我爹这么说。” 李景隆道：“黄师傅，太子殿下明明说下跪赔罪。” 黄子澄犹豫道：“下跪赔罪。” 周乾语气淡淡的说道：“我不是罪犯，这里也不是明镜高悬的衙门。” 李景隆道：“你再说一遍。” “我可以赔罪，但不下跪，除非你们敲断我的双腿！” 章节目录 110抓进刑部大牢(5更) 李景隆听后皱眉，吓唬周乾：“既然如此，那就拖出去敲断双腿。” 黄子澄有些犹豫，他倒是挺爱惜周乾这个人才的，怎么还要把双腿给敲断啊，这么严重。 朱允炆没有吭声，小小监生挑衅自己，若是再不给点颜色看看，自己便要沦为众人的笑柄。 他已经受够了，受够每天要低声下气去挨皇爷爷骂，受够朱允熥，就连自己喜欢的人也要被小监生占有， 连个监生也欺负自己。 朱允炆越想越气，他今天偏偏要把长孙的架势拿起来。 “曹国公，那就敲断他的双腿。”朱允炆淡淡道。 说完起身出去。 李景隆便过来抓周乾的领口。 国子祭酒宋纳上前笑道：“曹国公请再给他一次机会，我与何司业好好的与他说说。” 何清文也道：“是啊是啊。” 李景隆冷哼一声，松开周乾的衣领走了出去。 周乾看到李景隆和朱允炆的眼神后愣了下，后背出了层汗，即使已经知道后果，却还是愣了愣。 国子祭酒道：“周乾，此事你便低个头吧。” “难道我要下跪？”周乾这一问，反而让宋纳愣了愣。 殴打皇室，罪责可大可小，就看当事人追究不追究。原本太子殿下说适可而止就好，这怎么越闹越大。 还要敲断双腿？ 周乾看向张志和，平静道：“若是我今日有什么不测，请你去洪武大街的周家酒楼找叫周长平的，替我向他道声谢，请他好好照顾阮家人。 去应天大街二巷，找一个叫阮宜良的姑娘，说我给她留了些银子，让她把我的田卖了，银子留着用。 若是罪及家人，我没有家人。他们只是我义叔，请你拜托凉国公和刘学士让陛下放过他们，请凉国公不要放弃民刊月册和农学社，多谢。” 朱元璋杀人，向来都会连坐，但义叔一类，应该不会。 也希望不会。 张志和点点头。 周乾环顾一眼宋纳他们，道：“头可断，血可流，不下跪。是他先招惹我在先，我凭什么要忍耐。” 李景隆在殿外等着，看了眼黄子澄和朱允炆，想起吕氏与他说的话。 “允炆那孩子傻，务必请曹国公替他出口气，有什么事本宫担着。” 吕氏的话在李景隆脑海里回响。 板上钉钉，长孙今后肯定是接替太子之位的人，落下好感准没错。 李景隆目光锐利的扫向周乾：“殴打皇长孙在先，还不下跪，那我就敲断你的腿！关进大牢。” “不跪！”周乾挺直脊背道。 曹国公李景隆有些微微惊讶，自己说出这句话，没想到他竟然不怕，心里有些微微佩服。 看到如此硬刚的人，李景隆自己都不敢下手了，自己也就是虚张声势。 也没真的大胆到把监生腿打断。 国子祭酒宋纳道：“曹国公，国子监生周乾是陛下当初许诺的，此事该先问问陛下。” 黄子澄听到这话，便过来对李景隆低语几句：“此人确实是刘三吾当初在奉天殿举荐的，若是贸然做事，只怕会惹到陛下。” 朱允炆道：“皇爷爷不会为了一个监生惩罚我的。” 嘴上这么说，朱允炆心里却还是有些怕朱元璋的。 黄子澄知道国子监在朱元璋心中是有分量的，便道：“既然不愿意给长孙殿下赔罪，那就送去刑部大牢。” 朱允炆点头。 李景隆便动手去扯周乾衣领。 “我自己会走！” 宋纳跟何清文脸色苍白，他们终究还是无能为力。 …………………… 张志和顾不得擦脸上的汗水，一路跑到周家酒楼，寻到周长平道：“在下是周乾的好友，今日周乾因为殴打长孙殿下，被抓去刑部大牢，他让我告诉你们，托你们照顾好阮家人。” 周长平没有说话，这怎么回事，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 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回事，皇宫他也进不去，这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周长平这会儿也懵了。周乾是皇长孙怎么还能关进去，太子和皇上都不管不问的吗。 芸娘正笑嘻嘻的和阮梁氏说话，这下也愣住了，故作坚定的将还在吃饭的人劝走：“今日不做生意了。不收大家饭钱，不好意思啊。” 众食客骂骂咧咧，扫兴离开。 芸娘苍白着脸，周长平没有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并没有说出来周乾的身份，而是安慰芸娘道：“没事的。” 芸娘拍了拍周长平：“你去，看看咱们还有多少银子，不够的话，把作坊都卖了，我们给刑部送银子，把周乾买出来。” 阮梁氏也点头：“对，把那座院子卖了吧，把周乾赎回来。”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省心呢，皇长孙也是他敢揍的吗。”芸娘用手背擦了擦眼泪，走过去忙活着切菜。 周长平道：“你干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吃饭。” 芸娘道：“听说大牢的饭难吃，我给他做一顿饭，他爱吃排骨。” 阮梁氏也默默过来，帮忙做饭。 周长平懒得理她们，心里有事也不能说出来，自己坐着喝酒，喝着喝着就把酒碗一摔，骂到：“破酒，难喝。” 张志和一路向应天大街二巷匆忙跑去，看到开门的姑娘时，愣了愣，这么好看的姑娘，他还惹事去坐牢，真是太可惜了。 阮宜良有些疑惑的望着他：“你找谁。” “你是阮宜良吗？周乾说让你把他的田契卖了，留着用。他因为打了皇长孙殿下，被抓去刑部了。” 阮宜良呆了呆，柔声道：“你可以带我去刑部吗？” 张志和道：“不知道，刑部大牢不是一般人进去的。” 看着张志和走远，阮宜良随后便跑进院子，拿着半袋碎银子出来，看了看阮宜贞道：“你先在家，将门窗关好，不许给别人开门。” 阮宜贞点点头，没有说话，看着姐姐离去，便将大门关好，一个人坐在屋子里。 她心里难过，但还是鼓起勇气向刑部大牢方向而去，路上摔了几次又爬起来继续走。 沿途，有不少百姓看着泪流满面的她指指点点，小声议论，不知道这个姑娘怎么了。 刑部大牢她是进不去的，被阻拦后她只好另想办法。 蓝玉又在城外，太远了。 阮宜良现在脑海中，就只有一个念头，救周乾，无论如何，都要救周乾出来。 她打听到魏国公府，看到气派的府邸时，有些愣了愣，自卑的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若不是为了周乾，恐怕她这辈子也不会有勇气去魏国公府。 门口的仆人警惕道：“你找谁！” “我找徐小姐。”阮宜良擦掉眼里的泪水，语气坚定。 很快，徐伯便扶着徐妙锦出来。 看到来人徐妙锦愣了愣：“你怎么来了。” 阮宜良咬着唇道：“周乾被关进刑部大牢了。” “为何？”徐妙锦苍白的脸上带着些惊讶道。 “因为他打了长孙殿下。”阮宜良急得都快要哭了，“救他。” “长孙殿下竟然出尔反尔。”徐妙锦捂着嘴咳嗽两声，看了看徐伯：“请阮姑娘进来，我换衣服，咳咳……我们去刑部。” 章节目录 111天子一怒，东宫缟素(6更) 刑部大牢，玄字二号牢房。 穿着囚服的周乾抱着膝盖，坐在大牢骚臭气的稻草上，背靠着墙壁，望着头顶的天窗，发着呆。 穿越者还能混到坐牢房，也真是没谁了，周乾感慨命运无常，牢里除了老鼠跑来跑去，就是死气沉沉的氛围。 关在刑部，大部分都是死，有的是被砍头，有的是被折磨死，病死，还经常被狱卒拉出去练拳。 周乾闭着眼睛，在想自己还能活多久。 “狗娘养的朱允炆，看你娘的还能蹦跶几年，等着被朱棣弄死吧。” “凉国公能救我吗？他明年也是自身难保，行不通的。” “徐家会来吗？徐辉祖肯定不会来救我的，他巴不得我早点死，好让他妹子断了念头。” “周叔他们，也不认识谁，都是老实巴交的普通人，狄老头更别说，只是个商户，没有话语权的。” “沙沙沙……” 有人走到牢房前，隔着栅栏看了他半天道：“哎！” 周乾抬起头，来人一身淡青色的皂吏服，头上戴着顶漆布冠，腰间系着红织布，明显是个狱卒。 “徐小姐，您要找的是不是他？” 只这一句话，周乾像枯萎的小草喝到了雨水，迅速扑到铁桦木做的木栅栏边，将头使劲塞进木栅栏，眼睛看向外面。 徐伯，阮宜良，徐妙锦三人站在牢房前。 阮宜良一直哭，周乾伸出手想帮她擦眼泪：“别哭，别哭。” 徐妙锦苍白着脸，嘴唇毫无血色的望着他：“你先待着……咳咳，我会进宫求太子的，咳咳。” 徐伯道：“小姐生病了，她非要来看你，我们会想办法的。” 周乾一拳砸在木栅栏上，脸转向墙里边。 狱卒很快过来，客气道：“徐老时间到了。” 徐妙锦看了看周乾，理智冷静的说道：“我会救你出去的。” ………………………… 天黑下来，宫城亮起灯火。 徐妙锦并没有去问朱允炆，也没有去找吕氏，更没有找朱元璋，而是去找了朱标。 徐辉祖看到自己妹子进宫，问了她几遍，她也不理，径直向东宫而去。 朱标正在文华殿批阅奏疏，内侍进来通传：“爷，徐妙锦求见。” “让她进来。”朱标放下书，看到徐妙锦来，道：“妙锦？你今天不去找临安和怀庆她们吗？” 见到朱标，徐妙锦摇摇头，噗通的跪下道：“求太子开恩，放过周乾，那天的事都怪臣女一人。” 朱标听的迷糊：“本宫不是让李景隆他们去解决了吗，国子监生周乾和允炆已经和解了。” 徐妙锦眼中惊讶，“周乾他……被关进了刑部大牢，玄字监，太子殿下，玄字是死刑犯的牢房啊，求太子爷开恩。 周乾有才华，南北榜，民刊月册都是他做的，修南直隶大渠，看在他做这么多事的份上饶他一命。” 徐妙锦不停的磕头。 朱标脸色冷下去，吕氏不是告诉自己已经和解了，为何周乾会出现在刑部玄字监。 “来人，把太子妃叫来。”朱标将奏疏啪的合上，平日里他都很和气，但也是有脾气的。 吕氏很快过来，看到朱标的眼神后心沉了下去，“太子爷？” “吕凤瑜！刑部大牢怎么回事。” 看到跪在地上的徐妙锦后，吕氏立刻明白了，是徐家这贱人告的密，走过去直接打了徐妙锦一巴掌：“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本宫。” 徐妙锦本就感染风寒，直接被打的趴在地上，嘴角渗出血。 朱标看到吕氏不仅不悔改，还动手打人，周乾进刑部大牢，定是她暗中搞的鬼。 这个恶毒的女人！ 当下道：“来人，把太子妃给本宫拿下，送去……乾清宫。” 他说过，让吕氏不要再轻举妄动。 她就是不听，一次次拿自己的仁慈当跳板。 朱允炆肿着脸跑进来，又要去求朱标：“爹，爹。” 朱标没有理朱允炆，命宫女将徐妙锦扶起来，众人向乾清宫走去。 …………………………………… 蒋瓛不明白，今天他告诉陛下，周乾被抓进刑部大牢，可陛下竟然没有一丝反应，还安静的坐着，真是捉摸不透陛下。 朱元璋静静地坐在御案后面，安静的看着门口，在纸上写了个吕。 乾清宫很安静，朱标带着吕氏朝乾清宫而来。 朱允炆跟在后面，哭着哀求。 朱标不为所动。 徐妙锦看了眼朱允炆，眼里尽是不屑与厌恶。 朱元璋才慢慢的起身，走到乾清宫门口：“标儿，咱等你一天了。” 朱标惊讶道：“爹……你……” “吕凤瑜啊吕凤瑜，这就是你给咱教出来的皇长孙？咱大明朝好不容易出个人才，却被你送进刑部大牢。你可真是能耐。” “上次，周骥该死，你也该死，咱装作不知道，你却得寸进尺，今日标儿说的是适可而止，你跟李景隆他们说的什么？当咱不知道？” 朱标此刻已经心灰意冷，无力再替吕氏辩解。 朱元璋拿起圣旨交给内侍，斜了吕氏一眼：“赐你一杯毒酒，自己了断。” 内侍拿着圣旨，侍卫进来将吕氏直接拖走。 朱允炆哭着去抱朱元璋的腿，哭着道：“皇爷爷，求你放过我娘吧，我再也不惹事了。” 朱元璋将他一脚踹开，看着朱允炆道：“允炆，你让咱很失望。” 内侍将朱允炆连扶带拖，拉了下去。 朱标没有说话，朱元璋看了他一眼道：“吕氏无德啊。” “爹，让她痛快的走吧。”朱标心里苦闷，出了这事怪不得谁，要怪就怪她自己。 “痛快？她让咱痛快了吗？咱给她的是毒性最慢的酒，咱念着你，才没有给她用刑罚，明白吗。” 听到这话，蒋瓛不自觉的想起来昏暗的牢房，各种刑具，后背冒出一身冷汗。 蒋瓛此刻才明白，为何陛下一直都知道，还没有做什么。 朱标安静的离开乾清宫，内侍连忙跟上。 朱元璋看了眼徐妙锦道：“蒋瓛你带她去，让御医给她瞧瞧。” 徐妙锦道：“臣女谢陛下。” 此刻，东宫某处宫殿。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吕氏贵为太子妃，却无贤德，妒忌……赐毒酒一杯。” 洪武二十五年，七月，太子妃吕氏突染恶疾，薨！举朝皆惊。 朱标坐在寝宫中，朱允熥穿着白服道：“爹，少喝一些。” 朱允炆独自坐在吕氏的灵柩前，呆呆的跪着。 章节目录 112想法子放大孙出来(7更) “大哥！” 听到声音，朱允炆抬起头，看了眼进来的身影，随后又端端跪着，他看到自己这个弟弟，也没有半点反应。 来人是朱允炆的弟弟朱允熞，洪武十八年生，如今七岁，吕氏心思都在长子身上，朱允熞便由乳娘养着，进去磕头上香，转身离开。 朱允炆喊道：“二弟呀二弟，你竟如此冷血。” 朱允熞身影顿了顿，转过头露出无辜的眼神道：“大哥，是母亲她做事太过于荒唐，还有你自己做事不该。” 此时，朱标和朱允熥正好过来，听到这话后，欣慰的看了眼朱允熞，朱标牵着朱允熞道：“难得你明事理，待会儿我带你去见皇爷爷。” “是，孩儿听父亲的。” ……………… 蒋瓛看到转过来转过去的朱元璋都有些眼花，这小小刑部之事还能难倒陛下，他也有些意外。 朱元璋老谋深算，其实自己一道旨令就能放周乾出来，但他没有，上次便想处置吕氏，忍着忍着。 想让敌人灭亡，就先让他疯狂。 朱元璋思索该如何放周乾出来，直接相认倒可，但是他还没有部署好。想个法子，不能让人将吕凤瑜的死和周乾联系起来，否则今后朝堂会对他大孙议论。 他的大孙绝对没有任何污点。也不希望其他孙子因为此事嫉恨周乾，老朱家的子孙都该完好健康的长大。 该怎么放大孙出来？ 朱元璋疑惑间，刘三吾匆匆的赶来面圣。 “刘学士，你怎么来了。”朱元璋示意蒋瓛下去。 “臣听说太子妃恶疾，去东宫请太子节哀，随后才来见圣上。”刘三吾已听太医院说吕氏的病因，是染了传染的恶疾，心里替太子惋惜一番，也就再无其他想法。 “刘学士，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是来为你的学生求情？”朱元璋皱着眉头看刘三吾。 刘三吾以为朱元璋还记恨周乾打长孙的事，立刻弓腰道：“陛下，国子监生周乾是臣举荐的，如今有事臣该担责任，但是望陛下开恩，周乾此人有大才之象，饶恕他一次。” 朱元璋正想着怎么解决，刘三吾这就送上门来，便顺水推舟道：“此事咱便听刘学士的，来人，下旨。” 刘三吾顿时觉得，他的人生到达了高光时刻，陛下竟然听他的建议，这可是难以遇到的事。 这是陛下对自己重视，刘三吾以此为荣。 ……………… 不知过了多久，周乾听到狱卒点卯的声音。随后聊天声音清晰的从阴暗通道传来。 “太子妃得了恶疾，薨了。” “消息准确？” “自然，陛下都下了诏书，听御医说是染了恶疾，会传染，啧啧。”说话的狱卒说宫里都传遍了，文武百官已经安慰太子去了。 周乾看了看粘着舒克屎的糙粮米饭，把碗推远，看着牢房对面正睡觉的犯人发呆。 “周乾，出来。”狱卒用佩刀碰了碰栅栏，他带着脚镣哗啦哗啦的出了大牢的门。 刘三吾穿着官袍，双手捧着圣旨。 怎么会是他？周乾从来没想过文官会救自己，看到刘三吾来，有些惊讶。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国子监生周乾于百姓有恩，南北榜建议解大明万千学子之忧，念其功，无罪释放，今后要言行谨慎…………” “国子监生周乾接旨，谢陛下。”周乾捧过圣旨，心道，意思是因为自己有功，无罪释放。 皇帝的诏书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为首，皇宫正殿为奉天殿，所持大圭上刻奉天法祖四字。 给官员圣旨是敕曰，给天下百姓是诏曰。周乾的便是敕曰。 周乾接过自己的圣旨，竟然是玉轴圣旨，陛下很重视我？ 明朝圣旨按照文臣武将品阶高低不同来，天家气度威严，圣旨轴柄分为玉轴，黑犀牛角轴，贴金轴，黑牛角轴。 最不入流的官员是木轴。 但后期有的皇帝为了节俭，圣旨轴就很朴素，比如弘治的圣旨就朴素。 刘三吾看着周乾，心里也松了口气下来，这个学生好好教导，以后必定是文官之首。 “周乾，下次不可鲁莽。”刘三吾儒雅和气道：“随我出去。” 脚步声在黑暗的通道里响起，两边架着火盆照亮，难怪有人说刑部大牢就是阴曹地府，这话没有错。 走出牢房，阳光刺眼，周乾下意识眯起眼睛用手挡了挡，将自己蓬乱的头发抚了抚。 刑部大牢的院子也有犯人，关的是偷鸡摸狗之辈，一窝一窝关押。 院中站着两个人，徐妙锦和徐伯。 徐妙锦侧脸有些肿，双眼有着浅浅的血丝，眼袋也略微浮肿，一看就是夜里没睡好，心事重重。 看着面前的人完好无损，接着是熟悉的笑容，她又想到外面的阮宜良，心里便如刺扎一样，清冷傲娇的道：“徐伯，我们走。” 受伤时，她可以给他送药，关进大牢时，可以一致对外可以救他，不为难阮宜良是她的善良，她知道那姑娘是无辜的。 但原谅不原谅周乾，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傲娇的转过身，不去搭理身后的男人一眼，仿佛这个男人一文不值。 “妙锦？”周乾道。 没有听见周乾继续说话，就气着扭过头来，冷着脸道：“我巴不得你死在牢房里，还有我姓徐。” 随后转身离开。 这样的态度转变，是外人的情商暂不能理解的，比如刘三吾现在正看着周乾：“我们都说你们是才子佳人，这怎么又？” 这下完犊子，绝对是哄不好了，女人心海底针，该怎的哄是个问题，两个女人都没有搞定……周乾感慨道：“刘学士，女人嘛都这样，到时候收拾一顿就好了。” “她可是中山王的女儿，你可不能胡来啊，不能再打人了。”刘三吾信以为真的劝诫。 刘三吾心说你这学生啊，这么美的姑娘你还要打，你怕不是土匪吧，别人巴结徐家都来不及。 出了刑部大门，徐家的马车已经走了。 周长平胡子拉碴，沉默不说话。 芸娘道：“小乾啊，你可把我们担心死了，与你交好的仕子传话，告诉了你的事情，我们都吓坏了。” “你周叔都准备卖了家里东西，赎你出来呢。”阮梁氏也笑道，牵着阮宜贞。 刘三吾笑道：“回去吧，明日记着去国子监，司业他们都在等你。” 说完上了轿子。 周乾看着他们，假装自己不感动的道：“这不是出来啦，都回吧，做一桌红烧排骨。” 他摸了摸阮宜良的头发，大家一起离开刑部。 章节目录 113朱标:叫我声爹听听(8更) 朱元璋迫不及待想认孙回宫的心情使他今天笑的合不拢嘴，吕氏如今已经赐死，儿孙个个都会慢慢好起来，他忍到万寿节已经是特别克制了。 今天召礼部主事进宫，道：“万寿节快到了，咱打算大过，到时候所有的藩王都会带家眷进京，你们礼部好好准备。” 礼部主事愣了愣，陛下每年对万寿节都是特别的节约，今年为何要如此隆重，只当陛下年事已高，所以想要隆重些。 “家眷进京，藩王的护卫都留在城外的驿站，这件事齐泰你安排。”朱元璋吩咐齐泰。 大孙从刑部放出来，心里这块石头也就放下了，看了看旁边的内侍，朱元璋命他把朱标叫过来。 最近心思操在大孙身上，忘了自己儿子也死了老婆，这会儿肯定是难过失落的。 朱元璋叫朱标过来，示意他这几天可以出宫去看看周乾。 蓝玉一直在旁边等着，等到齐泰他们离开，心急火燎道：“陛下，这几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才短短几天，吕氏薨了。 周乾还去玄字监走了一遭，都来的太突然，如大风一般快速卷走。 朱元璋道：“周乾是李景隆送到刑部去的，咱有什么办法。” “陛下，我找他去。”蓝玉道。 “李景隆并不在宫里，你们的事情咱什么也不知道。”朱元璋说完挠了挠头离开了。 蓝玉从宫里直奔国公府。 “李景隆，给老子出来。”蓝玉站在曹国公府院子大叫道：“再不出来，我就把你家屋顶掀了。” 李景隆带着几个随从，还有弟弟李增枝，站到蓝玉面前：“凉国公，你这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蓝玉腿部发力，膝盖弓起，如箭般顶向李景隆胸骨，撞的李景隆直接弯下腰去。 身后的众人没料到这样，连忙扶起李景隆。他们有些呆的看向蓝玉，什么事情都没搞清楚。 蓝玉在李景隆惊恐中，掐住他的脖子，狠狠几拳打在小腹，打的他饭菜汤汁都吐了出来。 看到李景隆弯着腰说不出来话，蓝玉心里那股子邪火才慢慢退去，没有继续施暴，扭头朝着李景隆道：“敢碰我蓝玉的人，今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蓝玉转身离开。 李增枝跳着脚道：“好，蓝玉，算你狠。” “我蓝玉就是狠，我凉国公府大门向你敞开。老子是匹夫，就用匹夫的方法解决。” 蓝玉吐了口唾沫道：“你动我的人就是这个下场。” 李景隆有些懵，想了半天才肯定了蓝玉说的人是谁，就是是国子监生周乾。 蓝玉一个国公还像狗一样巴结小小监生。 “蓝玉真是像条狗！”李景隆骂到。 李景隆忍着痛跑进宫告状，却被内侍说朱元璋在马皇后寝宫睡觉，不许任何人打扰。 李景隆又跑到东宫，朱允炆这会儿也不理他，朱允熥说朱标今天出去散心了。 他气的跳脚，只好回去，打不过蓝玉只好吃瘪认怂。 …………………………………… 周家酒楼又开始做生意，芸娘按照出牢的风俗，和阮梁氏准备了火盆让他跨跨，去去牢里的污秽之气，再用桃枝抽打。 芸娘便抽他，边故意说道：“抽你这混小子做事不靠谱。” 周乾笑着，桃枝打在身上轻飘飘的也不痛，工人有几个上前热情的询问周乾，随后才去糖坊藕坊忙活。 事情结束，大家也都各自忙活，周长平又觉得他的酒最好喝，边喝边说自己滴酒不沾。 周乾瞥了他一眼，带着阮宜良到后院说话，这才知道，并不是刘三吾一人的功劳，徐妙锦也有一份。 看了看阮宜贞道：“你要好好的照顾你姐姐，到时候大哥给你找个家境殷实的人家，为你寻个如意郎君。” “我先回城东去。”周乾简单的说了几句便回去洗澡。 等周乾离开，阮宜贞看着阮宜良问道：“姐，周大哥跟徐姐姐的事，你为何不生气。” 阮宜良道：“当然生气，只是天下这么大，唯独他最重要，姐姐葬爹时也是他在，家里出事时，也是他在，应天府这么大，姐姐只有他了，徐小姐也是个好人，我们是喜欢上同一个人，但有什么错呢，他确实很厉害啊。” 这是自己姐姐说过最长也最认真的话，虽然眼里有难过，但更多的却是对周乾的爱意。 周乾在路上打了两个喷嚏，是谁在说自己坏话。 走到城东家门口，发现院子门户大开，家里进贼了？ 顺手捞起门后的扫把，慢慢走到院子，看见有人背对他坐在树下。 “哎，我当是家里进贼了，原来是狄叔啊。” 朱标转过身，看着自己儿子几秒笑了起来：“周乾，等不到你，就开了你家门。” 周乾迎上去笑道：“我家的钥匙在门框的凹槽里，看来是狄老头告诉你的。” 心里郁闷的朱标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孩子，总是几句话便说的人心情放松下来。” 上次见周乾还是好多天以前，见他青色云纹锦衣上缝着剑，朱标指着衣服道：“好好的衣服绣把剑在上面。” 周乾摸了摸，“衣服烂了，后来我自己缝补的。” 自己缝补？朱标懒得拆穿他，叹口气：“听说你进刑部大牢，我就过来看看你。” “让下跪我不肯，便吓唬我要敲断双腿，送去刑部，也算是阴曹地府走一遭。”周乾也不在意，直接把上衣脱了去冲凉。 后背上的胎记便暴露在朱标的视线中，虽然知道是自己孩子，但见到胎记又是另一回事。 朱标自己摇摇头，笑了起来，还好他还好好活着，自己已经失去了太多的人，不能再失去这儿子。 周乾心思通透，在他眼里，今天的狄叔似乎有什么伤心事，道：“我上次做的木行车坏掉了，原本还想送你一辆骑。” 朱标道：“你那雪白的纸，我就很喜欢。” “那东西制作工序不成熟，一张费时间久，农学社最近加入的百姓越来越多了，没时间做白纸。” 朱标点头，他听说周乾给农学社的百姓搞了个互助，谁家年龄大，或者年轻劳力不在家，农学社其他人便帮忙干活。 但是被帮助的人要感恩，下次谁家有困难也要去帮，这是百姓入农学社的基本要求。 农学社上面，有司农寺和其他皇庄的农官，场地便在那里。 周乾带朱标去看水车，朱标摸了摸胡子道：“周乾，你可以叫我一声爹听听吗？” “狄叔，你说什么。” “叫我声爹听听。” 周乾愣了愣。 蒋瓛也脸色大变，陛下还没有部署好，太子这是做什么？ 谁知朱标道：“我有个儿子，被他娘惯的不听话，软弱的很，气的我没有办法，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孩子，所以你可以叫我声爹吗？” 原来是被自己儿子气到了，可能每个人都觉得别人家孩子好？想到自己也叫狄老头爷爷，理了理心情道： “爹？” “哎！哎！哎。”朱标连应三声，脚步轻快的朝着路边去了，他等这句已经等很久了。 周乾挠了挠头，我拿你当叔，你却想当我爹，那你家产给不给我，当别人爹要给家产的。 蒋瓛松了口气，要是被陛下知道肯定要批评不谨慎。 章节目录 114大明藩王的反应(9更) 时值八月，北平府，空气干燥。 校场上尘土飞扬，两面大旗迎风飘扬，一旗写燕，一旗写棣。燕王朱棣亲率精骑在校场练骑术。 几排铁盾忽然出现，阻挡住三骑前路，即将撞上时，骑兵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如一柄弯刀锋利的转头，稳当的转弯，丝毫不乱。 整齐，训练有素的铁骑正是燕山三护卫中的铁骑，朱棣今年三十三岁，洪武三年封燕王，十年后就藩北平，成为戍边的塞王之一。 场外站着年轻妇人，皮肤光滑有弹性，风姿绰约，正是朱棣正妃徐氏，有三子五女，与朱棣感情十分深厚，朱棣虽有侧妃，所爱唯有徐氏一人。 朱棣从校场出来，燕王妃徐氏已经站在场外侯着，取了毛巾帮朱棣擦掉脸上的灰尘，笑道：“王爷，京城有人送了信来，有好消息与坏消息，王爷想听哪一个？” “俺都行。”朱棣声音如洪钟。 徐氏叹息道：“大嫂恶疾，薨了。” 朱棣愣了愣，端午节不是还能吃能睡能作的，怎么突然薨了，随后又正色道：“俺听好的。” “陛下让我们万寿节进京，高炽和高煦他们也去，安成和咸宁她们也得带上。”徐氏双目温柔如水，望着自己的丈夫，等他做决定。 朱棣把毛巾丢给朱能，道：“那就去早些，本王正好安慰安慰大哥。” 徐氏道：“听你的，我们去了就住在国公府算了。” 朱棣点头，徐府最初是朱元璋打应天时住的吴王府，后来给了徐家作为府邸。 “对了，上个月北平城指挥使送了两条纯正的白狐狸皮，俺寻思王妃你一条，再给妙锦一条。” 徐氏笑道：“当然好，这次正好与大哥妹妹她们聚聚。只是指挥使为何送你狐狸皮？” 朱棣哈哈笑：“王妃你聪明啊，徐氏有佳女，知书达理，姿容秀丽，想让你做媒给妙锦定亲事，过两年她就到了出阁的时候。” 徐氏点头：“去了应天再说，我们要为陛下准备什么礼物才好，臣妾想着该给允熥，允炆他们也带件礼物，大嫂刚薨，孩子心里难过。” “你多带一件给另一个孩子。”朱棣想到周乾，但是他没有多说。 徐氏不是多嘴之人，点头去安排十月理北平府事情的人。 ……………………………… 开封府累年灾害，黄河泛滥，朱橚最开始就藩吓到了，跑回凤阳，被朱元璋呵斥后，又乖乖回去。 城外低洼滩涂，朱橚命人将新找到的野菜种类挖了出来，随后捻起菜叶子尝了尝道：“味苦涩，记下来。” “是，王爷。” 随后其他几种野菜被周王朱橚连土放到篮子，见到田里有百姓，命人去问这种野菜他们吃过没有。 百姓认识的野菜比较多，如何吃才能下咽，也有方法，朱橚坐在田头边问边命人记录。 朱橚不喜欢游山玩水，喜欢到处挖野菜试吃，好的移栽，还学着马皇后开了块菜园。 后来建文登基，将朱橚流放到云南那边，他开始研究种植草药，和府里的大夫一起编写了《袖珍方》，分为八卷多，收录偏方三千余种。 回到府中，朱橚命人伺候洗漱。 “王爷，今日挖的这几种是否移栽至菜园。” 朱橚道：“先取一些尝尝，把今日和百姓说的吃法记下来，命人做出来尝后再做。” 周王府长史点头，带今日回来的老农去请教。 最后移栽到菜园里面，朱橚想多寻找野菜给开封百姓用，到了饥荒时不至于饿死。 毕竟这里场面灾害，近几年水患更加频繁，早就没有了北宋都城时的那种繁华。 “王爷，京城来信，让您万寿节便到京城。”周王妃冯氏柔声道：“正好回去看看我爹。” 冯氏是冯胜的女儿，也是周王的正妃。 朱橚接过信通读后道：“大嫂突然染了恶疾，万寿节都要进京？今年父皇难得要大办。” “那留下有炖理事。”冯氏提议。 …………………… 八百里秦川，灞水与渭水从这片土地流过。 西安府，秦王殿中。 邓氏穿着清凉的裙子，袅袅婷婷的走过来。 邓氏摸着朱樉的鼻子：“王爷这鼻子太凹了。” “母后当初说，大哥头偏大随她很多，我鼻梁太榻，老三眉清目秀，老四长的不丑也不俊，小五憨厚犯傻，但我们都有父皇的影子。” 邓氏给秦王朱樉倒了茶，剥着石榴笑道：“临潼县的石榴呢，王爷要不要尝一颗。” “你不就是。”朱樉将手穿过她的衣裙笑道：“尝尝你的石榴。” 邓氏很会玩儿，每次把朱樉迷的神魂颠倒，连王氏都不理睬。 正在这时，长史敲门：“王爷，京城有信。” 朱樉看着信皱眉：“大嫂薨了，父皇让我们万寿节进京，大家都去。让王妃也去。” 邓氏娥眉一扫：“她也要去？那我不想去，陛下太凶了。” 朱樉道：“对。” 王氏因为身世遭遇坎坷，脸上饱经风霜，来到大殿得知消息后，便说万寿节是大事，该去。 邓氏娇生惯养，抱着朱樉道：“这么热，臣妾不想去～” “宝宝啊～要去的，本王到时候绝对不让你热着。” 朱樉想了想道：“大哥刚刚死了女人肯定很高兴，我去找人做些补药，到时候送给他，让他生龙活虎。” 邓氏道：“王爷想的真周到。” “对了，给本王大侄子准备些补药也带上。” “允炆长孙？那么文弱，补得起吗？”邓氏鄙视道。 “另一个。”朱樉道。 “朱允熥？” 朱樉虽然有时候荒唐，但正事也不含糊，道：“打听那么多做什么，让你去做你就去。” 邓氏白了眼，让王氏去办了。 朱樉也立刻去早早安排，他不在府中这些日子，得有人帮忙处理事情。 …………………… 太行山连绵起伏，阳光照着山西太原府，酒旗迎风摆动，酒香十里。 晋王朱棡修目美髯，眼神威武，多智而残暴，此时正与永平候谢成的女儿晋王妃谢氏一起用饭。 “这酒寡淡无味，这菜谁做的！”朱棡大骂道：“如此饭菜，丢与城中乞丐都嫌难吃。” 长史很快带来厨子，朱棡将菜泼在他脸上：“你就给本王吃这个？把他拉出去车裂。”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厨子听到自己要被车裂，立刻倒头求饶，说自己定会做出来新菜。 “王爷，王爷，陛下有信。”随从将信送过来。 朱棡看了眼厨子：“滚下去，这次饶你，下次还是不长进，别怪本王不客气。” 谢氏恭敬的将信捧过来，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王爷～信。” “大嫂薨了，死了就死了，到时候本王从太原寻个漂亮的给大哥送去，这件事交给你来办好。” “另外，万寿节进京，本王这几天去找宝贝给父皇当寿礼。” 谢氏点头，说自己立刻去安排好这些事。 朱棡笑道：“寻最好的寿礼，去应天尝尝佳肴。” 章节目录 115给朱标讲科技(10更) 洪武大街尽头的城东有一条杂活巷，也叫手艺巷子，有打铁的，做木匠的，自己制作烟花爆竹的，坑蒙拐骗做法师的，都集中在这里，因此被称为杂活坊。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周乾带着朱标跑到杂活巷子浪了一圈，整个干杂活的手艺人都轰动了起来，以为周乾有什么大生意找他们。 这边巷子的风格都是依照宋和元两个朝代的建筑风格造的，明中期有了自己的风格，明末趋于繁琐。 刚到巷子口，周乾就看到那些平日里用化学制造些神仙法术的人，见到朱标和周乾后，道：“两位老板，你们想要做什么手艺的活儿。” 周乾笑道：“我们先看看。” 朱标不解，“这都是一些手艺的匠户出身，怎么来到这里。” 蒋瓛跟在两人身后，默默地充当着空气。 周乾也不多说，拿起旁边人制作的烟花爆竹，说道：“这些工匠手艺人看起来都干的是些普通事情，但是利用起来，就可以做一番大事。” 看到朱标不懂，周乾指着这些手艺人道：“他们这种做手艺的其实还有一个名字，就是科技，也可以叫他们科技人才，只是不成熟罢了。” 蒋瓛有些不信，他看了看两边铺子里的各种手艺人，就他们还能叫做大明的人才？ 这么想虽然有些残忍，但是事实来说，匠户除了做些手艺混饭吃，也没做什么大贡献的事情。 这些用简单的化学反应来坑蒙拐骗做法事的人其实也可以称为术士，许多化学反应就是他们启蒙出来的。 朱标自然听不懂什么是科技，什么是化学，周乾便说科技就是通过一些创造，做出新的物品用于百姓生活。 出了巷子，周乾看向两人：“狄叔我刚才说的工匠师傅的手艺便属于科技这事，你听懂了吗。” 朱标有些没听懂，便老老实实说道：“不是很懂。” “狄叔，你不懂不重要，今日就是给你打开一个思路，或许今后会有许多新东西从那些匠人手中做出来，他们动手能力十分好，只要稍加指引。” 周乾带着朱标走遍了半个应天城。 刚开始时，朱标走几步就会大汗淋漓，日子久了，哪怕跑遍应天府，也能够大气不喘。 这一点，周乾很满意。 “瞧一瞧，看一看嘞。” “月饼，糕点，新出炉的。” 今日是中秋佳节，百姓皆是上街买些月饼。 两边有许多月饼，周乾看了看那些点心，挑了两盒回到院子。 朱标也很高兴，自从吕氏薨后他就被朱元璋放出来散心了，今天难得在宫外过中秋节，命蒋瓛买了许多的水果和酒菜。 周乾提回来的鱼是今日农学社百姓从稻田里抓来的，稻田养鱼模式已经推广给他们。 这些人都很聪明，只要将自己的方式与他们讲透彻，一切都会如鱼得水的一般。 酒菜摆好，朱标道：“今天你们都别下厨做菜了，我们一起坐着好好的说说话。” 蒋瓛自动的去门口守着。 朱标看了看，严格意义来说，这是和自己儿子还有儿媳妇吃饭，他当然是高兴的，亲自给两人倒了葡萄酒：“今晚中秋节，咱们一起说说话。” “好。”周乾道。 朱标喝了几杯，道：“相信今后我们还有许多日子，会这样坐在一起吃饭的。” “狄叔，今后你我肯定会一起常吃饭的。”周乾给阮宜良倒了些，让她尝一尝。 周乾感慨，说自己的大棚已经建好了，菜苗都种了进去，只等到了冬天进行保温，吃到更好的瓜果蔬菜。这件心事也了却。 “凉国公近日可好。”周乾看向朱标问道：“狄叔，自从这应天府段的渠修好后，好几天没见国公爷了。” 蓝玉当然是被你皇爷爷派去做大事去了，朱标道：“可能近来很忙。” 周乾想了想，觉得也是。 朱标望着阮宜良，这姑娘容貌就很俏，就是话很少，便劝她多吃一些菜才好。 还是周乾比较了解她，问道：“是不是最近塘坊和藕粉的事情？你若是哪里不知道，可以问我。” 朱标也放下筷子，听两人说话。 “有几家商行总说我们供给他们的糖少了几斤，此事我也将账簿翻了很多遍，实在是想不通。” “每次交货时，他们可有说少了几斤之类的话？”周乾问道。 “没有，都是回去后，会过来说不够。”阮宜良有些委屈。 “糖这种东西，遇到水，天气热时都会出现一些融化，他们有几家商铺走的是水路，还有几家运到北方去卖，钱货当面两清，其他的概不负责。今后你便硬气些。” 周乾是有意把她往经商这些事上培养的，虽然她经验不足，却也是很认真去学的。 七月往后，一直到八月，她都是每晚跟着周乾学的，如今已经主动请缨自己打理账簿，周长平也会毫无芥蒂的去把一些经验教给她。 朱标也在旁边安慰，说许多事情学一学就会了。 吃过饭，周乾将桌子收拾好，拿着碗筷准备和阮宜良一起洗，就在这时朱标喊住了他，说自己要回去了。 周乾点头，跟着朱标出去，送他到河畔道：“狄叔，今日我与你讲的科技之事，你可以回去想想，实在是很有意思。” 看到周乾转身回去，朱标站在那里儒雅的说道：“周乾，若是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再不做，进宫后可能就没有机会再做了。后半句朱标没有说出来，转身和蒋瓛离去。 周乾站在河畔想了想，自己从刑部大牢出来后，似乎从七月开始已经没有去找过徐妙锦。 ……………… 魏国公府，徐家人都在一起过着中秋，徐妙锦坐在旁边，听着几位嫂嫂埋怨哥哥，听的无聊，便回到自己院子去了。 “小姐已经一个月没出府了，今晚不出去吗？”徐伯道。 “哦，不想去。”徐妙锦低声道。 她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湿漉漉起来，手托着腮，望着半空的月亮，轻微叹息，提起毛笔在上面又画下一笔。 上面有三十多道杠，周乾已经很久没有找她。 忽然，徐伯在院子道：“谁！” “徐伯，是我，我翻墙进来的。”周乾道。 徐妙锦黯淡的脸色瞬间就焕发了光彩，但又迅速垮下去，别过脸去，准备睡觉。 徐伯敲了敲门：“小姐？” 屋子没有声音。 徐伯指了指院门，说自己去门外侯着，又用手比划徐妙锦生气着，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的。 周乾点点头，站到门口，道：“今晚，你要是原谅我的话，就跟我出去走走？” 屋内没人说话，徐妙锦不搭理他。 “那，我走了，今晚之后我不会再来找你了。” 周乾说完，转身下台阶。 “喂！”她走到门口，出声。 “怎么？” “我想要应天大街那家店里那种小公子小姐陶娃娃。” “买。” “你今后不许骗我。” “好。” “我要你带我去看万家灯火。” “今晚就看。” “我要吃馄饨。” “吃。” “不许冷落我，丢下我。” “好。” 门打开，穿着青色衣裙的姑娘走了出来：“那，我原谅你了。” ……………… 章节目录 116咱今后不是你干爷爷了 九月初，国子监通知周乾随国子祭酒，司业参加今年的万寿节，地点在武英殿。 周乾心中惊讶，但也觉得能去万寿节也合理，朱元璋肯定知道他做的农学社和民刊月册。 但他并没有告诉周长平他们，等参加完万寿节，再回来和他们嘚瑟。 周乾走到半路上，就碰到在应天十字路口的朱元璋，两人合计，走着说说话。 应天府城外，农田依着路，茅屋瓦房顺田而建，各种果子挂在枝头，红的红，黄的黄，十分讨喜。 农妇抱着竹筛喂鸡喂鸭，两侧篱笆上缠满菊花，朱元璋看着周乾，笑呵呵的说道：“咱跟你也相识这么久了，心里越来越喜欢你这孩子。” 周乾摆手：“狄老头，你怎么变得这么矫情，我鸡皮疙瘩起来了。你还是正常说话。” 身后的蒋瓛控制面部表情，心里却笑成了二哈，每次看到陛下在周乾这里被怼，就觉得好爽。 朱元璋皱眉：“你这孩子净是跟咱对着干，咱寻思也没招惹你啊，况且咱说的心里话。” 周乾道：“大老爷们，让说几句矫情话反而觉得囧。” 朱元璋气着笑骂到：“等咱有一天不在了，你想跟咱说，咱也听不到你说了。” 这话说的周乾一愣，不至于不至于的，认真脸道：“我最近可是在研究些医术之类，到时候给你多想点儿强身健体的法子，身心健康，让你活到一百多岁都有可能。” 前世看新闻，多少上了年龄的百岁老人都是靠着山里的药材，和一些法子活着，古代若是法子得当，也可以。 朱元璋步子矫健，衣袍被城外的秋风带起，飘飘扬扬，颇有点健康老头的气质，就连蒋瓛也觉得，陛下最近越活越年轻。 “你瞧瞧咱，头发都白了。”朱元璋扯下他的帽子，给周乾看。 “头发白小事，我拿何首乌，侧柏叶子，还有万年青的籽儿……这几种药材给你熬制洗洗，头发代表五脏六腑中的肾，肝藏血，脾胃为气血化生……” 朱元璋嘴角的笑容扩散开来，他高兴是因为觉得这孩子有心，他这江山不就是给儿子孙子的，年轻时穷的就只有个碗，想成人上人。 如今做了皇帝，反而更加怀念百姓的亲情。 朱允炆，朱允熥，朱允熞，朱允熙他们，总是有种皇室的疏离，或许周乾这种随意和平常人家的斗嘴，正好给了朱元璋亲切之感。 两人绕着大棚的路走着，已经近千亩的大棚彻底完工，两边的道路用岩石渣铺着，还有不知名的野果子。 不远处是十亩水稻田，里面有两个老农弯着腰挑健壮高产的稻苗，用红线绑好做记号。 花了一千二百两盖了几间屋子，又给封大民他们兄弟配了几把弓弩，晚上看守大棚，看塘的李肆也加入到这边。 农学社的大本营在皇庄，这也是蓝玉和上面司农寺商议过的，周乾絮絮叨叨的介绍自己的大棚。 朱元璋走了几步，突然停下，看着周乾说道：“这个月我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做的，便不过来了。” “那狄叔呢？” “他也不过来。” 周乾点头：“凉国公最近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说是要调些兵马，难不成他要去打仗？这几个月也没有叛乱的。” 朱元璋意味深长道：“凉国公他是天生打仗的料啊。” “周乾啊，今后咱就不是你干爷爷了。”朱元璋站住脚步，望着他，心里默默想，咱就是你皇爷爷。 “为啥？是你家儿孙不同意？怕你把家产给我？” 周乾压住心里失落，笑道：“我理解，毕竟你家是经商的，他们会觉得我接近你可能有什么意图，不过有空你来找我，咱们还可以一起喝酒。” “总之，咱就不是你干爷爷了。”朱元璋说完，道：“你见到我会怕吗？” “不怕，我连皇帝都不怕，他的孙子我都敢打，还能怕你不成，你跟我太熟悉了。”周乾道。 朱元璋听前半句，咳嗽两声，你确实连咱的孙子都敢打，再听到后半句时已经放下心，自己跟他待这几个月没有白待。 熟悉某个人后，就算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只会惊讶，朱元璋肯定周乾不会再被吓到，或许他会高兴？ 可周乾心里，或许原身很胆小，但是自己绝对不会太胆小。 回到城中两人告辞，看着远去的朱元璋，周乾默默道：“狄老头啊，其实我在心里都把你当我爷爷了，毕竟我前世就没有爷爷。” 在大明朝这么久，这些人都让自己感受到亲情，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也是亲情。 接下来的日子，国子监每天都给周乾额外加餐，喂些朝廷大会时的礼仪和规矩，就怕他没去过宫里，又把哪个皇子皇孙给揍成猪头。 每天从国子监出来，周乾照样会去看看他的大棚和农学社并没有去过周长平他们那里。 晚上周长平快要让人关店时，被人传口信带走了，芸娘和阮梁氏只当他是和人谈生意去了，并没有在意，自己忙着自己的事。 ……………… 周长平原本还有些惊讶，但看到是蒋瓛后，便松了口气，跟着到了一家酒楼的雅间。 他一去吓了一跳，蓝玉和徐辉祖都在那里，朱元璋也在，他局促不安的见礼，舌头都打结。 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是挠挠脸就是擦着额头的汗。 朱元璋起身道：“别见外，咱都是一家人，凉国公蓝玉，周乾的舅公。” 周长平紧张道：“草民见过舅公……噢凉国公。” 蒋瓛在旁边道：“别紧张，我们都认识了。” “这个是徐达的儿子，魏国公徐辉祖，也是徐家姑娘的大哥，两孩子都见过面了。”朱元璋呵呵笑道。 “见过魏国公。”周长平道。 互相认识后，朱元璋这才让周长平坐在他身边道：“他叔啊，万寿节那天你要带家人进宫，到时候蓝玉会去和周乾说原因的。你就什么也别说，准时赴宴就好。 听说你喜欢喝酒，咱呢就把藩属国的贡酒给你喝，让你喝个够。你就敞开肚子喝，你是咱朱元璋的座上宾，你养了孩子这么多年，恩义在。” 周长平只是木木的点头，十年养个猫狗都有感情，更别说半大孩子。他当年没有孩子，对周乾完全就是自己家里亲的孩子养。 十年来，这孩子整天跟着他左一声叔右一声叔的，叫的他心里老高兴。 知道那孩子是别人家的，还是皇上家的，他都能接受。 现在咔嚓一下子人家要带回去，这心里能好受才有鬼了。 随后朱元璋把自己随身带的令牌塞给周长平道：“这个令牌你拿着，见令牌如见咱，进宫不会有人拦你。” 周长平把沉甸甸的金牌塞进自己的怀里藏好，安静的坐着，听他们开始说大致部署。 章节目录 117进宫不能给周乾丢脸 半个时辰后，周长平被蒋瓛送回。 “该安排的兵马你要安排好，若当天没有人闹事，就罢了，兵马悄悄的退散，若是有人闹事，你立刻拿下。”朱元璋边吩咐，边抿了口茶水。 蓝玉认真听着，虽然没有告诉手下原因，但是那些武将也会全力积极的配合好当天的事情。 徐辉祖这些日子，已经将宫城几个门都开始戒严，提早戒严不会有人怀疑的，到那天顺理成章。 “陛下，臣已经准备好，到时候确保嫡长孙顺利的进入宫城。”徐辉祖心中已经紧张起来，这几日嘴巴闭的严严实实。 蒋瓛接过话，“陛下，锦衣卫当天也全部部署在武英殿附近，这几日各路藩王已经在进京的路上。” 朱元璋点了点头：“既然一切都已经准备，咱也就放心了，回去吧。” 回到酒楼，周长平手严严实实捂着朱元璋给的令牌，将它包了几层埋进自家的米缸中，没有告诉芸娘。 蓝玉天黑时找到周乾家里，当时周乾正在收他做的白纸，看到蓝玉后很是惊讶。 “周乾，今年万寿节，我听说陛下欣赏你的才能，特让国子监给你加了名单，让你万寿节进宫。” “这事我已经知道。”周乾给蓝玉倒了杯茶，笑道：“我听说这次各路藩王都会赴宴，朝中大臣也去，没想到我有幸去武英殿里坐一坐。” 蓝玉凝视着周乾：“这次陛下因为看重你，前几天又让我告诉你，万寿节带周长平，还有阮姑娘他们一起进宫赴宴。” “他们去做什么，我寻思就那些功劳不至于全部都去吧。”周乾疑惑，按照正常思维，这事不合逻辑。 周乾知道，除非那种为国立下战功的才可以全家一起去赴宴。 蓝玉辩解：“他们能进宫这是我提出来的，你这么厉害，陛下见见你的家人也可以，带他们去就是，陛下这是特别重视你啊。” 周乾只好点头，看来凉国公对他是真的好，好的没话说。随后告诉周长平带大家去买衣服。 第二日，周长平将酒楼的事情都交给酒楼管事，他则是带着芸娘，还有阮梁氏他们去买衣服。 到了店里，周长平问老板拿了好几身最材质贵重的衣服，道：“你们去试一试衣服。” 阮梁氏很本分，不问清楚原因肯定不会收，所以脚步没有动，站在店中不解的看着周长平：“周老板，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为何买衣服。” 阮宜贞笑道：“要过年了吗？” 阮宜良拢了拢自己的头发，看着店里的衣服道：“周叔，好端端的怎么要买衣服？” 最不解的是芸娘，双手插腰，若不是有外人在这里，她都要收拾周长平这个家伙，家里衣服蛮多的，乱花钱。 周长平心里苦涩沉重，但还是豪气的挥手道：“让你们试你们就试，哪里那么多的事情问。” 店家也问道：“试还是不试？” 几个女人没有动。 周长平无奈的道：“过几日我们要跟着周乾去赴大官的宴，咱们不能穿的太寒酸给周乾丢脸。” 听见这个缘由，芸娘笑道：“你个死老头子也不早说，那就试衣服，多试几件，头钗也要有，胭脂水粉也该买一些的。” 周长平笑道：“都挑吧，一定要穿的好好的。” 她们并不知道，所谓的大官其实是皇宫。 ……………………………… 孟冬二十日，万寿节前一日。 穿着青色云纹锦衣的周乾从成衣店出来，牵着马向城东而去，马背上坐着徐妙锦。 “周乾，明天我也进宫，你记得把新监生服换上。” “我真的有银子，你非要给我买衣服穿。”周乾摇摇头。 “我一会儿就向你证明，我是真的有千亩地，我告诉你个秘密，我的手下挖大棚时，挖到个采花贼尸体，特别的邪门儿，专门找不听男人话的女人。” 徐妙锦将包袱抱着，半惊讶的说道：“我怎么不知道。” 周乾笑道：“不骗你，只要你乖乖听我话就成，去了给那些村妇多教些字认识，男女都可以读书识字，村民只是没钱请老师罢了。” “倒也是。” 周乾一本正经道：“我做梦时，梦见有的地方，男女都可以读书，还能一起做事，你多学些东西，往后进了我周家的门，帮我多做些事。 故元不是有人出海，到时候你学些各藩属国语言，把咱们汉家话都给传出去。” 徐妙锦挪了挪身子：“大明藩属国的语言我懂啊，是你没问我而已。” 两人出了城，周乾指着远处那片大棚道：“看，我的地盘。” “天黑你送我回去，我大姐她们从北平府来了，姐夫还有秦王，晋王他们来府里喝酒。” “燕王朱棣？秦王，晋王那些今晚都去徐家喝酒？”周乾说着从怀里掏出半包红果，递给她：“你姐夫和几位王爷他们长的俊，还是你男人我俊？” 她矜持的接过红果，咬了口傲娇道：“不知道，你丑。” “你外甥他们也来了？你家大外甥胖不胖？” “你问高炽吗？还好。倒是几个侄女很出落。”徐妙锦答道。 “小姨？把你外甥女给我撮合下？” 徐妙锦翻了翻白眼不理他。 两人到了地方，封家兄弟接过马缰绳说道：“周公子来了。” “带这位姑娘去院子，将那些村妇叫过来，给她们教字。” 封大民有些发愣，这么漂亮的女夫子，周公子从哪里骗来的，但还是客客气气带徐妙锦过去。 农学社有许多村妇，她们也是一部分劳力，但是很多字不认识，让男的来教不合适，周乾索性把徐妙锦给她们带来。 明天万寿节进宫，周乾必须先把这几天的事情给他们安排好，自己名气太小，传播能力也有限。 检查了瓜苗还有蔬菜，周乾便和几个农户说水稻的事情，以及稻田鱼的效果。 这边徐妙锦给她们教字，先说的是用毛笔和写简单的农作物名称，结果这些过来人的妇女都善意的围着她，问这个问那个的。 “徐小娘子，你与周公子关系可不一般啊，很少见他带女子过来？”封大婶说道。 徐妙锦没有回答，听到周围有女人说她们要是年轻些，拼命也要嫁给周乾时，警惕的看了看她们。 护食儿般，轻声道：“他是我家官人。” “噢，我们猜对了。”众妇人看着眸如点漆，嘴唇纤薄，爱脸红的美人，八卦的点头。 明朝普通读书人妻子称为相公，有些身份的称为官人，有钱人家与官宦人家称为老爷，一般人家则是夫君。 周乾正负着手训斥几个把稻穗搞混的人，徐妙锦从田垄过来：“今天的我教完了。” “嗯，那边有蒸的螃蟹。”周乾带她过去，帮她剥螃蟹道：“今后你若是有空便常来吧，多教教几个村的村妇。” “她们就是嘴碎些，没有问你什么吧。”周乾拿过剥好的螃蟹：“十月里雌蟹产卵，雄蟹鲜肥，多吃几个。” “她们没问我什么。”徐妙锦心虚道。 半路上周乾又问了问关于明天万寿节的事，牵着马带她进城：“今后那些女子有什么事，我就安排你去。明日我们宫里见。” “明日我与姐姐一起进宫。” “明日宫里见。” “哎，我与你唱首歌如何？” 她矜持道：“我不要听。” …………………………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章节目录 118不装了，其实咱是朱重八 青瓦白墙，晨雾缭绕，十月凉风穿过应天城，暖阳照着秦淮河水，透着浑浊的绿光。 周乾早早醒来，牵着马匹，哒哒哒的沿着街道而行，走到周家酒楼门口停脚，看着他的“家人”，道：“今天我们要进宫去。” “什么？进宫！”芸娘转头拧着周长平耳朵道：“好啊你，什么大官，明明是进皇宫，死老周你骗我。” 阮梁氏也怯懦起来，阮宜良安慰着母亲不必惊慌，凡事听周乾安排，她们才忐忑的点头。 他们从未进过宫，都穿戴整齐当是赴大官宴，结果是进宫。事到眼前不得不做，她们只好跟着周乾这主心骨，紧张的向宫城方向而去。 周长平怀里揣着金牌，跟在身后。 ……………… 魏国公府，徐家马车和一辆燕字辂车离开府前门，进入主街，驶向皇城。 徐妙锦掀开车帘子，街道上行人稀疏，馄饨和烧饼香味钻入马车。徐氏也探出头来：“好久未回呢，真想如幼年时去尝一尝。” 前面的车里是几个女儿，朱棣带道衍还有朱高炽他们骑着马，他们都是少年郎，边走边看热闹。 晋王和秦王两兄弟也开始出门，侍卫簇拥着马车，和其他的王弟同时向皇城而去。 藩王齐进京，万寿节突然办的这么隆重，京城百姓关注点都转移到万寿节上来了，很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宫里的皇帝，只听说万寿节是皇上的寿宴。 周乾将阮宜贞放在马上，和周长平说着进宫后的话，进宫不能随意乱看乱瞧，倒不是怕什么，就怕有些侍卫拿你当刺客抓起来，这种麻烦不必惹。 等快到皇城时，周乾为了缓解她们的紧张，笑着说道：“普通百姓不敢想的事情，我们遇上了，回去可以给左邻右舍吹吹牛。” 周长平默默点头，芸娘虽然也见过风浪，进宫可没有过，皇城是神秘又庄严的，心根本松不下来。 周乾看周长平魂不守舍的态度，便过去跟阮宜贞说话：“去了别乱跑，跟着你娘她们。” 阮宜贞年纪小，不懂紧张，看着周乾道：“周哥哥，你进宫怕不怕。” 周乾摇头：“不算怕，我去过皇宫好多次了。” 芸娘愕然道：“你又吹牛，皇宫那种地方，你怎么可能去过。” 皇宫是什么地方，那可是鸟都不敢随意飞的地方，他怎么可能去过皇宫好多次。 我去过啊，没穿越前我常常去故宫游玩，也是皇宫，周乾道：“洪武门到承天门两边是官员办事的，承天门到午门是太庙，社稷坛，东是文华殿，西是武楼，武英殿……” 周长平道：“你们别不信，说不定他都住过。” 周乾昂了昂下巴，对周长平举起手指：“还是周叔捧场。” 你小子这么高兴……果然，这崽子白眼狼，周长平心理分析。 几人步行到皇城门口时，周乾拿出万寿节的凭证，被检查后，带着周长平他们进去。 阮宜良这些日子跟着周乾，胆子也有了不少，跟在他身后，目不斜视的往里走。 走到洪武门那里，蓝玉就安排随从带周乾他们去武英殿。 今天来的都是国公王侯，国子监和翰林院的名士，以及各府的家眷，还有藩王世子郡主。 武英殿前的白石场地，放着不少的桌子，对就是桌子，感觉有点儿朴素却透着民间的风气，露天场地。 武英殿前两边站满了黑压压的王公大臣，宫女内侍有序不乱，周乾碰到国子监祭酒宋纳和司业何清文，便站在一起说话。 周长平他们穿着普通，周乾在哪里说话，他们就站在旁边等着，随后蓝玉的亲随带他们几个坐在桌边。 周乾看他们坐下，也过去和刘三吾等人问好，上次刑部大牢一事，他还没好好谢过刘三吾， “好热闹呀～”阮宜贞说道。 阮梁氏立刻给她使眼色，示意她不许没规矩。 另一侧，朱棣和朱樉他们去见朱标说话，女眷便自己在廊下站着，燕王妃徐氏昨晚跟妹妹说私密话，对妹妹口中的周乾起了兴趣。 “妙锦，那位周公子在哪里？姐姐帮你看看人如何。”徐氏笑道：“你还没说他是哪家的公子。一晚上你就只说他好，他厉害，让姐姐瞧瞧。” “他是普通人，是国子监生。”徐妙锦想了想补充道：“他最英武，虽然未穿戎装。” 她眼睛到处寻找周乾，这个周白水在哪里，找都找不到。 徐氏站在远处，望着武英殿前院的人群，找到了三个国子服的人，两个糟老头子，另一个背对着她，但是身材很高大，很英武。 “是他么？”徐氏指了指。 “是他，他之前是农户，其实我……也愿意随他耕地的。”徐妙锦看着姐姐脸色说道，怕她呵斥。 徐氏道：“你看到我和二妹嫁与皇室胆怯，说你不嫁皇室。如今你也遇到你心仪之人，是好事呢。 妙锦，英雄不论出处！ 你与我说过他的事情，他是个为百姓，愿意待你好的，若是喜欢，姐姐到时劝劝大哥，帮你促成此事，农户又如何，凭自己入国子监，便说明他不是一般人。” 徐氏觉得英雄不论出处，当年她有才学，她也想过寻个学富五车儒雅的男子来。 但是认识了朱棣。 朱棣是个皇室的皇子，但做事带着行军的粗鲁，她中意他，也一心追随。 便道：“你若真心愿意，便不设任何条框，即随他种地，你也心甘情愿，我会与大哥说说。” 徐妙锦没敢说周乾还有其他女子的话，只道：“谢谢大姐，我怕大哥不同意此事。你要帮我。” 徐氏是女诸生，与徐辉祖比，少了很多迂腐，反而多了些理解。 站在武英殿前的李增枝和武将的儿子们道：“那不是徐妙锦吗，看起来似乎又丰满不少啊，嘶……真是个尤物。” 几人低声说道：“去国公府求亲也不错。” “我倒是喜欢王妃那种，你看燕王妃风韵犹存……”其中一人说到一半又不说了，怕宫里隔墙有耳，惹麻烦。 “那边的女子谁家的？那一桌子人穿着也太朴素了，今日怎么还有几个百姓啊。” 几个人指着阮宜良说道：“那女子也不错。” ……………… 朱标坐在东宫，心里有些紧张待会儿见到周乾时，这孩子反应会如何。沉思中听到朱樉的声音。 “大哥。”朱樉道。 朱樉觉得升官发财死老婆是最爽的事，他希望王氏赶快死，却没想到吕氏早早挂了，觉得朱标肯定也很高兴，进宫就跑朱标这里来了。 “大哥。”朱棡玉树临风的走进来。 “小三儿，你当二哥是空气吗。”朱樉站到他面前，指着他表达不满。 朱棣和朱橚也纷纷进来，将他们带给朱标的礼物献宝般拿出来，都是安慰朱标，失去吕氏别悲伤，他们会给他物色新的。 朱标笑了笑，想把这个话题引开到其他地方，强笑着催促道：“爹还在等着我们，随我过去。” 朱标作为太子，又是这次万寿节的主持，他现在最需要找到一个兄弟都能掺和进来的话题，不能怠慢每个兄弟。 朱樉提起晋王朱棡和朱棣在洪武二十三年出征漠北的事，“老四跟乃尔不花打的那一仗，可是让我们兄弟几个眼馋的紧。” “老四得了许多乃儿不花好多的东西呢。”晋王朱棡道。 朱棣忙解释是送了一匹马，还用手指比划一匹不是一批。 看了看太子朱标，朱棣也只好敷衍回答，将这件事给带了过去。打胜仗当然是好事，但这种只能在酒桌说的话拿到众兄弟面前，效果就不是很好。 湘王朱柏也刚进来，平时喜欢讨论战事，又挑起来。但湘王眼神又很干净清澈，没其他意思，朱棣显得有些犯难起来。 朱标对几位弟弟了解，便对朱棣说道：“四弟，你不是说给允熥，允炆他们还备了礼物，他们等着呢。” 得到朱标给的台阶，朱棣感激的看了眼朱标，立刻拿去礼物去找朱允炆和朱允熥他们。 ………………………… “四叔。”朱允熥站起来，迎接进来的朱棣，接过礼物就拆道：“谢谢四叔的礼物。” 朱允炆看了眼朱棣，他心里对这个四叔有些莫名的压抑，随后眼睛立刻看向它处，匆匆道：“谢四叔。” 朱棣看了眼，心里也莫名的有些烦躁感，但很快拿起礼物给朱允熞，摸了摸他头道：“都快和高炽一样高，俺送你的礼物喜欢不喜欢。” 朱允熞拿起礼物，笑道：“四叔一路辛苦，您送的礼物我都喜欢。” 朱棣听到愣了愣，这个刚过八岁的孩子看起来如此老成，可能是刚失去母亲，有些低沉吧。 看到朱棣手里还有把系着明皇丝绸的蒙古刀，朱允熞道：“四叔，我想要这把刀。” 朱棣把刀塞进怀里：“这个你拿着太凶险。俺送给你其他王叔的。” ……………………………… 朱元璋穿着朱红色龙袍，戴着乌纱翼善冠，看着内侍道：“就穿这吧，来的都是自己人，今天咱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告诉他了。” 朱元璋凝视着武英殿方向，深深出了口气，多年战场，藩属国来朝都没有这么紧张过，今天手却抖。 “他来了没有。” “已经到了。”蒋瓛点头。 “所有人，殿外侯着。”朱元璋大声说道。 内侍和宫女“哗啦啦”退出去，将殿门关上。 朱元璋深深出了口气，闭着眼睛皱了皱眉，睁眼时，眼里多了帝王之气。 “妹子，咱今儿，要把雄英给你带回来了，你听到了么，你当初不是埋怨咱，现在不埋怨了吧。” 朱元璋凝视着御案前那顶后冠，眼里多了情感，忽然大笑起来，转身出了乾清宫，脚步放缓下来。 ……………… 武英殿还差七个人，便齐全。 朱元璋，太子朱标，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周王朱橚，湘王朱柏。 开宴时间即将到了，众官员都已经落座，文官互相坐在一起，武将自己寻自己的人，其他的藩王也坐着。皇子皇孙与世子坐着。 今天后宫的嫔妃没有来。 宾客女眷坐在另一侧，用低低的屏风隔开一道墙，但都能看到最上面的位置。 唯独有一桌最独特，和武将文官都在同一侧，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文臣武将并没有人坐到周长平还有阮宜良他们那桌，还空着四个座位，显得很凄凉。 因为刘三吾的关系，几个文臣拉着周乾客套不停，他好不容易说完，又被拉着去刘三吾那里坐。 刘三吾那桌是文官默认的福座。 周乾正要坐下，看到低着头略显窘迫的周长平他们，他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长出一口气道：“各位大人，我的家人在那边，我便过去坐，各位吃好喝好。” 刘三吾原本还想带着自己这学生多认识官员为他仕途铺路，国子监祭酒宋纳也抬头看他。 周乾觉得自己看到他们局促窘迫的第一次进宫，心里不爽，走过去坐在周长平那桌。 官员都望过来，徐膺绪和常升，汤鼎他们都看了过来。 芸娘他们终究是普通人，突然和大官皇帝儿子坐在同院子，被百双眼睛盯着，手脚都不知如何放。 还好周乾过来了，她们心里松了口气，又道：“你这孩子怎么过来了，你快坐过去啊，我们自己随便吃些，自己就回去了，就当做不认识，免得给你丢了脸。” “我为何要装不认识你们？陛下请你们来，这是荣耀。”周乾笑着捏了捏阮宜贞的脸，看着周长平道：“你不是喜欢喝酒，一会儿可是御酒。回去给老王吹吹。” 周长平道：“去去去，坐好。” 阮宜良看了看周乾，周乾笑着对她道：“今天我们都是陛下请来赴宴的宾客，没有平日的身份高低。” 刘三吾叹了口气，道：“富贵不忘亲，高位不忘恩，老夫坐那桌，各位同僚告辞。” 国子监祭酒宋纳道：“我也去，周乾是我们国子监的。” 司业何清文也笑着过去，这样一桌子便坐的满满当当。 突然，教坊司的乐曲响起，悠扬的琴声响起，回荡在武英殿上空，礼官喊道：“文臣贺表，武将奏功！” 众官员纷纷起立，看向进武英殿的回廊，朱元璋身姿挺拔，背着手，被几个王爷簇拥着走来。 阮宜良背对武英殿，看到周乾的脸色突然僵硬，忍不住回头看去……然后她的脸也跟着僵住，变得苍白。 芸娘也愣了。 唯独周长平，平静的看了看，又低下头去。 教坊司的乐曲婉转，悦耳动听的琴音中，阳光照在宫墙上，朱元璋威严的示意礼官停奏。 众臣都大气不敢出，当是陛下有什么要紧事说，几个王爷也都纷纷落座。 朱元璋眼睛在人群寻找一圈，威严消失不见，笑的和蔼可亲，对周乾挥挥手道：“周乾快来，快到咱这儿来。” 朱标示意大家都坐下吃菜。 众官员一时间都看向周乾，他们不明白陛下怎么突然转变的如此喜庆，只当是陛下喜欢这个后生。 蒋瓛下去，将处于发蒙状态的周乾带到武英殿的寿案前，朱元璋并不理会底下人的反应，他看着周乾道： “没想到吧？” 周乾没有说话，眨了眨眼睛。 “不与你装了，其实咱就是大明皇帝朱重八。” 你是朱元璋……这点周乾惊讶后也很快接受，皇帝微服私访民间正常，只是自己也太愚钝了。 众官员也有些傻愣，陛下这是怎么了，大家都知道他叫朱重八啊，怎么又对这个监生重复。 周乾很快调整自己的思绪，看向朱元璋道：“国子监生周乾，见过陛下。” 章节目录 119你不是周乾，今后你叫朱雄英 晨光照在周乾身上，映出阳刚英武的身躯。 朱棣和朱樉静静望着，他们已经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毕竟是大哥的嫡长子。 其他藩王忙着自己的事，自己父亲接见大臣他们见多了，习以为常。 这个傻子，陛下亲自喊他，他还傻乎乎的。徐妙锦昂着下巴，眼睛随着周乾，嘴上呵斥时，心里嘀咕：这家伙还真的挺出色的，就说嘛，陛下那么重视人才，怎么会忽视他。 徐氏凝视着朱标和朱元璋脸上的表情，又想到朱棣这次的举动，有些疑惑起来。 朱允炆疑惑，周乾这个人，并不是多出色，还没自己读的书多，皇爷爷和父亲为何亲自接见，他感觉自己比周乾厉害。 他有种娘亲的感觉……朱允熥看着周乾侧脸，想到寝宫里常氏的画像，喃喃自语。 人群中此刻最激动的，莫过于刘三吾，对啊，这是自己举荐的学生，谁不高兴啊。 宾客中最苦涩的是周长平，当初知道时还好，现在要把这孩子给人家送回去，还是舍不得的。 芸娘和阮梁氏到很高兴，孩子光宗耀祖啊。阮宜良默默望着周乾，心里总觉得有些慌。 朱标看着周乾，帮他理了理缩回去的衣领笑道：“雄英，你终于回来了。” 周乾再一次石化。 朱元璋朗声道：“你不是周乾，你是大明皇长孙朱雄英！所以你该叫咱一声皇爷爷。” 我是朱雄英？周乾觉得自己脑海空白，他往后退了两步，强迫自己立刻镇定下来，消化这个事情。 万寿节这么多人，陛下绝对不会跟他开这种玩笑，周乾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台下的周长平。 周长平无声的点头。 呼……周乾吐出心里的浊气，开口说道：“陛下，我……” 朱元璋道：“叫皇爷爷。” 没有任何预兆，周乾舌头沾了沾嘴巴，自己能接受穿越，好不容易接受自己是平凡人的现实，现在突然说自己是大明皇长孙。 还要立刻叫皇爷爷。 他就是心理素质牛逼，也得有些反应的时间，突然认爹认爷爷，实在是开不了口，心理挺拧巴。 朱标看向朱元璋道：“爹，不如让他先坐下。” 身后的内侍立刻在朱元璋和朱标中间加了把椅子，让周乾坐下。 我是皇长孙，我是朱雄英，这实在是太突然了……周乾端坐着，表面依旧平静，内心却遭遇巨大冲击，掀起惊涛骇浪。 他需要时间捋一捋，这比穿越还要狗血。 朱元璋那顶黑色乌纱善翼冠在武英殿的阁匾下十分权威，眼睛慢慢的扫视着下面的百官，道： “洪武十五年，北方大旱，江淮大水，当时拨粮拨银数十万，可百姓依旧没有饭吃，咱当时带着汤和，徐达，还有咱大孙，沿江微服亲自视察，查这些官员贪赃枉法。 这件事少有人知，咱大孙走失后寻多日未果，为了有个交代，咱对外说是薨逝，此事仅有皇后，太子，太子妃以及汤和，徐达知道。 咱今年，用了数月时间确定以及肯定，他就是咱大孙雄英。” 汤和站起来，点头：“当年的确有这件事。” 朱元璋扫视众人：“咱知道肯定有人质疑，告诉你们，你们怎么想的不顶用。今日咱要好好过寿，你们都给咱闭嘴，有事过几日再说，谁敢上奏，咱立刻砍了他。” 此话一出，底下桌子板凳哗啦哗啦碰撞，都开始议论起来。 朱元璋斥道：“议论啥，这是咱大孙子，又不是你们孙子，你们吃你们的饭，瞎操心。” 这一嗓子，文臣武将又低下头吃自己的菜，却不时看向周乾那里，有几个筷子拿反了都没反应过来。 周乾盯着桌上的几盘寿桃，不断的调整自己心理。 ……………… 朱标边喝酒边笑，手不停的给周乾夹菜，夹菜的碗都放不下，内侍又送来一个，他嫡子还活着，总算有他欣慰的事情。 朱棣身边的道衍叹息，天下还有这样的事情，奇啊。 看了眼旁边的道衍，朱棣照常吃着菜，他早就知道了，礼物都备好了。 秦王朱樉也照常吃菜，得意的看了眼旁边的朱棡，鄙视道：“小三儿，你如此没见过世面，大哥那么多儿子，多一个少一个很正常。” 晋王朱棡道：“大哥这儿子，还活着，我不是做梦吧。” 随后掐了自己一下，娘的，是真的疼，真的。 周王朱橚憨憨的，喃喃道：“这就是雄英那孩子？” 湘王朱柏看着冒出来那么大个孩子，吃进嘴里的菜都喷了出来，惹得朱桢直瞪他。 宁王朱权看着坐在那里的周乾，摇了摇头：“老头儿和大哥这是在搞哪一出啊。” 齐王朱槫忙着跟其他几个皇子讨论真假。 代王朱桂手里的菜都掉地上，他还没有察觉，大哥冒出来个儿子。 ……………………………… 这不合理，这不合理，这绝对不可能，朱允炆内心在咆哮。他手里的筷子也开始抖动了。 朱允炆曾经与周乾打过交道，他是有些像父亲，但是现在突然冒出来是大明皇长孙，那自己是什么？算什么。 “他是我大哥！还是亲的。”朱允熥揉了揉眼睛，妈耶，我大哥还活着，我有大哥。 朱允熥看着有些陌生的周乾，握着筷子的手发抖，看着身边的两妹妹，心脏咚咚的跳，热血沸腾。今后有人给他撑腰了，他朱允熥要强硬起来了。 朱允熞平静的看着周乾，又看着喜笑颜开的朱元璋和朱标，这两个坐在权力顶端的人，这么开心，他眼眸垂下。 朱允熙不懂事，啃着鸡腿，把搞油的手在朱允炆身上蹭了蹭，又继续让乳娘喂他吃鸡腿。 朱高炽静静望着周乾，又跟朱高煦他们吃起饭菜，他们又多个堂兄弟。 ………………………… 徐妙锦手脚冰凉，手在桌下死死的揪着衣襟，她望着坐在最上面有些发愣的周乾，不敢置信。 他跟她差辈儿……可竟然在七夕与他做了那事儿，还对他产生感情。如果周乾想到这茬，他该怎么办。 燕王妃徐氏也有些惊讶，这事对太子是好事啊，雄英这孩子都这么大了。 秦王妃王氏坐在角落，和邓氏坐在一起，周王妃冯氏，晋王妃谢氏，湘王妃高氏还未反应过来。 ……………… 芸娘此刻无声的询问周长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死老周还要瞒他们到什么时候。 阮宜良心里惊愕，她和周乾的地位悬殊如此大，他此刻是什么心情，他肯定也不知道。 阮梁氏没想到，整天和他们插科打诨的是皇上的孙子。 阮宜贞看了看她们，道：“你们干嘛不吃啊，反正他还是周哥哥，人不会变啊。” 周长平看着面前的御酒，觉得不香了，这酒真他妈难喝，还不如自己当年很穷时喝的水兑酒。 每次他喝，周乾就围着桌子，他就拿筷子给他蘸下，那酒才好喝。 他养的崽要回自己家了。 ……………… 沐英和徐辉祖守在武英殿不远处。 蓝玉今天也想去看看，但是自己有重任在身。 常升心道，周乾，我是你舅舅啊。 王弼和朱寿结结巴巴，这小子是皇长孙啊，他们跟皇长孙还称兄道弟。 李景隆心凉了，娘老子的，自己把皇长孙给送到刑部玄字监去了，十个脑袋都不好使啊。 刘三吾心里道，如此有才，果然是皇室血脉，他怎么没早猜到。 黄子澄眉毛耷拉，自己当帝师的梦没了。 齐泰满意的捋着胡子。 杨靖：…………自己骂过皇长孙。 钱唐和钱仲这下也脸色惨白。 时间不早了。 旁边的礼官受到指示，这才扯着嗓子喊道：“文官贺寿！” 文臣立刻将自己准备的功绩奏疏和礼物放到桌子上，依次退下。 “武将贺寿！” 众武将自己的奏疏送上，随后又将东西放下。 “秦王，晋王，燕王，周王……齐贺寿。”众藩王送上礼物。 秦王送的是一盒药丸，朱元璋掀开盖子，看了眼放到一边，晋王的是价值连城的文房四宝。 朱标送的是新的《负子图》。朱元璋接过，叹息了声：“咱留着它，就你还记着你娘啊。” 朱棣送的是北方带过来的一根大麦穗，颗粒饱满，朱元璋道：“老四的这件寿礼好啊。” 各位藩王依次贺寿，但礼物都很不合朱元璋心意。 众人举起杯，朱元璋看了看旁边的周乾，道：“你这孩子咋回事，你发什么呆呢，咱又不是老虎。” 周乾相比之前已经淡定许多，随后对朱元璋道：“只是不适应。” “那你叫皇爷爷听听。”朱元璋转过头不依不饶道。 周乾还是没吭声。 他越是这样，反而把朱元璋勾的越想让他叫一声，笑道：“你就叫一声让咱过过瘾。” 朱标道：“爹，先吃菜。” 朱元璋看了眼朱标，他上次让周乾叫他爹的事还给他记着呢！ 正在这时，不远处朱允炆已经觉得自己不知如何是好，手里的杯子没有抓牢就啪嗒的摔在地上。 声音特别清脆，惊的所有人都回过神来。 “你想干什么！”朱元璋当朱允炆是表达不满，凶道：“坐好！” 说完看到所有人都看着他，朱元璋挥挥手道：“你们吃你们的，今天这些菜不许给咱剩下。” 寿宴并未结束，朱元璋让人把周长平他们请到乾清宫，刚离开武英殿，人群就疯讨论起来。 徐氏看到徐妙锦脸色苍白，便与朱标说了，又请示朱棣，这才带着她先离开武英殿。 乾清宫，朱元璋让人给周长平他们赐了座：“周长平，你想不想做官，这要求啥的，尽管提。” “另外，阮章荣咱追封他个状元公如何？你们要房子不要？”朱元璋知道她们和周乾的关系。 阮梁氏和阮宜良跪谢道：“民妇谢陛下恩典，院子我们有的，不用其他东西。” 朱元璋示意她们起来，说自己不兴跪来跪去的。 周长平求助的看向周乾，寻求周乾的意思。 周乾明白周长平的意思，他这人没什么心眼，书读的不多，把他放进大明官场，只会给他带灾。 “陛下，周叔他适应不了官场的纷争，赏些其他便是最好的。”周乾如实说道。 听见周乾不叫皇爷爷，朱元璋侧身向一边道：“周长平，白芸娘，那咱就给赐你们座府邸，封你恩义侯，子孙世袭，不受官事，赐你良田两千亩，金三百，布……” 看了看周长平他们，示意内侍带他们去偏殿吃茶，看着周乾道：“你今晚跟咱睡寝宫，咱明天带你去看皇祖母她们去。” “陛下，我想回城东小院。” “回个屁，咱真想把你这嘴给撬开来，叫个皇爷爷能咋。” 周乾如实回答，希望能给自己些时间，他好适应下。 “那你不能先叫咱一声？你信不信咱让人打你板子！”朱元璋看他不应声就想吓唬他，但说了几句又怕自己大孙当真，无奈道：“周乾，回去吧。” “是。” “是什么是，你不是周乾，今后你叫朱雄英！”朱元璋看了看他，又叹口气说道：“要回，就回去呗……咱绝对不留你。” 周乾看了眼朱元璋，点头，转身去侧殿，叫上周长平他们离开。 朱元璋背着手，猫着腰，站在乾清宫门边望着周乾的背影，叹了口气对自己说道：“咱不急，咱等着，总要让你小子开口的。” 随后又示意蒋瓛带人暗中带人去护着。 章节目录 120咱在门口等着你 百米远的榆树下，蒋瓛看着几个锦衣卫道：“保护好虞王殿下。” 众人点头，虞王朱雄英是陛下的皇长孙，自然不得怠慢，他们也会尽力去保护，但几人看了眼打扮成小脚老太婆的蒋瓛，忍住笑意坐着喝茶。 临水房屋墙壁挂着青绿色苔藓，妇人长发在河中带起涟漪，河童撑着长竿远离码头，周乾望着河面。 今天的困扰已经接受，但周乾有些膈应，突然干爷爷变亲祖父，太子变成爹…………他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就只能说服自己接受。 现在文武百官都知道他就是当年的虞王殿下朱雄英，大明嫡长孙，过不了几天，应天城就会开始传遍。 唔，都怪老周不和自己早说，让我已经产生自己是普通人的思维……也许和我现在头脑混乱，情绪不稳有关。 河畔两边是石板凳子，随后捡起石子投入河水中，坐在树下时，一家三口路过，听见妇人小声道：“你不是才吃了两个糖饼，多走路消食。” “娘，我不想走路。”那孩子站在地上说着，看到妇人和男子没理，索性坐在地上，他爹就过来了。 “起来，自己走。”男人用脚轻轻踹了踹孩子，“小心老子揍你噢。” “娘，我刚才吃的糖饼有毒，现在中毒了，不能走路。”那孩子大声对妇人和男人宣布。 “胡说，爹也吃了。”男人蹲下来揪他耳朵：“小心被叫花子领去。” 那孩子示威道：“爹，你要是不背我走，我就告诉娘，你前几日给村头寡妇挑水了。” 那男人不知该怎么反驳，于是把他凶了一顿，架在脖子上走了。 周乾随手捡起石子投入河水中，揉了揉眉心，自己比这孩子幸运多了，至少没挨过朱标打。 随后他起身展了展衣袍，跟着朱标他们也没什么坏处啊，至少自己要做的事可以放开手脚去做了。 …………………… 周家酒楼，今日打烊。 周长平看着进来的人，道：“见过虞王。” 周乾慢悠悠的找桌子坐下，示意她们都过来，看着阮宜良她们道：“我虽是虞王朱雄英，但是也是周乾，所以你们还如往常一般。” “东西给你准备好了。”周长平用颤抖的手打开盒子，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摆出来。 周乾没有催促他，坐在旁边听周长平解释：“这个荷包装着颗碑石做成的饼形坠子，刻痕还在，明日你带着交给陛下。” 两人相视一笑，用男人才懂得眼神短暂交流，看了眼阮宜良道：“糖坊和藕坊继续做，我处理好这些事，就会回来的。” 周乾装好盒子，潇洒的转身，对她们挥了挥手，随后回了城东。 继续做着平常的事，稳如老狗。 铡草喂马，烧水沐浴，牵着马在城中晃荡，木屋里的说书人说着大明民刊月册新内容，百姓拿着木凳，如看露天电影般。 他想到今天该给那些农学社的村妇上课，但是其他的男夫子不方便。 阮宜良虽然识字读过书，但是自己塘坊还需要人去做，不能离人。还是得需要徐妙锦去，估计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后，肯定不会去给村妇教字。 不过也好，暂时没办法面对她。 “呼……”周乾长出一口气。 “雄英？” 听到声音，周乾转过身，看到是常升和常森，他笑了笑答道：“是。” 常升用胳膊肘撞了常森说道：“雄英，舅舅请你吃螃蟹？可以吗？” ………………………… 应天酒楼，顶楼，这里风光是最好的，还能看到湖上的画舫，桌上放着清蒸的螃蟹，温着几壶黄酒，几碟小菜。 “酱料不错，不多不少，螃蟹的肥美正好。”周乾掰开蟹壳，将蟹递给常升道：“二舅。” 随后又给常森递了个，“小舅。” 常森接过螃蟹，看了看常升手里的螃蟹道：“二哥你这螃蟹，没有我的这只肥美，我的蟹膏醇美，尤其是蘸了酱料，更加美味，雄英待我好。” 常升给了他一个白眼，吃掉自己的螃蟹道：“看把你嘚瑟的，吃个螃蟹还能吃出情谊来，还不给外甥搞个螃蟹吃。” 兄弟两将螃蟹同时递到周乾的面前道：“你先吃哪个？” 常升举起拳头道：“外甥先吃我的螃蟹。” 常森道：“二哥，你能让让我吗。” “两个都吃。”周乾看到两人这样争执，接过螃蟹，左右各拿一个，接过螃蟹吃起来。 常家兄弟两人才算高兴。 几杯酒下去，最开始的生疏和不自在就没了，常升端着酒杯笑吟吟看着周乾道：“回来了就好，你的那两个姨娘她们知道了，肯定高兴。” 周乾知道他说的是常家的另外两个女儿，点点头：“到时候我就去府上拜访舅舅。” 常升道：“这些年，舅舅也不知道你在民间如何过来的，但是今后绝不会让你受苦，当年大哥和你外祖母得知你离世，十分悲痛。” “记得当年是皇后娘娘把自己关在乾清宫里，不吃不喝好几天，太子也是很伤心，但是没过多久，我们便看到你的灵柩入了陵寝。” 从常家兄弟口中得知十年前的事情经过。 “对了，今日你走后，武英殿文武百官议论纷纷，恐怕过几天，陛下那里的奏疏就会多如牛毛。” “只怕朝中会有部分人反对。”常升说道：“但是咱们外甥为嫡长孙，只要足够证实，他们自然会闭嘴。” “这些事到时候再说，两位舅舅不必担心，这事到眼前再说，思虑太多反而碍手碍脚，到时候见招拆招便是。” 常升拍了下常森道：“听听，外甥说的多有道理。” 周乾笑了笑，可能是这具身体里有部分是常家的血，见到他们也是莫名的亲切。 阁楼外，蒋瓛将自己老妇打扮的头发塞了又塞，把脚重新裹好，继续假扮着老太太。 若是陛下知道虞王殿下不喊他皇爷爷，却喊常升和常森舅舅，肯定会又觉得不服气的。 应天酒楼门口，几个锦衣卫穿着乞丐袍蹲着，看到蒋瓛下来，立刻围上去说话。 门口打扫的小二看了眼，回去对老板道：“东家，现在老妇人也出来做生意拉客，乞丐还把她当宝。” 蒋瓛看了几人道：“先蹲着，他们还在楼上吃螃蟹，虞王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下来。” 天慢慢黑下来，过路的人时不时往破碗里丢钱，锦衣卫立刻捡起来，揣进怀里。 旁边一个道：“快扔掉，你是朝廷的锦衣卫，几文钱也要？” 啪嗒，地上丢出两个铜钱，扔钱的锦衣卫道：“看，我扔了。” 说话的那个立刻捡起来：“好，扔了就是我的。” “艹，铁手，你阴老子两文钱。” 蒋瓛道：“闭嘴，虞王出来了。” 周乾目送常升他们离开，自己牵着门口的马往家走去，和自己两个舅舅吃一顿饭，距离拉近了不少。 要不要让老朱请自己吃一顿饭？再让朱标请自己吃一顿，各叔叔再请吃一顿，那自己这个月的饭就有着落了。 周乾想着，今天吃螃蟹，明天让老朱请吃烤鸭。 后天吃鲍鱼吧，鲍鱼还是让徐妙锦请吧，自己软磨硬泡下，她应该不会拒绝，到时候睡了长辈的事不就可以无形化解？ 大明皇长孙就这点梦想？应该是好好努力，把大明推向全世界，到时候南洋，东洋，美洲鲍鱼自己可以轮流吃。 呸，自己太龌龊了，应该把大明将士也带着去南洋东洋吃鲍鱼，这才够意思啊。 打住，自己想太多了，还是早早洗漱睡一觉，明天的事情明天说。 第二日起床，已经太阳老高，打开木门就看到朱元璋带着蒋瓛，背对着自己。 “见过虞王殿下！”蒋瓛道。 “咱下了早朝，换身衣服就来你家门口等着了，叫吧。” “老朱啊，你来的太早了。”周乾走出来。 朱元璋也不恼，对周乾挥了挥手说道：“叫老朱也成，但咱今天来，可是为了你那另一句。” “孙儿，见过皇爷爷。” “哎！”朱元璋掏了掏耳朵：“啧，咱这心里啊，舒坦了。” 随后顿了几秒，周乾指了指远处的聚贤楼道：“老朱，你请我吃烤鸭吧。” 朱元璋点点头：“敞开肚子吃，咱正好与你说几件事。” 爷孙两肩并肩迎着晨阳走进了吃烤鸭的地方。 章节目录 121大哥，我娘薨了，你知道吗 聚贤楼是应天城近几个月才专门做烤鸭的酒楼，专门用果核作为烤鸭子的原料，与白蒸鹅，鸭血汤称京城三绝。 短短数月，在应天崛起。 有名的贤士和士人，大官都会在这里宴请远方来的亲友知己，每天只供应八桌，许多人清早便来排队领号，很多时候也悻悻而归。 爷两进去，就被跑堂的给“请了”出来，说是让他们排队。 “几位客官，咱不能坏了规矩，请您大后天再来，这两天的已经被各位客人提前订了。” 蒋瓛道：“破鸭子还搞这排面。” 跑堂赔着笑脸：“客官，我们这鸭子定量东家定的，改不了，还请几位多多包涵。” 周乾扫了眼前面，有十几个人排队，估计今天是别吃了。 蒋瓛正要去警告跑堂的，朱元璋示意他不要破坏了别人吃饭的兴致，便要带周乾去另一家。 周乾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家店名字，突然他转头道：“老朱，你在这里等我片刻。” 蒋瓛不明白虞王要做什么，难不成人家能送鸭子，便随朱元璋站在聚贤楼的外面。 片刻后，跑堂的立刻出来恭敬的将朱元璋和蒋瓛请进去：“二位爷，我们老板娘有请。” 朱元璋不解，难不成自己大孙把自己身份暴露出来了，所以酒楼老板才请他们进去。 聚贤楼，屋子安静，前面放着个热烘烘的炉子，酒楼老板亲自把两只鸭子里塞了果干，再用杏核壳，桃壳，葡萄藤等放进烤炉。 果香和蜂蜜味在屋中四溢。 朱元璋和周乾面对而坐，皮肤嫩白的老板擦了擦手，解下护裙道：“素闻公子当初雅集战翰林七子，民妇很是仰慕您的才华，再谢公子教诲之恩，你家的糖霜烤鸭子用不错。” 随后访儿便出去了。 周乾端起酒喝了口，看向一旁疑惑的朱元璋道：“那个，那个，我与这家的老板娘认识。” 蒋瓛神色古怪，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多了，何止是认识啊，这虞王还跟她做过一夜夫妻，劝人家从良。 周乾提起泥灶上的黄酒壶，给朱元璋倒了一杯温酒，道：“老朱，你要与我说什么事情啊。” 朱元璋抿了口酒，道：“你那几位叔叔想见见你，你四叔今晚在徐府请吃酒，你爹也去，咱想着，你和他们多熟悉熟悉。” “好，今晚去。” 周乾起身将自动旋转的鸭子看了看后，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说竟然被她做成了京城三绝，短短几个月内，实在是匪夷所思。 摸出盒子，推到老朱面前：“这是皇祖母的荷包和坠子。” 朱元璋手有些抖，拿起陈旧发白的荷包，上面绣的线有些松，但针脚他很熟悉，是个朱字。 里面的石料是祖坟碑石取的，当初意为祖宗护佑，朱元璋让蒋瓛收起，开始吃鸭子。 烤熟的鸭子色泽金黄，刀破肉时会听见酥脆的声音，肉很酥烂，里面的果干被蒋瓛用筷子拨出，道：“陛下，虞王殿下，请慢用。” 朱元璋让蒋瓛切片，被周乾给制止道：“你直接下手，吃着多快活，还可以享受鸭骨头和鸭肉的撕扯感。” 两人快吃完一只鸭子时，楼下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朱元璋皱眉：“蒋瓛你去看看。” 很快蒋瓛上来了，面露犹豫的看着朱元璋：“陛下，楼下来的……是秦王殿下的长史和管事。” “怎么回事，老二又咋了。”朱元璋吃鸭子的心情被扰乱，不满的看着蒋瓛道：“说。” 蒋瓛不吭声。 朱元璋自己起身走到门外，站在阁楼上看着楼下大堂。 “我们王妃要两只鸭子，今天必须做出来。”秦王府内侍脆生生重复。 跑堂的道：“您看，老板娘说明天给秦王府送去，如何？今日店外头还有等着，他们从五更就来了。” “我们不管，烤鸭子，立刻就烤出来鸭子，否则你这聚贤楼别开了。” 朱元璋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张狂的内侍，秦王府平日里在西安府又是如何行径，难道也这么霸道。 老板娘在大堂里来回踱步，眉头紧锁着，如果当着众客人的面答应秦王府烤鸭子，那就坏了店里规矩，今日都占用了两个名额给楼上那两位。这可怎么办。 只好将大门暂时关上，想和秦王府的内侍做个折中办法。 大堂安静下来，朱元璋从楼梯上下来，冷冷道：“谁教你们仗势欺人？邓氏如此娇纵，咱坐在楼上都听见你们的狗叫声。” 秦王府长史葛成，立刻道：“葛成见过陛下，虞王殿下。” 老板娘娇躯一震，和跑堂的伙计猛的转身看着朱元璋和周乾，随后将目光定在周乾身上。 “回去告诉你们秦王，这账明日咱再和他算！” 接着他扭头对蒋瓛道：“把那只鸭子带回去给几个孩子。今晚让大孙带老板娘去徐家烤鸭子。” 随后上楼继续吃鸭子。 “虞王殿下，今日多谢皇上和您为民妇出头，我独自一人打理，总少不了人欺辱，你近来好吗？” 聚贤楼厨房，风姿绰约的老板娘问着周乾。 “我很好，你好好做你生意，没有人敢在应天府闹事，今晚请老板娘准备几只鸭子，去魏国公府。” “访儿不会替虞王丢脸的。”她望着周乾离去的身影叹息了声，如今两人真的是云泥之别了。 ……………………………… 乾清宫桌上，放着切好的鸭子。 内侍先尝了，随后开始给朱允炆和朱允熥，朱允熞，朱允熙，几个郡主分食。 “你们都来见过你大哥。”朱元璋示意他们对周乾见礼。 朱允熥看了眼周乾，有些莫名的想要哭，喉结动了动说道：“大哥。” 朱允炆笑的比哭还难看：“允炆见过大哥。” 朱允熞笑呵呵的过来攀上周乾的胳膊道：“大哥，今后我们就团聚了。” 听到这话，周乾看了看朱允熞干净纯真的脸，开心道：“坐下吃鸭子，一会儿凉了。” 见到自己弟弟如此巴结周乾，朱允炆心里鄙视了朱允熞几息。挨着几个郡主依次而坐。 朱元璋坐下道：“都尝尝，你大哥给你们带回来的，很难得。” 见到自己大哥，还是揍过自己，害死自己母亲的大哥，朱允炆实在是吃不下去。 朱允熞和朱允熥吃的津津有味。 几个郡主也开心笑着。 朱元璋看着自家这些孙子孙女笑呵呵道：“你大哥回来了，咱们一家人就整整齐齐了。” 朱允熥开始还有些生分，几句话后就对自己亲大哥熟稔起来，说他近来在宫里看到的趣事。 周乾知道朱元璋希望孙子们和和睦睦，便没有对朱允炆露出什么不满和不悦，都一视同仁对待。 为了让朱元璋高兴，周乾自己用兄弟没有隔夜仇说服自己，七夕时那件事放在心里就行了。 大家都吃的很开心，唯独朱允炆一直没动筷子。 “允炆，怎么不吃？” “皇爷爷，鸭子太油腻，孙儿吃不下去。”朱允炆道。 朱元璋倔脾气来了，他扭头“瞪”着朱允炆，手啪的拍在桌子上。 盘子和鸭骨头都抖了抖。 朱允炆看了看，白着脸夹起鸭肉大口啃起来。 “你这不是吃的挺好！”朱元璋冷声斥道。 随后转过头看向周乾，道：“长兄如父，你爹忙碌时，他们不听话你便替你爹揍。” 内侍走了进来，站殿门口道：“陛下，秦王殿下求见。” 朱元璋转身出去，让他们几个慢慢的吃。 朱允炆看向周乾：“大哥，我娘薨了，你知道吗。” 周乾并不知道吕氏的死因，其他几个人也抬头看着朱允炆，不知道二哥是什么意思。 “大哥，我娘薨了，你知道吗。” 朱允炆望着周乾，又看向朱允熞说道：“你还吃，娘不在了你知道吗。” 神经病吧，你娘没了，我娘也早早没了，你搁着发神经呢。周乾起身走了出去。 朱允熞看了看，跟着朱允熥他们几个跑出去追上周乾，边说边走了。 只剩下年幼的朱允熙，朱允炆蹲下身道：“哥带你去玩。” 章节目录 122慌乱的秦王 周乾看了眼乾清宫方向，觉得朱允炆是发神经病，朱允熥跟在周乾身后说道：“大哥，可能是太子妃的事对二哥打击太大了。” 朱允熞看了看周乾，有些怕自己被朱允炆连累，巴巴道：“大哥，你不要生气，我带你去逛逛。” 周乾看了看朱允熞，点头：“好。” 谨身殿。 朱元璋冷着脸对秦王朱樉道：“今日在烤鸭店，你府里的人如此欺行霸市吗，咱怎么生了你这种儿子。” 朱樉似乎意识到自己老子真的很生气，恭敬道：“爹，孩儿回去会好好的训斥她的，今后不会再如此。” 秦王朱樉是除太子朱标外，大明皇子最尊贵的皇子，朱元璋把王保保的妹子王氏嫁给朱樉，是为了笼络王保保。 朱元璋直言道：“洪武九年，棡儿的王妃谢氏差点病死，后来被游医救过来，他改了之前对谢氏的不好，如今也过得美满。” “可你呢，咱给你娶了正妃，还有邓愈的女儿，谁知你将王氏整日囚禁府中，这次咱看她活的凄惨。 还未来得及教导你，你就让邓氏那贱人如此肆意妄为，咱早就想赐她一条白绫，为了邓愈，咱忍着，你如今还要荒唐到何时，真是蠢如禽兽。明日你就把邓氏给咱带来，白绫为她准备。” 朱樉吓得浑身发冷，他虽然对其他人残暴，但是对邓氏确实真的很喜爱。 因为是国公嫡长女，却每次见到王氏要见礼，邓氏十分不快，就和朱樉合计，把王氏赶出王府，迁居到别苑。 原本想着山高皇帝远，朱元璋肯定不会知道，但是老朱是谁，秦王正妃被驱逐出府，他就知道了。 一直隐忍着不发。 上次朱樉竟然自制五爪九龙床给邓氏睡，朱元璋也知道。谁想到今天又看到她不顾大明律法。 邓氏出身高贵，花容月貌，朱樉就算再荒唐，也知道疼爱邓氏。这下立刻跪下来道：“爹，儿臣会改的，求您放过她好不好。” 朱元璋道：“滚出去，明日带她进宫来。” 不等朱樉离开，朱元璋已经出了谨身殿离开。 朱樉似乎意识到朱元璋不是再开玩笑后，便挖空脑袋想办法，他第一个人找的就是朱标。 文华殿，朱标正忙着改奏疏。 见到朱樉进来，笑道：“二弟你怎么慌慌张张的，有事慢点说。” 朱樉脸色惨白，“大哥，求你救救我家宝宝吧，没了她，我会活不下去，会疯掉的。” 看到自己二弟平日荒唐，对邓氏却如此钟情，不免想到常氏和吕氏，下去劝道：“可能爹就是在气头上，过几日就没事了。” 严格来说，这次朱元璋动真格。 朱樉定了定神，以一种落寞而苍凉的声音道：“我对不起邓宝宝，没有让她做正妃，让她屈居人下，明日还要被赐白绫，我……” “我这次劝不了的。”朱标和朱樉同为兄弟，看到自己弟弟放下秦王的尊严祈求，朱标叹了口气。 “或许，雄英可以帮你。”朱标扶朱樉起来：“大老爷们儿，你哭哭啼啼的大哥也难受。” “大侄子他会帮我吗？”朱樉有些疑惑，他并不了解自己这大侄子，十年里也没见过，肯定不会那么熟。 “本宫的儿子，本宫知道，他对百姓都很仁义，对自己的叔叔又怎么会坐视不理，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朱樉看着朱标：“大哥，你说。” “若是雄英救下二妹，你必须要痛改前非，不能在囚禁王氏，否则大哥也帮不了你。” “是，大哥。”朱樉立刻回秦王府去寻邓氏。 邓氏这会儿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大祸临头，坐在寝宫生闷气，看见朱樉回来后，娇滴滴哭着道：“王爷～你进宫怎么这么久啊，是不是陛下……想要杀了臣妾。” 邓氏在朱樉心中是宝，所以他总是称呼邓氏为宝宝，可明日他的邓宝宝就要被白绫赐死。 朱樉心里想着，然后看着邓氏笑呵呵道：“怎么会呢，本王……就是去父皇那里被骂了一顿。” 邓氏心地并不坏，就是被惯的有些娇纵讨厌，天真的以为又如前几次一样只是训斥警告，便放心的给朱樉剥橘子吃。 朱樉心里苦闷，橘子吃了几口便哄邓氏道：“今晚要去赴宴，你不是经常给本王准备大补丸，去挑药材最好最补的过来，今日送给大侄子。” 邓氏听到是朱雄英，点头道：“虞王殿下身体壮硕，还要补丸？这种不能多吃的，可分几次食用。” 朱樉摸了摸她头发：“你取来，本王晚上回来再跟你说。” …………………… 朱元璋在御花园找到周乾，命人将他叫过来：“雄英，咱啊，带你去看看你皇祖母。” “老朱，我们把允熥和允熞也带上吧。”周乾笑着看了看两兄弟，示意她们一起去。 朱元璋表面没有说什么，但是看到周乾这做法，很是高兴，孙子们都愿意去看看皇祖母，说明很有孝心。 说到马皇后，朱元璋的话匣子就打开了，从当年自己投起义军开始，每一件事都讲给几个孙子听。 周乾很惊讶，朱元璋对马皇后的很多小事都能记得。 今天的朱元璋，在朱允熥和朱允熞看来，可能是他们记忆中，最和蔼的皇爷爷，与平日那个凶巴巴的老头挂不上等号。 在坤宁宫转了圈，朱元璋翻出很多东西，还有朱雄英小时候穿过的那些衣服，说都是马皇后做的。 周乾拿起衣服，这么小的衣服肯定是幼年穿过的，能在皇宫保存下来已经很不容易。 随后蒋瓛备马车，侍卫一同去了马皇后的陵寝，看守陵墓的侍卫纷纷对几人见礼。 “臣见过虞王殿下。” “臣见过陛下。” 朱元璋看了看远处的陵寝，过几日说不定还会再来的，那些文武百官被自己压着，早就急得要上奏疏了。 远远的望去，陵墓四周的草木有些枯败。 “妹子，这个是咱大孙。”朱元璋背着手对远处的陵寝说道。 周乾被朱元璋这种怀念感染，对着陵寝道：“孙儿见过皇祖母。” 朱允熥和朱允熞跟在身后，听见自己皇爷爷和大哥对陵寝说话，两人觉得有些瘆。 朱元璋看了看他们，道：“你们也过来和皇祖母说几句。” “皇皇皇……祖母，孙儿来看你。”朱允熥和朱允熞舌头有些紧张的打结。 他们被朱元璋盯的紧张，说话也结巴起来。 朱允熞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走到周乾身后，“大哥，我跟你站着。” “嗯。”虽然朱允熞是吕氏生的，但他不讨厌这个孩子，反而还挺喜欢。 随后又将朱允熥也叫过来，说他要去看看常氏，朱元璋欣然答应：“难得你还记得看看你母亲。” …………………………………… 太阳落山时，接周乾去魏国公府的内侍官驾已经在宫门口等候多时，朱标穿着儒雅，对周乾挥挥手：“雄英，我们一同走吧。” 周乾摇头：“爹，我坐后面。” 朱标看了他一眼，知道突然让他坐太子銮驾，他会觉得不适应，理解的点头：“都可以。” 刚到魏国公府门口，朱棣，朱棡还有朱樉，朱桂，朱权，朱柏他们迎了出来，徐家四姐妹站在后面。 身后还有几个朝中大将，道衍和北平府指挥使也在，都默默站着。 朱标提起袍子缓缓上了石阶，几个藩王纷纷笑道：“大哥。”“大侄子。” 朱标停下，等周乾后面跟上，才跟朱棣他们一同进了国公府。 望了望国公府，周乾觉得真是天意弄人，上次进来还得翻墙，这次就是走的正门。 徐氏她们也看了周乾一眼，觉得这皇长孙身材高大，皮肤带着麦色，五官却刚毅有棱角，透着男子阳刚气息。 徐家二女儿代王妃徐妙清和燕王妃徐氏一同在前，高高兴兴的往国公府的黄竹园而去。 徐妙锦和徐妙仪跟在身后，徐妙锦心情沉重，看了眼被人群簇拥着的虞王殿下，不知如何面对。 章节目录 123赴宴，朱标按耐不住了 黄竹园，是国公府每次聚宴时呼朋引伴之地，朱元璋把它赐给徐达后就冷清下来，今天又派上用场。 众人过了几条回廊，沿着石头铺成的小道进入一片竹林，翠竹摇曳，种植梅兰竹菊。 周乾这还是第一次来，感觉徐家就是按照苏州园林，江南风格来修建安排的。 挂着字画和山水的茶室，有侍女摆放茶杯，朱标坐在最上，端着茶杯和众藩王对饮。 周乾始终没有碰茶杯。 朱桂疑惑道：“大侄子，怎么不喝茶，是茶不够味？” “这可是洞庭碧螺春。”朱棣道。 周乾自然知道，洞庭碧螺春后来被康熙改为碧螺春，条索纤细，卷曲成螺状，有花香果味。 “给大侄子换一杯龙井。”朱桂对代王妃挥手说道。代王妃将汤色杏绿，叶底嫩绿的西湖龙井送来。 燕王妃也笑道道：“此茶为茶中之冠，色绿，香郁，味淳，形美，外形挺直削尖……” 众王纷纷热情和周乾推荐，白豪银针和普洱，岭南乌龙茶，铁观音。 朱柏在荆湘，也向周乾推荐湘地的君山银针。 “多谢各位王叔。”周乾象征性的碰了碰茶杯。 众人开始热络起来，朱标也加入畅谈。周乾静静听着，观察着这几位王叔们。 徐妙锦表面平静的和两位姐姐站在一起，周乾目光扫她几眼，心里有些忐忑，看来这个女人比较介意辈份。 软磨硬泡吃鲍鱼是没希望了。 周乾手指无意识的碰着茶杯，和几位叔叔说话。 徐妙锦最终还是忍耐不住，沏了杯白水默默送到周乾身边。 她记着他不习惯喝茶。 果然，周乾拿起杯子喝了白水。 众人忙着聊天，这一举动只有燕王妃徐氏和朱标两人注意到。 朱棣取出盒子道：“大侄子，俺也没啥送你的，这把刀是北征时从朵颜卫得到的，俺把它送给你。” 周乾有些不解，朱标便指着精致的匕首道：“难年你五岁，让你四叔去宫里那菜园子大槐树掏鸟蛋给你。” 朱樉也接着道：“当时你四叔就站在树上不下来了，你问他，四叔四叔，是不是你把鸟蛋自己偷藏了。” 周乾接话道：“后来呢。” 朱棣道：“俺当时年少，一心想着出征漠北，你问俺在看什么，俺说俺在看漠北！你让俺帮你从漠北抢一把刀回来，但俺还没等到，你就……” “所以，四叔便送我一把刀，弥补当年承诺。”周乾接过来精致的刀，笑道。 “对，俺说到做到，绝不反悔。”朱棣豪迈的道。 看到朱棣送东西，其他几位王爷也开始拿出自己宝贝。 朱樉今日被朱元璋骂了，要赐死邓氏，想找朱标和大侄子帮忙，便拿了补药，笑哈哈的过来：“大侄子啊，二叔我送你的这个药丸可是各种补药，啧，收下啊。” “二哥，你这把大侄子吓到了，他估计都不敢吃。”朱棡怼朱樉，拿出自己准备的瓷器送了出来：“你不要他的补药，这套瓷器三叔送你。” 朱樉不满了，看着朱棡：“小三儿你怎么回事，我的补药咋了，大侄子肯定喜欢，他可以试试味道。” 卧槽……二叔你别坑我啊，珠子般大的补药，周乾看了看朱标，朱标似乎也无奈的笑着。 朱樉道：“大侄子你尝尝，让你三叔看看，不然本王太没面子了。” 略显尴尬的空气里，宁王朱权和齐王朱槫戏谑的看着朱樉。 周乾看了看药丸，如果不吃反而让朱樉没面子，这估计就是二叔被谁糊弄的，道：“那我就尝尝。” 朱标则是用一种“我儿子用不到这个啊”的表情，同情的看着他，这些叔叔就是爱闹腾。 众人有些担心，这朱樉总是爱搞些什么补药，好几次把朱元璋气的脱了靴子砸他。 代王朱桂示意代王妃徐妙清去催催后厨，尽快上菜。 众人皆知，代王朱桂今年刚被改封到大同，母是郭惠妃，徐家二小姐被册封代王妃后，与代王关系并不是很好。 对两个侍女很好，因此把代王妃和代王世子赶出去过，随后又被朱元璋勒令带回来。 朱桂暴虐，徐家二小姐又善妒，但是因为她是徐达的女儿，燕王妃的妹妹，有时候大家也会不计较。 朱棣看了眼朱桂，道：“今日大侄子从外面请了聚贤楼的老板娘，亲自为大家烤几只鸭子。” 朱标也道：“十三弟啊，代王妃今日也是客，后厨之事由下人去做，你就让她好好吃饭，别驱使她。” 朱桂不情不愿的点头，瞪了眼代王妃。 气愤尴尬的时候，徐伯带了聚贤楼老板娘给大家过来做烤鸭。 访儿之前便做过花魁，身段也是很好，朱桂这下也不吵不闹，等着尝尝烤鸭。 朱棡对美食要求特别高，看着周乾说道：“大侄子，今天三叔尝尝你说的烤鸭，看看味道如何。不好吃，三叔可要发飙的。” “这烤鸭都用果木和果干之类来烤成，味道清香。”周乾挥袖道：“还请老板娘为各位王叔烤制。” 访儿看了眼周乾，笑着点头：“民妇遵虞王殿下旨。” 朱标笑道：“雄英这孩子，今日他去吃了烤鸭，说味道不错，就想着让你们尝尝。” 众藩王道：“恭喜大哥，大侄子如今回来，乃是大好事，又这么孝顺。” 齐王朱槫和代王朱桂默默喝酒。 朱棣让燕王妃徐氏也坐下，朱标看了眼朱桂：“让代王妃也坐吧。” 燕王妃徐氏道：“我便不坐了，让人给几位叔叔温酒。” 徐妙锦和徐妙仪坐在旁边。 鸭子烤熟切成几盘送到桌上，众人纷纷与周乾喝酒，又敬朱标。 周乾觉得朱标不适合喝太多，否则他之前给朱标制定的健康计划不就白费了。 便道：“几位叔叔，不如我爹的酒我来替他喝。” 空腹喝酒不好，朱标命人给周乾准备了盘子，让他吃了几口菜，这才不阻拦其他人敬酒。 朱棣道：“来，俺敬大侄子一杯。” 朱权和朱柏道：“大侄子和四哥他们喝了，也得和我们喝。” “也少不了我。”朱棡道：“这烤鸭不错，大侄子看来品味很好，这几日你带三叔寻好吃的去。” 旁边的朱樉虽然一直笑，可心里苦啊，不停的对朱标眨眼睛，“大哥，大哥你让大侄子少喝点儿。” 朱标看饭菜吃的差不多，又见周乾喝酒喝点有些多，便对众王道：“我这孩子喝不了太多，让他出去醒醒酒。” 这会儿大家都喝点有些醉，纷纷催周乾去醒醒酒。 说话间周乾点头，自己先离开了茶室，去了黄竹园。 朱桂喝了一口茶，淡淡道：“四哥啊，娶到四嫂可真是你的福气。几个妹妹也如今出落的亭亭玉立。” 朱权道：“四哥，妙锦姑娘可有婚配啊，好几个将才都托我询问。” 朱棣并不知道徐妙锦和周乾的那些事情，醉醺醺道：“这次俺来京师，还有人托俺给妙锦撮合姻缘。” 徐妙锦心里原本就因为和周乾的事乱哄哄，看到几位王爷给她寻姻缘，便默默的离去。 几人越说越离谱，最开始，朱标以为他们喝醉了开玩笑，认真听后，觉得他们来真的。 朱标按耐不住了。 朱标一直觉得心中对自己这个孩子有愧疚，也知道缘由，便寻思该找徐老夫人说说。 两个孩子有些辈分又如何，规矩是强者定的，朱标心里拿定主意，便让朱棣招待几位弟弟，他说去拜访下徐老夫人。 燕王妃徐氏正和徐妙仪陪着徐老夫人说话，听说太子要来看她，当下便迎了出去。 徐老夫人姓贾，徐达的夫人谢氏死后，便娶了继妻贾氏，徐达的儿女都尊贾氏为徐老夫人，尊敬照顾有加。 徐老夫人见到朱标，忙道：“真是过意不去，让太子殿下来看臣妇。” 朱标坐下道：“其实本宫正巧来国公府做客，魏国公为大明操持，来看您理所应当。” 徐老夫人道：“太子殿下，徐家为大明尽忠，是应该的。” 燕王妃徐氏聪明，道：“大哥您与母亲先坐，我去看看王爷他们。” 屋子只剩丫环和朱标还有徐老夫人。 朱标也不知怎么开口，但总得让儿子高兴高兴，自己当初，来不及珍惜常氏，她便走了。 如今，吕氏做事有缺也走了。 他希望自己孩子能有个和和美美的姻缘，至少该为他争取下，便谦和委婉的道：“老夫人，本宫想与你结亲家。” 章节目录 124硬刚朱元璋 徐老夫人微微一愣，随后笑着对朱标道：“这是好事，不知太子殿下为了哪一位王爷。” “是本宫的儿子，虞王，想与你家妙锦促成好事。”朱标道。 皇家求娶，自是好事，徐老夫人想了想道：“孩子差了辈份，但若是虞王真心求娶，臣妇愿意撮合。但此事明日还要问问妙锦。” 朱标从来没给人撮合过，第一次开口还是为了自己儿子，说他不紧张是假的，况且此事还没和朱元璋说。 但朱标怕其他人捷足先登，按耐不住便先来和徐老夫人打个招呼，提前说了。 ………………………… 周乾靠着竹子，他感觉自己浑身太热，朱樉给的补药真是太补了，估计都会流鼻血。 朱樉出了茶室，心里的悲苦立刻收不住了，他必须救下邓宝宝，随即走到周乾身边，轻声道：“大侄子～” 周乾借着昏暗的烛光，看清来人后松了口气：“二叔，你有事吗？” “大侄子，二叔求你一件事。”朱樉说道。 看到平时凶残暴力，还做事荒唐的朱樉突然变得很悲伤，语气也是平日里没有的，便猜到：“二叔，你，是不是因为二婶的事情。” “大侄子，你救救她吧，你让我跪下来都可以。”朱樉道。 邓氏做事虽德行有失，但后来邓氏被赐死，朱樉是越来越胡作非为，好好的藩王自暴自弃。 想了想对他道：“二叔，二婶做事确实不妥，你让我救二婶也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几个要求。” 朱樉听到救邓氏有希望，立刻竖起耳朵，像个在学堂认真听课的孩子，认真道：“你说。” “救二婶没那么简单，若今后她不好好改正，还是会得到惩罚，若是想让她好好活着，二叔的表现很重要。” “你好好对待王氏，至少要给她秦王正妃应有的体面待遇，饭菜今后不能给剩菜，也不能再囚禁，皇爷爷才会高兴。” 周乾沉吟道：“救二婶，我只能帮你一部分，你夫妇二人今后不能再乱来，要改正。” 朱樉道：“你可以把你让我改的地方写出来吗，否则我记不下，也不知何时又惹到你皇爷爷。” 周乾看他一眼，真想把朱樉拖到小黑屋打一顿，记补肾的药时，他怎么就记性那么好。 “二叔，我问你件事。” “大侄子，你问。” “吕太子妃得了恶疾吗？” 朱樉道：“大哥说是恶疾啊，而大嫂薨逝那晚，听说大哥和徐小姐他们几个在，其他的本王也不清楚，可以问问他们。” 想到朱允炆恶毒的对自己说着毛骨悚然的话，周乾就觉得瘆。 朱标肯定不会告诉，他也不可能去问，毕竟人家死了老婆，你再去问怎么死的，这不是揭人家伤疤么。 还是问徐妙锦算了。 周乾觉得很热，“二叔，你给我的补药是什么做的，人参还是其他滋补药做的。” 朱樉道：“鹿茸，鹿角，鹿鞭片儿还有山药，枸杞，羊肾……干制成粉末和鹿血……” “你……这都什么东西。” 周乾看着朱樉，无奈的说道：“二叔啊……你坑我，我不需要。” 朱樉道：“一炷香时间。” 竹叶被风吹的沙沙响，朱樉有些不确定，又问道：“大侄子，你明日定要帮二叔啊。” 周乾不是很摸得透朱元璋，他也没有把握，望着朱樉：“我只能尽力，若是救不下……” 朱樉突然像个泄了气皮球，有气无力的说道：“嗯，二叔明白。” “我尽力。”周乾不确定的事不能给朱樉希望，做不到时，只会让朱樉失望加怨恨更大。 等朱樉离开后，周乾也转身往茶室那边走，估计大家都喝醉了，正好去看看朱标。 “虞王殿下……” “妙锦，你怎么在这里。”周乾走过去抓她的手，拉着她朝她住的院子走去：“我有事问你。” 徐妙锦亦步亦趋跟着，心情复杂。 回到她的院子，徐妙锦挣脱了他的手，走到墙边，与他保持比较疏远得体的距离。 周乾道：“太子妃薨逝那晚，你是在宫里，你知道是什么恶疾？我今日被朱允炆阴恻恻问，我实在不明白，你告诉我……” 他看了徐妙锦一眼，见她很清冷疏远，淡漠疏离，皱眉道：“不想答？算了。” “我还有要事，回去看看二叔，便不多留了。” 徐妙锦依然没反应。 周乾看了看，转身拐去门外。 他一离开，徐妙锦立刻软了，脚下打了了趔趄，挨着墙缓缓缩成一团，抱着膝盖，埋头抽泣。 ……………… 众王爷吃烤鸭喝酒，朱标回去看到燕王妃徐氏照料，也没看到朱樉和周乾两人，当是两人想办法去了。 便坐在茶室照顾几个王弟。 恐怕今晚得吃喝到半夜，徐氏便让徐伯他们再准备些菜，免得喝酒多，菜少伤身。 …………………… 小院中，徐妙锦哭的累了，便想起身回房，起的太急，一个踉跄，被身后一双手扶住。 她以为是徐伯，侧头去看，看见离开又回来的周乾，他没有说话，紧紧抿着嘴，眼里却有无奈和怜惜。 徐妙锦转过身去。 下一刻，她便被人拥在怀里。 徐妙锦把脸埋在他怀里，眼泪发泄似的在他身上蹭，抽泣道：“你都能关心吕氏的恶疾，却从未想你我的事让我如何自处。” “秦王的事我体谅，可你就没打算将我们的事有个交代，你要躲到什么时候。”徐妙锦道：“你只会在做那种事时才会想起我。” “不许哭了。”周乾皱眉道。 “你是虞王，我不能打你，不能骂你，不能对你无礼，我哭也不许？”她无奈道。 周乾平静道：“你觉得我馋你，我不否认，许多事，我猜不到你想的什么，我不是蛔虫，你今后要说出来。” 她抬头看着他，抿了抿嘴，其实她也有不对，怎么说呢，可能是遇到这种事无法做到知礼懂事。 “皇爷爷跟我说，世俗规矩和礼节掌握在强者手里。”周乾笑了下：“只不过你需要等一等，毕竟我刚回宫，也不知道会面对什么为难。” 徐妙锦怔了怔，她从小便看着这种宫廷之事，自然是明白的。 “聚贤楼老板娘，是不是那次你我相遇时，喊你狄公子那个清倌人。”徐妙锦瞪他一眼，面对着墙壁，背对他。 周乾往她身边靠了靠，徐妙锦也往墙里靠了靠，她道：“虞王殿下，你想做什么。” 不好意思……就是靠近你感觉舒服一点，周乾沉默了下：“丫环和徐伯他们都去黄竹园了？” 周乾继续向墙角贴近。 徐妙锦与他对视几秒，脸微红的侧过头，她白皙的耳垂发红，煞是可爱。 周乾低下头，将她两手腕握住越过头顶，按在墙上，将腰带取下，打结绑住。 “这样，你就是被我逼得的。”周乾说完询问道：“吕太子妃？朱允炆总对我说他娘没了。” 徐妙锦深知周乾的性格，朱允炆那出尔反尔的家伙……她认真道：“吕太子妃德行有失，又得了恶疾，御医都没有法子。 虞王你当时还没进宫，这件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允炆殿下自小被他娘宠坏了，他从不反思自己德行，遇到事只会怪罪别人。” 看到周乾思索，她道：“此事不要再问，太子爷会伤心的，你只要记住吕太子妃是恶疾。” 周乾疑惑已解，这才又低下头去。 许久后。 徐妙锦娇躯突然绷直，脸颊越来越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发出不由自主的鼻音，眼睛微闭，抽搐着咬了周乾胳膊一口。 随即如无骨一般松弛下来，发丝凌乱。 “你不是饱读诗书，喜欢研究宋明理学么，那我问问你历史。” 她怔怔的望着头顶的葡萄藤和秋千架，今晚这种新奇的感受让她迷茫又羞耻。望着自己面前的人，她眼里又带着迷恋，轻轻咬着嘴唇道：“史书我皆读过，虞王殿下随意问便是。” “唐太宗齐王妃杨氏是谁？唐中宗李显？唐德宗李适和他的韦贤妃，唐顺宗李诵。 那孝武帝刘骏和刘义宣的女儿，刘子业和新蔡公主。 汉惠帝刘盈和张皇后，三国景帝孙休……” 徐妙锦沉沉眼眸：“虞王殿下想问什么。” “你这么聪明，总结相同处啊？难不成你要用你喜欢的宋明理学来？”周乾道：“我们相识时并不知道差一辈。” …………………… 次日，御书房。 朱樉站在御案前。 秦王次妃邓氏瘫坐在地上，揪着朱樉的袍子，浑身冰凉，喃喃道：“臣媳不想死～” 朱元璋道：“拿上来！” 内侍端着托盘，上置白绫一条，和一壶酒。 朱樉脸色惨白，当初父皇逼他娶了王氏，如今又要逼死自己的爱妃，他扑通跪下来道：“爹，孩儿求您，饶过她这一次吧。” 朱元璋道：“咱从大明开国起，就对你们每个孩子都一字一句教导，训诫你们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可是你们呢？” 这时，周乾走了进来，早上腰子疼多睡了会儿，幸亏一切还来得及。 邓氏做事是过分，周乾自然知道。 但为了二叔，也只能…… 朱樉看见周乾，似乎看见了大救星一样，道：“大侄子，大侄子。” 朱元璋道：“老二你想干什么？” “皇爷爷。”周乾顿了顿道：“二婶做错事，该受罚，但罪不至死。如今孙儿没有娘，允熞也没有娘，皇爷爷难道还想让尚炳没有母亲吗。” 朱元璋觉得周乾出息了，喊了自己好几声了，但心里怒火依旧在：“这个贱人伤天害理，囚禁正妃，昨日所作所为你都知道，还要为她求情。” 周乾道：“孙儿不是求情，只是想和皇爷爷讲个道理，您不觉得最大的错在于您吗。” 按道理朱元璋也没有太大错，但是为了救秦王妃，那自己就多多狡辩几句吧。 想到朱樉被赐婚不喜欢的王氏，最后死了还要葬在一起，周乾不得不有些同情二叔。 “雄英，咱赐死她有什么错，这种人死不足惜。”朱元璋虽然凶，但对着自己孙子，也没有多大愤怒。 “孙儿没有娘，才知道失去娘的滋味不好受，尚炳也是这样，他不舍得他娘。” 朱樉连忙点头：“对啊，爹，您看在尚炳还小份上，就放过她吧，儿臣回去好好教训她。” “对个屁！你给我闭嘴。”朱元璋瞪了眼朱樉道：“咱一次又一次给你们两个机会，你们呢？得寸进尺。” 周乾鼓起勇气，想来想去也只好硬着头皮刚道：“皇爷爷常和我说想念皇祖母，二叔是皇祖母的儿子，若是皇祖母看到她的孩子受苦，她不好受，也绝对不愿意的。 二叔自小聪慧英武，为何这几年越来越荒唐，自暴自弃，皇爷爷可有想过为什么，如果二婶不在了，二叔更会自暴自弃。” 朱元璋沉默半晌道：“你的意思是咱的错！为个女人自暴自弃？那你这二叔算是废了。” “孙儿不敢，只是觉得，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皇爷爷身为君王，也不是念着皇祖母，难不成念着自己妻儿，这就是废了？ 事情错的时候，没有谁可以独善其身。卫国公最爱的嫡长女便是二婶，他为大明戎马半生，您怎么能……赐死他女儿。” 朱元璋道：“你当咱愿意？你问问这个贱人如何对待王氏，如何嚣张跋扈的，她想过改吗。 咱念邓愈的好，用大明丧葬的最高规格为他办理后事。因为他，咱才次次只是训斥，她却当了耳旁风。” 邓氏哭哭啼啼，脸色惨白道：“臣媳知错，臣媳知错了。” 朱元璋瞪着她道：“知道错了？你早干什么去了。还有你朱樉，这几年做了多少糊涂事，王氏能原谅他么？” 周乾道：“王氏也是孙儿二婶，所以孙儿把她也带来了。” 章节目录 125王爷你忘了白帽子 朱允炆望着进御书房的身影，对黄子澄道：“黄师傅，邓氏一个侧妃死便死了，值得如此费心思？” 他们皇孙的位置比这些藩王女眷高的多，何必自折腰。朱允炆对礼节很看重，基本只和叔叔见礼。 黄子澄半晌没有说话，道：“子澄以为，虞王此法倒是合适。” 朱允炆转过头，摇头否认。 “藩王中，唯独秦王待秦王侧妃极好，燕王待燕王妃极好。救下秦王侧妃的命就是获得秦王的支持。长孙殿下该多学学虞王做事。”黄子澄捋着胡子。 黄师傅你是站哪一边的，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朱允炆微微皱眉，但似乎有些服黄子澄说的。 “殿下该学虞王做事，爱财之人送财，爱美人之人送美女，雪中受冷的人送碳，酷暑人送扇，投其所好，事半功倍。” 黄子澄为官这些年，亲眼看到过不爱财的清官败在官员送的女人上面，还有什么都不贪，却痴迷名画名作的。 “当初太子殿下告诉过殿下，有的人要拿恩义换，比如秦王，燕王。至于晋王他们，各有所好。” “大丈夫能屈能伸，方可成事。”黄子澄望着御书房方向，自言自语：“殿下最近很少提起徐小姐了。” 朱允炆没有吭声，他不想在被人暴打，那件事就是个教训。 ………………………… 朱元璋看着秦王妃王氏，道：“邓氏如此对你，今日咱为你做主，有什么冤屈尽管讲出来。” 周乾已经让许诺过王氏，今后保证她不会再被囚禁，吃剩菜剩饭，至少有个自己的院子安度晚年。 对于王氏来说，她对朱樉也没有多少感情，两人也没有孩子，互不伤害就是最好的。 王氏看了眼周乾，随后道：“王爷与邓妹妹犯错，臣媳也不能脱责，是臣媳没有打理好王府。” 朱元璋看了眼周乾，心知肚明是自己大孙安排的，但他有句话真的是戳中自己内心。 御书房内一片死寂，许久后周乾诚恳道：“皇爷爷，看二叔一家和和睦睦的多好啊。” 朱樉道：“是啊，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才好，爹你不是常说，要是我娘在的话，我们就一家人齐了。” 邓氏这会儿也不敢哭了，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朱元璋实际很想把邓氏这贱人一条白绫勒死，免得祸害自己儿子和秦王正妃。 但这次他也看出来自己儿子对这侧妃的用情，自己大孙说的没错，尚炳也会没娘的。 他已经处死了吕氏，如今再赐死邓氏，只怕会有些不近人情，内心还是希望老二改过来。 朱元璋最根本的目的，还是希望一家人和和睦睦，秦王和秦王侧妃不在做残暴的事，邓氏确实善妒。 若是朱樉真的改变，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朱元璋指了指白绫和鸩酒。 淡淡道：“朱樉，这两样东西咱呢先存放在你府里，哪天，这贱人又胡作非为，对人世间没留恋了，便自己选一个方式，体体面面的离开。” 秦王妃邓氏望着毒酒和白绫，脸色惨白，陛下真的对她动了杀心。 周乾看了一眼朱元璋，竖了个大拇指。 “朱樉，你们去外面侯着，咱和大孙说几句话。”朱元璋示意。 吱～ 大门关上，朱元璋看了眼自己这个大孙：“回宫了，该有的得有，咱就把蒋瓛给你，锦衣卫任你调遣，你宫外的事，想出宫也可以，随你。不过有些东西就不一样了。” “是。”周乾点点头。 走出御书房，朱樉和邓氏看着周乾拱拱手，低声道：“大侄子，二叔这次真的后悔。” 说这句话时，邓氏惨白的脸上才多了些血色。 周乾看着王氏道：“今后不会有人囚禁你了，饭菜也会新鲜。” 王氏饱经风霜的脸上有些笑意，眼里多了感激的泪花，她明白，就像虞王告诉她的，若邓氏真死了，她也会没好日子过。 周乾看了看朱樉，“二叔，答应的事必须做到，否则这两样东西就会发挥作用……” 邓氏摸着胸口，有些劫后余生。 “对了，二叔，聚贤楼的鸭子我托人买了两只，估计已经送去了，回家好好的吃顿午饭。” 朱樉点头，看了眼王氏，有些躲闪的道：“一同回去……吃烤鸭。” 王氏看了眼周乾：“谢过虞王。” 看见朱允炆时，朱樉哼了声直接离去，这次出了事他才算看清楚，这些侄子里，就虞王冒着被骂的风险救下自家邓宝宝。 黄子澄一副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的样子看着朱允炆。 当朱允炆的目光看到周乾时，在他身上转了转，便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他道：“救一个侧妃？大哥你可真是会做人啊，我娘你怎么不救？”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撒气，黄子澄忙堆着笑脸道：“虞王殿下，长孙殿下这是悲伤过度。” 朱允炆不满的哼了声，转身就要离去。 就在这时，周乾一脚踹在朱允炆的后背上，朱允炆闷哼一声，伴随着惯性摔出去很远。 黄子澄眼睛瞪得大大的，指着周乾说不出话，忙上去扶朱允炆。 朱允炆也没想到自己会在皇宫中被踹翻在地。 朱樉他们也转过身来，不远处的侍卫也是大惊，惊恐看去，站在那里也没有动。 蒋瓛也没想到，怎么就给干上了。 嫡长孙打长孙。 “你就是这么学礼节的？敢对自己长兄无礼，回炉重造再来吧！”周乾声音有些冷。 朱允炆被踹倒，带的几个内侍和侍卫立刻有所动作。 蒋瓛举起绣春刀，对着周乾咧嘴一笑，转头道：“谁敢对虞王殿下无礼！” “蒋瓛，我们走。”周乾挺直脊背大步向前走去。 果然，要在宫里有体面，还要健康活下去的，只有人狠才可以。 朱允炆被黄子澄从地上扶起来，看了看几个内侍道：“蠢货。” 几个内侍和侍卫自然是聪明，识相的没有插手，这是两个长孙的事情，谁插手谁完蛋。 平日里，朱允炆对内侍和武将也是不屑的态度，这些人心里也都很清楚自己地位。在周乾揣他时，只是象征性的护了护朱允炆。 朱樉跟在身后追上，“大侄子，允炆那小子也就你揍他合适，你皇爷爷那里也不怪你。” 邓氏看了眼周乾：“谢虞王殿下救了臣妇。” 周乾指了指后面内侍端着的鸩酒和白绫道：“切记，切记。” ………………………… 魏国公府外，周乾按照今天的计划来请周王朱橚一同去吃饭，顺便说说自己农学社的事情。 “四叔，要不要一同去城外？”周乾邀请他。 朱棣摇头：“俺不去了，俺今天和你四婶去徐家祖坟祭拜。” 周乾点头，接了朱橚，与朱棡一同离去。 道衍悠闲的走出来，看了看朱棣后道：“王爷，贫僧只是觉得您对这个侄子很是上心啊。” “大师是什么意思？”朱棣转头看向道衍。 “你忘了一顶白帽子，难道王爷不想要。”道衍看着朱棣，眼神亮晶晶的说道。 朱棣想做皇帝，在梦里。至少现在这个想法他不敢有，大哥，二哥，三哥都在，轮也轮不到他。 所以针对自己的大侄子对自己有什么好处？朱棣看的出来，朱元璋很喜欢周乾这失而复得的孙子。 对于朱元璋，朱棣有些杵他。 “你当本王是允炆那小子？他愚蠢至极。大师，随俺陪王妃他们去徐家祖坟。” 道衍从袖子抽出张纸条，随后递给朱棣道：“有人不待见虞王啊，还想拉拢我们，这坐山观虎斗，有点意思。” 朱棣抽过字条看了看，直接撕碎揉烂，一把扬在风里。 章节目录 126三叔，咱两做个交易 周家酒楼，二楼。 几盘臭豆腐和鸡排，摆在桌上。 房间里只有朱橚，朱棡。前者研究周乾的肥料配方，后面坐在桌前，夹起臭豆腐尝尝，又抱起葡萄酒喝几口。 “小五啊，大侄子这豆腐为什么很臭，但又很香。”朱棡筷子翻转，眯着眼睛咀嚼，享受着鸡排的酥脆。 “可能是大侄子过于聪明吧。”朱橚摆弄着肥料配方，拿小秤按照比例配着肥料。 朱棡嫌弃道，“小五你咋回事，三哥在这里吃东西，你在那边秤牛粪和鸡鸭屎，你拿旁边去。” 楼下后厨内，周乾看着周长平炸鸡排，靠着门框道：“别炸糊了，裹些面粉鸡蛋液。” “虞王殿下，属下有事找您。”蒋瓛拿着一卷封好的卷轴道：“这是锦衣卫分布地点，陛下让您收好。今后我们都听您调遣。” 周乾接过牛皮卷轴，点头对蒋瓛摆手道：“办事规则，你们按照老朱之前的来就是，但是我这里的话，做事要快速，还要有效果，别给我脸上抹黑，否则我不客气。” 蒋瓛以为周乾会客气跟他说话，没想到他给了这几句话，这将来绝对是个表面谦和，骨子里狠的人。 “卑职明白，不会给虞王殿下脸上抹黑，定当办好差。” “明白就好。”周乾笑道：“你好好的办差，有了功本王也好替你们在老朱面前请功。” 蒋瓛和其他人退下。 周长平看着周乾道：“我听说宫里不好待，你有事小心。” “叔，你这恩义候当的真滋润，还能继续赚钱，不用操心。我再不把架子拿起来，会被人骑脖子上的。” 周长平听后道：“这不成啊，怎么能让人骑脖子上呢，不服就收拾，宫里不要你了，大不了你还回来，叔还把你养着。” “怎么会。”周乾吃着炒豆子，摇头否定，他字典里没有回头路。 不过想到锦衣卫跟自己，这种感觉还是很爽的。 权力这东西会上瘾，尝到甜头就收不住了。 比如，以前自己每次还得边赚银子边买地做试验田，现在想要多少试验田就有多少试验田。 ……………… 周乾没想到的是，朱橚对他提出的农学社很感兴趣，随后又询问关于民刊月册的事情。 民刊月册做的久了，就会成为朝廷掌控舆论风向的好东西，不仅可以将农学新知识传播，各种知识也可以通过大明说书人口口相传来启蒙。 周乾漫不经心道：“五叔，明日我向老朱说声，让你留在京城，跟着我一起干吧。” “留京城……”朱橚有些犹豫，按道理藩王不可以留京城，道：“大侄子，那开封府的事情还需要人打理。” “不不不，五叔啊，你家有炖理藩事就做的很好，你随我在京城研究高产粮种，肥料，暖棚，不愁解决不了开封府百姓饥荒问题，甚至所有百姓都会吃饱饭。” “这件事父皇会同意吗？”朱棡啃着鸡排，插话道。 “是啊，大侄子，父皇那里你还有说呢。”朱橚道：“他恐怕不同意。” “五叔，你答应就成，皇爷爷那边我去说，你想大冬天可以坐在暖棚里培育蔬菜，粮食，西瓜葡萄，还不愁百姓没饭吃？” “另外，民刊月册和农学社我也交给你，农学社在皇庄，待会儿我先带你去城外看看，这事你答应不答应。” 不给朱橚反驳的机会，周乾追着问他。 “…………”朱橚顿时就有种他被强迫卖身的感觉：“这不行啊，你那暖棚和我那野菜园没法比，我那个好几年了。” “五叔，三叔，带你们去暖棚。” 周乾让蒋瓛准备马车，拉着朱橚和朱棡加快速度去了城外的暖棚，两侧都有来回巡逻的衙役。 刚进去便感觉热烘烘的。 如今十月末，但暖棚简直就是如春如夏，四面的墙壁保存着温暖，另一处的火室烟道产生的热量也在，温度不高不低，四季如春。 放眼看去，里面都是穿着整齐的农户，最里面还有屋子，干净整洁，床铺还有桌椅板凳，书房都有，单独开了扇门，直接通往外面。 朱橚和朱棡哪里见过这种超越大明如今的改造暖棚，纷纷道：“这里面可真暖和。” “那本王的野菜也可以放进这里面培育？”朱橚原本就立志让开封府百姓有许多可以吃的野菜，这下直接满足他的需求。 “五叔，格局小了，温室暖棚种野菜有什么，种西瓜，种所有大明有的蔬菜。”周乾说着转头去朱橚，扭头却发现不见人影。 朱棡手指了指，周乾看过去才发现朱橚蹲在棚角处看秧苗和菜苗，他乐的用手指摸着，顿时觉得惊讶。 没想到西瓜苗已经开始开叶生藤蔓这些了，随后命人道：“这几棵苗木需要喝水，快给来些水。” 一旁的朱棡一脸尴尬的看着周乾说道：“你五叔哪里像王爷，他就像个什么也没见过的粗农。” 这几日有太阳，棚里光亮很好。 看到朱棡和周乾说话，朱橚弹了弹袍子的灰道：“大侄子，大侄子，你这暖棚果然厉害…………你看我什么时候过来啊，另外我的住处在哪里。” “本王也想要一件屋子，这里有厨娘有衙役，吃喝不愁啊。”朱橚看着暖棚道。 “五叔，那间是我的屋子，你要是愿意，立刻给你安排。”周乾感觉朱橚是赶也赶不走了。 朱橚道：“那明日你便与父皇好好的说说，对了农学社在哪里。民刊月册我什么时候接管。” “到了冬天可以吃吗？” 朱棡看了看周乾：“大侄子，小五现在赶也赶不走了。” “我今晚就住在这里，把我那护卫也带来。”朱橚说道。 “额……五叔，民刊月册有几个编写印刷的文官，到时候跟你交接。”周乾笑道：“这试验田，需要严加看管，还有那十亩水稻，稻田鱼都需要好好的学学打理。 每七天还要给农官们安排个大致规划，北方和南方，西南山地，需要根据土壤，温度来决定种什么合适。” 朱橚道：“不如我待会儿便进宫去和父皇说说，本王对暖棚很有策略和感觉。” 啧啧，真香。 朱棡提到暖棚供暖时，周乾这才笑着道：“三叔，山西可是有不少的好宝贝啊。” “什么好宝贝？”朱棡来了兴趣：“我怎么不知道。” “煤炭啊。”周乾道。 从春秋战国开始，煤炭就成了很重要的东西，魏晋称石墨，唐宋称石炭。 明朝开始称煤炭。 周乾说出煤炭，朱棡自然是听的懂的，他道：“这该找朱桂啊，他不是在大同嘛，朝廷在那里开采的。” 唐代煤炭开采以长安和太原两地最盛，宋代炼焦技术已经成熟，北宋还有石炭场。 朱橚此时已经跑到其他大棚去了。 朱桂这个人不好打交道，而且做事有些恶，周乾就挑朱棡下手。 “在我心里，三叔可是和我最亲最英明的，你那封地可是风水宝地，我今后需要煤炭的地方可是太多了，还需要你帮我在山西挑选几名对煤炭矿脉有经验的师傅送到应天来。” 朱棡不解，但也没有多问，点点头道：“大侄子交代的好说，但是你那罐子臭豆腐送三叔，怎么样？” 周乾道：“好说，或许我可以给三叔培养个名厨，到时候让三叔吃吃大明没有的东西。” 朱棡典型的吃货，说今天回府就给山西太原去封信，让朱济熺给办成，顺便让把王府的厨子带来，在应天府学学厨，把周乾会的都学一遍。 “三叔，解池盐你知道吧。”周乾从怀里摸出张纸递给他：“三叔，给你这张配方可以将盐变得如玉如雪般晶莹剔透，回去给工匠试试，到时候制出盐来呈给皇爷爷。” 解池盐品质好，不需人力加工，历朝控制山西得都很重视，这里的盐会自然形成，明朝设的司盐城就是在山西运城。 朱棡道：“这功劳你三叔可不敢独吞啊。回去试试，若真成了如雪如玉的盐，受到你皇爷爷夸奖，你功劳大。” 盐铁对于朝廷来说，都是命脉。 周乾道：“本王不是白给，三叔要将解城寻盐源的工匠，还有寻煤矿脉的工匠送到应天来，越快越好。” “要真材实料之人，希望三叔不要找那些滥竽充数的工匠，切记。”周乾笑了笑。 朱棡点头，若真是做出来更白更晶莹的盐，绝对是大功，最重要的是有美食尝。 临走时，朱橚直接赖在暖棚，表示自己在待一待。 朱棡则是跟着周乾又吃烧烤又涮火锅的，吃着吃着，他停下筷子：“大侄子啊，明天你可要小心些，会有麻烦寻你的。” 章节目录 127奉天殿群臣质疑 周乾望着朱棡：“何事？” 朱棡将烤鸡胗放进嘴里，咀嚼几口，不卖关子，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说罢，朱棡期待的看着周乾，等待周乾的反应。 周乾轻飘飘的望着他，“噢，多谢三叔提醒，那我明早准备下，多吃些鸡排，教我的厨子说是海外做法，大明可没有。” 好家伙，这孩子比自己还挑，还学了海外的东西，果然是大明没有的。 “大侄子，你不怕他们？可能是群臣围攻你。”朱棡不信他不怕，盯着看周乾的反应。 周乾拿起酒壶给朱棡倒了一杯葡萄酒，又给自己斟满，道：“三叔你在北方常住，知道山里有野狼吧，周叔说有一年大雪，他套了兔子，我们被几只野狼围着，我呢，咬死过一只野狼，味道骚臭。” 朱棡愣了半晌，他知道北方深山里有野狼，但是人咬死野狼，这事他还是很少见的，都是兵器杀狼。 “没有兵器，面对生死威胁，人就回归了野性。感觉安全，人才会用仁义道德约束自己，又变成了人。文臣能有野狼厉害？狠一些就是了。” 朱棡摇了摇头，笑道：“虞王，我朱棡，佩服你！” “论行军作战，我还是不如几位王叔勇武，我佩服王叔。”周乾随意的翻了下烧烤，撒了调料，继续聊着天。 朱棡自己也有儿子，只可惜今天听到周乾一番话，才觉得自己儿子总是差了些，今后还要多加教导他们…… 当然，文臣的口诛笔伐还是能够把人喷到自闭的。 “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我常年在民间生活，做事野些，大家应该不会意外吧。” 阮宜良抱着账簿回来时，看到坐在院子的周乾和朱棡，道：“虞王殿下。” “宜良，这是我三叔晋王，不仅人长的英俊，打仗也是强中手。”周乾说完看了看朱棡。 朱棡被这番夸奖，高兴的咧开嘴笑道：“这是你说的阮家姑娘。” “晋王殿下。”阮宜良见礼道。 朱棡听见阮宜良说话里带着些苏州话，道：“苏州府的？江南女子都是柔如水，像幅山水画。” 等阮宜良进了屋子，朱棡再次用佩服的眼神道：“这姑娘真俏，大侄子不打算带她进宫？” “你不是说宫里有比野狼还凶猛的东西，那我带她去是送羊入虎口，不能把软肋，弱的地方拿给敌军，三叔比我懂这个理。” 周乾道：“时机到了，我就带她进宫。” 朱棡点头。 …………………………………… 傍晚时分，黄子澄匆匆进宫，向朱允炆说明事情，“长孙殿下，曹国公李景隆说明日他会向陛下提出质疑。” 朱允炆点头：“黄师傅，我如今就只有你，十年多，说薨便薨，说活着便活着，其中缘由太模糊。皇爷爷还先赐死我娘，才认他进宫，实在不能令我信服。” 黄子澄道：“兵部主事齐泰，不愿意明日在早朝提议，这个家伙说他只听陛下的。” “吏部尚书你问了吗，翰林学士那里再说说？”朱允炆继续追问。 “詹徽愿意出面……刘三吾家的门臣没进去，就被赶出来了。”黄子澄叹了口气：“杨靖那里也派人去了，只是不知结果。” “那就把司天监的也叫来，皇爷爷和父亲被欺骗了，我身为长孙该为大明除去污秽。” ………………………… 午夜时分。 周乾今日要去早朝，午夜就被蒋瓛叫起床，穿过半个京城前往午门，赶在凌晨三点前，随大臣在午门外等候。 十月末，天有些寒，周乾便缩着脖子，揣着手，站在午门外，和蒋瓛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蓝玉和沐英期间过来还跟周乾吹了会儿牛，朱棡朱樉他们几个也打着哈欠过来，朱棣问了周乾今天早朝下了去干什么，到时候一起去看看暖棚。 朱棣对朱橚说的暖棚很好奇。 “咚咚咚！” 鼓声敲响，文武百官立刻从乱哄哄的人群排好队伍。 东方鱼肚白时，约摸凌晨五点。 噹—— 噹—— 悠扬的钟声传遍应天城，惊飞了远处树梢上的野鸽子，大明朝迎来了一天的早朝。 宫门向两边开启。 百官依次进入，过金水桥在奉天殿的广场列队，文官武将各站一列。 几个御史便拿着簿子开始四处转悠晃荡，官员中若有咳嗽，吐痰，步履不稳重的，都会被这几个负责纠察的御史记录下来，听候处理。 后面有个武将放了个屁，原本在后面转悠的纠察御史立刻皱眉过去记在簿子上。 周乾揣着手，看着高高在上的奉天大殿，身后有许多人用眼神打量观察着周乾。 明朝最勤奋的除了老朱外，就是朱老四和亡国君崇祯，崇祯立志做个中兴之主，改奏疏到半夜是常事，每天都要上早朝。 天色越来越亮，奉天殿门开。 啪！ 锦衣卫在空中抽响净鞭。 周乾看了眼，这鞭子从唐，宋，元到明，一直在延用，明初是锦衣卫抽响鞭子，清朝是太监。 鸿胪寺唱：“入班！” 文臣武将，左右整齐，一步一步向奉天殿而去。 周乾跟在人堆里，蒋瓛也很尽职的黏着他。 老朱专门让他跟着文武百官从午门外开始上朝，用意周乾也不明白。 蒋瓛边走边和值守的几个侍卫交换眼神。 奉天殿十分安静，周乾竟然有些莫名紧张，看到大殿上方坐着的朱元璋和朱标，又淡定了许多。 朱元璋看了眼群臣，伸手接过朱标递过来的一摞奏疏，翻了几本后起身走到御阶前：“詹徽，李景隆！” “臣在。”两人出列。 周乾看了眼凶神恶煞的朱元璋，被奉天殿的气氛搞得心里慌慌的，心跳咚咚的，他心里鄙视了自己下。 “哗啦～” 十几本奏疏被扔的到处都是，有几本还砸到了蓝玉和朱棣的头。 “咱把大孙刚接回来，你们有些人就按耐不住了，看看奏疏里写的，妖魔鬼怪都用上了。” “咱大孙要是个女的，你们是不是还要用狐狸精啊？啊！”朱元璋指着詹徽道：“你们两个跪下！” 声音嗡嗡的在大殿回荡。 詹徽和李景隆跪下，他们两昨晚上的奏疏，说薨了十年还活着，绝对是个妖怪。 “咱好不容易有个高兴事，被你们全搅和了，十几本奏疏，这理由一模一样！替咱高兴的，一个也没有。 难道咱大明朝选出来的官员都这般的昏聩吗？有句话咱一直不想说，看来不说不行了。” 周乾明白，这都是在反对他。 果然如朱棡说的那样，但是他们比野狼还差了点。 “李景隆？” “臣在！” 朱元璋眼神冰冷的看着他道：“你是咱大明的曹国公，嫡长孙活着，难道不好？还是说你另有企图！” 李景隆道：“禀陛下，臣绝没有什么企图，也根本没有和这位国子监生过不去，臣只是合理提出质疑，请陛下明白臣的一片忠心。” “臣詹徽，心为朝廷，也绝对没有针对这位虞王殿下的意思，只是此事疑点重重，难以说服众人。 臣愿意用头顶这脑袋担保，臣心为大明朝廷，绝对没有其他恶意。既然他是皇长孙，那钟山陵寝中躺着的又是谁谁？” 朱标道：“詹尚书，你这是怀疑本宫与陛下弄虚作假？言而不实？” 詹徽向来对朱标敬重，道：“臣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陵寝已封，毫无证据可言。” 朱元璋道：“汤和！” “臣在。”汤和道：“当年微服一事我可以用我半生清誉作证，魏国公当年也在。” 朱标道：“本宫的儿子后背有个椭圆胎记，碑石做的石坠也在，本宫不会认错。” 周乾看了眼詹徽和李景隆，将自己的上衣直接扒开道：“请詹尚书和曹国公看仔细了。” 朱棣道：“此事本王可作证。” 朱樉呵道：“他就是本王大侄子，李景隆你瞎起哄什么。” “陛下，臣以为，最好的办法便是开陵寝，若是空灵柩，那便说明嫡长孙未薨，若不是空的，还请陛下将周乾打入死牢。”詹徽道。 工部尚书杨靖道：“可以让司天监选定吉时吉日。” 明朝是司天监，清朝改钦天监。 沐英道：“陛下，皇室陵寝乃是国之龙脉，岂能随意开掘，臣反对。” “对，我蓝玉也反对。”蓝玉说道。 朱元璋示意他们归班。 随后刘三吾咳嗽一声，看了周乾一眼出列道：“陛下，此事今日若是不解决的话，最受伤害的是虞王殿下，请陛下为虞王做主。” 朱元璋欣慰的点头。 刘三吾归班后，礼部侍郎也咳嗽几声，随后出列：“臣以为，该早日澄清此事，也好为虞王殿下建造府邸，入宗室，正式恢复王位。” 周乾被这些家伙说的头大，但是他也丝毫不怕。 朱元璋干什么，开国皇帝。 锦衣卫干什么的，连你穿什么兜裆布都知道，要是还能认错，那就是昏庸无能。 咳嗽声此起彼伏，这个归班那个出列，为了防止说话撞上，都互相咳嗽提示，免得两个人同时出班，造成什么尴尬局面。 “既然你们提出来了，那咱也该给这事做个决定，免得有些人又来说这说那的。” “大孙，你觉得呢？”朱元璋望着周乾。 周乾道：“那就请皇爷爷为孙儿正名！免得有心人借助流言蜚语大做文章。” 章节目录 128给大孙正名(谢谢金小衙内) “总有人，借助此事不断的挑起疑惑和反对，陛下，臣以为应该让他们心服口服。”蓝玉配合周乾的话，请求能要个公正出来。 说完看了眼李景隆。 这次明眼人都知道，李景隆和詹徽就是挑事的，但是查清楚皇长孙的灵柩也很重要。 “陛下，当初虞王失踪，陛下就该告诉天下人，而不是说薨。”说话的是都察院的御史。 朱元璋道：“咱没那么蠢，各地百姓起义叛乱，咱告诉天下人嫡长孙在民间失踪，他还能活下去？” 周乾没有说话。 历史上有两种关于朱元璋画像说法，一种是清朝黑朱元璋的，一种有人说是，朱元璋怕遭到人刺杀，还故意把自己画丑流传出去过。 但是周乾也说不清楚哪种说法更靠谱些。 至少现在，朱元璋长的五官端正，没有什么满脸麻子地包天。 “开虞王陵寝，不仅仅是给虞王正名的事。也是朝廷的大事，满朝文武皆看着，几百双眼睛都想知道。”詹徽声音洪亮的响在殿中。 朱元璋扫视一眼：“詹徽，你当咱不敢砍了你是吧。” 詹徽变了变脸色：“臣詹徽愿意为大明而死，若陛下砍了臣，臣也觉得十分荣耀。” 周乾看了眼詹徽，这个疯子。老子记下你了。 朱元璋继续道：“此事乃咱皇室的家事，你们拿到奉天殿上如此大肆议论，可知影响如何！” 杨靖脸色难看：“陛下，太子的嫡长子今后便是大明储君，往后的大明储君必须清清白白，此事岂可儿戏啊。” 周乾心里一惊，这个杨靖打的一手好拳。 今后想做大明储君，那就得接受百官检验，身份清白，文武臣服。 若不检验，也可以，那就别当什么储君，就没人质疑。 “陛下，我詹徽，为人，是不该过多插手帝王家事。为臣，便该为大明江山着想，若是冤枉了虞王殿下，臣愿意从午门磕头到奉天殿，给虞王赔礼。” “是么，好，那咱到时候就等着詹尚书从午门磕到奉天殿来。” 朱元璋看了看周乾：“你记下这话，咱不会让你白受委屈的。” “陛下，皇室嫡长子之事，您不可随意，不能让居心叵测之徒得了大明的便宜。”杨靖跪下道。 真孙子，我今后专门占你杨靖祖奶奶便宜，周乾心里腹诽。 朱标看了眼朱元璋，父子两人眼神短暂交流后，道：“既然如此，咱，便命司天监主持虞王陵寝一事。” “臣附议，陛下圣明。” “臣赞同。” 大明朝几百年里，只有朱高炽的第九个儿子梁庄王朱瞻垍的陵寝被破开过一次。因一生平庸，薨逝后“国除”。 魏妃无子，朱瞻垍为其心安不再寻其他女人，梁庄王死后，魏妃上奏朱瞻基，要随夫君而去，被拒绝。 死后坚持要合葬，工匠们撞碎了陵寝的墓门，将其合葬。 众臣开始商议。 陵寝分为地面建筑和地下宫殿，因为朝代更替，战火灾害，有的地表的陵寝建筑会被破坏，夷为平地。 有的朝代陵寝地表不设建筑，葬后万马踏平地表，无痕迹可寻。 虞王陵寝不过十年，明朝正是最盛的时刻，陵寝地面建筑完整，守护陵寝的侍卫也日日巡守，并没有遭到任何破坏，地宫也完好无损。 老朱选陵寝这一点，周乾实在是佩服，后世他也去过明孝陵，确实厉害。 只要一道旨意，选定良辰吉日，便可开陵寝，朱元璋从来还没被大臣拿捏住过。 打开墓门，让他们看到放进去的衣冠，他们才会停止怀疑，朱元璋心里明白。 扫视所有大臣一圈，朱元璋目光在周乾脸上停留：“大孙，咱不会让人给你泼脏水的。” 他话音落下，道：“让司天监的人选好吉时，到时候所有人都去，将空棺椁呈给大家看，咱亲自放的东西咱能不知道。” “咱就让你们看看，开陵墓不是咱怕你们，是为了给咱大孙正名。” 乾清宫。 朱元璋拿出自己的小本儿，看着蒋瓛和几个侍卫，“说！” “今日早朝前，詹徽瞪了虞王殿下三十二次。” “工部尚书杨靖和别人说，虞王殿下是个乡野粗鄙。” “都察院御史怀疑虞王是假的。” “昨晚呢？”朱元璋问道。 “黄子澄去找过李景隆和詹徽。” “刘三吾昨晚没有接待黄子澄。” “庐州府有官员贪主大渠的朝廷公银，已经派人去查。”蒋瓛道。 “查，修渠的银子也敢贪，咱看他们是脑袋不想要了。” 除了皇室儿孙需要朱元璋授意才能督察外，京城文武百官皆在锦衣卫的监视之下。 内侍走进来：“陛下，太子和虞王殿下来了。” 朱元璋点头，几个人退下。 朱元璋命人上了糕点和白水，朱标亲自送到周乾面前：“饿了吧。” “今天的事情咱心里有数，詹徽他总想着给自己留个美名，什么事他都要凑合下，当初挤兑同僚，标儿你也是知道的。” “李景隆怎么回事，这蠢货，做事情实在是荒唐，自己人不认自家人，这次咱要堵住他们的嘴。” 朱元璋负着手走来走去，看着周乾道：“你放心，他们若是胡来，咱立刻杀了，不需要任何缘由。” “棺椁是空的，咱记得清楚，就算谁想在那里面做手脚也不可能，所以安心等着。” 朱标站在旁边整理奏疏，听着朱元璋和周乾说话。 “听你三叔说，你从山西要了几个寻煤和矿脉的工匠，还有几个盐户？” 周乾点头：“此事我昨天和三叔说过，暖棚和炼铁今后都需要煤矿，多找些擅长的人，到时候培养出更多的官员来做，茶盐铁是朝廷的命脉，今后都需要规范。” 朱标道：“上次你不是和我说什么工匠和科技一类？” 明朝各种技术都发展不错，只是没有合适引导，如果引导，这就是科技的雏形。 “科技吗，其实我最近想了想，更应该叫它民技。”周乾道。 这个时代扯科学，扯天理，有些太悬乎，他解释起来就会扯到更多的科技方面，越扯越多，理由圆不回去。 索性叫民技，百姓到时对这种更熟悉亲近。 “你说的民技怎么个说法。” “从百姓中来，再用到百姓的生活之中的技术叫民技，和我们说的一技之长的技一个意思，寻矿脉算，炼焦炭炼铁也算，制盐也是民技。 春秋的鲁班，墨家，战国研究星象占卜的石申，东汉的张衡，丁缓，还有杜诗，水力鼓风机，水力传动。 三国的诸葛亮，南北朝研究算学的祖冲之，隋朝修桥的李春，沈括和毕升都是。最熟悉的应该是故元的郭守敬和王祯的农书。” 朱元璋道：“这些人物有几个咱不知道，但是诸葛亮，毕升，张衡咱看过史书，里面提到过。” 朱标道：“这便是民技？” “对，因为他们做的很多东西都用到了百姓生活中。 他们最初也都是受百姓衣食住行启发的想法，所以我称为民技。” 看到朱元璋思索，周乾道：“老朱你还记得为你献火器技艺的陶成道？” “咱知道，当初咱为了请各地的读书人，还建了礼贤馆。” “我认为，大明朝除了读书人，还有一批人值得朝廷招纳，便是被大家称为会奇技淫巧的人。” 朱标道：“你想招纳他们？” “正是，百姓各行技术集中，我称它为民技，请皇爷爷到时候给他们个官做做，为大明出力。” 弄虚作假油炸厉鬼，各种黄纸显邪这些背后就是化学的雏形。 古人不傻，只要给框架启发，给出支持，就可以培养出搞发明的，制玻璃炼钢只是时间的问题。 朱标道：“爹，儿臣上次见过那些手艺人，让他试试。” “你便做，若是做的不错，咱还会专门给他们造个住的地方，如果不行的话，那咱可不会。” “我会亲自挑选，选取我需要的工匠，好好管理。” 周乾点头，和蒋瓛离开。 半路上，周乾道：“蒋瓛，给你个任务去做。” “虞王殿下吩咐。” “把聚贤楼的老板娘变成锦衣卫里的一份子，那地方常去大官，发展成据点。” 蒋瓛点头，策反这种事，锦衣卫最擅长了。 章节目录 129大明民技官 朱允熥和朱允熞站在半道上等着和朱棣交谈的大哥。 民技官？朱棣听到，露出惊讶的神情，不禁好奇，自己这大侄子新创造的官名，难道是生活在民间十年，他为低贱工匠谋个差事？ 他沉吟道：“大侄子，你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想法。” 荒唐吗？荒唐吗！ 周乾知道朱棣专攻兵法和权谋，对于这种事情质疑很正常，他看着朱棣摇摇头道：“四叔的眼界，不该只局限于领兵打仗，有些东西也重要。” 朱棣道：“俺年少跟着魏国公随军领兵，便想做个驰骋疆场的人，做个为大明戍边的塞王。” 在大明武将心中，他们敬仰的大明开国功臣第一人就是徐达，被朱元璋评价为，破虏平蛮，功贯古今第一人，出将入相，才兼文武世无双。 朱棣以徐达被榜样研究兵法，对徐家也很照顾，常呵斥朱桂不该待代王妃太冷清。 “四叔，我做的事不会多余，往后你便知道了。”周乾平视朱棣说到。 “这种事需要银子，俺听说上次修渠拨出去一部分，户部短期不会拨出银子的，缺银子办不成事。”朱棣抛出关键问题，招来工匠肯定要衣食住行的养着。 周乾点了点头：“我会想办法搂银子的，国库如今也不充足，都不够我折腾的，再说我爹也不会同意我随便折腾国库。” 朱棣点了点头，跟着朱橚他们向城外而去。 朱允熥和朱允熞跟着周乾，兄弟几个叽叽喳喳。 “大哥，我今后可以常跟着你出宫来吗？”朱允熥期待的问道。 “可以，你得干活。”周乾笑道：“你可以跟着五叔去做事。” 朱允熞道：“大哥，我可以帮你做些民技的事。” 周乾笑了笑：“民技这种事大哥来负责就好，你还小。” 到了暖棚那里，朱棣跟着朱橚到处游览，顾不得去打击周乾搞民技官的事情。 朱棣有一点说的很对，无论是搞农学社，还是搞民技官，都需要很多的银子养着，至少初期需要养着。 国库没有多少银子，去其他藩属国抢财富也不现实，打仗作战真的是耗费民力的事。 是时候给老朱安排经济学和商业这些东西了，民技官，钱，军权都是他要慢慢，牢牢，掌握在手里的。 有了钱就可以练兵，水师，下西洋也可以慢慢筹划，国强民富，征四方也是手到擒来。 不发育好，就是送人头。 “虞王殿下。” 周乾立刻循声望去，不远处的院子站着聚贤楼老板娘和蒋瓛还有阮宜良三人。 蒋瓛怎么把她们带这里来了，徐妙锦不是在隔壁给那些农妇教字吗？周乾示意道：“蒋瓛，滚过来。” 不等蒋瓛开口，周乾严肃道：“策反成功？” 蒋瓛点点头，“已成。” 周乾看着阮宜良道：“你怎么也过来了。” “虞王殿下。”聚贤楼老板娘访儿娇笑道：“殿下，我和阮姑娘一同研讨做生意的法子。” “是啊，殿下怎么过来了。”阮宜良问道，她这段日子也再试着改自己的自卑的性子，开始琢磨经商之道。 她嘴角含笑，款款而立，周乾不得不承认，女人还得衣服水粉养着，越养越有魅力。 身后几个值守的侍卫痴痴望着聚贤楼老板娘和阮宜良，他们觉得这阮姑娘真的是最想娶回家的。 至于聚贤楼老板娘，骨子里透着魅惑力，妖冶的很，像个狐狸精，睡一觉倒是不错。 命蒋瓛将两人送走，朱允熥望着离开的阮宜良，狗头保命道：“大哥，你用的什么法子，教教我。” 朱允熞道：“我也学。” “此事靠天赋，学不来。”周乾拍了两个弟弟一下，示意他们去别处。 大哥真是厉害，我好酸，都是一母所生，怎的差别这么大，我光是应付赵家小姐就很吃力了。 朱允熞道：“三哥，我们还是安分守己等皇爷爷派送女人算了。” “噢，不是我们，是你，我有赵小姐。”朱允熥看了眼朱允熞，十分欠揍的跟着朱棣他们去暖棚了。 千亩大棚间穿梭小道，后面是农学社的学堂，自从朱橚过来，他的三护卫整天就在巡逻值守。 “蒋瓛？” “殿下。” “杂活巷子的工匠都叫来，明日在官道旁考核，各行都叫来，本王要好好挑选。” “遵虞王旨。” 远处，秋风里，青丝扬，衣裙翻飞着，娇俏绝美，徐妙锦笑着听那些农官的家眷讲些驭夫之道。 众人得知她是徐达的女儿，纷纷变得恭敬起来，言语间也更加热心，名门之后总有着天然的说服力。 “徐娘子，聚贤楼的老板娘可会魅惑呢，虞王殿下别被她掠去了。” “男子都喜欢那种？”徐妙锦问道。 “风情万千谁不喜欢。”旁边的女子磕着瓜子，碎碎念道：“我家那位便是如此。” 夜里，朱棣被朱橚带着去看那些结小瓜的苗木去了，蒋瓛则是送朱允熥朱允熞回宫。 周乾枕着胳膊想事情，过几天占城使者要来大明，另一件便是如何快速搂银子。 正思考间，他感觉到自己耳垂被湿热的东西舔了几下，随后又感觉到小舌头在脸上如猫般舔着。 “？？做什么！”周乾转过身看着身侧俏美的脸蛋。 徐妙锦照着那些妇人说的，舌头卷了卷红唇，挺了挺自己的饱满，小嘴魅惑软糯的道：“虞～王～殿下～” 她是说不出妇人教的放荡话，只好用光滑白腻的身段，修长的大腿笨拙的蹭着周乾，笨拙的勾诱。 周乾这会儿忙着琢磨事情，躺的平平的想事情，忽略身边的人。 她眼眶一红，别过脸去咬牙切齿的道：“你就会欺负我，走开——” “你在闹我把你送去教坊司。”周乾吓唬她。 随后她又抱着他脑袋啄几下：“你敢。” “我说笑而已。” “周——白——水。”她冷艳的板着脸不理，那些婶婶教的什么嘛，一点也不管用，试图推开这位虞王殿下。 周乾箍住她手腕，徐妙锦就不反抗了，把脸转向一边。 “你对宁王熟悉多少？”周乾知道她之前常常和公主皇子一起扎堆，便询问她：“你两个姐夫呢？” “宁王和两个姐夫一样，都是很勇武的人，但燕王姐夫只研究兵法谋略之事，代王姐夫性子暴虐。” “上次与宁王叔喝酒，我看他做事霸道莽撞。”周乾道。 徐妙锦摇摇头：“这只是表面娇纵而已，其实宁王心思细腻，性情稳定且博学多才，涉猎许多，只是他多谋而寡断。” “多谋而寡断？” “对啊，以前一起玩耍，他总是顾忌重重，瞻前顾后，不如燕王姐夫做事果断，但是相比代王姐夫，宁王胜出很多。” 周乾点头。 她心思聪明，道：“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多了解些有用处，到时候也好和各位王叔相处。” 周乾开始复盘这些日子遇到的事情，不能再如以前被狗崽子戏耍，总要有反击之力。 她瞪了眼身边的人，总算知道那晚葡萄架秋千疯如魔，今夜却圣如佛…… ……………… 次日清晨，城中工匠不少都到城外登名。 朱棣坐在那里记，周乾负着手光询问：“什么手艺？” “回官爷，铁匠。” “会炼铁，四叔记。” “俺是屠户？” “不要屠户，回去吧。” “回禀大人，我是船匠。” “我会捉妖驱邪。” “四叔，把他留下。”周乾指了指那个道士模样。 朱棣愣了愣，寻思宫里也不需要驱邪抓鬼的啊。 “我在北方会寻矿。” “留下。” 建筑，造桥，造船，炼焦炭的，铸造小物件的，懂得炼金的术士，会做木制机械的，织造原理，各地出了名爱搞些小发明的…… “蒋瓛，明日找一处院子好好的考验他们，每个人的技能炉火纯青的直接留下，滥竽充数的打发走。” 随后看了看忙活的朱棣，周乾过去道：“四叔，你想不想喝葡萄酒？你便说咱两交情如何？” 朱棣看周乾：“俺当然喝，你是俺大侄子，当然交情好。” 周乾指了指天：“四叔，今天刮大风了，这些事你帮我做。” 朱棣冷成狗，看着周乾：“你就是这么坑俺的。” “四叔，坑你是因为对你好，为了民技官你忍忍，我去请高炽和高煦他们吃饭。” 看了眼排长队来报名的工匠，朱棣将道衍找来记录，他自己跟朱橚他们跑暖棚去了。 章节目录 130朱元璋询问朱允炆 聚贤楼，来到温暖的雅室里，丫环搬来桌椅，搬来烤炉，粥，小菜，鸭肉和烤的鸡排，羊排，糖醋，果子汁，洗干净的菜叶，各种五花八门的东西。 徐妙锦没吃其他，端着碗白粥，捏着白瓷勺，小口小口喝着，丝毫不去尝试新出炉的面包饼。 朱高炽和朱高煦啃着鸡排，吃的大快朵颐，安成郡主和咸宁郡主也在旁边吃着。 周乾从今天踏进聚贤楼开始，便不停的哼着小曲，显得非常开心。 他倒是想卖煤，可惜身份不合适。 另外西山煤还在北平府，太遥远了些。 还不如让周长平他们把藕粉和塘坊继续扩大，这样继续规范发展，往后天南海北都有。 听到周乾想加入聚贤楼的事，在背后掌控的事。 访儿笑道：“当然好，虞王殿下愿意赏光，聚贤楼求之不得，我敬您一杯茶。” 背后有虞王，聚贤楼便会少了很多达官贵人闹事，到时候就如他说的多开几家聚贤楼，在江浙一带，做成高端的酒楼。 周乾道：“高炽，高煦，你们和小姨在这里用饭，我进屋去谈正事。” 朱高炽道：“虞王，您便忙你的事情，这里我照顾弟弟妹妹们。” 朱高煦看了眼徐妙锦，对周乾恭敬道：“虞王殿下，我倒是想喝葡萄酒。” 周乾挥手，蒋瓛立刻离开聚贤楼去取葡萄酒。 里屋…… 周乾看着周长平道：“今后我需要用到银子的地方很多，所以我希望周叔你将周家酒楼和聚贤楼合伙经营，以最快的速度，法子，开遍大江南北。” “虞王殿下，当初我借了唐浙的高利贷，若不是没有你的帮助，我怕要被以私钱罪关押了，这烤制鸭子的方子本就是你提的，虞王七我三便好。” 周长平道：“陛下赐给我那么多的田地，我也有积蓄，就按访儿姑娘说的你七我们三便好。” “我六你们四，因为塘坊和藕坊的事情宜良自己做不过来，所以周叔和访儿姑娘便帮忙搭把手。 今后规范制作，所有的随从都统一着装，还要雇人自己为自己养这些鸭子来用。 周叔知道的多，鸭肠，鸭掌，鸡爪这些都可以炮制，利用起来，到时候你们根据如今百姓喜欢的口味来做。藕粉和糖都可以用专门的油纸进行包装。” 随后周乾道：“既然陛下和秦王都来吃过，那就叫周御鸭，随后本王再留下墨宝，赐你个天下第一鸭，你挂在聚贤楼外。” 朱元璋和几个王爷都吃过，自己也吃过，也算名人效应，到时候天下仕子和富贵人家都会冲着名头来的。 名人效应利用起来。 商议完毕，周长平和访儿从里屋出来，只留下周乾和阮宜良在里面。 两人一直保持着距离说话，淡淡的问着，直到屋子没有外人，周乾这才帮她拢了拢头发道：“做生意这种事情是熟能生巧，多了经验就有了，你若是真的想帮我，好那些账簿便是最好的。” 阮宜良自然而然的依靠着，“你在宫里可还适应，这几日我已经和江浙富商将明年的事商议好了。” “对，就要这样子，这几日我已经安排那些农官家眷识字，你随你父亲读过许多书，用起来，只是你性子太过于内敛，照我说的改便是。” “我看看你的手。”阮宜良眼里带着疼惜道：“痛么？你为何非要亲自给燕王世子做鸡排？有什么吩咐我就好。” 周乾道：“还好。做账时，按照我说的表格来，夜里也不要过多熬夜，此事急不来的。” “宜良，你变了很多。” “有么，我不想做累赘。” “我要进宫去，待会儿便带他们一起离开，需要什么便告诉我。” “嗯。”阮宜良想了想，笑了起来。 ………………………………… “太子这几天都在做什么？” “回陛下，太子这几天在东宫里沿着宫道跑步。” “跑步？” “嗯，他早上无事便沿着东宫宫道慢慢跑，说是锻炼身体，还有，他还两手撑在地上，一上一下把自己慢慢的推起来。” 朱元璋一脸疑问，“你去把允炆给咱叫来。” 朱允炆眼神茫然，不知道朱元璋莫名其妙的叫他到文华殿是什么用意，随即似乎想到什么，开口道： “皇爷爷，孙儿昨夜有些困，想早点回去睡觉。” 听到朱允炆找借口，朱元璋将奏疏摔在桌上道：“咱问你，李景隆和詹徽他们几个奉天殿上奏的事，与你有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朱允炆平静的看着朱元璋道：“皇爷爷，孙儿只是听到李景隆和詹徽他们质疑大哥，便让黄先生去提醒他们不要乱猜测。” 朱元璋走下去看着他：“你大哥的事情现在被满朝文武宣扬，实际丢的是我们皇室脸面，你该学学允熞和允熥他们两个。” “皇爷爷，孙儿知道。” 朱元璋沉吟道：“允炆，你呢自幼读书百卷，长幼有序的道理，你也是十分清楚的。” “咱知道，你大哥突然回来，你习惯了别人喊你长孙，此事你有些接受不了，但是你必须与他们一样，接受你大哥。” 朱元璋看着朱允炆：“真男儿该敢作敢当才是，做错事不怕，怕的是不知悔改，到时候咱为你寻个封地，你好好的做个王爷。” 朱允炆摇摇头，表示自己哪里也不去，要留在宫里好好的照顾朱标和朱元璋。 “咱不需要你照顾，宫里内侍宫女如此多，哪里需要你去做，有事你大哥他们就在。” 朱允炆道：“皇爷爷，孩儿不想离爹和娘太远，她当初临死时还念叨我爹没人照顾。” “行了，别跟咱提你娘，你喜欢留在宫里便留着吧。”朱元璋道：“你们都是咱的孙子，咱手心手背都是肉，知道了吗。” “你回去吧。”朱元璋道。 朱允炆出去时，周乾正好带着朱高炽他们进殿。 “皇祖父。”朱高炽道。 “老朱。” 朱元璋望着几个孙子，对朱高炽点点头。 随后开口询问周乾：“咱昨晚还等着你回来和咱一起睡，你就没回来。” “还有你高炽，也跟着雄英跑出去了？”朱元璋对朱高炽挥了挥手，示意他道：“咱瞧瞧，怎么又胖了。” 朱高炽扎心，委屈道：“回皇祖父，大哥说过几日帮我……” “帮你修身。”周乾知道古代的减肥叫修身或者塑身。 朱元璋道：“司天监已经定了后天开墓门，到时候一起去。” 周乾点头。 朱高炽道：“我很喜欢和大哥一起做事，大哥很有意思。” 朱元璋哈哈大笑：“你大哥一直都很有意思。你若是喜欢跟你大哥一起的话，到时你爹他们回去时，你便留在京城，如何？” 朱高炽笑道：“谢皇祖父。” “大孙，高炽生性纯良，和标儿倒是十分像，是个守成之才。”朱元璋称赞。 周乾也大方道：“我也认为。” 对于朱高炽和朱棣他们，周乾也没有多大恶意，历史上的事情是历史上的事情，现在是现在。 何必为没发生的事情恶意滔天。 再说朱高炽也不坏。 朱高炽笑道：“孙儿的体有些过于肥胖，平日里，弟弟们都笑我磨叽蠢笨，我爹也常呵斥我。” “高炽，不用怕，到时候我让你身轻如燕，四叔保准不呵斥你。”周乾拍了拍他肩膀。 朱元璋看着这两个孙子，叹了口气，孙子辈都是越来越聪慧仁善，反倒是允炆越来越让人失望。 点灯时分，燕王妃和朱棣进宫来接朱高炽回去。 “咱孙子才待一会儿，你们两口子就来了。”朱元璋笑道，他是越老越喜欢热闹，和孙子亲。 徐氏恭敬得体道：“臣媳明日带炽儿进宫看您，天晚了，不扰您和虞王歇着。” 朱元璋知道朱高炽身子弱，便叮咛朱棣几句，让他们回去。 看到周乾望着朱高炽一家，咳嗽两声道：“怎么？想你娘了？” “有娘挺好的。” “有爷爷不好吗，咱对你更好，过来给你看看关于占城的奏疏。” 宫道上，朱高炽走路有些喘。 朱棣道：“俺不是说过了，不许你吃肉食，进京后你嘴巴就没闲着，你看看高煦他们，再看看你。” 朱高炽缩了缩脖子。 徐氏柔和道：“王爷，你凶他做什么，虞王说要帮炽儿修身，到时候臣妾也不担心了。” “俺看得把大侄子累死，高炽也修不了身，让他少吃肥腻。若是真能修身，俺也高兴。” “爹，我喝汤也胖。”朱高炽憋屈的很。 三口之家慢悠悠的向宫外而去。 章节目录 131大孙，你真是太会了 送走燕王一家，朱元璋和蔼的拉着周乾的手，给他介绍自己万寿节收到的贺礼：“来，看上咱的什么东西，你就过来拿。” 周乾并没有要，只说这些都是文臣武将的心意，该由朱元璋收着，他用不到什么。 朱元璋听到这话，脸色平常，却心里暗暗点头，心道这小子还是个懂得谦让之人，将来必成大事，自己可得好好的培养他，弥补十年的政务缺失。 他像个藏不住话的老人，直接带周乾去一堆奏疏跟前，宣布道：“今后有时间你就跟咱一起批奏疏！” 此言一出，身后的内侍和周乾都是一惊，没想到朱元璋会这么说，毕竟太子批阅奏疏都是到了能担大任时。 要知道，周乾这才相认多久？还不到半个月啊。 到了奏疏前，朱元璋柔声道：“坐下吧。” 朱元璋仔细看着周乾，见他神态自若，丝毫没有慌乱之色，不由得偷偷欢喜。 他早见到过自己大孙做事，但是让大孙触碰奏疏，倒还是第一次，想到他说的农事，便从里面挑了关于农事这种奏疏递过去。 “咱选个最简单的奏疏，你可能也熟悉些，看看吧。” “是。”周乾拿起有关农事提议的奏疏看起来，随后将奏疏又还给朱元璋。 “咱允许你批阅。”朱元璋拿了御笔递给他：“批。” 周乾看了看奏疏内容，摇摇头将笔放下，没有批阅。 对于周乾这做法，朱元璋并未怪罪他的意思，反而耐心的道：“咱想着你这些年在外，过几日让你跟着你爹去批阅，但咱又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就打算自己教。 可是，你为何不批啊？” 朱元璋只当是这孩子不会，问完就后悔起来，自己这不是明摆着让长孙为难吗。 他自责自己，为何多此一问。 长孙不过是刚相认，现在正名都没有正名，奏疏不会批阅很正常，民间生活多年，就算之前有底子，但又能记得幼年多少，对奏疏胆怯不批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然后周乾的回答，却让他心里为之一振，刮目相看。 周乾平静道：“这几日，我与五叔都在暖棚，看到暖棚里的农户播种，栽苗，引水灌溉，体会到十分辛劳。” 说罢，周乾又笑了笑：“平日里总是说农乃国本，农事既是第一大事，朝廷仕子也总在奏疏里说民以食为天。 但是又有几个人肯脱下官袍去田里耕作？不去体验百姓辛劳，怎么会做到感同身受。 不体会百姓的苦，提出的农事措施皆是纸上谈兵，又怎么能制定出合适的农耕之政呢。 都说读圣贤书，平天下事，可是这句话是否完全对？若读圣贤书的人可以让百姓安居乐业，那孔子孟子不该早让天下太平了？ 说到底读圣贤书治国事，只能是一部分，若是要制定百姓合理的农策，光读书不行的。 年年岁岁，朝去夕替，圣贤书内容不变，可百姓的日子再变，前朝书只能参考，却不能总治今天事。 这奏疏里的农策，不亲农，不事农桑，说的政策也是听起来振奋，实则只会加重百姓的重担。” “读圣贤书者，只能管理圣贤书的官员，却教不会饿肚子的百姓去吃饱饭。” 朱元璋拿起那奏疏细细看着。 “百姓造反，多数是因为饥寒交迫不能活命，将士造反，多是因为兵饷口粮，军令不公引起的。从根源解决百姓的问题，相信他们宁做太平犬，也不做乱世人。” 百姓造反多是因为吃不饱饭，饥寒交迫……这和自己当初吃不饱饭，没钱葬爹娘多像啊，根本就是啊。 朱元璋这一点深有体会，脸上出现热切之意。 旁边侍候的内侍和宫女也心里对周乾刮目相看，他们每天伺候陛下和朝臣商议事情，送走一拨又一拨的官员。 耳濡目染下，对政事也听到过一些见解，多年来，只有这位长孙殿下才真正说透了。 民饥寒，兵无粮饷，才造反闹事。 说兵无粮饷，这个在明末时的八大寇里，下岗邮递员李洪基不就是，他后来成了李闯王。 朱元璋不是那么随便会被惊讶到的人，他有智慧，有权谋，也特别的会打仗，农民与王者的结合，有着帝王的疑心，又带着普通百姓朴素坦荡，还带着拧巴。 周乾见朱元璋发愣，当自己说的他不喜欢，便道：“老朱，这些是我近来与白银局一起，总结出的。 农户中有许多是农妇丈夫从军，无人做农事，也不认识字，我便请徐家小姐有空去帮她们理解些农策，请男子去不合适，可女子读书的也就只有书香门第和王公之女。 对兵士家眷优待，将士才更愿意为大明征战。” 朱元璋直视周乾道：“徐家为大明出了不少力，徐达病死在北方的军中一事，咱很痛心，徐家几个孩子也都为大明忠心。 咱也该待他的孩子好些，你跟她的事你爹与徐老夫人说过。咱没有什么反对的。老四家媳妇儿知书达理，贤惠淑德，这都是徐达教的好。” 周乾点头，毕竟朱桂和代王妃常常不和。 朱桂是郭子兴亲生女儿郭惠妃所生的，但是朱桂两口子的事，但是朱元璋和朱棣，朱标都会帮着代王妃说话。 徐达就不是吃蒸鹅死的，要是吃蒸鹅赐死，那徐辉祖为何还要死心塌地为大明尽忠。 随后周乾又说了关于民技官和农事需要银子的事，朱元璋以为他是需要银子。 周乾却说他不需要，想有机会带朱元璋去城中走走，感受下大明商事的来龙去脉。 语言太过苍白无力，事实才是最好的说法。 “等占城使臣事了，墓门明日便会破开，两件事办完，咱跟你去城中走一走，看看你说。”朱元璋拿过占城先送来的信件。 洪武年间，朱元璋曾颁诏给安南国王陈日昆，命令归还丘温，庆远等五个县，但安南却称兵拒命。 朱元璋因为战争刚停不久，不愿再起干戈，于是没有搭理，安南一直处于半离独立状态。 占城比安南小，又因为和元朝战争后几十年恢复不好，当明朝对占城释放善意时，占城欣然接受。 每年都要派王子王孙来明朝出使表达自己的尊敬，是大明奉表称臣国家之一。 但是占城与安南关系恶劣，以小农经济为基础，君臣，父子，上下等这些伦理，因为这种思想延伸到大明时，便成了藩属关系。 这几年大明偶尔征讨，安南奉还不少占城土地，跟着大明喝到不少肉汤。 元末战乱时，安南趁机从汉家版图中脱离，还侵占了思明路永平寨，霸占丘温和庆远。 如今安南一直游离在大明之外，不归还汉家土地。 而倭国因为在和元朝打仗时战胜了元，虽然承认明朝，但是在边缘反复横跳，不断的张狂挑衅，仗着自己曾经大胜过元朝而得意。 至于高丽虽然犹豫，但看到朱元璋数次北伐后，在大明军的威压下，也慢慢臣服。 周乾听着朱元璋和自己说大明周边的国事，心里也迅速的做出大致的规划和意见。 “咱不出兵安南，不是咱怕，只是之前数次北伐，劳民伤财，咱希望百姓能够修养，谁知安南咄咄逼人。” “老朱你说的对，轻易出兵确实可以出恶气，但是会使国力衰退，但是我们也不能放任他们骑在我们汉家的头上屙屎屙尿。 该好好的练军，重整大明水师当年的威风，但是练军需要银子，我认为重整，发展大明商事是很重要的。” 朱元璋嗯着嗯着转过头：“你又扯到商事来了，别急，别急，过了这几天再说，你的提议咱会考虑的。” “咱长孙真是太会了，咱还想着手把手教你。”朱元璋笑道。 “老朱，我只是拙见，朝廷的事你比我熟悉，到时候咱们可以好好的合计合计。”周乾道。 此时，内侍过来提醒两人到了该歇息的时间。 朱元璋这才意犹未尽收话，但还是觉得这个大孙对奏疏太会了。 章节目录 132虞王棺椁有副骨骸 朱元璋示意周乾睡他的龙榻，“愣着作甚，睡你的。” 帝王的龙床被自己睡了，这种感觉有种脖子凉嗖嗖的，第二天一早，除了朱元璋，朱标带着明藩王宗室赶往虞王陵寝。 群臣早朝后三三两两的结伴往钟山方向而去。 远处青山成黛色，江上艄公唱着不成调的调子，远处不知名树叶已经被秋霜染红，入眼萧瑟。 朱标带着朱允炆，朱允熞还有朱允熥。朱棣领着朱高炽和朱高煦，朱高燧兄弟三人。 其他藩王紧随身后，藩王正妃和世子跟在身后。 詹徽与李景隆信心满满，看了看前面的朱允炆，有些忐忑，若是今日棺椁是空的没有骨骸，詹徽明日从午门磕头到奉天殿对虞王赔罪。 通往虞王陵寝的山道由大青石平铺而成，石头缝隙有青苔和枯草，石面被雨水侵蚀的坑坑洼洼。 十年多的光景。 两侧的万年青已经长成参天大树。 陵寝墓门一旦被撞开，就需要重新再安置墓门，皇室的陵寝不会破坏什么风水，众人认为皇室陵寝是极好的风水宝地，住了可以益寿延年。 与普通人家的祖坟不同。 两侧穿着铠甲的将士沿着山道一直站到墓门口，工匠被锦衣卫安排带着去陵寝。 司天监焚香敬天，礼官确定好开墓的时间，便站在一侧。 詹徽看了眼李景隆：“曹国公，今日真相便要揭晓。” “是衣冠冢，我服，若是棺椁里面有骨骸，便立刻将虞王拿下。”李景隆看了眼旁边的黄子澄：“黄先生，长孙殿下怎么说的？” 黄子澄没有吭声，昨天朱允炆被朱元璋叫去警告几句，他今天可不敢轻举妄动，一切只等墓门被破开，才可以确定。 乾清宫，周乾还坐着看朱元璋批阅奏疏，用朱元璋的话说，他自己亲手放的东西，他自己清楚。 “当初，就连标儿也只知道大概的衣冠，你那棺椁是咱为了保密，亲自摆放的，咱当时摆了很久，每摆一件东西进去，就心死一次。 所以当时有多难过，如今就有多疼爱你，咱要让你知道，有爷爷比有娘还好。” 朱元璋嘿嘿一笑，就像个平常人家的老头，道：“今儿就改到这里，你现在跟蒋瓛他们去吧。” 周乾点头，随蒋瓛离开。 内侍道：“不让虞王换衣服？” “不用换，你看咱这件衣服都补了两次还不是穿着，这不是什么大祭，不讲究。”朱元璋把自己袖子补的那块给身边人看。 “咱把占城使臣的事安排下，一会儿也过去，你让人准备下。”朱元璋说道。 众人早早到了，但是正主还没来。 他们也只好耐着性子等。 朱棣站在朱标身侧，和朱标他们说着话道：“大哥，棺椁里到底放了什么东西？” “是啊，大哥。”朱樉问道。 朱标温和笑道：“就雄英小时候穿过的衣冠，爹和娘放的，我跟你大嫂当时远远看了下。” 常美荣当时因为孩子丢了，心若死灰，被朱标扶着。等内侍出来请他们进去时，上面都是衣服，还有一些陪葬的东西。 常升和蓝玉也在，和沐英焦急忐忑的等着。 对于常升和沐英来说，他们更希望周乾就是朱雄英，大家盼着他活着，不希望棺椁是空的。 只要里面没有骨骸都是衣服，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朱允炆看了眼朱允熞，带他走到不远处，低声道：“若是棺椁有骨骸，哥上次告诉你的话，你还记得吗。” 朱允熞低声道：“哥，皇爷爷真的是为了大哥回来才赐死母亲？” “哥不骗你，我们的大哥躺在棺椁里十年了，怎么会活过来。” 朱允熞虽然八岁多，但是他也很聪慧，道：“皇爷爷不可能的，若如今的大哥是假的，那皇爷爷怎么可能让人碰碎陵墓，正因为皇爷爷知道大哥是真的活着，才愿意让开墓。” 朱允炆一时语塞，看了眼朱允熞不再说话。 远处的朱允熥看了看朱允熞和朱允炆，觉得这两人又在讨论什么，还跑的那么远。 “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再山道下停住，蒋瓛和几个锦衣卫翻身下马，随着周乾走向青石道。 在众人眼里，虞王带着几个侍卫赶来了。 墓门是封死的，四周又有许多保护措施，除了将陵墓门撞碎，没有其他的办法。 周乾远远望着墓门上的建筑，朱红色墙漆已经掉落，有些斑驳，落叶被守陵的已经清扫。 当初这些陵寝都是刘伯温和朱元璋细细琢磨过的，可以说十分坚固，后世的南京明孝陵就知道，老朱家在陵墓上费了很大的心思。 朱标看到周乾过来，远远的对他点头。 “爹。” “莫要紧张，待会儿开了棺椁便将情况告诉你皇爷爷。”朱标笑着示意周乾与他站在一起。 “今日爹也高兴，待会儿随我去看看你娘。”朱标说话温和的很，总是平平稳稳的。 看到周乾过来，朱高炽也移动着自己圆滚滚身体问话，朱高煦看到自己大哥有些木讷，便想着戏弄下。 朱高煦拿着木棍等朱高炽回来站好后，戳着他腰力的肉，徐氏看到后轻声呵斥朱高煦：“煦儿，你不是答应娘不欺负你大哥吗。” 朱高煦不满道：“娘，你偏心。” 站在附近的朱棣侧头瞪了眼自己两个儿子，和朱标说了几句，转身走到朱高煦面前。 “老二你皮痒了是吧，俺回去再收拾你。” 随后看了眼朱高炽：“回去赶紧修修身。” 文官武将低声细语。 礼官喊吉时到，众工匠这才开始去撞墓门。 墓门是整块，撞了许久，才开始裂缝，撞击的声音回荡在荒野。 许久后，侍卫来报，说是虞王墓门已经被破开，请朱标和众大臣移步。 石道往上越来越宽，文武大臣站了四行，安静的等着。 随后蒋瓛带着侍卫工匠沿着墓道向地宫而去，去开停在主室的棺椁。 众人心中紧张。 棺椁被缓缓的抬出来。另外被抬出来的还有四具小棺椁。 将棺椁抬出来，这是朱标要求的。 为的就是当着众人面，再打开。 免得有官员怀疑棺椁被做手脚。 棺椁被打开，里面的衣服见到空气便开始迅速腐化，许多藩王规格的衣冠氧化腐烂。 最底下的骨骸露了出来，在一堆衣服里很明显。 朱标脸色大变，有些疑惑。 周乾也有些疑惑，这里面明明有不少骸骨，只是被腐化的衣灰遮住，没有完全露出来。 朱棣也上前，随后又退回来看着朱标道：“大哥，这怎么回事。” 詹徽松了口气。 李景隆看了眼朱允炆，觉得自己为大明朝立了功。 朱标镇定的看了看周乾：“你不要担心，当初为你殉葬了四个女子和数名侍女……” 詹徽道：“太子殿下，殉葬的那些在那里呢。” 朱标目光看到不远处不断抬出来的小棺，一时之间也捉摸不透。 身后的六部尚书看到，也开始议论起来。 蓝玉看了眼沐英，又看了看常升他们，表示不信，他相信自己外甥孙就是活着。 周乾就是他外甥孙。 朱允炆又充满了希望，看了眼哭丧着脸的朱允熥，随后静静等着。 前面的文臣武将疑惑，后面的官员便传开来，虞王棺椁里有骨骸。 几位藩王也开始小声议论，气氛压抑紧张。 消息传到山脚下，已经从虞王棺椁有骨骸变成了太子将周乾抓起来，说国子监生假冒，要被斩首。 魏国公府。 徐妙锦今日无心刺绣，绣线断了好几次，时而起身翻看书籍，时而站在庭院里发愣。 今日便是身份揭晓时，如果是虞王还好，不是的话，她怕周乾被杀头。 院中的丫环都被她赶了出去。 徐伯匆匆回府，穿过大门，三条走廊，前院，花园，来到后园。 “徐伯回来啦。”丫环道。 “徐伯……虞王殿下如何？”徐膺绪问道。 “徐伯，你找小姨吗？”安成郡主和咸宁郡主问道。 徐伯没有回答，径直朝着徐妙锦的小院而去，刚进入院子，便看到一道清丽身影坐在秋千上。 “小姐。”徐伯叫道。 徐妙锦走过来：“结束了？虞王是不是已经回宫了，那些官员非要闹一出事情，陛下怎么会认错。” “棺椁里有骨骸，听说周乾被……抓了。”徐伯没有资格上去，都是下面将士说了，他立刻回来禀报。 “就算他不是虞王也可以，反正我认的是他这个人。” 可是他要被斩首呢？小姐你会不会被吓到……徐伯心里踌躇。 徐妙锦看了过来：“有话便说。” 徐伯清了清嗓子：“棺椁里面有骨骸，说如今的虞王可能被斩首。” 他说完便感觉周围气氛沉重下来。 徐妙锦沉吟道：“不会的，是陛下主动认亲的，就算认错了，此事也不该怪罪他的，不要慌，我们出城看看。” ……………… 朱元璋走到山道时，众将士立刻向他见礼：“陛下。” “怎么这么久，太子他们也太磨蹭了。”朱元璋嘟囔着向上走去。 章节目录 133真相大白的骨骸 “陛下？有骨骸。” 朱元璋瞳孔微动，抬头看了眼身边的官员，他似乎与自己说话，又似乎喃喃自语：“咱没想到还真灵验。” 身后赶来迎接的官员立刻低头，不敢多嘴发表意见。 朱元璋稳步上前，头也不抬的看着脚下的石道：“让咱猜猜，是不是李景隆和詹徽又为难咱长孙啊？待会儿咱要他们好看。” 身后的官员并不了解，只听说离棺椁较近的人说有骨头，他们觉得陛下要失望了。 …………………… 另一边，碎布衣服中隐隐露出的骨骸静静埋在厚厚的碎布堆里，心情复杂的朱标想了想，道：“速去请，太常寺和刑部仵作来。” 棺椁里的东西必须有专门的人来收敛。 厚重的布料残渣缝隙能看到隐隐而出的骨头。 朱标虽然惊讶，但也不傻，朱标俯下身去看骨骸，更觉得骨骸有些怪异。 仔细回想着当年的事情。 灵柩他和太子妃常美荣看过，但是后来的几天他没看过。 朱标看向周乾：“当初你皇祖母把自己关在乾清宫，不吃不喝好几天，和你皇爷爷两人谁也不见，只有内侍会进去，我疑惑为何不在坤宁宫。” 这个事情，那天和常升他们一起吃螃蟹时，常家兄弟说过，皇后娘娘不吃不喝好几天，在乾清宫待了好几天，接着灵柩便入了陵寝。 周乾也觉得奇怪，按道理乾清宫是皇帝的，坤宁宫是皇后的。 待乾清宫几天不吃不喝，不召见朱标他们，那也就是不出门，当时那几天马皇后和老朱都在干什么。 周乾想看清楚骨头，却发现棺椁里陪葬的东西太多，只能看到局部，他想看清楚时，便被人阻止。 吏部尚书詹徽道：“皇室棺椁，骸骨不可随意动，需请太常寺和刑部官员同来，请虞王别乱动。” 旁边的李景隆对周乾道：“只可远观不可随意动，莫坏了规矩。” 不能动，看看总可以吧，但皇室规矩礼法多，入乡随俗，大家也只站在棺椁半丈外。 朱标想着既然没有骨骸，也就没有通知太常寺和刑部验尸官，谁知道里面有骨骸。 “皇爷爷在搞什么？”朱允炆心里嘀咕着。 工部尚书杨靖也道：“请离虞王棺椁远一些。” 听着周围人叽叽喳喳，周乾心里实在窝火，自己还是虞王，他们大肆讨论当自己是什么。 “够了！” 周乾一声大喝。 他环顾众官员道，高声道：“我现在还是虞王，不是普通百姓，更不是觊觎皇室王权的骗子！ 看看你们这些嘴脸，哪里有半分读书人的样子，你们的良知，你们的君臣纲常呢。 嘴上仁义纲常，行为举止如跳梁小丑，知行合一知道吗？觉得你们自己有良知，那就坚守，然后去做，知行合一才叫君子。” 朱标愣住了，李景隆和詹徽也吓一跳，山上的官员武将都给愣住了。 就连朱棣和藩王都不约而同的看过来，此刻他们眼里，虞王殿下像是威武的雄主，说的他们心里震惊。 而在官员心中：这个虞王殿下有些不好惹。 “都嚷嚷什么，咱大老远就听见你们在嚷嚷。”朱元璋看眼詹徽他们，坐在椅子上道：“标儿，怎么回事儿！围攻咱孙子。” 朱标道：“爹，棺椁除了衣服和金银玉器外，里面有副骨骸。太常寺和刑部验尸官立刻到。” 众官员疑惑，陛下会如何处理。 朱元璋起身，围着棺椁走一圈后说道：“咱当什么大事，这骨头是咱和皇后，当年放进去的。” 周乾听朱元璋这么说，有些不明白原因。 朱标道：“爹你放的？” 众臣互相看了几眼，难道是陛下为维护虞王，乱说的。 “去催下太常寺还有验尸官，命他们将棺椁里的骨头捡出来。”朱元璋摸了摸自己胡子，围着棺椁和后面的棺材看了看。 很快，太常寺和验尸官赶到，寻明黄色绸布，遮黑伞。 第一次伸下去，里面厚厚的几尺布料灰烬。 伸手进去，将各种龙形玉器，金器，银器都被清理出来。 随后几块脊椎骨被清理出来，再是头骨，几根手骨……… “这不是手骨，是爪子？” 望见黄布摆放的数根细骨，验尸官心里一惊，脱口而出。 朱标看了看，这确实褪去腐肉的骨头是爪子，不仔细看，只看局部，确实像人…… 三炷香后，一副骨头完完整整被取出来，只剩下半棺椁灰烬。 小驼头，幼鹿角，牛耳，蛇项，猿椎骨，鹰爪与虎掌，还有不少如化一半的鳞片，触摸便成灰。 朱元璋道：“来人，把詹徽和李景隆给咱带过来，让他们睁大眼睛看看这骨骸是什么。” 骨骸之前被布料碎片遮住，露出的一些骨头被当成了人骨，当全部被清理出来。 众人看清楚这副骨骸的面目。 躯体用的的是野猿骨，驼头，幼鹿角……猿骨不仔细看，和人骨相近。 司天监的官员立刻明白这是什么东西，龙形…… 周乾也看向朱元璋，这不是古代龙的形象吗，驼头，兔眼，鹿角，只是躯体换成了猿骨，其他的还是照龙的形象做的。 不对，就是龙。 在古代看来，这就是龙。 朱标惊讶，“爹，此事你为何没有与儿臣说起。” “咱做事需要跟你说？咱也是看到洪武初年，刘老先生当初去各地斩龙脉时跟咱说的。” 朱元璋心里清楚的很，这些都是当初毛骧他们搜集的，当年关在乾清宫那几天都在搞这个。 外人只当是马皇后和朱元璋在绝食难过，实际是斋戒沐浴三天，不食任何饭菜，祈求孙儿在民间平安。 司天监初代监正说过，取一副龙骨放入衣冠下，可以躲过上天灾难，这样正主便会免去许多危害。 就算离世，转世后还可以继续成为皇室的龙孙。 朱元璋觉得自己大孙回来了，今天终于可以说出来。 众人听完朱元璋说的，都陷入沉思中，这骨骸就是各种动物骨。 周乾也没有吭声，历史上总有一种说法，做一副假身体，躲过阎王爷的索命。 今儿他是真见到了。 “骨骸被灰烬遮住，露出一半，你们便断定这是人的骨骸？也未免太过于武断。” 李景隆觉得自己完蛋了，会被虞王整死的。 朱允炆心情大起大落，站在不远处喃喃自语。 “陛下，臣知错！臣明日便进宫为虞王赔罪。” 詹徽跪倒在地，叩头哭求。 李景隆看见詹徽软了，他看了看朱允炆，叹息一声，他们才是最丢脸的。 棺椁里什么都没有，众人也心服口服。 原本支持詹徽和李景隆的也都悄悄地不再说话。 很快地宫里的陪葬品被全部清理了出来，装进箱子，价值不菲。 另外还有不少的人骨骸，周乾看了眼几副小棺材道：“老朱，给她们寻处风水好的墓地，埋了吧。” 看见自己大孙子活着，当初那些殉葬的也该做些什么，便点点头。 谁知周乾却叫来蓝玉。 “凉国公，这件事你来做，我比较放心，一定埋深些，别被野狗给扒拉出来。” 朱元璋没有言语，让官员都散了。 朱标还有其他藩王都站在旁边。 “把这些金银玉器拿来给工部，让他们给工匠当做经费，让民技官看到朝廷的重视，提高他们的位置，表达朝廷对工匠的重视。”周乾提议。 “这件事听你的。”朱元璋答。 朱标则是心里踏实，之前自己已经肯定周乾就是自己儿子，这次他也就是为堵住百官的嘴。 ………… 山下徐妙锦简单的和自己大姐徐氏交谈几句，听说里面的骨骸并不是人骨骸后，松了口气。 徐伯感觉自家小姐一下子又恢复明媚活泼，就像雨后的争奇斗艳的花，没有蔫气，只有生机。 朱允炆下山时正好撞见徐妙锦，正想说几句话，却看到她淡淡的对他点了点头，便往山上而去。 徐妙锦看着徐伯道：“定是允炆长孙挑唆的，单凭李景隆，他不敢如此轻狂怀疑虞王身世。” 她语气很笃定。 听到这个问题，徐伯脸色有些古怪的看着徐妙锦倾城的侧脸，压低声劝着她：“此事是皇室之事，小姐你莫要被扯进去才是。” 徐妙锦步子停顿下，用徐伯无法理解，想不明白的话道：“有些时候我无法做到事不关己，得提醒他才是。” 两人走到石道尽头，停下，看了眼还没走的朱高炽道：“高炽，你怎么还在这里。” 朱高炽对徐妙锦道：“小姨，我等大哥去聚贤楼修身。” “高炽，虞王殿下呢？” “正和皇祖父说活人殉葬的事，他不赞同活人殉葬。”朱高炽向徐妙锦解释着。 “蓝将军他们在做什么？”徐妙锦指了指不远处的山腰。 朱高炽解释道：“原本虞王请凉国公埋葬十年前殉葬宫女，但选的地方有槐树林，便命人重新选到山腰。” 看到自己小姨不解，便学着周乾最初的话道：“大哥说槐树下墓不吉，把这些侍女公墓不适宜葬，什么前朝后靠左右……抱什么什么的。” 章节目录 134父子默契，抵制殉葬 “他何时懂风水了。”徐妙锦看了眼远处和朱元璋争执的周乾，眼里带着些仰慕，却傲娇道：“他乱说的，高炽你就信了。” “大哥不会骗我的。”朱高炽摇头指了指周乾：“你看，大哥多认真。” 周乾站在最初放棺椁的地方，转头看着朱元璋。 秋风起，鼓动朱元璋的袍子飘荡。 朱元璋已经不算年轻了，在这个年纪，他已经开始将希望慢慢的转向自己儿子和孙子身上。 他希望大明朝能交给靠谱的人，帮朱标在皇子皇孙中挑选几个出众的慢慢培养起来。 朱标仁善，是个守成之君，朱元璋很放心，但他不放心朱标接下来的储君是谁。 十多年来，他看着朱允炆慢慢长大成人，接受大儒教导，今年朱标有些身体不适，朱允炆不离不弃照顾，和吕氏伴在朱标身前。 朱元璋对这一点很高兴，但心里总觉得遗憾，毕竟朱允炆虽有朱标的儒雅和博学，却没有朱标的政治手段，容易被左右。 这些年来总是遗憾。 在周乾出现后，朱元璋那种无奈和遗憾也没有了，心里彻底踏实。 找到长孙，他对陪着自己一生的女人也有交代。 他也还有时间培养自己的长孙，督促朱标。 朱标的身体慢慢恢复，朱元璋总觉得大半功劳都该给周乾，今天棺椁也开了，一切尘埃落定。 但是现在，这个小子竟然开始质疑自己提出的殉葬制，心中不免有些生气起来。 这也就是自己长孙提的，要是其他官员提出来废除活人殉葬，朱元璋第一反应是直接给拉出去砍了。 从刚才替那几个殉葬而死的宫女寻墓地，周乾便一直提出废除活人殉葬制的建议。 朱元璋嘴角下拉，“咳”一声：“咱不觉得有什么错，殉葬制怎么了，难不成老天要咱命？大孙你这是不听话。” 闻言，朱标脸色僵硬，继而对朱元璋道：“爹，雄英说的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殉葬太残忍了些。” “咱自然……”朱元璋下意识得脱口而出道，然后又反应过来，怒道：“你们两闭嘴。” 建议废除活人殉葬，这完全是为了大明百姓，否则民间有些富贵人家也常常学习活人殉葬，实在残忍。 朱标也有感触。 按规定，除了正宫皇后外，所有妃嫔无论是否生育，都要殉葬。 只有皇帝或者太后特别赦免个别妃嫔，才能免死。 “或许可以用陶佣来？”周乾站在旁边提醒。 朱元璋指了指周乾和朱标：“你们两是想把咱气死吗！” 周乾立刻给朱高炽使眼色，朱高炽笑着跑过去跟着朱元璋：“皇祖父，我们先回去吧。” 朱元璋虽然生气，但又是真心喜爱自己儿子和孙子，斥道：“你们两，跟咱回宫。” 山道两边的几百侍卫，一半跟着朱元璋离开，一半依旧站着等候太子和皇长孙。 朱标看到徐妙锦，对周乾笑着说道：“你看谁来了。” 徐妙锦走过来道：“太子殿下，虞王殿下。” “一起走吧。”平日里温和儒雅的朱标胳膊搭在周乾肩膀上：“对于你皇爷爷这殉葬制，我倒是听他提起过几个原因。” “什么原因。”周乾瞳孔缩了缩，期待的看着朱标，想问问怎么回事。 朱标当即也不隐瞒，带着两人边走边说起来。 朱元璋是封建的，从他愿意把各种动物骨头凑起来做龙形随衣冠冢陪葬这事，这一点就能看出来。 周乾猜测的和朱标说的差不多。 古代人是很迷信的，朱元璋怕自己死后孤单一人，需要妃子服侍。 朱标说但第二个原因时，把周乾都给乐到了，说是留着那些妃子也无处去安置，给新帝添麻烦，还会浪费宫里的食物和开支，都殉葬了最省事。 有一点说是朱元璋处处以刘邦为榜样，吸取前朝教训，怕出现汉朝那样的外戚专权，后宫干政。尤其是唐朝出现的兄嫂乱德，这种他不能容忍，最重要的还出了个李治和武则天的事情。 怕干政专权才殉葬这个，这个说服力不是很大。 说担心妃子后宫干政周乾不信。 明朝废除了宰相制，皇权相权都是君王一手抓，况且开国初便立下后宫不得干政，怎么会。 只有找到一个人做事的原因，才能顺着源头慢慢的去改，但是周乾觉得还得从老朱的思想上来。 史上，老朱到了晚年扶持的朱允炆又是个弱鸡崽子，也越来越猜疑，甚至性格也开始变得残暴。 人殉制是奴隶社会的产物，商周时期盛行，到了春秋战国，各诸侯国才慢慢废除殉葬制度。 两汉以来，活人殉葬更为罕见，可到了明朝，又开始恢复。 民间甚至也有夫死妻殉，只是很少记载。 朱标和周乾讨论时，倒是没有避讳徐妙锦，反而将她当做一家人来看待一样。 周乾还是希望尽自己的能力，把殉葬废了，哪怕用陶佣泥佣代替都可以。 若是不能更改。 那便是，一朝君亡妾也亡，大明宫女不白头。 内侍跟在三人身后，听着他们在讨论，随即谄媚着道：“太子殿下真是有福气啊，虞王殿下回到身边，又是心怀仁义，太子就可以安心呐。” 朱标道：“本宫不安心啊。” 内侍听到这话，看了看朱标，不知道太子为何这么说，叹道：“太子爷？” 周乾也道：“爹，你这是……” 朱标眉毛微动，道：“本宫看你年纪不小了，替你操心。” “此事不急。”周乾道。 “你不急？那可要委屈妙锦了。”朱标还是很照顾徐妙锦的感受。 徐妙锦立刻低下头去。 周乾道：“爹，我们还是说说殉葬制的事吧，我们该想个法子，打消皇爷爷的这种想法。” 朱标回答自己儿子的问题：“这件事，需要将你皇爷爷的想法改过来，否则谁说也不好使。” “爹，这就要看你和我如何改变皇爷爷的念头，我们两人要默契些。” 朱标点头：“这件事爹一直想与你皇爷爷说说，今日被你提出来，这样也好，我们两到时候合计合计。” 徐妙锦听着父子两说话，安静的跟着。 改变一个人的想法，不是几天就可以做成的，日子可能很长，也可能会很短，一切都看如何去做。 朱标抬头接着说道：“占城使臣要到了，嗯，我的意思是你到时候与我一起去，你准备下。 对了，妙锦，让你的老师明日准备一下，进宫见我。” “是，太子殿下。” 章节目录 135民技取士与科举取士并行 周乾看着她道：“你老师？我为何没听说过。” “虞王殿下，我的老师他十分的年轻，也通晓许多藩属国语言，包括占城，安南以及暹罗……我老师会的我也会，他不会的我还会。”她笃定又自信的笑道。 “男子众多，你不宜出场，你今后便只做虞王的通事就好。”朱标道。 朱标知道徐妙锦长相出众，京城中不少王公都有意求娶，占城使臣还是由男子接待最好，免得出什么使臣求娶之类的岔子。 周乾知道通事指翻译官。 但他不知道被朱标看重，还有教徐妙锦的人是谁？ 回宫时，周乾表示自己约了朱高炽在聚贤楼见面。 与聚贤楼下，朱高炽已经早早地等在那里，看到自己小姨和大哥，立刻上前来道：“大哥啊，皇祖父说他没有生你的气。” “我知道。”周乾笑道：“我带你小姨来吃烤鸭，顺便给我爹带一只。你要吃的话一起来。” 朱高炽犹豫道：“被老头儿知道会打我的，我不能吃烤鸭。” 雅间里，朱高炽啃着鸭腿，“吃饱了才有力气修身。” “其实你不吃肥腻，光吃这种瘦肉是可以的。”周乾把鸭皮去掉，自己切了肉给他和徐妙锦。 随后翻着聚贤楼的账簿，道：“高炽啊，教你小姨的先生是谁？听说他很年轻英俊。” 专心吃鸭子的朱高炽道：“是马欢啊，浙江会籍人，字宗道。” 周乾明白，就是郑和下西洋带的那个翻译官，回族人，通晓各国与阿拉伯语言，多次随郑和下西洋，著了一本书叫《瀛涯胜览》。 没想到，此人竟然会是徐妙锦的老师，这一点到是让周乾觉得惊喜，有了这个人，今后处理藩属国与事情便可以轻松许多。 这个人他必须得到，随后自己再培养些出海的人才。 回到宫中，朱标已经在文华殿批阅奏疏，看到周乾带的鸭子，心中不免有些感动，这么多儿子中，大儿子是最暖心的那个。 “坐下一同处理。”朱标命人抱过一摞奏疏给他，道：“关于农学社，还有民技官纳入工部的事情，我已经写好了奏疏，明日奉天殿议事，便可以告诉你结果了。” “不急，我今日来还有一件事想与爹你商量。”周乾将奏疏摆放好，直接开始说出自己想法。 “民技官不是说好的吗？”朱标有些疑惑起来。 “我不该将民技官放在工部，应该单独区分开来，如果像我那样一层层筛选工匠，只会非常缓慢。”周乾严肃而笃定的说道。 “雄英，在我面前你便有话直说就好了，我跟你皇爷爷不一样，在你的心中对于民技官如何定制，如何选拔，如何培养，都可以与我说说。” 在朱标看来，自己的嫡长子有如此多想法，这对大明是好事，只要他所能办到，皆可以安排下去。 “爹，既然六部是为科举而生，那便该有一套选拔民技官的选拔，以及办事的衙门。” 如果将民技官纳入工部，根本不可能行得通，读圣贤书的官员怎么会容纳他们眼里的“奇技淫巧”。 新的东西该由新的衙门，新的人员来办理，毕竟六部对朝臣和百姓的影响太深。 如果乱改，反而会殃及大明原有的体系，最好的办法就是如试验田一般实验着来。 “雄英，你把想法现在与我细说细说，我明日也好给你皇爷爷上个奏疏说说。”朱标慈爱的笑道：“爹觉得亏欠你太多，所以若是合乎礼法，爹都会答应你的。” 在朱标看来，这儿子提出的工匠就很不错，包括民刊月册，以及农学社这种。 到时候让六部拟个章程，安排好人才，也是不错的选择。 “爹，你可以请皇爷爷同意我单独在六部旁边设农学社，民技院，海务理事衙门吗？” 前两个朱标倒是觉得可以，后面那个海务理事衙门让他有些不懂，随即便问道：“海务理事衙门？” “占城使臣要来，我觉得今后大明可以开海禁，征东洋，下南洋，西洋，没有专门理事海外事情的衙门怎么能行。”周乾看向朱标。 “这……会不会太早？”朱标觉得海禁也没开，设衙门岂不是太早。 “不早，我们需要木材也得早早地种树，在大明的土地上扔下种子，等需要时它已经可用。” 朱标道：“朝廷的官员，都是靠着科举取士，你这农学社，民技院还有海务理事衙门的人才如何来？” 周乾道：“另辟蹊径！” “难道你不通过科举？”朱标问道。 “科举对朝臣影响深远，这几百年的东西怎么可能说改就改，这世间最难改变的便是思想。 尤其是这群文官，改不掉的。 爹常与官员打交道，这些人骨子里已经被烙印上圣贤书，孩儿花时间去教导硬改他们，还不如孩儿重新选拔一批人才，单独培养。” 农学社这东西，必须从百姓种田的实践中来，只读不实践，根本就是纸上谈兵。 因此，周乾决定，农学社必须与百姓结合，提高农官的待遇，对良种和肥料，农具，耕作多进行实践，这个只能靠政绩选拔。 至于海务理事衙门，早早地吸纳如马欢，郑和这类出海的人，培养航海方向，顺便处理海外事宜，到时候与管理海外国家无缝对接。 做一件事，要么十年前，要么就是现在。 开海禁迟早的事情，造船也是必不可少的。 “那你想如何选取民技官？”朱标不松懈的问道。 “民技取士！”周乾道：“科举取士有固定的书籍，民技取士也会有自己独成体系的东西，收集前朝的民技，我想亲自整理成册，到时候与科举一同。” “雄英，你的意思是，大明科举取士，要与民技取士并行？”朱标听到这番话，震惊了， “嗲，科举取士为官员，民技取士为大国良匠，挑选需要的工匠，实践培养。” 这个孩子不简单，他很喜欢。 “对，请爹与皇爷爷说说。” 科举可以从隋唐开始，那么民技取匠可以从大明开始，到时候慢慢培养一套属于自己的民技官，多年后只需要移花接木就可。 这些日子，周乾算是看透了一件事情，那便是，这群文官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没见过的东西，都要出来上奏弹劾。 有辩论的时间，不如自己离他们远些单独干，日子久了，朝臣也会慢慢习惯，自己再嫁接过来。 这民技院的民技官便是大明工业体系的基本盘。 今日下山时，朱标带着周乾去看了太子妃常氏，说自己会好好的照顾失而复得的儿子。 所以，朱标没有任何反对，将周乾说的详细写下来，命人送到御书房给朱元璋。 “我说的话，文臣武将也是很少反驳的。”朱标将奏疏放好，笃定道。 “是。”周乾道：“皇爷爷那里我也会亲自与他提。” 大明皇权顶端的两个人，便是周乾推行民技官的助手，只要过了朱标和朱元璋这关，没有人可以阻拦。 周乾先告诉朱标，将此事作为一个缓冲，随后再告诉朱元璋。 章节目录 136弑母之仇，不得不报 曹国公李景隆坐在宽敞的练军大营帐中，手边是朱允炆给他的书信，是他跑到练军大营后，送来的。 “…………虞王陵寝骨骸之事，就这样尘埃落定，那六部，五府，都察院和通政司，朝廷上下，对这次陵寝，实在有些不甘，但又无可奈何，曹国公有责为大明肃清，不知愿意助允炆否……” 这信是虞王陵寝被开，朱允炆连夜送来的，无非就是虞王活着，不知好事还是坏事，劝诫李景隆身为曹国公，怎么能坐视不理，当匡扶朝纲。 但显然朱允炆找错了人，他对李九江的劝诫，就是鸡同鸭讲。 李九江是谁，读过许多兵书，很被朱元璋看重，掌管左军都督府，加太子太傅。但是他只是练兵，领军上战场的经验十分少，靖难成了朱棣手下的一名败将，戏称大明战神。 旁边的女子贴着李景隆耳朵，喷着热气道：“国公爷，你别看了，陪人家玩玩呀～” 李景隆把朱允炆的信揉成一团丢到不远处，拿起茶杯喝了口茶，看向不远处的校场。 校场黑压压一片，浩浩荡荡不见尾的火把。两边大军整齐站列，头顶着缨帽，长枪如阵，配着弓弩和短刀，最后面是火铳手，炮手。 两边的战车在黑夜里响起，这是自己练的大军，想想都觉得激动，令人振奋。 “报！国公爷，宫里有信送来，是长孙殿下的。”一名军驿信卒赶到李景隆的大帐，见到李景隆身边的女人，愣了愣。 军营中出现女人是死罪，李景隆示意那信卒不要说出去，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告诉允炆长孙，说我病了，不方便去见他。”李景隆躺在大营床上，装作睡觉。 “滚下去！”李景隆凶了凶女人。 “滚远点。” 李景隆唰的将被子蒙过头顶，将朱允炆的信直接扔到油灯上。 随后又烦躁的坐起来，他已经有些烦透了朱允炆，为何要拉着自己去做替死鬼。 两位长孙的事情，与他李九江何干啊。这次棺椁事件，他已经感受到陛下的生气，虞王殿下也不好惹。 李景隆经过这次事情，已经有了决定，他要好好的走阳关大道，而不是在地狱边缘不停试探，容易掉脑袋。 他这段日子有一种自己给自己找屎吃的感觉，李景隆知道。帮了朱允炆自己会死的更惨。 今后还是规规矩矩的走阳关大道最好，别去地狱口晃荡。 次日，清晨。 工部尚书杨靖进了朱允炆的寝宫。 桌上放着茶和点心，朱允炆与黄子澄坐在窗子前看书。 “杨尚书来了？” 朱允炆放下手中的书，看向两人说道：“让我猜猜早朝发生的事，是不是有官员弹劾虞王陵寝之事。 嗯，肯定有人质疑骨头，猿的脊椎骨虽与人类似，但有些荒唐，况且还是皇爷爷说的。詹尚书肯定被罚，他一定觉得颜面尽失，对虞王更加讨厌？乡野之人怎么可能高枕无忧……” 朱允炆自顾自说着，好似他已经猜到朝堂上官员围攻的事情，分析詹徽从午门跪到奉天殿的怒气。 让一个尚书跪，而且詹徽也不是那种好惹的人，肯定反击那位虞王了。 杨靖几次三番想喊停，他想告诉朱允炆： 您别自以为是的瞎猜了，事情根本不是你预料的那样。 但朱允炆分析的很忘我，杨靖又不好打断这位皇孙殿下的话。 “所以杨尚书，你是来告诉我詹尚书新的策略？他一定是跪的心酸，让你来的。” 朱允炆说完，文质彬彬的看向工部尚书杨靖，见杨靖表情丰富，还欲言又止，疑惑道：“杨尚书你是不是觉得我猜对了。” 杨靖沉吟道：“殿下，其实詹尚书是从午门跪到奉天殿，满朝文武下朝后都去和虞王问候去了，詹徽还逢人就夸虞王是大才。 魏国公，凉国公，西平侯，还有詹徽，刘三吾他们，还围着虞王说了许久的话，约下次去吃酒。 陛下也同意，还同意为虞王单独设民技院，农学社升农学院，海务衙门也同意了，工部马上就要动工修建。 詹徽他跪完还泪流满面的向虞王殿下认错，所以他现在已经喜滋滋的回家去了。” 说出今日早朝的真相，杨靖看着自自以为是分析的朱允炆。 朱允炆先是大吃一惊，随后又立刻愣住，他觉得，自己脑海里有什么东西破碎，继而讶然道：“百官怎么可能这么快接受他？为什么。” “是真的，上次凉国公还跑去打了曹国公一顿。”杨靖提起上次的事。 “蓝玉上次打曹国公？那皇爷爷和我爹没有说什么？” “没有，陛下没有管。” 朱允炆愣了，这不就是皇爷爷在护短吗，为了认回孙子，把所有的藩王都叫了回来，这不就是树立威信。 整日让武将和虞王厮混，还不加阻止。 “今日早朝，詹徽从奉天殿跪着给虞王赔罪，就连曹国公李景隆也从练军处上了奏疏，但虞王没有接受李景隆的赔罪，陛下肯定虞王的建议。”杨靖立刻简单的告诉朱允炆。 “虽然民技官的事情，六部提了他们的意见，但是不可否认，民技官臣也觉得很好，虞王确实是个大才！”杨靖感慨道。 黄子澄也有些感慨，刚才他们议论虞王，但不可否认，虞王很多事做的确实令人佩服。 “还有一件事。”杨靖小心道。 “何事？又是哪个官员对虞王献殷勤！”朱允炆心里不是很想承认自己这位大哥。 “陛下说要把魏国公的妹妹给虞王撮合下，有赐婚的意思……” 朱允炆久久不能平静，自己对徐妙锦有意思，他们说辈分不合适。 怎么到了虞王这里，一切就这么水到渠成。 显然就是有意偏心。 听到这些，朱允炆顿时觉得自己人生黑暗，虞王突然出现，抢走了他的女人，抢走了爷爷父亲的爱，抢走了他的母亲。 朱允炆觉得太可怕了，这个虞王就像个大山压在他身上。 朱允炆随后想到自己刚才的那些可笑推断，略微解释道：“刚才的事，本宫也只是随口说说，杨尚书回去吧。” 杨靖转身的同时，朱允炆已经尴尬的不行，但还是故作镇定继续看书。 殿外几个内侍听到朱允炆自以为是的对话，觉得真是高兴，平日里他们被朱允炆鄙视为不全的阉人。 刚才的事听起来真是太爽了。 几个内侍在门外已经笑成了狗。 小丑竟是朱允炆自己。 “岂有此理。”朱允炆看了眼黄子澄说道：“他们答应的事，为何转眼便与虞王搅在一起，真是气人。” 黄子澄道：“长孙殿下，先好好的读书吧。” 随后门外的几个内侍被东宫六局的人叫走了。 几个内侍吓得浑身筛糠，不明所以的跟着掌事的太监去受罚。 “我罚十大板……昨夜值守打盹儿？” “我昨天端给长孙的茶水太过于烫嘴？十巴掌！” “我罚俸禄三月，因为今早给长孙送错了饭菜？” “你们这算什么，我被罚跪，因为我今日没有对长孙笑，他觉得我对他甩脸子。” “我因为本姓是姓周，被罚今后去倒夜香！” 然后，他们看到门口的朱允炆，随后低下了头。 “把这几个奴婢给本宫好好的收拾收拾！”朱允炆方才的尴尬，被这几个内侍听的一清二楚。 朱允炆实在不明白，这李景隆怎么是个软骨头，遇到事情就缩回壳里。 “黄师傅，我还有最后一步棋，先生如我父亲一般。” 对上朱允炆恳求的眼神，黄子澄也为难了，但是他看出了这位长孙的无助和不甘，顿时觉得有些心疼这学生。 “我黄子澄愿意为长孙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黄子澄爱我，果然，朱允炆看了看他道：“最后一步棋，这次要慢慢的给虞王挖大坑。” 朱允炆表情振奋。 黄子澄无奈道：“子澄以为，长孙该好好的改变自己，沉得住气，才可以找到时机。” “弑母之仇，不得不报。”朱允炆抬起头时，眼神里的东西与往常有些不一样。 ………… 城东小院。 周乾醒来时已经到了下午，随后屋门咯吱一声推开，蒋瓛恭敬道：“殿下要属下找的人已经来了。” 章节目录 137在他国面前，大明要争气 “带他进来。“ 蒋瓛将年轻的男子带进来，在屋子停下。 “禀虞王，他就是马欢。” 等周乾起身坐好，马欢才上前恭敬伫立，连忙上前行礼。 蒋瓛一声“属下告退”就自行退了出去。 周乾原本以为马欢是个儒雅博学的年轻人，没想到他是个不修边幅的年轻人。 郑和是洪武四年生，如今算算也有二十多，两人常常组合出海。这个马欢倒是厉害，年纪轻轻便做了徐妙锦的语言老师。 他有些愣神的打量马欢，随后才问到：“你是徐小姐的老师？” 马欢同样也在心里打量观察这位虞王殿下，本以为是个宫里儒雅人，看起来却是与常人无异，只是双目中透出不凡与智慧，到底不是平凡人！ 相互持续几个呼吸，随后马欢恭敬答道： “魏国公请我为徐小姐教些藩属国语言，其他的我并不教授。” “明日占城使臣到京城，本王需要你一起随同，今日让你来，便是为了这事，若是本王满意，会禀告陛下给你升官，你觉得如何。” “呵呵呵呵，虞王殿下真是折煞我了，下官没什么本事，能为虞王效力不算什么！” “过谦了，今晚你就随我进宫去见见陛下，将你调至海务理事衙门，你替我好好的教些学生。” 周乾说了几句，说他要去聚贤楼用饭，正好带马欢一起：“走，今日本王给你管饭。” “是，多谢虞王。” “恭敬不如从命，虞王请！” 周乾对他点点头，丝毫不礼让的走在前面。 看着应天府城热闹，不时有朝中认识的官员进去，而虞王就在自己的身边走着，马欢这会儿紧张感比之前更加的紧张。 放松，放松，腿别发抖……马欢心里告诫自己，如果有谁从平时的默默无闻小通事突然被尊贵的虞王殿下请客，大概就能体会到马欢激动又斗腿的感受。 马欢在徐府时，也听过徐妙锦提起周乾的事，今日一见又是另一番感慨。 走到聚贤楼门口，周乾正好看到户部主事夏原吉，随后笑道：“夏主事你怎么来这里吃饭。” 夏原吉笑着答道：“老家亲戚来了京城，下官请他们吃只鸭子，已经定在天字三号。” 看着夏原吉上楼，周乾带着蒋瓛和马欢也上了楼。 饭菜吃到一半，周乾询问蒋瓛关于夏原吉的事情，蒋瓛笑道：“听说夏主事点了只鸭子，自己也没吃一口，全招待亲戚了。” 聚贤楼一桌子不便宜，夏老抠只点一只鸭子也情有可原，随后便示意蒋瓛道：“让他吃结束过来见我。” 周乾对夏原吉的感觉了解还停留在当初历史上得那个印象中，今日正好碰见吃饭，也好了解了解。 毕竟夏原吉是明朝理财大拿，又是经济改革的倡导者，辅助成祖，仁宗和宣宗之治。 看到马欢低头吃饭，周乾带着笑容问道：“马欢，你对占城了解多少？” 马欢放下筷子，很实在的开始说起他对占城的了解：“占城国产乌木，伽篮香，都是以银对换的东西，价格十分贵，但是却非常喜欢大明的丝绸和茶叶和青瓷，非常受贵族喜欢。” “明日本王要你在占城使臣面前表现大明的富强，最好从商业方面多推荐我们大明的东西，藕粉，糖霜这两个也要推荐。” “虞王的意思，下官明白。”马欢当即领会周乾的意思，点头答应下来，只要推荐给占城，便可以把大明的商品卖给藩属国，拓宽经济。 弱国无外交，周乾认为，改全方位去宣传大明，吸引各国，不仅要从经济来，还要让文化传播。 “马欢，明日本王要你对占城使臣说，让他们今后学大明官话，这是作为大明藩属国的第一条件。大明庇佑他们也需要条件，今后总不能还要大明去学藩属国的语言，说汉家话。” 马欢道：“可是，该如何统一汉家官话？” “过几日，你去海务理事衙门的第一件事，便是编写汉家话书本，到时候本王会助你编写，能否做到？”周乾抿了口酒。 “可以。”马欢点头。 ……………………………… 夏原吉此刻有些窘迫，他兜里的银子只够付一只鸭子的，这个月俸禄除去府里开支，所剩无几。 但夏原吉老家的人都是听说他做了户部主事，前来投奔的，纷纷举杯笑着道：“原吉哥，你堂弟听说你做了这户部侍郎，能否给牵个线，让他与京官认识认识？” “原吉哥，我想去你家住几日，想寻个官家小姐，咱们老家都是些粗俗之货，你看，江南女子……呵呵……” “原吉啊？可否？” 夏原吉湖广长沙府人，字维喆，祖籍江西德兴，洪武二十三年中举人，又乡荐入太学，选入中书省制诰。 去年朱元璋视察学子，看见夏原吉很认真，觉得他不平凡，随即立刻被升为户部主事。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种道理，夏原吉比谁都明白，从去年开始，老家来的人都先来拜访他。 想买官的，想娶老婆的，想做生意的都来找夏原吉。 “原吉，可否为我等牵线？” 如今这个时代，若是选中个德高望重的大儒做老师，或者翰林学士这些做老师，仕途便是平步青云。 此时，夏原吉竟是恍惚，当初离乡后穷苦，还是京城的朋友帮他，如今偏偏都来想让他推荐做官。 只是这种事在他心底深处，是完全拒绝的，但是又无可奈何，只好一杯酒一杯酒灌着。 不知如何回答。 “原吉，可借些银子？” 夏原吉道：“陛下对科举重视，你们可以参加科举。” “参加科举？得多久，想着你也是京官，怎么？嫌弃我们了？” 夏原吉不吭声。 突然，门被敲响。 蒋瓛道：“夏主事。” 夏原吉看到是虞王身边的侍卫，立刻起身出去。 夏原吉坐下，周乾示意蒋瓛给他倒了杯酒：“夏主事，请。” “谢虞王殿下。”夏原吉立刻紧张的站起身，双手扶着酒杯，“虞王，下官敬你。” “夏主事，明日你与马欢一同陪太子殿下接待占国使臣。” “下官领虞王旨。”夏原吉。 周乾故意道：“夏主事，你看你这衣服领都补了这么多补丁，明日可不能穿这个。” 夏原吉为难道：“下官衣服都……都有补过，是我家夫人补的。” 官服也不能借，夏原吉为难起来。 周乾笑道：“所以，本王想送你几身衣服，官袍也送你件新的。” “这？这？”夏原吉有些惊讶，听到要送他衣服，身子一颤，竟也心里十分感动。 蒋瓛自然调查过夏原吉，虽然做了户部主事，他妻儿孩子都是穿着补丁衣服，家境清贫。 “下官谢过虞王殿下。”夏原吉又起身就拜。 “不必多礼，明日好好的在占城使臣面前表现，记下了？”周乾道。 夏原吉定定望着周乾：“是！” “蒋瓛，夏主事今日的那桌酒菜本王替他付了，另外让老板娘再烤只鸭子给夏主事的妻儿，本王赐你的。” 随后周乾具体将明日他们需要准备的事情叮嘱，强国才有外交。在他国面前，大明必定要争气。 ……………… 文华殿。 朱标很难得没有处理奏疏，翻出来许多歪歪扭扭的墨宝，看着身边的周乾说道：“这些都是你小时候开始写字事用的。” “本宫在看书时，你就坐在旁边写字，但是你有次练字，把当时中书省送来的奏疏给当纸写了字。 我怕你皇爷爷罚你，便把朱墨都泼了上去，说是我做的，御史便在奉天殿批评本宫。” 朱标笑道：“我，也就被御史批评过一次，还是因为你小子。 你皇爷爷抱着你时，你就尿湿他的衣袍，你光着屁股到处跑。” 这是揭老底，社死现场……周乾随后说道：“爹，明日将夏原吉和马欢一起带着吧。” “嗯。” 随后周乾又道：“我想请爹为我的农学院和民技院写几个字。” “什么字？” “知行合一。” “知行合一？” “到时候刻出来，做成牌匾。” 周乾觉得，王阳明出生还早，但是阳明心学给明中期确实添了不少好的影响，或许可以取其精华，用起来。 章节目录 138大明这事上，太窝囊 朱标说完幼年的事情，便从奏疏里抽出一本，拿在手里看了看，有些犹豫的道：“原本，我们明日只接待占城的使臣，谁知又收到新的奏疏。” “还有哪个藩属国要来？”周乾看了眼朱标，道：“他们事先也不来消息的吗？” 朱标拍了拍椅子，道：“坐下说。” 周乾走过去坐下，拿起奏疏自己看了看，道：“东瀛！” 朱标受收起奏疏：“我说重点，大明开国第一年，倭寇大举进攻蓬州，百姓流离失所，让使者去东瀛，告诉他们故元已亡。 第二件事，让他们向大明朝贡，可是使团却在中途被倭寇杀害，船连个旗帜都没留下。” 倭寇杀使团，就算不是东瀛自己的意思，但也是故意纵容，他们要给大明下马威。 随后以杨载为首的使团到达东瀛见到怀良亲王，那怀良看了诏书，十分不屑。 朱元璋信里说：元亡，今后向大明朝贡，立即前来。管好倭寇，别来祸乱沿海。 怀良亲王不同意，杀了大明使团五个人，囚禁杨载数月，但当时朝廷最大的敌人是北元，朱元璋捏鼻子认了。 “到了洪武九年，倭寇不断侵略沿海渔民，抢民女百人，杀渔民，破坏渔民船只。你皇爷爷修书，警告东瀛不要嚣张。 大明船只去东瀛，仅需五日，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然而怀良却什么也不怕，充满对大明的鄙视。” 朱标道：“怀良说，相聚于贺兰山前，臣何惧哉？” 周乾听的明白，这是约老朱去贺兰山前干仗。 他气愤道：“为何不打，这大明也太窝囊了！” 朱标道：“你皇爷爷修海船，准备征讨东瀛。可是朝中文臣武将全都跳出来阻止，说东瀛不过是个破岛，打了有什么用。 当初故元打东瀛，出海时被海上的风暴毁坏船只，大明初立，不宜大肆动干戈，你皇爷爷生气的接受了朝臣的建议。 但你皇爷爷始终认为东瀛会对汉家江山带来破坏，这是他的预感。” 周乾合上奏疏，老朱你确实预料的准确，百年后汉家确实被东瀛毁了，但是历史上老朱毕竟见识有限，如果他果断攻打，估计东瀛也就没有后来的那种嚣张。 “那他们为何又要来朝，还不告诉我们，直接在沿海府县登陆，这就是在挑衅。” 建文三年，幕府将军足利义满接受过大明册封，开始朝贡。 但是周乾搞不懂，毕竟历史也没记载明初东瀛服从大明的事，怎么突然就要来了。 到了永乐初年，倭寇猖獗，朱棣派郑和出使，抓了二十多个倭寇，直接给活活蒸了，表示今后敢侵略沿海的倭寇他抓一个蒸一个。 还是朱棣干的爽！ 见周乾疑惑，朱标道：“前年，他们遭遇海风，缺乏粮食，布匹，农具这些，又过来对大明俯首称臣。但是……” “爹？但是什么？” “朝贡没有诚意，用最不值钱的东西换走大明的布匹丝绸，铁器，他们做不出来这种，都是每次从大明过来夺取的。” 周乾越听越气，看着朱标：“东瀛使团几时到？” 朱标道：“下面的人传信，后日便进京，我还要批礼部的奏疏，给东瀛使团安排衣食住行。” 周乾气的拳头都攥紧了，随后看着朱标道：“爹，我们明日还要接见占城的使臣，如此不是冲突了。” 朱标道：“明日先见占城使臣。” 周乾道：“大明在这事上，实在是太窝囊了。” …………………… 第二日清早，占城使节并没有马上见驾，而是被鸿胪寺和礼部直接安置到藩属国使臣居住的地方。 再由礼部安排人员，向他们说明朝堂上的进退礼仪，以免冲撞天子，殿前失仪。 占城使臣最先安排好，随后礼部和鸿胪寺又安排刚到京城的东瀛，一个在左厅，一个在左院，互不干扰。 按道理藩王和正妃，皇子皇孙都要去的，而且皇后也要接见，但是马皇后离世早。 朱标便担了这份大任。 周乾倒是早早地让蒋瓛去礼部和鸿胪寺打听。 十一月的天，周乾早早地坐在东宫某处屋子，蒋瓛回来禀报： “礼部的官员对使臣说，让他们大致学个礼节，不必学的一模一样，礼制上错了也不要紧。 这些文武大臣都可以原谅，毕竟四方蛮夷不开化，出点儿岔子也是可以原谅的。语言，动作粗鲁不要紧，只要心里对大明存着敬畏就可以。 听说占城使臣在熟背国书。” 周乾掏了掏耳朵道：“我也是长在民间的，宫里礼仪也不是全懂，要是接见使臣时，说错点儿话，做错些混事儿会怎样？ 礼部那些人对蛮夷都这么的宽宏大量，语言粗鲁，动作粗鲁也不要紧，那我也是民间长的，万一我紧张，骂了人什么的，礼部也会宽容的吧。” 蒋瓛：“这不知道。” “搞什么东西？蛮夷对大明朝贡了好几年，都不懂礼仪，那我才进宫多久啊，要是犯点错，没啥吧。” 蒋瓛很聪明，明白周乾的意思，点头说道：“虞王殿下是嫡长孙，谁敢对您不敬！” “好好好，我知道了，换衣服。”周乾起身道。 蒋瓛将准备好的亲王朝服给周乾细细穿上。 …………………… 朱元璋坐朝，先接见的占城来的使臣，叫占向明，起的汉家名字，穿的也都是大明朝的服饰，很是整齐。 他们向朱元璋说明了这次出使大明的意愿，表示愿意永远臣服大明，并且上了朝贡名单。 有乌木百根，战马百匹，伽蓝银和香料，玛瑙玉器，占城姿色上等的女子九十五人，意为九五至尊，另外还有许多大明没有的东西，反正是满满当当装了十几本车。 朱标看了眼身边的周乾，道：“占城这衣服我看了最顺眼。” 周乾也点头，占城来的使臣衣服和东西都是严格按照大明人穿着，而且相貌也力求与大明相仿，周乾看到这一幕就觉得十分顺眼，心里也不由得高兴起来。 占城送的东西也尽量和大明朝用的相仿，他们将国书也背的句句熟练，态度诚恳。 殿外等候被召见的东瀛使臣岛津多利有些不满，占城使臣竟然是先被接见了。 东瀛贵族打扮的岛津多利则是穿着东瀛的衣服，看到占城使臣对朱元璋送的礼物，不断的撇嘴，嘴角都快撇到耳朵去了。 朱允炆却觉得，蛮夷小国说话磕磕绊绊才算是见了大明紧张，这占城使臣背的这么流利，并不怕大明啊。 等占城使臣见驾结束，朱元璋命朱标赐了礼物给占城使臣，这才开始接见东瀛使臣。 章节目录 139东瀛使臣的不满 东瀛使臣宗经茂派来的宗长治送上名单，仅有十匹马，八十本扇，两双屏风，东瀛刀十柄，砚台一合。 朱元璋看了眼没有说话，东瀛一直以来都是表面和背后搞鬼，准备这些礼物，他早就料到。 朱标和周乾在最前，朱允炆看到宗长治的形象，便忍不住和黄子澄吐槽东瀛使臣。 占城使臣和东瀛使臣见驾完毕，朱元璋便安排朱标赐还礼物，安排好让礼部和鸿胪寺送去。 为了不使两国使臣有冲突，朱标打算送上一模一样的礼物，打算赐纱，罗和真丝十匹，细布十匹，随后还要赐玉器和瓷器。 占城使臣占向明很开心，他们见驾后任务就算完成了，接下来的日子就是被大明朝官员带着吃吃喝喝，然后随处逛逛，在大明游山玩水半个月。 占城使臣占向明出殿时，比东瀛使臣宗长治出门快了一步，两方气氛就有些不好，目光交织时，便起了不少的火花。 宗长治仗着之前明朝的忍让，在奉天殿前的广场拦住朱标：“太子，在陛下面前，占城是小国之臣，可是这个小臣却欺压在我东瀛使臣之上，这到底算什么？” 通事随后翻译给朱标。 “呃……” 朱标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忘了占城和东瀛去年就因为见驾顺序的事情争执。可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便温和有礼道：“宗使者，这次占城使臣许久便通了信，原本就是该接见他们，你们是突兀登岸。” 宗长治把眼睛一瞪，怒道：“占城如此之小，连琉球三国也不如，本就是弹丸之地，为何先接见他们。” 占城使臣看了眼朱标他们，站在旁边没有说话。 朱标示意周乾他们安排两国使臣赴盛宴。 谁知宗使臣那个小矮子越说越激动起来，随后跳到占城使臣面前指着占向明鼻子骂。 宫道上围观许多人，东瀛使臣抱着膀子，似乎看热闹不嫌事大，也没有任何人去劝阻。 “做什么，你嚷什么！”占向明看着东瀛使臣喊道：“看看你那脸涂抹的白不白，红不红，与鬼有何两样。” “你这眉毛如两坨鸟屎，大明皇帝陛下看了你，也绝对觉得恶心。” 不远处朱允炆对朱允熥描述东瀛使臣的搞笑，朱棣走过来看了眼朱允炆皱眉道：“允炆侄子，何必大惊小怪！又不是头一次见。 你怎么不学学大侄子，他第一次见怎么不惊讶。” 朱允炆原本笑着的脸立刻变成了猪肝色，甩了甩衣袖离去。 宴会上，两国使臣不断的用眼神交战，朱标则是告诉周乾，这种事没法说理，看着便是。 鸿胪寺有庄园招待使臣。 朱标想要多多培养周乾的能力，便有意推周乾。 后面鸿胪寺的官员看到太子的意思后，便上前簇拥着虞王殿下，占城使臣也连忙上前见过虞王殿下，毕竟皇长孙今后极有可能是他们的皇太孙。 占城使臣也围着周乾，“见过虞王殿下……” 等占城使臣围着周乾寒暄结束，东瀛宗长治才看了眼周乾，笑道：“去年是一位文雅的长孙殿下，今年是虞王殿下？” “今后都会是虞王。”朱标看向两国使臣道：“本宫嫡长子，朱雄英。这几日便由他们替本宫陪同你们。” 通事忙着翻译。 众人连忙抱拳道：“虞王殿下。” “不必多礼。”周乾说道。 东瀛使臣忙谄媚笑道：“这次出使大明，陛下和太子亲自接见，实在是惶恐，更见到虞王殿下，实在是最好的事情。” 周乾看了眼通事，随后得知。 安排他们第二日出游。 关于出游的事，周乾在这方面安排了通事马欢和户部主事夏原吉管理，自己陪同。 点灯时分，宗长治点名要看看秦淮夜景，对周乾叽里咕噜说了东瀛语。 马欢翻译：“虞王殿下，总听说这里有最美的女子，最好听的曲儿，今日想看看。” “看他娘的腿！”周乾说了句。 马欢道：“大明最美的是你娘腿！” 宗长治笑道：“就看这个。” 占城使臣道：“还是大明的女子有风范，那东瀛女子都顶着椎茸，虞王可以想象，东瀛满街都是那种。” 马欢翻译后，周乾道：“就跟雨后的狗尿苔一样，蘑菇头。” 夏原吉站在后面笑起来。 宗长治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占向明对周乾说了几句。 马欢翻译：“虞王殿下，我们的贵人喜欢学大明的服饰，学坐轿子，不像他们东瀛的轿子，像个狗笼子。” 宗长治道：“我想试试大明花酒的滋味儿。” 马欢翻译。 周乾看了眼这群使臣，陪同的还有礼部官员，鸿胪寺官员，官轿子就有五六顶，便命人安排，随后浩浩荡荡的使向玄武湖。 玄武湖畔，夜灯初点，船上传来丝竹管弦的声音，歌声清越动人，四周的画舫规格不同，有青楼的，也有官家的画舫。 周乾领着占向明和宗长治上了画舫，派教坊司的舞女在船上来来去去，招待着。 画舫角落两瓶梅花，白墙黛瓦，教坊司的舞女化了精致的妆容，穿着白色拖地的长裙，露出白皙的锁骨，为众人斟酒。 教坊司花魁奉命亲自作陪，她们曾经也是出身名门，说话做事得体，给周乾倒酒，偶尔也会附耳与周乾说几句悄悄话，如招摇的花。 宗长治趁着花魁娘子倒酒，他便伸手要去摸她，被侧身躲过，他不满的看向周乾，叽里咕噜说一堆。 “虞王，你们大明的姑娘就是如此招待使臣？”马欢翻译宗长治的话。 “她们只跳舞斟酒，不陪客。”周乾示意马欢告诉宗长治。 宗长治如狗屎般的眉毛立刻皱了皱道：“大明皇帝陛下如此吝啬？” 占城使臣看到宗长治的表情，猜到了几分，用占城语道：“你们东瀛小国如此嚣张，这里可是大明皇帝陛下的地盘。” 过了点灯时分，占国使臣想去城里走走，便恳请道：“虞王殿下，我们想看看大明应天的景色。” 周乾看了眼蒋瓛，示意他去安排好这事：“让画舫靠岸！” 宗长治更喜欢在画舫上，骂骂咧咧的不情愿，更有意思的是，他将这气撒在占城使臣身上。 马欢边走边低声为周乾翻译。 真是无聊透顶……还不如跟老朱去侃大山来的有意思。 占城使臣指着街边小摊上的丝绸手工，新奇的指着丝绸嚷嚷。 周乾道：“你们跟着他们，招待好使臣。” 礼部和鸿胪寺官员点头，随后跟着两国使臣。 宗长治不满的过来向周乾提要求。 “虞王殿下，我们不想与他们占城小国一同游街，我们想去画舫。还请您安排下。” 马欢翻译完，周乾看了眼宗长治说道：“八格牙路，你当这是你家！屁事多的很。” 宗长治吃了一惊，看着周乾，两道眉毛皱起来，叽里咕噜说着。 众口难调说的就是这个，占城使臣不喜欢坐船，他们想在街上看夜景。 东瀛的则是想在花船上看教坊司的女子。 周乾带着蒋瓛，夏原吉他们向前而去。 身后宗长治道：“虞王殿下，你们大明就如此待客？” 占城使臣懒得看宗长治，直接向前走去。 宗长治看到占城这个小国竟然又抢到他们前头去，当下不愿意了。 过去揪占城使臣的领口，表达自己的不满。 章节目录 140吓到众官的朱家爷孙 占城使臣脸色一僵，立刻和宗长治扭打起来，将旁边老妪的热馄饨摊子直接撞翻在地。 应天城夜晚是最热闹的，摆摊之人不计其数，这一闹腾引来不少百姓驻足围观。 很快礼部官员和鸿胪寺官员跑过来阻拦：“京城重地，你们怎么能在大街上公然打斗。” 马欢立刻翻译，呵斥宗长治和占向明停下来。 占向明浑身狼狈，看着礼部官员说道：“他们东瀛欺人太甚，还请大明虞王殿下为我做主。” 宗长治丝毫不停手，而是挑衅的看了眼占向明：“小蛮夷不自量力。” 占向明不懂东瀛语，但是看到宗长治的表情和眼神，就知道宗长治没说好话，顾不得体面，扑上去扭打。 将糖葫芦担子，豆腐挑子，青菜贩子都撞翻在地。 马欢满眼错愕，随后将宗长治的话翻译给周乾。 周乾脸色阴沉：“把宗长治和占向明分开。” 礼部官员立刻上前去区分。 占向明脸色铁青：“你个小小东瀛不过弹丸之地，欺人太甚。” 宗经茂他们原本对大明进贡就是很不情愿，宗长治更是目中无人，看到周乾一路没有什么约束，做起事来也是不加掩饰。 “把他们两个给我分开！” 宗长治不服气的看向占向明，死死不松手。 旁边围观百姓也急了，这两个蛮夷打架，损坏了他们这么多摊子，这都是养家糊口的家伙，这可怎么办。 不远处传来老妪哭喊声，说自己没了摊子怎么活。 周乾示意礼部人员去把那个哭喊的老妪扶过来，礼部官员道：“她只是个普通民妇，我乃朝廷……” “啪！” 周乾打了礼部官员一巴掌：“去把她扶起来！不要让本王说第二遍。” 礼部官员挨了打，立刻过去把头发花白的老妪扶起来，带到周乾面前。 周乾冷冰冰的盯着宗长治，扫了眼他：“宗长治，双倍赔偿他们的损失！” 马欢将话翻译给宗长治。 宗长治看到周乾脸色不好，也猜了几分意思，但看周乾不是朱元璋，不可置信道：“我是东瀛使臣，是你们大明的客人！” “马欢，告诉他，他不过是我们大明的一条狗！” 宗长治听到马欢的传达，立刻有些怒起来，说他要见大明皇帝，也不会赔偿这些下民。 马欢皱了皱眉：“虞王殿下，宗长治说他们是东瀛贵族，不会向大明贱民赔偿的。” 周乾这次没有搭理马欢的话，大步上前，将矮子宗长治直接提着领口拖到损坏的烂摊子前。 那老妪年纪过花甲，布满茧子的手上还有被刚才汤摊子倾倒时，烫起的水泡，她看着周乾想哭不敢哭，嘴巴哆哆嗦嗦的。 周乾的怒火烧到了头顶，死死盯着宗长治，宗长治有些发毛，叽里咕噜说一大堆。 马欢翻译：“虞王殿下，大明虞王殿下就是这么对待使臣的！我们是你们大明使臣！” 周乾听后没有说话，将宗长治一把推开，看着他。 当年大明使团被东瀛杀害，没有一个人归，洪武四年，泉州府被海盗掠去上百女子。 洪武十二年，海盗在浙江一带府县上岸，砍杀渔民三十六人，毁坏渔船一百多艘，截走但茶叶，布匹，丝绸装了两大船。 宫崎县的八纮一宇塔，拿了汉家二百三十八块石头，长城墙料，庐山的石头，黄鹤楼的石头，泰山组石，中山陵的石墙，意味着他们想将汉家永远的压在身下。 这些事深深刺激着从21世纪而来的灵魂，那些侵略不可洗刷，无论过了多少年。 无论穿越在何时，这些屈辱不能忘记，也不敢忘记。 “蒋瓛，你过来。” 蒋瓛和马欢还有夏原吉听到周乾的声音很低，很平静，但是他的表情却那么的坚定，那么的决绝。 鬼使神差的，蒋瓛有些发怵，不由自主的退了几步，身边的百姓也后退了几步。 周乾眼神平静。 宗长治扬着头，不可一世。 八月时蓝玉交给他的刀法，周乾还记得，正好练练手。 他握住蒋瓛腰里的绣春刀，五指缓缓握紧刀柄，将它抽出来。 “锵！” 刀出鞘的声音回荡在百姓围观的空地上空。 宗长治这个矮子脸上失色，叽里咕噜说着，周乾握紧刀柄，一步一步走向宗长治。 占城使臣吓的喉咙动了动，他感觉那个温和的虞王殿下不见了，像是地狱来的恶鬼。 宗长治一屁股坐在地上，向后不断的退着，鸿胪寺和礼部的官员连忙劝阻周乾：“虞王殿下，不可，那几十个东瀛使臣还在鸿胪寺住着，被他们知道可就不好了。” “蒋瓛，按住他！束住他，免得刀不准。” “是！” 蒋瓛像提鸡崽子似的，把宗长治提起来，两手束在后，笔直站着。 鸿胪寺的官员站在远处，不断的劝说着但也不敢阻拦。 “闭嘴！”周乾瞪了眼鸿胪寺和礼部官员！ 众人只看见刀斜着从宗长治的左耳划到胸腔，刀入肉的声音在黑夜中很明显。 宗长治不动了，鸟屎胡子粘满了红色，蒋瓛松手。 呼吸间，宗长治的胸腔开始渗出血来，脖子处也有血涌出，溅在周乾脸上和衣袍上，靴子上。 随后矮胖的身子向后无力的倒了下去。 “你们鸿胪寺的站着做什么，看看他死了没！”周乾吩咐道， 礼部官员和鸿胪寺官员立刻扑上前去，惊喜道：“虞王殿下别担心，这宗使臣还能救过来，臣……立刻找御医就是。” “没死，没死，快救人啊。” “什么？没死啊？”周乾道。 鸿胪寺官员松了口气，以为周乾要救，惊喜的回答道：“还有的救呢。” “张少卿，你先让开，本王看看他还有没有救。”周乾说完走到宗长治的上空，看了眼鸿胪寺官员道。 还得再补几刀……周乾喃喃自语的握紧绣春刀，这次从右侧起，对着宗长治又稳又准又狠。 随后看了看那两个东瀛使臣，示意蒋瓛去处置。 同行的两个东瀛使臣都没有带刀剑出来，占城使臣也不敢说话了，他们真的是舌头打结。 鸿胪寺少卿道：“虞王殿下，你这是何必呢，几个摊子我们赔了便是。” 周乾道：“去，把宗长治他们身上的钱财拿出来，双倍赔偿给摊贩，汉家官员要护着汉家百姓。” 所有百姓都看着周乾，他却自己唱着歌，调子没人听得懂，蒋瓛隐隐听到几句：起来……不愿做奴隶的…… 他们不懂虞王殿下唱的什么，但他脸上是虔诚和尊敬，神色庄重，尽管他脸上也有血，衣服上也是，但丝毫不影响。 鸿胪寺少卿满脸焦急，这该如何向陛下和满朝文武该怎么交代。 众百姓也是担心，虽然惩治了蛮夷使臣，但陛下怪罪下来怎么办，他们也纷纷议论。 “立刻禀报陛下！” 周乾道：“马欢，夏原吉，你们把占城使臣带回去睡觉。” 蒋瓛让人拖着三个东瀛使臣。 鸿胪寺和礼部官员看到他们这位虞王殿下并没有逃走，轻微松了口气。他们脸色难看的跟着周乾。 等他们一走，百姓就炸锅了，纷纷议论起来，今晚的事情迅速传遍。 很快有衙役提着清水来冲洗应天大街的几滩血。 ………………………… 周乾跟着鸿胪寺官员还有礼部的人前往宫里。 徐辉祖今晚值守午门，看到满身是血的周乾吓了一跳，随后恭敬道：“虞王殿下。” 接着徐辉祖便看到三具被白布蒙着的人形被抬进宫。 这个时候，周乾刚才那股子怒火已经灭了大半，他是怕朱元璋骂他，但是他觉得杀得痛快。 他遵从了自己的初心。 ……………… 朱元璋正在御书房办公，内侍就进来禀报了今晚的事：“虞王把东瀛使臣宗长治杀了！” “杀了？怎么回事。”朱元璋问道。 “是宗长治挑衅占城使臣，觉得陛下先接见占城，两人打架撞坏了不上的摊子，虞王让宗长治赔偿。马通事说宗长治辱骂虞王，宗长治……便被虞王砍了。” “咱孙子没事吧。” 内侍道：“虞王殿下安好。” 不到半个时辰。 收到使臣被杀的消息，众官员已经立刻慌忙进宫，鸿胪寺和礼部所有官员也到齐，大殿站的满满当当。 周乾也没脱自己的衣服，和蒋瓛他们站在另一侧，外面的空地上停着三具尸体。 朱标，朱棣，朱樉，朱棡，朱柏他们还没离宫，听到后匆忙赶来。 周乾脸上干掉的血有些瘆，就像从地狱里回来的。 御史道：“陛下，鸿胪寺还有几十个东瀛使臣，此事该如何交代，当务之急该先抚慰才是。” 工部尚书道：“这可是会挑起大明与东瀛的纷争啊，如今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不宜起祸事。” 众官员纷纷劝朱元璋，立刻抚慰东瀛使臣，以求息事宁人。 周乾道：“他们杀大明使臣怎么就不用论罪？大明人的命就这么的不值钱吗！” 朱标看了眼周乾。 他叮嘱这孩子要忍忍，如今出了这事，他站出来：“各位大人，本宫忘了叮嘱虞王，此事本宫来担。” 朱棣道：“倭寇几年前杀了沿海那么多的渔民，也不见他给俺们赔偿。” 朱棡道：“对啊，我们大明何时怕怕个弹丸小国，让他们如此嚣张。” “去年，东瀛使臣便因为前后见驾和其他藩属国争执，其中就有占城的使臣，今年他们又如此嚣张。”兵部主事齐泰说道。 众人争执起来，还有几个说让周乾承认是误杀，到时赔些钱财。说大明是礼仪大国，不能欺负弱小，否则显得气度小。 朱元璋道：“这鸿胪寺还有多少个东瀛使臣？” 鸿胪寺卿道：“还有三十二个，陛下觉得该如何抚慰？” 朱元璋道：“三十二个？” 众官员静静等着朱元璋如何处理。 武将也在。 周乾也紧张老朱的决定。 朱元璋在众人脸上扫视，看着朱棡说道：“此事交给晋王去办。” 鸿胪寺道：“陛下打算如何安抚。” “都杀掉！”朱元璋淡淡道。 “陛下，不可啊！”众官员劝。 “朱棡你配合刑部尚书，把东瀛使臣全部处理掉，谁敢求情，立刻扒掉官袍，一同处置。” 朱元璋沉吟：“这事，是咱让虞王去杀那个宗使臣的。” 此话一出，官员在御书房里骚乱起来，官员觉得陛下和虞王也……太过可怕了。 “朱棡，立刻执行，漏掉一个，拿你是问。”朱元璋下令。 周乾道：“该剥，皮楦草，扔到船上给东瀛看看。” 朱标也吓一跳，朱棣听的倒是很兴奋，觉得刺激。洪武初年，那些倭寇在海边便用过这种恐吓渔民，当咸鱼一样挂着。 百官觉得这虞王是个狠人。 朱棡道：“儿臣遵旨！” 章节目录 141老朱，我要借四叔东西 乾清宫水雾腾腾，宫女提着热水翩然而至，倒进木桶，朱元璋自己把床铺好，从内侍手里拿过布巾走进去。 周乾瞧了一眼，只见朱元璋在旁边撸袖子，笑道：“咱今晚帮你洗。” 看着架势要搓背，周乾后背抵着木桶，笑道：“老朱，要不……还是……让宫女来吧。” 朱元璋拍了下周乾脑袋，哈哈笑道：“还害臊啊？我跟你四叔学了北方搓澡，给你试试。” “你下手轻点，别搓秃噜皮。”周乾把自己脸上的血污洗去，觉得水温正合适。 朱元璋试了试水，将旁边的木桶提起又倒了些，周乾跳起来道：“水已经很烫了，老朱。” 看见周乾反抗，朱元璋手探进水里晃了晃：“不烫，你皇祖母以前帮你洗加了很多热水，免得染风寒，在水里泡一会儿，好搓。” “嗯……我皇祖母觉得我冷。”周乾闭着眼睛道：“四叔就这么给你搓的？我这胳膊皮都红了。” 朱元璋摇摇头，以前常帮他去洗澡的，那个时候是自己妹子帮他洗，自己跟着递个东西什么的。 “杀了东瀛使臣，我不觉得错，给我次机会，我会杀的更狠。”周乾捏着水里泡的干花瓣，对转过头对朱元璋说道。 朱元璋正帮他搓脖子，又把他转过去说道：“咱没说你错啊，你只是干了咱前几年最想干的事。” 周乾想把那些家伙的皮装了草让船带到东瀛岛国去，就算是挑衅又怎么样吧，他就是想打架，如何。 搓了半天，朱元璋就觉得自己有些累，但门外站着的宫女内侍他是一个也没叫，拿了凳子坐在浴桶边，说东瀛前些年的事。 “东瀛有银山铜矿，我们去把它们抢了如何？”周乾提议道。 “那地方邪性，故元当初也想过打东瀛，海上怪风将所有船只都给鼓捣没了。” 朱元璋说的应该是海上灾难，这种自然灾害古人不了解，会把它妖魔化起来。 “这种，我可以带工匠研究，那海务理事衙门，就可以专门培养探索大海的人才。” 朱元璋瞧了眼信誓旦旦的周乾，眼中不禁露出一丝赞赏的目光，他有这个志气是好事。 “老朱，到时候可以下西洋！” “下西洋？”朱元璋给他后背搓着说道：“咱前些年因为倭寇侵扰，禁止随意出海，你小子还想下西洋，你哪儿也甭去。” “你这胎记还在呢。”朱元璋伸手摸了摸道：“你小时候被你几个叔叔笑你有胎记，丑。 你就跟咱说，说你有胎记，到时候丢了都能找到，没想到多年后，一语成戳。” 朱元璋道：“所以你哪儿也别去。” “我不去，让别人去。”周乾自己拿起水瓢浇水道：“我需要几个人。” 若说方才是说笑，现在周乾就是说真的，“明日我要去见四叔，请他借给我几个人才。” “老四？他能有什么人才，国子监你不是熟悉，翰林院那几个，也都对你大加赞赏，人才你随处挑便是。” 周乾想了想，起身道：“我得穿衣服去见四叔。” “这么晚了，你明日去。”朱元璋阻止。 “得去，立刻去。”周乾说完便自己开始穿衣服。 朱元璋犟不过他，道：“你有这种勤奋，不错。” 催促太急，蒋瓛只匆匆让人准备了顶轿子。 ……………………………………………… 轿子抬着，在魏国公府落下。 周乾从轿子里钻出来，此时外边正下着毛毛雨，十一月中，天气已经很冷很冷，雨淋的廊下花草更加萧索，油然而生一种冬意。 朱棣还没睡，周乾今晚来就带着蒋瓛和几个侍卫，没有其他人，燕王妃徐氏干脆将魏国公府里丫鬟，婆子，厨子都使唤起来，伺候周乾。 “虞王殿下，可用过饭了？”徐氏着湖蓝色绸衫，与朱棣的衣服倒是一个颜色。 “四婶，我倒是饿了，您随便准备几个菜。”周乾也不客气。 徐氏得体笑道：“我这就去给你们准备。” 厨子很快张罗了桌饭菜。 朱高炽向周乾笑道：“大哥，这几日我一直在修身，没有丝毫懈怠，我先回去睡觉，明日我再去寻你，说说我修身的事。” “俺怎的生出你这墨迹蛋，赶快出去。”朱棣知道周乾这么晚来，肯定有事情，便催促朱高炽出去。 周乾看到热心的朱高炽，与对面的朱棣相视一笑，举起杯道：“今日御书房四叔替我说话，来，我们喝一杯。” “大侄子，这是江南水酒，清淡又醇香，俺与你先满饮三杯。今日不醉不归。” 周乾和朱棣灌了几杯，道：“我要借四叔两个人。” 朱棣疑惑道：“谁？” “马三保，道衍！”周乾目光直视。 “可以，只是大侄子你要他们两个做什么？”朱棣没有多想，爽快道：“你直接通知俺，俺派人送去，你还大老远过来。” 郑和原名马三保，三宝。 明朝平云南时，被明军所俘虏，洪武十七年和傅友德，蓝玉班师应天，郑和随军入了京师。 洪武十八年，傅友德和蓝玉又奉命被调镇守北平府，郑和随军前往，被调入燕王府服役。 有说是到了靖难的郑村坝战中，立了功被赐郑姓，改为郑和，也有其他说法，但无从查证。 朱棣喊道衍和马三保过来，指着周乾道：“大侄子，来了。” “贫僧见过虞王殿下。” “奴婢见过虞王殿下。” 周乾点点头。 道衍今日听朱棣说了虞王当街杀了东瀛使臣的事情，心中有些佩服，没想到今晚刚好碰见。 朱棣道：“大侄子，你让他们做什么尽管说。” “四叔知道的，海务理事衙门过几日就要竣工，我想让道衍大师去衙门做官。” 朱棣有些吃惊，按道理自己常被京城官员防备，蓝玉是，朱允炆也是这样的，自己大侄子竟然主动向自己提出这么好的事。 “俺当然可以，你问大师。” 道衍三角眼看了看周乾，心中思考一番，他立志要做一番大事，能够将自己实现，没想到虞王亲自邀请。 周乾知道道衍这个人，他是个喜欢实现自己的人，乱世想造反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既然如此，不如送他到海务衙门去，今后那么多国家都等着他去造反成功呢。 靠银子，靠势力，都是恐吓不住他的，这种人能用，必须要驾驭住，道衍心高气傲，只服比自己厉害的，他对刘伯温和朱元璋佩服。 他也很看好朱棣。 但听到周乾和朱棣一番关于今后海务理事衙门设想，以及今天大街斩杀东瀛使者。 道衍觉得，这虞王不是山野粗鲁的汉子，也不是死读书的腐儒，心里别有一番看法。 “道衍师傅，去海务衙门如何？”周乾看向道衍：“今后本王敢保证，它将是大明功不可没的衙门，甚至可以名垂千古。” 对大明功不可没他没兴趣，但他对名垂千古有兴趣，随即看向朱棣。 道衍对朱棣还是很忠诚的，他想询问朱棣。 朱棣道：“大师，大侄子理事衙门新建不久，朝中的那群文官又处处使绊子，本王作为四叔，该支持。” 道衍点头：“谢虞王，燕王。” 至于马三保，朱棣直接把他给了周乾：“三保，今后你就跟着虞王。” 马三保点头：“是，王爷。” 随后看向周乾：“奴婢今后便侍奉虞王殿下。” 周乾道：“马三保，本王想安排你去海务理事衙门。” 朱棣提醒道：“你皇爷爷不喜欢内侍有太大权利，所以，你将三保留在身边也是为他好。” 周乾点头，抱拳道：“多谢四叔。” 朱棣摆摆手：“大侄子，今日你斩杀宗经茂派来的使臣，俺心里觉得大快活，俺恨不得把这群倭寇给蒸了。” 你后来还真把他们……蒸了。周乾笑道：“四叔，喝酒。” 深夜，蒋瓛才扶着周乾去厢房里睡觉。 第二日一早，周乾跟着蒋瓛早离开魏国公府时，对面侧廊下走出来个女子，撑着油纸伞，咯咯笑着。 身后跟着徐膺绪。 周乾瞧了一眼，徐膺绪也过来拱手道：“虞王殿下，昨夜睡得可好。” “挺好，这位是？” “韵儿，快来见过虞王殿下。” 徐膺绪道：“她是扬州府人。” 周乾笑了笑：“难怪百姓娶新娘要娶扬州女子，不错。本王还有事，便不多叨扰。” 徐膺绪恭敬道：“我送虞王殿下。” 上了轿子，周乾示意蒋瓛随他去看看暖棚，对马三保道：“本王的暖棚冬季如春，带你去看看。” ……………… 朱橚做了场梦，他梦见这暖棚里的瓜熟了，自己大侄子带着人来摘瓜果蔬菜。 接着就看见一大群人把他的辛苦培育的瓜果给摘走了，还把西瓜踩得稀巴烂。 “五叔……五叔……” 朱橚梦里的那群歹人都喊着他五叔五叔的，边喊边摘他的瓜，接着还要把他架走。 “周王殿下………周王……” 睡得香甜的朱橚被硬生生被人给推醒，气的想发火，他猛的坐起身，看到屋子站着几个人。 “五叔，你睡得可真沉。”周乾看了眼榻上的盆栽，道：“你这是和菜苗瓜秧同吃同睡啊！” 朱橚揉了揉眼睛：“它们都是本王的义子，都结义孙子了。” 蒋瓛和马三保看着朱橚，这周王对暖棚太上心了，每个盆都写着周小一和周小二之类的。 看到周乾，朱橚抓住周乾的手高兴道：“大侄子，结瓜了，结瓜了，青桔大小呢，你没骗我，真的可以种出来瓜果。” 周乾笑道：“你先穿好衣服，我们一起去看看。” 章节目录 142气到发疯的朱橚(感谢大家支持，新年快乐) 朱橚将衣服穿好，递给周乾一身绿色衣服和帽子，“大侄子，快穿上，我们去试验棚看秧苗。” 看到绿色帽子，周乾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道：“五叔，我不是让你给暖棚农户准备衣服吗，你为何弄绿色，绿色也就算了，你还搞顶绿……” 朱橚已经穿好，疑惑起来，明明大侄子让自己帮所有试验棚的准备几身符和农事的衣服，这颜色多青翠啊。 “换顶帽子。”周乾站着不动。 “你看本王都不计较，我们一起去试验棚看看，挑选的几株水稻长势十分的喜人，你难道都不惊喜？到时候我们再给你皇爷爷看看，兴许他很高兴。” 周乾把帽子扔给马三保：“你替本王戴着。” 马三保不明白，拿着绿帽子扣在自己头顶，对周乾道：“奴婢戴着。” 朱橚思考一番，也觉得绿色帽子有些不妥，随即他将帽子摘下一笑：“不争论这些帽子，随本王去看看新结的西瓜，等下个月过年，便可以送到乾清宫给陛下尝尝鲜。” 周乾一想，很有道理，下个月过年便可以送到老朱那里，到了春夏两季暖棚便停止给热量。 朱橚想到事情，又惊讶状转过头说道：“你杀了东瀛使者，你皇爷爷没训斥你，真是少见，你胆子五叔是很佩服的，我连鸡也不敢杀。” “你连衣服都不会穿，我还给你安排了丫环，就差把五婶给你带来。” 朱橚抿了抿嘴，只道：“你叔我可是大明藩王，王爷不懂这些正常，大侄子你还嫌弃我。” 被自己大侄子吐槽，朱橚只是皱着眉弹了弹空气：“你等着，下次你见到本王时，这农活我都可以干。” 千亩大棚，前面是西瓜，偏僻角落是萝卜白菜，还有试验田莲藕，水稻这些。 此前种的六十几株瓜苗，光是西瓜就翻倍的结，已经有八十九个青桔大小的西瓜，有几个如小碗。 这是朱橚没日没夜数出来，再记录的。 不仅记录，起的名字就跟大明训练将士一样，有多搞笑要多搞笑。 与朱橚高兴不同，周乾担心，怕土地肥力不足，支持不了太多的果子，必须把没用的果子和花给摘掉。 所以周乾摘了十几个，每摘一个朱橚就跟要他老命般叹息，后面数落大侄子浪费，谋杀他的瓜子瓜孙，跟在周乾身后叫嚷半天。 刚开始嚎叫时，蒋瓛差点进来把朱橚带出去，周乾耐心解释，说到第二遍时，朱橚才算不反对。 他告诉朱橚，果树春天开太多花都要摘掉多余的，不然汲取养分，留着也没用。这些瓜果一样，太多的分出嫩茎来，就或者开太多花，会导致改土壤肥力不足。 到了后期，瓜结的多，但都是拳头大小怎么办，口感也不会沙甜，每株秧苗留几个就成，对于他们的试验棚来说，每株苗，两个西瓜就是极限。 抬眼望去，满地的秧苗菜苗不久后就可以收获。 “相比唐温泉旁种菜，我们种的这些黄瓜和西瓜，已经证明，此法可以在大明实行，有了这些试验田，那么……离吃饱饭还远吗。” 朱橚直竖大拇指：“当初我还说你大费周章，可以温泉旁种植，现在看来是五叔太迂腐。” 温泉那些种菜，不如周乾设置火室方法好用，菜种类变多，西瓜这等夏季作物也可以生长。 “没想到啊，没想到，估计满朝文武都不信，大侄子你竟然借着暖棚种出西瓜。” “也有你的份。” “这都是咱两辛苦养的孩子，这些日子我都起来好多回了，只盼着下个月过年，给你皇爷爷送个尝尝。” “该送，毕竟五叔你老惹他生气。” 叔侄两人熟悉起来，说话也偶尔没大没小开些玩笑。 “这个瓜最大，给皇爷爷。”周乾贴了纸条在上面。 “这个给……四叔，二叔他们。”周乾用手指腹触了触瓜：“咱们把这个卖给我爹。” “大哥？”朱橚摇摇头：“送给大哥一个才对，卖给四哥，他舍得花银子。” 周乾摇摇头：“这么点儿能卖多少钱啊，到时留几个切小块，号召部分百姓盖暖棚。 我们就可以大规模在大明招募种植人手，扩大种植，从千亩到万亩到十万亩，不只种瓜，所有的菜，野菜都可以培育起来。 来年春和夏天正好搭建，到了冬天让工匠去寻煤矿。” 燃料不管是炼钢还是玻璃，都是需要的，把太原来的寻矿老师傅派去各地勘测，做什么都不离不开。 周乾只记得几个著名煤矿地，除了北平府那块，其他的地方具体位置也不知道。后世的地理变化太大，只能估摸大概位置。 不过事情得一步一步来，明年夏天就扩大种植规模，建立矿产地，最重要的是拿这些暖棚的瓜菜粮食来说服大明百姓。 冬天有菜就很稀奇，要是还能有西瓜之类，那更稀奇，如果再通过这些东西给大明带来些影响，那就更有意义。 周乾抱着篮子挑了几个黄瓜，咔嚓咔嚓咬着道：“你们几个也尝尝。” 众人谢过周乾，纷纷咬起来，觉得和夏天的黄瓜没什么区别，都是爽脆可口。 “本王亲自来摘。”朱橚撸起袖子毫无斯文样子，让内侍拿来干净的案板开始下刀。 周乾却道：“不能这样吃，回去切成片，用了还能继续吃。” “啊……”朱橚不禁大吃一惊，用了还能再吃？ ………………………… 朱元璋是个批阅奏疏的狂人，奏疏也不经过其他人，自己揽着，每件事都亲自做，一天也要上千份奏疏，朱标常常分担一大半。 官员的奏疏一般如裹脚布，又臭又长的，朱元璋便告诉周乾，怎样最快的筛选出最重要的。 “开头不是骂咱就是夸咱，你就直觉略过，在后半部找。”朱元璋得意的把法子给大孙教着。 指着大明北地的奏疏：“这个奏疏说的是大雪数日，百姓饿死，牲畜冻死，唉……得赶紧让你三叔，二叔和四叔回封地去。” 数日后，这座大明心脏也迎来了洪武二十五年最后一场雪，但是雪很快便消融。 相比其他地方，已经要温暖许多。 河南开封一带，陕西以北，大雪数日，天寒地冻，不少得百姓逃往江南一带，有不少冻死于北地。 …………………… 东宫侧殿，天气寒冷，朱允炆抱着书躲在暖阁里，喝着宫里的御酒，手捧着周礼研读，看到周公之礼时，便想要试一试。 东宫的侍候御膳，今日是个女官，恰巧几杯酒下肚，朱允炆便抓着女官的手，问了年龄，拉到内殿行周公之礼去了。 女官根本没想到自己已经过了双十还能得到皇孙青睐，半推半就便侍了朱允炆。 那女官本想被怜惜，但朱允炆就是只会横冲直撞，什么也不懂，用的是周礼中类似西方的传教士的姿势。 不久后。 朱允炆神清气爽的站到殿外看雪花，那女官忍着痛苦收拾，他立刻喊来内侍，把这个女官留在宫里。 他除了得不到徐妙锦，宫里的女官和侍女总是可以的，便问了名字让女官离去。 朱允炆神清气爽，江南又是很少看到雪，立刻让人拿来袍子，在雪中慢慢走着。 走到院子时，听见走廊里传来内侍的声音。 “梁义叔，你说真的么？”小太监询问年老的太监。 “真的，听说不少灾民都跑到应天府来了，陛下还叫了皇长孙去批阅奏疏呢。”梁老内侍点头道。 “哪个皇长孙？” “虞王殿下，他可是嫡长孙，陛下当然找他了。” “听长孙说，他想把暖棚里的菜送给进京的灾民吃，陛下直夸他有大仁义啊。” 朱允炆看了看，在雪里后退几步才站好，随后示意身边的内侍，去找黄子澄进宫。 黄子澄进宫时，朱允炆寒暄了几句，随后在纸上写了几句话，交给了黄子澄。 “这……子澄做不出来啊。”黄子澄说道。 “黄先生？”朱允炆苦闷道：“只做这一次。” “是。”黄子澄无奈点头：“还请长孙殿下好好待在宫里读书。” 第二日，宫里那个姓梁的老太监死了，是从御花园最高的楼梯上摔下来死的，说是欺负东宫女官，被发现后吓的失足滚落。 地面上血和冰冻在一起，内侍铲了许久也没铲干净，只看连同泥土一起铲掉。 宫里几个内侍凑了钱，买了薄桐木棺材，给运出宫埋了。 没有人追究。 第二日一早，蒋瓛踏着雪花一路跑到乾清宫，进门便道：“陛下，虞王殿下，周王爷他……气到发疯了，直接晕过去了。” 朱元璋道：“怎么回事。” 周乾扶住朱元璋道：“老朱，你先不要急，我问问他。” 蒋瓛道：“西南角的蔬菜暖棚被人砸了……周王爷气的在雪里滚，灾民都往暖棚里钻……值守的挡不住。” 听到快要收成的暖棚被砸了，周乾立刻站起来：“你说什么！我的暖棚被砸了！” “是，不知道谁砸的，应该是城外的灾民吧。” 章节目录 143朱元璋考验，周乾献策 此时，周乾有些惊讶，暖棚冬日是温暖，但有将士值守，逃难的百姓怎么会进去。 朱元璋命令刚下朝的官员速去御书房候着，询问城外逃荒的灾民。 周乾出乾清宫时，朱允炆正踩着积雪过来。 “大哥脸色不太好？”朱允炆笑了笑：“有事的话，我可以帮你。” 周乾摇摇头道：“不用。” 走了几步转身望着进乾清宫的朱允炆，自己还没说是什么事情，他怎么就知道自己有事情，这里有问题，不过眼下该先去暖棚，这是自己的心血。 詹徽正好进宫，对着周乾远远就行礼。 “虞王这是怎么了。”对于没有搭理自己的周乾，他有些力不从心，讨好都没有机会去讨好，还是先进宫去吧。 暖棚是夜里被砸的，在西南角的地方，那里与山体相接，平时巡逻暖棚的农户也不注意那里，昨夜墙和棚顶被砸了，有半亩左右。 算是很严重了，培育的高产萝卜和白菜被毁了很多，倒塌的墙砸烂了很多菜。 在蒋瓛的带领下，周乾赶到暖棚的西南角，看见浑身是雪沫子的朱橚坐在泥里，看见他起伏不定的胸口。 身边几个内侍帮他清理头发胡子上的泥巴，保持朱橚面部整洁。 周乾黑着脸问巡逻：“那闹事的抓到了？” 几个巡逻不敢说话。 朱橚抬起头，无奈愧疚的看了眼周乾，又垂下头去：“没有。” “昨夜墙倒塌时，巡逻的立刻跑过来，只看到雪里的脚印延伸到官道不见了。” “逃难的灾民也不多，怎么都奔暖棚来，门口将士值守，灾民有这么大胆？”周乾分析。 “饿极了什么都敢做！” 朱橚觉得，灾民特别饥饿时不会管太多，直接抢菜吃，随后他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灾民来自北方，对大棚种的东西位置很熟悉，这一点不对。 旁边的巡逻道：“或许是灾民踩过点儿，知道暖棚这里是弱点。” 周乾安慰了朱橚几句，身为大明王爷，遭遇挫折比常人少，他自万寿节后便天天钻在暖棚里，睡觉还把小苗蒙着一起睡。 努力了许久，被毁了，正常人都觉得恼怒， 周乾拉他起来：“事都发生了，立刻想办法弥补便是，五叔你也别难过，今后加强人手巡逻。” 朱橚听到他这么说，想着他肯定有法子，立刻拍了拍衣袍的雪花，站好询问补救办法。 周乾给出办法，召集工匠，赶在晚上下雪前把暖墙砌好。 清理白菜和萝卜，要种其他菜苗出来，不浪费暖棚。 把涌进暖棚区的灾民带去询问。 没有普通灾民会冲进少见的暖棚取暖，因为百姓避而远之，周乾才打算用西瓜说服百姓。 这群灾民大胆，有猫腻。 蒋瓛确认后，过来禀报，说不少逃难的灾民称昨晚有个好心人说暖棚收留大家，朝廷安排的。 大家才蜂蛹而上。 回宫时，城外有三三两两的逃难女子带着孩子在城门口想进城找吃的。没路引不许进，被驱赶在外。 大清早御书房开小会，吏部，工部和刑部，兵部主事，户部都在场。 朱允炆也在场。 朱标也被喊去，他原本是受了风寒要告病，听说有三三两两灾民，倒是有些着急，也跟着过来。 赵勉大义凛然道：“这雪灾，朝廷要拨粮，拨钱款，解急救。” 周乾走进来，看了眼赵勉，“让受灾各府立刻统计受灾县村，人数。各驿馆将道路情况有个大概，速度必须要快一些。 朝廷根据路程和受灾府县，受灾百姓人数，牲畜数量，进行赈灾，制定赈灾抚民策略。” 齐泰道：“陛下，臣认为虞王殿下说的有理，拨多少，重点给哪几个县村，走水路还是陆路，有些府县道路是否畅通，不畅通要先疏通道路，朝廷的车队才能进去。” 夏原吉被周乾早带来，送到朱元璋面前：“夏主事他可以将每笔账目算的清清楚楚。 否则朝廷拨粮，百姓分下去，碗里就几粒米，还是不够吃，朝廷觉得发了很多，百姓却怨声载道。” 朱元璋赞许的点头：“咱大孙考虑的周全，你们也都学学。” 众官员看了看周乾，笑了笑。 自从杀了东瀛使者，众官员总觉得得罪虞王会被脑袋咔嚓，当下也都符和着道：“臣也觉得。” 当然也有不缺正义，不怕死的清流反对，觉得等统计好人数，灾民死的就差不多了，该立刻拨粮才是。 朱允炆自从前几次吃亏，也反思长进很多，回去揣摩几天，接着周乾的话道：“皇爷爷，大哥说的对，孙儿觉得逃难的灾民多可怜啊，我们该立刻制定策略，否则今晚又要饿死冻死几人。” “逃难的灾民你为何知道，竟然比本宫还清楚，看来用心了。”朱标在旁边打着喷嚏，询问。 周乾也察觉到了，朱允炆这几日都没出宫，他怎么知道，难不成有信息来源？ 朱元璋是长者，他希望自己的子孙都很优秀，听到朱允炆的话，也有些开心。 当场问道：“大孙，允炆，你们兄弟两对雪灾赈灾有什么建议，说出来咱听一听。” 朱允炆读书多，但没有把握，等大哥说了，他自己再借用下，便和和气气的道：“长兄为父，让大哥先说。” 信了你的鬼……周乾道：“我该学孔融让梨，请二弟先说。” 你又想抄你大哥的，上次宝钞建议拿了来讨人开心……朱标心里对两个儿子多少了解，道：“允炆，你就先说。” 朱允炆硬着头皮道：“皇爷爷，城外的灾民要设粥棚施粥，安排他们。” 可是城里乞丐也多，他们个个都是等着白吃，冒充怎么办，总不能天天设粥棚吧，只会引起打架，那些真正的灾民反而吃不上。 周乾今日路过，注意到很多逃难的灾民有男有女，还有孩童。 朱元璋道：“诸卿，你们觉得允炆的法子如何？” 众人道：“设粥棚是应该的，粥棚是好事，给前来的难民饭吃。” 他们不提朱允炆法子如何，只说粥棚的好处。 朱元璋看着周乾：“大孙，你来说说赈灾一事？” “施粥只能解一时之需，不能作为长久法子。”周乾道：“方才因为灾害不确定，无法拨粮的事，孙儿想说说那个事情的策略。” 贪污从何处来，便是百官从赈灾的钱粮里抽，层层剥削，灾害人数，房屋牲畜确实统计起来慢。 官员报灾，朝廷决策，统计上报后赈灾钱粮才下拨，一来一去，几个月就过去了。 效率太低。 周乾道：“雪灾，水灾，旱灾，蝗灾，火灾，人灾，天灾都划分个等级出来。 灾害统一分为，轻微灾害，较大灾害，重大灾害，特重大灾害。 可以按照民众伤亡数量，房田损害面积，牲畜损害数量分类，到时候朝廷规定好固定数字。 水灾可以在河湖等地，设立固定的水位线。 朝廷按照每个灾害等级，固定好钱粮数量，各府地告知灾害标准， 遇到天灾人祸，以灾害分级来上报灾难。朝廷可以迅速做出反应，先救灾，灾后再由各部去审核钱粮数量是否和朝廷拨下去的数量一样。” 朱标道：“这个法子不错。” 詹徽点头：“这个法子，臣也觉得不错。” 朱元璋笑道：“可以，但是大孙你随后将如何划分，如何赈灾，写下来给咱看看。” 周乾道：“是，到时候我需要户部主事帮我。” 夏原吉在户部，户部有每年各府灾害拨下去的记录，以及田地黄册这些东西，拿来作为参考，综合各府，做出最合适的。 众臣商议结束，朱元璋看着朱允炆和周乾道：“刚才兵部来报，灾民有一百多个，分拨吧，咱希望你们去做。” 朱标道：“怎么做？爹，灾民万一伤到他们怎么办。” 朱元璋道：“咱让他们安排别人去做，又不是让他们和灾民接触，总之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让你们各自挑选的人安顿好前来投奔的灾民。” 朱允炆道：“皇爷爷，孙儿不会辜负您的，定会做好。” 周乾道：“我尽力而为！” “咱等你们的好消息。”朱元璋起身去了后宫。 章节目录 144道衍:此法虞王更胜一筹 朱允炆对朱标点头，告退离开，忙着安排人手去救济来的难民。 周乾看着朱标道：“爹，明日我给你带些治咳嗽的药来。” 朱标道：“有御医。” 周乾催他回去，自己去找蒋瓛和马三保去了，安排他们去做事，顺便给三保赐了姓，改了郑和。 朱棣把这个内侍送自己了，那自己就有改名的权利。 东宫，偏殿。 朱允炆示意黄子澄和内侍一起过来安排。 正巧李景隆来了，刚从练军的地方回来。 朱允炆得知李景隆练军的地方藏着女人，以此威胁，李景隆乖乖的，客客气气的过来了。 李景隆身为第三代曹国公，从小就锦衣玉食，没上过战场，对兵书研究很精通，每次和朱元璋讨论，都会受到夸奖。 又是亲戚，还学富五车，外形长的还不错，和朱允炆是表兄弟，从小一起长大，关系特别好，朱允炆有事还是会找李景隆。 等李景隆进来，朱允炆便希望李景隆帮自己设粥棚救济逃难的灾民。 这件事做好了，受陛下喜欢。李景隆上次让开棺椁惹了朱元璋，正好拿来好感。 当下答应：“此事交给九江。” 朱允炆满意的点头，又和李景隆说了细节：“粥要稠些，才能把难民吸引过来更多。” 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内侍回来禀报道：“虞王跟户部主事走了，奴婢打听到虞王说设粥棚不急，待会儿还要去魏国公家。” 朱允炆一听，眼睛亮了，对着李景隆道：“看看大哥多蠢，这时候还想着找女人。” 李景隆不吭声，也不反对。 朱允炆道：“那个女人的事，我不会告诉皇爷爷的。” ………………………………………… 海务理事衙门，道衍坐在空荡荡的屋子喝茶，正对门的石头上刻着知行合一几个字。 周乾看着夏原吉道：“写，伤亡人数没有，农作物没损害，房屋完好的情况下，轻微灾害。 人数死亡在五人以上，十二人以下的时候，是……人数在十二人以上，三十人以下为……” “淮河以南，洪武三年到二十年水灾贫发十三次，旱灾有六次……共十九次，河南以黄河泛滥为灾，北方一带旱灾，雪灾……”周乾翻着户部的记录。 他叮嘱夏原吉和道衍把这件事做完整，便转道去了魏国公府。 宽敞干净的卧房里，徐妙锦坐在桌边，青葱玉手将水煮的菜按照分量给朱高炽分好：“高炽，今天你只能吃这些菜的。” “修身需要坚持。”朱高炽想到自己母亲回北平时叮嘱他的话，强忍着吃下菜。 他觉得修身太痛苦了。 西斜暖阳里，徐妙锦将自己的头发细细理着，坐在窗边，盯着不想吃菜想吃肉的朱高炽。 这座院子安静，应天雪不会积太久的，今天太阳出来，雪就开始融掉，她也没有梳洗打扮，任由倾城的素颜沐浴在夕阳里。 肌肤如玉，眉目如画。 “高炽，都说女子心易变，你们男子更善变。” 朱高炽嘴里咀嚼着菜，眨了眨眼说道：“小姨，我没变啊，我还是最听小姨话的。” “没说你！好好吃菜。” 朱高炽点头，继续吃菜。 “那待会儿你陪小姨出去走走，待在府里好无聊。”徐妙锦低下头，露出白皙的脖颈。 “小姨，我觉得你是大明最美的人了。”朱高炽夸赞道。 “我也觉得是！” 他还没夸完，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声音，忽然察觉到自己小姨娇躯一颤，继而紧张起来，把脂粉都碰翻了。 朱高炽走到门口，看到是自己很熟悉的人，笑道：“大哥。” 刚才还抱怨男人心善变，喜新厌旧的人转过头去，矜持道：“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来了。” 周乾笑道：“昨晚梦见你了，心里想着你，忙完就过来了，见你虽然不能当吃饭，但能让我多吃几碗饭，谁让徐娘子秀色可餐。” “花言巧语。”徐妙锦站在窗口，哼了下，随后走出来：“听说暖棚被……” 周乾笑着颔首：“已经让工匠抓紧时间修补，幸亏萝卜白菜不值钱，不过有件事想让你出面。” 是不值钱的就好……她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又问道：“何事要我出面？” “跟我走，去了就知道。” 徐妙锦点点头。 朱高炽道：“姨，我呢？” “你去玩吧，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朱高炽心里吐槽，女人才是最善变的，他化悲愤为力量，把盘子里的水煮菜全吃了。 周乾让她上马，牵着马要走。 郑和立刻过来道：“虞王殿下，奴婢来吧。” 蒋瓛啪叽拍了下郑和：“那匹马太烈，你牵不了，你牵那个。” 道衍把马鞭交给郑和，示意他赶马。 郑和回头，身后是驼着粮食的一辆马车。 徐妙锦笑着，哼唧唧的故作绿茶道：“你怎么能为我牵马，多不合适。” 你不就是想让我牵吗……周乾没敢把心里话说出来，笑道：“你中有我，还计较这个？” 徐妙锦哼道，转过头掩饰自己微微翘起的嘴角。 周乾道：“京城中有没有大户人家缺临时丫环的，比如偶尔会忙碌几天需要人手那种？” “有啊，前几日我去冯将军家，冯小姐与我说府里人少，池塘里的烂叶子都没人打捞，花也没人修。” “我给你安排个事情做，我准备做大明女子家政商会，你负责把她们收拾下，安排编号。 去京城各国公府里介绍，谁家要干活，就让过去，都是短暂的干活，也可以干几个月甚至半年的。 签个大明家政契约，他们按劳作和事情给些碎银，你将银子收起来，每月初给她们银两。 国公贵侯府里，常常有干净浪费的瓜果蔬菜。让他们把粮食果蔬给她们吃就成，图个不饿肚子。不穿的旧衣服也可以给她们用。” “你又找了女人？哼。” 蒋瓛和郑和立刻转过头去，虞王脾气来了也很凶，估计要发作了。 谁料周乾道：“没有，是北方近日雪灾，不少难民过来。男子我可以安排去修渠，可女子不行，我让人去大概查了查，有几十个女子，待会儿他们施粥时，你便登记下来。” “待会儿与你细讲！” 周乾安排好了，他到时给那些难民做思想工作。 街道上丝竹管乐声不绝于耳，衣着华贵的人在家奴护卫簇拥下享乐，城外却是不少女子穿着单薄，还有男子蜷缩在城楼下。 ………… 粥棚搭起，几十个难民便跑了过来围着，蒋瓛道：“都去站着排队，登记了名字才可以领粥。” 难民着急，排在前面的写了名字才过来领，后面那些着急的探头探脑想要喝粥，怕吃不到嘴里。 前面盛满粥的立刻找到角落蹲下去喝，几口喝光又来了，这些日子她们渴了吃雪，饿了吃草根，来到京城连城门也进不去，只能去附近吃谢残羹，今日才吃到口粥。 周乾站在远处，看着蒋瓛和郑和他们施粥，但很快就出现了问题。 有不少百姓也跑出来冒充，还有不少乞丐也过来领，把难民欺负到一边去了。 有几个直接跑到不远处抢女人碗里的粥。 徐妙锦气的上前道：“你们怎么这样，扮灾民骗粥便算了，还欺负人家孤儿寡母。” 扮灾民的看了眼徐妙锦，见她是个女子，便不理，继续去抢，对那个难民女子拳打脚踢。 其他的乞丐看样学样，领不到就去抢。 那人抢到粥还没喝下去，就被一根棍子打断了手腕，周乾让徐妙锦到自己身后去，握着棍子道：“来人！谁要是再敢抢粥，给我废了他的手，不知悔改的，废了脚！” 这么一说，那些乞丐果然不敢再嚣张，跑到远处蹲着。 周乾在郑和耳边低语几句，郑和惊讶道：“此事可以吗？” “照本王说的去做。”周乾走到锅边用勺子舀了舀，这些人看到有白粥给难民吃，立刻跑过来冒充。 郑和拿了袋沙子回来，周乾立刻倒了半袋进去，粥里掺着沙子：“谁还饿的过来领。” 这下子，除了那些手脚有冻疮的难民外，乞丐和冒充难民的百姓都望而却步，沙子掺米粥，只有饿极了的人才会去吃。 周乾拿着徐妙锦的名册，看着那些妇女道：“我不可能天天施粥，愿意干活的，我让你们吃饱饭，有钱拿。” “俺愿意，俺会洗衣服会做饭，还会砍柴。”女子拉着冻的发蒙的孩子过来道。 “虞王爷，我会绣花……” 周乾道：“愿意的，过来与我签个干活契约，今后这位徐小姐会安排你们去京城大户人家干活，干完了，会给银子。 大明女子家政商会替你们收着，每月初从月俸里面扣掉一百文的住房和孩子吃饭的银子，剩下的都是你们的，大府里会给蔬菜瓜果，衣服这些，到时候你们拿走就成。” 几十个女子哪里去找这好事，纷纷点头说愿意听从安排。 “那好，今天吃饱了饭，明天去那个暖棚里干活，锄草种菜，干完了活我给你们每人一件衣服，安排你们住。我的衣服和住处就顶你们明日除草干活的工钱。” 难民纷纷点头。 郑和碰了碰道衍：“我看不懂虞王殿下的做事？” 道衍刚才去看了朱允炆那边，回来一对比，便笑了笑道：“虞王技高一筹啊，贫僧佩服啊。” 章节目录 145被搞崩溃的朱允炆 面对着几十个妇人，她们也没有可以谋生的法子，加入大明女子家政商会就是她们有活命的机会。 徐妙锦道：“为何让她们去暖棚除草才给衣服和住处？” “是为了告诉她们，想活着，就要靠劳动才能吃饱饭，穿暖衣。 一斗米养个恩人，一石米养个仇人。如果久而久之给太多，她们会当做理所当然，觉得不干活也有饭吃，为何还要干活。” 原本给她们衣服穿没什么，但为了今后便于管理，周乾索性让她们去暖棚清理杂草做交换。 然后作为报酬给她们衣服和临时的住处。不能搞慈善，否则会被别有心机的人利用，比如施粥引开乞丐。 道衍站在旁边，忍不住点头：“虞王殿下说的很对啊。” 等这些女子站齐，周乾带她们去城外暖棚里，让徐妙锦给她们详细的做了登记。 每个人都有一份，关于品德，是否有刑狱，家住哪里，姓甚名谁，擅长于做什么，是否读书识字。 品德最重要。 否则去国公王侯家里剪草5手脚不干净怎么办，对这件事，周乾专门做了规定。 最后一页，签字画押。 周乾道：“我这里只是为了给你们这类流落他乡的女子安家讨生计，今后你们不愿意干了，可以随时走，不愿意走的，就留着。” 这就属于半公益，主要还是为了安置大明流落他乡的女子和孩童，减少其他事情发生。 众女子都是愿意留下的，她们家人大部分不在了。 周乾示意蒋瓛他们在暖棚另一处做了通铺，让这些人去睡觉，临走时又问了几句。 “上次谁让你们来暖棚睡觉，说可以过夜的？”周乾询问。 有两个老实巴交的女子道：“回虞王殿下，是几个文质彬彬的人，天黑俺们也看不清楚。” “是啊，他们说去暖棚里，他们还砸了暖棚的墙，其中有个人说话声音特别细，说什么黄什么。” “有个人和他这种声音像。”女人指着郑和说道。 周乾点头，示意她们下去，由郑和带着。 道衍和蒋瓛去收拾粥棚。 周乾继续和徐妙锦解释，大明女子家政商会，这和他在地球时见到的家政公司有些类似。 将这些难民女子收留，将她们会的优势写出来，画成像，写上优点，供京城中需要做事的人家挑选。 有问题大明女子家政商会直接处理问题，每个人的银子按照她们的收入扣除两成，用来作为平日里住宿和其他的费用。 “你请画师给她们画像，挑选有条件的，教些名门大户礼节，到时候培养她们学刺绣一类，可以接事做。” 徐妙锦道：“她们住哪里？” “你家附近有栋院子，一直都空着无人住，我买下来打扫打扫，用来做成通铺。 如果府城有无处去，或者没有生计的女子，你都可以招纳进来，但是定要记录住人品做事，我会派人去核查她们的身份。” 男子无家可归，安排去修渠做其他事，女子太多，只能用这种方法将她们收留。 总是接济灾民不现实，时间久了国库都撑不住。 大明女子家政商会，是个办法。 周乾道：“你是女子，你又与京城王公熟悉，你去最合适。” “为何叫家政商会？”徐妙锦问道。 “处理府中琐事的，都可以称为家政，朝廷的琐碎叫国政。”周乾自己解释他的商会名字。 江畔不知何时吹起了冷风，清冷的月华照着千亩大棚，偶有值守的将士巡逻。 暖棚的几处屋子灯火通明，其中一处门口站着个光头和尚，白面内侍，该有个带刀的家伙。 屋子里传来女子浅吟低哼。 “不要……不要。”弱弱的女子声音传来：“你拿几个青瓜和没熟的西瓜就骗我帮你做女子家政商会，还乱亲这么的久……” 徐妙锦觉得自己很悲催，傲娇矜持的国公小姐，觉得自己脸都丢尽了，还要帮他去打理。 “我要抄写，你别……”周乾把她抱在桌子上道：“我是真的很在意你，不见你就会死掉的那种。” 徐妙锦心神有些恍惚，如此难以启齿的话语他怎么说的那么平静，矜持着轻轻推开他道：“好啦～” 低头整理自己被他扒乱的衣服，撅着嘴，喃喃道，“竟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会如此……” 她深知女子不该如此，但她也不知道下次能否拒绝他压上，偏偏如此的乱来。 周乾随后去整理那些名单，她嫣然一笑，百媚横生道：“这些我来做。” 在暖棚转了几圈，周乾决定去朱允炆设的暖棚那里看看。 蒋瓛道：“虞王殿下，您让我准备的止咳药方已经取来。” “明日带给我爹，喝个两次绝对见效的。” “…………”道衍与郑和听罢，个个眼睛亮起来，喝两次就止咳嗽，这是什么神仙止咳灵药啊。 真有这样神奇…… 当然他们不敢多问。道衍这次被周乾安排到海务衙门做官，刚开始有些特别不适应，这几日听到许多新奇，觉得茅塞顿开。 道衍：“那城南边的粥棚？” “二弟那里？我们去看看。” 难得糊涂，人的心理，谁又能每次看透说破呢，在周乾的带领下，大家一起去看城南的“热闹”。 深夜，城南粥棚。 李景隆和黄子澄忙着施粥，灾民却越来越多，朱允炆坐在里面设的临时帐篷，被侍卫护着，冻得发斗。 “殿下，米不够了呀。”黄子城脸上粘着锅煤灰，狼狈的拿着勺子。 朱允炆想了想，施粥就是要给难民吃饱，怎么能吝啬这些粮食，便吸溜着鼻涕道：“再去户部支领大米，这木柴薪炭也要有。” 大冬天的，皇爷爷让赈济灾民，怎么能小家子气，他常说我做事没有男子大气，这次就让他看看。 朱允炆越想干劲儿越足。 李景隆喊道：“长孙殿下给你们施粥，特命我等分发，你们可不要忘了很感念陛下和长孙的恩德啊！” 一群领粥的忙着领粥，谁也没时间去答应。都没吃到嘴里呢，管它是谁的恩德。 朱允炆跺些脚道：“为何灾民越来越多啊。” 周乾远远看了眼粥棚前面不见尾的队伍，抓了两把泥抹在脸上，对道衍说道：“你也抹！” 道衍想了想，如今做了海务衙门的官，也不算燕王的属下，抠了两把泥抹上去。 郑和有样学样。 “兄弟，听说有粥喝？”周乾向周边有个吃粥的打听。 那人唏哩呼噜喝粥，道：“你这衣服太新，换旧的来，才能领。” 随后那人指了指远处有个拿陶罐的难民：“瞧见没，城南开粥铺的，伙计轮流去领，拿过来倒进罐子，又继续去领。” 那人看周乾眼神异样，笑道：“施粥的官员是傻子，你去也能领。” 郑和这才明白了，真正的难民只担心能不能吃饱，不在意粥是否干净，可假装难民的不一样，他们因为粥脏拒绝食用。 难怪道衍师傅说虞王技高一筹。 几人过去领了粥，周乾看了看一碗稠粥，道：“黄先生？你这粥熬的又稠又香，还有小菜，不错。” 黄子澄和李景隆抬头，看到眼前的周乾：“虞王殿下……你这脸怎么涂抹成这般。” 周乾把粥倒进锅里：“你信不信你们再施下去，应天城的百姓都会变成难民。” 难民在城南，城东不过一百多，现在冒出来这么多，他都不反思，周乾走进去时，朱允炆忙着和户部来的衙役交谈：“米不够，还需要五百石。” 朱允炆已经有些崩溃了，看到周乾时第一反应是米不够。 有些崩溃道：“大哥是借米？可我这里的米都不够，难民还有许多。” 章节目录 146文武百官皆可用 我不借粥……我看热闹。周乾摇摇头道：“我来问问，你这里的女子难民共有多少，让我登记下。” 朱允炆听说周乾的目的，直接是想歪了，难不成大哥要来带一批女子难民过去给他充数？ 依旧低着头，继续整理帐篷里户部送来的米袋，眼睛却略显严厉，口里的声音略显沉着：“大哥，我这边的难民你不用管。” “我不管。” 周乾从帐篷走到外面，眼睛扫了一圈。 男子常与男子扎堆，女子常与女子扎堆，周乾走过去，对不远处的十几个女子招了招手道：“谁想找活儿干？” 众民妇见抹着泥的三人，又继续吃粥不理，周乾也不灰心：“今日你们能白吃，明日呢，后日呢，朝廷不可能天天给你们搞粥，我这里朝廷合法为难民解决干活儿，女子愿意的跟我走。” 有个大胆的北方民妇，站起来操着北方话道：“哎，我去！老娘都是阎王关爬出来的，还怕啥，我去。” 郑和细声道：“我们不是拐卖贩子，想给你们寻生路，愿意体面活下去的，跟我们走。” 有些女子活不下去，家道中落就带着孩子去烟花地，做皮肉生意养活那些孩子。 “额也去，要不要额，额啥都会做嘞。”有个北方男人站起来，双手缩在袖口里道：“管吃管住不。” “修渠干不干？会种地不会？有什么手艺？” “额啥也不会干，额有力气成不。” 郑和点头：“可以。” 那男的又道：“朝廷这么好嘞，给吃给住的，给找女人不找。” 身后的难民哈哈大笑。 道衍有些怒气。 “只要你是大明将士，打赢了胜仗就给女人，到时候安排，你先问问你是不是。”周乾说这话也是有想法的。 历朝历代，许多将士从军，耽搁了成亲年纪，有时候俘虏或者解救出许多无家可归的女子，朝廷就把愿意留下来的嫁了将士。 朱允炆站在不远处，他不信。 会有人不吃粥跑去干活？朱允炆很不客气的想，但他也不敢胡乱怼周乾。 怕周乾又打他。 说实话，朱允炆想的也没错，有粥吃不用干活，是个人都愿意赖着。 入冬后北方大雪不断，冬天特别漫长。 自山海关到宣府，宣府到山东，河南以北，连绵土地被大雪覆盖，沃土变成了冻土，就算是有银子，也难买到粮食。 接近半年小灾荒就有难民，本来就依靠江南为产粮区，这下更难。 今年冬季比去年冷许多，还漫长。 周乾怀疑是不是明朝得小冰河期来了？ 三人拿了簿子，道衍执笔，零零散散几个女子上来登记名字，有几个相貌白净的坐在那里不动。 周乾也没喊她们，这类女子总有不想出力气的，数了人让郑和领走。 朱允炆愣了，还真有人跟着走。 大明各地常有被休的女子，被弃养的女子，她们会常靠着寺庙尼姑庵施粥活着，实在活不下去，就晚上站在巷子边做些交易。 剩下的一半女子并没有走，处于张望状态，觉得这些男人肯定是惦记她们的美色。 有几个女子觉得，他们个个装着人模狗样，带回去谁知道呢。 “跟着我走，你们今后至少该有个温饱，给孩子讨个活路，这粥又能施多少天？”周乾说完离去。 他要不是大明皇长孙，这些事他懒得操心。 周乾也不再号召她们，本来就是为了大明府城安宁，才过来的，不愿意干活的的随她们去。 朱允炆客气道：“大哥慢走！” “虞王殿下慢走。” 那几个模样不错的女子听到不远处喊虞王之类，立刻后悔了。 几个女子衣袍破旧，蓬头垢面，连站都站不稳，满脸涂着黑，长相和年龄都很难猜。 不过她们能跑到京城，也算是厉害人物。 有几个女子跟过来，蒋瓛派的侍卫立刻拔刀，她们极为害怕，畏畏缩缩挤在一起。 周乾看着她们，神色温和，还长的不难看，又是什么王爷，她们潜意识觉得周乾是好人。 不对，是好靠山。 “王爷，收下我们吧，你叫我们做什么都行。” 几个女子跑过来倒头哭诉。 其中有个女子，咬了咬牙，直接将自己衣襟扯开，楚楚可怜的看着周乾说道：“我是书香门第，大家闺秀，做不来粗活，侍奉王爷倒是可以的。” 蒋瓛从后面探过头道：“嗯，确实是大家闺秀，白。” 几个侍卫也看了看。 周乾没有说话。 女子以为是他们嫌弃，立刻把泥潭里的水抹了两把脸：“这一路上怕山贼才扮丑的。” 周乾沉吟半晌，开口道：“本王可以带你们走，但是今后要服从安排好好干活。 姑娘，你以前是大小姐，现在你不是了，人不是只有皮肉，还有自己的体面，你的双手可以干活。 大家闺秀应该会弹琴，会刺绣这一些，去家政商会，帮着她们读书识字也好，本王也给工钱。” 说着，他蹲下身将那女子雪白直接遮住，面无表情道：“此类伤风败俗之事，今后不许再有。” 女子愣了愣，擦了擦眼泪，跪下磕头道：“谢王爷。” 带她们回到暖棚，周乾走到徐妙锦身边：“给她们一些馒头，制定好家政商会的规矩，严格执行。” 身后几个女子看到徐妙锦，这才觉得她们自己高攀了，自行惭秽。 等大明女子家政商会这种类似月嫂保姆的工作在大明流行开来，能为无依无靠的女子解决生计。 今后有女子灾民都可以这样安排。 毕竟男子都好安排，修路，矿，看家护院都是讨生活的法子。 朱橚让暖棚的厨房把之前糟蹋的白菜萝卜切了剁了，给她们充饥。郑和他们取了馒头发放。 几个女子飞快接过馒头，拼命塞入口中，噎的直翻白眼，咳嗽不停。 “慢点吃，没人跟你们抢。”蒋瓛说道。 周乾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准备清理脸上的泥土，有个难民女子立刻跑过来主动帮他清理。 片刻功夫，这女子已经洗的白白净净，就是脸和手上有冻疮，看起来也改算白净。 周乾也没拒绝，刚才衣服上，脸上都是泥，与那女子聊了几句，得知北方雪挺厚，车马难通行。 牛羊冻死冻僵后，刀都砍不透。 能跑人的都跑江南来了，跑出来的家里有闲钱粮食。 “本王告诉你，朝廷会赈灾的。” 那女子边哭边点头，她原本想着今晚献身于这位王爷，今后有个活路，谁知道被“圣人”拒绝。 饭菜好了，你去吃饭。”徐妙锦走过来，示意女子去吃白菜萝卜汤。 女子失落的离开，她觉得定是自己不够美，不够媚，否则哪里会有男子拒绝她。 “怎么拒绝了？这女子也不丑。” 周乾道：“我好些日子没有去看周叔他们，过几日吧。” 他岔开话题，不去接话。 …………………… 第二日，奉天殿上，朱元璋便得知了周乾和朱允炆的做法。 刘三吾比较耿直：“陛下，虞王这个法子十分不错，要比……” “咱大孙的要比允炆好？” 刘三吾点头：“确实如此。” “要不，我们也试试？”蓝玉咳嗽两声站出来道：“我府上，偶尔会有些事情忙不过来的，正好我可以去虞王殿下那里找几个临时干活的。” “对，我们也要用用。”国子监祭酒宋纳说道：“国子监常年落叶，有些地方需要人手，可以给国子监安排些婆子打扫。” 说实话，这种法子竟然没有遭受百官弹劾，朱元璋大为惊讶，他们难得这么支持。 户部主事夏原吉将灾难等级划分递上去，又道：“陛下，这几日粥棚还要施粥吗。” 朱元璋道：“难民就不到两百，如今越来越多，总有人想吃白食。” 他出身贫苦，明白饿极了和骗粮食的人什么区别，赞叹道：“虞王此事做的很好，你们做事也动动脑子，多向他学习。” 刘三吾点头，虞王和陛下都是吃过苦的人，只有吃过苦的人才能想出这种法子。 朱元璋道：“立刻派人前往北方运送钱粮。这是第一件大事。 第二件事，你们府里忙不过来的时候，让女眷去找临时婆子丫环，做些洒扫的活。” 朱标笑道：“这件事文武百官皆可用。” 众人点头，有中山王的女儿做中间人，他们放心。 章节目录 147爷孙两半夜行动 十二月月末，因为徐达在京城名声的震慑力，他们纷纷询问大明女子家政商会，如火如荼，传遍应天。 朱标内心充满自豪感，这可是他生的崽儿做的。 回到乾清宫，朱元璋把自己乌纱翼冠摘下，他的头上都是新生出来的白头发，他努力的挺直脊背，坐在榻边脱自己的靴子。 朱元璋不服老，他觉得自己壮心依然在，就像鲜活的大明朝一样。 朱标轻微咳嗽。 周乾过去倒了热水茶道：“爹，我已经让东宫的典膳局收了方子。” 朱标连忙走过去，接过周乾倒的热水，笑道：“雄英，你这些日子没有睡好，歇会儿，我这是喝水呛到了。” 等朱标离去，朱元璋像个偷腥的猫般贼道：“大孙，你不是跟咱说要带咱半夜去吃什么？可别说话不算数。” “算数，算数。” 一直睡到点灯时分，周乾都没有睡醒的样子，躺在朱元璋的龙床上睡得那叫一个美。 做了场梦。 梦到自己在练军，似乎还有水泥路那种，江面上停着出海的船，海务衙门人来人往，都是海外的藩属国。 似乎梦到自己娶了亲，梦中自然是一副正人君子，他娶的是阮宜良，还坐了皇位，洋洋得意，自己也成了皇帝老子。 随后便听到有人喊自己，有人捅了自己一刀，但看不清人脸，他的梦变得恐怖起来，疑似乎看到有人抓着他的胳膊把他往下推。 “大孙……大孙……你看都半夜了。” 周乾下意识反抓住那人，大声喊着道：“你是谁？” 可那只手忽然按住他，感觉自己从深渊被提了上去。 周乾猛的惊醒，飞快的摸了摸自己后背和胸口，没有血他才放心，看着床边的朱元璋道：“老朱？” 他满头大汗，这做梦梦到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大孙，是咱，是咱，你别喊，是你让咱大半夜叫你的，你说带咱去秘密行动？咱怕惊到御史，就让蒋瓛待会儿带咱半夜出去。” 听完朱元璋的话，周乾坐在乾清宫里稳了稳心神。 “咱看你睡得香，便不想吵醒你这孩子，谁知道你倒是做梦了。”朱元璋和蔼的摸了摸周乾的头。 “怎么，还没睡醒？”朱元璋看着自己大孙，笑道：“要不，咱们今晚不去了，等你睡醒再去。” “不行，今晚去！”周乾坐起来斩钉截铁的摇头：“等我先穿好衣服，等一下啊。” 朱元璋道：“得嘞，咱给你拿靴子和衣服去。” 说完便费力的弯下腰，去拿榻下的靴子，周乾下床道：“老朱，拿靴子这事还是我来吧。” 拿过衣服穿好，精神抖擞的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随后和朱元璋一起出了乾清宫。 大半夜的被叫醒，周乾揉着眼睛对老朱道：“你看，这已经快到过年的时候了。” 此时，朱元璋缩着脑袋道：“大半夜的，怎么提起过年了，反正要也是一个人过，别提了。” 周乾摇摇头道：“今年不同，今年我们一起过年，我回来了，就陪着你过年。” “今晚咱们干什么去呀？”朱元璋像个返老还童的孩子，对目的地充满着好奇。 “我们去暖棚摘瓜啊。”周乾看了眼朱元璋，笑道：“上次修大棚时，有的西瓜有碗那么大。 昨天听郑和说，这西瓜已经可以摘了。” “瓜熟了？咱怎么没看出来你的惊喜啊。”朱元璋询问。 “………………”周乾无言，叹了口气说道：“为啥要惊喜？这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吗？” 朱元璋摇摇头：“大冬天的种出来西瓜，是大明的祥瑞，祥瑞你知道是什么吗。” 周乾咧嘴，笑道：“我知道祥瑞是什么。” 若是现代，反季节吃西瓜真的是很平常的事，但在大明不一样，这就是祥瑞。 朱元璋道：“那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惊喜，咱倒是惊喜。” 周乾一想，觉得很有道理。 暖棚里种西瓜叫祥瑞，到时候自己可以借着祥瑞大做文章，搞搞商业一类的。 蒋瓛带着侍卫，让周乾和朱元璋他们出宫。 十二月末的应天城，半夜里街道冷清，呼出的白气十分明显，二人穿了很厚的衣服，向前走去。 朱元璋觉得周乾可能冷，就把他包的特别厚，借着街道两边得灯光，他们并不担心。 大明朝宵禁后不能在街上随意的走动，严重的被巡夜的官兵抓到，要打不少板子。 但今晚也不知怎么回事，街道上静悄悄的，巡夜的官兵是一个也没有出现在街上。 好在今日运气不错，周乾带着朱元璋顺利出城，两人提着灯缓缓的走进暖棚中。 那些农户已经睡了，朱橚屋子还亮着灯，周乾没打招呼，带着朱元璋向后面的瓜棚走去。 此前那几个碗大的瓜已经是熟透了的样子，约摸有十几个排球大小。 而此刻，朱元璋看着这绿油油的大西瓜，深吸一口气，感慨着道：“没想到已经这么多，咱真的没想到，大孙你真的种出西瓜来了。” 周乾这一做法，至少可以作为今后强有力的证据说服其他人，甚至文武百官，拿来推行。 “大孙啊大孙，这种天气竟然种出瓜来，真是太稀罕了，咱特别稀罕这个冬天的西瓜，这就是祥瑞。” 朱元璋抱着西瓜放在怀里摸来摸去的，一脸的傻乐，可想而知，这几个月大孙是怎么过来的，他辛劳付出终于有了回报。 “这两个瓜，我们一个带回去给父亲和允熥他们，一个给皇祖母她们送去。 再摘两个送去周叔家和魏国公府上，剩下的明日拿到奉天殿，给那些文臣百官看看。” 朱元璋道：“你得到西瓜能想到你皇祖母已经很难得，咱替她收下你的心意，但西瓜就别浪费了，给允熥他们都去吃。” 周乾点头，摘了个一刀切开，老朱一半他一半，坐在瓜棚的凳子上。 朱元璋看着红瓤西瓜，觉得有些稀罕，没舍得吃。 回过头时，却看到周乾已经抱着西瓜，用勺子挖着吃，吃的很是香甜。 惹的朱元璋也抱起来吃，他笑着说道：“若是着西瓜拿去卖，定然卖出好多的价钱。” 周乾摇摇头：“不卖，明年冬季我们种西瓜卖，今年的就是为了做个实验看看，大明冬季有没有西瓜。” 朱元璋道：“咱爷孙两，大半夜来吃西瓜？吃着大明第一口祥瑞。” “老朱，吃西瓜过瘾吧，尤其围着火炉吃西瓜，便吃火锅。” 朱元璋知道什么时火锅，又叫便炉，古董羹。 因食物投入沸水时发出的“咕咚”声而得名，它是中国独创的美食，是一种老少皆宜的食物。 战国时期即有火锅，时人以陶罐为锅。 到宋代，火锅的吃法在民间已十分常见，南宋时期林洪的《山家清供》食谱中，便有同友人吃火锅的介绍。 元代，火锅流传到蒙古一带，用煮牛羊肉。 随即接受周乾的建议，两人命蒋瓛寻了炉子吃火锅，从大棚里就地摘新鲜的菜清洗，下锅。 朱元璋道：“上次施粥，这次的祥瑞西瓜，你真是让咱越来越大开眼界了啊。” “老朱，你信我不？” “信！” “那我给你说个事。”周乾放下西瓜低声几句，朱元璋脸就黑了，放下西瓜不吃了。 章节目录 148此事关乎大明发展 朱元璋拉着个脸，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西瓜，随后又看看冒着热气的火锅炉子，老半天也不说话。 只见他眼里闪过一丝严厉，看向了周乾。 周乾伸进火锅的筷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随即飞快的夹起一口菜放进嘴里，一副谁怕谁的意思。 蒋瓛也别过脸去，好似此事他们看不到，就不会有事一样，十分的装聋作哑。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很快将他的目标放在火锅上，继续涮菜，吃几口便抱着西瓜挖几勺。 周乾起身走到几个最大的西瓜面前看了看，亲手把西瓜摘下来，递给朱元璋道：“老朱，那件事你考虑下，要是这个东西冬天卖到其他藩属国，必定是很值钱的。” 可能对朱元璋而言，种出西瓜这种祥瑞可以对满朝文武，甚至藩属国嘚瑟一番。 但是让他答应收商税，这件事怎么能成，朱元璋不情愿道：“国以民为根本之事，你种出西瓜，搞暖棚，咱都是十分支持你的。 可是你要收商税，这情况就是不一样的，你可知商在大明排第几？” “士农工商……商是末位。”周乾想了想说道。 “对，咱觉得它是贱业。”朱元璋瞪着眼睛道：“咱以前这么认为，现在也这么认为。” 周乾询问道：“那今后呢？今后也这么认为？” 商税与农业，朱元璋显然更关心的事情是农业，比如这次他们种出来的西瓜被称为祥瑞。 朱元璋就很乐意，还希望把种植之法广泛的传给百姓。毕竟大明灾害会多发，有了这种大冬天也不怕。 但是商业，他就不愿意了，还是那种特别的不愿意。 “此事关乎大明发展啊。”周乾看着朱元璋道：“若是你觉得它太过于麻烦的话，我来，我把它放进海务衙门好好的管理。不让文武百官插手？” “商事是贱业！”朱元璋重复。 周乾想了想，再说下去怕是要和朱元璋杠起来了。 他道：“北方的雪灾如何了？” “近来已经再恢复。”朱元璋道。 “老朱，你觉得二弟和我上次赈灾时，谁更出色？” 朱元璋没有多想，当然是你这个大孙的主意更好，随即脱口而出：“咱不是说跟你过了吗，你比允炆的办法要好出很多。” “所以你也觉的我做的对。”周乾挖了几勺西瓜，吃了吃道：“我的办法确实要好出很多，那你也承认大明女子家政商会的办法好？它归根到底也是个商会啊。” 朱元璋道：“你别跟咱下套，咱不吃你这一套，咱跟你五叔聊天去。” 随后朱元璋抱着半个西瓜朝着朱橚屋子走去，大不了今晚就睡在朱橚的屋子里，反正这边侍卫加了不少。 周乾道：“老朱？你还真走？” “咱不理你。” “老朱，这可是关乎大明的发展。” “咱不听。” 朱元璋觉得，大孙肯定会跑过来找他的，便让人把火锅炉子也抱走。 他肯定，自己大孙一会儿就过来找自己了。 内侍看了眼周乾立刻跟着去了朱橚的屋子。 朱橚正在把花盆里秧苗放在火炕的旁边，今晚他要陪着秧苗睡，以前觉得和女子最爽，现在觉得照顾秧苗很有成就感。 “爹？”朱橚手一抖，差点将秧苗给扔出去。 朱元璋坐下道：“老五，过来一起吃火锅。” 朱橚不明所以，坐在旁边吃着火锅道：“爹，你怎么来了。” “咱来看祥瑞！”朱元璋示意旁边的内侍道：“去门外盯着，要是大孙过来的话，迟一些给他开门。” “奴婢遵旨。” 很快，隔壁的暖棚道上响起了脚步声，内侍看到是周乾过来，便准备等他过来敲门。 朱元璋死死盯着门口，他相信自己可以说服大孙的，比如上次的殉葬事情就是自己坚持，他们父子两便没有再去多问。 谁知，周乾没有敲门，而是带着郑和与蒋瓛出了暖棚。 朱元璋道：“老五去问问那小子要去哪儿！” 朱橚立刻出去，很快又回来，对朱元璋说道：“爹，他说去自己家睡觉。” “别管他，让他去。”朱元璋夹着火锅里的菜道：“老五你别吃，万一他一会儿回来了。” 朱橚:“…………” 本王竟然不如大侄子。 ……………… 蒋瓛令守城的将士打开城门，随周乾去了城东小院。 周乾道：“郑和，门框走钥匙，将门打开。” 郑和摸了门框半天，道：“没有钥匙，门从里面关着。” 蒋瓛很快翻进院墙，将门打开。 院子有积雪，但扫在一起，桃树枝条已被修剪，周乾踩在雪上，咯吱咯吱响：“把西瓜放下。” 阁楼亮着灯，推门而入，便看到阮宜良坐在床边，屋子里碳火温热，很暖和。 “虞王殿下？”阮宜良有些惊讶，随后又道：“我看这里空着……所以就……” 周乾点头进来，将门关上，安静的坐在榻边，看了眼桌上放着的许多账簿道：“记账呢？” “嗯。” “好些日子不见……” 她清丽的脸蛋在灯影下显得十分好看，看到周乾话很少，便道：“你？怎么了？” “我没事。” 随后她从炉火上提过热水，倒进木盆端过来，将周乾靴子上的雪清理干净道：“泡脚。” 随后又继续忙碌。 周乾躺着，他在想法子说通朱元璋收商税，殉葬制可以到时候自己去给废除，但商税不可以。 阮宜良看了看周乾，随后又转过头去：“殿下被训了？有心事？还是有些累了？” 周乾还是不说话。 她也不恼：“那我先做事，你想说了我便听。” “我要收商税，但是老朱他很不愿意，没谈好。”周乾自己说出了心里的事情。 “殿下做自然是有自己道理，或许不该直接告诉陛下？” 周乾不说话。 “陛下待您很好，或许明日他便同意了。” 周乾还是不说话。 她走过去道：“要不，先歇歇睡一觉。” “嗯。”周乾转身睡觉。 她走过去，将被子掖好：“好好睡一觉。” 随后她便继续去做事。 “上来睡。”周乾拍了拍榻，看着她说道。 她咬了咬唇，走过去在旁边慢慢的躺下，周乾拿被子将她盖住：“两人一起比较暖和。” “我不会乱碰你的。”周乾看着背对自己的阮宜良，穿着白净的里衣，身体曲线很是丰满，道：“你不信？” “我信你，你说甚我都信。”她转过身道。 周乾便觉得自己下不去手了， “你一个住，不怕有采花大盗，我听说官府缉拿。” “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周乾道， “我不是不信，是惊讶。”阮宜良纯净的眼神望着他：“我信你啊。” “住这边是觉得你住过。”她道。 好吧……今晚睡素的。明日起来想法子。 章节目录 149看谁更硬气 看她这么听话相信自己，周乾觉得自己是想荤的也不行。 明朝是收商税的，只是收的不是很多，以农为主。 贯穿整个大明，前期以农业为主要之事，经济发展比较缓慢，朱元璋对工商业采取的也是有些“垄断”方式，大明民间的工商业并不景气。 明朝财政收入中，工商税比重十分的低。 朱元璋当了吴王，就开始收工商税这些，他建立官店，交通上，以至于存储行业实行低税。没有统一大明之前在江南农税收取很难，他主收过商税。 为此，还在应天称吴王时，将官店改为宣课司，大明各地的官店改为通课司，对过往船只，商人所带货物进行收取。 以牙行为例，牙行其一是官府经营的官牙，典型的代表有塌房。 因为商贾货物堆积在城外常受到官吏的剥削勒索，朱元璋便在三山诸门外濒水的地方建造了店面，称塌房。 开国十几年主要开始以农为主，商税便收取的很少，几乎算是废除。 弘治十五年，全国各处的商税不过八万多两，占当年国库之一，专收白银的太仓库收入百分之三。 太仓库是明朝十几种库中的一种专门收白银的库。 可想而知，商业税并不高。 这种情况到万历中后期，商税成了明朝主税种之一。 但是因为收商税也引来商人利益代言人东林党的不满。 天启五年，大明主要税收处总额高达四百八十万两，明显增加不少。 明朝商税主体在官商，征官商的税比征收万家百姓要征的多，但是明后期谁会对官和皇权反抗。 周乾反思许久，认为明初不是不收工商业税，而是收的少，明后期嘉靖和万历，天启这些，该征得税不征，不该征的可劲儿征。 最后征死的只是百姓和中小商人。 百姓造反，朝廷平叛，平叛需要军队粮草，需要花钱，没钱收税呗，收谁的税，收农税，压死百姓，继续造反。 只有整体去看待一个事情，才能找到弊端，周乾想着，必须说服老朱去多收商税，官商，普通商人，百姓，都按收入比例交税。 赚的多多交，赚的少少交，按照固定比例。 多收商税是方法，但根本还是要鼓励经商，鼓励工商业百花齐放，不能做杀鸡取卵之事。 否则要限制工商，还要收取，这只会把商业杀死。 农业问题已经安排了基本盘，到时候引导发展下去，实行农业政策，让它不断发扬。 再鼓励经商，提高商税，有了银子练兵造船，开放沿海贸易税收，形成良好的循环。 周乾思考良久，这次要收商税就彻底一些，制定好完整的策略，不要打断骨头连着筋，当利索不利索，只会让反对收商税的又复活。 “你这几日都在这里？”阮宜良侧头看着身边的周乾。 “对，先在这里，我到要看看是老朱硬气还是我硬气。这件事也是为了大明好。” “那你的糖坊，藕坊……”她试探着问了问道：“我相信你有安排。” 周乾愣了一下，他自己反而忘了这一茬，没想到她还记得：“我若是普通百姓，这个自然不愿意收，但是我是虞王，要为大明想。” 阮宜良笑了起来，帮他掖了掖被角枕着他肩膀道：“那我要不要准备些什么呢？” “我这八字还没一撇，谁知道老朱同意不同意。”周乾摇头道：“他是很固执的人。” 周乾手碰了碰她的后背，这时阮宜良的身子便瑟缩了下，好像身子已经弓了起来。 阮宜良立刻慌了起来，她躲在被子里吃吃道：“我们别……别……” 周乾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就是想让你靠里面一些。” 她想道妇人者，伏于天，若是真的要她，也是应该的，但是她心里有些慌慌的。 看她紧张，周乾道：“那你可要保护好自己，否则我也不知道会做出来什么事。” “为何？” “怪你过分诱人！” 第二日，阮宜良先起来，她一边帮着他穿鞋，一边抬头向他展颜一笑，说道：“殿下不要担心，等过几日，陛下想通了，他就会派人来与你说的，你是陛下长孙，祖孙没有隔夜仇，只管安心住着吧，我去准备些饭菜。” 周乾看她安慰自己时，满眼崇慕与自豪，不禁心中有些愧疚，似乎自己对徐妙锦比对她还要好些。 可是她也没有什么怨言，不知道是她不在意还是其他原因，这要搁在自己那个年代，那就是情绪轰炸。 等他起来，阮宜良已经打了盆热水过来，不顾周乾的再三拒绝，温柔的替他擦脸。 总归是个现代人灵魂，宫里有规矩还能接受，但让她侍候，总觉得有些不适应。 昨晚睡的还是素的，她就羞赧，钻进被子里就把头埋在里面不敢露出来。 搞得他都不好意思下手。 觉得自己就是邪恶的大灰狼与小白羊角色扮演。还没碰就脸红，像极了七夕徐妙锦那个样子。 不过阮宜良很开心，很久都没有看见他，他在身边，生活就重新充满了希望与憧憬，她只觉得无比欢喜。 周乾要磨一磨朱元璋的脾气，磨不成也得硬磨，看看谁更硬气。 ……………… “大孙，把那摞奏疏拿来。”朱元璋喊道，看到朱标过来，又道：“咱都忘了他没在。” 朱标点头，转身去了旁边。 “陛下，凉国公来了。” 朱元璋坐在御书房，看着蓝玉说道：“他说要多收商税，咱当然不同意啊，他就跑他城东小院去了。这小兔崽子还吓唬咱，咱不怕。” 蓝玉有些疑惑，你不怕，你叫我来吐槽这一大早上干什么，从下了朝就开始吐槽。 外面还有几个大臣等着议事，一直在外面侯着，怎么办？蓝玉扭头看了眼门外：“陛下，那我还去不去。” 朱元璋道：“去吧，你别说咱让你去的，问问他到底想干啥。” 蓝玉点头，他从沐英出京后回来好几天了，还没去看看自己这外甥孙。 旁边的朱标道：“舅父，你带几个侍卫过去，暗中多层保护，忙完过年琐事也去说说。” 蓝玉点头，出了御书房。 几个大臣这才进去开小会。 要是搁在现代，朱元璋定是个开会小达人。 蓝玉过来时，看到蒋瓛，似乎又回到了夏天时，每次跑过来聊天喝酒，回宫了反而见的少了。 “凉国公？虞王在楼上。”蒋瓛道。 郑和已经上去禀告。 章节目录 150给朱元璋的经济启蒙 蓝玉刚坐下，周乾道：“舅老爷是来当说客来了。” “谁说我来当说客，我是这几日不见你，过来看看你。”蓝玉其实也没搞懂朱元璋的意思。 说不同意吧，他让自己来找自己外甥孙。 说同意吧，也没给个准话，蓝玉也不敢假传圣旨，便磨叽来磨叽去，从穿衣吃饭磨叽到人生道理，再磨叽到大明军营那些事。 “多收商税不是小事，就算陛下同意收取，恐怕六部那里也不会顺利通过的。”蓝玉说道。 蓝玉虽然是武夫，但是这些事情他还是看的很明白，那些文官不会这么轻易同意的。 “这简单，就像上次杀东瀛使者一样，只要老朱点头，小朱支持我，这些六部尚书我都敢收拾。”周乾喝了口茶说道。 蓝玉身子一震，看向周乾，他都惹不起文官那张嘴，自己外甥却说自己敢收拾文官，真是让他有些惊讶。 总之周乾说这话绝对不是什么装逼之类的，往后干什么不要钱，没钱就靠国库那点儿？连牙缝也不够塞。 农业只是基本盘，商税是他在大明迈出的第二步，他设立的民技院和农学院哪个不要钱。 商税再细分，各种税收的合理收的平等，谁敢闹腾，他就不相信自己杀个叽歪多事的文官，大明就会倒塌？ 只要大明百姓这个基本盘在，主要骨架在，不乱就可以。 明处的文官还是有骨气的，但是越有骨气越难办，他们个个想留名青史成为清流名儒。 这就意味着很多事都会有人去叽歪的，但他不怕，选择了就去。 从唐开始，宋朝，元朝，清朝的农业税都要比明朝高，而明朝的农业收税大约有百分之四，明末时更低，到了百分之二。 从洪武初年开始，农税大概为没亩交两斗到四斗，越往后面，又减少到一斗左右。 农税虽然低，可政令到达各地后都不能完完全全的收上来，这皇权也不下乡，许多土地都被富户乡绅兼并，百姓土地流失。 然后大地主，大乡绅又通过各种手段，特权不断的减少交税，甚至不去交税。 开荒土地再增加，人口增加，但是税收却越来越收不到，朝廷国库就陷入到空虚。 因此农税要收，商税也要收，就很有必要。 否则越往后，文官士绅会成为土地和工商的主要垄断者，成为大地主和大商人的利益代言人。 面对蓝玉的询问，周乾还是很斩钉截铁的给了回答：“舅老爷，你还是回去告诉老朱，收商税的好处，让他好好的想想，别那么固执己见。” 蓝玉缩了缩脖子，自己敢这么和陛下说，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便摇摇头道：“记不住，你写下来，我拿回去给陛下看。” 你孙子写的，你总不会发脾气搞我吧……蓝玉催促道：“你写，写出来。” 看到周乾的信，朱元璋还当是自己大孙认错了，高兴没几分钟，看到内容就皱着眉头。 “咱不是不敢收，这些商人欺行霸市的多狡诈，咱要是鼓励他们多发展商事，这不是告诉天下人，咱开始重商事了吗。” 朱元璋也是要面子的，之前改的商税低，现在要重新提高去收，还要鼓励发展，一时半会儿谁能接受。 随后朱标将一本薄薄的簿子递给朱元璋道：“这是周乾自己写的。” 朱元璋拿过来看了看，一本蓝色封皮书而已，他念道： “酒水豆浆经济学，又名明朝经济那些事儿，为什么酒水要用坛装，而豆浆要用碗来卖？ 为什么大明青楼里茶水要收茶水钱而看大堂歌舞却免费？为什么外表端正清秀的仕子更容易高中？” 朱元璋一条一条看下去，脑子也跟着簿子里的问题思索，满脑子都是为什么？ 朱标也听起来，看着朱元璋有些请求道：“爹，你继续念啊？” “若是老朱你想知道这个问题，要么问我，要么看完它。” “为什么住客栈收银钱，而为客商提供马棚和牲畜圈却不收，但是草料却要收取银钱。 不管是骆驼棚还是马棚，它都是固定存在的，经商成本不会变，它不会随着马的数量和种类而改变，也不会人多人少也不会变，也不会因为客商贫富而改变。 从多年经商来看，有不收银子的马棚会引来更多客商住宿，出远门的客商必定会有马匹或者骆驼，而从客栈的马料来看……” 朱元璋这几天肯定不会去问周乾啥意思，他自己又忍不住好奇心，继续看了起来。 连续几天，众官员来上奏都要问一句陛下在干什么，内侍都会客气的回答道：“陛下在读明朝经济那些事儿。” 宫里穿的沸沸扬扬，都好奇的想知道陛下看的这书到底是写了什么。 朱允熥他们也好奇，听说这簿子里的故事很有意思，不过他们没胆子去找朱元璋蹭书看。 朱元璋除了批阅奏疏，他就是在想为什么，结果户部送上来的奏疏里他批阅的是：“为什么六部奏事总喜欢使用语焉不详的字句？” 这个是周乾那簿子里提到的一个小标题，朱元璋觉得和这次户部奏事的特点很像，就自己用了起来。 ………………………… 临近除夕的前几天，周乾坐在秦淮河边的台阶上休息，问道：“昨日清早你怎么跑到隔壁去了。” “嗯，住在我们旁边的张婶说她家鸡不见了，正好我们昨天炖鸡，张婶怀疑我们，我就清早起来，带她去城东菜市场买鸡鸭的那里，让老板跟她，解释下。” 她为此说的开心，周乾愣了愣，片刻后笑着摇头：“何必大费周章，咱们缺她那一只鸡？误会便误会去，疑邻偷斧的故事。” “千金难买好邻，总是心里舒服一些的。”阮宜良望着秦淮河上面的船只说道：“对了，殿下明日也在这里陪我坐一坐好吗？” 这几天晨跑过来，坐在这里有些习惯了，既然她提出来了，便道：“为什么要在这里坐一坐。” “我爹刚来应天时，我们没有钱住客栈，就在这里坐着。” 第二天周乾照例坐下，蒋瓛和郑和也在，阮宜良拿了自己做的一盘茶叶蛋过来，还很热乎。 “我照你说的法子煮的，或许味道有长进。” 蒋瓛和郑和也有。 周乾接过，顺手在石阶磕了两下开始剥皮，咬了口：“有长进。” 阮宜良见他这样，笑容中也是很高兴，询问道：“味道如何？” “好吃。”周乾点点头。 茶叶蛋还没吃完，蓝玉就带着人过来了，说朱元璋在院子等着，要跟他说商税的事情。 还是我比较硬，或者我的启蒙经济学有了效果，毕竟自己改变的牛奶可乐经济学目标是引起朱元璋的兴趣。 这本改变的小白科普经济读物引用大明生活例子，通过故事传递些经济学的东西。 不过还需要贴合大明改进。 太深奥的经济读物，朱元璋肯定没耐心去听。 让他对经济学产生，男女之间的好奇，有兴趣了，后面就好办。 周乾笑道：“好，我们回去。” 章节目录 151以老朱的例子治老朱 路上询问了相关的问题，周乾心里也有了把握。 古代商税制度看似完美，却存在着各种小问题。 后期官营手工业和商业的收入直接作为明朝财政收入，盐，铁，茶这几项在，明初每年盐课折盐就有四点六万两多。 正德时期，每年二十万两增加到后期一百万两，明朝银矿的采集收获，在永乐时期，课银总收入达到五百万两。 税收里面有土地税，人头税，商税和杂税。 明朝商税虽然低，但是由于明朝推行了严格的重农抑商，导致工商业发展远不如宋朝。 明朝商税仅占宋朝六分之一，商税占全国总税收百分之五，宋朝的商税占比为百分之七十。 税收在明朝大部分依靠土地和人头税收，洪武二十多年里，土地税超过三千二百七十八石。 周乾既然决定开商税这个口子，便一开到底，待会儿他要和朱元璋提出抽取的标准线。 收税不是如此简单，推行的时候困难重重，管你是皇帝派的重臣还是皇子大官，明朝后期抗税的都动手。 万历皇帝派去江南收税的太监就被当地暴力收税的给干死了，所以收税还需要武力保护。 明初谁敢抗税，官员敢抗议，武装收税就成，政令新开始推行，都会受到阻碍。 见到朱元璋时，周乾心如止水。 “老朱，你想通了？”周乾看着他想了想。 “你先告诉咱，为啥说书的地方喝茶水要钱，吃盐卤豆子却不收钱？你先说明白了。” 朱元璋觉得，好奇心一旦被激发起来就收不住了，他还被这个兔崽子下圈套住了。 周乾弹了弹衣服上的雪，慢悠悠坐下：“太冷了。” 内侍拿来了兽金炭。 “老朱啊，你要弄明白茶水和盐豆子，水和咸豆子互相需要，咱们大明的百姓有个毛病，白给的东西总是喜欢越多越好，偏偏说书那地方必须人把它当场吃光。 客人吃的盐豆子越多，咸渴，要喝的茶水也就越多，这茶水带来的利润比不值钱的炒豆子高多了。 听书的听到激动处，口渴难忍，茶水再贵他们也会喝，便像酒楼为何无偿提供下酒小菜，酒却不便宜。摸清楚两者的关系，便可以想通。” 随后周乾又道： “碗和筷子，酒和酒杯，逛青楼的客人与烟花女子，都是互相需要。” 现代汽车和汽油就是互补商品。 朱元璋还想再问，周乾道：“你这问的太多了，重收商税的事情你想好了没有。” 听到周乾这么问，朱元璋不吭声。 大明商人地位低，主要是两种原因造成的，因为商人在税收贡献上没有农户贡献大。 商人分为行商和坐商，有些行商天天四处跑，这些人富有，却总是到处去跑，许多时候劳役，收税，朝廷根本找不到他们，与农户和工匠一比，贡献十分低，还少交一半税。 坐商还好，位置固定。但行商就不行了，他们到处跑，财产也特别的难核算，不方便征收商税。 过关税在大国小国贸易不发达的情况下只收自家过关税，这种就是变相搞蛮矛盾。 朱元璋将行商难以收税的原因和周乾说了，又补充道：“若是朝廷追着行商到处跑，那衣食住行的费用都得朝廷自己垫，实在是不划算。” “朝廷得不到这群商贾的税，又无法让他们按时劳役，得不到他们的财富和好处，这种不打压，还等着他们旺起来吗？” 周乾道：“若是制定些法子将商贾规范起来，不仅仅是商，还有那些手工业，你这三十税一太低，我觉得就是形同虚设。” 朱元璋道：“怎么形同虚设了！” “原本就低，有些商贾和作坊通过各种手段偷税漏税，实际上缴纳的就很少，你在搞个低税，不是形同虚设是什么东西？” 朱元璋想反驳，但思来想去他说的也没有错。 周乾趁热打铁，递上一份自己做的税收线道：“老朱，我们提高商税的同时也要鼓励发展商事，每个经商的人都要有大明官方的经营许可证。 他们每个人的路引户贴都需要有印记标明，否则便不许他们随便买卖，谁敢和没有经商许可证的人做生意，那就是死罪。” “当然，我那个海务理事衙门不是空着吗，道衍他们一群人没事做，让他们和工匠研究些防伪造的材料，印制大明经商许可证。 鼓励坐商，否则都跑江南来做生意了，北方经济反而更加落魄，这知识其中一部分，我写了几十页，你慢慢的看看。” 周乾今天想好了，他对朱元璋要一刚到底。 朱元璋潜意识还是有些不愿意多收商税，这就是提高商人地位，给这群贡献比农户工匠还低的家伙，他着实有些不服。 但有一方面他也想过，就是商税或许真的会如自己大孙说的，可以让国库充足起来，他也是想试试的。 看到朱元璋不吭声，周乾便对进来的朱标道：“爹，我待会儿看看你便回城东去，除夕来找我喝酒。” “你干啥去啊？咱咋办？他们全都回封地去了。”朱元璋想了想便拿朝臣跟周乾说事：“大孙，你这事六部肯定不同意的，咋办。” 你个老头子这么坏，你是怕他们的人吗？ 周乾道：“老朱，当初你废除那丞相的时候，我咋记得还有官员跪到大殿求你来着，结果你厉害，两箭把人膝盖射穿个窟窿，不许他们反抗，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怎么到这事情，你就怕了？” 以老朱的例子堵老朱，周乾提起这事情。 朱标听到这话，忙扯周乾的袖子示意他不许说，这事情他们几个儿子都不敢提。 蒋瓛偷偷瞄了眼朱元璋。 “咱就是射穿他们膝盖了，咱想做的事谁敢拦着！” “嗯，商税这事也是可以的，皇爷爷你就同意吧。”周乾笑道。 有事的时候喊皇祖父，没事的时候喊老朱，朱元璋看了眼周乾道：“那你得听咱的话，今晚跟咱睡？” 周乾又从怀里抽了张纸：“等除夕后啊，每年赚的银子在三十五两以上的商户，手工业，进行十抽一。 若是大小商户在洪武二十六年第一个月内主动报税，朝廷鼓励他们，给他们颁发大明经商许可证，逾期报的商户们，便罚税收的五倍。 抗税者，由大明各地卫所强制去征收，每年办理大明独一无二，由官府发放的经商许可证。 设唯一编号，由户部和海务理事衙门统一登记造册，建立经商卷，将商贾的情况详细登记。 隐瞒情况的，限制经商，没收许可证三年。” 周乾想了想道：“把户部主事夏原吉调到海务理事衙门去。剩下的今晚我在乾清宫与你一起睡，慢慢说？” “成！”朱元璋拍板。 朱标看了眼周乾，暗自竖起了大拇指。 章节目录 152朱元璋:你小子还算有些良心 重新制定商税的消息传出后，朝堂便炸锅了，昨夜应天下了场雪，今早皇城银装素裹，薄薄的积雪覆盖宫道，宫墙。 御书房的清晨，是从官员开小会开始的，他们踩着雪去见朱元璋。 乾清宫中，刘三吾坐在暖墩上看着周乾道：“虞王殿下如此做，老臣只怕江南这些商贾要气的跳脚。” 自从国子监后，周乾和刘三吾相见的机会并不多，这次因为重提商税的事坐在了一起。 周乾喝了一口茶，淡淡道：“那就让这些商贾气的跳脚，本王倒想看看他们有什么本事在大明的天下翻天。” 刘三吾一时无语，上次虞王杀东瀛使臣他知道，这个是涨大明威望的好事情。商税突然提了，许多官员肯定会有议论的。 不过刘三吾也知道，国库每年靠着农税和其他杂税，如果加收商税说不定还是好事。 “虞王殿下，老臣有一法子不知道该不该讲？”刘三吾问道。 “刘学士，此事尽管提。”周乾点点头，若是能够有人在改革的道上多结识些伙伴，反而是好事。 “农是朝廷之本，位居于首。而商则是处于末业，因此有许多的制度约束商贾。 商贾最多的地方要属江南，这次虞王殿下提议收税，必然会触动他们的利益，肯定会惹来非议。若是我们在安抚下他们，必定会有很好的效果。” 周乾认真道：“本王已经制定许多鼓励商贾的事情，还请刘学士说说其他没有考虑到的。” “提高商人地位，请陛下取消对商人衣着等方面的限制，如此一来才可以减少他们的不满。” 周乾点点头，在大明这种封建等级社会中，人们在衣着，食物，住宅，出行这些上还是很在意的。 两人商讨许久，御书房的内侍过来传话，说让周乾去东宫坐坐，刘三吾才起身从乾清宫离去。 周乾笑道：“明晚除夕，请刘先生进宫来与皇爷爷一起，你陪他好好的说说话。” 刘三吾起身作揖，道：“是，臣便告退了。” 临走之时，刘三吾有些不放心去御书房奏事的官员，毕竟他从虞王殿下这里试探得知，收商税势在必行。 朱标帮他安置了寝宫，带周乾过去看位置，顺便还给安排了几个侍女侍候他。 这个是宫里的住处，外面依然有住处。 …………………………………… 除夕当天，朱元璋和朱标对视一眼就心情不爽，故意不安排寝宫，大孙还是会跟他一起睡的，这下东宫安置个寝宫，自己就没理由留他在乾清宫。 用御膳时，周乾看了眼吃相文雅斯文的朱标，咳嗽一声，吸引朱标和朱元璋的注意。 他挥了挥手，蒋瓛立刻抱进来一个盒子，是从应天大街的古玩殿专门用的红木盒子。 缓缓抽开盖子，盒子里是支前元上好的狼毫，暖玉做的笔杆儿，笔尾雕刻的十分华丽，毛笔保存的完整如新。 不看笔杆，光看笔头，就让人觉得是支上好的毛笔。 朱元璋和朱标抬起头看着，倒不是没见过什么珍贵东西，而是他们好奇周乾拿这支毛笔要做什么。 对于常常用毛笔的人，这种毛笔算是入手极佳的。 羊毫笔取青羊或者黄羊的须或者尾巴毫制成，但是羊毫柔弱而无锋，写出来的东西也柔若无骨，历代书法家很少使用。 周乾买的这支狼毫与后世的狼毫不一样，手里这只狼毫笔，是草原上游荡的野狼毫。 后世的狼毫笔都是黄鼠狼的毫毛制成的，狼毫笔要比羊毫笔力劲挺，可书写可画画。 这支狼毫笔表面呈现嫩黄色，略带红色，有光泽，细细看去，每根毛发都很力挺。 假狼毫笔呈黄褐色或者红褐色。 周乾这支是真货。 朱标和朱元璋自然认得真货，做工精细，材料难得，向来被大明雅集上的文人当做好东西。 周乾喜欢用炭笔，当然不喜欢毛笔这种东西，但有两个人就很适合，比如朱元璋喜欢挑顺手的笔用…… “老朱，你觉得这支笔如何？”周乾拿出来问道。 “上等狼毫，值不少钱呢。”朱元璋脸上露出笑容，眼神里都是和蔼：“大孙真细心，咱前几日御笔正好坏了，拿来吧。” 朱元璋话音刚落，周乾把笔递给朱标道：“爹，送你的！” 朱标看了看朱元璋，乐呵的笑了起来，有些难以置信，他平日里很喜欢这种，这下有称手的东西了。 “我很喜欢。”朱标温和的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他还没有收过儿子们送的礼物呢。 朱元璋愣了半天，感情这不是给咱的啊，那不给咱你为啥要问咱，随即看着朱标道：“标儿，你都有那么多的毛笔了，还需要这个？” 朱标看了看儿子送的笔和自己老爹，犹豫半天，还是不想给朱元璋。 怎么说呢，这是儿子送自己第一个礼物，有点意义的。 朱元璋看了眼周乾：“咱觉得你这支笔不好，让你爹玩物丧志吗？” 这是嫌弃自己没给他？ 朱标拿着笔，就是不想给，还在手里把玩道：“待会儿爹去写几个字给你看看，试试这毛笔。” 朱元璋更嫉妒了，这个小崽子没有良心啊，当初才多小就跟着自己一起在乾清宫。 “大孙，你这是干啥，好端端的送什么东西？”朱元璋话音未落，就看到周乾又拿出来一支，与朱标那一支一模一样，不过多了个坠子。 朱元璋愣住了：“给咱的？” 立刻心急的接过笔，细细的摩挲着毛笔，这支比朱标那支还要好。 宝贝似的握在手里，让内侍用盒子装起来，收好。 你小子还算有些良心，咱没白疼你啊……朱元璋心里喜滋滋，看着周乾说道道：“吃菜，都凉了。” 除夕晚上，朱标和其他的几个国公大臣和朱元璋议事去了。 周乾准备带着蒋瓛与郑和出宫。 他要去看看周长平他们。 随后朱允熥和朱允熞追过来询问周乾道：“大哥，你去哪里？” “我回家去。”周乾答道。 “带我们也出去玩玩？”朱允熥他们憋坏了。 “那走吧，咱们一起去。”周乾又让蒋瓛安排了几个侍卫，一起离开，把这两个祖宗保护好。 朱允熥他们常常在宫里，根本没有机会出去，只好求助于周乾。 走了几步，周乾安排郑和道：“你去把典膳局的御膳带着。” 章节目录 153平平常常一家人 “砰！砰！” 烟花不住的绽放在天空，城内城外的天空都是五彩缤纷，绚丽缤纷，红的绿的紫的蓝的，都在大明应天不断的绽放。 周乾带着蒋瓛等人，走在应天大街上面，两侧挂着红灯笼，积雪被扫在街道两旁，秦淮河上雾气飘渺。 不远处几个孩童手里提着几个土炮仗边燃边跑，啪叽摔雪里，又拍了拍雪爬起来继续跑。 两侧的木房子说书人点着灯火。 百姓梗着脖子听他们读民刊月册的新内容。 周乾道：“这两侧贴着收商税文书怎么被人撕了？看来商户对重收商税怨念很大啊。” 蒋瓛下意识道：“殿下，此事需要不需要派人去查查。” 周乾看了眼跟着侍卫走在最前面说话的朱允熥和朱允熞，竖起大拇指示意他安静。 “虞王殿下，我们先去暖棚？”郑和记着周乾吩咐他的事情，有些犹豫的问道。 “先去暖棚，我们把年夜饭给五叔送过去，再去看看暖棚。”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北方各地雪灾导致冬小麦减产，牲畜冻死，只怕今年这个除夕不好过。 朱允熥道：“大哥，不是说好先去看看那个恩义候？” 朱允熞道：“大哥，我们不去吃年夜饭吗。” “先去办一件大事，此事办了才能安心吃饭。”周乾说完弹了弹披风上面的雪花，向城外而去。 暖棚里，朱橚裹得严严实实，寒风迎面而来，冷的他打了个寒颤，哆嗦着对几个内侍道：“寻了多少两马车？” 内侍禀告道：“回周王爷，按照吩咐已经寻了二十辆马车。” “才二十辆？不够不够，再去百姓家里问问，租也得租够五十辆车，否则本王大侄子要训本王了。” 不远处，周乾笑道：“五叔，我什么时候训斥你了？” 朱橚看向不远处，道：“今晚可是除夕啊，大侄子为何出来？怕我办不好你交代的事？” 周乾摇摇头，“这次的菜太多，如果不及时装好，就会冻烂，运到北方可就吃不成了。” 远处内侍不断的运着稻草，朱允熥和朱允熞不知道要做什么，周乾却心知肚明，这些稻草是他让朱橚准备的。 “大侄子，你真舍得？”朱橚看着暖棚里那些绿油油的白菜和萝卜，韭菜之类，有些叹息。 按道理，暖棚里的菜可是大明的祥瑞，今年却不曾想，要拿去给北方受灾百姓当存粮吃。 说实话，朱橚心疼的不得了。 周乾点点头：“物尽其用，如果我们拿去卖了钱，也不过一万两出头的样子，拿去给北方百姓，却是救命。他们是大明的子民，大明不护着他们，谁护着。” 菜没了可以种，钱没了也可以从其他渠道赚，百姓的命没了，就真的没有了。 “也好，本王听你的。”朱橚一声令下，巡逻值守的衙役都快速站在每个暖棚口。 “见过虞王殿下。”众衙役拱手。 周乾看了眼：“待会儿你们沿着小路把菜取出来，别踩土壤，那里面有其他菜苗，都长点儿心。” 运来的稻草被均匀铺在马车中。 白菜萝卜放好，上面又覆盖一层稻草，防止冻坏。 朱允熥和朱允熞指挥衙役从暖棚里搬菜。 屋内，周乾命郑和将几道精致小菜摆好，给朱橚递了筷子：“给你从宫里带的菜。” 朱橚道：“你怎么把允熞带来了？” 朱允炆和朱允熞是兄弟，上次施粥棚的事情朱橚听说了，他也看出来朱允炆不太待见自己大侄子。 朱橚好心提醒周乾：“你别怪五叔没提醒你，允炆蔫坏蔫坏的，小时候对着我四哥新袍子撒尿，被揍过一次。” “好，我记下了，快吃吧。”周乾怕菜凉了，催促朱橚趁热吃。 等几十辆马车装好，蒋瓛也将运送菜的兵马带来，让他们出发。 朱橚叹了口气，自己这大侄子傻乎乎的，把自己种的菜送去赈灾，也不告诉皇帝老子，这是干什么呢。 …………………… 哐当……周乾推开门，饭菜的香气和鱼腥气迎面而来，周长平坐在院子背对着门杀鱼。 手抓着鱼头，一把刀子在鱼背刮来刮去，嘴里嘟囔道：“吃大家吃，洗鱼又是我一个人在洗。” “嘟囔什么呢。”厨房门打开，芸娘探出头来，细声细气道。 周长平立刻坐直道：“我这……就要洗鱼，我偏要洗。” 芸娘随后就看到门口站着周乾，让她连冷都忘了，手在围裙上使劲儿擦了擦：“她阮姨，周……虞王来了。” 院子里，阮宜贞和两个邻家孩子正在雪里满地打滚儿，浑身上下都是雪沫子。 阮宜贞道：“这雪凉凉的。” 两个粘着雪沫子的孩童仰头看着。 “阮宜贞！你又玩雪！”阮良氏拎着擀面杖就出来了。 小姑娘也很灵性，立刻躲在周乾的身后，拽着他的衣袍看了眼，大声的对她母亲道：“周哥哥，我娘要揍我，你快救救我。” 周乾连忙说道：“好的。” 那两个邻家孩子道：“贞姐姐，你娘发现我们了，我们赶紧滚了，明天找你玩儿。” 然后两人在雪地里滚着爬着出了院子。 朱允熞和朱允熥也看着，哈哈笑了起来，跟蒋瓛与郑和清扫院子的雪。 周长平把鱼提着，家里养的金黄色胖猫就开始跟着蹭他的裤腿，被轻轻踹开道：“滚蛋，鱼头是你的。” “虞王殿下。”周长平第一句问候完手就搭上来了，“你今晚不在宫里？” “不用。”周乾摇摇头道：“你说你好歹也是个恩义候，你这怎么连个丫环仆人也没有。” 周长平笑道：“我不习惯，阮姑娘在阁楼，你多陪陪她吧，现在她将塘坊和藕坊打理的很好。” “嗯，我知道。” 周长平挂好鱼，道：“收商税的事我支持你，但是许多商户还想联名上奏闹事，你防着点儿。” 周乾有些惊讶他对这些事情现在挺上心的，还变得唠叨许多。 “你去看看她吧。” “吃饭不必叫我。”周乾说完，转身离开。 院子里，朱允熥和朱允熞捧着热茶品几口，看着蒋瓛他们扫雪，贴门神挂鞭炮。 朱允熥道：“还是宫外面更有些年味啊。” 朱允熞道：“是啊，宫里人都冷清清的。” 周长平专门准备了很多菜，请蒋瓛郑和两人也一起吃，他们推脱不过就一起吃了顿饭，也算过了个年。 章节目录 154再点把火，士绅纳粮 二楼书房里，周乾捧着账簿，脚挨着炭盆，查看这几个月来的账目，听着阮宜良解释。 “今年起，商税便要改了。”周乾随后又道：“过几日，该提一提士绅纳粮的事情。” 士绅优待在大明每个人心里都已经成了规定，代表身份的尊贵，突然听见士绅纳粮，阮宜良有些惊讶，“真的要士绅纳粮？” “真的。” 阮宜良点了点头，提笔写着，随后又将笔放下……“前几日，徐小姐来找过我的。” 她犹豫了好一阵，才将徐妙锦来过的事和盘托出：“此事觉得，不能瞒着你。” 周乾抬起头，过了一阵看着她询问道：“来找你做什么？” “她过来坐坐，我们两聊了些你的事情。”阮宜良说这话神色正常，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看了看她神色，徐妙锦虽然比较傲娇，但她心地善良，不会对谁做出过分的事情。 他不喜欢钩心斗角，或者说身边的人也陷入这种里面，道：“其实从上次做家政商会后，我有些日子没去找过她了。” 阮宜良欲言又止，见他这样说，便道：“其实……我们两聊的很开心。” “…………”周乾嗯了声。 “我觉得她很有才学呢，虽出身国公府，却出淤泥而不染，这样的女子才是讨所有人喜欢的吧。” 阮宜良如今也会和周乾说许多的话出来，相比之前的自卑，已经长进了很多。 不可置否，周乾嗯了声，换了本账簿看起来，阮宜良眼中亮晶晶的望着他轻声道：“其实，徐小姐好喜欢你呢。” 周乾看着她，然后走到床榻边躺下去道：“这床比宫里的还暖和，我今晚就睡这里了。” 阮宜良脸上带着清澈的笑容，咬着下唇，眼睛红红的低下头去，过了会儿她又走过去，从侧方抱着他，道：“你该去常看看她的啊。” 周乾笑道：“除夕多好的日子，怎的提这么……伤感的话题。” “不伤感啊。” 周乾躺下道：“我跟徐小姐……在玄武湖那次就认识，算很久了。” “原来如此。”她哽咽着道：“你以前不是虞王，但你也有文采能力，站在人群中受人青睐……但我怕我身份太过于普通。” “你话突然变多了？”周乾随后吹灭了灯道：“你也很重要。” 说完用被子罩住两人，翻身压了上去，开始窸窸窣窣解她的衣服，从被子里丢出来，随后又是里衣，腰带…… ……………… 朱允炆趁着除夕，跑去和朱标他们问好，嘘寒问暖。 朱标道：“允炆，你没事跟你大哥一起多出去走走多向他学习。” “我怕大哥不喜欢我，粗言粗语我怕，大哥平常也不叫皇爷爷，张口闭口都是老朱，孩儿学不来。”朱允炆侧面揭着周乾说话的底儿，明知道朱标常教导他们要有礼节。 朱标聪明人，立刻明白了朱允炆的意思，但是也没有说破，随后笑着对朱允炆道：“允炆，你知道项羽为什么败给了汉高祖吗？” 朱允炆摇摇头。 “三国刘邵的，观.人.经.里提到过项羽和刘邦。 项羽是英雄，但他强悍的外表下只是慈爱，而不能真正行仁义。 这离开了仁义的慈爱，就是妇人之仁，是小恩小惠，掌管天下，小恩小惠是不行的，项羽不能容人，也不会去用人！ 刘邦呢，他傲慢，无礼，甚至往儒生的帽子里撒尿，但是他却舍得对身边的人封赏，愿意用大义去对待身边的朋友和才士。 做事，用真心，该赏则赏，该给便给，比起流流泪，说说好话要实惠，许多人不图的就是个实惠，这也就是大丈夫之仁。 所以项羽聪明，强悍，刘邦虽然远不如他，却最终战胜了他。你只看到你大哥对你皇爷爷乱称呼，你却没看到他帮你皇爷爷在御书房的椅子上放了软垫子，他做了很多……” 朱标的话，令朱允炆羞愧的面红耳赤，他不就是那个只会流流眼泪，说说好听话的人吗。 “允炆，懂了吗。”朱标笑道：“好好跟他学学。” ………………………… 清晨时分，阮宜良侧头看了眼熟睡中的周乾，想要掀开被子偷偷的溜下床去，否则待会儿怎么好意思。 谁知她刚下床，就感觉自己浑身疼痛，又忍着疼痛躺回床上，昨夜是很满足的。 胡思乱想时，耳边便传来周乾的声音：“你这么早作甚去？” “我……”她道：“你醒了。” 周乾醒的早，他在考虑士绅纳粮的事情。 历朝历代，士绅便是个比较特殊的群体，包括的人群也广泛，朝廷现任的官员，已经退休回家的官员，还有考取了秀才或者举人的官员，但是没有做官的人。 相比大明的农，工，商。士绅占的人数有比较少，但是后期，这类群体他掌控着大量的财富，还有着诸多的特权特例。 其中有个特权就是，不当差，不纳粮，他们名下的田产不向朝廷交税，也不用服徭役。 士绅不当差，不纳粮，给朝廷最直接的影响就是税收影响。 如今大明的读书人，做了官有了一些积蓄，就开始置办大量土地，这样他们就成了地主，每人名下掌握着大量的田产。 上次周乾买大棚用地时，很多都是从士绅手里买的，他们占用着大明最好的读书资源，官场资源，土地资源，什么也不用交。 这些赋税就会变相的加在百姓的身上。 士绅不纳粮，不当差，还在天灾人祸时大肆兼并土地，反正他们的想法是自己也不交税的，那就多置办点。 士绅一体当差，士绅一体纳粮推行起来肯定不会轻松，但是周乾觉得这个可以趁着老朱的威力，好好的搞一搞。 相比收商税，士绅当差纳粮这件事就是给官员屁股底下点火，还不知道火能不能烧起来。 既然重新收商税，士绅纳粮，士绅当差也可以做，摊丁入亩还会有多远。 雍正实行时，也是困难重重。 但是周乾想撺掇老朱做，可以试着看看效果。 他这也不算白日做梦吧，既然老朱能把历朝历代的丞相制给废了，那士绅纳粮或许可以尝试。 若是成功，再给士绅官员一些甜枣吃吃，给他们涨涨俸禄，如果真的实行成功，也算是个进步。 章节目录 155江南商贾的聚集 洪武二十六年，初一，秦淮河西岸的一处商会中，浙江各府，苏州府，扬州府等一众商人正品着美酒，欣赏着翩翩歌舞。 应天商会的代表李生龙端着酒杯敬一圈，饮尽酒水，将身旁的歌妓拉入怀中，上下其手一番，道：“各位，这次朝廷重新制定商税，听说是当今太子的长子，虞王所为，他好端端的为何要跟我们作对。” 李生龙一边说着，一边愤愤不平的劝众商人：“此事，我们要一起去衙门讨个说法。” 浙商吴封海道：“你们说的虞王殿下是哪一位？他只要不是神，我们就可以用美女银子收买他，就看大家如何去做。” 苏州府的商贾代表咬牙切齿：“朝廷将我们商贾视做蝼蚁，如今虽然让我们穿衣随便，但立刻收商税，每年超过三十五两以上，十抽一，实在是令人气恼。” 浙商吴封海并不知道当初的周乾就是虞王，便提议道：“这天下商贾如此的多，我们联合起来，让朝廷和虞王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 南直隶商会代表李生龙突然有了好主意，他道：“听说朝廷让魏国公的妹妹做了个大明家政女子商会，你们说朝廷会不会对他们法外开恩？” 扬州府代表立刻反应过来：“李老板的意思是，朝廷只是针对我们其他府的人？” 李生龙摇头，表示自己可没有乱说什么，只说自己猜测，“我们可以去魏国公府拜访下，请徐小姐说说，或许可以起到作用。” 众商人点头，他们认为，朝廷肯定不会受国公家门下的商税，只是针对他们这些商人。 “我们该团结一致，让朝廷给我们个说法。” 众商贾纷纷咒骂给他们提高商税的虞王，一起聚集从应天府大街往魏国公府而去。 另一方面，众商贾已经聚集到国公府门口，徐妙锦望着大门外黑压压的商贾，回去换了衣服。 朱高炽和徐辉祖望着她：“他们为了商税而来，希望你与他们一起抵抗朝廷商税。” 他以往对这些事也不关心，大明女子家政商会这几个月在应天府十分的受欢迎，银子也是哗哗的进。 但其实背后的人是虞王，并不是自己妹妹，徐辉祖想到这里，有些担心的看着徐妙锦：“你要去吗？” 徐妙锦终究还是傲娇的，清冷加上国公之女，并不喜欢与这些商人一起沾染铜臭气。 但是，她经过这几个月磨炼，那份最初的高傲和对铜臭的疏离已经消失不见，只是如溪流般的自然与柔和，甚至感染了常与她接触的朱高炽。 “诸位，小女子徐妙锦有礼了。” 她微笑而怡然自得地坐下，不久后轻启双唇道：“诸位因商税之事而来？” 说完安安静静等了会儿，立即有商人过来说话，发表着他们对商税的不满与不信任。 说话的人越来越多，有几个询问她是否也要交税，或者气愤的希望徐妙锦跟着他们一起反抗。 徐伯他们端了椅子出来，摆了茶水和点心。 她倒了杯茶，却没喝几口…… 国公府门外，商贾们微有些不解的看着这一幕，窃窃私语中，注视着接下来的发展。 “徐小姐什么意思？” “她到底会不会帮我们？” “她若是出面，说不定朝廷会网开一面。” 说话中有商贾提问道：“我们听说徐小姐管着家政商会，日进斗金，朝廷也要收你们的商税？” 说话之中，徐妙锦从容的站起来走到台阶边，道：“我自然交，今年第一个交。 诸位只看到商税被提高，却没想过商税提高，商贾的地位也在提，你们的子孙后代有资格去科举，衣食住行也不禁止，论长远来看，岂不是好事？” “总说商乃贱业，为何经商者不通过努力让朝廷对你们刮目相看，难道都想让人说是贱商？ 家财满贯之人为何修桥铺路，不过是为了积德求福，不如商贾多为大明做些事，为国为民，乃大福！” 相对而言，徐妙锦虽是女子，但一番话中却点出了商贾平时最痛恨而无力改变的状况。 这边，周乾还在和周长平他们一家吃饭，听到蒋瓛的话，立刻放下碗筷说道：“允熥，允熞，你们先在这里，大哥出去下。” 蒋瓛道：“听说江南的商贾代表全部跑到魏国公门口去了，我已经命人去兵马司，调集五百精锐。” 周乾点了点头：“我们去看看。” 商贾反抗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蒋瓛对周乾道：“殿下，各地都有消息传来，说虽然改了商税，陛下和六部同意，但是商贾怨言甚多，还有人说虞王殿下想靠商贾充盈国库，商税增而商贾穷。” 周乾冷哼一声：“一派胡言，这些个商贾和官员真是昧着良心，又想要提高地位，又不想为大明付出。” “你说说，是哪个地方的商贾怨言最重啊，是不是江南一带？哪个府不推行商税改革，立刻革职查办，商税是本王管，那就要管好。” 江南一带商户最多，属于大明集中地区，自然有财力，也特别敢折腾。 魏国公府门口，到此时商贾们也算明白了，徐妙锦是站在朝廷那边，替朝廷说话的。 有几个商贾便赖皮道：“定是徐家那家政商会走了关系！” 应天府商会代表李生龙被其他商人挑拨，这等事情自然没什么好话，便有些恶意讽刺起来： “徐小姐，你一介女流，又是士绅人家，短短时间内，便在应天府做了那么大个摊子，若是没人撑腰，我们是不信的。” “信与不信，都在你们，与我徐妙锦何干！好言相劝不听，今后出了什么事莫要怪我。” 商贾可不是抹不开脸的儒士，他们个个脸皮很厚，狡诈耍赖常有，便纷纷嚷道：“徐小姐在警告我们？” “对，她就是在警告你们！”周乾将披风丢给郑和，走到徐妙锦的身边看着台下人说道：“那又怎样！” 人群里的吴封海伸长脖子，揉了揉眼睛，看着周乾，又再看一眼，心里嘀咕起来，原来是他。 李生龙道：“你是？” “我就是虞王，提高商税是本王做的，为难徐小姐做什么。”周乾看着底下商人。 众商贾道：“虞王爷，你收商税可有偏袒？徐家那商会，你又收了多少商税。” “没有偏袒，该收的我都会收，有谁不想交的，站出来！想交的现在也可以交，朝廷奖赏。”周乾道。 “这空口无凭，我们凭什么信虞王爷你没偏袒。”李生龙代表所有江南的商贾，站出来和周乾交谈。 徐妙锦沉眸半晌，便交待了徐伯几句。 几十个商贾代表围着李生龙，希望他能为商人争取。 “本王再说一次，有谁不想交商税的，站出来。”周乾道。 应天商贾代表李生龙道：“草民不想交商税！” “浙江刘义堂不愿！” “扬州府赵云明不愿！” ………… 十几个都站了出来。 “蒋瓛，你把他们押到菜市口，全部砍了！” 十几个商贾瞪着眼睛，一脸的不相信。 章节目录 156给大哥设个局(谢谢++音乐感悟++) “谁不交？” “你们都是江南商贾的代表。有话本王就直说。” “朝廷会专门为你们商人完善大明商律，鼓励你们经商，但你们若是冥顽不灵，有一个杀一个，有两个，就杀一双。” 到得此时，众商贾哪里还不明白。 商税分明是非交不可。 “本王再问你们，谁不交？”周乾心里明白，今后不止是商税，士绅纳粮和摊丁入亩，再到今后其他改革，都会有阻挠的。 光靠嘴皮子得累死！能拔剑就不多逼逼赖赖，服从的不用多说，冥顽不灵的也说服不了。 “我应天府李生龙不交！他们全部不会交的。”李生龙信誓旦旦道。 “扬州府的…………交！” “苏州府的也交。” “那浙江承宣布政使司呢？那几个府不交？”周乾问道。 浙江承宣布政使司下辖十一个府。 “杭州府的也交！” “湖州府也交！” 接下来，严州府，温州府，台州府都表示要交。 李生龙看着身后的商贾，他们都是江南各府来的，之前明明说他们不交商税的。 “李生龙，你交不交！”周乾问道。 “不交，你虞王敢杀我，我的家人会替我告御状，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滥杀无辜，为了银子……不择手段。” “蒋瓛，杀了他，立刻。”周乾说完便看向其他商户：“既然你们都自己来了京城，我便不多说什么，明日带着账簿去海务理事衙门，办理税务。” 杀了李生龙后，周乾命徐辉祖立刻安排人洗地，清理。 此时，李生龙已经凉凉，众商贾也安分下来，面如死灰。 徐伯命人抬了两个箱子出来，里面都是宝钞和银子，徐妙锦将两沓厚厚的账簿递过去。 周乾笑了笑，接过簿子，走过场般翻了翻，随后又递给她，“该交朝廷五百七十二两。” 徐伯将箱子重重放下：“已齐。” 蒋瓛命几个人抬走。 众商户看着被清洗的地面，灰溜溜的离去，银子没了可以赚，脑袋断了长不回来。 ……………………………… 国公府大厅，周乾看徐辉祖离开后与徐妙锦低声道：“那五百两现银是不是徐家所有的？其实宝钞也可以。” 接茶杯的片刻间，周乾微笑着摇了摇头，“除了那些商户手里有大量的白银流通，徐家没有太多……其实你不必做到这个程度。” “我知你不在意这个，也未必会将我交税当成大事。”徐妙锦添了茶水，笑了笑：“可我看不过去，不想你孤立无援。” 几句话，却有很多的力量，她示意周乾无需说太多。 周乾还想说一堆客套话，最终只是道：“多谢。” 其实大明女子家政商会除去给那些女子月钱，住处，吃饭，剩下的利润不过五六千两，都是周乾收了，只是在她这里中转下。 “能做的不多，大抵也就这些。” “很好了。” “嗯？” “你做的很好了，本王能说的只有谢谢。” “呵………我需要你谢么？” 你不傲娇时其实很好的……周乾看了眼四周徐家丫环和随从。 徐妙锦看了眼，变得有些脸红，轻声道：“想怎么感谢我？” “嗯？” “收了我的银子，便是我的人。” 她后面的话更轻，一时间只有判断口型。 周乾侧过头低声回道：“晚上要不要侍寝？” 徐妙锦：“………………” 徐妙锦红着脸，微微跺了跺脚，随后朝他瞪了眼，道：“殿下，那我先去忙了。” 听着丫环和随从善意的笑声，她起身离去。 国公府外，周乾长长舒了口气，杀了个李生龙还是要回去和朱标他们说一下的，免得引起反抗。 周乾考虑着这些事情，回到了周长平家，朱允熥和朱允熞还在。 月明星稀，夜色之下，暮色时分的鼓声敲响，应天城中灯火纷繁，炮仗和烟花不时响起。 湖畔的画舫贴着财神和年画，显示着洪武二十六年已经开始。 …………………… 周乾回到宫里，斩杀应天商会李生龙的事便传遍了，士绅纳粮的提议也被传了出去。 打铁要趁热，周乾决定一口气搞定他们。 黄子澄被朱允炆也叫到东宫。 户部尚书赵勉不情愿的被朱允炆叫了过去，因为朱允炆抓到了赵勉贪污受贿的证据。 李景隆叹息道：“遇上这样的虞王殿下，今后若是成了皇太孙，只怕是国朝不幸啊。” “我听说虞王想要对士绅下手，若是我们不联合起来，只怕后面更难收场啊。”赵勉说道。 “虞王残暴，魏国公府门口杀了商贾李生龙，此事已经惹怒商人。到时候让陛下处置。” 朱允炆摇头：“皇爷爷和我爹只听我大哥的，若是我们强行反对，只怕没什么好下场，还是等今后其他官员闹起来吧。 农业，现在又对商人下手，接着便是士绅官员，不过武将不会同意，让大哥这改革把大家都得罪了，他们肯定不会轻易罢休的，酝酿大事吧。” 黄子澄道：“只怕今后会一步一步蚕食掉，我观陛下态度，或许过不久就会立虞王为皇太孙。” 李景隆道：“那我们就暗中等着虞王改革教化，或许可以让其他人把事情闹大，继续鼓动商人阶层闹起来。” “或许还有士绅，看看他虞王怎么收场。到时候我们只需要暗中推波助澜便可以。” “那就给大哥设个局，赵尚书可要小心，说不定我大哥哪天会查户部的烂账。” 赵勉心里一惊，觉得朱允炆说的有可能，对士绅下手，那整治贪污还会远吗？ 朱允炆昨天想到朱标说自己连项羽的品质都没有时，他便暗暗要改掉自己妇人之仁。 “或许我们可以让陛下给虞王个封地，娶了亲，让他滚出京城去。”李景隆嘿嘿直笑道：“到时候，殿下您便是皇太孙，可不要忘了我们。” 朱允炆点头：“不会，本宫会重用你们的，到时候我还要让徐辉祖把徐妙锦送到我宫里来，便是恶心大哥，也要恶心坏他。” 黄子澄看了看赵勉和李景隆，一个军中养女人，一个贪污朝廷灾粮，这两人怎么能重用？ 允炆殿下真是太糊涂了，但黄子澄又担心没人扶持朱允炆，听到说今后要把徐妙锦送进宫里，便道：“魏国公的妹妹还是算了，上次的事情殿下可以引以为戒。” “黄先生，别担心，到时候大哥被赶去封地，京中的事，只要不杀人放火的，皇爷爷他们不会管的，我也是他的亲孙子。” 李景隆和赵勉点点头。 朱允炆心情畅快，他可以用商人和士绅阶层来对付大哥，这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待李景隆他们离去，那个女官走了出来，走到朱允炆身边道：“殿下，莫非妾身不好看吗。” 那女子走过来想要依偎朱允炆，却被朱允炆一脚踹开，道：“就算今后本宫成了天子，只会封你为淑女，宠你几天就当自己是块儿宝！” 那女官不吭声，淑女是最低的。 朱允炆命人将女官带了出去。 章节目录 157背靠老朱的好处 御书房，点灯时分。 “我杀了刘义堂，李生龙也被拉去刑部折磨了。” 好长时间没人接茬，也没人喊杀得好，周乾坐在桌边等了半天，这才确定朱元璋和朱标是假装没听见。 太没礼貌了吧……你们两还跟我装听不见？两个如此装聋作哑的亲爷爷和亲爹。 收好奏疏，朱元璋把剩下的奏疏交给朱标，走过来坐下道：“你想让咱说些什么？官员的奏疏不都被咱直接扣下了，你怕啥。” “我怕吗？我就是提醒下。”周乾将杯子放好，随后又道：“老朱，这两个人闹事闹的最欢。” “咱想去吃烧饼，一起？”朱元璋却没接话，提议周乾出宫：“走吧。” 朱标送爷孙两离开，周乾又转过身来道：“爹，回来给你带。” “好。”朱标温文儒雅的站着，命内侍进来磨墨。 月明星稀，夜色之下，应天城中灯火通明，路上提着灯笼，河面上灯火火徜徉，楼传画舫来往间，叫卖声此起彼伏。 这是一个稍微杂乱的摊子，里面炉火烧的正旺，老板将新出炉的烧饼摆出来给周乾和朱元璋。 “嘶！烫手啊。”朱元璋将烧饼用油纸包着底下，递给周乾道：“别烫着你小子哈。” “你先吃，你先吃。”周乾递过烧饼说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吃烧饼也一样的。” 周乾掰开烧饼，道：“趁热打铁不是更好？” 看了眼屋子里面做烧饼的老板，朱元璋道：“只要你不是欺民霸市，该杀的时候你就动手，这点儿你比你爹强多了。” “你不怪我？”周乾问道。 “嘿！小子，咱啥时候怪过你做事啊，你收你的，出了事情咱给你顶着不就是了。”朱元璋将汤推到周乾的面前说道：“喝吧。” “老朱……士绅纳粮？你反对还是赞同？直接给我个准话，别吊我胃口可以吗。” 郑和看了眼旁边的蒋瓛，那眼神似乎在问，虞王殿下这个和陛下说话确定没事？ 蒋瓛则是用习以为常的眼神看了眼郑和，表示自己已经习惯了。 过得一阵子，爷孙两吃完烧饼起身沿着河畔走。 “郑和，去告诉下阮姑娘，说我和老朱待会儿过去城东小院，让她提早回去。”周乾安排。 听到周乾这安排，朱元璋微微笑了笑：“咱爷两今晚睡城东吧，咱倒是怪想念的。” “士绅纳粮，摊丁入亩，这两件事我都要办的。”周乾说完向前走去。 “你确定要办，士绅纳粮那事情咱知道了，那你怎么又蹦出来个新名词出来呢？”朱元璋追上去问道。 “我这样想，摊丁入亩，也可以称做摊丁入地，地丁合一，将丁银并入田赋里面。”周乾道。 实行摊丁入亩，对人口增长也是有好处的。 最主要的是可以直接转化矛盾，把税收的重点从百姓农户身上转移到地主豪绅身上，谁家的地多，收的税才多。 “你是怎么想到这上面的？咱寻思你这脑瓜子在想什么。”朱元璋这话是夸奖他的。 “额……百姓赋税太多，可商户和士绅却轻松逍遥，如此下去，问题便会越来越多。” …………………… 郑和传了话，过了一阵子，阮宜良便简单收拾，回城东小院去了。 她换了正式穿的衣群，白色镶着水蓝色边的衣服，坐在镜前简单的化妆梳头。打扮依旧是简简单单的清素模样。 看起来寻常，实际上每次在得知周乾会过来时，她都会在房间里早早起来费一番功夫，收拾自己。 她的衣服和妆容都是属于清素简单的那种，周乾说她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随后又将院子打扫一番，完毕后才将泡茶的热水烧好，盘子杯子都清洗干净，在院中的树下坐着。 周乾半路上说了摊丁入亩，火耗归公这些，朱元璋听的倒也入迷。 火耗归公就是地方官员从老百姓那儿捞好处的来源，改革后全部充公，以养廉银的形式发放。 主动权落在了朝廷手里，地方官员从百姓那里捞好处收火耗，也就没那么积极了。 商贾吃利，朱元璋并不喜欢，收取商税他没什么反对的。 摊丁入亩说实际的，对百姓用起来也好，就是会让有田地的士绅太过于恼火。 看到朱元璋犹豫，周乾也直白的问道：“老朱，你什么意思，你对士绅纳粮不赞同啊！” “你小子可真是胆大。”朱元璋思索后道：“咱总是想笼络更多的读书人为大明做事，前朝也没有这个例子。” “那人家丞相也是多少年的传承和规矩了，你不也是把这个例子给破坏了吗！先在你跟我说，士绅纳粮这事不敢搞？” 周乾连刚带刺激道：“看来你还是怕士绅。” “大孙，咱不得不承认，你这胆子大，但咱喜欢。”朱元璋看了眼身后的便衣侍卫，扯着周乾走了几步，压低声音说道：“下次你也给咱留点面子，别嚷嚷这么大声。” 朱元璋无奈摇头，看来今后自己废丞相这事要被这大孙子当做怼自己的东西了。 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被自己大孙提出来，不得不说，朱元璋佩服周乾这胆量，但是这种事情也是危及根本的事情。 周乾也能理解，自己突然提出来士绅纳粮，就算是朱元璋这种不怕天不怕地的，也得有时间去思考下。 雍正也算是股清流，胆大。过去有的皇帝为了拍读书人马屁，所以专门优待读书人，不让他们当差纳粮，但雍正就是干了。 读书人特权很大，只要考上过功名做过官的人，都不需要纳粮当差，因为这些人是朝廷的主力军，朝廷需要他们去干活，管理百姓，如果得罪了，皇帝也就不好当了。 但周乾看不惯士绅，有钱有力不当差纳粮干什么，他想直接收了，果断的纳入国库收入之一。 如今还好实行，过些年月，就越来越难搞了。 有老朱这个靠山在，他折腾折腾应该有希望。 朱元璋把衣服拢了拢，他才沉声对周乾道：“士绅纳粮可不比收商税这些轻巧啊，你要面对的是所有的官绅和读书学子明白吗？” “那你磨磨唧唧是同意还是不同意这个啊？”周乾也急了，直接询问。 “若是谁敢对你不满，不是还有咱吗，你做啥看你自己，谁敢动你，咱绝不轻饶。”朱元璋说了句。 “对了，火耗归公这个，咱拍板同意了，你到时候告诉你爹，火耗归公搞个养廉银。” 他目光平静的扫过周乾，“都到家门口了，咱们进去说吧。” 周乾点头，有朱洪武做靠山，有朱标的大腿可以抱，到时候自己是可以甩锅给他们的。 章节目录 158想做，便做了 冬夜，寒霜满天。 城东小院。 经过刚才和朱元璋讨论，周乾对于老朱的态度有个大概，士绅纳粮他不同意也不反对，让他自己去折腾。 同时，也算是一种考验，能够走到今天的帝王之位，朱元璋显然不是怕士绅的人，他除了运气，更多靠的是自己的实力。 士绅纳粮，不知道蓝玉会不会帮自己，他毕竟在淮西武将里也是数一数二的领头人物，说话也是有号召力和威慑力的。 周乾和蓝玉认识更早，他能够很明显感觉到蓝玉对自己的喜爱，原本他还觉得自己肯定不能让骄纵的蓝玉去佩服自己。 但是，经过这些日子相处，也清楚的意识到，蓝玉是自己阵营的，当然还需要自己去联络联络。 天色越来越暗，夜空中看不见月亮和星星，周乾像个蚊子一样，一直嗡嗡重复士绅纳粮，搞得朱元璋耳朵听的快要起茧子，直接说自己要去睡觉，他想干啥就干啥。 看起来是生气，其实也是给他放权去干。 周乾心里有些烦躁，莫名的烦躁起来，士绅纳粮不得不做，但是又该怎么去做，像吃刺猬一样，无从下手。 过得一阵，阮宜良递了杯茶给他。 以往这个时候，她要么再看白天的账簿，要么就洗漱后准备睡觉。 但是今天却安静的坐下来，靠在周乾身上，似乎是不打算说话，但也不打算走。 周乾搂着她肩膀，夜里的寒冷容易让人清醒，不多时两人也回了二楼的阁楼，阮宜良便长长舒了一口气，俯身在周乾的腿上。 “要是做了士绅纳粮，可能会惹到很多人，武将文官都有。”周乾这样跟她说着。 “可是你想做么？要是想你就去做吧，士绅优待是规矩，但是也总有人会打破，不是你，也会有别人。” “我将士绅纳粮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只怕到时候会麻烦，或许会杀很多人的。” “那怎么办？” “试试吧，路都走一半儿了，就下手呗，但是应该没人会理解我，也不会有人向着我说话，这次没有的。” 就这样坐到半夜，周乾坐在那儿安静的喝水，阮宜良抱着双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安抚道：“士绅纳粮这件事情……你应该有自己的看法吧，要是他们都嫌弃你，你便回来住，我……忙完就过来照顾你。” “没事，我不需要照顾，你做你的事情便好。” “不打紧的，我也常去聚贤楼那边的，如果你需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去做的。”阮宜良想了想，微微有些歉意的道：“我怕你觉的我累赘。” “没有的事，怎么会是累赘。”周乾摇了摇头，“我会解决的。” “这几日好多人讨论商税，但比之前好多了。明日我也去交。” 周乾转过头：“这样吧，我让海务衙门的人过来收，其他的事情我会去解决的，你不用担心。” “你已经在改变自己，我都看在眼里的，可是你也不必去改，人的性子哪有那么容易改。” “我愿意的，是不是，你要忙起来了？” “过些日子我带你进宫去？所以士绅纳粮不处理好，我都不会过来的，有事你找聚贤楼老板娘，她会让人传话给我的。” “嗯。” 她点点头，白色绸裤紧绷着，浑圆的大腿舒展开，趿了鞋子，将灯吹灭后，叹了口气，笑起来，微微有些失落，也很满足，因为他还会过来的。 第二日，回到宫里，朱标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早膳，看见周乾回来，便笑了起来：“我时间算的挺准。” “听说，奉天殿文武百官，弹劾我了？” 朱标本以为奉天殿的事情他不知道，谁想到都已经知道了，毕竟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事情。 “有人给官员煽风点火……我看凉国公和魏国公他们也有些不满意，就因为这个事情。” 拿着碗盛了米粥，朱标说了几句递过去碗：“这几天也有官员和我说了士绅纳粮，我没告诉你而已。” 周乾自己夹了些酸白菜，看着朱标说道：“只有这样，才不至于收赋税时都在百姓身上。 大明的根基是百姓，不是那些士绅。” “嗯……没官员怎么治理百姓？”朱标自己盛了碗粥摇摇头道：“允炆昨晚和我说了这事，他说这士绅优待一旦被取消了，只怕会出事情。” “二弟说的？”周乾放下碗筷，这个婆婆妈妈的朱允炆，净坏事情，突然想到个问题：“爹，你吃吧，我去看看二弟他。” “不要吵架。”朱标端着碗筷追了几步喊道，他心里还是很愧疚自己这个大儿子的，想想他把大棚里的菜都给送到了北方，收商税也是为了国库。 我不吵架，我打架……周乾转身对朱标道：“知道了。” 晨光中，朱允炆今天的寝宫难得站满了官员，这让他很是得意。 “诸位，此事我会替你们向皇爷爷说的。”朱允炆道。 众官员听说要让他们纳粮交税就非常不满意，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句话虞王不懂吗？ 他们也没有碍着他什么地方。 怎么就收税收到他们头上了。 “是啊，我们去找太子，太子说这几日他在忙碌，便来寻长孙殿下。” 朱允炆道：“唉，我大哥长于民间就是这样，做事粗鲁，打打杀杀的让人心烦。” “说起来，历朝历代还从没有士绅纳粮的事情，朝廷没有一个人服的。” 李景隆也道：“虞王做事真是太混账了些。” “请长孙殿下劝劝虞王，让他不要在给陛下提意见。” 朱允炆心里听着舒服，道：“我会劝劝我大哥的。” 周乾在门外听到这句，也没什么好犹豫的，直接跨进门槛。 “老子需要你劝吗？还有谁刚才说朱允炆是长孙殿下，你当我朱雄英是死的吗。” 周乾看着殿内的官员，过去将朱允炆从椅子上提起来，丢到地上，自己坐着。 朱允炆不敢反抗，他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好几次被周乾打时的样子，缩着脖子坐在地上没敢起来。 “虞王殿下，在下是庐州府的知府顾成川，敢问虞王殿下为何要士绅纳粮，这不合礼法。” 朝廷这是逼他们辞官吗？ “对啊，虞王殿下，为何要……” “哪有为何为何的，想做，便做了，需要理由吗。”周乾说道。 章节目录 159老朱，你想当谁的皇帝？ 众人脑袋晕乎乎的，听了周乾的话气的有些牙痒痒。 户部尚书赵勉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糊里糊涂就说出自己要辞官的事情，只是想吓唬吓唬虞王。 “你想辞官？那你先把户部的亏损补上来，本王再将你立刻拿下剥皮，这顶乌纱你不戴也得戴，要摘就连脑袋一起摘。” “虞王殿下，微臣清廉，这衣服领子都是补丁，怎么会呢。”赵勉将衣服领扯开道。 “郑和？” 郑和从怀里拿出之前锦衣卫搜集到的证据，读到：“洪武二十三年，赵勉收太平府知州白银五百两，为其京查时蒙混过关。 洪武二十五年夏，赵勉将修渠拨出去的工银克扣三百两，同年十二月给北方雪灾的薪炭八十八斤……今年收湖州府商会白银两千两……” 赵勉拼了命的擦汗，只觉得东宫这偏殿太热了，热的烦人，让他想要扒了官袍求饶。 但是虞王怎么知道自己在户部贪污的事情，天衣无缝的事情，他怎么知道的。 假如没有朱允炆召见，自己或许就不会被虞王盯上。 “李景隆，你在军中养的女人明日立刻赶出去，否则你知道后果。”周乾指着李景隆道：“算起来，你我也是有些关系的，有些浑水不要淌，否则我不客气！” “虞王殿下，此事绝对没有。”李景隆摇头。 “没有吗？”周乾惊讶道：“允炆和本王说的，难不成他还骗自己大哥，那个女人是青楼女子，从上次万寿节就跟着你去了练军的地方。” 周乾走过去，看着朱允炆，摇了摇头说道，“允炆，我没有记错吧，你不是说赵勉他有假账的，你说过几日要交给大哥，别忘了。” “大哥，我……” “允炆，你揭穿他们有功，大哥可以原谅你。” 朱允炆惊着嘴巴，看了眼李景隆和赵勉，表示自己什么也没说出去。 但李景隆不信，朱允炆把自己给卖出去了，还交代的这么彻底。 赵勉顿时也有种被朱允炆当猴耍的感觉。 不说其他了，就说他们如此相信朱允炆，谁知道人家反手把他们卖给了虞王殿下。 所以一度连旁边的庐州府知府，黄子澄也有些怕，万一哪天两个兄弟合起来又下套。 “把赵勉拿下！”周乾丝毫不拖泥带水，对着李景隆勾了勾手：“你，也回去反思反思，想好了过来告诉我。” 海务理事衙门口，不少商户被衙役带着来交税，院中有新建的交税处，南直隶的几个府都各自有个小屋子。北方的在后面。 夏原吉道：“虞王殿下，这商税和今后的士绅纳粮都应该单独放在一处衙门中，放在海务衙门不妥。” “噢，你有什么建议？” “臣想了许久，与道衍师傅认为该如民技院，农学院这样，单独设一处税收之地。” 商税是朝廷要税，今后士绅纳粮也一样，周乾想了许久，道：“若是真的要建造，以国税两字如何？” 夏原吉这个理财小能手，立刻点头道：“不如就叫国税寺？” “国税寺？寓意为商税和今后的士绅纳粮都是大明必收之税！”周乾点头道：“名字有了，还得等皇爷爷同意。” 建造新的地方需要银子，工部和户部那里肯定叽叽歪歪。 “虞王不必担忧，臣以为此事乃是国之大事，商税短短三四天，便收了十二万两，这也只是南直隶，其他府县可想而知。”夏原吉道。 路上遇到许多官员，他们都是去六部办差的，对周乾也不热情，点点头算是见礼。 这种来自周边的蔑视搞得周乾很不舒服，他只好自娱自乐：“听说只有被人反对时，才说明这件事起了效果不是一般大。” 就怕石头进大海，波澜不惊。 ……………………………… “赵勉贪污受贿！” 朱元璋听到这个消息，震惊之余立刻就让韩宜可跟刑部尚书唐铎将赵勉连夜彻查。 朱标听到这个消息，马上去给朱元璋说好话，甚至希望此事不要殃及到刘三吾。 “无论如何，咱都要好好的查查他们，刘三吾有没有参与，一切只等咱查清楚再说。”朱元璋答道：“就算没有也要削他的官。” 周乾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去给老朱讲道理，甚至力保刘三吾，甚至不惜跟老朱翻脸。 “老朱，无论如何，都不能削刘三吾的官职，赵勉的事，我已经让人去查过，他并不知道，该赏罚分明。 不然，不然我就跟刘三吾一块去刑部蹲大牢。” 朱元璋又遭到周乾无情的威胁。 “咱这不是让查吗，咱知道刘三吾是你那民刊月册的重要之人，但是他女婿犯了错，他能幸免吗。” 朱标立刻找到一丝理由，道：“雄英说的对，民刊月册这么久都是刘三吾主写内容，突然换了，行不通。” 朱元璋呵呵冷笑：“有什么行不通的，如果刘三吾没有参与，咱自然会放了他，不会连坐的。” “老朱，士绅纳粮的事情我已经开始干了，你给工部说说，修个国税寺收商税用。” “怎么还要建国税寺啊，士绅纳粮不是还没说通吗。”朱元璋道。 “老朱，光是南直隶几个府县就占了理事衙门半个院子，要是大明各地都开始收，那多乱啊。 这才几天，这税银都有十二万两多了，还是我专门要求用银子铜钱，就是有些银子成色不好，那么多的银子都在理事衙门仓库里，放不下。” “你说啥？”朱元璋站起来，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放不下。” “最前面那句，收了多少？” “十二万两多，还有不少铜钱没来得及清算，夏原吉忙不过来。”周乾如实说道。 朱标笑道：“修修国税寺，此事呢爹给你批。” “果真有这么多，国税寺让司天监选址，那……修吧。”朱元璋前思后想答应。 “老朱，你想想，士绅纳粮，这跟商税加起来，可有不少啊。”周乾徐徐诱惑。 “这事咱想想成不？”朱元璋又想糊弄。 周乾自然不放过。 “老朱，你别忘了你那晚跟我说过的话，你说你要让大明百姓的赋税不在繁重，你不是想让百姓吃饱饭，一统天下，做一代明君吗？ 士绅，商户，他们都可以替大明朝分担赋税，这样百姓才会真的减轻杂税的担子。 难道你只当士绅的皇帝，替他们谋福，不当百姓的皇帝吗？你这大丈夫说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除非老朱你承认自己是女人，你就不用说话算数。” 听到这里，朱元璋道：“你这小子说什么呢，什么女人女人的。” 朱标虽然有些担心士绅纳粮，觉得不合适。 但一边是儿子，一边是文臣武将。 他选择要儿子，绝不想再失去嫡长子。 “老朱，你想当谁的皇帝？只当士绅的好皇帝，我什么也不说，要是你当百姓是你的子民，就要想办法减轻分担百姓的赋税，自己想想！” 朱元璋被周乾问的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章节目录 160眼睛被扎瞎了 朱元璋被周乾问的半天没反应，论起言辞，他还真不如自己大孙厉害。 见老爹被问住了，朱标也开始乘胜追击，他一转身，拿来自己随身带的负子图道：“爹，当初你和雄英说的话也和我娘说过。” 朱元璋挠挠头，苦笑道：“这件事咱也有些没把握，你娘和咱说的话太多了，都是训斥咱的，就别拿出来说了好吧。” “有道理的自然拿出来说说。”周乾揣着手，表示朱标说的没错。 受到儿子和孙子双重攻击，朱元璋索性不理他们。 “老朱，想做百姓的好皇帝，就得帮百姓分担，商户，士绅都可以为百姓转移赋税，因此你好好想想。” “你当初为什么起义？故元的各种赋税是不是百姓身上的大山，无论何时，都不该忘了自己的初心。” “士绅纳粮只是让当官的没有了身份高贵感。可是百姓不一样，可能大户人家一顿饭菜，就是普通百姓这辈子的活命钱，又可能是他们辛辛苦苦一辈子也触及不到的。” “父母官？何为父母官，是为百姓操持，不是凌驾于百姓头上，这样的父母官迟早会被百姓掀翻。” 面对周乾不断的追问，朱元璋竟然有些恍惚，他动摇了……没错，他当初参加起义军时，就是觉得百姓吃不饱饭还有被收各种各样的税。 大孙说的好有道理啊！ 如果士绅纳粮，商贾交税，国库会充盈不少，自然百姓就会减少许多不必要的赋税，自己想让百姓吃饱饭，以前想，现在想，今后依然。 否则，百姓还是会起来造反。 随着士绅纳粮消息的传出，文臣武将，国子监仕子，翰林院都纷纷轮流给朱元璋上奏疏。 朱标将关于士绅纳粮的奏疏都自己留了下来，等看过后，忍不住道：“本宫看了都这么烦躁，何况他呢，安排一下，本宫要去见凉国公，还要去见翰林院学士，立刻准备。” 文华殿的侍卫和内侍点头，他们面色凝重，立刻准备。 朱标是被宋濂教过的，他骨子里带着大儒的想法，从来没有质疑过自己的学问。 直到与周乾重逢，自己儿子很多观点都与大明朝格格不入，但是却又很有道理。 冬天长菜被看做是倒行逆施。 可他的嘴里却说是祥瑞。 商税寥寥无几，杀了几个人后收了十二万两，还仅仅只是江南一带的几个府县。 …………………… 出宫时，有几个进宫的官员见到周乾时客客气气，转过身就开始大骂他异想天开。 周乾也无所谓，就当是自己红遍大明的前提吧，做个大明的红人，黑着骂着红了也不错。 聚贤楼，国子监几个仕子喝酒时便开始动起手来。 “污言秽语，虞王殿下也是你们能说的，士绅纳粮又怎样，咱们也不会少块肉吧。”国子监生张志和道。 “我说便说了，又要天下士人为朝廷卖命，还要连这点儿优待都给咱们剥夺了，那做这个官有何用！” “对，有屁用。”几个文人仕子摔了杯子骂到。 张志和撸起袖子，将盘子举起来对着两个文人道：“你们当官就是为了那点尊卑？为了优待，那你不当官真是大明百姓的福气。 你这种人眼里没有百姓，只看上朝廷给你的优待，虚荣之徒。” 张志和翻了翻白眼，瞪着桌子对面的人。 原本今天几个人出来吃饭，没想到因为士绅纳粮的事情吵了起来，张志和与周乾在国子监交好，自然是向着他的兄弟说话。 士绅纳粮损害了士绅利益，这些学子还没享受上优待，就要被直接给剥夺了去，他们心里不满也是正常。 文人总喜欢喝点酒论政事，几句话就吵起来也常见，对于士绅纳粮大家看法不一致。 “我便是死在午门前，也要抵抗这士绅纳粮！我要写文章告诉天下人虞王的嘴脸，让天下读书人都看看。”赵谦大声道。 “放你娘的屁！”张志和道：“你真拿你当大明的栋梁了？你不过是朝廷众人才里的一个，如今竟然咬起虞王，你这便是造反。” 造反这个词是忌讳，人群里谁激动起来，骂着对面的文人，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 “啪！” 不只是谁先扔过来杯子，砸的张志和头破血流。 “见血了！” “虞王算个狗屁，做点小事就是圣明？他离孔圣人差的远。”赵谦骂到。 “张兄，他们欺人太甚！” 盘子，碗筷全部被掀翻在地。 桌子也裂开来，张志和他们拿了凳子的腿，桌子腿便砸过去。 对面的几个文人手里抓着筷子直接扎向张志和，被他躲过。 谁知赵谦却拿筷子戳过来，被张志和夺了过来，不偏不倚，刚好戳中赵谦的一只眼睛。 “啊，我的眼睛……”赵谦捂着自己右眼在地上打滚。 张志和看到这一幕，懵了，摇着头说道：“不是我，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扎他的，是他先扎我眼睛，我才夺过来扎他的。” “快报官啊！” 和赵谦同行的几个文人嚷道。 跑堂的立刻找了老板娘，访儿上来看到地上躺着个血流满面的人，一根筷子扎在眼眶。 她道：“都不许离开，请巡街衙役过来，快快去请大夫，立刻为他止血才对。” 走在大街上发愁的周乾看到不少衙役进了聚贤楼，外面许多百姓闹哄哄的围着。 蒋瓛立刻道：“殿下，应该是聚贤楼出事了。” 周乾加快脚步，赶到门口才知道是里面几个国子监生吵架，其中一个误伤了其他人的眼睛。 听到事情不小，周乾也忍不住对蒋瓛说道：“我们上去看看。” 访儿推开门到雅间，看到周乾和蒋瓛他们，立刻见礼道：“见过虞王。” “说！” “禀殿下，国子监生赵谦的右眼睛被国子监生张志和扎瞎了……”访儿如实答道。 “缘由？” “赵谦反对士绅纳粮，辱骂虞王殿下您是……狗屁，张志和便打起来，赵谦捅张志和时，被张志和夺到筷子扎了眼睛，衙役已经将他们带到应天府衙门去了。” “蒋瓛，去应天府衙门一趟，到底所为何事。” “遵旨。” 蒋瓛火速离开，前往应天府衙。 周乾看了眼访儿，道：“这件事你不必担心，下去招呼客人吧，待会儿便知道分晓。” 以往这种事他不想管，况且近几日士绅纳粮，实在是麻烦，但这次关系到士绅纳粮和张志和，还是要去管一管。 章节目录 161父爱深沉如山 “情况怎样？” 在周乾注目下，蒋瓛将情况条理清楚的道：“赵谦和张志和打架的事，虽然是无心，但赵谦要瞎只眼睛。” 本来觉得还有希望的周乾眉头立刻皱起来，瞎眼睛可是大事，关系着今后科举仪表，万万马虎不得。 于是他对蒋瓛道：“张志和，本王想救他。” 说救便救不可能，监生瞎眼，赵谦父亲是湖州府知府，肯定不会罢休。 不管有意无意，赵谦终是瞎了只眼睛，周乾道：“赔偿条件任赵谦开，但是张志和不能少半根毫毛。赵谦今天辱骂我的事，我也不会放过他。” 你骂我是狗屁，以下犯上，我不可能大度的说无所谓，皇家脸面还是要有的。 蒋瓛觉得这个赵谦活该，方才在应天府衙门，嚣张无比，这嘴脸他都看不下去。 “此事你办好。”周乾抿了口茶道。 ………………………… 此时在刘家。 刘三吾正因赵勉的事，被禁足在家接受审查，这几日，也只好通读书房里的藏书。 只是……他显然不是个闲赋在家的老头，虽然对周乾提出士绅纳粮有些不同意，心里却依旧惦记这“学生”。 这个虞王，如此违反常规，冬天暖棚种西瓜，重收商税，如今摊丁入亩也要做，再加士绅纳粮。 难道……虞王思想太远大？远大到官员跟不上节奏？ 太有悖常理啊，倘若虞王今后做了皇长孙，当了储君，大明会不会别有一番样子。 刘三吾被自己想法吓了一跳，明明是反对，怎么成了期待，甚至对周乾有种隐隐钦佩。 这个虞王，不是寻常人啊，将来民技官和农学院会不会如文臣武将这样到处都是。 他觉得心情很是浮躁，推开窗已经是快三月初，外头依旧是寒风冷冽，树枝萧条，而刘三吾心情也枯燥。 除了女婿赵勉的事，就是士绅纳粮站队的事，他并不想反对自己当初看好的人才，哪怕他现在是虞王，爱才心理让刘三吾犹豫。 刘三吾对窗思考人生，便见管事匆匆忙忙跑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侍卫，大声道：“老爷，老爷……太子殿下在大厅等你。” 太子殿下？ 等侍卫走近，刘三吾简单询问，立刻跟着去了大厅。 太子突然来家里，让刘三吾心里如打鼓，带着惊讶。 “太子殿下来了。”管事眉飞色舞的道：“还给老爷带了些东西，说老爷是翰林学士，自然该来看看，太子还给老爷带了半个西瓜。 冬天的西瓜，可真是稀有，据说出自虞王的暖棚，大明只有几个，不过有价无市。” 刘三吾确实眼睛瞪大，如见太阳从西边升起般，良久才回过神，这瓜还真的熟了，自己竟然也要吃到前几日传说的“祥瑞”。 忽然间，刘三吾心里想急切的去见周乾，他觉得虞王是人才，自己或许该多了解了解他。 ……………………………… 朱标感觉人生的最美好，就是找回了儿子，自己身体也在变好，还能跑出来替儿子办事情，而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说服文官里的第二个大头刘三吾。 第一个大头是他自己。 这是个令人激动的决定，帮周乾去做事时，朱标会觉得自己充满力量，心里激动。 因此他早早地处理完奏疏，换了衣冠，穿着太子常服，先去钱唐家，再去六部官员家。 等和刘三吾说完，再去蓝玉和徐辉祖家，武将家里最后去。 见到朱标，刘三吾显得很高兴，朝着朱标见见礼，又见到身后的侍卫严肃跟着，恭恭敬敬道：“太子殿下，今日来所为何事。” 朱标笑了笑道：“本宫是来说说士绅纳粮的事情，另外还有一件事。” 刘三吾想了半天：“是关于赵勉的事情？这件事下官请太子殿下按照大明律法处置。” “很好，刘学士大公无私，本宫没有看错人。”朱标看着刘三吾，心里有了主意，不动声色：“我家雄英昨日还去乾清宫，说他担保刘学士不会与赵勉同流合污。” 这等事，同僚避之不及。刘三吾没想到虞王会力挺他，心里不由得震撼许久：“虞王如此信下官，下官——实在是感激不尽。” 刘三吾挠挠头，朝着朱标恭敬的笑道：“太子殿下替我谢谢虞王。” 朱标道：“聚贤楼监生的事情你听说了吧，因为士绅纳粮，监生赵谦辱骂雄英是狗屁，可见士绅纳粮这事影响之大。” 小小监生骂虞王是狗屁，刘三吾愤怒，怎么能以下犯上，礼法何在。摇摇头道：“湖州知府该好好教她儿子。” 这个时候，朱标倒是摇头道：“我家雄英提出士绅纳粮，众官员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弹劾他的奏疏本宫这里压下好多。” 刘三吾看到朱标伤感，立刻劝诫着道：“下官会去和那些人说说，士绅纳粮也并不是没有好处，若是扪心自问的话，士绅纳粮很好。” 朱标笑吟吟地看着刘三吾：“先生可以帮本宫去做个说客吗？” “呀——”刘三吾捋着胡子，想了半天道：“此事……下官试试，毕竟当初虞王还是监生时，下官就很喜欢他。” 朱标道：“果然，雄英力保您是没有错的，士绅纳粮终归要做，不管谁反对。” 朱标也把自己的态度给刘三吾提前亮了出来，希望他能好好的劝说下其他思想动摇的官员。 从刘三吾家出来，朱标又去冯胜和傅友德他们家里，汤和家里也已经去过了。 这些淮西勋贵个个对朱标都是尊敬的没话说，他们也是大门大户，不在乎这些税收，便做人情答应朱标。 最后去的是魏国公徐辉祖家，徐增寿也刚好从北方练军回来，听说虞王还活着的事情，便惊讶的说到时候要去看看。 徐辉祖亲自接待朱标，太子拜访他可是莫大荣耀，他自然不敢懈怠。徐老夫人也在。 其实朝廷强行让士绅纳粮也是可以的，武力更可以。但是朱标并不想失去人心，这才找了朝廷几个代表人物，将士绅纳粮，火耗归公这些与他们普及。 也是他能帮周乾做的一些。 徐老夫人看的通透，替徐辉祖他们答应下来，对朱标道：“太子啊，我们徐家该支持朝廷的决策。” 徐家几个女儿都嫁朱家，就是利益共同体，总不能和朝臣抵抗朱家，再说皇家没有抵抗，只有服从，这也是徐家的观念。 从徐家出来，朱标这才向鄂国公府常家而去，顺便把蓝玉也叫去常家。 章节目录 162虞王哥哥，有个不穿衣服的人找你 朱标很少亲自去常家，从常氏不在后，逢年过节都是宫里内侍来送些瓜果贡品。 “士绅纳粮真的要搞？”蓝玉和常升他们问道。 常升他们对士绅纳粮，摊丁入亩这些并不是很清楚，所以今日蓝玉知道朱标来的目的，才会这般惊讶。 朱标并不怕这些武将，对于所有的武将，他都能游刃有余驾驭，因此才敢对他们和蔼儒雅，毕竟大明的江山需要他们来镇守。 万里江山仅靠着老朱家自己守是绝对不行的。这次士绅纳粮朱元璋并不想管，倒不是怕什么，更多的希望儿子和孙子去处理。 朱标当着蓝玉和常老夫人的面也没遮掩什么，喝了会儿茶才道：“雄英上次要来看看你们，说他想跟着外祖母一起说说话，陪你们吃吃饭。 舅父，雄英是你外甥孙，小时候他可是最黏你的，你们两关系好的比本宫这个当爹的还要亲。” 蓝玉闻言，眼里里多了些情意，说道：“这孩子平时有什么也不说，最近忙着不知道做什么，我当他把我这个舅姥爷给忘了。” 朱标今天的目的自然是让蓝玉他们接受周乾搞得士绅纳粮建议，淮西勋贵都同意，剩下的文官也就好办了。 蓝玉的心理性格，一切都在朱标的把握中，只不过朱标用自己儒雅和气的仁慈来表达。 朱元璋则是用自己的手腕和霸道的政权来把控。 “你们也喝茶，都是一家人，别这么见外，要是荣儿还在，我们带着雄英过来，就是热闹的一家人。我也不多瞒你们，士绅纳粮必须要做的。” 朱标笑着说话，语气很是亲切。 常老夫人平时不管朝廷事，但是听到自己外孙可能会被文官谩骂，自己女儿就这么两个孩子，总不能让吕家的占了便宜。 “升儿，森儿，你们这做舅舅的不能袖手旁观啊。”常老夫人随后又看向蓝玉：“说到底，咱们家就雄英和允熥这两个孩子，雄英还出息，不能让人欺负我们常家。” 蓝玉看了眼朱标：“太子殿下，这件事我会去想想的，不会让我外甥被官员谩骂。” 周乾定方向，朱标活动官员，两人联合起来，保证稳准狠。 ………………………… 周乾坐在城东院子，蒋瓛回来说赵家什么都不要，就要戳瞎张志和的一双眼睛。 “眼瞎了我也同情他，但他骂我就是另一回事，去问问湖州府知府，他儿子辱骂本王。 公众场合骂本王是狗屁，这该当何罪，让他查查大明律法，当张志和好欺负吗，还戳瞎两只，胆大妄为。” 蒋瓛脸都绿了，“殿下，应天府衙门说这件事他们处理不了，要让刑部去办？” “处理不了？那就再去找个人，从应天府下面的县选个人来担任应天知府解决，这个案子他应天府衙门必须管下去……你要是办不好，我就让郑和回去跟老朱说一声。” 蒋瓛咧着嘴，点头去处理。 周乾拿着笔看着阮宜贞，随即温和道：“除了种甜瓜，你还想让暖棚种什么？” 阮宜贞想了半天，道：“荷花？” “很好。”周乾看着郑和道：“你想在暖棚种什么？” 他现在学着用各种集思广益的法子来做事，采访这些大明土著想在暖棚里吃什么。 郑和喜欢吃饼，又在北方带了好几年，挠着下巴道：“麦子，奴婢喜欢吃白面饼。” “宜良，你也来说说看。” 阮宜良道：“药材？冬天种药材。” 药材是个好东西啊，冬季也能种确实不错，周乾颔首点头：“药材这个要记下。” “可以在暖棚里栽果树，我喜欢吃果子。”阮宜贞道。 周乾摇摇头，果树这东西太占暖棚面积，不实用，便道：“换一个，你们继续想想。” 于是，在几个人集思广益下，周乾就写了满满一大张。 这个时候，院门突然响了。 阮宜贞跑过去开门，随后转过头捂着眼睛喊道：“虞王哥哥，有个不穿衣服的人找你。” “郑和，你去看看。”周乾将阮宜贞喊过来，，让阮宜良带她进屋。 郑和见到来人不由得惊讶，连忙禀报周乾。 李景隆光着上身，赤条条的背着捆荆条，笑吟吟道：“虞王殿下，我是来负荆请罪。” 你有毛病吧，衣服穿不整齐在大街晃荡，朝廷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周乾瞬间拉下脸，他突然有种想要打李景隆的冲动。 这货怎么跟他弟弟李增枝一个德行呢，深呼吸，不能随意打人。周乾看着李景隆：“你又怎么了！” 李景隆拱手道：“虞王殿下，之前总是对您几次无礼，这次我是来负荆请罪的。” “你先把练军地方的女人给送回去再说，军营重地，成何体统。”周乾坐在树下道：“有话直说。” 李景隆这次当然是来弃暗投明，他这几天发现，朱允炆就是头蠢货，赵勉都被关进刑部大牢。 他怕自己也被惩罚。 “虞王殿下，说起来我们小时候也一起玩耍，很熟悉呢。”李景隆边说边回忆多年前。 就算没有回忆也得回忆回忆。 当年朱雄英可是被朱元璋和马皇后宠爱的很，又手把手带的，朱雄英也是很皮的，在皇宫里跑来跑去，精力很是充沛。 但是也很招人喜欢。 当时李景隆的父亲李文忠作为朱元璋的外甥，常常陪着朱元璋说话，李景隆长的高大威武，和其他的皇子一起也混的熟悉。 不过，朱允炆对李景隆很友好，但朱雄英不，他每天除了读书写字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欺负李景隆。 追着李景隆戏弄，但是李景隆也没有办法，谁叫人家是长孙殿下。 想到这里，李景隆便想沾亲带故拉交情，看着周乾拱手道：“当年的事情历历在目，我至今也忘不了和长孙殿下的幼年，殿下你还记得吗？” “我没有印象。”周乾道。 李景隆满脸黑线，但还是恭恭敬敬道：“虞王殿下，之前的事情九江做的不对。” “李九江，你没有错，本王觉得你做的很好。” 李景隆闻言有些错愕，怎么这么说呢，他只好无奈的道：“虞王殿下让我当牛做马都可以，我就想跟着虞王殿下您。” “你把那个女人送走就行了。”周乾收起笔和纸道：“天这么冷，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李景隆喉咙滚动，沉默良久，只好转身离去。 刚没走几步，后面突然传来声音： “曹国公，请留步。” 听到声音，李景隆立刻转过身。 果然，郑和站在门口道：“虞王殿下说，让曹国公帮他个忙。” 章节目录 163我没别的办法，会杀人 李景隆光着膀子将柴丢下，又跟着进了院子，得知周乾要他做的事情后苦着脸，随后又咬牙道：“这事我干，只是被官员仇恨时，您可不能不救我。” “叫长孙。”周乾有些懒洋洋的躺在椅子上，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 “是，长孙殿下，只是这事有些难办啊，我要是揭了他们的底，朝堂我是不敢上了。” 周乾慢吞吞起身，斜着眼睛看李景隆，口里道：“那你来请哪门子罪，一点诚意也没有。” 李景隆立刻笑道：“我干，干这事情在行，那个女人她跟着我也有许久的日子，咳咳……虞王殿下可不可以帮我将她名正言顺。” 听到这个，本是爱理不理的周乾突然一骨碌翻身站起来，有些生气了。 你是来弃暗投明的还是过来讲条件的，啰啰嗦嗦，磨磨唧唧，练军的地方养女人就算了，还藏女人，这摆明就是无视军纪。 清楚大明军纪，周乾顿时大义凛然的指着李景隆怒斥道：“李景隆，你当本王是什么人了，那个女人的事情我不可能管，你堂堂国公也说的出口。” 原本还笑意盈盈的李景隆给周乾突然的怒斥吓得脸色惨白，连忙恭敬的说道：“我只是问问，就是问问而已，长孙殿下您也别生气。 就是那女人整天缠着我，这也确实讨厌，她自己贴上来，我也……也没有办法的，不过今日听到长孙殿下一番教诲后，决定痛改前非，还想积极的为虞王效劳。 我还带了万年人参给您。” 听到万年人参，蒋瓛和郑和差点惊掉下巴。 万年人参？你这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真当自己从民间回来，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傻憨憨。 周乾心里冷笑，面上却不露声色的道：“这好啊，万年人参，我这民间待的久了，没见过，那你现在去把它拿过来，我拿回去给皇爷爷看看，让他补补身子。” 李景隆你个王八蛋，你是来投顺我的吗，居然还侮辱我智商。 “给陛下？这太补了。”李景隆心虚起来，原本就是想巴结下，谁知道这下兜不住了，他买的那个人参顶多也就几十年。 本想着虞王不会要，现在牛逼吹大发了。 “李景隆，我见过青楼那些卖皮肉的，这还是第一次见卖嘴的，别跟朱允炆学卖嘴皮子的话，要跟着我干，你就先去城外的暖棚翻个一亩地，这就是最实在的。 要么明日奉天殿，就提士绅纳粮的事情，你第一个交，带个好头。记得去国税寺交。” ………………………… 第二日。 “陛下那里怎么说的，你们没有去探探口风吗？”吏部尚书詹徽看着杨靖说道：“赵勉贪污受贿，陛下正在彻查此事。” “如今虞王还没被立太孙，就开始搞什么重收商税，士绅一体纳粮，还要摊丁入亩，火耗归公，年纪这么小一口气干这么多，也不怕噎死。” 杨靖咂咂嘴：“搞得鸡飞狗跳，应天衙门还理了监生打架的事情，听说叫张志和的赔一千两银子。” “虞王出面赔的，但又以赵谦顶撞辱骂下了狱，这不是顺理成章拉拢了一半国子监生的心。” “历朝历代还没有谁能从士绅手里拿走钱粮的，几百年的老规矩，只要干了这件事，士绅学子伤财伤体面，有谁敢替他去干的。” 詹徽道：“我是吏部尚书，他虞王想办事，除了拉拢朝臣，提拔自己的心腹做官，没其他法子的。” “陛下也不管管这事……” 散朝后，詹徽和杨靖便在宫道上议论起来这事。 御书房的奏疏堆满了桌子，朱元璋站在桌前翻了翻，合上奏疏丢到一旁说道：“李景隆今天吵着要交粮纳税。” 周乾至今还不知道朱元璋对于士绅纳粮什么态度，摊丁入亩虽然是答应下来，但还没实行。 眼看这都快到春耕了，周乾也想催他给个心里话。 朱元璋道：“咱心里啊，是愿意对百姓好的，咱以前穷苦那会儿就想过凭啥老百姓就得交粮又交税的，官绅怎么不交。 如今坐到了这个位子，咱反而怯懦了，没想到多年后，咱大孙子也提出来这个疑惑，又重新燃了斗志。” 周乾略一想，似乎朱元璋没有明面阻止过自己做这事，便点头道：“老朱你敢不敢做！” “咱敢！就是不知道你要咋做。”朱元璋询问。 “先从南直隶开始，江南一带实行起来，试试一个府收上来能有多少的税粮。” “再试试丁亩合一。”周乾道。 这个时候，蓝玉和刘三吾他们在殿门等着，内侍通传后才走了进去。 蓝玉禀报道：“陛下，臣愿意负责南直隶士绅纳粮。” 刘三吾道：“臣这几日思考，想着可以试试士绅纳粮，每个官员也交不了多少，交了家底也不会空，臣愿意支持长孙殿下。” 朱元璋自然知道，这都是朱标去游说的结果。 周乾道：“可以试试。” “你们好好干！若是做成了，咱绝不会亏待你们。”朱元璋看着蓝玉和刘三吾说道。 想了半天，原本周乾打算借助各地的藩王帮忙管理士绅收税，这样也会效果快些，但考虑到实际，又摇了摇头。 朱元璋以为他是担心，便询问周乾说道：“咱想了这些日子，现在咱同意了，你咋又磨叽了。” 周乾摇摇头道：“去年冬天河南几个府受了雪灾，陕西几个府也是，这种情况先别收，免得乱了套，百姓们也得喘口气啊。 就先从南直隶几个府试试，慢慢的推行开来，这些政策都得一步一步的在府县推行，心急做不了。 该以大局为重，从小范围慢慢的带动起来。” 蓝玉担忧道：“恐怕朝廷有一大半人反对。” 刘三吾道：“国子监，翰林院这边我都可以去说说，劝劝大家，至于武将这边，凉国公您能做多少？” “有几个不愿意。”蓝玉道。 朱元璋道：“蓝玉，还记得咱当初废丞相吗，或许这次闹的动静比上次还要大。” “有许多官员嚷嚷着要辞官。” 朱元璋不喜欢别人威胁，看着刘三吾道：“当咱大明朝是菜市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大明银矿金矿少，大明两腿两胳膊的人多，咱开国时才几个人，都挺过来了，咱朱元璋还没怕过。” 蓝玉看着周乾：“虞王殿下，你有什么办法。” 周乾笑了笑，“我没别的办法，就会杀人。” 章节目录 164什么？虞王斩了一半朝臣？ 第二日早朝，李景隆率先鼓起勇气支持士绅纳粮，接着便是蓝玉和刘三吾配合，他们都是商量好的。 朱元璋便吩咐：“那就从应天府先开始，苏州府，太平府，凤阳府，扬州和湖州府，杭州府……” 吏部尚书詹徽瞪大了眼睛。 按照王公大臣的预估，应该没有人会支持士绅纳粮的，怎么李景隆他们就蹦出来了。 也或者他们就是故意倒戈向陛下那一边，然后初步帮着下套，用士绅纳粮来安抚减轻百姓的赋税，而这种事没个半年，几个月，根本别想说通。 士绅纳粮针对的可是士绅阶层，每个官员都避免不了，连那些还没入仕的仕子也不愿。 而且许多官员的立场，安抚和劝说是一个漫长且麻烦的过程。 谁想，一个月不到，今日陛下他们就在奉天殿提出推行士绅纳粮，摊丁入亩这些事。 这简直太不符合他们的预估。 奉天殿的文臣武将都又惊又生气又茫然。 吏部尚书面沉如水，咳嗽两声出列说道：“陛下，此事该缓一缓。” 顿了顿，他改口道：“士绅纳粮还需要再商议下，不该如此武断。” 工部尚书杨靖也道：“士绅纳粮和摊丁入亩还不是很完善，虞王提出的想法固然好，却不实际。” 士绅纳粮，士人阶层的脸面和利益都被损害了，加之没有优待……这些利益的失去让文官坐立不安。 周乾笑了笑：“可以先在几个府实行下，实际不实际，做了才知道。幸好曹国公提醒了本王，今日士绅纳粮都拖了这么久，也该做一做。” 御史提出问题：“虞王为何要如此针对士绅？” 听到这里，文武百官又都心里升起了希望。鉴于御史以往的办事能力，连陛下都可以喷退让。 虞王能有陛下厉害？ 但又觉得哪里不对，虞王一人怎么说的动刘三吾和蓝玉他们，吏部尚书詹徽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杨靖道：“虞王殿下该学学其他几位殿下，朝堂之事不该过多干涉。” 朱元璋眉头皱了皱，自己大孙不就是今后的太孙吗，朝堂之事怎么不能过多干涉了。 “杨靖，你说的什么屁话。”李景隆立刻反抗起来。 杨靖也没想到李景隆会突然骂一句自己，便道：“你……你无礼！” 朱元璋道：“此事可以试试，咱已经同意了，你们不必多言。” 话音刚落，几个武将和詹徽还有杨靖就跪下来道：“陛下，士绅纳粮不可有啊，不能坏了前朝的规矩。” 朱元璋道：“坏规矩？前朝好你们去前朝！杨靖你不要太过分。” 工部尚书杨靖道：“若是陛下执意不听劝，那臣只好辞官归隐。回家种田去。” 詹徽也道：“若是陛下执迷不悟要实行士绅纳粮，臣也只好辞官。” “臣也要辞官。”有武将跟着跪下。 这几日在京城的湖州赵知府也跪下道。 朱元璋没有说话，看向朱标。 朱标立刻道：“诸位大人，此事不可冲动，还请收回你们的话，朝廷不是集市。” “如果陛下推行士绅纳粮，臣就撞死在这奉天殿的柱子上。”都察院御史说道：“立刻以死明志。” 周乾看了看御史，道：“这奉天殿的柱子不好使，你得去外面的石柱子上撞，这样白的石头，红的血，可以青史留名。” “臣要辞官。”御史听到周乾这话气的发抖：“陛下，虞王乃是逆子啊。” 咱教出来的孩子，亲手带的孩子你说他是逆子……朱元璋看了眼御史对众官员道：“还有谁要辞官？” “臣要辞官。” “臣也要辞官。” “臣也辞。” 朱元璋看着要辞官的众官员缓缓说道：“嗯，咱知道了，来人，给他们准备笔墨，让他们写份奏疏辞官。” 听到朱元璋的话，杨靖和其他官员都惊呆了，一张张老脸上凝固着相同的表情。 吏部尚书詹徽的肩膀毫无生气的耷拉，他几乎一颤，他只是吓唬吓唬人而已，没想到陛下来真的。 “还有谁要辞？”朱元璋问道。 这下没人说话，朱元璋继续缓缓说道：“你们就是给惯的臭毛病，百姓哪个不纳粮交税？怎么到了你们这里就不成了。” “写吧，辞了官的，都是藐视大明朝堂，全部推出去斩了，标儿你数一数共有多少人。” 朱标虽然赞同士绅纳粮，但看到朱元璋要斩十几个官员，便道：“容儿臣再劝劝他们。” “诸位，士绅纳粮于民于朝廷都有意义，还请诸位能够支持。” 此言一出，几个官员也不敢乱说话了，顺着朱标这个台阶灰溜溜的接受劝告：“太子殿下所言极是，臣等愚钝。” 吏部尚书詹徽手指指着上天，语气更急：“不能坏了规矩，这士绅纳粮便是行不通的。” “对！”杨靖跟着一起：“陛下，虞王胡作非为，难道陛下也糊涂了，任由他毁了朝廷？” “工部尚书给本王扣这么大的帽子可真是厉害啊，毁不毁朝廷，你说了不算，大明百姓说了算！”周乾道。 “胡作非为！”杨靖指着周乾，性格暴躁起来，他气疯了，辞官都没用，御史撞柱子也不撞了。 朱元璋不吭声了，久久的沉默着起身，“来人，将吏部尚书詹徽，工部尚书杨靖推出午门斩首，此事交由虞王处理。” 话音未落，刚才几个求辞官的武将和文官纷纷回到队列，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一天要斩两个尚书，这在大明朝也是一桩大事，但没人去求情。 朱元璋道：“吏部尚书，工部尚书职位空缺，由两部侍郎接任，依次提拔。” 湖州府知府道：“陛下，此事还请三思！” “来人，把湖州知府拉下去一并斩了。” 詹徽和杨靖觉得凉凉了。 午门外。 今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正是阳春三月好时机。 周乾跟着侍卫，杨靖和詹徽嘴里不停的斥责周乾。 “蒋瓛，动手！” 周乾说完，詹徽和杨靖便被侍卫按住跪下。 詹徽道：“我将留名青史！” “不会的，有关你的名字，本王会一把火烧掉，做梦去吧。” 杨靖还没开口，蒋瓛就一刀斩了下去，道：“文人就是啰嗦。” 周乾看着湖州知府道：“你儿子赵谦上次辱骂本王，你没忘吧。士绅纳粮就你这个知府反对的欢！” 看到三个就地正法的，周乾想了想说道：“士绅纳粮今年必须执行，对了蒋瓛，你帮我做个事，把杀了两个尚书这件事宣扬下，再夸大下，为士绅纳粮推行做个铺垫。” ………………………… 很快，虞王因为士绅纳粮的事情斩了两个尚书的事，就在“有心人”的推动下传向各地，还在许多官员的口中往出传播。 国子监里，一群监生连今日的功课也不做了，纷纷讨论，他们将四书五经放好，坐下来讨论。 “听说了吗，虞王竟然斩了四个尚书啊。” “胡说八道，但凡你有盘炒豆子也不至于醉成这般。” “此事千真万确，因为他们反对士绅纳粮。不信算了，迟早你们都会信我的，不骗你们。” “那我们还是别反抗了，士绅纳粮就士绅纳粮吧，拿钱买平安吗。” ……………… 应天府酒楼。 “听说了吗，虞王为百姓们讨公道啦，要让士绅也纳粮。” “到底怎么回事儿？快说说。” “为了这事，虞王斩了朝廷六部的尚书啊，还把十几个知府斩了。” 进来送菜的跑堂听见了，立刻跑下楼和掌柜说了这个事。 跑堂道：“听说虞王不仅收商税这东西，还要让读书人纳粮，十几个官员都给斩了。” 喧闹的酒楼大堂，瞬间一片安静。 接着沸腾起来。 …………………… 周长平道：“他竟然把朝廷大官给杀了？” 几个食客道：“是七八十个！” “虞王对百姓真是好的没话说。” ………………………… “话说虞王左右各拿一把刀，对着那些贪官就是几下，人头落地，随后又押来一批……斩了一半的朝臣……” 说书的唾沫飞溅。 要是周乾听到这话，估计会尴尬的用脚指头抠出几百亩暖棚来。 “咦，朝廷的一半官员啊。” 人传人，每句话都添油加醋。消息越来越令人吃惊。 有人觉得虞王残暴。 有人觉得他为百姓好。 不就是士绅纳粮吗，脑袋比纳税重要多了，命在就好。 传到其他府，官员立刻纷纷上书朝廷，要求先给他们府县推行士绅纳粮。 士绅更是比官员还急，只要他们活着，纳粮就纳粮吧，摊丁入亩也都好说的。 ………………………… 朱高炽哼哧哼哧跑进院子，看到坐在屋子读书的小姨，脸上带着许多惊讶道：“听说大哥斩了好几个尚书？我去找舅舅，舅舅也没回来。” “小姨？你对大哥斩杀尚书有什么看法？” 徐妙锦呆住了，绝佳的五官没有表情，过了很久她才道：“他杀了尚书？” “是啊，工部，吏部……还有湖州知府什么的，其他的人名字我不知道。为了士绅纳粮，太威武了。” 徐妙锦只觉得担心，是什么让他与官员对立，想必那些官员逼他逼的很厉害吧。 他肯定很生气，才会这么做，他肯定会被其他官员指责的。她觉得自己心跳加快。 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也是为了大明呀，自己要去看看他的吧。 …………………… 数日后，各府纷纷表示都会积极配合好摊丁入亩，士绅纳粮，商税也比之前交的更积极。 章节目录 165老朱，二弟敢乱来，我就敢杀他 自从听到周乾杀一半官员的话，朱元璋神色就不是很好，他没有责备，安慰着道：“咱还活着，还能帮你跟你爹镇压几年，你往后手段要再硬些，不该犹豫的不犹豫。” 这道理我肯定懂，只要你不过分阻拦我，大明想河清海晏，唯独我去执掌天下权…………说到底还是文官太庞大。 周乾接过内侍送来的热水，用手探了探给朱元璋烫脚。 朱元璋像个平常人家的老头，有些听话的让周乾帮他收拾。 “你授意我才敢杀，你要是不授意我能杀尚书？”周乾看了朱元璋一眼说道。 “咳……”听到这话，正喝茶的朱元璋差点没呛死，旁边的朱标和内侍齐齐转过头来，看着周乾。 “老朱，就是你授意的啊。” 小兔崽子皮痒了是吧，出卖咱卖的如此利索……朱元璋不畏惧道：“咱授意的又咋了，难不成其他朝臣还要让咱给杨靖他们抵命？” “你厉害！” “咱就是厉害！” 朱标倒是有些可惜詹徽，这人虽然做事严酷，但是有几分吏治材料。 不过周乾给他们两洗脑有些过，现在一致认为士绅纳粮有好处。 朱元璋补充：“咱说句实话，咱杀人，不稀罕搞些拐弯抹角的理由，你有咱这些年杀得多？” 朱标周乾：“………………” 朱元璋看到他们两个不服，摆摆手道：“咱不跟你们两争，这次文官怎么闹腾这么大，咱觉得很奇怪。” 朱标心里一惊，这当然是自己那个二儿子做的孽事，但是怕影响亲情，便没有多说。 “标儿，你知道为啥？”朱元璋将脚放在木盆边缘，看着朱标：“孩子不能总是惯着，你看雄英，他野生野长的十年多，跟咱差不多，男人做事，图个磊落。” “老朱，这有些事过去了，便不提了，提了伤感情。”周乾边提起木盆交给内侍，擦了擦手道：“你说呢？” 周乾指的谁，朱元璋和朱标都心知肚明，蒋瓛都给自己了，再查不到朱允炆这两把刷子，自己不是和蠢货没有区别。 他能这样做，是因为朱元璋对亲情看的挺重，接触这么些日子，吕氏虽然死了，但朱允炆是朱家人。 这要是其他人，周乾就像杀詹徽他们一样，毫不犹豫。 要跟爷爷父亲一起，就得顾着点儿兄弟情面，朱允炆作死的法子，自己不收拾他，他也会被自己作死的。 “咱们老朱家的人，都要整整齐齐的，你是大哥多担待些他们。”朱元璋看着周乾。 但是周乾还是刚了句： “老朱，爹，我可以担待他们，只是我也有底线不许别人碰，殃及我的生命我必杀之，染指我的女人和亲人，我也不会放过。 二弟敢乱来，我就敢杀他。 其他的事我打碎牙吞肚子，睁只眼闭只眼，唯独这种事，是个男人便不能容忍。” 周乾严肃的说完，便起身离去，连礼也没见。 “你小子站住！信不信咱揍你。”朱元璋喊道。 周乾愣是没转身，自己带蒋瓛他们出宫去了。 朱元璋愣了愣，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小子又怼他了。 这话要是其他人，朱元璋火都上来了，但是他却看了眼朱标，开始思考周乾的话。 朱标道：“爹，雄英的话，您别往心里面去。” 谁知朱元璋愣了半天，道：“他这话……也没有什么错，做的那些事也就你跟咱能容忍。 允炆应该不会，不过谁敢伤到咱大孙，咱第一个就把他处置了。” 朱标道：“我会劝告允炆的。” “允炆太不像话，咱现在，还真的就看不惯他那样子。 他以前懂事，近一年来，做事实在是拿不上台面。 跟他娘学的不大气，尽学些阴谋诡计。 他要不是咱朱家人，早都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但他们兄弟间，你要好好管好。” 朱元璋是个直接的狠人，做事不喜欢耍空拳，也看不惯这些文弱的。 正在这时，内侍说李景隆来了。 一进门李景隆就嬉皮笑脸的跟朱元璋打亲情牌，嘴甜的很，又是夸奖又是拍马屁的。 “你咋来了？没出息的东西，咱真是看走眼了，你一点也不如你爹，还管不住你的裤裆。” “陛下，我来是恭贺啊，现在百姓都夸士绅纳粮的法子好，我想着您也弄个什么功绩碑啥的。” 李景隆今天来想给开脱罪的，想着今天朱元璋心情好，随后又从取出来个盒子，里面放着石头。 “陛下，那女人自己贴上来的，真不怪我。”李景隆把自己推的干净，拿出石头道：“这石头自己有龙纹，我觉得是祥瑞，高价买的，这拿到就给您送来了。” 谁料，朱元璋忽然抬起脚，把李景隆踹翻：“咱大明的练军场，是女的自己能进去的？你糊弄鬼呢，滚一边儿凉快去。 你整日读的什么书，教的将士能有多出色，现在又让人整块破玉石，有那些心思去练练兵不好吗。 送些不值钱的玩意，还不如给北方缺衣少食的百姓整吃的粮食和棉被，眼看春耕了，你咋不去搞粮种，买块破石头还说祥瑞！咱看大孙去练兵也比你搞得好。” “陛下，我再也不敢了，您这次就别禁我足了。”李景隆终于把自己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滚蛋！还敢提，咱就猜到你是为了这事，真想替你爹教训你，还有回去好好管教增枝，别再整幺蛾子。” 一番话骂出来。 朱标劝李景隆赶紧回去，这家伙拍马屁拍错了，也不挑个好日子来。 “陛下，我认为……”李景隆还要再说话，朱元璋站起来道：“大孙不是让你去翻地，你去了没有？” 李景隆道：“臣明天就去。” 半个月后，奉天殿。 户部新任尚书不着痕迹的审视着国税寺新上的账簿，嘴巴微张，随后变成了公鸡打鸣。 但转过头便平静的道：“夏寺卿你这只是开头，还要看看今后其他的。” 夏原吉恭敬道：“陛下，请容臣汇报下洪武二十六年春的税收。” 朱元璋道：“原吉，那就念给大家伙听听。” “洪武二十六年一月，南直隶各府与其他周边府县，收商税二十三万七千六百七十八两，绢，布折银三万一千六百两，铜钱四百贯。 国税寺登记的江南各府大商户有九百八十二家，中等商户三千五百家，小商户摊贩共三万多家，均办理大明经商的许可证。 淮河以北府县目前正在送往京城国税寺。” 商税的数据一出，文臣武将表示不信，觉得是在捏造，还有几个直接说是伪造的。 夏原吉道：“若账簿记载的与库银有一分一厘的出入，我夏原吉愿意将脑袋来谢罪，户部可随时查账。 虞王殿下说了，国税寺的账任凭各位同僚审查。” 朱标道：“去，让户部官员全部过来，在奉天殿审查，这样大家也心服口服。” 朱元璋道：“夏原吉，你继续报士绅纳粮。” “臣遵旨，苏州府士绅纳粮，钱粮混合都有，粮共六万四千石，银钱十五万多。 松江府，钱粮五万八千石，银钱有十二万多。最多的是湖州府和杭州府的钱粮，两府收粮二十八万石，银钱有三十五万两。 河南，山东等地虽然没有江南一带的多，但也可观，正在清算记录，随时可供陛下查阅。” 新任的户部侍郎道：“请国税寺卿将山东，河南等地的钱粮报上来。” “这两地正在审算，账簿都是虞王殿下在管，若户部要看，请走朝廷的审批，账簿自然会给。” 夏原吉言外之意表明，周乾不发话交账簿，户部没资格看。 朱元璋道：“咱不必看，大孙怎么会骗咱，都别嚷了。” 朱元璋挠挠头，小崽子这收的这么多，要是继续下去，比收的农税还要多许多。 “不可能……怎么这么多！”户部主事在大殿查着查着就惊讶出声来。 御史立刻道：“大殿不许喧哗。” 户部主事道：“臣失态，臣失态。” 早朝一直等到午饭时，户部还在核算，有些官员就受不住了，纷纷表示他们一起帮忙。 朱标也亲自下场。 朱元璋没说话，这些家伙不让他们看清楚了，到时候又叽叽歪歪，说什么造假之类。 “陛下，陛下！苏州府的账簿没有任何纰漏。” “陛下，湖州府的……属实。”户部侍郎接过账簿翻了翻，头上开始冒出汗。 这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连交税的地点，姓名，哪一年中的秀才和举人，都标注的清清楚楚，名下多少田产也记得很有条理。 “陛下，这账簿怎么不一样。”查杭州府的账簿官员惊讶道：“这记账的手法实在是没有见过。” 户部官员对账簿可是信手拈来，朝中官员没想到还有让户部惊讶的。 蓝玉呵呵笑，自己这个外甥孙又整出什么新的法子来了。 唐代中后期用的是四柱结算法。 旧管(上期结余)+新收(本期收入等于开除(本期支出)+实在，实在也就是本期的收入。 户部用的法子还是沿用前朝结合的法子。 户部侍郎道：“这是什么法子？” 夏原吉道：“龙门账！虞王殿下教给我们的。” 龙门账法产生于明末清初，民间用的龙门账法，有进，缴，存和该，四大类，该十进等于存十缴，以进减缴等于存减该。 龙门账法是会计发展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一种复式记账方法，周乾把它教给了夏原吉。 章节目录 166大明朝的小奉天殿 “你们把它试一试，若是好用的话就去户部推广起来，今日到这里，散了吧。” 众官员没有动，朱元璋坐在奉天殿上，严肃的看了看文武百官说道：“怎么？还想让咱管饭？” 百官算是明白了，只要涉及到嫡长孙时，陛下这脸就立刻晴空万里，到了他们这里，这就是阴曹地府阎王爷。 官员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他们突然怀念虞王一同在奉天殿的日子，毕竟虞王在时，陛下脸色还是很好的。 “明日不必上朝，咱明日有事情要去做。”朱元璋起身，捶了捶自己的老腰道：“散了！” “陛下，明日为何不上朝？”御史皱眉道：“不可因为它事荒废政事。” 朱元璋转头看了眼御史，真想把他们脑袋拧下来，可御史是自己搞得，总不能自己打自己脸，便道：“明日是比早朝还大的事情，做好了，今年的功劳大的很。” 功劳？政绩？ “也没啥，去散散心，四周有山有水的，就当休养休养。”朱元璋道。 有山有水，肯定是春游山庄，陛下要去春游踏青，哄得陛下开心，升官不就来了？ 有几个文臣武将平时喜欢溜须拍马的，立刻道：“既然是好事，我们愿意随陛下一起去。” “你们也去？” “是，陛下，我们都去。” “臣等都愿意去。” “确定？”朱元璋问。 “臣等愿意！” “明日午门口，等候，咱赏你们每人一个东西。” 回到乾清宫，周乾看到朱元璋自己坐在那里发呆。 “老朱，你这是？” 朱权今年要去大宁就藩，说起来是个大宁卫，实际大宁从松亭关出去后还要继续走。 那边的地方还不如应天府管辖的县城，到处都是土木结构，北方是游牧民族，燕山成了关内关外的分水岭。 朱权说到底也是个孩子，朱元璋心里还是很不舍的，年纪大了，十几个儿子陆续离开，身边就只有朱标他们，孤独少不了。 平常人家过年，可以坐一桌，不管吵闹打骂，至少完完整整一家人。朱元璋不一样，过年就是冷冷清清。 朱元璋越来越老，人老了都会想着自己身后事，看着自己刚失而复得的大孙子，感慨道：“你叔叔这年纪，孩子都满地跑了，你瞧瞧你？” “这选人不是选牲口，总不能胡乱拉个过来吧。”周乾吐槽。 朱元璋道：“选人？人啊，是会变的，比如多少官员贫寒出身，为官头几年两袖清风，可几年后，已经成了巨贪污官。” “就拿允炆他娘来说，当初咱选给你爹时，绝对书香门第清白人家，这贤良也有。但诱惑太多了，人就失去本心。欲望太多，毁在贪心。” 周乾道：“当初你给二叔选邓氏时是因为邓愈是国公吗？” “是，也不全是。咱第一肯定是以朝廷为重，但他们的儿女咱也都是看着长大的，不可能选个娇纵的，朱樉那次妃是后来变成那样的。” 是啊，国公长女和王爷互相生了情意多好的事，但是邓氏嫡长女给蒙古女子每日低头，时间久了，都会有抱怨。 “老朱，我的事情也不急。”在周乾看来，他年纪还不大，在大明朝就是大龄。 “你还是给二弟先找吧。”周乾转移话题。 朱元璋道：“时辰差不多了，咱们去小奉天殿。” 小奉天殿是朱元璋对他，还有朱标和周乾三个人议事的称呼，其实也就是御书房。 三个人，三张桌子，奏疏就被分成三部分，平日里朱标都会很孝顺的替朱元璋分担一些。 相比于朱棣他们常年骑马练兵，身体魁梧，朱标这就是儒雅温和到有些身体弱，这半年来天天锻炼，比之前好了很多。 做皇帝苦，但每个人都想做，包括后宫的女子，哪怕已经是贵妃皇贵妃这些，但她们依然希望自己儿子能够成为人上人。 倒不是多想高贵，而是一旦某个拿到权利，其他的人就会提心吊胆在宫里过日子。谁都想睡个安稳觉，依然也想叱咤风云。 朱标不是很喜欢这个，他都批阅十多年奏疏，有时候更想过过其他生活。 但是朱元璋无数次都表示，太子他只认可朱标，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看到九九六朱标，周乾也是很同情的，今后或许能帮朱标搞个第二春，让他也学年轻人乐呵乐呵。 “老规矩，大孙看第一遍，标儿你帮他挑不合理的地方，这些咱来看就成了。” 朱元璋效率很高，拍马屁的全部被丢出去，哪家儿子给父亲挑水了，谁家又救了人这种，他都是看完写个已阅就放过去。 农政，军用，各地灾害，沿海是否有倭寇这些，都会单独挑出来。 上次周乾杀了东瀛使臣，还把那些做成皮草人儿给丢船上，这件事东瀛很不高兴。 沿海有倭寇侵袭，朱元璋立刻批阅出来，丢给周乾：“你看看。” 谁知周乾道：“这些小矮子又在蹦跶了，我可不怕他们，时候未到。” 让他们蹦跶几天，练兵火器后面安排上，高纬度打压。 “啥叫时候未到？”朱元璋和朱标都看向他。 “近日，我让道衍他们将历朝历代关于海洋的妖风一类做了整理，其实这些都是海上的灾难，并不是什么鬼鬼神神的东西。” “所以，这些灾难研究好，都可以将它们避过，安安全全登陆东瀛，总比故元那次还没到，就被灾难将船队袭击的所剩无几。” 攻打倭寇不是想打就打的，这就跟出海一样，船队的航海知识，补给都需要准备，总不能让将士白白送死。 “标儿你也说说，你现在就代表文官，大孙你代表武将，咱……就代表皇上，不早就是皇上。”朱元璋道。 老朱你这是玩角色扮演吗……周乾点头：“还是老朱你聪明。” 三人就在小奉天殿搞起了小朝廷。 天色微亮，文武百官都在午门附近等着。 一二品大员是有朝房的，他们可以坐在里面等，其他的官员三五成群，和兔子屎一般分布，闲聊叙话。 朝房的院子，刘三吾和夏原吉手捧着白笏，站姿合格。 外面官员议论：“哎，你们说陛下会去哪里的山庄踏青。” “陛下要给我们赏赐东西，估计又是好东西。” “啧，不错不错，今日跟着陛下还能看看初春之景，实在是美事哉！” 晨钟暮鼓，钟响，官员开始等着午门开。 朱元璋先出来，身后跟着几个年纪小没就藩的皇子。 众官员翘首以盼，等着朱元璋赏赐好东西。 侍卫道：“念谁，谁来领。” 众官员点头。 “刘三吾，蓝玉，徐辉祖，冯胜和宋纳，来领……。” 他们几个人进去。 “礼部，工部，兵部，吏部，户部，刑部。” 等大家伙出来时，一看，都领的什么东西，锄头，耕犁，耙子……筐子…… 蓝玉不知道从哪里牵着头老牛。 不用问，都是司农寺给整的。 有官员忍不住埋怨道：“我等执笔之手的读书人，为什么要耕地呢？” 朱元璋听到后，道：“你们读书人为什么要吃饭！” 谁说春天一定要踏青，也有可能是春耕，周乾看着蓝玉道：“舅老爷，这牛跟你很投缘。” “去去去，又拿我打趣。”蓝玉笑着道。 徐辉祖也牵着头牛，看了眼蓝玉后道：“我这牛有些瘦。” “叫似玉很肯定瘦啊。”周乾表示皇庄和司农寺的牛，还是自己在皇庄时给给起的名。 蓝玉道：“我这牛叫啥？” “叫如花。”周乾说完离去。 蓝玉对着那牛看了几眼，扯了扯嘴角，还如花似玉，外甥孙可真会糟蹋名字。 众人浩浩荡荡去春耕。 章节目录 167老朱，你儿子太难教，我放弃 京城郊外，官道上。 初春时节，官员手里扛着锄头和农具，熙熙攘攘跟上，停在暖棚不远处的路上。 朱元璋走到前，在官员的簇拥下向前而去，朱允炆和朱允熥在后。 周乾看到朱元璋身后跟着个四五岁的稚童，被朱权他们带着。 稚童看了眼朱元璋，朱元璋沉声对他说道：“咱跟你说了多少遍了，那个是你大侄子。” 幼童：“父皇，他是我大侄子。” 朱元璋：“那你倒是过去啊，跟他好好学。” 幼童道：“我是叔叔，让他过来。” 朱元璋轻踹他一脚，笑骂：“你屁大点儿的毛头小子，还摆叔叔架子，他有好吃的，你去不去。” 幼童点头：“我去，他打我不？” “哈？”朱元璋大笑，“咱大侄子那脾气特别好，对你动手，也只能说明你惹到他了。” 说着又收敛笑容，看着五岁幼童摇摇头：“别磨蹭！” 周乾站在韭菜大棚，吩咐封家兄弟他们将韭菜田的土松一松，便看到有个粉嘟嘟的幼童过来。 “我要好吃的。”幼童喊道。 周乾低下头，看了眼：“你就是那个小崽子朱?。” 朱?生于洪武二十一年六月，如今只有五岁大。 周乾看了眼，这个朱?在宫里有名的捣蛋鬼，站在原地，两脚一直兴奋的踮着，指着暖棚里已经结出筷子长的黄瓜大喊。 莫说他一个五岁孩子，就算是成年的朱权跑来暖棚，也没有见过春天就这么大的黄瓜。 “这都是你种的？”朱?指着问。 “小崽子，是我种的。” “我是你叔叔。”朱?双手叉腰看着周乾：“叫叔叔。” 周乾不理他，给他个小板凳，指了指空地：“去，坐那里，没我的命令不许你起来。” 朱?好动，道：“父皇，父皇，大侄子凶我。” 听到朱?的声音，站在远处和官员翻地的朱元璋马上开口：“大孙，好好的替咱教教他，该打就打。” “父皇！”朱?趴在暖棚边，面露惊恐的道：“侄子不能打叔叔呀。” “打了你还能咋？”周乾大手过来提着朱?领口，对他指着道：“教你认认蔬菜。” 朱?被揪着领口，看见朱权他们都不过来救他，也只好屈服于周乾，瘪着嘴道：“认什么。” “过来认韭菜。”周乾提着他领口带到韭菜田前，叹息一声，接着清了清嗓子：“这韭菜和野草很像，你记着它是韭菜。” 走了几步，周乾带他走到黄瓜田实验地面前：“这个以前叫青瓜，现在它叫黄瓜。” 朱?脑瓜子里乱了，这都是绿色细细的。 接着周乾带他走到葱田面前：“这个小葱，平日里用的佐料。” 转个身的功夫看了青菜。 徐妙锦怀里抱着几本书，从旁边的农妇识字地方过来，拢了拢头发，靠在暖棚外，看着低头教朱?的周乾，温柔的笑着。 周乾提着他领口，指着葱道：“这个是什么？” “韭菜啊！”朱?眨了眨眼睛。 周乾沉声道：“与你说过，这个是小葱，什么韭菜。” 朱?：“知道啦。” 周乾：“那你重新告诉我啊？” 朱?：“告诉你什么啊？” “你怎么这么蠢，这个青菜。”周乾带他走到黄瓜田边：“你刚才吃了，肯定知道。” 朱?：“它～它……它。” 周乾松开他。 朱?：“它……瓜。” 周乾：“你才瓜。” 朱?：“我不记得了嘛。” 身后，徐妙锦忍俊不禁，嘴角和眼角荡起笑意。 朱?看向门口，他年纪小，并不认得徐妙锦，拨开周乾，跑过去道：“和我娘一样的美人儿。” 历史上，朱?好武事，不喜欢留在宫中，时常带着弹弓和剑，骑马奔驰于郊外，动辄袭击躲避不及的百姓。 其生活纵欲而无法度，平时朱?削发裸身与男女杂处无所顾忌，并以此为乐。 周乾啪的拍了下朱?屁股，“去去去，哪儿都有你。” 徐妙锦站在门口，声音如山间清泉撞石：“这位是二十五皇子？” “我叫朱?。” 周乾示意朱?往后退，朱?则傻乎乎看着这个胸脯比娘亲还大，气质容貌更胜许多筹的女子。 “往哪儿看呢！”周乾尴尬的站在朱?的前面，背对着他，“你心胸比儿郎还要大，应该不会计较的。” “我敢和他计较吗？他是皇子。”徐妙锦掩着口鼻笑道。 不久，朱权过来带朱?，看到徐妙锦和周乾，笑道：“徐小姐也在。” “今儿可让咱逮住你小子了，平日里死不承认。”朱元璋也笑着过来看着两人：“那个谁，给咱搬几张凳子过来坐。” 站在不远处的郑和，立刻过去搬了凳子给朱元璋道：“陛下。” 去，朱权，把今日带来的贡果点心拿过来，咱们摆出来尝尝。” “是，父皇。”朱权立刻去拿。 朱权刚走，朱?便道：“父皇，大侄子揪我领子，还骂我笨蛋。” “哈哈哈，你肯定是笨的厉害，否则咱大孙不会骂你的。” 听到朱元璋这么说，朱?立刻反驳道：“我就是不认得韭菜和黄瓜。” “瞧瞧，咱这儿子蠢的很，连五谷都不分。” 朱?听到朱元璋这么说自己，低着头不说话了。 “去，出去玩去。” “快去，听到没有。”周乾催促朱?。 朱?道：“我是你叔叔。” “老朱，你儿子太难教了，我实在是教不会。”周乾毫不掩饰的道。 “你这臭小子，他可是你叔叔，你是允炆他们，见了还得尊称叔叔。” 你让我跟那么小孩子叫叔叔，就算知道他是我叔叔，我也叫不出来。 周乾摸了摸鼻子：“老朱，难道你还要揍我不成？你再这也凶下去，可没有人愿意亲近你了。” “老朱，你就做个和蔼慈祥的老头不行吗？” 周乾怼他。 徐妙锦扯了扯他袖子，怕周乾惹朱元璋生气，这可是陛下，说错一句都会受罚的。 周乾看她一眼：“我说的实话啊。” 谁知朱元璋并不生气，看着徐妙锦说道：“哈哈，咱那儿子，这生下就是蠢蠢的，这大孙说的没错。” “是，陛下。”徐妙锦道。 “啧啧，叫什么陛下，你今后跟大孙一起喊爷爷就行。”朱元璋看着面前两孩子，虽然差了辈份，但是自己是皇帝，谁敢逼逼赖赖。 “老朱，你这是强行……”周乾看了眼徐妙锦，替她解围，调侃老朱道：“你不能欺负人姑娘。” 朱元璋笑着道：“总是要叫的。” 章节目录 168对宁王碾压，他是顶级男人 “那就到时候再叫，老朱你别占人家的便宜。”周乾这句话说的朱元璋语塞半天。 “你这小崽子。”朱元璋笑着骂了周乾几句，接过朱权递过来的东西笑着说道：“朱权，你幼年时也常和大孙一起玩耍，如今怎么叔侄见了不热络？” 朱权看了眼周乾，他年幼时确实和自己大侄子一起玩闹，但时隔了十年多都有些生疏了。 刚开始朱权还有些生疏，说话也客客气气，但很快聪慧的朱权就和朱元璋还有周乾，徐妙锦热闹起来。 朱权很多东西徐妙锦也懂，大家便聊一聊。 朱权不懂的周乾懂，很多事情只要周乾提点几句，就可对答如流。 看到朱元璋对周乾的喜爱，聪慧的朱权立刻就领会了父皇意思，和大侄子拉进关系。 从某种权势的角度来说，朱权就是在对周乾巴结的状态，这样更容易让朱元璋欢心。 朱权是王爷，这这种高贵对于官员和百姓来说是位高权重，但是宫里也有嫡和庶子之分。 几句话交谈下来，周乾就对朱权这个人有大致了解，年纪虽轻，却不是一个莽撞的人。 朱权不但心思细腻，性情沉稳，而且博学多才，足智多谋，他在皇子里面也排的上名号。 两人聊下来，周乾便发现朱权对经史子集，九流，星术，戏曲，历史，兵法，医卜，道家十分熟悉。 果然如徐妙锦与他说的，朱权虽然懂得多，但都不深，而朱棣只攻兵法和权谋，因此相比带兵打仗，就逊了朱棣一筹。 周乾也不谦虚，大江南北的人文地理说的朱权也是一愣。 火器，军事，茶叶，丝绸，海外，历史，西域和海洋，商事，听的朱权和老朱都跟不上了。 徐妙锦侧头看去，才发现面前这个男人她了解很少，虽然已经同床共枕许多日，今日越更加仰慕。 比如，她觉得周乾此刻比朱权还要高出许多，怎么高呢，就像朱权在泰山底，而周乾在泰山顶。 因为她也能分辨来两人的见识和才华高低，只要今后周乾有大姐夫那样的兵略权谋和带兵经验，可以说就是顶级男人吧。 就像今天对宁王的碾压，毕竟周乾一直在民间，接触的东西没宁王多，做到这些已经很厉害了。 她笃定自己判断没错。 朱?站在门口左顾右盼，想进来又怕自己大侄子骂蠢，思来想去只好溜去和朱允炆他们玩。 至少朱?在他们几个侄子面前能找回孩子眼里的“自尊。” “十七叔，听说你对兵法很懂，有机会我想与你切磋下。”周乾在朱权说完书本上的知识后，开口问道。 朱权略微迟疑，随后道：“我都是略微懂一些，四哥才是对兵法和权谋专攻。” 两人说了关于大宁卫的看法，周乾很快就捕捉到朱权的缺点。虽然多谋略却优柔寡断，性情过于犹豫，做事思考太多，顾虑太多，反而止步不前。 与朱棣一比，缺少朱棣做事的果断和魄力，不刚毅，做不了大事。 况且人精力有限，在某个行业用太多精力，其他的就会稍逊一筹，朱权博学反而不精。 周乾就不一样了，他有着比朱权多几百年的眼光，见识，或者说很多历史教训。 提出问题时，朱元璋就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大孙的厉害，心里暗自觉得没有选错人。 在他眼里太子只有朱标，太孙也只有朱雄英。 其实有时候，在其他人眼里周乾就是虞王而已。 但是在朱元璋眼里，他的大孙就是这个大明独一无二，最聪明，最敢和自己说真话，不怕顶撞自己的孝顺大孙。 在徐妙锦眼里，宁王朱权，燕王朱棣这类男人都是大明的顶端。 可是她仰慕的男人比博学多才的宁王朱权还要厉害，甚至她预感，也会比朱棣厉害。 所以周乾才是大明顶级的英雄。 徐妙锦的表情仿佛在像大家说一句话：看，我家官人就是这么厉害。 今日周乾被朱权比下去，朱元璋反而要不高兴的。 如果周乾要知道，反而要笑徐妙锦和朱元璋，自己什么都会亿点点。 朱权温和一笑：“来，大侄子你吃点心。” 递完糕点，朱权就安静的坐在那里看着几个人聊天。 “对于草原游牧民族，十七叔你怎么看？”周乾问道。 朱权愣了愣，他今年就藩的地方是大宁卫，接触最多的就是游牧民族，这个当着朱元璋的面，反而有些紧张。 “噢，十七叔不必紧张，你随便说说就行。”周乾笑道：“我就是想和你探讨下。” 朱元璋道：“朱权，你就说说。” “这需要看游牧民族的情况，如果他们热情好客，我自然觉得能收拢他们最好，如果他们不服从，那便采取其他的策略。” “对于这些，我依然采取父皇之前的策略。”朱权把朱元璋搬出来。 周乾点头，他们问问题和答问题其实都在饶，看谁绕的有水准。 比如那个道衍，这种人除了佩服朱棣那种，就佩服比自己高层次的，需要打压，但永远不可能让他臣服。 朱权虽然做事犹豫，但是骨子里还是有些不服的天性，和道衍这种人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十七叔，我知道朵颜三卫，就是那个兀良哈三卫，分别是泰宁卫，福余卫和朵颜卫，他们的骑兵很猛，除了不擅长攻城外，是不错的力量。” 朱权笑着，看了眼朱元璋开始转移话题目标：“这点我不如四哥。” “四叔的不擅长攻城，却擅长带兵冲锋，尤其是在草原上，他主要针对的是草原一带，用兵偏向于这个。” 朵颜三卫在明朝上升期时，表现得很恭顺，但是后面和鞑靼，对阿鲁台的关系暧昧，朱棣都很头疼。 因为朱棣擅长带骑兵进攻，却不适合攻城，而且喜欢带着兵冲在前面。这个习惯攻打北元就有。 朱棣不适合攻城，从靖难的东昌之战和济南城三个月久攻不下，这几战就看得出来，为了攻济南当时掘开河堤放水淹，都没有成功。 在济南被盛墉和铁铉打败燕军。 周乾将朱权个朱棣的优势劣势很快预判。 朱元璋对北元也很关注，立刻听朱权和周乾讨论。 “只要给他们利益和殊荣，就像朝廷封他们官一样，可以用之。”朱权吃着糕点道。 “游牧民族狡猾，也贪心，一旦大明无法满足他们的荣誉和野心，就会又叛离大明。”周乾说完又觉得自己说这话太突兀，解释道：“其实根据他们的表现，便可以推断些。” 朱元璋插了句道：“大孙这句话是有道理的，毕竟游牧民族和关内的百姓有些区别，难得大孙看这么远。” 朱权虽然很聪明，打仗也可，但是性格上有致命点，那就是不果断，顾虑太多。 以至于靖难时，被朱棣借去不还的八万兵马和朵颜三卫。 周乾分析朱权和朱棣时，都以他们在历史上的做事来判断，但是人无完人这个道理他懂，发挥他们的长出便可。 随后朱权被周乾分析的性格劣势惊讶到了。 朱元璋了解自己的儿子，没想到大孙把他们分析的比自己透彻。 朱权一番话下来，内心也是佩服周乾，但是也感觉到强者的打压，随后跑去朱允炆那里找自尊感。 朱元璋和周乾说话，徐妙锦就在旁边听着，也不插话。 这时，朱允熥进来，他被朱权和朱?欺负的憋屈，便想跑大哥这里来要安慰。 周乾道：“允熥，你怎么了？” 大哥，我又被几个叔叔给智商碾压了……朱允熥道：“没事，我就是……看到外面好多百姓，来告诉你们。” 朱允熥想到门口的情况，立刻拉出来当挡箭牌。 章节目录 169令百官转变态度 暖棚外面熙熙攘攘，周乾正打算和宁王约定个时间去好好比比，却忘了这几天是春耕，近来，没有时间去布阵排兵，于是让蒋瓛过去询问。 蒋瓛随后回来，看了眼周乾，却沉默下来。 周乾回眸，英俊的五官皱在一起问道：“吞吞吐吐，说事情！” 蒋瓛看了眼朱元璋，又看了看周乾才道：“是这样的，那些商户听说我们暖棚有高产的粮种，和百姓要跑来购买。” 朱元璋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他见过熟透的西瓜，见过青瓜蔬菜，但是高产粮种他不确定。 顿了一下，问道：“大孙你把高产粮种种出来了？” 周乾点头：“对啊，老朱，这高产粮种一直有，其实就是配合肥料，比普通粮种多收一些粮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 朱元璋道：“你这小兔崽子什么都不告诉咱。” “我和我爹说过的。”周乾笑着跟朱元璋解释。 如此一想，朱元璋顿时心里有些郁闷起来，不都说爷孙隔辈儿亲，怎么他告诉标儿不告诉自己，定是跟自己不太亲了。 难道是自己太凶？平时也没有凶过他吧。 此时，朱元璋竟有些失落起来。 不过，他是猜的。 朱元璋多少觉得，以他对大孙子的喜爱，大孙肯定和他最亲，越亲的人才越说实话。 周乾忙着问朱橚关于粮种的事，没有去管朱元璋和徐妙锦，而是让人清点存下的粮种。 大半晌过去，那粮库里的存粮终于被农官给清点出来，周乾心里也松了口气，若是能将这些粮种以实惠价格售卖出去，更方便百姓种在田里看效果。 培养的粮种本来就是给这些百姓用来提高产粮的，他们上门来购买也是好事情。 好生捣鼓一番，朱橚和周乾已经累的满头大汗，共装了五六十袋，一旁的朱橚美滋滋的竖起大拇指，对周乾习惯性赞扬：“大侄子，今日我们是不是又要做好事了。” “五叔，这不算好事，我们也要收回些成本钱的。” 去年的瓜果蔬菜大半都给河南和陕西的雪灾送去救济，若是粮种再白送人的话，定会亏不少银子。 按照实惠价卖给他们便行。 不远处的土地已经被翻了土，官员望着门口买粮食的百姓，看着周乾摇摇头道：“这些百姓是迷了心窍。” 说话的官员与杨靖交好，提起周乾就只有两个字评价：屠夫。 大屠夫是朱元璋，如今孙子做了小屠夫。 意思是周乾杀商人和官员时，几乎不眨眼，太狠了。 骂归骂，他们也不能否认虞王是太子嫡长子的事情，索性又低头翻地。 附近的土地被翻了一半，没错，都是文武百官亲手翻的，让读书人也试试百姓的辛苦，他们回去制定农策才会更加为百姓想。 周乾看到他们在田里挥汗如雨的时候，就觉得有种很爽的感觉，他要挫一挫文官的傲气。 忙碌的时候，似乎时间过的特别的快，又过去一段时间，官员扛着锄头在暖棚的院子歇息。 周乾也很地道，托蓝玉和朱权给官员烧了茶水，摘了果子青瓜，让他们尝尝劳动的滋味。 徐妙锦命人照顾这些官员，徐辉祖看着自己妹妹，又看了看大棚，才知道妹妹隔几天便出城是来给不识字的农户教字。 徐增寿对徐妙锦最疼爱，倒是看着自家妹子手掌磨起的水泡，笑着呵斥她道：“知道的，徐家姑娘跟了虞王，不知道的还当你选了农夫。” 徐妙锦笑，嗔道：“三哥你说什么呢，他可是奇才。” 徐辉祖点头：“嗯，咱家妹子还能看错人？是大明奇才，哥信。” 今日，农学院的农官几乎都到了暖棚这边，试验稻田，青瓜，韭菜，高产粮种…… 文武百官才真正对周乾带领的农官有了真正了解， 周乾和朱橚让郑和带领内侍给商户称粮食，每家限购两斗，保证来买的都有。 刘三吾看着暖棚道：“老夫今日才算大开眼界，果然是奇才，我敢在这里说，除了虞王，大明朝没有人可以如他这般做出暖棚。” 翰林院学士衣袍粘着泥，脸上汗和头发混合，手上血泡一碰就疼，捶着胳膊和腿道：“还当虞王是说笑，刊登在民刊月册上的是空话，今日才发现是自己迂腐。” 刑部尚书唐铎道：“当初我侄子唐浙因为私钱一事下狱，听说还是虞王在陛下跟前替我说话，我才保住了自己头顶乌纱。 这虞王恩怨分明，做事颇有股正义感。” 徐辉祖忍不住道：“去年河南和陕西雪灾，虞王把暖棚里的果子蔬菜全部送到北方，仅凭这一点，我们还有什么脸面指责。” 蓝玉站在不远处，听到众官员窃窃私语的话，有些想哭，他倒不是太矫情什么，是朝廷官员对自己这个外甥孙误解很大。 今日，他们终于摸着良心说了句公道话，文官的嘴和笔，不知道讨伐了多少人。 这几日天气已经回春，许多大棚要掀开透气，农学院的官员刚收完就听到官员们讨论，心里激动，干劲儿更足。 朱允炆看着朱允熞，坐在田畔揪着稻草，看了眼朱允熞道：“你觉得大哥怎么样。” 朱允熞道：“原本我是恨他的，甚至想过让他出丑，因为二哥你说的那些事让我气。 但是相处许久，他并没有因为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每次三哥有的东西我也有的。” 朱允炆没有说话，他承认虞王办的暖棚让人很佩服，可谁让他是自己的大哥，还要和自己争太孙的位子。 如果不是这样，如果他娘没有死的话，或许他会去握手言和，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有的恩怨注定无法化解。 朱元璋站在远处，因为怕拥挤的百姓里有人刺驾，他看着忙碌的朱橚和周乾道：“咱有个好大孙和儿子，老天对咱也很好啊。” 朱?学着朱元璋，背着手有模有样的道：“啧，老朱，我也觉得大侄子不错，就是太凶了。” “混小子，没规矩，老朱也是你能叫的？？”朱元璋板着脸，问自己小儿子。 朱权没有说话，他们藩王佩服大哥朱标，今日他却更加佩服这位大侄子。 让人服从，要么打一架，要么便用行动让众人从心里不再埋怨。 回去的路上，百官都在讨论农学院的优势，有几个还专门去请教，回去时都从暖棚里带了少于蔬菜瓜果，回去也让家里那些妇人见见，大春天的，青瓜就这么大了。 朱元璋道：“你暖棚和农学院做的很不错，但是今年你给礼部送过去的三十个人怎么办？” 周乾一听就明白了，这事情也怪他做的不周到，提了民技取士，又提了民技院，关于考试的试题却没有搞出来。 章节目录 170约个时间去练兵场 朱元璋看了眼周乾：“这三十几个人你要统一出题，还是和咱御医那样子来安排学习？你这不能跟咱的科考时间挤在一块。” 明朝御医培养按照十三个专业学科来培养，而且太医院规定，每个医士只能主攻一个学科，其他学科为辅，这样极大的提高了专业性，也体现了术业有专攻。 “我想出同样的题，他们都要对算学，术士的法子，矿脉，火药，炼铁和海洋，等等这些精通，我需要为今后的火器做些人才准备。” 朱元璋问道：“你若是按照科举的方式来出题，咱可以安排人。” 周乾摇摇头，他可不想用八股文来束缚自己挑选的工匠，寻了几百个工匠来，愣是从中过滤掉废物，留下了这三十几个人。 八股文对应的就是起股，中股，后股和束股四部分。 起源于宋，兴盛与明清，通过对四书五经的论点来阐述问题，这种玩意儿文体能给工匠用？ 那会把他的民技官给搞废了。 朱元璋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周乾，慢慢的道：“咱一直在想，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些点子？想到农学院和民技官这些东西。” “这个……” 看见周乾为难，朱元璋叹息。 “咱对不住你，堂堂皇帝还能微服私访把孙子搞丢，这简直就是让天下人都耻笑的事情，说出来都没人信。 这十年，咱怎么补也补不够咱对你的愧疚，每想到这里，咱心里就如刀割一般。 但你也让咱喜欢，他们背地里骂咱是屠夫，咱不计较，到现在没有几个说真话劝咱的，骂醒咱的都没有，也就你和你皇祖母。” 周乾深知朱元璋这人，你说实话他都不气，他最恨别人说假话。 “皇爷爷，你就别自责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过去的事情你还提它做什么。” “那你告诉咱你怎么想的农学院和民技院这些？”朱元璋刚才还伤春悲秋的样子立刻变成了好奇的老头。 我是现代来的，肯定知道………周乾认真脸：“您洪武三年在北平府和应天府还有各地府县，设惠民药局，大使和副使，就连当地的也有官医，还愿意无偿救助百姓。为贫困百姓赠药。 您学着北宋设养济院，对入院之人详细划分，还根本不同府县，给出不同的救济和孩童收养。 我就从您这里得出的启发，既然火器和工匠很重要，为何不单独设个类似养济院的民技院出来。 农户们太过分散，农耕技术和常识落后，我也可以组织他们加入农学院底层的农学社，保证他们的农耕知识不断的进步。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救济百姓不如让他们学会丰衣足食。这一切都是皇爷爷给我的启发。” 周乾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朱元璋是个精明的人，但是他愿意去信自己大孙的话，道：“你怎么不叫老朱了。” “叫老朱是亲切，叫皇爷爷是心里喜欢您，现在来说，我很喜欢您对百姓做的事，所以很喜欢您。 但是你要是做错了事，我也会指正你的，就像皇祖母那样。” 朱元璋哈哈大笑。 朱权道：“大侄子，你这说了什么让父皇这么高兴。” “随便说说，十七叔，原本说和你要切磋一番，这几日恐怕要先去忙民技院的事情。” 朱权啃着青瓜道：“说到底，我今日还是第一次来暖棚，那些平日里傲气冲天的官员，今天也服你了，没有如往常一般挑刺。” 周乾道：“因为暖棚在冬日确实有效果，就是春天到初秋，都需要尽量去通风，否则太闷，它在冬日用发挥最大效果。” 朱元璋听着儿子和孙子说话，眼睛里带着别样的期许。 周乾心中一凛，心里大呼，老朱你又给我想啥主意，对我期望太高我会有压力的。 可似乎朱元璋对他产生的期许已经很强。 “挑个日子，你跟你十七叔去校场比试比试，让咱看看你对兵家之事的掌握，咱也好帮你弥补弥补短处。” 朱元璋带兵打仗简直就是开了外挂那种，沐英当初也是得到他的指点教出来的。 看着城外桃红柳绿，朱元璋有些感慨道：“他们都不在京城，咱有时候也挺想他们的，今年朱权你也就不在应天了。” 朱权道：“每年秋猎时，儿臣可以赶回京城来，和哥哥们一起。” “回来个屁，你们这些藩王每次从封地回来，沿途谁最高兴啊？就是那些借机想升官发财的贪官会不断的给你们送钱财礼物，百姓倒成了最为难的。” “一路劳民伤财，还不如你们不要回来，去年万寿节，咱也是为了让你们都到，否则平时才不让你们回来。” 朱权还想说什么，朱元璋却拉着周乾的手道：“陪在咱身边最久的，或许今后都会是雄英和标儿，你们这些小王八蛋啊，咱离得远，指望不上。” 朱允炆看着朱权和周乾几人站在一起说话，叹了口气，他也会证明自己很强。 随后朱权询问朱元璋，关于校场要定在哪里。 大明开国定都应天后，依山傍水修建了宏大的城墙，用来护卫京城，在城东建设皇城，宫城，并在城内外设大小两个教场，供驻军训练。 两个教场位于城东南通济门，正阳门外，秦淮河以南，以西，土山和方山以北。 永乐年间神机营就设于城内，成化九年后，为方便管理，将应天这大教场移到城外。 朱权问去哪个校场时，周乾表示去通济门那里，秦淮河以南，正好自己切磋完回去看看阮宜良他们。 虽然有了更多位高权重的亲人，但周长平他们在周乾心里一直也是很重要的。 上次朱元璋暗示他可以迎徐妙锦的时候，他其实还想到阮宜良，到时候也不能亏待她。 约定好去练兵场的时间，周乾便忙手头的事去了。 回到宫城，周乾让礼部和吏部新任的官员和自己商量为那三十多个民技官出题的事情。 除了笔试，周乾还准备了动手操作的题，在民技院设了几个关于冶炼和少量无伤害的火药配置，还专门准备了民间术士用来装神弄鬼的原理，这也是属于简单的化学反应。 民技官，动手操作比理论更重要，也是这次考试的重点，工匠这类要会做，光会说不顶用。 礼部和吏部不明白为何虞王要弄一套白纸显邪，姜黄纸血印，这类东西出来考民技官。 按道理该准备高大上的题，只是结合工匠的基础和眼界，周乾选择从最简单常见的入手，让他们明白术士这些东西背后的原理。 他是不可能搞一堆化学方程式出来的，但是可以让他们做些简单实验，由他们总结，自己把握大方向。 古人挺聪明的，引导下，其他的事就不必太操心。 工匠这些不是种庄稼，不可能一年两年就成。就算是粮食也得靠肥料来才能产粮提高。 有些改革推进会很缓慢，但重在脚踏实地和真实，量变到质变。 章节目录 170殿下一人吸引这么多人 171章。 阳春三月，桃李结苞。 通济门外，练兵场两侧，十几面明旗迎风飘展，驻兵今天早早地在场地活动。 徐辉祖奉朱元璋的命令，带着周乾骑马来到场地。 几个守门的将士立刻认出魏国公徐辉祖，上来牵马。看到后面的年轻人一身小卒衣衫，穿着干练，只当是普通的随从。 周乾望去，远处将士围着火堆，席地而坐，用箭羽串了冷馒头在火上炙烤着，手里端着汤碗，时不时咬一口，侃大山十分开心。 徐辉祖大大咧咧的，对周乾恭敬的说道：“殿下，在军营就放开些，将士们都是粗人，没文官那么多礼节。你可以随意挑选需要的将士。” 朱元璋对徐辉祖说过，今日场地的将士随周乾挑，到时候再和朱权切磋切磋。 两人沿着练兵场走，徐辉祖介绍着练兵场地，“殿下这些将士是京军里面的精锐，个个拉的开弓，骑马射箭不在话下，拳脚刀枪精通，任凭几个大汉也近不了身。” 周乾笑道：“既然今日是我来挑将士，你不要告诉他们我的身份，这样他们才会使出全力，我也好看看他们的真本事。” 徐辉祖点头，担忧道：“我怕他们下手没个轻重，您细皮嫩肉的……” “我不怕疼！”周乾笑道。 您不怕疼，我那妹子到时候又要怪我的……徐辉祖笑道：“那就好。” “魏国公不要小瞧我，我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不过我跟凉国公学了些拳脚功夫，论起打架，体力也是可以的。” 周乾示意徐辉祖不必跟着他，自己到处转转，正好看看军营里的真情况。 这还是第一次进练兵场，明初与明末相比，明初的军备和战斗力还保持着开国时攻打北元的活力。 不远处郑和询问了徐辉祖周乾的具体位置，换了将士服跟上，他白嫩无须的脸和练兵场的大汉一比，显得特别的秀气。 周乾道：“你怎么来了，不过你这衣服穿着太大。” 郑和道：“奴婢奉太子之命。” 挑选了一处兵窝子，周乾带着郑和挤进去搭讪，篝火旁边烤馒头的将士看到两个新面孔，疑惑道：“你们两个是哪里的？” “我们新来的。”周乾道。 旁边的大兵道：“他们刚才跟着魏国公来的，也是来训练的吧。” 郑和忙点头：“正是，正是。” “啧，瞧你这细皮嫩肉的，若是被蒙古人看上，你这模样被虏去，都可以当……” 众大兵哈哈大笑。 周乾看到郑和被调侃，也加入话题道：“这几年，燕山外的游牧民族依然很嚣张，侵犯我大明边境，每到秋冬便来抢粮食，欺人太甚。” 听见周乾这么说，几个大兵也收敛了笑容，严肃起来，过了好久，有个年长的大兵才道：“正是如此，他们时不时就去宣府大同侵扰，不知抢走大明多少牛羊。” “他老母的，那群狗娘养的，百姓都跑到关内了，他们还不放过，祖祖辈辈耕种的百姓无处可逃，只能被他们抢去，男子被杀，女人妇人做奴仆和妻妾帮他们放牧，缝衣制酒。” “说来元贼口味重，他们的成吉思汗女人被掳走，被抢了两次，甚至怀了别人的孩子回来，仍然理直气壮的成了他的皇后。放咱们身上，这就是奇耻大辱。” 游牧民族分散，他们游牧人口不过四五口，可汉人奴隶就有七八个，有的把汉人儿子从小抢去，养大了便当做他们的奴仆。 “元贼统治汉家一百多年，那时候也没想着耕地种粮食，被赶回草原后反而开始抢粮种吃白面馒头，还想学咱们汉家耕种。 他们狗屁不通，便俘虏汉人不断的去跟着他们种庄稼，跑到边境抢咱们汉家，他娘老子的，我见一次打一次。” 周乾听后心中有些想法，却没有说出来。 旁边的大兵用刀从沸腾冒热气的锅里扎出一块肉，递给周乾道：“我看这位小哥气宇轩昂，是大户人家？一起吃块肉。 吃饱了好训练，到时候咱们齐心协力把游牧民族打的满草原跑，把他们抓奴隶回来，给咱们烧水洗澡泡脚。” “然后用鞭子抽他们，给他们最差的伙食去吃。” 郑和也接过一块肉，开始吃起来。 大家大口吃肉，颇有豪迈之气。 给周乾的感觉是一下子进了这梁山窝。 “得令！”不远处将领一声大喝，手中的小旗扬了扬，号令官手中的旗不断变化，五六十个汉子如洪水，每人手持铁棍，立刻齐齐奔去练兵场中央，战马齐嘶。 郑和转过头去，惊道：“他们是什么营的，怎么这么威武。” 周乾看了眼，虽然惊讶，但依然平静的吃肉。 几个大兵嘿嘿一笑，看着吃惊的郑和道：“啧，你也太没见识，他们都是铁棍营的，今日训练。” 郑和挠挠头，笑道：“好威武。” 周乾道：“铁棍舞的花样再多也比不过火器的威力，说到底，若是火器营的这么威武，那北元贼人还不得立刻抱头鼠窜。” 此话一出，旁边几个大兵也开始对他关注起来。 “这位小哥，你可是新兵？” “何出此言？”周乾询问。 最年长的大兵道：“方才旁边那位小兄弟对铁棍营很是惊奇，而你并没有惊讶。 方才你又提出火器，应该是对火器很有看法，感觉你不是一般人。” 周乾又道：“这铁棍营是为了敲断北元骑兵的马腿是吧？骑兵善于在野外冲锋，若是有这长铁棍，倒能起到这个作用。 只是与骑兵近距离交战，反而容易伤亡，若是用火器，效果会更加好。” 几个大兵虽然听了周乾的话赞赏有加，但也清楚的道出了真相：“火铳虽然威力大，但是将士们用起来反而用不惯，还不如铁棍大刀来的有劲儿。” 刀盾手，长枪手，弓箭手，火铳手这些，火铳手慢慢的就没有前面的有威力。 有大兵道：“那火铳射不死战马，铁棍却可以将战马四蹄截断。” “如今的火铳射不死战马，虽然只能让战马吃痛，但战马吃痛，便不会往前冲，四处奔跑，踩死踩伤的人数反而更多。” “这位兄弟你不知，大家使用这些火器，通常就是一起齐射，然后等他们打第二次时，北元骑兵已经冲到他们的跟前，火铳还不如铁棍来的好使。” 周乾听完后道：“其实这些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 明代的火器主要有两大类，第一类是用手持点放的火铳和鸟铳，它的形体和口径都较大，一般筒内填装铅弹和铁弹等物，射程仅数十步到二百步。 第二类是大型火炮。 明朝爆炸性的火器到后来相当的发达，水底雷，水底龙王炮，和混江龙这些。 大量史实证明，中国是世界上最先发明和使用两雷的国家。 明代后期有三眼铳，四眼铳，嘉靖年间创制一种连射式手铳。 《武备志》里关于集束火箭也有详细介绍，后期军事技术家发明的神火飞鸦和飞空击贼震天雷。万人敌和火龙出水这些。 正德年间，改进欧洲制造的佛郎机炮，到后来又被清朝的红夷大炮取代。 明代火器若是详细说下来，还会有更多。 周乾把这些后期的东西换了种说法给他们讲，这些大兵听的贼过瘾，身后其他的几堆大兵也拿着馒头，边啃边听周乾说。 有个将士听到周乾这么说，啃着肉道：“你小子挺能吹啊，不过我们听的贼起劲儿。” 陆陆续续有没训练的将士过来。 郑和震惊的看着，虞王殿下这是把半个练兵场的将士给吸引过来了，他们围着听周乾说火器，都忘了啃馒头。 殿下这一人吸引大半个练兵场。 章节目录 172宋后仍有汉家地，日月照耀大明天 这些将士说的火器缺点，其实是他们排兵列阵有问题，这些明军还不懂用队列之法来弥补旧式火铳的缺陷。 难道沐英当初用的三段击没有普及给这些将士用？ 其实三段击在宋朝时，弓箭手用过这种，另一个就是沐英，在明朝初期进攻云南时，在使用火器对付叛军的大象和野兽部落时，改进战术射击方式。 具体是由三人为一个小组，先由最前面的火枪手射击，然后退至队伍后专心填充弹药，由第二名士兵上前开火。 三人交替装弹，开火，使原本射击一次需要一分钟的以上的火枪效率提升三倍。 东瀛战国史上，织田信长用的三段击战法，据说凭此打败了武田家引以为傲的武田赤备队。 在后膛枪发明前，主流使用的是火绳枪，大明称为鸟铳，在东瀛则被称为铁炮。 火绳枪虽然威力大于弓箭，但缺点也很明显，戚继光兵法记载，操作分十道工序。 非常熟练的士兵全套下来也需要最少三十秒，一分钟才能打两发子弹。最操蛋的是，只要下雨或者阴雨潮湿，就会没法用。精度也太差，五十米以上被打中的都是运气差的。 周乾曾经在一个国外片子里看过排枪时代经典的三段击加拼刺刀战术。 如今火器在军中配置越来越多，但是朝廷似乎不重视将士和大兵的培训。 许多枪阵战术根本没有普及，明军使用火器都是一起打，然后第二发还没举起来，北元骑兵已经到跟前了。 想到这里，周乾示意大家安静，他站在人群里道： “方才有人与我说，在火铳手齐射后，通常元贼骑兵就已经冲了过来，最前排的火铳手无法立刻去撤退，便被骑兵的弓箭射死射伤，其实只要改进下，便可弥补火铳手劣势。” 众将士听完不吭声。 那个给周乾最先递过肉的道：“你这理虽然是这个理，但是朝廷不重视，你这个也是白搭。” 周乾道：“或许有朝一日，大明也会有最好的火器和火铳手。” 徐辉祖也站在人群里，听着周乾给大家的一番演讲，不觉感慨自家妹妹的眼光确实不差。 虞王在皇孙中确实更高一筹。 那大兵听了周乾的话，他心中已经有了有了判断，这个新兵懂的东西特别多，随即便有意结交道：“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在下周乾。” “我叫李胡子。” 郑和惊讶：“怎么会有如此怪异的名字啊？你没有正经名字？” 李胡子脸一红，但也不恼，哈哈大笑道：“我爹是个大胡子，幼年家里贫困，爹娘便起了个大胡子，大家都叫我李胡子。” 周乾见他性格豪爽，又心直口快没什么坏心思，心中甚是满意，他高兴的笑道：“李大哥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李胡子闻言大喜，立即拱手和周乾说话。 大家说着又坐下来，还开始便扯到荤段子上。 郑和没有吭声，其他的人当新来的脸皮子薄。 李胡子便对周乾笑道：“大营里日子枯燥，大家见女人少，常常一起说些荤话，这是大家默认的常事，若是你这小兄弟太过于较真，反而受排挤。” 周乾笑了，随后示意郑和道：“听听也无妨。” 旁边有个将士笑了，眼睛眯成一条线，在自己胸前比划道：“上次，隔壁营有兄弟跑去喝花酒，回来说他见过几个花魁，前面，那东西，长的形状不一样。” 郑和没吭声。 “我见过不一样的。”李胡子看着周乾，问了一句：“你见过啥样子的。” 我见过水滴型的，周乾道：“我没有，我连女人都没碰过，怎么会知道这些。” 这下几个大兵斗过来同情的拍着他肩膀道：“我们也没有，下次有机会喝花酒一起去，带你去见识见识。” 一本正经的周乾点头：“那就多仰仗各位大哥了。” 李胡子笑道：“他们其实很多都没见过，还是听其他人说的。” 站在不远处的徐辉祖听到他们说话，有些担心，这些会不会把虞王教坏。 众将士说的最多的还是关于他们北伐时的情形，有几个年纪大的说起当初的情形都红了眼眶。 周乾道：“大明将士齐心合力，终有彻底剿灭边境的北元残余，对于大明朝来说，最重要的敌方还是整日侵扰汉家土地的游牧。” “对，周兄弟说的很对。”李胡子赞赏道。 周乾道：“各位兄弟，我觉得有一日大明朝会用火器让那些北元残余用牛羊肉来招待我们，对大明俯首称臣，归顺于我们，载歌载舞迎接我们。” “周兄弟这话，我李胡子喜欢听。” “这周兄弟吹牛吹的好，哈哈，听的过瘾。” 周乾严肃道：“各位，今日我与你们说过的话，大明朝定会有的，不仅征战漠北，还要征战他国。” 几碗酒下来，周乾已经赢得了许多将士的接纳，倒是郑和坐在周乾的身边默默守着。 “因此我认为，大家应该多多使用火器，火器比弓箭好处多的多。”周乾拿着酒碗站起来道：“大明朝定会河清海晏，我斗胆改用陛下的一句话。” 李胡子他们抬头，“不知周兄弟改用陛下的什么话？” “你别乱改，免得陛下听后迁怒于你。”有人提醒道。 周乾想了想，道：“宋后仍有汉家地，日月照耀大明天。” 将士有文化的不多，听后竟然觉得朗朗上口。 “宋后仍有汉家地，日月照耀大明天！”李胡子跟着喊了句。 智商太低会传染，情绪高昂也是会传染的，几个将士跟着说了起来。 郑和也学着搞道：“宋后仍有汉家地，日月照耀大明天！” 朱元璋今日让徐辉祖带周乾来练兵场挑选些人手，原本想抽精锐，但被周乾拒绝。 说自己要亲自来练兵场挑些，然后自己摸索些阵法，再和朱权一起切磋切磋。 朱元璋拗不过他，便让他跟徐辉祖来练兵场折腾人马。 阳光下，练兵场的角落一群人传颂着周乾临时起兴改编的话，越喊反而越起劲儿。 徐辉祖和远处的蒋瓛道：“虞王这句话还真挺通顺。” 蒋瓛看了眼远处的周乾：“虞王殿下这么短时间就跟这些将士直接打成一片了。” 徐辉祖道：“虞王殿下身上有股无形的号召力，这种东西是我们这些人没有的。” 章节目录 173比试 将士们真正对周乾感到厉害，是在于他是个新兵蛋子，引经论点头头是道不说，还对火器和排兵布阵有一套。 虽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只是对于科举考场，在校场上，刀剑是不会顾及读书人和武夫的，你若是想做书呆子跟刀剑讲道理，那是活腻歪了。 因此看着能文，还能对火器有独特了解的周乾，能说会道，将士心里酸溜溜的。 自然，如果他们知道周乾的真实身份，恐怕就不会酸溜溜，反而会更加的佩服。 徐辉祖过来示意将士挑出五六百人来，将跃跃欲试的周乾拉到旁边劝阻着道：“不如我去挑几个人？我怕那些将士下手重。” 有徐辉祖这句话，周乾心里也是热的，他摇摇头，表示自己可以和将士们操练操练，何尝不是一种进步。 比拳脚必会挨打，便也会成长。 于是他脸带微笑道：“魏国公不必担心，本王有数。” 徐辉祖看了他一眼：“虞王能如此直面自己的短处，臣很是佩服，性格坚韧者，才能在军营立足。” “皇爷爷当初血染征战之袍，打下万里江山，说不定我以他为榜样，今后也可以让铁蹄所踏之处都是大明，不能只重文而轻视武。” 徐辉祖边说话边用眼睛看着四处的情况，他奉陛下令带虞王来校场，就得护好他的安全。 比试的时候，徐辉祖叮嘱将士比武只需要有个大致高低，绝对不能对谁下死手。 将士跃跃欲试，周乾慷慨激昂朗声说道：“小弟新兵，但今日想和各位大哥切磋切磋。” 李胡子摆摆手：“周兄弟今日一番话语说的我们志气壮哉，今后肯定不是池中之物，各位兄弟操练时，大家都要小心，点到为止。” 身边几个将士似乎很信服李胡子的话，都表示切磋只是切磋，不会真的伤到谁。 周乾看着李胡子，道：“我这身板能和大兵过几招？” 李胡子愣了愣，直言不讳地打量道：“周兄弟这身板，练武可以，而且很壮硕，不过你是新兵……” 周乾摆摆手道：“行啦，你就和我直说能过几招，说实话。” 旁边的几个将士干笑两声：“可能只有一招。” 李胡子解释道：“如果像咱们这种切磋，堂堂正正点到为止，周兄弟你可以撑过十招。 如果你习武根基浅，上战场的经验太少，对方还是要命的人，就只能有一招反手之力。” 徐辉祖道：“那就不要说了，直接试试拳脚吧，今天你们几个过几招，试试，挑出来做其他事。” 有了徐辉祖的话，周乾也就放开膀子干，他今天挑中的将士，朱元璋说都准备给他配成亲兵。 最先与周乾对阵拳脚的是个瘦小的将士，拿着木刀，“啊”的一声冲他劈了过来。 木刀和木剑并不会伤人，但是打到身上也很疼。 听到声音，周乾握紧自己手中的木刀，他眼中看见的正是木刀带着阳光的阴影过来，速度很快，在刹那间耳旁已经能感受到带风的木刀。 周乾偏过头，躲过木刀，用自己手中的木刀挡过去。 “呀啊——” “砰砰砰——” 两柄木质刀剑碰撞在一起，黑瘦的将士，脚下的沙土飞扬，尘土和木刀相碰，周乾没注意，吃了口沙。 他呸了两下，脚将沙土也学对面踢起，用自己的木刀狠狠地击打在黑瘦将士的木刀上。 黑瘦将士手腕震得发麻，再扬起木刀时，才发现他的木刀被周乾给击成了两段。 不过是短短瞬间，黑瘦的将士便身伸着双手冲过来，两手死死抠住周乾的双肩头，双腿箍住周乾的腰，想要让他动弹不得，把他拖倒。 周乾一手将他胳膊推开，双脚掌抓紧地面，笑道：“兄弟，论摔跤和力气你不如我。” 黑瘦将士也哈哈一笑，周乾将他向侧倒去，两人直接滚在沙土上，倒地的几息，周乾便成功将他压制在身下。 郑和站在旁边喊道：“老大，压住他的胳膊，压住他的胳膊。” 双膝压制住他的双腿，两手将他的胳膊反转在后，道：“兄弟，服不服？” “我服，你这新兵力气蛮大。”黑瘦的大兵笑道。 周乾虽然没有经过统一训练，但还是靠着自己的蛮力直接赢了。 尽管是自己赢了，但是两个人比武的场面根本没有武侠小说里的那么装逼又装酷，也没有电视里演的武侠剧武打优雅，完全就是两只疯狗在比武打架。 第二场是跟个体型差不多的将士比试，那人直接上手，想要借助拳脚将周乾比过，一手想去抓周乾发冠。 却被周乾好几次躲过，反而一把将他头发拖住，被拖在地的将士挥手蹬脚的想要反击，但周乾根本就没让他碰到自己。 正得意时，被拖在地的将士双脚用力一蹬，借助脚底的沙土自己直接给站了起来，后背对着周乾。 周乾立刻松手，被刚才拖倒在地的将士向后横扫过来，一记撩阴腿差点把周乾放倒。 但随即，周乾也没给他机会，一脚踢在那将士后背，但也没有用力，从后背扑过去，勒住他脖子放倒在沙土上。 沙土被踢得四处都是。 徐辉祖让李胡子将两人扶起来，他不会任由周乾继续比下去，毕竟奉了皇命。 李胡子道：“周兄弟，你虽然有些反击毫无章法，但你赢了，如果你今后多多跟着练兵，我敢保证，你的体格和体力都是最好的。” 阳光明媚，沙土飞扬，不远处的马声长嘶，徐辉祖示意大家不必再比试下去。 “各位兄弟，我要正式为你们介绍下，他是当今陛下的嫡长孙，虞王朱雄英，今天和你们比试，是为了挑出几百人马，作为虞王的随从。” 徐辉祖说完，众将士纷纷看着周乾说道：“虞王殿下？属下冒犯了。” 这些将士自然也听说去年的万寿节上，陛下将自己皇长孙接了回来，他们没有见过。 却不曾想虞王就在他们面前，他们却不知道。 这样一想，众将士也就立刻释怀下来，难怪文采不错，懂得那么多，这就是虞王该有的水准。 李胡子挠了挠自己胡子，这下不自在了，他今天还说虞王只能在将士手下过一招。 站在那里嘿嘿笑道：“原来您是虞王殿下，我李胡子是个粗人，方才多有冒犯您。” 周乾笑道：“无妨，你愿意今后跟着本王吗，看你一根铁棍舞的这么灵活轻巧。” 李胡子立刻规规矩矩道：“回禀虞王，标下李胡子愿意追随虞王左右。” 徐辉祖呵呵一笑：“待会儿与你们大帅说说，本国公便把你们几个都配给虞王，这是陛下的旨意。” 搞个几百人马用来练习，做自己的亲兵。周乾走了几步，看到远处那个大口啃骨头的黄脸汉子，看他的高大装实后，眼睛一亮道：“魏国公，本王把他也收了。” 魏国公徐辉祖点头。 周乾走到那人面前，喝到：“你先别吃了，叫什么名字。” 啃骨头的黄脸汉子大吃一惊，吓得骨头掉在地上，看着徐辉祖和周乾回答到：“回禀国公爷，虞王殿下，标下是火器营的，叫刘一手。” 周乾笑道：“这怎么没有个正经的名字，叫一手？” 黄脸汉子笑道：“我是北方人，幼年跟着我爹去林子打猎，被野物啃光了左手，就一只右手。” 果然他一只手，那只刚才在衣袖里包着啃骨头，他没发现。 刘一手道：“虞王殿下，标下虽然是一只手，但照样会玩火铳。” 旁边的李胡子点头：“回殿下，他说的不错，他一只手却练的比两只手还要快。” 周乾笑道：“本王可捡到宝了，实不相瞒，本王还咬死过一只野狼，你跟本王走。” “是，刘一手愿跟随虞王殿下。” 章节目录 174用火器营排兵 周乾见他样子豪放，又人高马大的比较魁梧，尤其是火铳玩的不错，这在大明军营很是难得，心中满意：“这一只手就一只手，我不嫌弃，待会儿你们便跟着魏国公去。” 刘一手闻言大喜，胡乱的擦了擦自己摸大骨头的手，嘻嘻笑道：“是！” 剩下的人基本上都是铁棍营，火器营，骑兵营，弓弩手里面挑的。 明面上朱元璋说让周乾挑些人和朱权切磋交流下，正好过几日朱权要去大宁卫就藩。 实际上朱元璋也希望给周乾一些属于自己的亲兵，正好用来自己多多的训练实践。 后面收商税时，他们也能在国税寺和海务衙门帮上忙。 …………………… 次日。 朱标正训诫朱允炆做事不可铺张浪费时，内侍在殿门口道：“爷，陛下让您和二殿下过去。” 过几日朱权就要去大宁卫就藩，朱元璋也挺舍不得，并不是朱权多么的优秀，而是他年纪越大，儿子个个也都离开京城去了藩地。宫里的孩子也越来越少。 朱标道：“允炆，你可知你皇爷爷心里难过去的坎儿是什么？” 朱允炆摇头，他是真的不知道朱元璋对他越来越淡的原因，肯定是和所谓的大哥有关。 朱允炆道：“爹，孩儿不知。” “你当初冒用你大哥关于宝钞的提议之事难道忘了？这件事你也欠你大哥一句道歉。明日练兵场，我希望你和你大哥能够借这次机会冰释前嫌。” 朱标也很为难，手心手背都是自己亲生的，总不能看着他们矛盾越来越恶劣，许多事情朱标都知道，但是又无法去责备其中一个。 听到自己父亲这么说，朱允炆心里一惊，默默跟在朱标身后，岔开话题说到：“十七叔过几日就藩，为何还要和大哥去练兵场比试排兵布阵。” 朱标和蔼的摇了摇头，大步走在宫道上：“小时候雄英和小十七，可是关系十分近的，两人上次约定，以这种方式给十七送行。” “爹？真的只是这样吗？”朱允炆并不愚蠢，他感觉大哥去练兵场，是皇爷爷刻意为之要锻炼自己大哥。 如果朱标是朱棣那种脾气大的，估计朱允炆此刻都挨了耳光。 “允炆，你大哥国税寺常常有人去闹事，有些商税必须武力去收，他身边每几个信得过的怎么行，光靠着他的侍卫蒋瓛是不可能的。” 听到朱标这么说，朱允炆只道父亲和皇爷爷是偏心，做事都向着自己大哥那边。 见朱允炆不服，朱标也失去了刚开始的耐心，他今天还是被朱元璋训斥着过来开导朱允炆。如果再这样下去，自己也不一定保住他。 朱元璋早早地就到了校场，他知道朱权从小，就和其他儿子一起骑马射箭比试，沙场杀敌只要锻炼几年便是炉火纯青，排兵布阵自然不在话下。 自己大孙不同，才那么小就流落在民间讨生活，能吃饱饭就很不错，哪里有机会接触练武。 顶多是在市井之中被人欺负后会些拳打脚踢。 蓝玉和常升他们站在朱标后面，有些担心自家雄英。 “常升，今天虞王殿下可是要请教宁王兵法的，如果他输了，咱们都不许提，免得雄英那孩子难过。” 当年蓝玉可是挂帅大将军，什么仗没见过，此刻他只想把自己身上的东西都一股脑儿交给外甥，这样心里就舒服放心多了。 毫不夸张的说，当初蓝玉跟着常遇春也学到不少带兵打仗的法子，后来也跟着徐达学过，只要时间够，蓝玉绝对可以教会周乾。 好不夸张的说，打败燕王都绰绰有余。 朱标看了眼不远处的朱元璋，心里通透，这次其实是自己皇帝老子想变相的给雄英一些人手，是不是用来防允炆的，他就不清楚了。 朱标猜错了一点，其实朱元璋除了想给自己大孙一些兵马，更多的还想看看自己大孙对于排兵布阵的潜力。 还有便是因为平常每年藩王都会进行秋猎，去年因为万寿节大过，比较抠门的老朱就没让他们一起比试。 周乾带着自己的两个新兵过来和朱元璋问好：“皇爷爷。” “噢？”朱元璋眉毛一挑，“这爷爷听着就是舒坦。” 旁边的朱权道：“大侄子，待十七叔就藩后，下次见面可能就是万寿节或者过年时。” 周乾笑道：“所以，今天我想和十七叔你比试一番。” 朱权当然乐意，他早就想好好的展现一番，今日父皇在他就藩前让他和大侄子多促进感情，这苦心朱权是能够理解的。 朱权笑道：“大侄子，约好了今日排兵布阵，就由你来选。” 闻言，周乾笑了：“十七叔，那我们就比火器的排兵布阵如何？” 朱标知道朱权骑马射箭，都是强中手，既然自己儿子选了用火器营的来排兵布阵，那就说明有自己打算。 听到自己大孙选了火器，朱元璋也来了精神，当初他能开国，火器给自己立下了汗马功劳。 便道：“大孙，这火器就是一通齐射，还能怎么排列，为何你要选用火器营。” 骑马我能比过朱权？射箭我能比过朱权？况且周乾今天的目的是，用火器营排兵布阵比过朱权，让他心服口服。 另一件就是，今天来了不少的文臣武将，朱元璋和朱标也在，周乾希望今天的一番操作，能让他们对火器更加的重视起来。 至于能不能让大家看到火器的威力需要接下来的操作。 朱权虽然表面和和气气，嘻嘻哈哈的谦让，实际上心里早就已经将胜利押在自己头上。 我朱权赢定了……朱权笑道：“大侄子，十七叔对火器不是很了解，到时候你可要让着我。” 今日我就要借着你朱权，让大家更重视火铳，看到它的优点……周乾对朱权拱拱手：“十七叔，我估计输定了，您这么厉害。” 聚在校场边的武将都不看好，朱权都要就藩了，他的能力可不是那些校场小喽啰。 朱寿和曹震看着从未上过战场的周乾，叹息道：“虞王殿下为什么偏偏要和宁王切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蓝玉懊恼道：“早知道，我就该好好指导指导外甥孙。” 周乾请徐辉祖去将校场羊圈里即将要杀的十几只羊带过来，又吩咐将士去扎许多的稻草人。 朱元璋，朱权和朱标他们不知道周乾要干什么，但这举动，让大家都开始期待起来。 章节目录 175叔侄比试(上) 火铳兵出来的瞬间，校场边的朱元璋和朱标，淮西武将没啥期待了，火器虽然厉害，但不如步兵，骑兵的队列变换多彩，惊艳不到哪里去。 朱权自己也分了一半火器兵，站在队列前，眼睛看向周乾。 他以为，大侄子虽比自己大个两三岁，早早却落魄民间，就算勤能补拙也要差自己远些。但父皇很疼爱大哥的嫡长孙，宠爱不加掩饰，他也不会明目张胆去挑衅。 朱元璋又疑惑又奇怪，明明步兵骑兵排兵阵才是最合适的，因为变化多样很精彩，没想到他偏偏选火铳手。 难道说大孙对火器更有把握。 朱权道：“大侄子，你这又是扎稻草人，又是让魏国公帮你赶羊，你到底要做什么，说实话，战场上，火器还不如一支精锐铁骑。” 待会儿让你看看火器的厉害……周乾昂起头笑道：“十七叔，待会儿可要让让大侄子。” 朱权傲慢道：“哈哈，十七叔虽然没有侄儿年纪大，但十七叔可以让好侄子几招。” 话语中掩饰不住的傲慢。 洪武七年十二月一日朱雄英生，洪武十年五月朱权出生，两人相差几岁。 周乾回应道：“十七叔，雄英今日就不客气了。” “客气什么？本王不需要。”朱权说完策马去了给自己安排的火器兵那里。 站在校场边的朱标看到朱权这副傲慢，不仅微微皱眉，他一直保持儒雅温和，骨子里的果断狠从来没有出现，但这一刻，朱标有些不满。 不满叔叔对皇长孙的态度，宫里只论尊卑嫡庶，辈份排在后面。 朱标很多时候不想呵斥谁，过几日朱权就藩，他不想让朱元璋不高兴，便对蓝玉道：“雄英对练兵场不熟，你去其他营挑些，把他后面的那几个将士换了。” 朱元璋转头，看向朱标说的那几个火器兵，笑道：“你眼光倒是毒辣，兴许是火器营人数不够，被那些校尉拉过来充数的。” “正是如此。”朱标答道。 “来人，去给大孙去挑些对火铳熟悉的将士。”朱元璋道。 身后和朱权交好的几个武将有些不太满意，但也没敢表露。几个杨妃身边的内侍只是在人群里有些骚动。 朱元璋看向他们：“权儿从小就开始练武，咱大孙都不会，连弓箭都没有碰过，给他几个熟练的火铳兵有什么不对的？ 你们对咱这个安排，是不是有不同的意见？” 朱元璋白发苍苍，负着手在校场边的点将台上走来走去，哪怕他已经不年轻，却精神抖擞，说起话，气势上依旧不减当年。 校场前多是几个未就藩藩王和未成的皇子皇孙，后面则是文臣武将。 朱元璋这话一出，众人都吃瘪的低下头去，陛下的话，让他们有没反驳的理由。 自古以来，皇位继承的储君太子和太孙都是受到重视，陛下给他们在释放虞王是太孙候选人的信号？ 毕竟这关乎大明朝的兴衰。 嫡长子继承制，是大明如今分封的核心。 太孙备选人，那这么护犊子也没人反驳，只是有些人脸色不好，朱允炆更是一脸阴沉。 校场边的将台上朱元璋释放出虞王很重要的信息。 校场西北角的众人却浑然不知。 周乾临时决定用火器营来，他和朱权各选了将近两千人，这样对火铳熟悉的人数自然不够，那火器营翼长便拉其他人来充数。 因为只是比排兵布阵，朱元璋也没有多大责怪。 明朝京师大营的千总，把总今日也在这里，都想看看落魄民间十年多的皇长孙潜力如何。 等将士放草人的时候，周乾按照自己的方法让徐辉祖帮他把兵按照图纸画的队列安排。 徐辉祖接过草图，带着李胡子和刘一手离去。 郑和道：“殿下，奴婢以前跟着燕王殿下时，听他说过宁王爷，只怕今日殿下要吃力些。” 蓝玉安排好人手，走过来对周乾拱了拱手：“虞王有把握吗，我从来不记得你对火器有研究，若是骑兵和步兵我便可以出主意给你，这火器，给你的经验实在是很少。” 周乾看了眼蓝玉，笑道：“舅老爷这么说，已经很好，我应该可以，要让校场所有武将和朝廷官员看看火器还可以玩出花来。” “能玩出什么花，还不是一同站好去射击，最多就是学沐英那个三叠法来个三段射击，你当心。” 蓝玉心直口快，直接说道。 “那就拭目以待吧。”周乾翻身上马夹紧马腹，将有红樱的头盔戴好，向对面的校场赶去。 为了防止火铳伤到周围人，选了离众人一千多米外的西北角，那里已经放了数排稻草人。 徐辉祖此刻撸着袖子命侍从将十几只羊分好。 众将士还没有发火铳，朱权看到对面大侄子让人去列队，笑道：“火铳手一起齐射击而已，还需要排什么，又不是骑兵和步兵。” 朱权索性坐在那里等着，他这也不是傻，是没把自己对手放眼里。 朱权身后安排火铳手的千总却很好奇，好几次想要过去那边看看到底在排什么阵。 ……………… “后面的别挤，不知道按照三六九的先排吗，虞王说了，先排三段射击的。” 作为周乾身边的人，郑和十分积极的安排他们，两千多人，分了好几拨出来。 有许多没排到的都想挤到前面看看热闹。越挤，更多的人越好奇。 站在点将台上的朱元璋道：“怎么都挤一块去了。” 朱标见父亲着急，笑道：“您这是嫌弃看不到雄英。” 被拆穿心思的朱元璋不理他，自顾自喝起茶，道：“咱没有！” 朱允炆不知从哪里出来，给朱元璋送了点心：“皇爷爷，孙儿今天让人带了糕点过来。” 朱标看了眼朱允炆，不知道自己和他说的话有没有听进去。 “允炆，你这孩子有心了。”朱元璋把糕点接过来，看了看放下：“待会儿啊，你大哥过来，留给他吃。” 朱元璋温和的说道，在众人面前他还是很给自己孙子面子的。 我给你的你给他吃，朱允炆有些不愿意，还是笑道：“听皇爷爷的。” 对于朱允炆，朱元璋也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个什么看法，之前这孩子他还是比较满意的，又听话又孝顺。 和朱标长的很相似，到了后面就慢慢的变味儿了，尤其是自己找到大孙子雄英后。 那个吕氏做的有些事，朱元璋心里明的如镜子，上次士绅纳粮，自己这个孙子搅混水的事他也知道。 朱允炆随后又送了些道：“孙儿把自己这份给皇爷爷送过来了，那份给大哥。” 朱标看了眼，摸不透这小子是什么心思。 来不及开口，就听见西北角的锣铛铛铛想了，鼓也响了起来。 朱元璋道：“都不许说话。” 徐辉祖亲自敲的战鼓。 …………………………………… 朱权和周乾坐在篷下，各自看着各自的兵。 “十七叔，你是叔叔，你先请！”周乾收好自己的令旗交给郑和：“把旗子收好，待会儿别指挥错了。” “殿下放心，我已经记熟了。”郑和拿着几面旗插好。 永乐年间的神机营是冷热兵器混搭着用，而今日都是纯粹的火铳手。 徐辉祖道：“射击规则，在半柱香内射击稻草人，谁打倒的稻草人多，便是赢者。 第二轮是，奔跑的羊群，也是半柱香内连续射击，打中数多者胜。” 朱权起身，弹了弹衣袖，哈哈大笑道：“大侄子，那叔叔就先露一手。” 如今用的火器分两类，一种是单兵所用的手铳，一种是安于架上发射的碗口铳，当年朱元璋和陈友谅水战中用过这个。 但一直以来只是朝廷的辅助性质兵种，早研究火器阵型的也很少，真正将火器组成专业的，是朱棣的神机营。 所以朱权今天用的还是普通的一排将士火铳齐射，然后继续填充火药去射击。 半柱香的时间，在朱权号令下，稻草人倒地被射中的共十八个。 章节目录 176叔侄比试(下) 立刻有将士记下，宁王朱权半柱香击倒十八个倒地的稻草人，这对于如今来说已经算是很不错。 立刻跑去另一边的点将台对朱元璋和其他人禀报，说朱权指挥的火铳手在半柱香内射倒十八个。 蓝玉还有常升他们的脸色有些古怪起来，毕竟宁王练兵场上没少待，都只击倒十八个，那周乾更别想了。 景川侯曹震和蓝玉关系好，宽慰着蓝玉道：“将军不必担心，虞王殿下只要指挥得当，那就没问题，他不用自己摸火铳的。” 朱寿也点点头道：“说不定虞王运气好，手下的火铳兵直接击倒五六十个稻草人。” 不远处，朱权的武将亲随听到他们的对话，摇摇头道：“今日这些话真是好笑，上阵杀敌也靠运气？” 蓝玉听到后，不满的看着那几个说话的人，但他不明白周乾怎么还在那里磨叽，也没听见火铳响。 有官员心里猜疑，这个虞王被陛下惯坏了，一次火铳都没碰过，就敢和要就藩守大宁的宁王比。 希望虞王能让他的叔叔们好好的教训下，年纪轻轻就该尝尝被毒打。 在场的人不抱希望，毕竟宁王射击的数字在那里放着。 朱允炆微微眯着眼，看了眼不远处还没开始的周乾。 只见那身影似乎志在必得，还在对那些火铳手讲布阵，一副自己天下第一的样子。 朱允炆很不爽，这个家伙太他娘能装了，杀使臣，杀尚书，年纪不大却手段很多，恐怕只有恶人才能有这样的心境。 越是这样想，朱允炆心里越是不爽，这一次如果朱权赢了，朱允炆就打算去嘲笑嘲笑自己大哥。 ………………………… 朱权道：“大侄子，你这准备好了没有？” 周乾点了点头：“马上好。” 朱权笑了起来，只当自己大侄子是怕了，在磨蹭，他也不在啰嗦。 沐英当时吓象群用的三段击，周乾略加改进。 明代的三段击具体是由三个人为一个小组，由最前面的火铳手射击，然后退至队伍后方专心装填弹药，由第二名士兵上前开火。 三人交替装弹，开火，使原本射击需要一分钟甚至更久的火绳枪效率提高了三倍。 周乾便用了一种战法，火枪手先分为三排，第一排射击完后，第二排去射击。 第二排射击完后第三排射击，第二排同开始的第一排交换位置，补充弹药后，第三排射击完再由第一排射击。 朱权用了三十五个人。 周乾自然选择了三十五个，想了想还去掉两个，说自己只要三十三个人就够了。 不是每次射击都会中，所以半柱香下来，朱权的三十五个火铳手击倒十八个。 对于能击倒十八个，朱权已经特别的满意，他估计自己这个大侄子能指挥击倒十个就不错了。 现在这个傻侄子还去除掉两人。 这样稻草人击倒会更少。 朱权不由得摇摇头，上次聊天觉得大侄子不错，还很佩服，今儿大侄子又变傻了。 不过事已至此，朱权也不在多说什么。 远处的人都将目光落在了周乾的身上。 周乾也没有多废话，示意郑和开始用令旗指挥，列阵三排。 换五十多个新的稻草人于三十五米开外。 香点燃。 “啪啪啪……” 十几声脆响。 六个稻草人倒地。 “好！”徐辉祖站在远处，也激动的鼓掌。 随后又是第二次射击。 这次击倒九个。 “虞王殿下太厉害了！”刘一手和李胡子赞扬起来，他们赞扬的当然不是火铳手，是这种三排列阵。 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 校场还有许多的千总，把总，游击参将这些。 但是他们看的出，这个火铳手的阵型很不错，甚至比他们之前的那种一队人一起射击，更加完美。 不过这种是新阵型，他们没有在京军里面见过。 定然是虞王自己创的。 周乾淡淡的道：“郑和，继续。” 令旗摇动。 接着啪啪啪的一阵声响。 在全校场将士的注目下，十几个稻草人被打倒在地上。 朱权看着那些稻草人的情况，整个人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柱香打中十八个已经是不容易。 打中几个是运气好。 这小子半柱香打倒了四十一个，就不单单是运气好，说明这个火铳兵的阵型很不错。 这绝对不是一个没有接触过火铳的人能做出来的，也根本想不到。 朱权从那火器营的将士脸上就看出来了。 ………………………… 将士又去禀报，朱元璋早早地就站在那里，听到周乾打中四十一时，身后的文臣武将一片安静。 朱允炆短暂惊讶后，恢复平常。 这不还有一局活物吗。 看他们还能打中多少。 春风在吹拂，人群很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对面的西北角十几只火头军的羊被放进提前丢到场上，徐辉祖往羊尾绑了一串鞭炮进去，羊就开始到处胡乱窜着。 这边也围了个栅栏，丢进去十几只羊。 朱权这次学聪明了，学着周乾的三段击，令旗摇动，但由于朱权是邯郸学步，反而一只羊都没打中。 很多将士把目光投在了周乾身上。 这次周乾选用十八人，让李胡子和刘一手在第一排。 为了能够保证长时间持续射击，打羊战术分为三排，每排六个。 周乾首先让前排，处于队列第一位，三、五、七、九、十一的火铳兵去射击。 再让处于队列第二、四、六，八、十、十二等位置的士兵射击，第三排保持规律。 前一排士兵每次射击后，马上将火铳递回中间一排的士兵。 同时中间一排的士兵手中接过装好弹药的火铳。中间一排的士兵一方面负责从前排士兵的手中接过射击之后的火铳，并向后传递给第三排的士兵装上弹药。另一方面负责从第三排士兵的手中接过已经装好弹药的火铳，并向前传递给前一排的士兵，如此反复轮换。 十几只羊全部射杀。 “殿……殿下……奴婢没眼花吧。”郑和惊到了。 徐辉祖也被十几只羊全部射杀后惊到了。 这次朱权没吭声。 众将士也没有说话，他们很多人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跑动的羊都被火铳射中了。 “好！好！虞王殿下英武！” 随后，校场上此起彼伏的赞扬声爆发。 他们都是武将，没有什么太多的话去夸奖人，只是由衷觉得，这种射击方阵真是太厉害了。 朱权已经感觉到自己内心的波澜。 他有些呆，这不该是自己大侄子的水准啊。 可偏偏就是出自他的手。 这次朱元璋和朱标他们自己带着文臣武将过来了。 看到这一幕，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认为，虞王竟然把火器阵形玩出了新的花样。 之前说火器不如冷兵器好使的朱权和一些武将，这会儿也不自觉的闭起嘴来。 周乾今天用的这种方法，已经用事实告诉他们，火器的威力可以发挥很大的作用。 人群最前面，朱元璋欣慰的看着周乾，又看了看朱标道：“没想到，大孙用此阵型将火器的威力发挥到……” “爷爷。”周乾拱手道。 “父皇。”朱权也道。 朱元璋听到爷爷两个字，就觉得特别亲近，这小子很少这么喊自己，立刻高兴的对他挥挥手。 朱权心中五味陈杂，自己就藩守大宁的信心都被打击没了。 朱允炆站在人群外，看了眼身边的黄子澄和朱允熞，他老母的朱雄英是人还是鬼。 周乾看了看朱权道：“十七叔，离京时我会来送你的。” 你小子打击了我的信心，这就是送我就藩的礼物……朱权笑了声，重重的抱拳说道：“好，大侄子，十七叔输得心服口服！” 章节目录 177让咱明天死都可以 众人都从练兵出来，朱元璋看了看左右，不禁低声对朱标说道：“折腾了都快一天，时候不早了……” 这里是他大孙又一次给他惊喜的地方，但是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朱元璋扫视一眼，众臣连悄悄话也不敢说了，眼神和表情无形中都带着一股威压，如猛虎，这种气势不是臣子可以抵挡的。 大家都很高兴，唯独朱元璋却皱着眉头，一双眼眸凝视着不远处，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过了会儿，他回过头，朝着和蓝玉站在一起的周乾。 “大孙，你来！” 周乾正准备跟过去，那些武将拉着自己问东问西，都快要露馅儿，于是走到朱元璋面前，刚咧开嘴笑，正欲说话的。 朱元璋便率先开口问道：“你那火铳手的阵型咱很满意，但此刻不是搞这些的时候，眼下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咱们回去商议。” 周乾收敛嘴角的笑意，朝着朱元璋看过去，认真道：“什么事，只要孙儿懂的，定会尽力而为。” “你去年提过南北榜的事情，咱要问问你，明年要开会试，今年就好好的准备。” 朱元璋笑道。 这次礼部帮忙民技官考试，朱元璋觉得周乾的主意很不错，又记起刘三吾当时在雅集上说的南北榜，这会儿想拉着大孙立刻回去。 明朝科举洪武三年诏开，规定中外文臣皆由科举而定，非科举者不得入朝为官。 但不久后，朱元璋发现，科举取士中得到的很多人才并没有真才实学，宣布停罢科举。 科举一停便有十年之久。 洪武十五年又恢复科举，洪武十七年公布《科举成式》，基本制定了明朝此后二百五十多年的科举成文法规。 分为童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五级。 随后朱标询问：“这次民技官能通过民技试取几人。” 周乾已经收到郑和他们从礼部带来的消息，便道：“二十五名民技官。” “不少了。”朱元璋颔首，毕竟第一次民技取士，三十多个就取了二十五个人，这已经取中率很高了。 ……………… 朱元璋坐在御书房，很多时候朝政的事情都会给朱标去做，今天他难得给朱标放了假，交给周乾去做，再点评他批阅的意见得失。 这是他有意识的在培养自己大孙做皇太孙，也就是未来朱标的接班人，但是重大事情，朱元璋会自己处理。 今天要讨论的事情也是关乎大明今后的国运，科举大事。 前天早朝时，朱元璋感叹过南北仕子不平衡，但百官都是在什么位置说什么话。 都是自己家乡人帮自己人，这虽然有人情味，但朝堂上，就很严重。 官员们直言的有，阿谀奉承的也很多，彼此争执，算计，朝廷里众多的官员和各个派系勾心斗角，逢场作戏。 奉天殿每天早上，就是一座狩猎的地方，看着一团和气，实则危机四伏。 朱元璋早就能看出来，因此才想和自己大孙商议，毕竟大孙才能懂。 这两年，朝中北方人的官员屈指可数，淮河以北各地已经开始传言陛下偏袒偏信生于南方的官员。 前天朝堂上的北方御史言官听说礼部已经取民技官二十多名，便立刻询问朱元璋作何打算。 南方籍的御史立刻出来顶撞北方籍得御史，说朝廷历年考试，都是以文章定优劣，只求个公道，以服天下。凭什么对北方仕子开后门。 今年八月还有乡试，朱元璋已经开始作打算。 听完自己爷爷的问题，周乾便笑着说道：“那就用南北卷算了，若是还觉得不公平，一路便从乡试，会试，殿试开始，都分别采用南北卷，到时候再设南北榜。” 朱元璋道：“咱跟你爹商议后觉得你当初那法子可以，才等你在校场结束后立刻问你。” “这件事可以和刘三吾商议，当时孙儿把具体的方法都告诉翰林几个大学士了。” “咱想听你说说，为何当初想到南北榜。” 相比于其他人口中，自然是老朱家的嫡长孙的话更有权威，就算是今天大孙子跟他说几句话废话，他也觉得特别的高兴。 “那我就说了。”周乾道。 “说吧，你小子说的不对的地方我可要纠正。”朱元璋笃定认为，自己大孙子肯定会说漏一些原因。 “仕子录取不平衡，肯定不会是谁科举舞弊，爷爷是从南方开始打到大明朝北地去的，江南便比北方地区要恢复的早。 有了安全的环境，他们静下心来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北方不同，大家被故元，金人，这些蛮人统治着，又不兴礼教，这么多年来，文风也不盛，读书渊源就不如南方学子的。 大家都快饿死战死，哪里有心情去念书，逃命都来不及，肚里没食儿就会慌，静不下心学。” 八股文这种东西，规矩和窍门都是要有技巧的，就算真才实学都不一定写出合格文章。更别说文风不盛的北方学子。” 朱元璋淡淡一笑：“咱要是能有你这么能说，早就去和那些官员理论理论了。” 周乾道：“您是需要动嘴皮子的那种人吗。” “当然不是，咱动刀。”朱元璋做了个砍头的手势道：“朝廷很多文官给咱起的绰号你听过吧。” “屠夫？”周乾脱口而出。 朱元璋心中一惊：“你也知道。” “蒋瓛告诉我，有些官员说我是小屠夫。”周乾无语的道。 朱元璋哈哈笑着：“老屠夫和小屠夫。” 周乾惊讶道：“爷爷你不生气？” “生个屁啊，生气。咱大孙子说的话当然不气。” 周乾寻思，他怎么觉得朱元璋并不凶，从他认识开始，老头总是一副哈哈笑的样子。 朱元璋道：“原本咱还想补充一些原因谁想到都被你小子说了，能有你这样的大孙，让咱明天死了也值。” “呸呸呸，你这说的什么话。”周乾立刻反驳道：“别总把这种事情挂在嘴上面，不吉利。” 朱元璋心中一暖，看着周乾：“咱并不是怕科举倾斜，咱怕失去北方的民心，民心这个东西特悬乎，但是也很难摸透。 科举表面在笼络人才，实际上笼络的是大明南北的民心，咱大明开国已经二十多载，但各地常起义，北方士人总是观望，太难以收服人心啊。 就怕有心人撺掇北地，人心轻易被晃动，大同，宣府，常有游牧强人掠走大明边境百姓的余粮，要是被这伙人给钻了空子，你爷爷我大半辈子的心血又要毁于一旦。 咱把希望放在你和你爹身上，只要你们好好的，咱真的明天死了也值。至少放心。” 章节目录 178绝不割地 朱元璋捶着自己胸口道：“咱若是再不想办法，那大明半壁江山就会游离在外，到那时民心无望，仕子也更加无望，离心离德，有几个人能为咱们朱明王朝考虑？ 朝中望去，许多官员都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近几年这种不平衡已经勾起朝中不少北方官员不满，咱们要看的长远一些。” “孙儿认为，长此下去，大明南北不仅文化失衡，就连经济也会失衡起来的，万里江山总会有几个有心人去挑拨起事。” 周乾明白朱元璋说的，各种考试江南官员出题，那么他们的学生自然也熟悉老师出题的风格，答得考卷也会更加让那些考官倾心。 虽然说要大公无私，为国为民，可世上没有什么圣人，忠君是忠君，但是帮助同乡也会帮助，师生关系，乡邻关系，拉帮结派自然难免，最终必然会成为一朝朋党。 这对朝廷和君王，是最为不利，某种意义上，也是朱元璋，朱标，还有自己不能容忍的。 朱元璋感觉到大孙和自己一样都是深谋远虑的人，而且这个方向是清晰又明确，理智的。 科举笼络读书人的心，笼络聚集天下人才，如果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就是大乱的根源。 朱元璋道：“所以咱第一次听到你提出南北榜的远见时，便肯定你今后会是太孙的不二人选，谋全局者，可以谋万世。 甚至你的农学院，也是为百姓在谋福祉。那些虚无缥缈的道理不能为百姓和朝廷所用，就是腐朽愚钝的道理。” 朱元璋说到这里，眼睛一亮：“满朝文武百官，包括咱的那些儿子，却不及大孙你有见识！” 看到自己大孙子，朱元璋想了想拿出一份奏疏道：“沿海各府的官员收到东瀛矮子的信，说是他们的使臣死在咱大明，要让咱把沿海府地给他们划分一块，否则便要侵扰沿海。” 周乾道：“爷爷的意思是？” 朱元璋正要说，便想要考一考自己大孙子，故意问道：“你说呢？咱大明万里疆土，给一块也没什么吧？” 周乾可不知道朱元璋是故意在拷问他，便拱手严肃道：“爷爷，孙儿的看法是，纵使大明万里疆土，却也没有多余的疆土给别国。 这个世上，只有别的国家给大明割土地，大明绝不会给他们。我大明不和亲，不纳贡，不各地，不赔款，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说的好！”朱元璋高兴的拍了下桌子，把外面打瞌睡的内侍吓得都差点跪下。 “好，说的好啊。”朱元璋拉过周乾的手问道：“说实话，你想不想早点做太孙？” 肯定想做太孙……周乾道：“孙儿做不做太孙不要紧，要紧的是，孙儿能否为大明带来盛世，能不能和我爹一起让大明越来越好！ 这才有资格去做。孙儿以为该好好的练兵，火器改改阵型，把东瀛矮子一窝端了，见他们无法去侵扰沿海，这才是最先做的。” 朱元璋道：“海上变幻无常啊。咱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那就更改好好的练兵，让各大船厂造更好的海船。” 提到海船，朱元璋摇头道：“海船这东西，当年咱和陈友谅对峙时，船只便是顶呱呱。” 周乾笑道：“爷爷，孙儿可以为大明创出更好的船型，要比如今大明水师的战船还要好。” “爷爷，孙儿还是那句话，我大明江山万里，却没有一寸多余的土地，绝不会给东瀛矮子，他们若敢侵扰，咱们就做绝。” 正在这时，内侍躬身进来报：“陛下，二殿下和安庆殿下到了。” 周乾道：“爷爷，孙儿还有事情，就先出宫了。” “你出宫做什么。” “孙儿想回城东小院住几天。” 周乾出去时，安庆公主和朱允炆依次进入。 朱允炆今日穿的文质彬彬，一举一动充满儒雅气质。 周乾出门时对安庆公主点头：“姑姑。” “见过虞王殿下。”安庆公主道。 “安庆，允炆，坐下吧。” 听到朱元璋和气说话，朱允炆也是松了口气。 朱元璋刚才和周乾讨论的事情意犹未尽，便对朱允炆道：“前几日民技官录取，便有御史认为科举上，南北有些失衡，允炆你怎么看。” 朱允炆略微斟酌道：“孙儿以为朝廷每年取士，都是凭文章本事，北方仕子少，只能说没有大才，既然如此就该多多培养南方仕子，舍小顾大。” 朱元璋听到把脸一沉，“咱开科取士为了什么？如果只是为了取士而取士的话，岂不可笑。允炆你如此目光只能做一个合格的儒生。” 这种评价已经是极为严重的评价。 朱允炆立刻站起来道：“回皇爷爷的话，是孙儿太过于愚昧，还请皇爷爷您指点。” “你坐下，指点？咱怎么指点，很多事靠的是你们自己去领悟。” 安庆公主是朱标的亲妹，一向很少来御书房和乾清宫，今日突然来让朱元璋有些惊讶。 “安庆，你怎么来了。”朱元璋笑着看自己女儿，他也是很疼爱的。 安庆公主不好意思开口，朱允炆立刻看了安庆一眼：“姑姑，皇姑父的事情还是允炆来说。”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你说？你能代表你姑姑？她自己没长嘴？” 朱允炆被骂，立刻不吭声了。 安庆公主看了眼朱元璋道：“父皇啊，儿臣想替驸马求个差事做，他说在公主府实在闲，想替父皇分忧。就像梅殷那样。” 明初驸马还是可以入朝做事的。 朱元璋皱眉道：“是欧阳伦让你来说的吧，他想谋什么差事？” 面对爱女，朱元璋也知道欧阳伦有些才干，便松了口。 “凭父皇安排。”安庆公主道。 想了想，朱元璋道：“去年河南与西安府一带刚经历雪灾，今年正好差几个官员去巡禁私茶，既然欧阳伦正好要做事，咱就派他去。” 朱允炆立刻拍马屁道：“这个可是个好差事啊。” 听到自己父皇松口，安庆公主立刻高兴的谢恩，并欢天喜地告退，打算回去告诉欧阳伦这件事。 如果周乾在这里，他一定会阻止朱元璋的，或许给欧阳伦派个另外的差事去做。 很可惜没有。 朱元璋见朱允炆还没走，便对他挥挥手道：“允炆，你也回去吧。” 朱允炆这才起身：“是，皇爷爷。” 章节目录 179为太孙之争，反击 朱允炆前脚迈出殿门，刘三吾径直进去，里面传来立太孙的声音： “允炆不合适，太儒生气。” “陛下可有人选。” “进内殿说。” “…………”朱允炆站在殿廊里，愣了许久，脑海里是自己幼年与长大后，朱元璋带他游玩，朱标用胡子扎他，吕氏给他擦汗的场景。 虞王出现后，美好便土崩瓦解。 多次的失败，朱允炆性格也在不断的成长。 皇爷爷似乎对立太孙这件事很急切啊，也对，毕竟事关国本，可自己怎么就儒生气，怎么就不合适了。 尤其是，翰林院和国子监的人都有影响力，或者有足够实力替大哥说好话做太孙。 这些人更在意名声，在意举荐圣明的储君，即使与自身无关，但说不定某时某刻都想抱虞王大腿。翰林院和刘三吾会起到难以想象的作用。 【大哥若是残废或者病逝，做太孙自然没戏了。】 朱允炆心里有了谱。 顿了顿，他心里谋划。 【但是，皇爷爷那么聪明，大哥也很狡猾，刺杀肯定不行，那我该怎么制造意外，收拾大哥。】 半晌，他没有动。 呵，还好，时间还来得及。朱允熥和朱允熞那两个傻子，怎么拉拢暗示都不开窍，去年不是说好是好兄弟吗。 这就很不仁义，要是让他们两个帮忙做，那自己自然会被暴露。 朱允炆筛选着人，【詹徽和杨靖已经死了，赵勉因为贪污已经入了刑部大狱秋后问斩，我觉得也只有靠黄先生和曹国公了。】 自己身边永远只有贪官笨蛋和一个在大哥和自己之间跳来跳去的曹国公李九江。 朱允熞和朱允熥已经对会骗人的大哥言听计从，亲弟弟也投靠他人。 那就只好借力黄师傅了。 朱允炆知道自己计划不稳，但他必须下手，要从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我可以和黄师傅哭诉，将他对我的恻隐之心得到，我们师徒二人命是连在一起的。 朱允炆心安理得的认为他该得到黄子澄的帮助，毕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黄子澄被内侍带到时，朱允炆正在喝茶。 “黄先生，快坐。”朱允炆亲自斟茶递水：“先生辛苦了。” 黄子澄似乎有些奇怪。 突然请自己入宫，还斟茶递水。 朱允炆不理黄子澄，他此刻大脑到浑身被嫉妒充斥，胆子也大了起来。 “黄先生，大明百姓众多，您从小教允炆读书识字，实际上，允炆已经将您看做自己父亲，你我之间有信任与亲情。允炆最厌恶的便是不尊师长。” 朱允炆扯一大堆，精炼内容就是一句话：黄先生，我们两是骨肉相连，伤了谁，另一方都会有损失。 见状，黄子澄咧嘴一笑：“在子澄的心里，允炆殿下永远是长孙。” 朱允炆会心一笑：“有黄先生这句话就好，允炆有您这样的大儒，此生无憾。” 黄子澄保持沉默，今天的长孙怪怪的。 “黄先生，我有个想法，您可要帮帮我弄到，皇爷爷说要在我和虞王间选择一个人。咱们是不是可以想些法子助我。” 殿下你能有什么法子，万不可做出违背仁义道德之事。 进到内殿，朱允炆给黄子澄写了两个字，随后把它折起来，当然两个字是安排黄子澄去办的事。 “去东南府县找，花高价弄来，五天之内带回京城。” 五天弄来这玩意儿？殿下我也没那本事啊。黄子澄眯着眼睛，顿了顿看向朱允炆：“太过残忍，可否……” “是残忍，我娘死的不残忍，黄先生不可负本宫。”朱允炆点点头，认真的说道：“多弄些备用。” 旁边的亲侍吓的张了张嘴，随后很快低下头去，他们跟随二皇子，生死皆由他把握。 黄子澄打了个寒颤，拱了拱手，将纸条撕碎，低头出去。 允炆殿下要反击了！ ……………… 周乾自认自己是个好人，遇到苦难人都会帮一帮，那种面对任何人都能得心应手，但姚广孝推荐来的这个人太过恐怖。 对上面前这人的五官，周乾觉得自己算是最帅的的人。 “你要与本王合作？”周乾转头看着他道：“入海务衙门愿意否？” 顿了顿，丑陋的怪人面色郑重的说道：“我只和虞王合作，不愿入朝。” “大明周边琉球与东南海域，我这十几年来都去过，不少毒虫猛兽，毁了这张脸，却也得了身本事，船民看的起称一声海鬼七。” “那你如何保证不会跑，会为海务衙门做事？我如何信你。” 海鬼七睁开眼睛，郑重道：“这一点虞王放心。您帮我寻找妻儿，我帮您卖命。” 本来还想调侃海鬼七有这么多时间不如重新娶妻生子，但周乾没有，这是每个人的选择与信仰。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忘记妻儿被海盗抢走之痛，重新开始生活的，这世上总有些人有情义。 姚广孝帮自己找的这人，确实有些本事，在毒虫里不怕被咬，遇到瘴气也能解决，在大明这时代，已经算是很不错的。 “虞王会打东瀛矮子吗？”海鬼七大胆的问道：“如果虞王只是说说，那我只能另寻他人。” 周乾道：“当然会打。” 鬼脸七道：“但我，从未见过朝廷出海去打，那些东瀛矮子上岸抢渔民妇孺，府县官员还不如抗海盗而战死的水师。” 周乾不搭理他，在海务衙门站起来说道：“本王和他们不一样，东瀛使臣本王都敢，还有什么不敢的。” 和他们不一样？鬼脸七听到周乾这句话有些愣了愣，他是听说这位虞王当街斩了东瀛使臣，连尚书商人也敢杀。 他敢斩东瀛使臣……这虞王并不是只知道死读书的呆子，他出手就杀了东瀛使臣，做了十几年来没人敢做的事。 看来这次他鬼脸七跟对人了，周乾高大的身影在鬼脸七心里刻下不能磨灭的印象。 周乾并不知道鬼脸七内心已经对他抱了很大期望，他只知道攻打东瀛势在必得，东南沿海海盗的麻烦，就是他周乾的麻烦。 如果不收拾东瀛，那么大明出海就得不断耽搁，大明虽有万里疆土，没有多余给别人。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真的想要石见银山。 原本要回城东，半路上被姚广孝给拦住，接着被内侍喊去后宫吃饭。 忙碌到很久，周乾感觉自己已经很饿，导致朱元璋喊他时，便转身又跟着去了。 朱元璋看了看已经吃了一碗饭，打算盛第二碗饭的周乾，咳嗽着，加了一只鹅腿给他放在碗里，道：“大孙，慢点吃啊，不够了还有。” 你这碗小孩手掌大……能够才出了怪事。周乾道：“够了，够了。” 一直没说话的葛丽妃素来在后宫有冰冷美人之称，也将另一只鹅腿夹过来说道：“虞王殿下，两只鸡腿也给你。” 朱?看了眼，他的鸡腿鹅腿被侄子霸占了…… 周乾看了看朱?的母亲葛丽妃，让他受宠若惊，毕竟这个在朱允熥和朱允熞他们嘴里，已经是个“坏女人”之称的葛丽妃亲自给他夹菜。 朱元璋也愣了愣，这还是头一次看到，因此多看了两眼。 何止朱元璋，朱?放下碗筷看着自己母妃，这母妃还有这一面，平时把自己耳朵都能揪掉。 葛丽妃却似乎没有看到他们的异样眼神，看着周乾，问道：“虞王殿下年纪虽小，做的事情后宫也有传闻，实在是另我们佩服。” 周乾放着啃着的鹅腿，说道：“肯定又是爷爷乱吹的。” 敢说陛下乱吹…… 敢说父皇乱吹，朱?瞄了瞄平日里威严的父皇，发现他笑呵呵的。 朱元璋轻拍他脑袋，说道：“你小兔崽子，爷爷从不乱说。” 周乾从朱?那边离开时，刚刚走到宫道，几个宫女就拿着托盘躲在假山后看着他。 宫女脸上的表情满是激动，对着其他宫女，迫不及待说道：“那个虞王殿下好威武啊，我们刚才上菜，他还对我笑了呢。” “他方才和陛下论政，陛下都没有办法解决的，虞王一下子就给出了自己的见解，还是吃饭的时候，随口说出来的呢……” “谁说虞王殿下民间来的就不懂风情了，他给葛丽妃带去的礼物，从来都没有见过，若是被他青睐该多好啊。” 另一个宫女怔了怔，看着其他几个侍女道：“虞王殿下要是能够看我一眼多好啊。” 随后几个侍女又垂头丧气，她们和虞王身份天差地别，哪里会有这份的殊荣。 黄昏，聚贤楼。 海鬼七局促的坐在桌边，周乾坐在上位，蒋瓛和郑和昂首挺胸的站在身后守着。 在这个王孙公子难求一只鸭子的聚贤楼，虞王一句话就可以让老板娘亲自伺候。 海鬼七有些不可思议，他平日虽然一身本事，但聚贤楼是从来没有进来过的。 不是他不想进，也不是没钱进，而是预约不到，聚贤楼已经成了京城王侯的身份象征。 繁华热闹的京城，人流量可是最大的地方，但聚贤楼规矩很怪，千金难求一位。 “海鬼七，吃吧，不够了老板娘继续烤。” “殿下啊？吃完了真的还能在点一只？”海鬼七可听说，这边每桌只有一只鸭子。 听说那些藩王和国公来，也不敢破坏规矩。 海鬼七有些不相信，毕竟虞王刚回宫不久，势力能这么厚，毕竟聚贤楼招的非富即贵。 所以海鬼七怕自己吃完了烤鸭后人家聚贤楼不给继续烤，到时候他不仅会让虞王难堪，还会自己丢了脸。 只是聚贤楼的这菜实在太诱人，嘴上说着不吃。 白如花蕊的老板娘问要不要添鸭子的时候，海鬼七又答应的飞快。 看到第二只鸭子在烤，老板娘风姿绰约的身影在炉边烤鸭子，鬼脸七更觉得这个虞王不是一般人。 他低头啃着鸭子腿。 周乾朝聚贤楼老板娘打了个响指。 轻松随意的笑道：“访儿，去把店门关了，剩下的鸭子都拿过来，他吃多少只，你就烤多少只，本王包了。” 章节目录 180设个套给他钻 老板娘点头，丝毫没有不愿，脸上堆着笑容，态度毕恭毕敬。 “殿下稍等，我这就去，民妇也有这样的想法。” 周乾隔三差五会让夏原吉过来清查账簿，在聚贤楼所有人心里，早就认定老板娘是虞王的人。 他们从不敢怠慢虞王，恨不得捧着虞王鞋子跪舔，毕竟舔一舔就可能大富大贵。 随后聚贤楼老板娘便亲自上来附在周乾耳朵边，说已经安排好，就是外面的客人很不满意。 海鬼七敏锐的发现，这个老板娘出去的时间，还画了精致的妆容，精巧白皙的锁骨和细长的脖颈，在四月的黄昏里，很是诱惑。 他想到自己失去的妻儿，自顾自又开始喝酒。 访儿亲自给周乾倒酒，偶尔巧笑嫣然，如春花绽放。 看的海鬼七艳羡不已，只感慨自己为何没有福分。 蒋瓛和郑和也是男人，爱美之心都是有的，尤其是聚贤楼老板娘也不差。 但也只是给虞王殿下一人看的。 至少其他人不敢生出邪念。 即使如此，开聚贤楼的王公贵族也会看一看，因为偶尔她要应付客人。 酒过三巡，周乾看着蒋瓛跟郑和两个人道：“你们两坐下吃，我去楼上谈些事情。” 蒋瓛当然没意见，表示一切自己都懂，让郑和吃菜，他去护卫。 访儿看了眼周乾，便嘴角带着笑意随同离开。 等她沐浴结束，便俯卧着趴在床上摆弄自己的湿漉漉的头发。 周乾穿着白色单衣坐在床边，看了眼妖娆妩媚的访儿，道：“最近聚贤楼的生意如何？” “步步高升。”访儿披着纱衣下床去倒了杯白水，两条雪白的双腿在周乾面前晃来晃去。 随口跪坐在周乾腿边，双臂搂住周乾，轻声笑道：“怎么了？那个人对殿下很重要？” “还好，是个人才。”周乾道。 “殿下不早说，民妇也好替你准备准备。”访儿有些懊悔，她都没有多招待下。 “不必，他不是我属下，只是各取所需。” 周乾说完，道：“我要喝水，就像第一次认识那样。” 访儿点头，将白水顺着脖子勾流下去，道：“可以吗？” “自然。”周乾笑着低头。 楼下，海鬼七吃几口便道：“虞王还不下来？” 郑和道：“这是殿下的事，我们不能干涉。” 两人厮杀如两军交战，进进出出的找策略，来来回回，才打的口吐白沫败下阵。 看着发丝凌乱，脸有红晕的老板娘依偎着周乾，道：“下个月的盈利送去国税寺还是海务衙门。” “交给夏原吉，这是本王自己的银子。” 她点点头，毕竟虞王赚钱的手段让她觉得叹为观止，让她知道，原来自己以前见过的男人都是井底之蛙。 周乾说完便去穿衣服。 第三天，周乾去了周长平那里，看看阮宜良他们。 正在御书房里，批阅奏疏的朱元璋收到来人禀报。 “陛下，二殿下说东宫有蛇出现。” 朱元璋立刻放下奏疏，跟着内侍来到东宫，看到儒雅温和的朱标和惊慌失色的朱允炆。 就是几条钻进宫里的蛇，四月天气有蛇出没不是很正常，大惊小怪的像什么样子。 朱元璋心里想着，是不是将来遇见老虎都会吓的大小便失禁。 朱允炆指着柜子下的蛇，道：“宫里出现蛇太可怕。” 内侍道：“天气暖和，从御花园跑来的蛇太多了，这本地的蛇，没有什么毒，立刻让人清理出去。” 一刻钟后，朱允炆看着身边的朱标心满意足。 “皇爷爷，宫里有蛇。”朱允炆不停的提示。 旁边的内侍看了眼朱允炆，这个二殿下是吓傻了？ 朱标看了朱允炆一眼：“今后宫里出现蛇，一并处理掉。” “是啊，免得有人被误伤，这样就不好了。”朱允炆道。 这是朱允炆在告诉大家，你们看宫里有蛇虫出没很正常，谁要是被咬了也是误伤。 内侍带着大家去到处查，一时间宫里全部都知道有虫蛇出没，很正常。 朱允炆心里满意，第一步计划已经达成。 想到这里，朱允炆给自己的内侍一个你自己懂的眼神。 内侍便对朱标道：“东宫好几处都发现虫蛇。” 朱允炆道：“这种事情你告诉我爹做什么，你们去处理，这几天好好的看看东宫角落，小心藏虫蛇。” 内侍早就串通，立刻领会意思。 朱元璋随后和朱标各自去忙。 第一步做好了，下一步就得继续安排了。 朱允炆告诉内侍道：“你今晚去请我大哥来喝酒。” 殿下您是傻了？虞王对您已经很讨厌的，肯定不来。内侍道：“奴婢这就去传话。” “去一次就好，他说不来，你立刻就回来，其他的别多说。”朱允炆道。 请喝酒这么没诚意？内侍也不敢过问，点点头。 朱允炆独自坐着。 【宫里什么东西都有，大家今天都看到的，今后出现意外便是常事。请客这种事情，大哥不同意来，那自己就有其他的法子，让他自己送上门来，出了事自己也好推脱干净。】 黄子澄随后赶来，低头说了几句。 朱允炆想了想，“我去让人今晚请大哥喝酒。” 那东西还没到京城，明天才能快马送来，自己还花了银子雇自己府上的人去的。 黄子澄想到这里，便疑惑道：“殿下请喝酒，今晚太早了，那东西还没有运到。” 朱允炆摇摇头。 大哥那种人太聪明，今天先假意去请下，这两日继续请，他就分不清楚哪一次是真的。 人总是这样，第一次请不去，第二次就会松懈，第三次推推搡搡也就被请来了。 “与大哥认识这么久，他的有些脾气我也有个了解。” ……………… 朱允炆的内侍来请周乾，周乾毫不犹豫就拒绝了。 要不是怕朱元璋和朱标难过，他早就对朱允炆下死手了。又怎么去跟他一起喝酒。 “本王今晚很忙，不去。”周乾说完便道：“蒋瓛，让这狗东西滚。” 朱允炆的内侍也不多留，立刻转身走了。 阮宜良看了看那内侍，疑惑的说道：“为何你拒绝，他反而带着笑。” 周乾道：“不管，反正我是不会跟朱允炆喝酒的。” 桃树上的桃花被阳光晒得发白，即将要落了。 三天后，周乾正坐在文华殿旁的偏殿看奏疏，朱允炆的内侍又来了。 “虞王殿下，二殿下请您今晚去喝酒。” 周乾头也不抬：“不去。” 接下来，陆陆续续还有内侍过来请他喝酒，周乾一律拒绝，搞不懂朱允炆搞什么鬼。 但自己不可能跟他和解。 ……………………………… 大明女子家政商会在魏国公不远的街道上，徐妙锦穿着春装，安排着自己领导的妇人女子。 “韩秀娘，赵春姐，今日你们去凉国公府，蓝夫人有花圃需要松土。” “是，徐小姐。” “刘三妹，李惠女，曹国公家今日还要人清理荷塘去年的枯叶，你们两个去那里，按时回来，这几日的工钱已经给我了，我会如实记下来。” “是，徐会长。” 徐妙锦揉了揉脖子，提着衣裙正要离开时，被几个内侍和侍卫拦下来。 “二殿下要见徐小姐！”内侍道。 二殿下？不是虞王，朱允炆怎么会突然要见我，不对啊。 得先去问问虞王殿下，徐妙锦敷衍道：“今日我还有事，臣女明日再去可以么。” 内侍一口回绝：“徐小姐，二殿下只是请你去喝酒，他也派人去请虞王殿下了。” 内侍说完掏出令牌。 看了眼令牌，徐家不能违反皇室之命，可能会被刁难，但也谈不上什么鸿门宴，小心些就是。 真是好烦人，这么难说话……徐妙锦深深呼吸：“带路吧。” 朱允炆安排喝酒的地方，就在文华殿不远处的偏殿外。 这一块儿是朱标和周乾有时忙完奏疏，会过来吃饭的地方，春夏四面是竹林，风吹竹叶，身姿摇曳。 朱允炆和黄子澄说道：“一共弄了多少？” 黄子澄为难的竖起两根手指，表示这种东西太难搞，路上还死了些，就剩两团了。 朱允炆看向内侍：“酒杯为号。” “殿下，徐妙锦带到！”侍卫站在殿外禀报。 黄子澄闭了闭眼，去了准备酒菜的地方。 威严的大殿中，朱标端坐在椅子上看书，内侍进来道：“虞王殿下，二殿下说等您忙完了去喝酒。” 去你老母……周乾看了眼坐在旁边的朱标，回答：“告诉二弟，本王今日很忙的。” 朱标看了眼，他自知两个孩子不太对付，也不掺和，继续看书。 内侍又道：“二殿下说他想对虞王您赔罪，噢，徐小姐已经过去了。” 赔罪？难道自己的话允炆他已经听进去了。朱标心里宽慰许多，这孩子终于懂事了。 朱允炆试图通过徐妙锦，来逼周乾去喝酒。 “二弟请徐小姐做什么，她一女子怎么能喝酒。”周乾将奏疏放下，理了理衣袍：“本王待会儿就去。” 朱标道：“雄英，你去吧，剩下的奏疏我来。” 周乾点头，随内侍过去。 章节目录 181这次准要你命 【是了，今天就只会要了自己大哥的命，自己安排的如此水泄不通，就算他死不了也会残废吧。】 朱允炆想着，心里更加疯狂，按计划一步一步来。 春风和煦，几个内侍在竹林里面来来去去，不知道做什么。 徐妙锦坐在桌边，朱允炆命内侍取蓝色瓷器酒壶，端着酒杯，给徐妙锦倒了满杯。 朱允炆咳嗽两声，那走到徐妙锦身后的内侍便一杯酒全部泼洒上去。倒在徐妙锦衣服上。 “呀～” 她站起来抖了抖衣服上的酒水，嗅了嗅道：“殿下，这就酒？好大的雄黄味啊？” 朱允炆解释道：“噢，前几日宫里发现了虫蛇，所以在这一圈都撒了着雄黄粉。” 徐妙锦倒是听徐辉祖说了东宫前几日发生的事情，无奈的坐下，她心里只盼着虞王立刻过来。 这时周乾过来，看了看站在竹林里的内侍，疑惑道：“这竹林，前几日不是才清理打扫，怎么又打扫？” 内侍手抖了下。 周乾道：“你抖什么？” 朱允炆立刻过来，道：“大哥，我让人再打扫下，检查检查，免得东宫里有毒虫出来。” 周乾看了眼神神叨叨的朱允炆走到桌前坐下，看了眼徐妙锦，几日不见她又变化了不少。 越来越有轻熟女的味道。 “二弟，我不是说过了，不许你接触她，你当大哥的话是耳旁风？”周乾盯着朱允炆。 朱允炆道：“大哥，我只是见你不来才……” 徐妙锦深知，在宫里，陛下和太子对朱允炆也不差，又怕出现上次打人的事情，便摇了摇周乾衣袖，示意他不可冲动。 徐妙锦小声道：“你怎么才来。” “我这不是来了。”他笑道。 徐妙锦看到周乾过来，她心里就会踏实许多。 朱允炆看了眼眉目传情，心里便有些痛，自己这大哥还真是人生赢家，得了所有的好处，还抢自己喜欢的女人。 周乾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朱允炆嫉恨到想要了他的命。 朱允炆咳嗽两声道：“大哥听说你喜欢吃涮菜，今日我准备便炉。” 周乾抬头看去，果然，是火锅。 便炉也是古人对火锅的称呼。 朱允炆站到内侍身前，他越过蓝色酒壶，拿过青色酒壶走到周乾面前，倒了一杯：“今日与大哥好好的喝酒。” 周乾心说，这不是他妈的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吗，莫名其妙的来请自己喝酒。 朱允炆将注意力转向周乾，倒了蓝色酒壶里的酒给自己身上泼洒许多。 是了，这下基本不会有遗漏。 还需要准备一些腥味重，带血的东西过来。 朱允炆心里一动，道：“听说吃涮菜还需要鸭血，鸭肠，大哥的常常吃涮菜，肯定很懂。” “你随便，我不吃。”周乾谨慎的看了眼。 朱允炆道：“来人，拿几只新鲜的鸭子过来，立刻放血。” 内侍提了两只肥鸭子，便在周乾身后的地方放血。 地面流了不少，有许多还溅到周乾靴子上。 “干什么？”周乾踢了内侍一脚。 朱允炆儒雅道：“大哥，待会儿喝完酒，二弟送你一套衣服，莫要乱了喝酒的雅兴。” 你杀鸭子血全部溅我靴子上，我还不能说了，那么大地方非在我身后杀。 周乾看了眼，桌子旁今天只有三个凳子，又看了那些血迹。 徐妙锦道：“殿下，我与你换位置吧。” 还没说完，她胃里翻滚，有些恶心到想要吐，毕竟味太大了。 “不用，你坐好。”周乾怎么可能让她与自己换，便怒道：“立刻清理！” 内侍随后清理血迹，但气味还是很大，或者说故意没有清理干净。 “把它清理干净！！”周乾道。 随后郑和便过来清理，但始终还有淡淡的腥味。 朱允炆看到一切妥当，便开始涮菜喝酒，心里开始盘算。 【竹林旁边的内侍就位，四面的东西已经布置，鸭血也备好，自己给其他人做了措施。那东西只会对瞄准这位虞王。】 周乾看到旁边蓝色酒壶，一直被朱允炆拿着喝，自己喝的则是青色酒壶里的酒。 难道有古怪。 便道：“二弟，我要喝你蓝色酒壶里的酒。” 朱允炆心里一惊，道：“蓝色酒壶也是酒，它味道一样。” 徐妙锦察觉到不对，明明一瓶是雄黄酒，一瓶是酒，怎么会一样，为什么要骗虞王。 便嫣然一笑，站起来道：“二位殿下，今日让臣女给两位斟酒吧。” “不可！”朱允炆脸色微变，随后又急忙解释：“徐小姐，这些事情，交由内侍做。” 周乾和徐妙锦已经是神交，身教过的人，知徐妙锦有其他意思。 便说道：“妙锦，你来斟酒。” 徐妙锦道：“是。” 徐妙锦将朱允炆喝的蓝色酒壶中的酒倒给周乾：“虞王殿下，二殿下这雄黄酒，你喝一喝也不错。” 雄黄酒？周乾道：“好。” 人害别人，总不会害自己，朱允炆喝什么他就喝什么。 周乾眯着眼睛喝酒，却发现朱允炆总是把酒杯往桌边移，当下便留了些心眼。 将凳子往徐妙锦身边移了移，离朱允炆远一些道：“许久不见，过几日徐小姐与本王去踏青可好？” “好～”徐妙锦知道周乾不会轻易在公开场合乱来，他突然坐的这么近，定有自己原因。 ………………………… 坐在殿内看奏疏的朱标，总觉得心里不安，这两个孩子之前就因为徐家姑娘打了一架。 允炆也真是的，为何又去请徐小姐进宫，便道：“来人，随本宫去看看那两个孩子。” 内侍道：“奴婢遵旨。” “他们在哪里吃酒？” “就在不远处的竹林，石桌前。” 朱标点头：“走，我们去看看。” …………………… 徐妙锦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也一直谨慎的少吃菜。 周乾也没胡乱吃什么，就喝了朱允炆喝的酒。 朱允炆吃什么，他就跟着吃什么。 周乾看着徐妙锦，道：“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能休息便休息。” 徐妙锦点点头：“我知道的。” “待会儿我们去御花园走走。”周乾说道。 “嗯。” 朱允炆听见周乾要走，立刻有些心急起来。 要是他走了，计划全都泡汤。 可大哥喝了几口雄黄酒，朱允炆想到这里慌了，不管了，无论如何都要实行下去。 心里一狠，将酒杯啪的摔碎。 两人正闲聊着，周乾眼角一晃，注意到竹林里钻出来两条东西，几个内侍立刻跑开。 “蛇～” “来人——” 郑和喊道。 周乾立刻将徐妙锦护在身后，命内侍立刻寻找东西赶蛇。 朱标刚好走到拐角，听到竹林处有人叫嚷，乱哄哄的还以为是两个孩子又打起来。 立刻带着内侍冲进竹林，另一只蛇看到过来身影，便弹射般咬了上去。 朱标一只腿立刻跪在地上。 那内侍也被咬到脚踝，在地上抱着腿。 周乾和徐妙锦立刻跑了过去，朱允炆立刻慌了起来，跑到朱标身边。 “爹！” “爹？” 周乾朝着四周去看，却发现竹林晃荡的厉害，但没有刮风。 周乾简单而短促说了句：“立刻请御医。” 看了几眼，立刻从徐妙锦头上拔下发钗，对着朱标的腿部刺出血，蛇咬处是黑血。 将自己衣服撕下两根布条，扎在朱标腿上伤口的两头。 朱标此刻倒在地上，旁边的内侍被郑和也用这种法子施救。 徐妙锦眼中此时有了泪光，紧抿着双唇没有说话。 朱允炆脑袋一片空白。 周乾对内侍吩咐道：“快点，快去多请几个御医来，快点，做你们自己能做的事情。” 蛇咬处已经变黑，一时间虽然没有致命，但不了解蛇毒前，后果难料。 朱标意识清醒，抓着周乾的手虚弱说道：“没事，别担心。” 御医很快过来，命人将朱标抬走。 周乾看了眼被内侍用长叉按住的蛇皱了皱眉头道：“郑和，把蛇带走。” …………………… 时间是黄昏。 东宫气氛紧张，朱标的寝宫显得十分安静，但宫里的妃子，小皇子都在外面聚集着。 门偶尔打开，有御医进来，或者内侍将乌黑的鸡蛋送出去。 寝宫侧殿，朱元璋沉默的坐在上位一言不发，抓到蛇的内侍过来简单的说了几句便退下。 旁边是周乾，徐妙锦，还有朱允炆他们。 咬朱标和内侍的两条蛇已经被抓住了。 大家都在沉默的等待。 朱允炆恨恨道：“大哥，你竟然连爹都保护不好。” 明明是你请我去喝酒，但此时争执这些已经没用，朱允炆胡乱咬。 周乾挑了挑眉，朱允炆便过去抓着周乾领口。 下一刻周乾将他来了个过肩摔，将他按在地上。 “皇爷爷，你看大哥，他又动手打我了。” 朱允炆转头，才看见朱元璋正眼神冰冷的望着他，眼里带着愤怒。 下一刻，朱元璋手里的玉如意就砸向朱允炆。 朱允炆啪的被打，几乎是踉跄着后退几步，摔倒在地，血立刻从额头流下来。 “都这个时候了。”朱元璋微微摇头说道：“收起你的小聪明！” 周乾明白，朱元璋要的是兄弟之间和睦，他不愿意看到自己的皇子皇孙因此撕破脸。 这次的事情尚未有定论，朱标还在被御医救治，朱元璋不想听到这些互相攀咬的。 这次又出现蛇，谁知道是自己跑出来的，还是有人刻意放的。 事情未解决前，朱元璋不想责怪任何人。 章节目录 182精准破案 朱元璋背着手走出去，当下看眼外面的众人道：“别杵着，宫里那么多事情要做，该干什么干什么！” 随后对侍卫指着殿内头破血流朱允炆说道：“去，把允炆也带出去，找御医给他先包扎下。” 两个内侍扶着朱允炆出去。 对于朱允炆这种极端的愚蠢，周乾只觉得他很荒谬。 朱元璋目光锐利的看向殿外，转过头看向周乾时，收敛了几分眼中的锋芒道：“雄英，你跟咱过来。” 周乾沉默的望着朱元璋的背影。 他目光凌厉，难道是责怪我没有保护好我爹？认为我和朱允炆那个狗崽子打架，蛇咬了我爹。 历史没太错，跟皇帝一起，伴君如伴虎，真累啊……在老朱这种权术高手面前，我完全不敢耍小聪明。 若我不是朱雄英，绝对分分钟被老朱秒杀……嗯，我坚信，我的能力还是不错的，就像第二个朱棣？还是第二个老朱？ 周乾离开时，拍了拍徐妙锦的手说了句：“妙锦，你立刻去海务衙门，找到海鬼七，我寻他有事。” “放心，一定有办法的……”徐妙锦知道他心里担心，但此事着急也没用，转移话题道：“那个，御医刚才说，殿下你别担心哈……我立刻去海务衙门。” 转过身又低声道：“让蒋瓛去查下竹林四周，尽快。” 就怕有人毁灭踪迹。 朱标寝宫，门口。 朱元璋站在门边，看着御医。 “……咬伤太子殿下的是毒蛇，兴许是宫里最近蛇虫出没，因为前几日宫里就出现了蛇。” 管理东宫的内侍说完，低下头，微微顿了顿：“陛下，御医正在配置解蛇毒的药。” 殿内，御医看着朱标腿上扎的两截布条，不仅惊讶，虞王竟然知道这种方法，看来很有从医之才。 他太医院的徒弟教了许多次，还不如虞王做的好。 朱元璋拳头砸在门上，咬牙切齿的道：“此事并非如此简单，只怕有人要对付大孙你，却误伤了你爹。” 我早这么觉得，跟你那坏逼崽子二孙子有很大关系，就是还没来得及去寻找证据……周乾摇摇头：“孙儿也不敢妄言。” 朱元璋沉默片刻：“命锦衣卫，动用所有关系网，查！竟然挑选用毒蛇来咬人，制造意外，此人手段毒辣。” ………………………… 竹林石桌前，海鬼七盯着竹篓里的毒蛇。 他常年独自去海岛寻妻儿，遇到过许多毒虫，看到那东西时，脸色微微变了变：“南部海岛的山蝰！” 山蝰，生于东南亚，琉球，以及大明疆土南部，被蛇咬容易全身麻痹，导致腿无知觉。 说完看了眼周乾：“虞王殿下，我配制的药自己能用，但每个人身子骨不一样，需拿一条山蝰做解药。 就算解了蛇毒，可有的人腿或者身子会丧失知觉。” “先救人要紧，活命第一。”周乾吩咐郑和，带海鬼七立刻去太医院配制。 夕阳在天边烧出火烧云，红霞满天照满应天城。 蒋瓛带内侍来时，周乾正和徐妙锦检查竹林。 “讲！” “殿下，没有线索，但是找到上次抓蛇的内侍。”蒋瓛将捆绑的内侍押到周乾面前。 “说说吧，前几日东宫怎么会突然出现虫蛇？”周乾询问。 内侍不吭声，表示自己不知。 周乾道：“这还有条蛇，拿出来咬你一口，腿麻脚麻……给你半柱香时间回忆回忆。” 内侍还是不说。 “蒋瓛，把他带着，一会儿有用。” 医治总有结果，点灯十分，御医来禀报。 朱元璋在内侍的搀扶下立刻向朱标的寝宫而去。 “蛇毒已经控制不再蔓延，这位海鬼七的自制解毒药已经解毒，但毒素涉及半条腿，后面还需要继续医治……若是效果佳，养月余可恢复……若是后面腿无知觉……恐怕便会残废。” 这话说完，朱元璋的身影有些没站稳，晃了晃，随后才站稳。 朱标命无大碍，朱元璋开始彻查这件事：“来人，去……” “皇爷爷，孙儿劝你查查二弟。” “你，说什么！”朱元璋虎目看向周乾。 靠人不如靠自己。 这件事情，明显针对的是自己，正好自己便宜老爹出来，蛇便咬了他。 周乾已经将很多事串联，他也细细的推理，事情并没有那么复杂曲折，却搞得很谨慎，甚至万无一失。 【皇宫出现山蝰，此蛇多生于大明疆域南部，琉球，东南亚，出现在应天的几率很小。】 当地毒蛇？这山蝰越过大江南北跑到京城皇宫，就为了产蛇？这个理由太脑残了，估计半路就被当蛇羹造了。 【就算蛇为找有情人，南部那么多府县，能没有一条蛇，蛇又不是人，是冷血动物。】 结论笃定：有人带蛇进宫。 【前几天宫里出现无毒蛇，今天出现产物南部的蝰蛇，按照常理来说第一次出现蛇，第二次在出现，这就是特别正常的，混淆视听。】 几次三番请喝酒，自己不去，便将徐妙锦请去，明知这样做，自己肯定会跑去喝酒。 徐妙锦说她被人泼了蓝色瓶子里面的酒，是雄黄酒，朱允炆也喝了蓝色瓶子里的酒。 自己最开始喝的是青色酒壶的酒。 周围内侍都撒了雄黄，当时自己疑惑，朱允炆说是为了驱蛇准备的，加上前几天宫里出现过蛇，因此没有人会怀疑。 吃火锅涮鸭肠，鸭血，这该是东宫典膳局才做的事，找个内侍当场杀，搞得到处是血腥气。 吃菜不该提前准备？另一个血腥引虫蛇，杀鸭子的地方正好对准自己。 自己也没喝雄黄酒……如果蛇出来的话，只会针对自己。 【锦衣卫查时，竹林一圈都有雄黄粉，自己问内侍，朱允炆说是防止虫蛇出来。】 可毒蛇是从靠近石桌的竹林出来。 有个可能就是，为了万无一失，将蛇圈进雄黄粉的圈子。 蛇遇到雄黄粉乱跑，但是其他人包括徐妙锦都有雄黄气味。 如果发展下去，唯独自己被攻击。 但是，自己中途强行喝了雄黄酒。 自己说要走，朱允炆很慌，情急之下立刻摔碎酒杯，死马当活马医。 酒杯就是放蛇的信号？ 当时内侍在竹林里做事，并不是驱赶蛇，是……藏蛇。 再完美的计划也会有破绽，怪就怪朱允炆太心急。 但是周乾想不通，为什么朱允炆突然变得心急杀自己，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按耐不住，这一点他不明白。 周乾叹了口气，朱允炆被内侍搀扶着进来。 大殿之上，朱元璋脸色阴沉，看着朱允炆和周乾，问道：“允炆，你说说宫里的毒蛇怎么来的？” 朱允炆面露苦色，高声道：“皇爷爷，孙儿也不知道，孙儿只是想与大哥一起喝酒，给他赔罪，谁知突然出现毒蛇。竹林里有蛇是常事。” “这蛇是蝰蛇，大明南部府县，那蛇不远万里就是为了咬本王？谁知爹突然过来，咬了他。” 周乾道：“因为爹和他的内侍没有涂抹雄黄，喝雄黄酒，所以两人都被蛇攻击。 内侍两条腿已经开始溃烂，爹是一条腿，因为我及时扎了布条。” 朱元璋道：“雄英，你继续说。” “皇爷爷，让二弟回避，把那两内侍带上来。” 朱元璋看着周乾，有些不解，大孙并不精通断案，这件事自己让锦衣卫查都是半解。 这次涉及朱标，朱元璋更加重视。 如果待会儿验证结果，周乾便会把自己推理的说出来。 周乾走到内侍面前：“上次宫里出现的蛇，是你处理的吗？” “是奴婢处理的。”内侍道。 “抓了几条？怎么处置的？” “回虞王，抓了三条，埋了。” “埋哪儿了？” “皇庄附近的山里。” 周乾点头。 身边的内侍和官员不懂，上次这些事宫里都知道的，虞王怎么又问，是不会断案？那交给刑部啊！ 周乾继续问：“蛇是什么蛇？” 内侍怔了怔道：“当地野蛇。” “雄黄酒好喝吗？” “好，好喝。” “竹林平时有蛇吗？” “有，有的。” “二殿下会书画，你知道吗？” “知道。” “二殿下平日对你好吗。” “很好。” “二殿下知道你在宫里藏蛇吗？” “知道……不知道。”内侍下意识的回答，冷不防立刻摇头：“蛇是自己跑进宫里的。” 周乾蹲下身笑道：“噢，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别怕别怕。” 看了眼朱元璋，和疑惑的蒋瓛，旁边的徐妙锦也疑惑。 周乾自己倒了杯茶，走到两内侍的面前：“对了，本王在皇庄待过，记得你埋蛇的地方有块田地，有个井，这几天花开了，你去的时候很好看吧，过几日本王正想带徐小姐去看看。” 内侍松了口气，看了眼周乾，随后立刻点头：“花很美，这几日一定是开的更艳，奴婢记得有花海。” “胡言乱语！” 周乾忽然摇头：“皇庄一直用的是后山的山泉水，方圆几里都是竹林，你从哪里看到花海的！” 内侍表情凝固，额头冒出了汗。 周乾声音再次提高：“到底是不是埋在皇庄外了？” 内侍身体打颤，难道虞王已经安排人去看过了，知道自己把蛇丢在后宫的废井中，没有掩埋！ 内侍道：“虞王殿下，奴婢确实埋了，奴婢分不清路，记不清了，不知道皇庄有没有花。” 周乾道：“看着本王，其实我也是随便说说，皇庄确实有井！” 内侍凌乱了，他搞不懂虞王跟他绕什么东西。 “前言不搭后语，你紧张什么？” “奴婢没，没紧张。” “没紧张你抖什么。” “奴婢尿急……” “额头出汗？宫里也不热啊？” 周乾一脚踹翻他，厉声道：“小小内侍，瞒天过海，你到底有没有在宫里藏蛇！” 内侍吓得慌了，身体打摆子，猛磕头道：“奴婢，奴婢真的没有藏蛇。” “还敢狡辩！ 周乾盯着他双眼：“本王不是问你宫里前几日藏的蛇，是问你今天出现的蛇。” “今天的蛇不是奴婢藏的，是……” 面对虞王殿下咄咄逼人，内侍已经脸色苍白，呼吸紧张，心理早已经破防了，立刻解释…… 可话说到一半，察觉不对。 朱允炆在后面身体忽然一颤，瘫软下来。 章节目录 183朱元璋的决定 若是今天内侍不招，朱元璋那边还是不会明确处罚，只会处罚到其他无关痛痒的人身上。 周乾坐到椅子上，才发现朱元璋和侍卫看着他，疑惑道：“怎么了？” 朱元璋挥了挥手，道“大孙你问完了吗。” “还没有，主谋还没来。” 他话音刚落，原本沉默的大殿忽然爆发出滔天的哗然，朱元璋咳嗽两声后大家才安静下来。 内殿，蒋瓛看了看瘫软在地的朱允炆，用手碰了碰他肩膀，道：“二殿下怎么了。” 外殿，那内侍还在回忆皇庄附近有没有花海和井，因为他以前去过，所以心里想确定。 “皇爷爷，请宣黄子澄。” 朱元璋颔首：“让黄子澄进宫。” 为了彻底绊倒朱允炆，周乾必须要让证据人证很足，揭出幕后真凶，严惩不贷。 不过，是不是朱允炆，周乾也不能确定，他要对黄子澄诈一诈。 内侍刚才情急之下，无意中承认了自己第一次在宫里藏蛇的事情，大殿所有人听的清清楚楚。 就连殿外的宫人也听到了，自知事情败露，已经被拉下去盘问。 案子到这里可以结束，但对于惩治朱允炆还不够。 黄子澄虽然迂腐，但是却是个对朱允炆忠诚之人，周乾决定利用他性格的弱点和优点来诈他招供。 黄子澄很快进宫。 “臣黄子澄见过陛下，见过虞王殿下。” 周乾道：“宫里有南部蝰蛇咬伤太子一事，你可知晓？” 黄子澄点头，这事情早就传的沸沸扬扬，门外的官员也都来了，黄子澄看了眼四周，没发现朱允炆。 “二弟已经招了，说他自己让人买的蛇，内侍放的，让本王不要为难黄先生。” 周乾云淡风轻。 朱元璋瞪大眼睛，这大孙子是搞哪一出。 殿外官员也都伸长脖子，虞王莫不是糊涂了，怎么胡言乱语。 方才虞王在他们心中，就是魅力四射。 内殿的朱允炆刚要出声，就被蒋瓛制止。 黄子澄还不知道审内侍的事情，他只知道，朱允炆已经招了，还把罪名全部揽在自己身上。 可蛇是自己让府里官家去沿海买回来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允炆殿下这是为了救自己。 但黄子澄也是聪明的，并没有如内侍般慌乱，而是看向朱元璋。 朱元璋搞不懂自己大孙要做啥。 只是如实道：“太子如果出半点差错，你们都给咱陪葬。！” 黄子澄看了眼，果然允炆殿下那几个内侍都不见，难不成已经全部抓下去了。 这个虞王速度也太快了，怎么比刑部的人还厉害，他们布置这么久，功亏一篑。 他怀疑虞王是不是按眼线在他们周围。 周乾观察着黄子澄的脸色，故作叹息道：“黄先生？二弟招供前，说蝰蛇事与你无关，让本王不要为难你，所以本王答应他了。” 黄子澄脸色苍白。 内殿，朱允炆想出去，被蒋瓛直接用布条勒住嘴，低声道：“二殿下，虞王下了旨意，得罪了。” 朱允炆扭动着身子，挣扎的脸色通红。 他首次意识到，大哥并不是民间那种无知粗俗货，这哪里是活在民间十年的人，根本就是魔鬼。 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内侍给直接炸了出来，现在又计诱黄子澄。 大哥哪里是蠢货，明明是玩权谋中的权谋高手，只不过自己低估了他。 外殿，周乾扶起黄子澄：“本王送先生出宫，记得到时去看看二弟。他罪孽深重。” 黄子澄心慌了，肯定是二殿下为了保住自己，把买蛇的事全部揽在自己身上。 允炆长孙怎么这么傻，既然你对子澄如此情义深重，子澄又岂是苟活于世的人。 黄子澄转身出了宫殿。 朱元璋越打看不懂大孙操作，他怎么一口咬定就是允炆。 徐妙锦也不明白，怎么让他走了。 朱允熞和朱允熥这会儿因为朱标的事吓的也不吭声。 周乾在心里默数，一，二，三…… “陛下！”黄子澄从又回到大殿。 他已经猜到了，陛下肯定是要处死放蛇的，允炆长孙便替他扛下所有。 “黄子澄？你怎么又回来了。”周乾询问。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臣黄子澄一人做事一人当，蝰蛇的事，是子澄托人去沿海府县，寻到捕蛇人，花高价买了五条。 途中死了三条，其余两条用来对虞王下死手，臣不甘心，不甘心太孙之位被虞王得去，臣自作主张，将蛇带入宫中，交给允炆殿下。 又用雄黄撒在竹林四周，防止蝰蛇跑出范围，将竹篓埋在竹林，以杯碎为信号，竹动牵扯丝线，篓开蛇出。 为让虞王上钩，臣出主意将徐三小姐带进宫，榻是虞王至爱，虞王自会赴宴。 选用鸭血腥气吸引蝰蛇，臣又出主意，除虞王外，内侍和徐小姐身上都沾了雄黄，确保蝰蛇只咬虞王，而不会误伤他人。 此事皆子澄和内侍图谋，与允炆殿下无关，臣愿以死谢罪，请陛下看在太子的份上，放过允炆殿下。” 大殿内，众人哗然。 朱元璋看了看内殿，又看了看站在大殿中的大孙，这种破案手法，他还是第一次见。 大孙也太大胆了，竟然敢用此法来解开疑惑。 但更多的是痛心与不可思议。 他最近见翰林院和国子监，察觉自己年事已高，有立太孙打算。 朱元璋一手拄着膝盖，脸气的黑红黑红，眼睛斜着看向黄子澄：“立刻将黄子澄给咱拿下！” 侍卫冲进大殿。 黄子澄缓缓跪下，将乌纱帽放在头前：“陛下，黄子澄有负圣恩，此事都是臣一人所为，与长孙无关。” “洪武十八年子澄取会试第一，任翰林编修，太子与陛下赏识，得幸伴读东宫，教授允炆长孙。 他虽性格文弱，却也聪慧，对书画钻研，臣教授他却心喜。直到得知虞王殿下在世，太子妃寻到子澄，皇宫之中谁不想孩子成龙。 自太子妃薨，如走火入魔，臣心急如焚，教授不好，是臣失职，但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子澄不能授业解惑，臣愧对陛下。 今日，臣请陛下念在允炆殿下是皇孙的份上，饶恕他，黄子澄，愿意以死谢罪。” 朱元璋道：“拉下去，黄子澄辜负咱的期望，允炆今日德行缺失，你黄子澄不可饶恕，押进刑部，夷其三族！” 黄子澄眼里有泪光，道：“臣黄子澄有负圣恩呐，谢陛下！” 沉默半晌，朱元璋道：“把允炆给咱带出来。” 黄子澄方才每说一句，朱元璋的失望就增加一分，自己驰骋疆场，又管理大明王朝这么多年，到了子孙这里便有了阴谋。 谁可以做太子，谁可以做储君，他心中是有定数的，也不会被任何人去影响。 也没有人可以影响。 朱允炆出来时，两腿站不住，跪在地上道：“皇爷爷，我爹……” 原本朱允炆想着将事情推到内侍的身上，来个死不认账，皇爷爷顾及爷孙之情，不会将自己置于死地。 殿内听到黄子澄一番话，朱允炆只觉得自己伤害了母亲，父亲，先生。 “允炆，是不是你干的？”朱元璋心里还有些侥幸，他希望这只是黄子澄和内侍的预谋，这样自己便可以赦免自己的孙子。 “孙儿……” “是不是你干的！”朱元璋站起来走到朱允炆面前，给了他一耳光。 周乾此时不适合多讲话，这事自有朱元璋来收尾。 自朱标被咬以来，事情在宫里众人口中流传，议论，结果就出现大殿推理审问这会事情。 内侍不懂书籍，也不见大世面，稍微引诱和迷惑就会说出来。 黄子澄不一样，他不会被诱导，但他有个毛病，就是对朱允炆死心塌地。 或者说孔孟之道对他根深蒂固，这这种仁义是优点也是缺点。找准他的弱处，便轻而易举。 “允炆啊，允炆，咱一直教导你的话你听过没有，兄弟和睦，咱明着暗着与你说了多少遍。” 朱元璋没有发怒，似乎很无力很苍老。 “若孙儿从来不是长孙，孙儿或许无心去争太孙，读书弄画，做个逍遥的藩王岂不自在。 都是皇爷爷你，是你和父亲给了孙儿长孙的希望，十年来都是，但凭空我大哥又活了。 给了希望又给绝望……都是你，是你一手造成的。” “混账！”朱元璋骂到。 朱允炆道：“或许我会和大哥成为好兄弟，但我娘不在了，我和大哥注定不会和睦，又何必惺惺作态，假装有情有义。” 朱允炆并不想伤害朱标，他恨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朱雄英！ 此时朱允炆没有什么求饶，也没有歇斯底里，如果当初自己成器些，母亲便不会为他操碎心。 在宫里，都想母凭子贵，母亲对自己何尝不是。 现在唯一待自己好的黄先生也要被处死，他的希望已经没有了。 “朱雄英，你踩着我娘的血，黄先生的血。” “朱允炆？你为何总是要装出无辜的样子？却不肯认错，从来不去正视自己的问题，倒打一耙。 你不去想父亲生死，到现在还是想着斥责，斥责皇爷爷，斥责我，斥责你可以斥责的所有人。” 周乾揪住朱允炆领口，一拳打的他嘴里连牙带血吐在地上，道：“这一拳是替父亲打的。” “朱雄英，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去买蝰蛇，爹被咬，你也逃脱不了。” 朱元璋气的浑身发抖，对两侧侍卫道：“把朱允炆剔除宗籍，流放云南！” 章节目录 184突变 “我不服！”朱允炆头上裹着纱布站起来，指着朱元璋道：“你连孙儿都可以如此无情？你如此偏心。 你不是我皇爷爷，詹徽和杨靖说的对，他们说的对，你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 朱允炆听到朱元璋对他的决定后有些发癫。 剔除宗籍，流放云南，这个决定对于朱允炆已经是心灰意冷。 但是周乾认为，黄子澄为朱允炆甘愿受死，而朱允炆却不知足。只能感叹黄子澄跟错了人，也算是大明忠臣教了个懦弱学生。 历史有个记载，说是朱允炆剃发逃跑时，他的皇后和太子也收拾包袱跟他一起走。 但朱允炆觉得三个人逃跑，目标太大，便自己跑了，当时大火里死的是朱文奎和皇后马氏。 但这个真假，周乾已经不在乎，至少历史早就发生了改变。 朱元璋命人押朱允炆下去，朱允熞和朱允熥也没敢劝言，他们看到自己父亲躺在东宫，御医到现在还没敢去下定论。 朱元璋道：“咱就是屠夫，屠的就是你们这些猪狗不如之辈，咱朱元璋怎么有你这样的孙子。 半年来，你看看你，人不人鬼不鬼的，咱一而再，再而三，多次容忍你敲打你，你呢？次次让咱失望。” “你是个屠夫，你连我娘也不放过的屠夫！”朱允炆用尽力气喊道。 “还有你朱雄英，你杀尚书，大明要亡在你们手里！” 殿外众人自然听到，但谁又敢不怕死的出来，纷纷低着头装没听见。 朱元璋将旁边的茶杯，一袖拂到地上，掀翻御案，道：“来人，立刻将朱允炆流放云南，现在就出京！” 没有人敢去求饶，或者说根本不敢去求饶。 殿内安静许久。 朱元璋道：“这两天奏疏一定积累了很多，各地春耕要抓紧，移驾御书房。” “是，陛下。” 走了几步又看着周乾道：“大孙你好好的照顾你爹。” “是。”周乾拱手。 朱元璋独自离开大殿， ……………………………… 半个晚上的时间，寝宫的灯火一直都亮着，徐妙锦和几个女官帮忙照顾着朱标。 周乾则是在侧殿与御医他们连夜开会，商议预测可能出现的事情和应对办法。 蛇毒已经止住，不会顺着五脏六腑蔓延，接下来就是能够保证腿上的毒素彻底清除。 御医的意思是，因为这种蛇毒性太烈，容易让腿部麻痹……当然这也是猜测。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周乾走出偏殿回到朱标的寝宫。 朱标早就醒着，靠在榻上一直发呆沉默，没有说话，也没有询问，被蛇咬过的那条腿肿着，双手搁在腿上，目不斜视的望着某一点，表情没有变化。 周乾和徐妙锦打了个招呼，询问了女官一些事，他命人打了热水，帮朱标擦脸。 随后又将毒蛇咬处的破口鸡蛋取了出来，里面的蛋液已经发黑，这是御医用的土方子，必须用鸡蛋破小口放在伤口处。 周乾走到桌前，看了眼已经困的不行，还倔强不离开的徐妙锦，倒了热茶递给她。 随后又给朱标倒了茶水，轻轻的放到榻边，朱标这才反应过来，他抬眼望了望周乾，随后目光变得安静，看着递过来的茶水失神，随后另一只手接过茶水。 “爹，你那个内侍被咬了两口，一口在脖子上，没救过来。” “允炆被送出京了？” 周乾点了点头。 朱标这才抬起头，微微笑了笑，表情有些苦涩，但还是强撑道：“老吴跟了我很多年，记得厚葬他，无儿无女的没人送终，让宫里内侍去送送。” “好，该厚葬。”周乾点头。 “御医说很快就会好，所以爹也不要担心，允熥他们明日会过来看您，今晚便好好歇着。” “呵……这腿都这样了。”朱标又不想伤了周乾的孝心，便饭：“爹信。带徐小姐去歇着吧。” ………………………… 月光从窗户投进，屋子的灯光被宫女拨亮，随后又退出。 周乾翻看着关于各府县蛇类的记载和医书，地上零落散乱。 徐妙锦看了看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话，蹲下身拾起地上的书，又放回到书架。 他扔一本，她捡一本。 内侍忽然进来：“奴婢见过虞王殿下。有个称海鬼七的求见。” “让他进来。”周乾立刻走到殿门口。 他昨天跟海鬼七说过可以试试用蝰蛇的毒液打入马体内，等其产生抗体后，将血抽出来，经过一系列脱敏反应后，抽血，分离，制成抗蛇毒血清。 民技院有几个工匠对于打制金银和铁的工艺精湛。之前试着让他们做类似注射器的银质针头给御医用。 这次反而给海鬼七派上了用场。 “抗蛇毒的血清怎样？” “需要御医帮忙，况且还要实验许多次，也不敢轻易给太子用。”海鬼七如实道。 海鬼七看了看周乾：“虞王，其实太子腿上的蛇毒已经被御医清理了不少，还有种法子，用粪尿。” 粪尿？周乾道：“这……” “蛇为阴物，粪尿也为阴物，我在海岛时，用过大蒜解毒，醋，还有粪尿解毒，孙真人方子有过。” “那你怎么不早说。”周乾问道。 “这污秽不敢给太子用，那些御医也不许我用。” 周乾道：“那是他们不了解你的本事，走，本王带你去。” 来到寝宫，周乾让海鬼七把法子和朱标说了，朱标倒没有反对，说都可以用，只要不伤到腿。 “用什么都可以，只要有用。”朱标吩咐御医听海鬼七的法子。 御医立刻去照办。 周乾一直看到御医尝试海鬼七的法子， 天亮时海鬼七道：“虞王爷，太子的腿，可以保住，需要静养些日子，御医已经去开调理的药。” 这是个好消息，周乾立刻让人去告诉朱元璋，随即才回去休息。 朱标的腿没有什么大碍，这让周乾很是开心。 心情不错的向偏殿走去。 徐妙锦放下手里的书，正准备喝茶解困时，突然发现外面多了道朱红色的袍子。 “你怎么过来了？” “我爹没事了。” 徐妙锦脸上不自觉的展露出笑容。 周乾走到软榻边坐下，握着她的一只手，温和道：“过来与你待一会儿。” 她先是皱了皱眉，继而舒展，轻轻依偎在他怀里，低声“嗯”了下。 两人默契看书，时而闲聊一句，享受难得的轻松时刻。随后便自然而然的动起手来。 他的手已经在解她的衣带，徐妙锦没有拒绝，她下意识的顺着他的动作微微扬起天鹅般白皙的脖颈，迎合着周乾的动作，还觉得很舒服。 周乾将脸埋在她的山峰间。 徐妙锦有些清醒，喃喃道：“这两日没沐浴，有污秽……” 周乾头也不抬道：“本王的女人怎么会有污秽。” 徐妙锦低头看着他，有些嗔怪温柔的看着他，就像看胡闹的孩子，她感觉慢慢的怪起来，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 心想，这个臭虞王肯定又学了什么新法子，自己才会这样的。 她怕殿门开着宫女突然进来，推搡着，翻身坐在周乾身上道：“你不怕被人看见么～” 没有成亲都已经…… 她道：“那个海鬼七怎么会治？” 你这脑回路……周乾道：“海鬼七是嘉兴府的，十年前海盗倭寇侵扰，烧杀抢掠村子，他的妻子身怀六甲，为了让他逃走，被倭寇截走了。 他多年来跑遍海岛，没有找到他的妻子，反而被毒虫猛兽咬伤，毁容。他听说本王打算攻打东瀛倭寇，才被道衍请来的。” 她眨巴着眼睛：“痴情人……你是不是？黄子澄说的话是真的么？” “哪句？” “至爱那句？” 黄子澄瞎扯，你是之一。周乾看着身上的人道：“是，从玄武湖救你时就是。” 她趴在周乾身上聊天，反而觉得很舒服，便用她的发丝在周乾脸上如羽毛浮过，笑着主动吻下去…… 应天城外，江边。 两岸桃红柳绿，朱允炆和内侍被押解着。 朱允炆浑浑噩噩，遭受如此的欺辱却不能反击，无力反击，母亲死了，父亲伤了，皇爷爷把自己剔除宗籍，和废人有何两样。 他一脸死气，心里满是对母亲的悲伤和难过，谋害皇孙，伤了太子，这是死罪。 作为孝顺子的朱允炆怎么会觉得自己母亲有错，他觉得是爷爷的错。 母亲希望他位居太孙，继承将来的大明天下，他此刻被流放，去了云南便没了希望。 可对于他而言，什么是希望？ “本宫临走前，想看看这应天和长江，可以吗。” 押送的人自然不会反抗，默许。 押送的官员发现朱允炆不对劲，出京时就胡言乱语，看他一人大笑，只好站在不远处。 朱允炆走到码头边，看着翻涌的江水，道：“娘，孩儿辜负你的期望。” 江水中突然出现吕氏的身影。 “娘，我爹说我有的只是项羽的妇人之仁，却没有项羽的英雄气，我是有的对不对？”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朱允炆对着江水喊：“皇爷爷，朱雄英，你们这辈子都要活在愧疚中！” 说完，跳如江水中。 周乾浑身瘫软，大汗淋漓，方才一番折腾，差点让他当场死去。前所未有的腰子疼。 殿外忽然来人，“虞王殿下，二殿下投江了。” 周乾立刻穿衣服，道：“妙锦，他投江了！” 章节目录 185危局 徐妙锦愣了愣，没有作出回答，沉默着穿衣服，随后微微笑了笑，有些凄然，也有些开朗：“也好，否则他总是让你陷于不义之中。 可能他觉得活着没脸，才会选择投江，他的性格就是这样，总是喜欢名声大振。” “这个世界上不缺懦夫。”周乾点了点头：“但懦夫做不了大事！” “皇室就是这样，清心寡欲的人活不下去，懦弱或者不懂掩藏的人也活不下去。宫里的人都会被无形大手推着往前走，不问你愿不愿，这个东西它叫皇权。” 周乾点点头，表示事实就是这样的残酷，也对徐妙锦的话表示理解，也正是因为这样，他迟迟把阮宜良放在宫外面。 权利斗争不是几句话，做好事就可以抵得过的，能在宫里活着的，都是不简单的。 他相信，朱允炆投江之事，肯定传遍大明皇宫，朱元璋和朱标也知道了。 突然得知此事，哪怕表面平静的周乾，内心震撼和不信，绝不会少一丝一毫。 “所以，殿下……” “嗯，去看看我爹。”周乾想了想往朱标寝宫而去。 周乾走进朱标寝宫，看他正背对着书桌，并没有躺着，坐在那里胡子拉碴的，没有平时温和儒雅，甚至连仪表都没整理。 朱标没有回头，只说了句：“雄英你来了？我没想到，他会选择这样得方式。” 父子两沉默了一阵子，朱标叹了口气，一瘸一拐的躺到榻上，闭着眼睛没有说话：“都是他咎由自取。” 朱标说这话时，咬牙切齿，眼眶有些红，他的手指在发抖，对于自己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 晚上的时候，周乾站在御书房门口看着里面的朱元璋在批阅奏疏，奏疏特别的高，挡着他半边身子。 里面还有官员在奏事，朱元璋偶尔回抬头说几句，随后又低下头去。 朱元璋的精神状态似乎还好，如此看了一阵子，叹了口气，转身在御书房外站着。 郑和与徐妙锦见周乾脸色凝重，自然没有跟着他，远远的看着：“虞王心情不好。” “蒋瓛他们已经安排人去找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徐妙锦笃定道：“不能不清不楚。” 正在这时，朱元璋身边的内侍走过来：“虞王殿下，奴婢觉得陛下从听到二殿下投江后不对劲，可是……可是，我们做奴婢的……” “怎么不早说。” 周乾没有让内侍通传，径直走进御书房，朱元璋趴在御案上，左手撑着桌子，右手在奏疏上写写画画，和几个官员说着事情。 看见周乾进来，众人都将目光投过来，虞王也太大胆了，不经传召就自己进来。 朱元璋下意识的批阅。 周乾拍了拍他肩膀，他才从奏疏里抬起头，微微有些疑惑，但还是和颜悦色道：“大孙，你……” 左手离开御案，朱元璋的身体已经摇晃起来，周乾看了看，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已经有些发烫。 朱元璋下意识用右手攀住周乾的胳膊，站起来道：“咱没事，这还有好多事等咱办。” “咱没事。” 说着说着，他就哐当倒下去，周乾立刻把他抱起来。 “陛下！”内侍和几个奏事官员都冲上来，他们话语焦急，都嚷着喊着朱元璋。 大家惊慌的叫御医时，周乾淡淡的声音传来，并不多高昂，但大家都听的清清楚楚。 “几位大人继续商议事情，挑重要的事情出来，送到乾清宫。 妙锦，你去让魏国公和凉国公他们进宫，让内侍去把御医叫来，郑和你留在御书房看守，一切照常，不要告诉我爹，免得他担心。” “经常挑选奏疏的是哪几个？你们按照平日里的方式挑，挑紧，急，重要的大事出来，送到乾清宫。” 这话说完，周乾便带着朱元璋回到乾清宫，内侍跟在身后。 外面晴空万里，乾清宫内安静。 春日融融，皇宫却显得有些死寂。 周乾将被子给朱元璋盖好，看他满头白发很是苍老，就想起那个总是去城东小院蹭饭的狄老头。 蓝玉和徐辉祖在外面，应对过来的看望的官员，乾清宫灯火通明，周乾拿着毛巾给昏睡中的朱元璋敷着额头。 随后搬了凳子坐在床边，翻看这几日得奏疏，思考着事情。 外面的朱橚也在，如今除了几个年幼的皇子，就是朱标和朱橚在，但朱标还躺着，事情也不能告诉。 御医在旁边为他诊脉，诊脉的过程并不长，他放开朱元璋手腕，起身走到周乾面前。 朱橚和几个内侍也跟着来。 “陛下是得了风寒，又加上急火攻心，嗯……还有其他缘由，这些加起来才让他有些体力不支。 若是这样，臣几服药下去，倒也药到病除，只是遇上近几日的事情，刺激到了，受打击之下，心里交瘁。这些加起来，可能几日之内好不了。” “是因为近几日的事情？”周乾道。 “长期疲惫，这次又有心事，所以身体承受不住，随病一起出来，还是需要陛下心事散去才行。” 朱橚也急，还想留下照顾。 周乾平静道：“五叔，北方各府来奏疏说去年雪灾，当地粮种奇缺，商户又抬高粮价，你去聚贤楼，找一个叫阮宜良的姑娘。 让她和恩义侯从江浙买粮，再给四叔去信，请他和燕王妃将北平府的麦种和五谷，往陕西一带，河南一带运。无偿供给百姓。 但切记，登记每户农户，不要让那些富绅钻了空子。” 徐妙锦道：“我回去让高炽立刻回北平府去，我随周王去吧，这样与阮姑娘交接也方便些。” 周乾点头：“请凉国公北上护送粮种，确保粮种安全到达，请魏国公这几日将皇城看守，不得出纰漏。” 随后有官员想要进来看看朱元璋。 周乾道：“各位大人，皇爷爷只是生病了，过几天就会好，需要好好的休息，你们有事就送到乾清宫来。” 几个内侍哭哭啼啼，和官员都看着周乾这边：“虞王殿下，我们该怎么办啊。” 朱元璋生病了，朱标倒下了。 兵部主事齐泰道：“这沿海又受倭寇侵袭，该如何是好，打不打。” “打！东瀛矮子欺我大明疆土，杀我大明百姓，咱不必要忍，命水师立刻反击，只击跑就好。 过几日等皇爷爷病愈，本王就让那些东瀛矮子为大明百姓血债血偿！” 周乾拿着奏疏想了会儿，才对齐泰道：“齐主事，这兵部大小事都是你在负责管理，如果这次驻守福建与浙江的水师能够击退倭寇。 本王许诺给他们升官，还要亲自见他们，亲自厚赏，前提是，本王从今天起，不想听到沿海百姓有死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齐泰道：“是。” 章节目录 186突然诈尸 周乾将乾清宫桌子收拾好，他这几日都要住在这里，几个内侍突然失去了主心骨，觉得空荡荡的六神无主。 他们不确定虞王能否将接下来的事情处理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谁也没想到突然会变成这样。 徐辉祖还没走，周乾走出去，看着他道：“这几日整个皇城，便交给魏国公你了，妙锦她们应该会随凉国公一起北上。” 周乾边说边将桌子清理出来，取出一张纸画了草图道：“拿去，让民技院立刻把这种箱子做出来，明日便要送过来。” 内侍站在旁边，不知道怎么帮助年轻的虞王下手。 “你们以前怎么挑选奏疏的？”周乾小声问道。 内侍说，都是按轻重缓急来。 周乾坐下，沉默片刻道：“接下来你们把文华殿，御书房的奏疏全部搬到乾清宫来，本王要你们，将各府县的奏疏按照，军务，农事，商事，政事还有各地的琐碎，这几类分别选出来，各类单独放。 从前往后，按轻重缓急，距离京城远的大事要放最前，依次整理出来，在明天早朝前全部整好。 召翰林院的学士，立刻帮本王把近三年来的重大事情，原因，朝廷应变方法，政策，结果，都整理出来。 另外，让聚贤楼送只烤鸭来，立刻就去！” 众内侍一阵沉默，他们不懂虞王要做什么，但立刻安排下去，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 旁边的内侍道：“虞王殿下要在这里处理奏疏吗？” “要不然皇爷爷谁来照顾？他醒过来怎么办。” 虞王想要处理陛下的奏疏，然后解决些问题，对于这样的举动，当然是特别好的，但是他们不清楚，虞王理政的能力有多强。 太子还没恢复，这些事情或许只能靠着虞王了。 周乾等奏疏的空隙，走到昏睡的朱元璋身边，坐在锦凳上，看着他摇了摇头，笑道：“皇爷爷你太过分了，搞得我现在都得去处理政事了，让我逍遥几天不行吗？” 似乎是发牢骚，又似乎是说话。 凌晨，朱元璋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已经是黑夜，然而朱元璋觉得心情沉重。 头疼，脑海里关于多年前的许多片段回忆，躁动，失落。 为什么会难受呢，许多小画面经过脑海，当年马皇后说说笑笑，朱允炆幼年的乖巧，吕氏的变化……这样混乱的碎片交织在一起。 “皇爷爷醒了？” 这是自己大孙的声音，不需要分辨也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闭上眼睛难过的回忆着，想到奏疏很多，各地春耕迫在眉睫。 朱元璋想起来，被周乾一只手就按了下去。 “咱睡了多久了？”朱元璋缓缓的开口问道，声音有些嘶哑，听起来简直是破风箱。 “睡了快一天了。” “您别起来了，奏疏我来处理。” “我先帮您端药。” 朱元璋点点头，虚弱的开口：“你怎么处理的北方春耕。” 周乾轻声道：“买江浙一带的粮食过去，再让四叔从没有受灾的北平府将粮种收集些送到河南，陕西一带。 这个春天要度过，去年雪灾，他们连粮种都吃了，今年没粮种，地荒一年后果不堪设想。 粮种无偿给，买的粮食让他们过春荒。” 朱元璋点头道：“倒也可以，买粮的钱让户部拨。” “户部拨下去，春耕就过了，孙儿用的是自己的银子，这个时候，用谁的就别分的这么清了。百姓都是大明的就行。” 朱元璋侧头，坐在桌旁批阅奏疏的孙子，作为他老朱家的嫡长孙，穿着棕色里衣，湖蓝色圆盘领袍，衣服上绣的白色的蟠龙，神态很有朱标年轻时期的样子。 他知道伐孙子很厉害，很聪明，但他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会。但看他这么淡定，又觉得奇怪。 与其他的同龄比，有些书生气的淡然和沉稳，样貌年轻，却并不是特别张扬，有些凶狠，也有些心软，但好在凶狠对的是外，心软对的是家人。 这是他很满意的。 自己睡了一整天，他也忙了一整天吧。 看到周乾吃鸭子，朱元璋几乎下意识的也想去吃。 “这鸭子只能我吃，你不成，你得喝药，等你好了，我带你去聚贤楼包场吃。” 想要笑出来，随后又想起另一个孙子的事情，心里又难过起来，吓唬周乾道：“大孙子，你故意的。” 正说笑时，瞥到蒋瓛身影，起身走了出去。 “已经找到，被江下游的野庙给就了。” “没有死？” 周乾摇头道：“朱允炆又诈尸了。” 蒋瓛道：“如何处置。” “派人先看押在寺庙，明天一早我亲自去见他。” 蒋瓛以为虞王会下暗手。没想到他什么都没说。 回到寝宫，周乾看了看朱元璋。 “爷爷，二弟投江后，被江下游的寺庙救了，您就放心吧。”周乾如实告知朱元璋。 “咱以为你会下手杀他。”朱元璋疑惑。 “孙儿杀人不找理由，也不会用什么阴谋，没必要。二弟对我构不成什么影响，我不反击，是知道爷爷您和我爹对他也上心，不想让你们难过。 若是其他人，恐怕孙儿已经让他死了不下百回。” 第二日，周乾将他找到朱允炆的事情告诉了六部官员和翰林院，众人议论纷纷。 虞王其实可以暗杀的，但是他没有去做，反而坦然的告诉大家。关于太子中毒也是二殿下所为，如此下来，百官心里也有了定论。 他们只是替黄子澄不值，黄子澄虽然是迂腐了点儿，但他这个人对仁义倒是践行的不错。 江边，无名野寺。 “朱允炆，你怎么诈尸了？” “朱雄英？你来了。”朱允炆披头散发的坐在寺庙的客房。 走到门口的周乾身影顿了顿，随后停下来。 “你是来杀我的？我也是死过一次的人，已经看开了。”朱允炆道：“你是来抓我走的吗。” “抓你还嫌脏了我的手。活着比死更痛苦，知道吗。 皇爷爷因为你投江，病倒，父亲因为你中毒，还躺在床上，只是没想到你又诈尸了。” “皇爷爷病倒了？”朱允炆脸上闪过一丝愧疚，随后又消失。 “文武百官可以说他是屠夫，你不能说，懂吗。其实我真想用你的蛇咬你一口，让你尝尝蛇毒。 你的命就是命，那个跟了父亲十多年的内侍就不是命？ 可老天就这么不公平，让你这种人活着，你心胸狭窄，被仇恨蒙蔽，连江神都不收你，那你就活着吧。” 周乾站在那儿，停了下：“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朱允炆，我当初对你并没有任何偏见，可你偏偏要去与我结仇恨。 就算没有我朱雄英，徐妙锦也不是你的女人，就算我不回宫，有些东西你强求了，最后它也不长久。 我若是来看你笑话，又何必听你讽刺，只是想告诉你，父亲和皇爷爷对你的爱并没有少，是你自己作没了。” 朱允炆愣在那儿，心中第一次明白过来朱雄英比他强在哪儿。 “哈……”他一时间几乎是笑出来，随后也徒然提高声音：“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 周乾走向门外，他坐在那里说了许多东西。 “你比我还能装？” 老子又不是塑料袋，周乾从门外退了回来。 朱允炆注意到他的表情，想了想说道：“朱雄英，我说对了吗……” “你果真是脑子进水了，我根本不用装，有些东西命中注定是我的。许多事是你咎由自取。” 朱允炆独自枯坐两天，才觉得母亲的死是因为替自己收拾烂摊子，黄师傅也是为了救自己而死。 他们都是为了自己。 可现在明白，已经太晚了。 第三天主持进来，看了眼朱允炆说道：“阿弥陀佛，施主想通了？” “剃吧，我已看破世俗，此后无牵无挂。” 章节目录 187朱棣的选择 人最怕的是毫无预备的事情，这次谁也没想到朱标和朱元璋会同时倒下去躺着。 整个朝廷和皇宫，对于虞王的参与并没有抱多大希望，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效果。 最开始都觉得周王都要比活在民间的虞王厉害，但后来的发展，让所有人出乎意料。 不少官员和后宫都抱着一种心态。 虞王是做了小政绩，杀官，改商税和士绅纳粮，但不代表你虞王就可以短时间内处理朝政。你没有金刚钻，还揽下瓷器活。 朱允炆投江被救，虞王大度放过他一命，却在无名野寺当了和尚，这只能说是逃避。 整整四月里，半个月的奏疏都是周乾自己批阅，朱元璋最多就是躺在床上指导几句。 朝政处理的井井有条，当初官员眼里周乾的手段和凶狠，又变成了虞王年纪轻轻便虚怀若谷，云淡风轻，做事丝毫不拖泥带水，莽撞理事变成了有勇有谋。 让官员惊慌，内侍慌乱的情况，被虞王轻而易举就翻盘，稳定朝局，对亲兄弟也宽容大度。 不经过翰林院大儒教导，就可以临时上阵，朝廷大事解决的游刃有余，这是话本演义中才有的桥段。 一群文人仕子在目瞪口呆后，感叹他们下定论太早，虞王化悲痛为巨大的耳光，结结实实的打了他们的脸。 御书房和乾清宫的事传出来，掀起第一层惊讶的是躺在东宫一无所知的朱标。 果然，朱标缓慢的走到乾清宫门口看到里面正在喂药给朱元璋的儿子，心里确定传言为真。 他以为允炆出家，父亲的心情会好起来，所以宫中一切都活起来，谁知都是自己这个儿子在做。 看到过周乾做事，但一人处理大半个月的奏疏，还不慌乱，这就让人很惊奇。 按道理，皇家上岗需要锻炼，他自己刚开始还是被自己父亲指点，做了十几年才得心应手。 这种情况下，身体也会受不了。 “爹！”朱标站在门口。 “标儿啊？进来吧。” 周乾道：“爹，你跟皇爷爷坐着说会儿话，我去处理些事情。” 朱标听到愣了半天，这是自己才回宫半年的儿子？怎么眉宇之间确有中淡定。 这次朱橚都慌了，儿子不慌。 “你看看。”朱元璋气色好，拿过奏疏递给朱标：“这办法，让咱都觉得很是惊喜。” 朱标翻开奏疏，一条条批红看下去后，无声点头，没想到自己这是后继有人啊。 这儿子真给自己长脸。 朱元璋道：“把嘉兴府的战报拿来给太子。” 内侍点头，训练有素的在眨眼间将嘉兴府的奏疏取出来，交给朱标。 朱标这才注意到，平时堆积如山的奏疏都被许多方格子隔开，最前面的格子写着军务，政需，农事，工商，民情这些，后面还有。 南直隶，北方各府的奏疏都清清楚楚排列。 朱标道：“那个水灾是什么，雪灾又是什么？” “回禀太子殿下，虞王将三年来的所有府县天灾人祸做了归纳总结，沿黄河一带府县，水灾对应政策。以及北方边境游牧民族抢掠的府县，沿海被海盗与海灾侵扰的府县，都是单独区分。 这样便很快可以找到，处理最急的事物，给出策略，六部也配合的十分默契，一套流程下来。 应对，解决，预测结果，各府县的办事也快了很多。” 朱标忍不住拖着腿，到桌前来看。 御案旁有个桌子形架子，但桌子里又是各种格子组成，还涂各种颜色很明显，奏疏便放在里面。 就像个倒放的书架，又不像。 御案上只放着关于北方春耕报来的奏疏和北方的地图。 朱标道：“爹，这怎么桌上只放几样东西。” 朱元璋道：“咱也不懂，雄英说什么断舍离，什么桌上只放自己当天要处理的，一桌不理，何以理天下。这孩子说的话，咱都听不懂。” 晌午。 皇宫，谨身殿外。 脸色苍白的周乾，安排内侍将这次嘉兴府击跑倭寇的将领亲自接见，齐泰安排他们待会儿进宫。 周乾看着朱标道：“爹，之前你生病在榻，我才处理政事。 你得给我几日休沐，接下来的事情便交给你了，嘉兴府这次立功的名叫上官凌志，齐泰会带他来。 我答应赏银五千两，也许诺提升他做个……” 周乾忽然语塞，明初水师虽然在鄱阳湖水战立下功劳，但它们许多都在卫所里面，水师官职并不明确，福建水师和浙江的都是有海盗时，会被调去抵抗倭寇。 朱标道：“封他什么，我去封。” “这个……先别封，让上官凌志去之前的巢湖水师那里，过些日子，我自有安排，他的家人也进京了，爹可以看着赏赐些。” “你很看重上官凌志？” “没见过，是重赏之下的勇夫，齐主事带进来的。”周乾说完，便转身离开。 …………………… 五月初，西安府。 炽热的阳光照耀北方大地，天刚下过雨。 黑压压人群，农户站在秦王府门前，斗，筐子，袋子和罐子，大大小小的器具，他们是来领粮种的。 朱樉和朱棣兄弟两从秦王府走出来看着领粮种的人群。 蓝玉带着兵守在不远处的粮库前面防止有人抢，徐妙锦和阮宜良坐在旁边登记领粮的农户，名字，住址，土地亩数和人口，粮种数量。 “徐小姐，阮小姐，我们做了一些糕和饭菜给你们。”秦王妃邓氏笑着对她们挥手。 王氏也跟在身后道：“凉国公也来吃些，特意做了面条和饼。” 邓氏妩媚动人，穿着单衣过去拉着徐妙锦和阮宜良的手道：“瞧瞧，这都晌午了，不吃饭怎么行，我得替虞王照顾好你们。” “是啊，我们王爷说了，必须招待好你们。”王氏和邓氏笑道。 邓氏如今改变许多，也慢慢的接纳王氏，她们前几天才听到朱允炆被流放云南，跳江被救出家的事。 自然不能为朝廷添乱，也都尽力将送粮来的将士照顾好。 前几日从开封府才辗转过来，一路奔波，大家都很疲惫。 徐妙锦笑道：“臣女替虞王谢过两位王妃。” “民女谢过王妃。”阮宜良道。 “你们愿意买粮来西安府，这便是对我们秦王府最大的帮助。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邓氏笑道。 徐妙锦解释：“这些都是虞王殿下做的，我们只是替他打下手。” 蓝玉坐在那里呼噜呼噜吃面，他这些日子都不敢合眼，许多乞丐装成农户来领粮种。 听到这话也点头：“对！” 晌午的几个时辰，农户是不来领粮食的，蓝玉他们去远处巡逻。 凉蓬下阮宜良整理着簿子，这些都要做好账目拿回去给周乾看，自然一分一毫也不能差。 正在这时蓝玉过来道：“徐小姐好像生病了……啊，我大老爷们去问不方便，阮姑娘你去看看，她在柳树下。” 蓝玉说着，指了指远处的河畔，只见那抹娇俏的身影扶着柳树，似乎有些不舒服的样子。 微风将她的发丝吹的有些乱，贴在脸上。 阮宜良点头，立刻过去看她。 “徐小姐？” 徐妙锦朝她微微一笑：“许是来到此地水土不服，方才吃了糕点，有些想吐，别担心。” 阮宜良看她一会儿，见她脸色苍白也没休息好，四下又无人，到：“我扶你过去歇一会儿。” 两人这一路上又互相加深了解，路上吃苦受累，晚上又一起住，关系好了很多。 或者说，两人都被对方为百姓，为彼此对周乾的真心所打动，反而慢慢的亲近起来。 五月的北方，树叶已经翠绿，有人称两边的柳枝为灞桥柳，她们也不懂是什么，做在一起聊天。 “呕～”徐妙锦又忍不住呕吐起来。 阮宜良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是不是……我们去找大夫瞧瞧。” 徐妙锦看了眼四周，她愣了好一会儿，抿着嘴道：“此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两女寻了一处药堂，大夫把脉后证实徐妙锦有了身孕，在这民风并不开化的大明，还未成亲便如此，必定要被训斥的。 身家清白的国公府小姐有孕，若是传出去，会丢了徐家的脸。 两人回去的路上，徐妙锦心里乱乱的，此刻周乾还在京城，她也不知道该如何。 之前有几次会喝避子汤，难道是上次因为朱允炆突然投江，朱元璋病倒，她又立刻跟着蓝玉他们北上，所以没有任何的措施，才会？ 她有些不懂这个。 阮宜良也猜到是周乾的孩子，身为女子，自知名声重要，便道：“徐小姐请放心，此事你知我知。” “你不恨我吗？”徐妙锦问到。 “只要是他的孩子，我都会尽力去保护好，过几日回京，虞王殿下会有办法的。”阮宜良道。 “你与去年，变了很多。”徐妙锦由衷的说道：“多谢。” 阮宜良帮她沾了沾嘴角，扶着她回到秦王府前的凉棚。 蓝玉挠了挠头，她们两个有很多话说么，怎么这么久才过来。 朱棣站在秦王府门口，望着越来越少的农户也松了口气。 “老四，你明日真要随他们一起回京去？”朱樉问到。 “俺没想到，允炆侄子做事真是糊涂，出家逃避，亏他想的出来，俺要回去看看大哥他们。” 朱棣收到周乾的密信，周乾信中希望他能到应天，将藩地事情交给世子和王妃。 “二哥，俺回去看看大哥。” “老四，你要进京？”朱樉身为藩王知道不经传唤，不许进京，这次老四竟然要进京去。 “对，父皇病了，大哥又因为腿的事躺着，俺也该去看看。”朱棣说完又笑道：“俺没想到，大侄子会主动让俺进京，他倒是个痛快人。” 朱樉道：“听说近来各府的政策都是大侄子做的。” “沿海有倭寇，俺以前就想收拾那群东瀛矮子，这次他们又侵扰，俺猜大侄子找，是因为这事，俺决定随他们一起回京。” 蓝玉离的近，听到朱棣的选择，也没吭声，他是有些防朱棣的，搞不明白外甥孙脑子发抽呢，让他进京。 章节目录 188生命无常 蓝玉吐槽归吐槽，朱棣该收拾还是去收拾。 为了赶春耕时间，蓝玉他们北上时连夜出发。河南一带赶上了，西安府这边春耕还是推迟了，毕竟路途遥远。 周乾换了粗不衣服，跟着朱元璋穿过前殿，穿过御花园，穿过走廊，来到当初马皇后开辟的菜园前。 “老四这个孩子，做事犟，你得先让他服你，咱当年拿鞭子抽他，愣是不娶女诸生，要随军北伐。不过用好了能帮你打半个天下。” 朱棣的亲娘故元地方官员达鲁花赤的女儿，被义军送给的朱元璋，后来生下朱棣，就被抱给马皇后养，朱标从小就带着朱棣。 “遵皇爷爷教诲。” 朱元璋道：“种些花吧，你皇祖母春日是喜欢种，开国前几年日子是真的苦，她就会来种花。” “爷爷你坐着睡会儿，我去前面打水浇花。”周乾道。 几个内侍立刻要帮忙，这事怎么能让虞王做，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海鬼七和蒋瓛都说要帮忙。 谁想干活不久，袍子就被树枝给勾破了，周乾让蒋瓛照顾朱元璋，自己回东宫的寝殿换衣服。 寝宫是朱标给周乾准备的，但他大多数都是出宫回城东，或者来了就睡在乾清宫，几乎不过来。 这是一片幽静的宫苑，五月正是草木茂盛的时刻，花开满园，空气中夹着清新的花香，令人很舒服。 树荫下，有个穿着火红色宫袍的姑娘拈花微笑，清丽出尘，浑身散发着活泼。 周乾愣了下，哪里来的女人。他喊道：“大胆！” 女子听到声音，吓的一抖，手里的牡丹就被她折断了。 她脸蛋素白，一双眼睛如冰晶雕琢的，鼻子立挺，唇瓣丰润。 周乾进了院子就盯着她，那牡丹是朱元璋让人从马皇后的花园移栽过来的珍贵品种。 女子看到周乾穿着粗布破衣服，当他是宫里的内侍，道：“你喊什么，我是虞王的女人。” “咳咳咳……”周乾猛的咳嗽起来， 我的女人？我什么时候有个这种野蛮的女人，我怎么不知道。 他表面不动声色道：“这是虞王的寝宫，谁让你进来的！” “太子殿下让我来的，我都在隔壁院子住了好几天了，你是哪个宫的。” “我……乾清宫的。” “乾清宫？”女子道：“听说虞王这几日就在乾清宫。” 周乾不理她，要回去换衣服。 她突然走过来伸手挡住，“虞王的寝宫你不可进。” 周乾这个角度正好能隐约看见她前面的沟壑，道：“本王就是虞王。” 女子伸出手指看了看他的衣服，摇摇头道：“胡言乱语。” 周乾来了逗弄她的兴趣，道：“姑娘可真聪明，我跟着虞王许久，他的女人我都见过，你是冒充的。” 听到周乾见过虞王，女子道：“其实我也没见过虞王，可我爹说我被太子送到这里，就是虞王的女人。” “你爹是何人？” “我爹叫上官凌志。” 上官凌志？周乾想起来是这次抗击倭寇的人，便道：“你是？” “我叫上官惜云。”女子坐在树下的石凳上道：“宫里女人很多，虞王怎么会缺女人，但我想要嫁给虞王。” 周乾：“…………” 皇子皇孙不缺女人，毕竟一道圣旨下去，愿意的，不愿意的，都不敢违抗圣旨。 怎么说呢，就是皇室看中的女人勾勾手就可以，没有什么追来追去。下了旨意，便有人送到榻上。 周乾还没体会过这种，这一看就是朱标给他安排的侍女。 当初他个徐妙锦，还有阮宜良相识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是虞王。不存在什么圣旨一下，就得送来。 他不是古代人，让他和没见过面就鼓掌的人睡同一张床，还是膈应的，21世纪的灵魂蠢蠢欲动。 但也正是因为当初普通，才结识了与他共患难的姑娘，徐妙锦虽然有时候傲娇，但更多还是对自己死心塌地。 要是圣旨一招的女人，没有任何感情交流，跟土地里的打桩机有何区别。 皇室下旨得来的，说句难听的，就是个充着气的，没有感情的假人。 所以，这个上官惜云就是圣旨一招得来的。 “你凭什么觉得虞王会看中你？姑娘真是好自信啊。” 上官惜云道：“大明有一个女子我比不过，那就是名闻应天的徐家小姐徐妙锦，骄傲又难说话。 我听说虞王还没成亲，那个徐家小姐虞王是不可能求到的，所以我是很自信。” “我没见过徐妙锦，但听说她长的很美，和燕王妃一样有才华。虞王才从民间回去，怎么可能被徐妙锦看上。” 【你太小瞧人了，恭喜你成功越过正确答案，你这个普信女，期待你被打脸。】 “啧啧，我是为了生计入宫，你大好年华，太子不是不明理的，你可以与他说了，会让你回去。”周乾道。 “我自己要给虞王当侍女的，到时候近水楼台先得月。”上官惜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你不怕我告诉虞王？” “你告诉了正好。”上官惜云收拢火红的衣袍，笑道。 你好无耻啊，不过看在你说实话的份上便不与你计较。周乾道：“你这姿色也不差，找个大户人家不好？非要嫁虞王。” “虞王敢当街杀东瀛使臣，试问大明谁敢做第二个，他是个英雄。”上官惜云眨了眨眼睛，浓密的睫毛便翘着。 有点儿意思…… 谁知上官惜云自顾自说起来。 “我祖籍嘉兴，父亲是嘉兴府小县的官员，十年前，倭寇侵袭，连续四天在嘉兴府烧杀抢掠。 母亲和我爹将我藏在草垛中，得以存活下来，母亲为父亲挡刀，死在了那场屠杀，我和父亲躲了三天才出来。 倭寇退了，留下到处是疮痍的嘉兴府，我和父亲埋葬了母亲，我那年才六岁。 当时整个县城都被烧了，我和父亲一路靠着百家饭，到了京师，父亲投靠了他的好友，带着我着生活。 廖永忠洪武八年被赐死，但随后的几年，他的手下俞海管理船队，父亲便跟着他，四处剿灭沿海倭寇。 我父亲上官凌志，他的志向便是为朝廷效力，除掉海盗，他曾多次提议朝廷练水师，但那些官员都不理，觉得大费周章。 父亲有公务时，我就坐在穿船头观察各种各样的船，画船，没有人比我更熟悉大明水师的船。 有一天朝廷运来几个尸体，说是放到船上给东瀛运回去，我当时惊呆了。 那些是东瀛使臣啊，真的有人不怕他们，为百姓除害，以前的官员总是说海盗是海盗，与东瀛无关。 可谁都知道，那些海盗倭寇的背后就是东瀛，但是谁这么有魄力。 后来我得知，是刚回朝廷不久的虞王，虞王爷我心中的大英雄。我自然很愿意跟着他。恰巧我爹立功，我们就被虞王招待，但我还没见过他。” 周乾皱了皱眉，这些倭寇真是太嚣张了。 正在这时，蒋瓛和海鬼七从外面过来，他们看周乾许久未过去，有些担心他的安危。 “虞王殿下！”蒋瓛走过来道。 虞王殿下？上官惜云如冰晶一样的眸子侧过头去。 周乾道：“是你不信。” 上官惜云一下羞红了脸，捂着脸不说话。 周乾道：“上官惜云？” “臣女在。”上官惜云绞着手指，脆生生道。 “你是不是会画船？” “是。” “本王命你把所有的知道的船都画出来。”周乾说完转身离去。 上官惜云吐着舌头心里道：这虞王长的并不丑嘛，平时嚷嚷着要见，见了反而不敢说话，真是的。 蒋瓛看了眼道：“还不跟上！” 上官惜云点点头，立刻跟上。 朱元璋躺在椅子上睡觉，看到周乾过来，道：“去这么久，这衣服怎么还没有换啊。” “那是谁？” “臣女上官惜云见过陛下。” 朱元璋道：“复姓？” “前几天爹说给我安排个洒扫的丫环，我当是谁，就是她。” 朱元璋不在追问，他倒是希望自己大孙多接触女人，这样还能给朱家多生几个孩子，这样才人丁兴旺。 凤阳府地界的官道上，蓝玉他们快马加鞭往京城赶。 朱棣也是坐在马车里，他觉得自己都要被颠簸吐了。 他们连夜赶路，从西安府往应天赶着。 回到应天称时，已经是两天后的清晨，城门已经打开。 最后面的马车里，阮宜良帮徐妙锦擦着冷汗道：“徐小姐，你还好吗……我们已经到应天了。” 徐妙锦苍白着脸，摇摇头：“没事的。” 她停顿片刻后，道：“我不能回国公府去，否则会给他带来不好的。” “可是，你已经疼成这样，你想想虞王，他也不想你这样的。”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因为这种事劳烦他。”她侧着头，眼中微微闪过泪光，被马车颠簸着：“我现在，只想他心无旁骛去做事。” “但是……” “不回国公府，我去城东小院。” 两人在马车里低声说话，车外蓝玉的声音响起：“阮小姐，你是进宫还是回家？” 阮宜良握着徐妙锦手，看她靠在车厢上缓缓睁开眼睛，故作镇定，掀开帘子道：“国公爷，我想请徐小姐去城东住几天，马车便让周家作坊的管事赶回去吧。” 徐妙锦忍着腹痛，掀开帘子，探出头对朱棣，语气轻松道：“姐夫，你告诉大哥他们，我要在城东玩些日子。” 朱棣看见她脸色苍白，道：“俺看你脸色不好，你没事吧，你这丫头怎么就知道玩。” 蓝玉白了他一眼，我外甥孙的女人你管的着吗，咸吃萝卜淡操心。 徐妙锦道：“没事，只是太累了。” 随后最末尾的马车便转了方向，拐进另一条路。 城东。 阮宜良对车夫道：“你们先去外面侯着。” 等没有人来，她才掀开帘子扶徐妙锦下来。 “阮姑娘，我……我……好痛……”她感觉身下一热，便看到地上都是血点，随后染红了她的衣服。 阮宜良看见她这个样子，立刻将她扶着进了屋子，将门掩好，去请最近的大夫。 她以前常帮自己爹请大夫，熟悉到应天每个药铺她都去过，又命伙计立刻去聚贤楼给周乾传信。 他的孩子，不该瞒着他。 章节目录 189你怎么全脱了 东宫。 朱棣笑了笑：“大哥，不管怎样你无碍是万幸，没想到允炆会如此。” 朱标摸着大腿，闭了闭眼睛，很是无奈，龙生九子，各不相同，出家总比没命好。 “大侄子叫俺来，为水师的事情？俺常年带骑兵，水师没把握。” 朱棣这么谦虚，是因为他听说了四月到五月发生的事情，他是军营里打仗的性格，不喜欢朱允炆这种做事暗着来的性格。 “我相信你，老四，沿海的倭寇确实该出手了。”朱标望着他。 朱棣感受到朱标的信任，他从小没什么温暖的事，自己老子对自己并不是很亲近，就是跟着马皇后和朱标，朱橚和朱柏常黏着他。 “大哥，你知道不，俺家高炽如今越来越清瘦了，俺心里这个结，被大侄子的办法解了，这让俺朱棣也能抬起头来。” 众藩王里，谁家都会攀比世子，朱棣的燕王府自然也是，朱高炽不仅胖还不善兵马，朱棣总有些遗憾。 倒是老二朱高煦很有他的风范。 但徐氏不在意别人的话，倒常劝他多多对孩子好些。 朱棣觉得朱高炽没有遗传到他半点的勇武，病恹恹的不说，还越来越肥胖，每年进京众藩王都会嘲笑他。 这次多亏了周乾。 “老四，高炽那孩子有才，别在意别人家怎么说，咱们朱家的孩子得自己疼。” 朱棣点头：“俺是恨铁不成钢，就希望俺那些孩子能驰骋疆场。” 朱棣上次听说朱权临走时，和周乾比试，火铳阵型很不错，他一直主张火器，这次来想和周乾商量商量。 各种关于虞王的传闻，还有这个月的表现，都被大家传扬开来。也引起朱棣的关注。 朱棣从怀里摸出一瓶药，递给朱标说道：“大哥，这是俺在北平府给你带来的解毒之药。俺一来江南，腿疼的毛病就犯了。” “你当年深入漠北腹地，睡雪窝子住雪窝子，得了湿寒是常事，待会儿让御医给你看看。” “好，这次我们赶路急，这差点没把俺颠死，心急火燎的往京城赶，吃饭睡觉都是马车上，愣是缩短了五六天的时间。” “老四，那你们得颠坏！” 朱标知道朱棣的老毛病，便准备让御医过来看看。 “哎，咋没见大侄子。”朱棣道。 “噢，他最近在搞什么船模型，今天请上官凌志和齐泰去聚贤楼了，待会儿我们去看看爹。” 朱棣点头，捶了捶自己膝盖，心里感叹还是北方好，至少干燥。 ……………… “战船的事先不议，吃酒。”周乾示意上官凌志和齐泰不要客气。 齐泰当然不客气，这聚贤楼他提前约了好几次都没约到。 外面的跑堂和蒋瓛说了几句，蒋瓛皱了皱眉，立刻走到周乾耳边低语了几句。 宜良有事找我？她一般不会主动让人找我的，周乾站起：“本王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访儿，招待好。” “是，殿下。” 周乾走在大街上，蒋瓛跟在身后说道：“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说让殿下尽快过去。” 郑和与上官惜云拿着五六卷图纸跟在后面。 到底是什么事，难道是北上运粮时账簿出了问题。 赶到城东小院时，周乾示意蒋瓛将门关上，笑着喊道：“宜良？” 屋门打开，阮宜良走出来，身上还带着血，她看了看，便拉着周乾的胳膊低声道：“徐小姐……流了好多血。” 周乾脸色变了变，看向蒋瓛：“你们三个在院子等着，没事不许进来。” 后面三人一阵沉默，都不明白出什么事了，只见阮姑娘衣服上和绣鞋上都是血。 周乾推门而进，他看到床上躺着的那人。 朱标之前被蛇咬伤，朱元璋生病了，现在又是徐妙锦。 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一人，怎么回来就躺着不动了。 阮宜良拿了毛巾帮徐妙锦擦着手上的血，床上的女子脸素如白纸，没有什么意识。 诊断不久，老大夫放开徐妙锦的手腕，周乾连忙跟了上来道：“大夫，她怎么样？” “你是？” “我是她，夫君。” “她有身孕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 大夫叹了口气，“长期疲倦，路上颠簸剧烈，造成失胎，腹中孩子保不住了。” “她怎么样？” “我几服药下去人倒也无事……恐怕遇到心力交瘁，这些加起来，就不是几日之内可以好的。” “她人会不会有事？”周乾皱着眉头问道。 老大夫道：“这出血过多，还好及时救治，否则再久些，连命也没了，足月有余的胎儿，可惜啊。” 阮宜良送大夫出去，抓药。 周乾到床榻边，见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毫无生气，他掀开被子，只见徐妙锦的下衣已经被浸红，就连被褥都是染红一片。 旁边有药碗，肯定是喂过药。 周乾走到门外，看了眼蒋瓛：“你立刻回宫，把宫里补血的补品立刻带过来，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用。” 蒋瓛点头，飞快出门。 “郑和，你去买些鸡鸭，再买些米粮蛋蔬，什么东西都没有，再去买两身上好的绸衣，按徐小姐的身段买。速去速回。” “那我呢？我可以做什么？”上官惜云问道。 “你去烧些热水送过来，再去阁楼拿一床干净的被子。”周乾说完将房门立刻关上，免得她受寒。 周乾搬凳子坐过去，握住她的手。 肯定是因为一直在陕西与河南各府奔走，回来的路上颠簸所致，这次对她的身体伤害肯定很大。 周乾靠着床坐下来，他抚摸着那张精致的容颜，叹了口气，皱了皱眉头喃喃说道：“你们都想考验我在民间照顾人的本事是不是。我爹，我爷爷，还有你。” 门咯吱响了，上官惜云端着热水进来，又去拿了被子下来，远远看到那人一动不动，被子里渗出来的血。 周乾道：“过来搭把手。” “噢。” 他一件件剥去徐妙锦的衣服，用温水帮她擦洗胳膊，腿上的血。 “殿下，你怎么全脱了？”上官惜云觉得，总是不合适的。 “她是本王的女人，帮她换衣服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阮宜良已经去熬药，郑和把干净的衣服交给上官惜云，便守在门外。 周乾用被子给她盖着，又将衣服给她穿好，怀里的那具女子身体，软踏踏的，无意识的道：“周～乾，孩子……” 上官惜云疑惑，虞王不是叫朱雄英吗，这个女人喊的周乾是谁？ 盖好被子，周乾转过身来：“你先守着她，本王去看看药。” 上官惜云点头，紧张轻轻的走过去坐下。 女子脸上的血点被擦干净，整张容颜才露了出来。 上官惜云喃喃道：“你好美啊，你也姓徐，姓徐的女子都很美吗？” ……………… 周乾很少和徐妙锦说好听的，只是在她生气时说几句。床第上两人才会说几句甜言蜜语。 其他时间她不是傲娇就是矜持。 当眼神与温婉的面容交织一起，只是更明确的告诉他，给他一个笃定的信息：这是你的女人，为了帮你办事，怀了你的孩子，现在失胎的人。 周乾悲伤道：“徐妙锦，你要是再不醒来，我就再揍你一顿屁股。” 旁边的上官惜云惊讶的看着在那里自顾自说话的周乾。 这个人是徐妙锦！想起之前自己嘲笑他的事……虞王很有魅力吧，不然怎么会打动聪明有才，名声宣扬的女子。 她在沿海常听将士说：“徐家有女初长成，才貌双全冠京城。 周乾道：“上官惜云，你把图纸拿来，阁楼房间多，你去画船型，本王在这里办事。” “是，殿下。” 天黑的时候，徐妙锦才醒了过来…… 她感觉到身体空荡荡的，似乎少了什么，眼睛呆呆的看着屋梁，流了那么多血，孩子没了。 明明想着不能留，为什么没有了却又很难过，心脏像针扎一样疼。 但她也是有主见能克制的人，让自己忽略那个孩子的事情。 “你怎么来了。”她侧头看着周乾。 “你当本王是那种不负责，纨绔皇子吗。”周乾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她摇摇头，虚弱的开口：“不能让御史和文官知道。” 喘了会儿气，接着道：“名声很重要，你与其他皇子藩王不同。” 蒋瓛早就拿了宫里的补品，周乾让郑和去厨房给她们做。 她疲倦的睁着眼：“别给人留下话柄。” 周乾道：“吃了药就别说话，留着力气睡觉。” 屋子安静下来。 床边放着一沓图纸，周乾在画宝船的样子，炭条沙沙的摩擦纸张。 徐妙锦体力恢复了些，才稍稍有了精神，侧头看着坐在床边画图的男人笑道：“你不修面～” 她慢慢的抬起手，似乎想要摸他的脸。 周乾自己把脸探过去，在她手掌中摩擦着：“胡子扎不扎手。” 她看着自己的男人，今日他穿着朱红色的袍子，里面是湖蓝领，似乎比上个月瘦了很多，低着头。 并不是十分俊朗，但也是五官刚毅的人，显得很老成稳重，比刚认识时多了威严和儒雅。 但这确实是她在心目中才想过的良人。 随后又虚弱的闭上了眼睛，身体的疼痛让她想睡觉。 ……………… 郑和在煎药，上官惜云画图纸，周乾待阮宜良睡醒后，要了这次江浙买粮和北方送粮种的事。 听到朱棣和燕王妃送的数量时，周乾道：“这么多。” 章节目录 190朱棣:周乾是俺儿子 这次他没想到，只是去信让朱棣搭把手，徐氏倒通明大义，送去这么多粮种，也是不容易。 “北平粮种五十万石，我们去江浙买的救济粮八十万石，每石在是三百文到四百文间，当地收的粮价是每石一百文。” 阮宜良推账簿过去：“燕王府送的五十万石粮种，王妃说分文不收，尽王府一份心。” 徐氏历史早逝，自己或许可以改变她的命运，让她长寿。 “燕王妃倒是个令人钦佩的，我要与燕王商议些事，事关军务，明日我走后，她就托你照顾，郑和会留下帮你做些事。” “殿下，我愿意照顾她。”阮宜良点了点头。这一路相处，她对徐妙锦的人品和才能都有了全面了解，两人结下深厚友谊。 “你也需要好好休息，那些补品你们一起吃，不够蒋瓛会送。”周乾摸着她头发：“谢谢你，宜良。” “徐小姐她很在意你……她挺喜欢那个孩子的……” “我知道的，女子家政商会你辛苦些，帮她处理，那些账簿我已经全部处理过。” ………………………… “你处理了？那些女子要安排到每个府，你怎么能记住，拿来我看。”徐妙锦疑惑。 “我把所有的账都处理了，昨天晚上做的。”周乾安静的望着她，语气严肃道：“我要你知道一件事，我说能办到的事情，就会办到，朝廷四月的奏疏都是我处理的。” “你的事，宜良告诉我了，我会保全你的名声，徐家的名声。” 徐妙锦握着他的手，艰难的摇了摇头，露出哭的笑容：“这个……已经不重要……你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的很多，我们的交情和人品，足以让你相信我，我不会撇开你的，你只需安心养身体。” “孩子……” “那孩子的事，别想了。” 徐妙锦闭上眼睛，良久后，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浸在枕上。 “要喝水吗？汤也有。” “我要……” 周乾立刻明白，她是要方便。 这是下不了床，若是平时，徐妙锦不知道要尴尬成什么样。 “你身上的血都是我清理的，衣服也是我换的，肚兜儿与绸裤也是我帮你换的。” “你……” 她小声说道：“你真是不避讳。” 点灯时分。 “四叔来了，我们可能在巢湖，也可能去浙江，我只能再留一天，你大哥那里我会找理由，你好好睡觉，至少不要乱想……” 她闭着眼睛，点了点头：“那你便去吧，我不会为孩子难过的……” “你们这些漂亮的女人，说话没有信服力，还不算数。”周乾摇头，在她鼻子刮了刮，表示自己不信。 徐妙锦笑起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是她在周乾面前故意轻松的行为了，到了晚上，又趴在周乾肩膀上默默流眼泪：“我不端着了，不跟你闹性子了，我不学大姐立志做女诸生了……你不要拼命，你不要死……” 周乾抚着她腰背的皮肤，道：“你是病糊涂了，我又不是送命……” 随后上官惜云端了药进来，周乾让她喝完，她临睡时问道：“她是谁？” “徐小姐，我是上官惜云。” “你下去吧。”周乾道。 “知道了。”上官惜云将所有船型图纸都整理好，交给周乾，跑出去和阮宜良他们聊天了。 醒来时已经四更天，周乾还是那个姿势抱着她，在灯下看着船图，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又很安心的闭上眼睛，或许因为床边的人，心中平静下来…… 周乾离开时，走了几步，他忍不住回头看去。 她躺在床上，看起来很憔悴，怜爱漂亮，却又凄然的很。 好烦，不想走……他心里无奈，转身，开门离走到院子。 阮宜良站在院子里，背景是郁郁葱葱的桃树，她素白衣服，清纯动人，却又无助的很。 好烦……他抱怨自己一声走过去，阮宜良如星辰的眸子雾蒙蒙的盯着他，没有说话。 再度醒来时，周乾已经走了，五月的天温度适宜，院中的桃树结着青翠欲滴的小奶桃。 徐妙锦想，床铺边留着余温，殿下已经离开。 四月到五月的相处，徐妙锦感激阮宜良，也知道那姑娘坚韧善良，两人关系越发好了，这让周乾很高兴。 ……………………………… 接下来的几天，周乾找朱棣说了关于倭寇的事情，周乾建议可以在当初巢湖水师的地方训练。 但朱棣认为，该去浙江。 “俺以为浙江最合适，带兵打仗讲的是符合，符合当地的战略，符合当地的形式，甚至是一种心中很熟，就在那里建吧。” 周乾道：“我认为水师都分在各地的卫所之中，集中挑选出来，一起在浙江练兵。” 朱棣道：“江南各府都集中，这样才能将各地的将士习性弱点弥补，俺不擅水战，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有一种阵法可以让水师练练，比如鸳鸯阵！”周乾用毛笔在纸上写下这几个字。 朱棣挠头难住了，鸳鸯阵是个什么阵法？实在是摸不着头脑，但他对兵法谋略很喜欢，也没觉得什么难以启齿。 “大侄子，请赐教。”朱棣拱手。 “四叔，鸳鸯阵，就是一个由十二名步兵班组成的战斗整体。除队长一名外，伙夫一名，其余的将士如下安排起来。” 朱棣前倾身子，像个认真学习的学生，边听边提问。 “最前面的两个人持两种不同功能的藤牌主要担任护卫工作，其余两名战士手持一丈三尺的狼筅扫击，狼筅手后面是四名长枪手担任主要刺杀，最后面是两个手持镗钯的将士担任警戒，支援等事情。” 朱棣听完后，眼睛一亮，他也很聪明，立刻找来一把筷子，在桌子上摆了出来，问道：“是不是俺摆的这样。” 周乾点头。 “长短武器相搭配，攻防有致，进退有致，浑然一体。” 想了想，朱棣道：“倭寇刀法十分纯熟，利于短战，他们的头盔以金银牛角之状，以骇士气，用鸳鸯阵可以有效改善。” “可以根据倭寇，到时候我们用佛郎机，火铳，火箭等逐次打击。” 朱棣道：“俺不懂你说的佛郎机。” 这个还没出来……周乾道：“这是我提前构想的。” 提前构想，这小子脑袋瓜子都想的是什么……朱棣来劲了，拉着周乾又讲了许多，到了半夜，才意犹未尽离去。 决定去浙江后，周乾带了蒋瓛，李胡子和刘一手，海鬼七他们，还有上官凌志，上官惜云。 朱元璋倒也不担心，让大孙子跟着自家老四也能学到不少，他暗中又单独安排人马保护。 半路上，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朱棣说自己腿疼，又回到马车里坐着，只要阴雨天，他这腿就开始疼。 周乾脑海里就蹦出广告：快用万通筋骨贴。 “四叔，你腿没事吧？” “俺不要紧。”朱棣说着在自己腿上锤了两下，“老毛病了，当年冒着大雪深入草原腹地，谁成想……” “或许我有法子帮你治了。” “大侄子你别逗……俺每次疼，都是王妃帮俺请大夫，王府的大夫都治不了的。” 朱棣摇摇头，这种都要学过医的才能治，自己这个大侄子哪里学过。 到了半夜，朱棣在马车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吵的周乾也不能睡。 周乾看了他两三眼，第二天路过一座县城时，停驻郊外。 扯着朱棣去药馆，买了些艾草和治湿寒的药材。 借了老大夫熬药膏的法子，搞了锅黑乎乎的药膏。 老大夫看到这种方子，比他们平时的要好，又看到他用艾草帮朱棣熏。边问道：“小哥，你这法子，看起来不错啊，是跟谁学的。” 前世谁还没有家人是风湿了……周乾扯谎道：“年幼学的。” 朱棣将两个膝盖露出来，周乾帮他简单的涂抹，又裹缠起来。 原本他不信的，但望着躲在火炉边熬药膏的周乾，朱棣也不好再说质疑的话出来。 两个时辰过去，朱棣觉得自己腿疼减少了些，老大夫看了眼在外面站着的周乾道：“这位老爷，您这儿子学医很不错啊。” 俺儿子……朱棣叹了口气，朱高炽擅文，朱高煦好武，要是他儿子要是能将理事，能文能武集一身多好。 但不知为何，看到双腿这样被裹着膏药，突然想到这是除了王妃外，第二个人这样上心自己的腿。 “俺儿子……”朱棣嘴动了动，看着旁边的老大夫道：“你说俺儿子这膏药是不是比你刚才给俺开的药还好！” 老大夫哈哈一笑：“这位老爷，有这样的儿子是福啊。他这药方子若是开药馆，单凭这一点，就可扬名。” “他是俺失散已久的儿子……”朱棣莫名感慨了句。 药馆外面，上官惜云侧头看着周乾发愣，王爷应该是有事挥挥手，动动嘴皮子，高高在上那种。 但是这个虞王这段时间的所做所为让她有了新的认识，“虞王殿下，你为何要亲自照顾他们，这些事都可以让内侍去做。” “真男人不在乎这些，一个女人为你失了胎，为你做事劳累，照顾是应该的。一个藩王跟着你去练兵，熬几贴膏药只是举手之劳。这些人面前，不是摆架子和权势的地方。” “是呢，我爹也这样说。”她坐在旁边晃着腿，点头道。 章节目录 191周乾的七封信 应天城外。 朱元璋携翰林学士和淮西勋贵亲自前往钟山附近。 半山腰的地方，晨雾缭绕。 “老天，你是嫌咱朱元璋对百姓不够好，才如此变着法来对咱？让咱承受此等之恨。” “经此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陛下不要悲伤。”刘三吾以陪伴的身份劝慰。 众官员微微叹息，提着官袍踏上石阶，岩石缝隙，倔强的小草丛缝隙里钻出来。 “噹！” “噹！” 朱元璋站在寺外，主持立刻请朝廷官员进去，朱允炆穿着灰色袍子敲着木鱼：“陛下，贫僧有礼。” 朱元璋微微颔首，有些唏嘘，自己用半辈子从和尚走到皇帝，自己孙子用一天时间，从俗世坠入空门。 “和尚不该只念经，好好的去大明四处走走，看看百姓的日子，待在庙里念的不是经，是不敢应对。” “皇爷爷，不用劝孙儿，孙儿已经了无牵挂。”朱允炆手里捻着佛珠念着经。 咱不是来劝你的，咱是想让你好好的悔过。朱元璋道：“咱看看你，也是来顺便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让我回宫。我已经入了佛门，怎么回。】朱允炆心里默默想着此事。 【允炆，你当皇子不听劝，当和尚你也得去考试吧，其他的主持和官员不敢劝你，礼部都催咱来劝你。】 “允炆，当和尚也得考试。” “什么？”朱允炆惊讶的看着。 朱元璋这么说，官员明白意思。 洪武十五年，礼部管僧录司，管理出家人的衙门。当初他为了给马皇后祈福，为每个皇子都配一名僧人。 有人说朱元璋打压和尚，如果打压就不会选和尚为马皇后祈福，他打压的是僧人背后。 对于和尚，从南北朝起就管理的相当严格，唐朝，宋朝还建了祠，有人要出家，必须通过考试。 由官府设立的祠部，发放度牒进行确认，才可以做和尚。 因为和尚不需要缴纳赋税，不需要对朝廷做什么事，不用服兵役，而如今都是需要为朝廷做贡献的。 朝廷自然要打击，要不然全部去当和尚，故意出家蹭朝廷饭的，吃百姓饭的就太多。 当和尚就像做公务员。 佛门收敛大量财富，佛门土地不用缴纳赋税，拿了度牒的和尚，还可以蓄长头发回家娶老婆。 这在大明多的很，尤其为了逃过兵役和劳役当和尚，因此要限制，还要去礼部考试拿度牒。 真当做和尚就一了百了？ “度牒？”朱允炆叹息一声，只好点头说道：“多谢陛下提醒。” 朱元璋也气，他心里还是想来看看朱允炆，但又觉得他入空门无非是逃避世俗。 逃避就逃避吧，你得先把度牒给考回来啊。 朱元璋觉得，你做和尚也行，那就就做出个佛门之首来，连个度牒都不去考，剃个光头就开始吃朝廷。 刘三吾道：“陛下别生气。” 【咱不气，咱大孙去了浙江不知几时回来，咱气到了，谁来立太孙，连个女人都没有，哪里会有孩子。】 朱元璋很爱惜自己身体，就像爱惜屁股下的龙椅。 ……………… 回到浙江嘉兴府的练场，周乾用冷水洗了个澡，而后从朱棣那里拿来笔墨纸砚，开始写家书。 已经离京半个月。 朱棣忙着摆弄周乾给他的飞行棋和五子棋，周乾则是铺好纸，写信。 “雄英，你写啥呢？”朱棣已经从大侄子改口到雄英。 “写家书！”周乾头也不抬。 【第一封先给的朱元璋。】 “爷爷，当你读到信时，我已在嘉兴府驻扎，这边的百姓都挺好，各府官员我会抽空查看。 想起，尔食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沿海百姓深受东瀛矮子欺负，咱们大明的船不行，我建议船厂造新船，银子的事情……你自己想办法就行。 途径各府县，有不少商户和士绅并没有按时交税，我认为是当初自己没有做好政策落实。 回去后，定会查漏补缺，好好的抓紧国税寺，士绅纳粮，摊丁入亩，火耗归公，这些是大明的根基，绝不能忽视这些。 爷爷，我昨天吃嘉兴小吃，便想到你，味道像皇祖母给你做的面。回去带着又怕坏，可惜…… 【第二封信给朱标。】 老爹： 四叔跟你睡觉时打呼噜吗，他每晚呼噜，我无心睡眠，四叔说你小时候跟他一起睡觉。 你两同室操戈，肯定很懂，可出个主意。 说正事，你的腿如何，浙江的有种腊肉火腿，十分美味，还是贡品，我吃了一次就想到你的腿。 练兵的具体策略我过几天会和四叔确定，给你写个奏疏送回去，这边的书卷很多，你是个喜欢读书写字的。 噢，你安排给我的那个上官惜云虽然好看，但是性格活泼跳脱，画船确实一流，我很满意这个“工具人”。 【想了想，周乾把工具人几个字又涂掉。】 爹，我昨天吃嘉兴小吃，便想到你，味道像你写的字的味道，回去带着又怕坏，可惜…… 【第三封信给朱橚。】 五叔: 浙江一带野菜很多，这边百姓种的水稻比咱的都好，你学着点儿，咱两说好要让大明百姓吃饱饭。 五叔，我昨天吃嘉兴小吃，便想到你，味道像你做的野菜味道，回去带着又怕坏，可惜…… 【第四封信给周长平】 老周： 别指望我送终，你得赶紧造个崽子玩玩。 对了，这边藕粉卖的很快，请你加把劲儿，女人只会影响你赚钱速度。 老周，我昨天吃嘉兴小吃，便想到你，味道像你做的豆腐味道，回去带着又怕坏，可惜…… 【第五封给蓝玉。】 舅姥爷: 这边有个大户人家，经常收很多义子，他们侵占民田，仗势欺人，官府已经准备告知朝廷。 所以，您不可犯错。 舅姥爷，我昨天吃嘉兴小吃，便想到你，味道像你衣服味道，回去带着又怕坏，可惜…… 【皇爷爷喜欢百姓的事，老爹喜欢兄弟的事，五叔喜欢野菜农业，老周喜欢做生意，蓝玉要敲打。接下来给我的女人写。】 第六封信给阮宜良。 宜良： “这边人做的饭菜都没有你做的饭菜好吃，这边的女子都没有你说话那么温柔。 对了，照顾好你娘和你妹妹，下次回来我们一起睡素的，我又发现了浙江一带可以发展生意的宝典，回去后我们聊个七天七夜。 你真是做到了用饭菜拴住我的胃的人，等本王回去，你要做一桌子菜给本王吃。 我给你写信的事要保密。 宜良，我昨天吃嘉兴小吃，便想到你，味道像你做的饭菜味道，回去带着又怕坏，可惜…… 最后一封信给徐妙锦。 徐娘子： “你可恢复？我只有一封家书，便是给你的，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为你买了一块地，它叫死心塌地。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你的音容笑貌都在眼前，浙江有好多瓷娃娃，美人也很多，所以你不要骄傲你最美。 但没办法，我只对你有性趣。 唉，世间若有双全法，不负大明不负卿。 待你长发及腰，本王归来可好？将士默听海浪，长枪独守空壕。 ………… 我昨天吃嘉兴小吃，便想到你，味道像你唇上的胭脂，我想吃你唇上的胭脂……小吃回去带着又怕坏，可惜……” 章节目录 192远征海外的开端 “好小子，你昨天就喝嘉兴府一碗粥，被你写的如此清新脱俗。”朱棣帮他封火漆时，看到蓝玉那封结尾的小吃后，吐槽道。 “四叔，学着点儿，我这叫一招鲜吃遍天。”周乾把信收好交给驿馆，躺到床上，一副尽在掌握中的姿态。 朱棣摇摇头，他表示自己是个大老粗，玩不来这个。 坐在那里道：“这半个月招募的差不多了，关于水师的打算，你已经做好了？” 周乾道：“不谈这个，现在是吃喝玩乐时间，明天我们好好的聊。” 朱棣拿木头刻的黑白五子棋和军棋过来：“俺怎么每次输给你，输了五局太惨不忍睹，这次俺不会输。” 朱老四，你这是越菜越想玩，棋瘾还大，不过场地生活就是这么枯燥，下棋唯一解闷。 朱棣不停的告诉自己，这次赢了就不能玩了，不能玩了，周乾故意输给他一次后，结果赢了还想玩。 “雄英，你可真厉害，这么有意思的东西你都能想出来。俺发现之前对你的认识太少了。” ……………… 嘉兴府府志记载，嘉兴府，元为嘉兴路，明初并入浙江，与杭州府，湖州府，称主三府。 洪武十七年三月，设海宁卫，到明中期嘉靖年间，还有秀水，嘉善，嘉兴争田事件。 地处优越，自明初起，倭寇连绵不绝侵扰，宁波，嘉兴，泉州，台州等受到大肆掠夺。 十年前，从吴江掠嘉兴，杀伤，溺水死者数千人。 官道迢迢，江南水乡皆柔情，六月的阳光升起没多久，空气中残留些马蹄和汗臭，集中的五百多水师将士缓缓的向海宁卫前行。 嘉兴府知府恐慌的很，上个月有东瀛矮子上岸，杀了一家渔民，抢了仅有的银子和粮食，跑了。卫所立刻派兵过去抓捕，结果人影都没有。 朝廷将皇长孙和燕王派来，嘉兴府知府生怕是朱元璋来算账，兢兢战战几天，发现他们是要在这里卫所和各地挑选得力的将士和擅长水战的训练。 这担忧也就没了，原本好吃好喝的送给燕王和皇长孙，谁知道碰上两个不懂风情的货。 不要女人，要得力的汉子，讨好不成换美食。 朱棣将手里啃了几口的大闸蟹丢掉说道：“于越，你在嘉兴府任职几年？” “下官……三年多。” “三年来，倭寇抢杀百姓多少？” “不足三十……”嘉兴府知府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乱说，你这明明是二年零十个月十五天。”周乾骑着马，云淡风轻的插了句：“死伤男子三十六人，被掠走女子二十三人，婴孩三人，被倭寇毁坏渔船和良田，折银六千八百两……” 嘉兴府知府看了眼周乾。 朱棣也不由转过头，嘉兴府知府都不敢报准确数字，这大侄子怎么就报的如此流利。 周乾道：“于越，如实答话，否则别怪本王不饶恕你，你当人命是可以随便更改的？” 他这些消息都是上官凌志找来历年清点记载的人数。 “狗娘的，你咋当知府的，你用脑袋当的，还是屁股当的，俺要是抓到他们，一笼蒸了做包子。”朱棣道。 【别急，朱老四，你历史上还真把侵略沿海的倭寇给蒸了，这一点墙都不服就服你。】 嘉兴府知府立刻跪地磕头，对着周乾又是认错又是说自己知罪，他心里也叹息，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朱棣道：“不如俺带人出海寻找这些倭寇去。” “四叔，不急。如果你们遇到海风海浪，赔了夫人折了兵。我们最该做的事情是立刻建立大明水师，让这些官员去招募。” 于是嘉兴知府和指挥同知立刻回到嘉兴城去调拨，虽然这次他们已经将许多水师招募到，但是远远不够。 再有百姓伤亡，这就是要掉乌纱的事情了。 ………………………… 月朗星稀下，三千多水师将士已经全部集合起来，有些是之前水师的，但更多的都是新来的。 明初那些水师过了二十多年，许多已经年纪大了。 周乾和朱棣合计，觉得还是要招年轻力壮的，另外他们基础空白，用新的训练方法。 朱棣是个谙熟军事的人，他在许多场战争中，已经摸索出来，火器和地雷这些，震慑力比弓弩要大。 这种亲身经历，让他深知如果火器发展的好，又用的当，将是一件难得的利器。 听说周乾和朱权的火器阵型，他十分心痒难耐，对火器更想和周乾好好的探讨一番。 叔侄两人半夜合计，练兵是一方面的，还决心给水师在配个组合。 火器部队：神机营！ 这种用来与水师船队结合，大明军队使用的弓弩长矛，大盾牌，大刀这些都是传统的冷兵器。 而神机营将以火器为主，火器的科技含量，直接秒杀冷兵器。 朱棣道：“雄英，俺对你说的神机营很是赞成，但是这样大明的火器就不够用，而且它对火器工匠的要求会提高很多。” “四叔，你说的也是我想的，我们若是建立水师分校，配火器营，就必须有一个能够制作精良火器，而且可以批量生产火器的工匠队伍，如果没有这些来支撑，一切都是空谈。 因此，我已经有了整套规划，军继续练，校继续建，煤炭要挖，钢铁也要炼。” 周乾对神机营的规划，神机营专门练习枪炮，需要装备盏口炮，碗口炮和将军炮，手把铳，神枪，快枪，单兵火器和攻城火器，要适应各种情况的地形和水战。 当然，火器部队一般不会独立担负作战的任务，水师和骑兵步兵都要单独配神机营。 南方水师需要神机营与水师战船相配合。 北方骑兵步兵，需要冷兵器和神机营配合。 一旦火器发挥力量，作战时可以先声夺人之攻，用最小的代价夺取与敌军作战的胜利。 当周乾把自己对军校，练军规划写成奏疏送到应天时，朱标立刻把它呈给朱元璋。 朱元璋将兵部和武将都召集，他们丝毫没有反对。 兵部主事齐泰道：“说起来，长孙殿下这样的想法很厉害呢，文臣有国子监和翰林院，武将也该有自己培养人才的地方。” 蓝玉也很激动，他站在御书房跟傅友德和冯胜他们说，朱寿，王弼等人都以为这是周乾重视他们武将。 “大明建军官学校，？听起来很是威武，神机营，专攻火器。我都想看看。”蓝玉感慨。 齐泰却很清醒的道：“神机营是火器专攻，配的火器应该不够，这一点不知道虞王殿下考虑到没有。” 朱标道：“雄英说他有打算，只是将建军校这事告知朝廷，也好有个准备去做。” 朱元璋看到众人不反对，他也没什么反对的，武将总是比文官好说话。 只要是能够提高武人经验，地位的东西，他们都是热闹支持，最重要的还是蓝玉在淮西勋贵里占大头。 朱元璋当即拍板：“让他干，咱不能让他被浅水困住，他是龙，就该遨游于九天！” “蓝玉你去，把火铳给他送去，顺便看看。” 蓝玉听到陛下让自己去目睹大明水师军校，当天晚上就迫不及待的收拾行装，跟着去了。 朱标立刻回复，通政司安排人送到嘉兴府去。 七月十二日，嘉兴府。 周乾和朱棣在浙江嘉兴府，宣布。 汉明军官学校成立，作为培养水师作战，陆上骑兵步兵指挥的军官人才。 并打算让汉明军官学校，分别在应天，福建，广东三地再设分校，嘉兴应天作为水师的主校。 太原府，北平府，辽东设汉明军官学校的北方分校，主管骑兵，步兵等军官培养。 各校都配神机营分营。 设练兵校场，为将士提供训练，这个规划已经完成了嘉兴府的。 嘉兴府的成立运作，会使其他的分校更加简单，专门抵御沿海倭寇，海上之事。 嘉兴府的海宁卫虽然小，但周乾只是临时驻扎。 他已经下令重新在嘉兴府找地建校，并且安排人手去应天，福建，广东等地选水师分校的地址。 只有培养专门的指挥人才，才能使大明涌有源源不断的武力人才。 章节目录 193重中之重 练兵场传来将士的训练声，朱棣方才看了上官凌志写的建制和制度，又往里面增加删改几句，道：“你们这些日子辛苦了，做出来的军规竟然如此的完整，本王也只删改几个字。” 魁梧英俊的上官凌志道：“燕王爷过奖了，其实这都是虞王殿下昨夜一个人做的，我们只是负责记录。” “莫说笑话，让俺来，俺不吃不喝都得想个十天半月，俺还可以自信的告诉你，这还是俺对将士熟悉的情况下半个月做出来。 雄英怎么可能一夜写这么多，字迹也不是他的。”朱棣摆手。 “回燕王，臣和海鬼七，惜云他们帮虞王殿下写的，但内容都是虞王口述出来的。”上官凌志答道。 灯火下烛火摇曳。 朱棣手里的毛笔“啪嗒”掉在屋子的地上，这样完善的图纸，军规，以及筛选条件竟然都是大侄子一个人，用了一夜时间做出来的。 娘嘞，这还是人吗。 朱棣是藩王，也见过军规制定，往往武将都会删改许多遍，有时候半年都制定不好，呈上来他还要仔细去修改特别多的条例。 你告诉我完整，无纰漏，令人觉得公平无争议的军规是大侄子做的，还用了一夜。 “四叔，就是我做的。”一道人影从外面黑夜里走进来，是穿着将士衣服的周乾。 朱棣过去道：“嘿，你小子，这些都谁教你的，俺也去和他切磋切磋。” 周乾平静道：“自学成才，这些都是小事情。” 朱棣又一次石化了，这孩子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他和自己侄子就不是同一层啊。 要知道，他在藩王里，只位居于朱棡和朱樉之下，况且权谋兵法还要高他们一筹。 【四叔你是王者，那我直接越级击败了你这个王者。】 周乾暗搓搓的要把关于汉明军官学校的建设图拿给朱棣看。 朱棣看到他又要取东西，平复自己的心情道：“雄英，四叔对你提的东西大开眼界，所以，把你的好东西都拿出来与四叔看看。” 正在此时，帐篷掀开，一抹红色身影进来，手里抱着衣服，娇娇的跑进来娇滴滴道：“大英雄～衣服洗好了。” “咳咳，本王什么都没看见。”朱棣立刻拿起图纸，看了眼周乾，自从住到练兵场地，都是一人一间。 上官惜云窘迫的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放下衣服跺了跺脚，低头跑了出去。 周乾摊了摊手：“骂都骂不走。” 哪个女子不爱英雄，朱棣这都活了半辈子，觉得习以为常。 朱棣道：“说说你接下来的打算。” “我也来听听，这几日忙着清点带来的火铳。”蓝玉从外面进来，坐下听他们两说话。 周乾拿出自己提前写的，跟蓝玉和朱棣说起来。 进入汉明军官学校的条件是，从沿海的京军，水师，卫所中选拔年龄在15到24岁的，识字，懂些文武，最好水师分校的要懂水性，懂船。 户籍不拘一格，但不要那些有作奸犯科底子的，各府分校招收八十人。 汉明军官水师分校建立后，必须是十分严格的，戒备森严，四周都要有高墙，还有有刺网。 每个进出的人必须核查身份，谁要进出，必须持有汉明军校教官或者皇长孙特批，才可以通行。 周乾已经特封自己是汉明军官学校的总教，朱棣为汉明军官学校的水师副教。 汉明军官学校每天都要进行两次的点卯，晚上有专门将士进行查房，不许在外逗留，私处，一旦发现，学生和负责的教头一起惩罚。 一旦进入汉明军官军校，便不许随意退出，逃跑的一律斩首示众，夷其三族，以示惩戒。 以《纪效新书》，军制学，弹道学和《历朝兵书》，民技，地理，历史和算学，野外生存，战术应用，图纸，医术，海洋，船舶，枪，炮，测绘和海外语言……等。 练兵以战船，炮兵，海洋等为重要的依据，后期逐渐完善。 周乾之前对明朝的戚继光有过很大的研究，他可以和兵部，水师这些编写教材。 把戚继光的的经验总结，再糅合进如今的明初，还有后世的训练之法都要留着，综合知道的经典战术。 这是针对汉明军官学校水师军官制定的大概策略。 汉明军官学校北方分校，以山西和北平府为陆军官主要地方，其他府设立分校。 陆军招人，周乾也已经准备。 借鉴中国近代第一所陆军军校，天津武备学堂为，以近代军事史上的两次大突破为参考。 曾国藩编练绿营军，袁世凯小站练兵，可以说袁世凯在练兵方法上走到了时代前列。 周乾决定学习那套行之有效的组织编制，军官任用，训练教育制度与大明如今情况结合，找到最中间的点，用来适合大明。 不仅招收新兵，还要从各地武将中寻找管理人才，骨干力量，每抓到一名逃兵，全军观看砍头，给揭发者赏银二十两。 以军制学，弹道学，还有《历朝兵书》，民技，地理，历史和算学，野外生存，战术应用，图纸，医术，沟垒和枪，炮，测绘，战阵攻守等。 基本与水师差不多。 汉明军官学校，北方分校也要进行练兵，以步病，炮兵，骑兵，工兵，再加神机营。 “四叔，舅老爷，这是关于北方军校练兵的详细划分。”周乾递过去，两人看呆了， 步兵，三个营，每个营前后左右四队，每队设左中右三哨，每哨分为六个小队。 “炮兵，骑兵等都依次而写。还要配专业的军医，按照职位定军响。将百户，千户，把总这些，到时候都可以去管理当教习。” 周乾边说边写：“另外粮饷，还有武器的配置，按照各地的防御情况给配置，这些到时候我会单独安排，不必担心。” “有可用人才，就要想尽办法收到麾下，官员人才这些很重要。” 朱棣和蓝玉互相看了眼，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但是以他们武将对军队的看法，是可行的。 周乾今晚的表现，让朱棣觉得自己的后辈可以后来居上，震惊之余，也很佩服，就是遗憾不是自己的崽儿。 周乾给他们看的，从军制到粮饷和练兵，都十分的完备。 蓝玉道：“明日便要去宣读？” “对，需要将各地的工匠召来修建军校，待会儿立刻召集将士，我要宣读军规。” 朱棣道：“现在就去吧。” 如今已经是七月下旬，这两个月召集到四千多人，当然还在不断的去筛选淘汰。 海宁卫不远处的大校场，夏风十分炎热，周乾和朱棣他们都穿着夏衣，骑着马四处巡查。 “见过虞王殿下，燕王殿下，凉国公！”刘一手和李胡子道。 “神机营的千人挑选好了？”周乾最先开口。 “已经挑选好，只是铳不够，还容易炸膛。”李胡子道。 周乾坐在马上，看着李胡子和刘一手他们，旁边的蒋瓛也跟着。 上官凌志穿着铠甲，站在那里很有派头，目光锐利，手脚麻利，恭敬的为周乾牵住马绳。 “立刻去召集所有将士！”周乾沉声说道。 “是，殿下！” 朱棣和蓝玉跟在后面，周乾的马不动，他们也不会动。 蓝玉也很感慨，若不是这次过来送火器，怎么会看到自己外甥孙这么牛叉的一面。 海宁卫附近的校场，空气有些湿漉漉的，四周都是栅栏，不远处还有瞭望塔，用来勘察海盗。 这处校场很大，周长就有十五里左右，点将台上是战鼓。 朱棣道：“雄英，是否开始。” 周乾点头：“四叔，开始吧。” 战鼓很快擂响，新招的，还有水师那些将士纷纷过来列队。 章节目录 194借浪而来 “安静！”周乾声音不大，但底下的将士不敢不从，这位皇长孙这些日子的安排他们有目共睹。 朱棣得到周乾示意，“无论是汉明军校，还是练兵，都要遵守！升官发财，请走别路，贪生怕死，莫入此门。 汉家儿郎，生死同心，现在宣布必斩行为。 不听号令者，临阵退缩者，诈功冒赏者！抛弃枪械者，泄露密令者，烧抢奸掠者，违抗军令者，酗酒赌博者，造谣惑众者，惊呼扰军者。 打架斗殴者，深夜离营者，纵兵扰民者，斩！揭发者，赏银二十两。” 朱棣声音洪亮，震得旁边的周乾耳朵都嗡嗡的。 “严正军纪，有错必纠，每月的粮饷都由教习亲自点名，亲自发放，谁敢贪墨粮饷，查出来，定斩不饶！”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军规铁律才可以统领大明将士，没有军纪约束的军队，只是一伙战斗力高的强盗，有了军纪严明，才是神圣的。 “长孙殿下，我们神机营已经修整完毕了，新来的那些小崽子也已经准备就位了，我们何时出去打倭寇啊？” “是啊，殿下，我们二营也已经修整完毕，大家伙都嚷嚷着要去试试。” 周乾笑道：“本王知道你们闲，可本王也没有办法，火器那些还需要些日子才能给你们配上，但是我敢说，到时候你们拿到的火铳，炮，还有衣服军被都是顶好的。现在好好训练才是。” 刘一手叫道：“”我们其实想收拾倭寇，可这帮矮子玩意儿，躲在海岛不敢过来了，还没元贼痛快。” 周乾道：“你们若是想打仗，也不是没有，但是依你们现在，才练了多久啊，连本王都打不过，还怎么打倭寇这帮矮子？” “打铁需自身硬，都操练起来，表现好，本王顿顿大肉，白馒头，给你们吃，但是没长进，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是！”众将兴奋的领命。 蓝玉按照吩咐，把京城的火铳都先发给水师配的神机营。 第二天，朱棣和周乾商议后最先决定，嘉兴府神机营九千人，第一营去湖州府，第二营去宁波府驻扎，第三营在嘉兴府驻扎，与嘉兴府的汉明军校相互帮助。 上官凌志带人去福建修分校，一切军营建制，训练，以嘉兴府照搬，安排李胡子去广东建分校。 朱棣道：“京城的水师主二校？” “我来！”周乾道：“再过几个月我回京城，另外水师的船也是必备之品。” 如今大明的船多以福船为主，明朝中叶，为了更好的抵挡倭寇，开始修船大潮。 明朝战船类型极为多，除过前朝有的战船，如楼船，蒙冲，斗舰，海鹘以外，走舸，游艇外，也有四百料战座船和四百料巡座船，九江式哨船，划船等这些。 明朝时期也开始有了严格的战舰编队规章制度，最有名的军舰就是福船。 ………………………… 校场上明旗迎风招展，被夏风吹的猎猎作响，站在点将台望去，黑压压的将士带着头盔，红缨在头盔上，显得很是俏皮，随着将士的操练飘扬。 周乾下令，沿海各府县以十户为一队，每天轮流管理环境，将河里，水沟的臭水，烂菜叶子，还有路上的马粪牛粪集中处理集中做肥料。 否则天气炎热，海边的死鱼有的发臭，味道实在难闻。 这些都是细菌滋生的地方，一旦下大雨或者其他，就会立刻引发瘟疫。 明朝虽然各地有惠民药局，但是他们的卫生意识很差。 将士在这边练兵，出了栅栏就随地大小便，影响很不好，天气炎热，到处是臭味。 随后便让蒋瓛把卫所和船队里那些年老的将士组合起来，给他们编制成朝廷对于，管理官道和县城各处的卫生清理工作。 朝廷依然给他们发工资，一日三餐都会有伙夫多做了给他们。 这些四十五岁往上的老兵虽然没有被选去练兵，但好歹有一份朝廷正式编制的工作，也特别高兴。 责令各地将士驻扎的地方，练兵时不许惊扰民田，不能影响他们耕耘。 等事情安排好，周乾将情况写了信给朱标。 请朱标设立城管寺，位于国税寺的附近，在大明每个府县设城管司，定期清理城中街道垃圾，遇到随地吐痰的百姓，大小便，乱丢东西，吐痰，都要罚二十文。 不清理垃圾，时间久了，到处的臭气和东西会生苍蝇蚊虫，老鼠也会引发出血热，疟疾，瘟疫…… 各府城街道司的，县又设城管巡逻司，巡逻兵从当地品质良好，却无工作的壮年汉子挑，还有当地卫所年纪超过四十五的老兵担任。 府城的街道司，以卫所帮忙监督。 每月的罚金，全部将罚款人，罚款数额，地址，每一笔写清楚，然后国税寺会每季查一次，派人去抽查各地罚款是否如实。 朱棣觉得这个主意很赞。 收到提议，朱标这次没有去问朱元璋，他自己安排工部把这事办了。 毕竟是为国为民的好事。 朱标收到信，帮周乾把民技院那些寻矿脉，煤炭，勘察河流的官员也陆续去南北各地。 虽然他不懂周乾要做什么。 每天，朱棣和蓝玉在巡查，也没什么事情。 所以，周乾中午就跑回去睡大觉。 他实在是太困了，这几个月天天熬夜的，愣是把前世知道的经典练军挑了整理出来，将戚继光的经验编了些教材。 这个很庆幸前世研究明朝历史，二百多年还是很熟悉的，除了有些小地方的事不明白，记载的都看过。 近代的练兵最符合明朝现在，如果搞的太超前，怕把大明搞废了。 练兵不是一天一月就能成的，需要天天练，练兵千日，用兵一时。 天气很热，周乾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想着这些，眼皮渐沉。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江面上都是他造的大船，历尽磨难，成了太孙，随后又当了皇帝，征战南北，然后梦见万国来朝…… 然后他不知道怎么就看到了对他笑的上官惜云，穿着红色的衣衫，洁白的脸蛋。 上官惜云拿着图纸，还送了饭菜道：“殿下，殿下别睡了。” 看他不醒，便道：“燕王殿下，虞王硬不起来，你快……” 周乾瞬间坐起，从后面将她的嘴捂住，卡住她的胳膊道：“闭嘴，你哪只眼睛看我……不起来的。” “唔……” 她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无辜的望着他，眨呀眨的。 周乾松开她，坐在桌边。 “殿下，我把您昨天说的都写下来了，饭菜也烧好，您还不谢谢我。” 你做的饭菜就不好吃……周乾拿过图纸道：“你是按照我说的做的？” “殿下，我先念福船的，大型，个子大，底尖上翘……舱三层……适合撞翻倭船，备大发贡炮一门，日后配备千斤佛朗机六门，碗口铳三门，弩箭五百多支……” 随后是网梭船，连环船，子母船和火龙船，赤龙船，苍山船，海舱船，蜈蚣船……赶缯船。 “殿下，赶……船很厉害。” “它是大型福船一种，作战船，捕鱼和运输木料，也叫白底船，本王让你画的这艘最大，长十二丈多，有二十四个船仓，可载重一千五百石，船夫要三十多名，水师八十人，中型的……” 【这种船是郑成功水师和清代初年水师主要战船】 周乾认真的说着，上官惜云咬着毛笔头，楞楞的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 “你听到没有？都保存好，回去交给京师船厂，让浙江，福建的船厂一起多造。”周乾在她头上弹了下：“你又发什么呆！” “噢噢。”她揉着脑袋，开始整理。 八月时。 周乾骑着马在海宁四周巡查，有些将士练的累了就会躲起来休息，蓝玉和朱棣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揪出来这些偷懒的。 海宁属于嘉兴府管，周乾骑着马走着，蒋瓛和刘一手跟着。身后还有五六十个将士。 别看刘一手只有一只胳膊，但他这种人火铳瞄准特别高，这也是周乾看中他的原因。 这几日盐运使和几位盐商，千户都过来陪着大明长孙，这今后就是妥妥的太孙，储君。 没有人敢怠慢。 夏日的阳光下，周乾眯着眼睛望向远处，江水茫茫，马上已经到八月多的时光，江水这几日也猛涨。 与后世看潮的时间稍微有差异。 潮声轰隆隆的，周乾眯着眼睛看向远处，水茫茫处，许多朱棣带来的北方官员不禁惊呼。 刘一手扯着大嗓门道：“虞王殿下这里可是观水的好去处。这几日水势都小了些。” 水浪翻滚着，白浪滔天，冲到堤前时，哗啦巨响，水浪漫天而来，站的近的立刻浇成落汤鸡， 上官惜云被浪拍到，衣服已经湿透了，众人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大家刘愣住了，蒋瓛也忍不住多看几眼，红衣湿水，藕白的皮肤贴着红色衣裙。 刘一手他们都是血气方刚的人，顿时看呆了。 周乾见她尴尬，将怀里的手帕丢给她道：“擦一擦，天气炎热，你也不会惹风寒的。” 上官惜云听话的躲到周乾骑的马侧站着，擦了擦脸道：“殿下怎么带着女子的手帕。” 她看周乾没说话，翻过去看，上面绣着个徐字，立刻明白手帕的来处。 看了会儿水，大家都哈哈的笑着继续往前走。 刘一手正笑着，诧异的看到远处的十几艘船，道：“咱们的水师今日去水面演习了吗？” 盐运使和嘉兴知府随着他们指的地方看去：“今日没有演习。” 那船只移动很快，还挂着巨大的嘿帆，刘一手道：“不对，快护送虞王殿下离开，是倭寇来了。” 借浪而来是倭寇。 此时，其他人也注意到船帆，惊叫道：“倭寇竟然来了这么多人！快保护各位大人离开。” 周乾他们站的地方是海宁这里最高的，站的地的渔民百姓还在观看。 周乾怎么可能立刻离开，对着观看的渔民道：“快，是倭寇，大家立刻回家拿上你们的鱼叉，做好防备，立刻回家，不要出来。” 这次火器都在这里，蓝玉和朱棣也在，精锐这么多。 对方的十几艘船，里面有两三艘是大船的，约摸乘二三百人，小的也就几十个个人。 周乾看到渔民往上涌，骑在马上大声道：“不要慌，不要互相推挤，刘一手你们去安排他们有序撤离。” “不许乱，蒋瓛你立刻去通知四叔他们，集结兵马应对倭寇！” 嘉兴知府吓的乌纱都掉了，今天原本想在皇长孙面前露脸，怎么搞出倭寇海盗来。 平日也就两三百，有时也就十几个而已，怎么来这么多。 周乾道：“正好，把这两个月的水师和将士拉出来演武，试试他们训练的效果。” 这些倭寇的船被水浪的势带着，向岸边而来，一时半会儿还不能靠岸。 嘉兴知府脸色铁青，帮周乾拍着马道：“虞王快离开，倭寇之乱，会有将士去做，您快回去，冲锋之事自有其他人。” 周乾不会在这种关头装逼带头冲锋的。 他点头掉转马头，打算回去调集安排将士。 不远处战鼓已经擂响。 百姓搀扶老幼，纷纷被将士安排着躲回屋子。 周乾看了眼站在原地，吓的脸色发白的上官惜云，知道她是十年前的心理阴影又出现了。 伸出手道：“上马。” 她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听到沉稳的声音，下意识伸出手来。 周乾将她拉上马背，揽在怀里，策马向营地而去。 城道没有人影，周乾最该做的是立刻回去组织兵马应对，而不是一个人带着几十个将士去装逼送死。 章节目录 195朱棣遭遇意外 校场，侧门附近。 周乾翻身下马，已经快速集结的将士都看着他。 “雄英，倭寇来了，俺已经和凉国公集结人马，俺们立刻过去。” 朱棣身后，将士按照平时演练的队伍排着。 “好咧，你回来就好，你就是大家的主心骨，得保证你安危，我们都是烂命一条，你伤到了不好交代。” 蓝玉说话间帮周乾把马拉进去，丝毫没有什么慌乱。 前方的队伍开始往前走，周乾看了看周围，将上官惜云拉到旁边，不让她挡着路。 “出发！”朱棣喊了一句，骑着马奔出门外。 周乾道：“四叔，可千万不要带头冲锋。” “俺没事。”朱棣策马离去。 “燕王这性子，总爱带头冲。”蓝玉嘟囔一句，然后骑着马快速向离去。 朱棣打仗厉害，有个毛病他听朱标常说，不管干什么仗，老是喜欢在草原上带头冲锋。 平常是带十几万兵马，今日这是倭寇，倭寇可不是普通海贼那么简单，能困扰明朝中后期，并不简单。 将士从五月多训练到八月，想轻松打赢还是得吃许多苦头。 周乾换了甲胄，看了眼发呆的上官惜云道：“今日的将士不是十年前的束手无力，别怕，本王会为你娘和死去的那些人，报仇的。” 她依旧脸色苍白，周乾道：“去营里睡一觉，等你醒来，这些就都过去了。” “你去哪里？” “我去望台上观战，有必要时给他们指挥，我制定的练兵策略，哪里有缺点，我能看出来。” 蒋瓛刘一手都跟着周乾，海鬼七也立刻跟上。 ………… 卫所的兵也来了，那些倭寇借着江水的冲力，直直使到岸边，呼啸着跳下船来，像一群小矮子，三五成群爬上岸边。 周乾站在望台上，看见那些倭人穿着倭服，有的穿着汉袍，还有的穿着大明文人衣袍，总之特别的乱。 有几个脸上还涂着大明女人用的胭脂和水粉，可见他们都是从岸边抢去岸上百姓的东西，日子过得不咋样。 但是这些矮子虽然外表不咋样，武器五花八门，却十分彪悍，动作也快速敏捷。 朱棣这次带去的神机营将士，有五百多名弓弩手，还有不少将士对火铳都很熟悉，但奈何火器不先进，发挥的力量爷有限。 蓝玉则是安排他们训练三个月的鸳鸯阵，剩下的那些卫所兵反而乐的躲在后面。 招募训练的新军倒是不畏惧生死。 新军和大明旧军一比，战斗力和军心立刻就出来了。 只是遗憾没多训练个几年，倭寇就打来了。 有几个卫所兵，看到倭寇冲上岸来不去迎击，反而被倭寇矮子喊了声就吓得不冲反退。 周乾站在望台上，差点没气的冲下去教训。 倭寇上岸的不多，只要这边的将士下手狠，快，再用弓弩火铳一阵杀上去必可以抢占先机。 那几个不杀反而溜的，这当的是什么兵做的什么官，临阵脱逃还得了。 卫所兵，盐兵，新军，水师，其中盐兵体力也不错，他们打架常常是各地截盐的匪贼，个个都像猛虎一样，抡着大刀砍，死撑不退。 周乾看到卫所兵就气，举着令旗示意他们冲，叫道：“梁百户，率你的兵给本王冲上去！” 朱棣率着人马攻击下船上岸的。 而蓝玉则是领着弓弩手，站在江边的巨石上对准他们射箭。 周乾心中也松了口气，只要这些弓弩手射中，把他们个个都给射成筛子。 谁知那倭寇身上不知道穿着什么棕色的材质马甲，弓箭全部掉在地上，对他们毫发无伤。 朱棣看到这一幕也反应过来，边杀矮子边道：“凉国公，用边军……” 他对着过来的矮子砍了一刀。继续说道：“用边军弓弩手的法子，直接可以穿透他们的衣服。” 大明边军的弓弩手与京军和水师的弓弩手略有不同，他们经过训练，射出的箭很有穿透力。 周乾道：“把雁翎箭，去卫所拿出来，射他们！” 听到雁翎箭，蓝玉和朱棣这才想起来。 大明各卫所一般用鹅翎或者鸭翎箭来做事，但会配备雁翎箭。 边军，用鹅翎箭。 御林军或者禁卫军用鹰翎箭。 根据兵种不同，箭杆和箭杆长度各不相同，规格各有特点。 雁翎箭，边军所用，箭杆用黄杨木制成，箭头长三棱狭倒钩，这样的箭容易切割嵌入。 是专门对付游牧民族和北元骑兵用的，他们穿着皮革制的胸甲，普通箭穿不透，而雁翎箭可以。 所以朱棣反应过来，立刻让蓝玉按照边军射箭的法子来。 话音刚落，明军的弓弩不仅没有射穿他们，反而还把倭寇气的大叫，十几个倭寇举着倭刀冲朱棣而来。 朱棣立刻退回到军阵。 领头的倭寇握着长长的倭刀，竟然单枪匹马的冲到明军中，那个卫所兵既不反抗，也不刺，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面，往后爬去。 那个倭寇更加兴奋，直接一刀将那个逃跑的将士如劈柴一样，身子成了两半。 随后举着倭刀，两腿像地上的癞蛤蟆般，两腿弹跳着，挥着倭刀不断的刺和砍。 随后倭寇的势力立刻反扑上来，把大明将士逼退至岸上面，倭寇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成一条长龙墙，一起往岸边逼。 梁百户道：“弟兄们，冲啊。” 可卫所兵看到自己同伴那样，被倭寇杀死，气势一下子弱了。 周乾气额头青筋暴起，站在望台上道：“不许退！不许退！” 身后的蒋瓛道：“殿下，江南卫所将士军心不齐，那倭寇凶狠残暴，他们常常望而生畏，敌不过便逃……” 周乾听了，头脑也清醒起来，立刻举起红色小旗，示意蓝玉将鸳鸯阵弄出来，对阵那道倭寇人墙。 他倒是想下去，但也理智，擒贼先擒王，如果他被抓或者被杀，那这些将士就不会死守，他们会退出去。 周乾此时对于有些临阵逃的卫所兵气的青筋绷着，立刻举着白旗，示意新军换阵，前冲。 战场上武力占一半，将士的心理作用也占一半，对蓝玉道：“鸳鸯阵，鸳鸯阵抵挡他们。” 那些倭寇组成一道人墙，举着倭刀前进。 朱棣和蓝玉到底经验丰富，有条不紊的变换阵型。 令周乾意外的是，训练三个多月的水师和新军虽然用的新阵型，但他们将最前面冲上来的二十个倭寇冲的到处乱了人墙。 眼疾手快的海鬼七也举着刀直接将倭寇劈死几个，也不知道他此刻想着什么，手里的刀飞快砍着。 周乾心里露出一丝欣慰，果然还是要有军纪的好，虽然卫所兵有些让人生气。 但新军好歹军心是齐的，也没有哪个敢在敌人面前，丢掉兵器。 其实卫所兵如果他们上报朝廷敌不过，对上边的人也是可蒙混过关的。 偏偏这次，朝廷的长孙在。 他们谁敢逃跑，只有砍头的份儿。 刚才五百弓箭手，都打不退那些矮子，现在五六十个新军，在几个教习的带领下，竟然把一百多个倭寇逼得向江边而去。 周乾看了欣慰，练军总是很有效果的。看了眼大船上那个倭寇最前边领头的。 他看了眼蒋瓛和刘一手道：“看到那个大船头指挥的没有，擒贼先擒王道理懂吗？你们两个去扒拉几个倭寇的衣服出来，给本王看准了。 把他给本王绑过来！还有，刘一手啊，你不是一枪一个吗，把每个船头拿扇子的，画白脸的，给本王，爆了他们的头。 蒋瓛，刘一手，倭寇头子爆头或者抹脖子一个，本王……给你们一百两，十个就给你们一千两！” “是！”蒋瓛和刘一手士气大振。 周乾站在高处，片刻功夫几个倭寇又杀了过来。他突然发现问题。 看起来是倭寇乱打，实则却是船头那些拿纸扇的矮子在船头指挥，这些人又受大船的倭寇指挥。 他们纸扇一挥，倭寇便气势凶猛几分，开始冲向大明将士。 那个大船的打着旗帜，周乾想，那个打旗挥舞的，肯定是和自己一样的重要头领。 周乾站在望台上发现了这规律，立刻安排他们去对付这些人。 开成两半，在朱棣面前倒下去。 那些矮子看到朱棣退回去，也是很聪明，有几个矮子故意在朱棣不远处叫嚣着。 朱棣的狠可是出名的，他喜欢带头冲锋，从来不肯安安分分待在大营里面指挥。 他作战一向如此，这种作风吓到不了解朱棣的士兵。 但也因为朱棣能做到这种地步，他和带过的将士才关系很铁。 历史上靖难，不少将士投奔，但这弱点也让他差点被盛墉和铁铉围剿。 周乾今日劝他不要带头，也是怕他又冲动起来。 朱棣打仗很有血性，看到不少将士被倭寇砍伤，他太阳穴突突的，脖子也涨红。 那大船头指挥的刚举起大旗，倭寇矮子立刻围着朱棣而去。 还有几个拿扇子的，不是被雁翎箭射穿头，就是胸口。 新军士气大涨。 但众倭寇不知在岸边扔了什么，一点一圈火就围了起来，他们的倭刀对着朱棣身边乱砍，把他围在里面。 朱棣手中一柄刀运转如轮，拼命抵抗着四周过来的砍刀。身边的几个将士背对着背抵抗。 看到几个将士和朱棣被倭寇一圈人墙围起来，周乾也急了。他立刻打出明黄色旗帜，示意蓝玉去救朱棣。 如果朱棣出事，那身后那些新军再厉害也会溃散。 蓝玉看到望台的旗帜，不禁大惊失色，立刻命人与那些围着朱棣的倭寇射去。 朱棣遇险，大家都急了。 章节目录 196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夕阳西下，江水滚滚，穿了海盗衣服混进倭寇的大船边，身影闪动，船甲板不远处血花飞溅而起，不远处混乱喊声，刀剑撞击声交错而起。 他们几个互相对视一眼，合计从不同的地方潜到那蛤蟆腿倭寇身边，蒋瓛和刘一手则是借助大黑帆布，把船仓里的倭寇全部扭了脖子。 随后，又有倭寇从舱底出来，那身影晃了晃，就被从身后冒出来的蒋瓛给收拾。 大船上的矮子正要挥舞扇子，便被后面飞来的套索套住，连呼救都来不及就被拖进船舱里。 站在望台上的周乾看到倭寇的大船没了人影，知道已经成功。 换了雁翎箭，就厉害了，蓝玉手下的五百弓弩手又狠又准，那些倭寇大呼小叫的边杀人边指挥。 下一句还没喊出来，就被直接穿透过去。 周乾不得不感慨，普通箭不如边军用的雁翎箭。 他这才放心，还当倭寇都是些杀不死的怪胎，现在才放下心来。 ………………………… 围着朱棣的倭寇，此刻已经将刀架在朱棣后面，在那里跳着叫嚣着。 朱棣却笑了起来：“俺朱棣，从来不贪生怕死，狗娘的倭寇，来啊！” 那些倭寇原本想抓住大明的统领来换粮食，丝绸，陶瓷这些，拿朱棣做威胁。 谁知，他们被朱棣一嗓子吼的有些愣了愣，但很快用绳子把他绑起来，举着倭刀吓唬大明将士。 百战百胜的朱棣，这次也上了当被注册，他后悔没有听周乾的话。 此时岸上的新军和倭寇还在打来打去，参战人数多，也看不清楚整个端倪什么的。 也有将士受了伤，倒在地上流血呻吟。 “杀啊……” 大家嘶喊。 天渐渐黑下来。 那些倭寇站在将士面前，叫嚣的跳着喊着，耀武扬威。 蓝玉偏偏还不能做什么，气的在原地咬牙切齿。 江边烽火凛冽，蓝玉手里握着刀沉稳淡定，只要倭寇抓的不是自己外甥孙就可以。 但是朱棣被倭寇绑了，这也是很为难的事情。 嘉兴府的知府实在想不通，这次的倭寇海盗怎么这么能打，到底是出在了那里。 那些倭寇看到大明将士的表情，也猜到朱棣对他们很重要，远远不是一名统领那么简单。 朱棣对蓝玉道：“动手，你们不要放走任何一个倭寇，俺死不足惜。如果你们被拿捏住，嘉兴府的百姓，他们怎么办。” “凉国公！”朱棣道：“动手！是俺不听大侄子的话，中了计。” 蓝玉有些懵，他怎么可能看陛下的儿子去送死。 那倭寇又把刀朝着朱棣脖子边挪了挪，大叫着。 “哒哒哒～”的马蹄声响起。 人影被五花大绑架着，冰冷的声音道：“住手，谁敢动，本王宰了他！” 周乾骑着马而来，马上按着个被捆绑的东瀛矮子。 身上穿着厚厚的铠甲，带着头盔。 那些得意的倭寇看见来人，立刻转头看了看他们的船，只见大船上的人早就不见了，他们不是被一箭射穿，就是消失。 那个押着朱棣的矮子瞪大眼睛。 惊不惊喜，刺不刺激，意不意外，开不开心。 些倭寇看见马背上的男子揪着他们的头领，摸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出来。 那男子被新军围在中间护着。 这动作轻描淡写，但也有令众新军错愕的惊讶，他们的虞王殿下，似乎抓住了倭寇的头子。 “海鬼七，告诉他们，立刻让他们放了四叔，不然本王就把这个蛤蟆腿给废了！” 海鬼七懂东瀛语，叽里咕噜的说一大堆。 那倭寇扬了扬刀，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 海鬼七道：“王爷，这些矮子说放了他们的头儿，再给他们粮食，布匹和丝绸，就放了燕王爷。” “告诉他们，粮食没有，布匹也没有，再敢磨叽，本王立刻放了——他的血！” 海鬼七又翻译几句。 那倭寇脸色发白，举着倭刀对准了朱棣。 朱棣看着周乾：“别管俺，你们杀了他们，不能放跑一个。” 周乾摇摇头道：“四叔，你是我爹的兄弟，是爷爷的儿子，是我们大明朱家人，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 粮食可以种，布匹可以有，倭寇今后可以杀，但是燕王朱棣，大明只有一个。” 有时候也担心过朱棣会不会到后面起兵靖难，但后面的事，谁又说的清楚呢。 至少现在没有。 现在他只是燕王朱棣，不是什么永乐大帝。 说完将雪白的刀刃抵在倭寇头子脖子上，按了下，那脖子立刻出了一道血印子。 倭寇立刻慌了，蹬着腿叽里咕噜对押着朱棣的人说了几句。 那倭寇又叽里咕噜。 海鬼七道：“矮子说，中原人说话一言九鼎，驷马难追，只要我们放了他们头儿，他们就放了燕王。” 周乾道：“让他们先放！” 海鬼七道：“他们说一起放。” 周乾点头，看了眼身后高处的地方高声道，“舅老爷，你们都后退，散开散开。” 倭寇不明白意思，叽里咕噜。 海鬼七道：“他们说，让我们别耍花样，一起放。” 看见周乾把那矮子放下马，倭寇那边把朱棣往过推。 朱棣往过走，那矮子往那边。 然后，所有人都看见虞王殿下从怀里掏出一把短火铳，在月光下直接举起来。 一点烛光在黑暗里闪。 砰—— 人质矮子走了七八步的距离，一朵火光在黑夜里绽放开来，像是朵花在矮子脑袋兜开。 血和肉以液体的形式迸溅开来。 那矮子身影甚至来不及晃，来不及摇一摇，等火光消失，那矮子直挺挺的的往一边倒去。 朱棣被蓝玉早就带了过来。 马有些惊，被周乾安抚了下。 声音在黑夜里传出很远。 周乾吹了吹那短柄火铳，收好放进皮夹里。 “一言九鼎，一诺千金，都是对我们汉人才算数，你们算个球。” 明亮的月光下，勾勒出周乾的身影轮廓，他站在那儿，探头看着倒在地上的倭寇矮子，握着匕首用布擦了擦，有些为难的抓了抓头发。 “噢，新火铳不小心走火了！”他云淡风轻看着朱棣：“叔，用力过猛，把倭寇头子打死了。” 那些倭寇嚷嚷起来，被刘一手带着的火铳手围住。 蓝玉的弓弩手，已经换上了边军用的雁翎箭。 海鬼七翻译周乾的话：“谁敢动手立刻射成筛子。” 正在这时，海边停的几艘大船忽然陆续起火。 那些倭寇急得大叫，有几个举起刀要反抗，蓝玉搭弓射箭，直穿肉体。 剩下的立刻丢盔弃甲，头死了，喽啰们就是一盘散沙。 船起火，这都是蒋瓛他们的杰作。 众人看不清周乾的表情，这个让他们一度以为是民间回来的皇长孙，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皇长孙。 以一种令他们咂舌的方式，云淡风轻的出现在他们面前，这种形象，即便是练军时，他们或许都没有想过。 以至于他们以为燕王被抓，这仗没法打了，毕竟虞王年轻。 然而，徒然间发现，以及那短柄火器的神秘，。 周乾笑了笑：“你有倭刀，我有火器！” 章节目录 197来历 树倒猢狲散，有几个倭寇还想吹海螺组织退兵，但江边的众倭寇船只已经被烧，没有退路。 此时江水也开始退潮，倭寇纵然逃到江边也上不了船。 盐兵，卫所兵，新军，锦衣卫侍卫一起围攻剩下倭寇。 嘉兴府沿海的百姓渔民也拿着鱼叉和锄头，棍棒来帮忙，声势浩大。 那些倭寇举着倭刀上蹿下跳，就跟耍马戏一般，但很快败下阵来，明军将其拿下。 周乾蹲下身拿起卫所兵用的普通弓箭才发现，这些箭轻飘飘的，伤人很有限，只能说是糊弄人。 卫所兵疏于训练，作战也是不如十几年前，射出的箭都不能轻易伤人。 周乾白天还被倭寇的刀枪不入吓了一跳。 但看到卫所兵用的箭，他心中才明白，这倭寇不是刀枪不入，而是因为将士用的箭不合格。 周乾这次，算是见识了江南卫军的作战能力，很不满意。 心中也更加觉得练军很有必要。 随后吩咐他们，将死去的大明将士清理出来，受伤将士去让军医包扎。 如今，东瀛是足利氏掌握政权，在京都的室町建立幕府政权，东瀛属于室町时代，【1333—1467】。 元末明初，东瀛后来因为“应仁之乱”后进入分裂时期，为战国时代。 安土桃山时代，织田信长，立誓统一东瀛，各地分裂，还没有统一。 直到万历年间丰臣秀吉才基本统一东瀛，德川家康创立江户幕府。 这些倭寇被捆绑住，周乾才弄明白他们的来历。 这伙倭寇是东瀛武士宗德利和岛屿上的大明海盗组合而成的。 他们待在海上，到春秋两季就来上岸抢粮食，布匹，抢了沿海丝绸，铁器和农具一类，然后运往东瀛本土，卖到吕宋，琉球等地牟取暴利。 自从上次周乾杀了东瀛使臣，东瀛掌权者就很是不满，大明也不再像以前和他们做交易，东瀛的足利氏就默许很多武士扮作海盗倭寇。 还有许多干脆干起了走私贩卖海盐的勾当，海盐谋利，这使他们也越来越疯狂。 但是他们造船技术十分落后，那些倭寇船用大木锯成方形，也不用铁钉连接，用的是铁片，也不用桐油和麻筋这一类。 大明福船和广船只要轻轻一撞，他们的的船就散了架，因此，这倭寇海盗会来抢渔船。 也会沿着海岸，四处游荡打劫。 这次倭寇这么多，是他们和汉家海盗合伙，打算继续学十年前抢掠嘉兴府战绩，再来洗劫一次嘉兴府。 谁料，大明的水师新军在这里训练驻扎，又因为京城火器被蓝玉带过来在这里，还失去了他们的武士头子。 汉人海盗看见立刻就丢下兵器，想要逃跑，被刘一手他们也抓获。 倭寇的主要兵器是倭刀，弓，偶尔有火铳，但这次的倭寇比较穷。 他们的弓箭受海上湿气，并没有养弓，自己准备的树枝削尖，也什么用都不顶，上好的羽箭他们用不起。 可是他们的倭刀厉害，那长倭刀几乎和东瀛矮子的身高差不多，重量是明军常用佩刀的两倍。 倭寇双手用刀。 明军单手用刀，力道，长度都会有些弱势，蓝玉手里拿的那把刀就有四十斤重。 倭寇的刀是学习了唐刀，而明军的刀因为包钢成本大，除了武将的刀外都是普通刀。 刚开始自然会不敌。 但卫所都备有边军用的雁翎箭，拿来正好，再加上新军排练的阵型，如果不是朱棣被擒，会是完胜。 可以今日好不巧，朱棣又犯了他之前领军北伐的毛病，以前带十几万，打的是骑兵，对于倭寇的胡乱打法，他就有些吃不住。 周乾这次带着蒋瓛和朱元璋给的那些侍卫。 锦衣卫的绣春刀全部是包钢过，他们又是被朝廷用刀高手专门指点过的侍卫精锐。 所以，这些侍卫对倭寇的挑衅，根本不放在眼里。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周乾，打起倭寇来，也是狠。 锦衣卫配合那些用火铳的，然后留时间让他们填充弹药。 汉人海盗当时就生了退意，但倭寇不依不饶。只得继续攻打。 汉家海盗头子叫胡烈，不明白卫所兵为何突然这么厉害，等他逃走时，被刘一手和蒋瓛围住，才明白这是大明京军里的精锐。 随后又听到有人喊燕王，也当下明白驻扎在嘉兴府这伙军队的来历。 ……………… 蓝玉让人检查抬成一列的倭寇小头子尸体，负责处理倭寇俘虏。 海盗头子胡烈和那倭寇头子吓的两腿发软。 死去的倭寇小头子前胸还有没入肉中的半截雕翎。 周乾用火铳崩开花的那个，名叫宗德利，是这伙倭寇最大的头子。 一直以来，沿海府县的官兵视倭寇为猛虎野狼，这种恐惧让他们心理也产生阴影，从而影响军心。 梁百户和新军看着被他们打跑的倭寇，士气大增。他们之前看到沿海倭寇就腿脚发软，如今竟然力敌如此多的倭寇。 众将士气大增，信心也开始膨胀起来，他们不在是见到倭寇吓得腿发软的将士。 海宁卫的梁百户当即决定，明天要去找虞王殿下，学习新军的练兵，把他手下的几百个士兵拉去操练。 周乾看了眼朱棣：“没事吧。” 朱棣直摇头叹气道：“这次是俺疏忽大意。” 周乾走到几个被打的晕头转向的倭寇面前，看着绑了朱棣的那个倭人一眼说道：“会说汉话吗？” 那个倭寇矮子仰头瞪了他一眼，转过去，傲然不理。 朱棣见这倭寇不懂什么规矩，用刀柄直接砸下，那倭寇双腿跪地，腿微微蜷缩。 周乾道：“把他们全部押走，手脚戴上镣铐，我要向他们问话，把那个汉人海盗胡烈也带过来。” 这时，蓝玉扛着刀，满头大汗的跑进来，兴奋大笑：“这次不错啊，我还以为这倭寇会占优势，没想到他们这么不经打。 你果然是我的好外甥孙，还是我蓝玉的福星。” 他说到这儿，看了眼朱棣，忽然想起周乾如今不仅是他的外甥孙，还是大明的虞王，这尊卑还是要顾及的。 不禁挠着头哈哈大笑，对着周乾拱手赞叹道：“若不是倭寇来犯，我怎么会看到新军这么厉害，今日实在是太威风。 这新军还是你练习的好，新军生生擒了一百多个活蹦乱跳的倭寇。” 朱棣转过头：“活蹦乱跳，怎么只有活蹦乱跳的倭寇？其他的那些受伤倭寇呢？” 蓝玉瞪着眼睛道：“受伤的？受伤的抓了干什么，我已经吩咐把受伤的倭寇全部活埋了，要不是怕搞臭江水，都直接扔江里去了。 留着缺胳膊少腿的干什么，还浪费粮食和药，赶快结果掉，多利索。” 周乾听了一愣，但是也没对倭寇有什么维护怜惜，他们杀了多少沿海百姓和居民。不想当圣母婊说什么生命可贵的话。 打仗流血不是过家家，今日他们不处置这些倭寇，倭寇后面就会继续侵扰大明百姓。 况且蓝玉已经把那些受伤的倭寇给埋了，那就这样吧。 一群百姓被海鬼七带着，他们纷纷过来感谢。 “虞王殿下英武，今日为我们除掉倭寇，实在是大快人心，这些倭寇伤天害理，如果放掉，他们还会来继续侵扰我们，糟蹋咱们的粮食，妻儿。这次虞王您没有放走他们，是明智之举。” 沿岸百姓从没有见过大明军队这么英武，此时已经开始对这几个月训练的新军刮目相看。 “虞王这次亲自指挥，我们才大获全胜，这次杀寇上百人，又抓获这么多人，明日便奏报京师，新军英武，训练有素，卑职先恭贺虞王殿下。”梁百户赞扬着拱手。 蓝玉听到甚是高兴，这次让自己外甥孙亲自坐镇，外甥孙是顶呱呱，这功劳谁也抢不走。 章节目录 198这手段很锦衣卫 沿海卫所兵在倭寇和海盗手里，向来都是吃败仗，和边军一比，差了十万八千里，虞王一来，立刻扭转乾坤。 嘉兴知府也感慨。 刚开始，他们都觉得虞王练军是瞎折腾，打心里觉得，这又是个玩花拳绣腿的。 可看到今日的表现，个个都是佩服的很。 梁百户自知手下将士作战逃走，讪讪的道：“虞王殿下，卑职惭愧，实在是惭愧啊，卑职手下的兵，一见倭寇就土崩瓦解，实在是有愧。” 周乾看梁百户他们被倭寇伤到，没有过多的苛责他。 只道：“今后好好的跟着新军一起练习。你手下那几百个兵，确实要好好练练，但逃兵必须处理。” 梁百户羞愧的满脸通红，慌忙点着头，嘉兴知府也低着头。 周乾让人留下些兵打扫江岸，其他的人回大营去。 回到新军的营中，周乾正准备去看那些倭寇和海盗，海宁沿江的百姓被当地的里长带着找到营地。 一见周乾，他们就齐齐跪下，磕头道谢，喊着虞王殿下为百姓办好事，不仅建了街道司和巡逻司疏通河道与水渠，还为百姓除害。 随即痛哭流涕的要求周乾处死其余的倭寇，为那些死去和俘虏的百姓报仇雪恨。 周乾看着跪在校场的百姓，最小的六七岁，最大的也七八十岁，他们嘴里念叨着，让倭寇死。 但是这些俘虏，周乾准备押回到京城去，让他们带着镣铐去做其他事，大有用途。 他只好为难的看了眼旁边的朱棣和海鬼七。 海鬼七这次询问了胡烈，他记得当年那伙海盗里有胡烈，谁知胡烈说当初抢去的妇人孩子都杀了，冬季没吃的也都用来填肚子。 气的海鬼七将胡烈砸的脸上开了酱油铺。 朱棣自从被救后，对周乾的心理产生了变化，以前觉得他不过是自己的大侄子，现在更加觉得，这是个可以和自己交流切磋的强者。 对于安慰百姓，朱棣反而还不如周乾，他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周乾道：“老人家，本王要把这些倭寇押到京城去，让刑部审判，为嘉兴百姓除害报仇。 若是一律处死，没有人带领我们将士出海，其他的海盗倭寇就会躲在海上找不到。 本王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就让他们为大明赎罪，有何不可呢。” 周乾到底是朝廷来的，几句话安慰下来，百姓也都安静。 众人知道他是太子的长子，名朱雄英，不敢对他失礼，哭着道：“虞王殿下不知，这些倭寇海盗没有人性，就是将他们千刀万剐，也救赎不了他们犯下的罪孽，他们杀人放火，挖坟掘墓，坏事做尽。 有一次，他们把咱们的孩子放在石碾子上，以童子血做酒，就在岸边的树下石碾上……天杀啊。” 周乾听的火冒三丈，这些个丧尽天良的贼寇，连几岁的孩子也不放过，他听的肺都要炸。 旁边的海鬼七和上官惜云听了这些话，眼中已经有了泪水，对这群海盗咬牙切齿。 村民又道：“还有，他们把一家妇人的肚子剖开来，取血制丹，稍微富裕些的人家就被他们勒索敲诈，没钱的，就把人给直接切……碎。所以，虞王殿下不能放过这些海盗。” 周乾听了几句便往出走，他要是再听下去，会忍不住把倭寇宰了的。 朱棣道：“全部杀了吧，这些倭寇不杀，难解心头之恨。” 周乾转过身：“带他们回京，到时候送到凤阳府，有用。” 随后看了看朱棣：“这几天，四叔把捐躯的将士好生收敛，参战的兄弟一律大赏，对了，该发七月的粮饷，明天在校场集合，本王会统一发放。” 他说完转过身道：“四叔，那些在倭寇面前丢下兵器的新军，也全部清点出来。” 蒋瓛见周乾离去，随后快步跟上。 被抓回来的倭寇死不交代，就连那个海盗胡烈也不招。 周乾只好带着蒋瓛和其他几个侍卫过去逼问。 周乾的目光在几个穿着汉人衣服的海盗身上停留，倭寇的目光不敢与周乾的目光相碰，纷纷低着头。 “你们平时都受谁领着，共抢掠沿海多少次，在哪个海岛活动？”周乾说完示意海鬼七翻译。 海鬼七说完，那些倭寇都没有任何反应，一副不招的样子。 周乾笑道：“都挺硬气是吧，真当本王不懂手段对付你们？” “蒋瓛，立刻去让人烧两三锅的滚水，再准备一桶海盐，噢，再去命人抓些水蛭，让倭寇海盗试试滋味儿。” 蒋瓛和身后几个锦衣卫听到周乾说的这种方法，都有些瘆，这比他们锦衣卫对付犯人的手段还要折磨人。 周乾话音落下，海鬼七还没来得及翻译，胡烈和其他几个擦着大明水粉的人立刻站起来道：“王爷，我们是汉人啊，汉人不杀汉人，如果我们都招供了，可以放过我们吗。” “胡烈，你是汉人本王知道，他们几个涂脂抹粉，是什么？这胭脂水粉你们男子怎么有？”周乾一愣，随即走到他们身边询问。 胡烈手脚被捆，挣扎着起来：“是杀了女子夺来的……” 身后几个身子哆嗦道：“我们也是没法子生活，才走上这条路的，他们几个是倭寇，不会招供，我们可以招。” 听见他们杀了许多女子，周乾恨不得一刀劈了他们，良久才忍住：“你们如实说了，让你们痛痛快快死，如果胡言乱语不招供，让你身首异处。 你们只有招和不招，没有资格与本王谈条件。” 胡烈他们愣了愣，眼中不禁露出惊恐。 周乾冷冷道：“想好了没有，本王并不一定非要知道你们的情况，如果不说，本王不会再给你们机会。” 正在这时，蒋瓛进来：“热水已经烧好，水蛭农户也帮忙抓了半桶。请殿下吩咐。” 眼看着周乾让人把他们全部拉去校场，胡烈额头冒冷汗。 作为海盗他们常折磨别人，没想到今日有人要折磨他们，法子也古怪。 立刻道：“虞王殿下留步，请您留步啊，我全招……全部招。” 汉人海盗胡烈随后将所有的情况都招了出来，由蒋瓛记录下来。 校场上，有三处奇观。 第一处，堆放着整整齐齐的铜钱和宝钞，还有几箱子白银，宝钞。 第二处，是临阵脱逃的新军，卫所将士被押着，今天按汉明军校的军规处置。 第三处，是两大木桶滚水，两大木桶凉水，滚水里放着海盐，凉水里倒着密密麻麻的水蛭。 周乾站在点将台上，他觉得自己有很多事要去做，和时间赛跑一样，京中的农学院，民技院，国税寺，城管寺这些到底运作如何，他不知道。 所以，恨不得立刻结束这里，回去处理。 军校是建了，北方的新军学校还没有建立，这么多新军的火器哪里来，都是需要再进一步规划的。 可是，不从这里开始练水师，就不能走接下来的路。 …………………… 周乾最先发兵饷，他确保给汉明军校里的每一个新军，把七月的粮饷发到手。 众新军个个都对周乾诚挚无比。 接下来是发赏银，先是蒋瓛和刘一手的千两赏银，再是这次参战立功的将士。 赏银发结束，几个时辰都过去了。 周乾在这里发赏银，朱棣在旁边不远处宣布军规，这次逃兵，扔枪跑路的全部处斩！ 只有鲜明的对比，才能给他们更多震慑。 蒋瓛看着倭寇在木桶里被水蛭咬的翻滚，不禁冒出冷汗，这虞王的手法很锦衣卫嘛。 周乾走过来，从海鬼七那里拿了倭寇和海盗的口供，看了眼那几个海盗头子道：“这几个人太难投降，把他们交给沿岸渔民处理。其他的那些倭寇带回去，回京后本王有用。” 看了眼手里厚厚的一沓口供，他心里也有了新的打算，回京后要尽快实行自己的策略。 章节目录 199扭转乾坤，扬眉吐气 京师震动。 国税寺因为假账，国税寺卿夏原吉被下狱的消息，传遍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当今圣上乃是明君，对贪污受贿之事恨之入骨，他不包庇亲人，对虞王的国税寺彻查，反而不令人意外。 唯一意外的是，贪污受贿的为什么是夏原吉？ 这就令人不信服了。 毕竟清廉夏老抠是出了名的清廉。 只是其中内情，宫中确实没有传出半点儿，就连刑部也没有多讲理由，知道的人也绝口不提，大家只好暗中猜测原因。 而夏原吉是虞王提拔的人，突然成了议论纷纷的主角，只是虞王平时做事大家有目共睹。 更多人期待着背后的真相。 ……………… “咱雄英还真是，连京城汉明军官学校修建都不告诉咱，就告诉标儿，标儿把翰林院几个学士都请到军校了，他这是准备在汉明军校教出翰林学士，这修建的也差不多了吧。” 朱元璋之前忙于河南，陕西一带的政事，听说那边丰收，才放下心。 对于周乾搞军校这边，主要就是查看朱标送来的奏疏，来了解自己这个嫡长孙的情况。 想到自己大孙从五月就和老四他们去了浙江一带，这蒋瓛也被安排着跟去浙江，心才稍微放了下来。 散朝后，听到都察院弹劾夏原吉和国税寺汇报，朱元璋就愁着脸对旁边的内侍说道。 “回禀陛下，长孙殿下派人从浙江送来的新战报，还在文华殿，太子殿下这几日去督建军官学校了，没有来得及去看。”内侍随后说道。 朱元璋越发有些惊讶，自己大孙这是要重新帮自己搞大明新军，随即吩咐道：“去，把大孙从浙江送回来的信拿过来给咱看看。” “奴婢遵旨。” ........ 应天府，龙江驿附近。 此时已经九月初，龙江驿附近正在修建一座高大的建筑。 身材有些消瘦，穿着官服的工部侍郎，看着面前正干活的工匠，眉头微微皱起。 “刘侍郎，这工匠修建，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旁边站着的朱标，见到工部侍郎看了良久，忍不住出声问道。 工部侍郎开口说道：“下官看这些材料，不是很坚固，刚才听听监工的工匠说，除了运回来的石材外，需要的铁丝网也不够，需要再去运些。” 听到这番话，朱标也没多想，立刻召来随行的内侍，说：“之前雄英说需要什么去国税寺说，夏寺卿可以帮忙解决。” 工部侍郎摇摇头，道：“太子您忘了？夏原吉他因为账簿的事情已经被刑部给下狱了。” 作为东宫太子，这几日事情实在是太多，今天又顺口提到，才想起来夏原吉的事情。 这个是雄英的人，自己还是要必须去重视的，问问刑部过程，这个权力他还是有的。 “刘侍郎，你这几日好好的替本宫在这里，自军校交工的时候，就一直要严格把关，你操些心。”朱标对刘侍郎说道：“去找笔墨来，本宫要给宁王回一封信，从龙江驿送出去。” “下官遵旨。” 前几日，朱权在关外抓到了一个从罗刹国过来的人，这个人，说自己看到什么“马可波罗”的旅行笔记，还和马可波罗有关系。 过大宁卫时，这人用蹩脚的蒙古语问路，问元朝是哪一年，哪个皇帝在执政。 朱权问他从哪里来，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朱权也听不懂，就直接把他当奸细抓住，很快就会，送来京城。 作为奇怪特殊的人，朱权不放心这件事，干脆亲自跑一趟。 因为没有经传唤，藩王不可随意进京，所以朱权抓到那个进大明疆域的外国人后，立刻给朱标来信。 朱标权衡利弊，立刻让朱权进京。 从大宁到松亭关，这一路也是非常的顺畅，但是因为八月黄河上游发大水的问题。 因此朱权耽搁在山东，昨天又继续出发。如今已经乘船，即将南下。 ……………… 朱元璋来到文华殿。 他在宫里都是步行的，很少用他的专属御驾，就连衣服里面也是补了又补的。 文华殿只有个值守的内侍，看见来人立刻躬身。 “不必多礼。” “谢陛下。” “咱问问你，昨天通政司那边是不是有从浙江来的战报，太子今天又去监督工匠了？” 朱元璋知道朱标忙，没想到他会这么忙，这些奏疏不能积压，还是自己拿回去看比较好。 “回禀陛下，太子爷早上就带侍卫去龙江驿附近了，昨日回来太困，战报还没来得及拆开。” 值守的内侍回道。 “拿来咱看看。” 朱元璋自从上次收到那封信后许久没收到周乾的信。 所以，对他来说，就是大孙送来的战报他也喜欢看，这都快四个多月不见了。 他当作普通训练战报拆开时，突然睁大眼睛，随即严肃的看着，一字一句也不错过，哈哈大笑起来。 “八月，倭寇与海盗侵扰嘉兴，新军与卫所兵，盐兵，拼死奋战，沿海百姓齐心协力，毁倭寇大船三艘……杀倭寇头子数人，活捉百人。 留燕王朱棣继续驻守嘉兴府的汉明军校，蓝玉辅之清理防倭寇，此次立下战功百人，已经进行奖赏。 却在审倭寇海盗时，从他们嘴里得到了一些零星琐碎的事情，认为事关大明，该慎重对待……” 随着读信，朱元璋脑海里那个喊自己老朱的身影越发清晰，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自己开心的掉眼泪。 站在旁边的两个守卫和内侍，此刻面色发白，他们不知道陛下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不好的消息？ 虽然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朱元璋流泪，但以前朱元璋是坐在坤宁宫里的，这次陛下流泪，是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收好战报，朱元璋长长松了口气走出去，他看向外面宫殿的目光，也变得极为高兴。 真正让朱元璋如此激动的，除了马皇后和朱标，也就只有朱雄英。 朱元璋眼神变的有神，是因为他的大明朝终于在这些倭寇面前，扬眉吐气一回。 四个月的新军，可以面对如此数量多的倭寇，扭转乾坤，就是大明多年来扬眉吐气的一次。 朱元璋道：“来人，去，把六部和翰林院的人叫来，咱要把这个好事好好的说给他们听。” ………… 身后庞大的囚车队伍已经到了苏州府地界，如此浩大的押送囚犯，就是苏州府这些见过世面的官员都震惊住了。 就连蒋瓛也心里第一次这么激动。 八十多个侍卫骑着马将周乾包在最里面，后面一千多个新军将士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起路来十分威武，脚踩在地上的声音震耳欲聋。 后面都是在囚车里如狗猡一般的海盗倭贼。 在大明百姓看来，他们眼里除了没见过这么走路的新军外，还有就是那些常听到暴行，却没见到的倭寇。 倭寇被百姓传的青面獠牙，如野兽恶鬼，但今日一百多个装了十几个囚车拉着。 在百姓看来，这哪里是军队，就是降妖除魔的正义之军，移动起来，一千多个新军就像黑甲红点的巨龙在地上快速爬行。 那些平时爱看热闹，爱拥挤的百姓今天也不敢乱挤，纷纷都退到后面几步远，生怕被这如黑甲龙一样的大军给踩成肉饼。 从浙江一路过来，到现在的苏州府一带，凡是看到过汉明新军和那些被关押的倭寇海盗的百姓，个个都是惊的心跳加速。 这些新军和大明百姓以前简单的大明将士不同，有种说出来的感觉。但直觉告诉，这绝对是王者之师。 因为他们光是看一眼还没有多停留几秒，就已经感觉自己心脏突突的直跳动，这种气势很有压迫感。 百姓看的口干舌燥，眼睛都一动不动，他们心理感慨，今天的热闹没有白看，收获很大啊。 就连有些当地想起义的山贼看到周乾带的这支新军，也萌生了下山从良的悔意，因为他们不想被这如黑龙的军队踩成肉泥。 凶如恶鬼的倭寇都能被抓到，如畜生般关在囚笼，他们只是各地流窜的山贼，还有什么能力与之抗衡。 章节目录 200犬竟有灵，震惊应天 浙江各府何时有这样一条黑甲巨龙的，百姓不清楚。 似乎是过了四五个月，这段日子从沿海过来的。 苏州府靠近京城，民风也开化，但百姓还是受到了巨大的视觉冲击，心神竟久久不能恢复。 “看到没有，前面那个，可是当今陛下的皇长孙，我可是在京城见过当初还是吴王的陛下，那可是威武霸气的帝王之相。” 有个老头向大家说，似乎见过壮年时的朱元璋，似乎是一件十分有面子的事情。 人群里几个年轻人不服，看不惯他装逼嘚瑟，道：“既然，当今陛下壮年时的样子和这位皇长孙像，那我们看看皇长孙，不就知道陛下长什么样了。” “哎，皇长孙还未婚娶，我家妹妹也不错，到时候说不定被陛下选进宫去，到时候我可就是皇亲国戚。”那五官端正的人道。 身后几个人翻了翻白眼：“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妹子，给皇长孙提鞋子都不配，人家还嫌她笨手笨脚。” “你他娘的，怎么说话呢。” 更多的百姓则是被前行的队伍挤着。 不少百姓看到从他们面前而过的队伍，纷纷疑惑。到底是哪个将军，能够训练如此整齐，精神，改头换面的新军给皇长孙用。 实在是颠覆他们的见识，刷新了他们对大明朝将士固有的观念。 尤其是是囚车后面，那一百多只凶猛警惕的军犬，竟然自发的如人般排队而走，还整齐有序。 这才是最令他们匪夷所思的，从来没见过这样通人性的畜生。 队伍后的军犬不需要人催促，不需要士兵管理，它们的整齐走过时，所有人的目光从新军身上转移到军犬上。 这些军犬膘肥体壮，双眼如虎，吐着舌头，就是毛色大小有些不一样。 在最前面的周乾，戴着黑色红樱的帽盔，一身战甲，策马出了苏州府的地界时，不少百姓还追着看。 听到百姓的议论，周乾看了眼身边的海鬼七和蒋瓛道：“回去到京城继续寻找体格好的犬，我们继续发展，扩养军犬。” 海鬼七这次跟回京，除了他确认自己妻儿已死的事实，更多是决定为朝廷效力。 他看到皇长孙的新军，也看到倭寇未来的结局，没什么遗憾，十年前的悲伤放在心里。 从今日起，面向大明，为虞王训练军犬。 “蒋瓛，回去后，安排上官惜云去龙江船厂。”周乾道。 蒋瓛有些为难，这个是上官凌志和太子给皇长孙的暖床侍女，赶去船厂后怎么和太子交代。 但是长孙的命令，他不敢不从。 上官惜云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她目前该做的就是把那些新船图纸送到龙江船厂。 这次最意外的是，大明十年来终于在倭寇上扭转乾坤。 最意外的是，关于东瀛已经控制不住当地的大名和武士，渴望通过大明的走私贸易壮大自己。 沿海不少走私海外，许多大明官员在出海贸易上，对南洋和吕宋等地，已经探出一条海路。他们走私的常被倭寇截，还敢怒不敢言。 官员走私这情报比较珍贵，但走私的官员具体是谁，周乾不清楚。 更叫他意外的事，竟然是大明的铜钱，东瀛人学习大明制造铜钱，但工艺不精，久了铜钱变成铜粉，如今还是用大明的铜钱流通。 对于毫无人性，杀戮大明百姓的倭寇，周乾憎恨，但那些俘虏还有更重要的作用，拉去凤阳有大用途。 周乾甚至想过，海盗和倭寇杀一拨还会再来一拨，这群祸害滋生的源头不除掉，就会长期尾大不掉。 之前他想过开海，但怕朱元璋不会同意，他也没有多大把握，尤其最大的阻力来自朝廷百官。 百官因为某件事佩服你，也会因为下一件事不符合他们的观念，而疯狂的弹劾你。 周乾没有信心说服，但是如果把经济手段开海，作为政治手段打击倭寇去延续，这些文官还会反对吗。 大明从经济上领先，控制各藩属国的政治经济，联合琉球，打击海盗与倭寇，都针对东瀛，还怕它死的慢？ 周乾暗想，东瀛是必须要打的，还要想办法剿灭，但是怎么打，怎么安全到达东瀛，是出海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唐朝，鉴真东渡，遇到风浪，足足六次才成功。 东瀛人晁衡，从唐朝回东瀛的时候，遇到风浪，有人说死了，李白因此还为他痛哭一场。 元世祖忽必烈两征东瀛，第二次有十万大军，遇到台风，全军覆没。 海洋灾难问题解决，东渡征讨那群矮子，才能势在必得。 至于更远的将来，后人会如何去做这些，甚至经济什么，就不是周乾所操心的。 他能做的就是为下辈人打个好的基础，剩下的事历史自己会去发展。 但起步高了，发展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明初需要干事实，走的稳当，才能走的踏实。 …………………… 数日后，抵达应天府。 周乾这次带了新军回来，来充应天的汉明军校，消息早就送回京城，朱元璋带百官在皇城口等候。 当新军走着军步，押着倭寇出现在大明京城的时候，这次带来的震撼不亚于其他人的震惊。 那么多的狗整齐走着，和人排队一样，四只一列跟在队伍后，竟然十分自发，这是京城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事情。 周乾吸取近代练兵精髓，用现代的兵步，任谁看了，心里都会震撼。 这些才训练了四个月多的，还不够格，需要天天练，才能达到效果。 不过，应天府的人哪里见过这般阵仗，光是一串串囚车里的倭寇矮子，就足够爽快。 这么多倭寇被抓，大明十年来沿海被侵的屈辱，终于洗掉，造成的冲击可想而知。 周长平听到震耳欲聋的声音，带着芸娘他们出来看，阮梁氏也踮着脚。 “娘，我看的都是屁股……” 阮宜贞个子矮小，看到的都是大人的屁股，随后被周长平托起来放到店门口的凳子上看大军进城。 穿着僧袍出来化缘的朱允炆看到黑压压的大军过来，又看到穿着战甲的周乾时，心里叹了口气道：朱雄英，你竟然做到了。 郑和跟着徐妙锦和阮宜良，看到远处的周乾时，心里激动，自家殿下回来了。 随后他惊讶了，后面还有那么多的倭寇，还有很多狗，关键是狗还排列整齐。 “殿下可真是威武。”郑和由衷道。 “当然，他一直都很厉害。”徐妙锦看了眼那阳刚领头着，低着头，心也怦怦直跳，好久不见。 “他瘦了，还黑了。”阮宜良站在旁边，欣赏着自己的男人：“不过他看起来很……” 但很快被后面的狗吸引。 人群有人议论，说狗通灵，竟然这么服帖跟着虞王，说明这畜牲也认可虞王。 周乾并没有向四周看，目不斜视的盯着远处的皇城，策马前行，那里有两个人在等着他。 百官也站在两边。 离朱元璋还有很远的时候，周乾伸手示意，蒋瓛立刻喊道：“停！” 海鬼七随后打了声口哨。 一百多只军犬吐着舌头，呼哧着跑到最前，随后无比整齐的蹲着，百官见到凶猛的犬，立刻往后退。 他们自然认得，这种犬比京城看家护院的犬还凶，都很精良。 周乾跃下马，走到朱标和朱元璋面前道：“爹，爷爷。” “雄英，你这次可是给咱把十年来的心结去了，也是高兴。”朱元璋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语气里透着高兴。 朱标眼睛看着那些新军，还有一百多只蹲着的军犬，如人一般，听话而安静，像默默地将士。 “爷爷，倭寇之乱，是大明每个人都该做的，孙儿只是为大明尽了一份自己的心意，后面的新军，是训练四个月半的新军，等十月时，定要在万寿节给爷爷一个惊喜。” 周乾语气笃定的对朱元璋说道，但态度很尊敬。 “爹，你可好？” “很好，回来就好。”朱标笑道。 “爷爷，你们带着百官，站在这里有多久了，您年纪大了，这站久了会太累的，我爹也是。”周乾诚恳道。 朱元璋这会儿眼睛看着后面的一百多只军犬道：“它们？” 周乾道：“老七，出旗！” 白旗动。 “请各位大人往后各退十步。” 哗啦，前面的广场露出地方。 周乾左手自然下垂，轻拍大腿部喊道：“靠！” “坐！” 军犬一百多只齐刷刷执行。 “卧下！” “立！” 众人只见周乾右手由下向上平伸。 手心向上。 随后又是叫，翻滚，前进，扑咬等施十几个口令。 一切做完，周乾过去拍了拍最前面四只狗的胸部，其他的狗竟然依次列队过来，都要被海鬼七和周乾拍下。 这种方式，朱元璋和朱标他们也是什么都见过的，但此刻真的是发自内心的震撼。 他实在想不到，能让一群牲畜这么服从，那能听懂人话的将士，训练起来岂不是更厉害。 众官员惊讶，这虞王在浙江这几个月到底做了什么…… 翰林院刘三吾道：“长孙殿下，你这到底是什么法子，这么厉害。” 训练军犬分别是奖励，诱导，惩罚和强制……周乾道：“没有法子。” 身后的百官低语起来。 常升他们互相推搡着，大外甥使了什么法子，训狗不奇怪，能把狗训练的如将士一样，奇。 章节目录 201原来要做太孙啊 迎接周乾的是百官敬仰的眼神。 虽然周乾的回归方式并不是多惊天动地，也没有学后世耀武扬威，也没抹发蜡，也没有什么雪茄。 可他带回这么多倭寇，就是为民除害。 “大孙这次有什么收获？”朱元璋一手搂着周乾脖子，笑道：“待会儿可要跟咱说说。” “爷爷，其实大明会很强大的，真的，很快，大明就会富裕起来，还会强大很多很多年。” “哈哈哈，大孙你总是说些让咱高兴的话。”朱元璋摸了摸他头。 “我说真的！” “咱知道，咱知道。” 朱标和身后的朱橚有些诧异，随即二人都无奈的笑笑。 这孩子有这种心思是好事，但百姓如今还在慢慢的种粮食填肚子，各地还不时有叛乱，何时才能很强很强。 难道他认为，他可以在几十年里做出比洪武二十六年的政绩大？ 他们都知道这孩子愿望是好的，但做到那种吃饱饭还很强很强，还是太孩子心性。 虽然大家向往百姓家家有余粮，可那也该是多年后。 众人如竹林七贤那样的逍遥，竹林里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朱元璋半路上拉着周乾的手，问道：“你上次和咱说，这嘉兴府有一种小吃？是什么小吃。” 你可真会提，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要社死了，周乾：“…………” 朱标与朱橚对视一眼，他们也收到了一种小吃的信，合着雄英给他们每个人都提了。 “噢，那些倭寇，关押在哪儿？”周乾岔开话题。 “先关押去刑部。”朱元璋示意朱标去做。 朱标有些不情愿，自己儿子又被自己老子霸占了，这让他做父亲的毫无存在感。 回到乾清宫。 他低声问道：“爷爷，您对夏原吉贪污三百两税银，有什么看法啊。” 朱元璋沉吟道：“爷爷没处置夏原吉，是等你回来处置。或许可以让你长一些教训，这件事对你磨炼是好事，让你知晓有些事情。” 不可能是你设的局吧，然后为了教育教育我……周乾挑了挑眉。 这不是他敬爱的爷爷了，这个糟老头子还挺坏。主要是这番话让他开始怀疑的，只能说明朱元璋早就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作为穿越者，他对夏原吉的人品有很大的认可。 夏原吉不会为了三百两白银胡乱来的。 国税寺卿它不香么？ “这件事孙儿立刻去查，定要给夏原吉一个清白。”周乾抓紧时间想从朱元璋这里套取些信息。 “嘿嘿，这件事不急，只要咱不发话，刑部没人敢为难夏原吉，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朱元璋摘下自己的乌纱冠，挠了挠头。 “原本咱命冯胜，傅友德，帅开国公常升等分行山西，藉民为军，打算屯田于大同，东胜，立十六卫。但是看到大孙带回来的新军，就暂且不去。等你建好，再安排他们。” “孙儿以为，该于北平府，太原府和辽东立汉明军官学校，让他们一同去也好。”周乾道。 朱元璋看到这次的新军和军犬，直接拍板道：“咱允了，今年琉球的中山国和山南国，高丽，哈梅里入贡。” 周乾刚回来不久，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他的民技官和农学院那些人才，包括今年的大棚。 这些都需要身体力行去做。 “你急啥急？咱还有事情与你说。” “什么事？”周乾看着他。 “朱雄英，咱决定，过几日册你为皇太孙，你好好回去准备下。”朱元璋笑呵呵宣布。 原来是要做太孙啊……周乾笑着回答道：“是。” 旁边的蒋瓛和内侍习以为常，在他们眼里，这虞王是嫡长子。 皇室册封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且无论年幼，正妻所生的嫡长子才有资格继承，不论是否贤能，聪慧。 太子嫡长子理所应当为第一顺位继承人，是正统，是太孙。 朱元璋把周乾的头摸了又摸，这让他感受到了朱元璋对自己爱意满满。 老头，你对我还是蛮好啊。 但朱元璋的性格，除了拍拍他，摸摸他的头，其余的表达，这个刚强帝王是不会做的。 也没有太多矫情话，温馨话，就是一句咱要立你做太孙，这份关爱就已经不用多言。 朱元璋拍了拍他肩膀：“这件事咱没有跟谁说，但是咱的命令，也没谁敢更改，你最近这几日不能大意，咱心里早就拿你当做太孙，你可得好好的，这几日不许去哪里，就呆在宫里。” “皇爷爷，为何要突然立我做这个太孙，太突然了。”周乾问道。 “并不是突然决定，而是你理所应当就是，咱上次就让刘三吾进宫说过此事，可是立刻出了毒蛇事件，咱才顾虑许久，没有对你直说罢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自己突然被朱允炆放毒蛇，或许做太孙这事，是毒蛇事件的导火索。 “这几日，好好待着，咱到时候早朝直接宣布。”朱元璋把自己心里话给说了出来，松了口气。 周乾心里有些激动，毕竟太孙可不是生下就有的，他心跳了跳。 “咱看你不错，有自己主见，不会因为其他事更改，做事狠，手段也光明正大。 甚至咱最开始不满意蓝玉那些义子和干儿子，你竟然用了自己的方法让蓝玉改了很多。 跟咱的脾气有些像，最主要的是你愿意和百姓打成一片，这也是咱最看中的地方。” 额……蓝玉自己改变的，我就是提醒他几句。 随后朱元璋不在意道：“百姓与名声相比，百姓才是大明的根基，咱觉得你跟百姓打成一片，也是因为觉得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能脱离老百姓，该以老百姓为标准。 官员嘴里的好皇帝，对百姓来说就是昏君，让百姓处于水深火热，来成全美名。你要记住，无论何时，你都不能被官员左右，我们才是执政者。” “咱看好你，更多的是因为，你是朱雄英，是标儿的嫡长子，皇太孙封给你，咱坚定不移。”朱元璋笑道。 噢，原来你不仅是太孙党，还是太子党啊。 但随后又理智道：“爷爷，这几天孙儿要去查一查夏原吉的事情，弄清楚他到底是不是被人栽赃陷害。” “嗯，这件事咱不点破，你自己去解决。” 刚从浙江回来，就被告知这么一件大事，周乾高兴之余，也不会忘记自己的人还在牢里。 出了乾清宫，周乾带着蒋瓛去国税寺，而后去刑部。 201.原来要做太孙啊 已加入书签 下载免费读 章节目录 202夏原吉爱我 刑部，地字监大牢中。 夏原吉面前的饭菜，他一口也没有动，安安静静坐着，在算他入狱时带的账簿。 对他来说，虞王不回来，他是不会有任何屈服的。或者说让他愿意说出真相的只有虞王。 夏原吉听命的只有一手提携他，教会他各种记账，理账的皇长孙。 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可以心无旁骛的算自己的账册，这不是假冷静，是真热爱，从小就喜欢这些。 哪怕隔壁就是玄字监，随时会杀头的所在，他也只懂低头算账。 而后算了不到一半的账簿，夏原吉便等来了周乾。 刑部大牢，同样都是牢房，但一般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级别，玄字监和黄字监，代表随时被拉去砍头。 地字监随时升到玄字监。 换个角度说，夏原吉随时会被升到玄字监，判死罪。 恰逢此刻，周乾带着蒋瓛等人进来看他，夏原吉这才合上账簿，走到牢房面前，笑了笑道：“殿下，九月的账簿还差一沓，原吉待会儿便会将它清算结束。” 蒋瓛翻了翻白眼，夏原吉啊夏原吉啊，你这都大祸临头，还能稳如泰山的在这里清理旧账，墙都不服就服你。 果然是皇长孙看重的人，确实有自己的才能。 对于夏原吉这种做法，周乾并不惊讶，历史上，朱棣打进应天，都在清算建文旧臣，夏原吉却说，让他临走前把手里的账算完。 后来的永乐盛世，夏原吉这个理财大师功不可没。 夏原吉的语气极为淡定，他到了牢房后，第一时间就是坐下来，托人拿来账簿。 最主要的是这个要求还被接纳了。 夏原吉知道，虞王能来到这里看他必定是太子告诉的，之前太子就来问过自己。 “你怎么不喊冤啊？”周乾命人打开牢房，走了进去，望着他道。 夏原吉立刻将干净的一边让开请周乾坐下。 “木板还有余热，看来原吉你这是坐了很久。”周乾叹了口气：“我到浙江才几个月，你就被人算计了，你怎么也不喊冤。” 夏原吉听到这话，当即眼眶有些模糊，虞王是信任他的，这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臣知道，喊冤也没用，这莫须有的罪名，臣得受着。只是账簿也不能不看。”夏原吉看了眼道：“殿下应该已经听说了臣的事情。” 周乾点头，“本王是来放你的。” 此话一出，夏原吉愣了愣。 夏原吉知道，只要他等到虞王殿下回来，事情必定会真相大白，还会水落石出。 “原吉，收拾下，我们回去，国税寺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你，不能在大牢里耽搁。” 夏原吉点头，正打算跟着出去时又顿住脚步，将盘子里的饭菜端在手里一起跟着出去。 “粮食来之不易，不能浪费。臣拿去还给他们。” 夏原吉说完，向值守的捕房而去。 周乾笑了笑：“蒋瓛，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信他了吧，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贪污三百两。” 蒋瓛道：“锦衣卫调查的结果也是这样，当时李全贵带着三百两商税去国税寺缴纳时，只有夏原吉一人。 夏原吉按照往日的规矩，先给他开了凭证，谁知这个李全贵拿了凭证后却说自己交过了，两人争辩起来。 靖宁侯叶升便来了，还说他可以作证，李全贵已经交了商税，是夏原吉自己吞了三百两，诬赖李全贵重交。此事闹到刑部，刑部并没有去判，但还是收押夏原吉。” 周乾点了点头：“皇爷爷知道这件事情，听说我要回来，所以就拖着没去处理。爷爷是想告诉我，我的国税寺制度有漏洞是吧？” 蒋瓛看了眼，心说，这皇长孙什么都知道啊，真是神了。 夏原吉跟着周乾出了刑部，便打算要去国税寺干活，被周乾拦住。 你是不是傻，随本王进宫，进宫去洗清罪名啊，你这傻傻的跑到国税寺去干活，清廉的名声还要不要。 “进宫去。” “遵旨。” 御书房。 朱元璋放下手里的奏疏，故意虎着脸道：“夏原吉，除了咱大孙，你是谁的话都不听了是吧？” “陛下，原吉不敢。”夏原吉道：“臣只是觉得，臣很佩服虞王，所以愿意跟着他为百姓立命，为大明开盛世。” 朱元璋看到他之前看重的夏原吉如此信任自己大孙，心里也高兴，便笑着说道：“算你眼光好，咱也这么觉得。” 随后朱元璋脸拉下来，对着内侍喊道：“蒋瓛，把靖宁候叶升拿下。” 靖宁候叶升，历史上原本是在洪武二十五年坐胡惟庸案被诛，但是去年因为他将乱民起义之事压下，朱标和周乾为他求情。 朱元璋念着自己大孙才回宫，不该搞血腥事，放过了他，希望能如蓝玉他们慢慢改了。 谁知，叶升表妹的夫婿就是应天府商人李生龙。 周乾上次因商人聚集，杀了李生龙和刘义堂，此事，李生龙的儿子李全贵怀恨在心。 原本该恨周乾，谁料，他们没那个胆子，便想着到国税寺捣乱。 国税寺才兴起，也没有六部衙门那样的严肃。李全贵便托叶升借回京探亲的名义帮他。 等夏原吉走后，朱元璋看了眼周乾慈祥道：“咱为何让你去做？你应该能够明白咱的心意。” 朱元璋执政多年，对于把控人心很有经验，知道怎样才能无形给自己的大孙和儿子笼络人才。 知道怎样可以合适的提醒大孙哪里做的有问题，而不是直面挑错，他不想打击自己大孙的积极性。 所以故意传的沸沸扬扬，却还要等到自己大孙回来，亲自去放夏原吉。 要知道他可是皇上，除非他不想知道什么，想要知道的，想要查谁，轻而易举。 这也是朱元璋令百官和儿孙畏惧的地方。 朱元璋坐在御书房里，无声的望着外面，将如何处置叶升，他心里已经有了大概。 自己是老了，很多事情都没有以前力不从心，才想着给自己大孙册为皇太孙，这样他们父子两还能合伙将大明治理的更好。 “来人，跟咱去坤宁宫走走，好久没过去了。”朱元璋拄着自己膝盖，缓慢起身，走前又把明天早朝要准备的事情做好，这才长长松了口气离去。 宫道上，周乾出来，看到夏原吉站在不远处等着，便道：“你有事？” “殿下，有一事，如果我们用国税寺的钱来修汉明分校，再者还要给农学院和民技院的工匠做研究用，这些银子我都单独准备，要不要拿给陛下和太子过目。” 经夏原吉提醒，周乾才想到，上次让蓝玉去浙江送火铳时，还运了不少的兵响，都是国税寺拿的。 看周乾不说话，夏原吉又道：“还是做好明细，免得被有心人利用，反而给长孙惹事。” 你是真心替我考虑的，周乾笑了笑道：“好，听你的，不管皇爷爷和我爹看不看账簿，你都按时送去给他们。” 真心为自己考虑的人才是真心爱自己的人。 202.夏原吉爱我 已加入书签 下载免费读 章节目录 203朱元璋夸人的目的 【分卷发错了，这章明天换到第三卷。】 或许朱元璋就是看中了夏原吉这个人，朱元璋和其他皇帝最大的区别，那便是他对自己儿子和孙子不设丝毫的防备。 而且朱元璋身边也没有多少可相信亲近的大臣，他看重的都安排给了儿子和孙子。 开国时期的刘伯温，李善长，徐达他们，这些时常跟随在朱元璋身边出谋划策， 自胡惟庸案后，他并没有倚重的大臣，都是皇权一手抓。 最近一年反而好多了，之前能够劝慰陛下的是发妻马皇后，太子殿下有时也劝不住。 但这两年有一个人能劝住，那就是长孙朱雄英，这也是翰林院大臣和六部认可的事实。 儿孙都在的朱元璋，到现在反而变成了没那么重戾气的皇帝。 今日早朝上，当朱元璋提出关于农学院，民技院，汉明军校，国税寺和城管寺这些时，群臣并不敢提出意见，也没反对和质疑。 他们确实看到了皇长孙做这些后得到的效果。虽然身为大臣，但他们连其中的过程都没有资格去知道，因为这些根本与他们无关。 洪武的文臣地位不如武将，自杨靖和詹徽死后，文臣大多数只有服从，除非实在不信的才敢质疑，毕竟现在的文臣还有骨气。 其他的，他们从来不会去质疑。 尤其是朱元璋说出来的话。 谁敢质疑，莫不是最近这段时间脖子痒了，看陛下少了戾气，就以为陛下手中的刀生锈了。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众文臣没有什么理由质疑。 农学院，百姓们的农学社，一起交流种地遇到的问题。 民技院，都是些民间工匠，这几日还发现了许多的矿。 国税寺收的银子多了，他们官员的俸禄也涨了不少，日子至少过得十分滋润了。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沿海抓到的倭寇，都是汉明军官学校的水师分校新军做的，谁敢说本事不行？ 凡是资格老的官员，都记得那年朱元璋要废丞相，官员死奏。 官员在奉天殿被两箭射瘸双腿，随后朱元璋让人拖下去命御医救治。 这次没有谁反对，即便是最有骨气的御史，也不敢在朱元璋宣布事情的时候去指手画脚。 如今御史能搞的事情，就是指责陛下吃饭呼噜，不称朕爱称咱，有时候想请唱戏的进宫唱出戏，被那个周御史给怼回去的。 这种事朱元璋不会过多犟。 有些御史不涉及朱元璋原则和逆鳞的提问题，都会听劝，毕竟御史就是朱元璋搞得，他不会傻到在自己小毛病上打自己脸。 如果开了口子，御史就震慑不住百官了。 但关于朝政，御史也是见好就收。 在六部旁边，修建农学院，民技院和海务衙门这些后，朱元璋告天下的诏书早就在洪武二十五年末告诉天下。 但今天他又重新说一遍，就是为了做个铺垫。 “咱给大家重复个事，农事就是一国之根本，咱大孙做的好啊，给咱把农官集合到一起，琢磨一亩地种出三亩地的大米。怎样让蔬菜更多更肥，怎样让百姓不饿肚子，好事。” “那个民技官今年大家也看到有考试进来的，打铁的，寻矿的，还有会炼丹的，木匠，烧石灰，卖木炭，制盐的都有，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国税寺？收商税，摊丁入亩，士绅纳粮，咱还给你们涨了俸禄，都别感谢咱，去感谢咱大孙子。 城管寺也不错，往日夏天，牛粪鸡粪，咱好几次微服私访，走着走着，靴子底就沾了一块儿，气人不。” 接着也有官员开始说起来。 那就是翰林院的刘三吾，他早就准备好和朱元璋唱双簧了。 “最厉害的，还是这几个设立的新衙门，这里面所有的相关规章及任职要求和俸禄，民技官的考题，都是他自己做出来的。 凡是朝中的许多事，要拟规章制度是什么的，都是许多同僚一起，也就是人很多。 最后便是送到陛下这里，在进行小规模推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几乎是虞王殿下一人干了十几个人做的事，但虞王的出发点都是为朝廷为百姓的法子。” 朱元璋道：“咱大孙办了这么多的事情，咋不见你们夸夸，你们都表示表示。” 众官员都脸带笑意。 朱元璋是农民出身，说话没什么文绉绉的，都是通俗易懂的，这是大明朝所有官员熟悉的习惯。 武将听的很好，文官有的听着虽然不舒服，但也不反驳什么，反驳了也没用啊。 朱元璋说这番话的意思很清楚，就是这些厉害的事情都是大孙自己做出来的，他从大明朝土地召收这么多的工匠出来，又严格选拔。 说明什么？说明大孙厉害。 这是一个开头，当然他接下来才要说到正题以及自己的想法要求。 “这么好的孩子，咱不能伤了孩子的心，咱决定将虞王朱雄英在万寿节时，正式册为皇太孙。” 皇太孙，大明洪武年第一位皇太孙啊。 这道旨意的出现，也就意味着整个大明要被历史的马车拉到另外一个地方去。 朱雄英活着，还做了太孙，他的到来以及册封，可以推动大明帝国往后的走向。 …………………… “陛下早朝，已经宣布册封虞王殿下为太孙，说明虞王已经完全得到陛下与太子的认可。” 海务衙门顶楼内，道衍看着浙江方向喃喃自语道。 如果大明有武侠小说的千里传音。 那么朱棣绝对会听到道衍此刻说的话。 道衍洪武八年，便从僧录司入天界寺，随后洪武十五年因马皇后病逝，才调了出来随诸王回藩地。 但历史总会出现意外，从周乾将他调到海务衙门后，道衍这种能人的威力实则已经是在造反的路上削弱了。 他曾经跟着席应真，学习阴阳术数之后，被举荐。 被朱棣出漠北，做事热血，为人果断多智而折服，也因为心中要做一番大事。更因为和燕王朱棣相谈甚欢，便强烈自己主动跟随。 历史上，道衍确实帮朱棣成就一番大事，最后朱棣称帝，还恢复了他的俗家名字，姚广孝。 大明朝，道衍见到了八十分的燕王朱棣，自然不会再去跟随那些低于八十分的人。 朝廷上的文臣，藩王，没有哪个再入道衍的眼睛。 道衍纵观古今历史，他笃信大明不会出第二个高于燕王的人，燕王最适合干一番大事。 可现在，他打脸了，打脸的事情真真切切发生了。 这个人，是周乾。 通过这次新军的事，道衍更加对周乾刮目相看。 一旦心里有了这个想法，那就意味着他动摇了，甚至还在心里给周乾打了分数。 多少分，道衍不敢很准确， 因为他还没有和这位虞王好好的畅谈一番。 他能看到的是，虞王井井有条的做了农，匠，国税寺，新军这些。 道衍总感觉，这些规章制度似乎是早有人准备的一样，因为很少有缺陷。 除了国税寺那个先开凭证，再交银子的有些问题，其他的没有问题。 这一次，陛下坚定不移的选择虞王做太孙，自有他的道理。 朝中没人反对，胆敢反对者，那便是和陛下作对。 得知这个消息，道衍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失落，反而显得比较从容，甚至只是站在顶楼上对朱棣说了几句话。 “王爷，贫僧虽然还未和皇长孙彻夜的聊过，但是皇长孙的才能贫僧已经感受到了，这两年来他做的事情，也就意味着皇长孙的能力远超于你我。” “非但如此，贫僧笃定，虞王今后还会有更多的新东西出来。” 道衍望着远方淡淡的说道。 自从来到海务衙门后，道衍就像是求贤如渴的学子，迅速的吸收着他几十年来没有接触过的学问。 道衍最开始本来还有不服，但待的久了，他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有句话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从民间回来的周乾给了道衍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贫僧以为，皇长孙是个做大事情的人，明日贫僧便要进宫去，贫僧将去拜会皇长孙。” 道衍对着浙江方向继续说道，眼神中较为平静，对于周乾胜过朱棣本事的事实，他发自肺腑，完全接受。 说到这里，道衍微微一叹，而后向浙江方向拱手道：“王爷，贫僧到时候与皇长孙探讨，便能断定了。” 203.朱元璋夸人的目的 章节目录 204道衍:找到了八十分的人 【203手抖了下，发到第二卷198章前面了，向大家说下。明天改过来。】 周乾看着面前的人哭笑不得。 就在刚才道衍从海务衙门入宫来见他。 与夏原吉谈话的时候，道衍便让内侍通报，要求见皇长孙。 这是一直死心塌地跟随朱棣的大和尚啊，当道衍跑到宫里来，要求和他畅谈的时候。 这也就意味着如今的道衍，已经对周乾的态度有了转变。 作为学问高深的僧人，作为为燕王的随从，现在主动过来与他见面。 相当于道衍的一半赞同，已经给了周乾。这充分的证明了周乾的能力在折服道衍。 哪怕是太子朱标，也从来没有得到过道衍主动要求去见，可见道衍对于皇长孙是多么的认可，蒋瓛心里想着。 当然促使这件事情的出现，能力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周乾这次在浙江的表现，不出一年的新军就勇猛的对阵倭寇这件事。 道衍实在是太佩服，但他觉得，直接表示自己的佩服，好像也不太好。 毕竟他也是有头有脸的高僧，只有自己有些架子，这才能让皇长孙对他刮目相看。 这是道衍自己的小算盘。 “长孙殿下的意思是，大明朝不止还有安南和东瀛？希望殿下可以为贫僧好好的讲解一二。” 听到这话，周乾笑着回道：“道衍大师不知，我设置海务衙门不仅仅是因为东瀛的事情，更多的是因为与大明隔海相望的地方，还有很多的国家。” “贫僧领教。”道衍躬身回道。 蒋瓛此刻和道衍对视一眼，心下很得意，自己果然眼光不错，没有跟错皇长孙。 待蒋瓛退下后，周乾看着道衍说道：“大师，我这海务衙门的事情辛苦你了。” “皇长孙的事情，便就是贫僧的份内之事，哪有辛苦可言。”道衍恭敬回道。 他可不傻，怎么会依照皇长孙的话胡乱说呢。 “能够在海务衙门效劳，是贫僧的福分啊。”道衍也连忙说道，颇有些上杆子，他不禁心里鄙视了下自己。 周乾也不再多言，对道衍详细的说道：“大海遥远，各地国家众多，既然道衍大师诚心讨教，正好我这边也没什么事情，那就好好的与大师说一说。” “从沿海府县出发，这海洋的那边还有许多的国家，有美洲，有澳洲…… 还有盛产一种叫土豆的，那东西吃了有饱腹感，可以和咱们大明的大米一样，当食物。 还有一种叫红薯，味道很甜，只需要水煮和火烤便可以食用。这种在各地均可以种植。 如果大明有了它，今后遇到灾难人祸，百姓也可以食用，最关键的是它的秧苗就可以繁殖。” “我把名字写下来，大师可以好好的看看。今时不同往日，大明的龙江船厂已经开始造船，或许不久的将来，大明就会跨海带回来，大明朝就会出现这种食物。” 听到周乾的介绍，道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还请皇长孙您讲的时候慢些，贫僧还不知道这些情况，需要记下来回去看看。” 这是周乾说话的语速，加上他从二十一世纪来，对这些红薯，土豆，玉米和辣椒的功能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听到道衍的话，周乾随口道：“让他们直接给你写下来吧，过几日我会让人送到你那里去。” 蒋瓛刚走，周乾没成想又要把他派上用场了。 自己给道衍讲课，有这能力，还真是不错呢。 不过现在的周乾也没太多的时间去嘚瑟，他这几天，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忙人，北方汉明军官学校陆军的统筹，应天府军官分校新军操练，城外大棚里的作物的种植。 连之前提出，跟翰林院共同修改民刊月册这件事，他都还没顾上。 更别提现在沿海的水师需要的火器特别多，军务用品，后续还有一揽子计划等着他去做。 此时的道衍，已然开始感受到，这位皇长孙越发变得忙碌起来，雄心大志也有。 不管身在何地，朱元璋总是会在吃饭时，随时安排太监，准时的送来要吃的膳食，这是为了防止周乾忙碌，忘了按时吃饭。 自从决定封太孙开始，现在的周乾，除了早起，晚上也有很多事，他还不能出宫门半步。 只有当他真正被送上皇太孙的安排后，周乾才明白朱标和朱元璋，有时候是真的很忙。 大明朝的事情，每天要处理简直是太多了。 最为关键的是在周乾心中，目前是处于发展大明，收人才的状态，很多事情他都没办法交给别人。 他必须亲自参与，才能一步一步做下去，毕竟太过前卫的思想，别人也做不来。 谁想到，周乾今日正准备规划新的军官分校地址时。内侍就进来汇报道衍大师求见。 周乾最初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是道衍来了。 对于此人，周乾很有兴趣，不过他也不会多么去拉拢道衍，这个和尚是很厉害。 但没有道衍，他自己也一样厉害。 道衍看到他沉思，微微沉吟过后，便就直接说道：“贫僧这次来拜访皇长孙，是有些唐突，但绝对不是因为殿下下个月要做太孙。” “那是因为什么？”周乾问道。 “是因为皇长孙让贫僧看到了您的另一面。” 便是道衍已经听说过多次，皇长孙从浙江回来时，竟然把一群什么都不懂的畜生给驯服了。 但道衍真正去训犬的地方，见到的时候依然感受到了震撼。 这不仅仅是震撼，也是一种能力的体现。 同时道衍也没想到，他很快被自己当初的笃定打脸了，更重要的是他没想到自己今天会坐到皇长孙面前，请他谈一谈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的事情。 “另一面？是杀倭寇吗。” 在周乾的面前，这些日子，百官天天挂在嘴上的就是倭寇，虽然周乾确实杀了不少倭寇。 “确实很厉害。”道衍心里升出一种感觉来，皇长孙确实很厉害，比燕王厉害，比老衲还要厉害。 这次，看到新军，看到那些听话的狗，道衍去看这些的第一眼，心中就冒出了这个想法。 尤其是在册封太孙之后。 这是真正的强者，哪怕是以他几十年的目光来看，都是真正意义上的强者啊。 不是那种空谈的感觉，是可以超过八十分的人。 “皇长孙，贫僧今日借用你的一句话来说，你是那个八十分的人，老衲找到了。” 道衍学着周乾用的比喻，随后又摇头道：“不是八十，是八十八分。” 周乾想起来，自己有一次跟他说判定人才，用了一分到八十分的这种给他比喻过。 204.道衍:找到了八十分的人 章节目录 205朱权带来的惊喜 “大师，你这太突兀了……”周乾听到这些话后心中就冒出了这个想法，现代应该叫尬吹。 不过被道衍这种人尬吹，感觉很不错呢。 道衍闻言一颤，而后才道：“自去年十月至今，贫僧便有意无意的观察皇长孙，确实看到您的能力，贫僧之前不确定，现在确定了。” 道衍的话语比较谨慎，但此刻他的内心，可不是像面容上那般平静，反而掀起了滔天大浪。 道衍可是已经亲自来找皇长孙。 看到他今日的慌张与匆忙，周乾就知道道衍并没有对自己说谎。 可被周乾直接提到这件他为何主动来找自己的事上，道衍怎能不紧张。 “不知皇长孙，接下来会准备从哪一方面入手？”道衍也不藏着，他直接开口问道。 周乾愣了愣，此刻他心中极为吃惊，也觉得自己太小心。 明知道道衍已经很诚恳的送上门来。自己还在犹豫什么。 面对道衍的询问，周乾直接诚恳的说道：“接下来，我的目的会放在北方各府县，它们是大明的一部分，百姓连年受灾，我心里也不好受。” 道衍闻言，赞同的看向周乾：“若是需要，贫僧愿意出一份力。” 嘴上说着出力，他其实还是想借着近距离观察，好好的看看皇长孙的真本事啊。 哪怕皇长孙没跟他说北方的具体地方，但这般随便透露目标，道衍已经肯定，皇长孙会接纳他。 两人正说到关于新军时，郑和立刻跑进来道：“长孙殿下，宁王已经进宫和太子殿下吃酒去了，带来的那个人押在刑部，还搜了不少东西，宁王殿下让奴婢送来给你看看。” “为何给我？”周乾疑惑。 郑和道：“宁王殿下说，大明就殿下您见多识广。” 道衍笑道：“正是。” 周乾看到脏兮兮的包袱时，立刻惊讶起来。 不，应该是震惊。 来到大明这么久，可还没有让自己震惊的事情。 道衍与郑和看到这里，都忍不住看了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两个东西可是宝贝啊。”周乾拿起来对道衍说道。 道衍并不认识，问道：“殿下，此为何物？” “这个叫黑麦，这个圆如豆子金黄的颗粒叫玉米。”周乾认真的查看起来这些。 之前他和道衍说的红薯的种植，并不是到处都可以种，对于青藏高原这种和有些常年寒冷地带，种出来的效果并不是很好。 他计划要去派人出使大洋，然后把红薯，土豆，包括玉米的种子，他都想提前一百年引进来，这样让它们早早地在大明生根。 当朱权这次，带着刑部关押的怪人来到京城的时候，周乾觉得这是自己这位十七叔给自己的惊喜。 “殿下这是怎么了。”蒋瓛进来后有些疑惑的问道。 现在不过节也不过年，也不是藩王进京时候，怎么宁王突然进京，自家殿下知道这个事情后，就变得很激动，甚至亢奋起来。 蒋瓛实在想不通。 “这是两种新的作物，目前它还属于大明的稀有之物，这个叫黑麦，它能够耐寒耐旱，可以重在贫瘠，条件贫苦的地方。” 周乾淡淡的说道，但语气确实是压制不住激动，似乎在他讲一件天大的国事。 朱权送来的这两样，只是从那个怪人包袱里找到的一半，其他的还在朱权那里。 “这东西特别的严密，有了这个东西后，种植后储存，大明百姓可以在灾难时靠着吃它，活下去一大半。” 道衍闻言，整个人如遭雷劈，瞬间呆滞。 他没有什么不相信，毕竟皇长孙的表情不会骗人，也证明，这一切都是真的。 只是道衍心中对这种可以让大明一大半百姓活下去的作物好奇，如果留下来种子，种植下去，它将会给大明带来何等状况。 这就表示着，一旦皇长孙把这些作物被推广开来的时候，大明绝大多数的百姓，都可以在天灾时，免受掉饥荒之苦。 而大明，也将会离盛世更近一步。 郑和与蒋瓛的神情，看着桌子上的两种东西，开始变得激动起来。 怎么说他们也是大明皇长孙身边的一员，就现在与今后来说，他们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明努力，与大明相关。 所以他们自然是希望看到大明越来越好，毕竟他们是朝廷的官员，吃的大明的饭。 蒋瓛也是跟着朱元璋一起去过发生天灾的地方，那些地方遭到天灾后的饥荒的场景之恐怖，见一次，恐怕今生都不敢忘记。 吃人都没有，吃观音土，吃草根。 周乾虽很激动，但他实则一直在观察道衍，蒋瓛还有郑和，等看到他们明显的激动后，心里也是暗暗点头，松了口气。 他需要身边都是支持他的人。 哪怕是朱棣曾经的属下，那又有什么关系。 周乾有足够的自信让朱棣，让道衍这种人佩服自己。 那些王叔更不用多说。 至于郑和，蒋瓛，在他看来更不用说了，这几个就是最忠实自己的人。 况且现在道衍主动上门，很显然就是想要跟着自己做大事。 大明愿意为朝廷效力的人，确实是有的。 而他有责任，把这些人全部都收到他的旗下，好好的发挥他们的长处。 现在的情况与以前不同，身边这几个人没有朱允炆那样拖后腿的。 靖难这种事情，周乾从来就没有往那里想过，因为在一些方面，他已经做了很多的改变。 对道衍没有多大仇恨。 历史的马车头转变了。 一个人做不了大事，力量也很有限制，但是一群人就不一样了。可以做出更多的事。 现在他的父亲，二叔，三叔，四叔五叔都在。 加上蓝玉早早地把自己的义子什么的都给遣散后，蓝玉案，周乾肯定不会再出现了。 ……………… 此时，朱权正和朱标说的眉飞色舞的，两个兄弟好久不见面，这次一见面话也很多。 随后朱权道：“大哥，我相信，我朱权不会看走眼的，大侄子他就是可以知道我带来的东西。” 朱标有些笑了笑：“十七弟……你这个……这个也太笃定了，大哥我都不敢相信我儿子会什么都认识。” 朱权摇摇头：“大哥，你还是不了解大侄子啊，他不是大明其他皇子皇孙那样养尊处优，他是大明的人才，大明有了他才能河清海晏。今后我也要生个这样的儿子。” 朱标哈哈大笑。 205.朱权带来的惊喜 章节目录 206百姓存余粮有希望了 刚进门就听到朱权提起从那人身上搜了一本关于烂的不成样子的《马可波罗游记》。 周乾顿时就感觉到，果然还是自己猜的少了， 马可.波罗！！！ 这哪里是外国人，完全就是个写东方游记的家伙。 后世的《马可波罗游记》描述了东方最富裕的国家，对中华的见闻，激起了欧洲人对东方的向往。 马可波罗曾经随父亲叔叔通过丝绸之路来到中原，担任元朝官员。 后世马可波罗的游记，是研究元朝历史的重要东西，对东西发展也有很大的贡献。 “十七叔，这么警惕没必要，听你这么说，那人估计就是骗你，他要是和马可波罗认识，我立刻放他出来。” 周乾无语的说道，他没想到朱权这般相信那个长胡子的话。 要知道，马可波罗的后代，这就是意味着可以搞到马可波罗的原始游记。 现在知晓了黑麦的事情，尤其是玉米这个东西，直接就把周乾的希望给点燃了。 “大侄子，我就说你虽然待在大明朝的京城，但可别小瞧了你，这东西你肯定见过，我猜中了。 虽说他从罗刹国来，但包袱里却有稀奇古怪的东西，不然你以为十七叔费大力把他抓京城做什么。” 朱权对于朱橚和周乾建大棚，种水稻的的情况，多少都有一些了解。朱元璋把农事当成大国之本，朱权当然是有替父亲考虑的想法。 只是朱权对于黑麦，玉米，罗刹国这些了解的很局限，大概就是见到了不懂这些是什么。 周乾笑着说道：“十七叔，咱们现在的暖棚已经在南直隶推广，北方到时候也要推行，做到大明四季有豆子，小麦，还有水稻。 再加上你从那个大胡子身上搜到的小包黑麦和玉米，这些已经很多了，若是再多些，百姓可就有好日子过了。” 提高小麦，水稻，黑麦，玉米四季去种，周乾很清楚，肯定会引起朱元璋的喜欢，到时候各府也会大力种植。 西北边陲的百姓，有了黑麦，到后面也更容易吃饱肚子一些。 “有好日子过，好事啊，咱大明常常天灾不断，这吃食紧缺，若是如大孙你说的这样，有足够的粮食，咱何愁不能让百姓丰衣足食。” 朱元璋有些期待的说道，随后走进大殿，看着自己儿子和孙子畅谈，也忍不住加进聊天。 当年故元的惨无人道，除了故元残暴和沉重的赋税，更多的还是因为连年干旱。 大明立国后，朱元璋去扬州，巡查山西一带，他带着官员就一直在和这些灾荒对峙。 这也是当初朱元璋从故元统治里得出的经验，可惜不仅各地灾荒不断，还常常起义，大小起兵都有三十多次。导致朱元璋半辈子都在操心百姓的问题。 如果百姓安乐，国库充盈。朱元璋不用休养生息，那他就会将朱明帝国的疆土向四面八方扩展。 “在咱心中，凡是从秦朝开始到故元，只要汉家铁蹄踏过的地方，都属于大明疆土，都要有粮食，有大明将士在戍守。” 这番话让朱标，朱权，周乾，三人都看向朱元璋。 其实在周乾的心中，朱元璋更像是一个大家长，他的所作所为，甚至所思所想，都是为了百姓儿女能够一直安稳的吃饱穿暖，大明好好发展下去。 但是这句话，让周乾看到了朱元璋的另一面。 也记起，朱元璋也曾经是个雄心壮志，征战天下的英雄，只是他现在老了。 “爷爷放心，你心中没有完成的事情，孙儿都会帮你做。” 随后周乾拿过脏兮兮的包袱。 “孙儿曾经和爷爷说过，大明朝的海外，有玉米，红薯，土豆等，现在十七叔无意中送来的，正是玉米和西北地区可种的黑麦。 那个从罗刹国过来的大胡子，已经被关在刑部，过几日孙儿就亲自去问问他。” 罗刹国的这黑麦，听说是天寒地冻也能顽强生长，他们还有燕麦，荞麦这些东西，到时候孙儿把它弄出来。”周乾笑着说道。 “好，明日咱就和大孙一起，去看看今年种的稻子如何。 咱们再去刑部，看看那个你说的罗刹国来的大胡子，若真是和大孙你说的这般，整个大明的百姓粮食，都要靠大孙你了。” 朱元璋满怀希望，眼睛一亮，笑着笑着露出牙齿。 朱标和朱权看到自家老爷子这么的高兴，也纷纷欣慰起来。 看着周乾，在这一刻，朱元璋心里想着的，是能够借此机会，将自己钦定的皇太孙的名声宣扬出去。 让所有大明吃饱饭的人，对自己这个长孙感恩，戴德。 到那个时候，朱标继承皇位，顺利交给大孙。 就是正统，天命所在，是大明民心所向。 没有任何文官可以阻挡，甚至污蔑自己朱家的皇长孙。 黑麦，还有玉米，这一类作物今后都要推广。 一旦成功，朱元璋似乎已经看到在几年后的大明朝，百姓丰衣足食。 百姓存余粮，有希望了。 有足够的粮食，百姓也安居乐业。 大明的将士就能放开手脚，他们也能将大明从内到外，好好的梳理一番。 朱元璋道：“咱相信，到时候再加上大孙你的汉明军校，不断培养新军，大明各地的造反，镇压绝对是轻而易举。” 周乾摇头道：“爷爷，各地的造反镇压只能解决表面，我们要做的是找到他们造反的根源，解决掉。” “说的好！”朱标对这一点赞同。 他不喜欢大明将士的武器对准大明的百姓，哪怕是造反的农民和百姓。 周乾道：“十七叔，明日我们和皇爷爷一起去刑部，看看那个大胡子，再和五叔说说粮食的问题。” “行，听大侄子的，不过粮食这些还得你的那群农官去做，这些我到底不如你懂，大明唯独你懂这个。” 朱元璋也听着儿孙讨论，坐在旁边如笑呵呵的老者。 朱标一直听叔侄两人说，这会儿也提起之前的事：“十七弟，你刚才不是说，想跟雄英讨两条犬带去大宁，现在就让他帮你弄。” “好啊，十七叔要，当然是给最好的了。”周乾笑道：“皇叔这次帮我找到了好东西，帮你找十条犬也舍得。” “好你个大侄子，这就想着夸赞你十七叔了，不过你这训犬的方式，大侄子是从哪里学来的，皇叔虽然读的兵书也不少，但也看的出，能够操练出这般新军的，却是从未听闻过，尤其是那群军犬。” 朱权有些疑惑的问道。 作为大明王爷，他什么兵书和练兵方法，都要弄到手。 更别说朱权这种对于领兵打仗，是非常感兴趣的。 说句丝毫不夸张的话，但凡是大明的兵书，几乎朱权通读过的，可见他的热爱痴迷。 但论起读的兵书谁最多，当然是朱棣。 朱棣都没见过这种练新军，他朱权哪里见过，周乾心想。 “不瞒皇叔，这种操练新军，和军犬的方式，并非是从历朝历代的兵书里看到的，而是我自己通过观摩，土盘演习推出来的。 这次的新军和汉明军校，也不过是大侄子我试着操练一番，却没想到效果这般好。汉明军校的新军，竟然把凶猛倭寇给干掉了。” 周乾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近代的练军，就目前的大明，甚至于大明的藩属国，全地球而言。 谁的新军也没这般正统的训练，更别说，这还是近代那些大将经过不断的改良，摸索的。 周乾这种新军，等于是将近代新军研究过后的精髓，直接给搬到大明朝使用。 206. 百姓存余粮有希望了 章节目录 207刑部问罗刹 朱权闻言，眼中大为惊讶，虽然他对此心中也有猜测，但大侄子自己说的有模有样，朱权还是感到惊喜，不得不赞赏。 大哥这个儿子，给他的惊喜，真的是太多了。 让朱权见识的，他自己都有一种一代更比一代强的感觉。 “大哥，我敢说，大侄子领悟这般操练方式，是同辈里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啊。”朱权再次夸道。 知道朱权他们都是兵痴。 朱标和朱权正等周乾和他们好好说说道时， 周乾对此，早就胸有成竹的找了些借口，听到朱权夸赞，他没有任何的迟疑，直接说道： “军纪严明，无规矩不成方圆，这是练军第一条，第二条，将士的粮饷必须按时发，只能多，不能少。军规这条秦军便是最好的例子。 秦军的秦律规定，发弩不中靶，驾车不熟练，战马不合格者，主管官吏受罚，秦建有一套完整的军事法，内容包括兵员征集，武器产生与保管，军粮储备和供应，商鞅的《军爵律》十七叔可有看过？” 朱权点头，表示自己看过，但是他并不对嘴插话，而是静静听着。 朱元璋看着大孙滔滔不绝，笑的牙齿都露出来了。 “《史记》记载秦军乃虎狼之师，自从商鞅变法，秦国与六国共计大战六十五次，全胜五十八次，斩首一百二十九万级，拔城一百四十七座……” “秦汉都是全面义务兵役制，每个成年人都要至少服两年兵役，一年郡国兵一年戍边或上直。士非教不得征，此秦汉之所以兴盛也。 这次去浙江，卫所兵好处是可以为朝廷屯田，但射出的箭都没有力气，轻飘飘的如挠痒痒。 等大明农学院解决粮食问题，大明该好好的练军，练军需要每天练，才能成事。” 朱元璋点头：“你继续说。” “唐朝对府兵的军事训练非常的重视，训练内容有教习骑射和军阵演练这些，平素练武，节日比武，年终时还要检阅，以及皇帝亲自依据军礼讲习，武事等等。 唐朝全盛时期，府兵也是按照卫和府，团，旅，队，火这些组织机构。 秦，汉，唐，研读下来，皆可发现他们练兵的优势，这就是我们该去学习的东西。” 说到这里，周乾让蒋瓛，道衍他们把自己寝宫里的做的沙盘，搬到朱元璋和朱标，朱权，演练给他们看。 朱元璋目光望去沙盘，靠近后仔细观看。 这上面有密密麻麻的标志，正是关于新军的阵型，演练这些。 从查房，巡营，到一日三餐还有休息的时刻。 汉明军校的军官每天上的课程都有安排。 “弹道学，军制学……”朱权从上往下仔细看去。 这些，从吃饭到作息，都有极为严格的安排。 朱元璋点点头，如果新军训练四五个月就能杀了倭寇那么多，如果这般的训练下去，大明会多强，可想而知。 有了这样的汉明军校，即便大明耗钱粮，银子又如何。 这些新军，在朱元璋看来，以一抵挡十个倭寇，都有很大的胜算。 …………………… 次日，刑部大牢中。 大胡子马里奥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浑浑噩噩，他实在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只是从罗刹国讨了些黑麦，带着从其海在国家找到的【金麦】，准备当半路上的口粮吃。 按照那游记上，对这个东方遍地是黄金元朝看一看，谁想就被粗鲁的人带到这里来。 他嗷嗷直叫，叽里咕噜说着话。 而后等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被对面不远的黑头发黄皮肤的人给直接揍了一顿，瞪着眼睛走远了。 刑部大牢是大明百姓的俗称，对于马里奥来说，他只觉得这是个兽笼。 恰逢此刻，刑部的官员按时过来送牢饭，马里奥连忙到牢房面前，大声喊道：“我要见元朝皇帝陛下！” 然后刑部衙役这个肤色偏棕色，眼睛黑色，头发也偏深色的马里奥，并没有搭理。 他们耳朵听到马里奥喊的是：％＊＄$￥ξζ！ 马里奥的语气极为冤屈，他到了牢房后左思右想，想不明白，这必定是跟空元朝皇帝有关。 这跟游记里写的就不一样啊。 在如今还敢用兽笼关人，必定是极为可怕的人，他们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使手段将自己关押起来。 “吵吵闹闹，老子耳朵都要被你这个大胡子吵聋了，给爷老实点，否则让你尝尝皮鞭子。” 狱卒呵斥一声，而后便丢进来几个窝窝头，他们按时发放，至于吃不吃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马里奥捡起窝窝头，啃了下，摇摇头，他的包袱也被他们抢走了。 搞新事的首要问题，是搞清楚谁跟自己立场真正一致，拉拢人才。 朱元璋和周乾都穿着一身梨花白的便服，只有圆盘领口和领角袖口，绣着金丝的云纹边。 头上都只挽了个发髻，横插着一根玉簪。 大明皇室被一向朴素典雅的朱元璋影响，衣服都是十分简单的，除了正式而隆重的场合，后宫服饰都很自然。 进了刑部大牢，周乾没有让刑部侍郎跟着，跟朱元璋，还有朱权，直奔关押地而去。 稳不住，不就是个外国人吗，上辈子见的够多，来到大明地盘，是虎你得卧着，是龙你得盘着。 将要找的人说了，狱卒麻溜的给那人上了锁链，将他带出来。 大胡子眼里惊讶疑惑。 周乾立刻从这个细节看出，这个外国人也是蒙的，不过他也算不上什么外国人。 倒是很像墨西哥人。周乾上下打量一番。 朱元璋决定问问这个大胡子，他若是如实招还好，要是不招，他就把这个大胡子砍了脑袋。 朱权想了想说：“父皇，这个人他不懂汉语，懂些罗刹语和简单的蒙古语言。” 正式因为听了大胡子几句蹩脚的蒙古语，什么马什么，还带着本破旧的马可波罗游记，便归纳此人是认识马可波罗。 周乾想了想对朱权说：“他肯定不认识马可波罗，年纪和容貌都就差的太离谱了。” 看着大侄子十足真诚的给自己纠正问题，朱权有些羞耻的发现，自己又丢人了。 “大侄子，你皇叔我也就是随便说说的。”朱权摸了摸脑袋。 “没事没事，我就是跟皇叔顺口提了句。”周乾表示，自己是真诚告诉他的。 朱元璋听晕了，这叔侄两个干什么呢，赶紧问话才是正事。 又听周乾道：“徐家小姐懂蒙古语和罗刹语，她的老师马欢也懂，可以请来问问。” “还等什么，来人，去请。” 周乾放弃了与大胡子沟通，也不跟朱权争论，叔侄两坐到旁边喝茶去了。 朱元璋看了眼偷懒的孙子和儿子后笑骂道：“朱权，咱让你干啥来了。” 父皇，这雄英也偷懒呢。朱权站起来道：“大侄子让我坐的。” 啪！站好的朱权被朱元璋拍了下后背，自己坐到桌边喝茶去了。 我堂堂宁王，怎么到了你这里就被打来打去？算了，谁让你是皇帝老子。 朱元璋正和周乾讨论施政之道，朱权围着那个大胡子转来转去研究。 狱卒过来说徐妙锦和马欢都带过来了。 朱元璋站起来。 且不说朱元璋和徐达交情深，徐辉祖每天还镇守宫门，又是亲家，徐辉祖又很服从皇长孙。 因此徐家在宫里，都是朱元璋和马皇后恩典过的，没那么多规矩礼节，也没什么逾越。 朱元璋早就等急了，听说徐妙锦来了，便道：“让徐家那丫头问问这个大胡子的来历，目的。” 马欢和徐妙锦进了大狱，立即向朱元璋，周乾，朱权参拜。 朱元璋抬了抬手，笑道：“马欢你来问还是徐家丫头问。” 马欢缩了缩脖子，笑道：“陛下不知，臣对罗刹语还不如我这学生懂得多呢，妙锦来问吧。” “是。”她眼角瞥了眼喝茶的那道熟悉身影，走到大胡子面前，问了起来。 不到半柱香，徐妙锦对那大胡子礼貌的微笑，转过身。 朱元璋立刻坐直：“怎么说的。” “回陛下，他叫马里奥，是阿兹特克帝国人，在吕宋，暹罗，安南，罗刹国都待过，他问这是不是元朝，让宁王殿下把他的袋子还给他。” 一听说是阿兹特克帝国，周乾连忙站起来。 阿兹特克帝国是存在于十四世纪到十六世纪的墨西哥国家。 周乾看着徐妙锦道：“告诉他，那个黑麦和玉米哪里来的。” 徐妙锦说完，马里奥疑惑。 见到玉米粒和黑麦时，马里奥用罗刹语说道：“黑麦和金麦。” 徐妙锦道：“殿下，他说那是黑麦和金麦，黑麦是罗刹国的，金麦是来自于他的故乡。” 不错不错，我的鱼儿没有一条是废鱼。 207.刑部问罗刹 章节目录 208分道扬镳 转眼便到十月。 乾清宫内，朱元璋祖孙正在叙话。 封太孙以来，以淮右布衣的身份驱除鞑虏，推翻故元的朱元璋，如今也是老了，也放下了心事。 周乾转头看去，骑马驰骋疆场的伟岸身躯已经佝偻，代表壮年的头发也早就发白。 朱元璋的脸上留下岁月的刻痕，皱纹纠结在一起，唯独帝王与久坐上位的气势还在。 哪怕他只是轻描淡写看你一眼，也会令人望而生畏，尽管他现在笑容和蔼望着自己的皇长孙。 现在应该是皇太孙，今天是万寿节第二天。 身穿月白袍子，衣袖和领口绣着金线云纹的便衣的周乾正在听朱元璋讲施政和为君，似乎想把自己半辈子的经验都传给这个太孙。 自从封了太孙开始，朱元璋这几天下了朝就亲自教孙，把朱标的一些政事分给周乾来做，随后再和周乾讨论其中的对错得失。 两人遇到不同的意见，朱元璋还会让他单独讲解分析缘由，再把自己会怎样处理，为何这样处理的原因，告诉周乾。 短短几天，周乾从朱元璋这里获得了许多人生经验，甚至是捷径。 朱元璋不动声色道：“自古百善孝为先。” 他说完，瞟了眼周乾，缓缓地问道：“雄英，你知道下一句是什么？” 周乾岔开话题道：“不知道，但是孙儿知道，孝是仁义之首，百善之先的意思，秦汉以来都以孝治天下。” 他倒不是答不出来，只是为了把婚事在拖一拖，应该先立业，后成家，这个顺序是对的。 不过他不会在朱元璋跟前说，怕说了挨打。 真要说他在大明朝和谁最亲。 是跟朱元璋更亲，祖孙两个在一起的时间更多，朱元璋又对他特别的和蔼可亲。 静默片刻，朱元璋倒在床榻上面睡觉，随后他慢慢张开眼睛，看了眼自己大孙子，微微笑道：“雄英你若是不自己去选女子，咱就给你指定了。” 他提醒了下，周乾又忙道：“爷爷想指定谁？” 朱元璋笑了笑，并不回答周乾的问题，而是道：“你是大哥，你要是不成亲，允熥就不能成亲，他总不能为你拖着，为了你弟弟和赵家姑娘，你就委屈下自己。” 周乾心里打了个突，连忙道：“要不赵家姑娘先与允熥成亲？” “你小子，胡说八道。”朱元璋淡淡一笑：“雄英，咱的意思就是不能对不起徐家，其他的你自己想去。咱有些事点到为止。” 周乾听了，赶紧答应一声，说自己还有事情要处理。 “说到要做到，今后你已经是大明的太孙，一言一行是表率，百姓日子无小事，帝王更无小事。 你说曹孟德踏农田，割自己头发是怕吗？不是。那个燕昭王花千金买下一副马的骨骸是傻吗？不是。 是因为帝王的一举一动，便是国运与表率，你答应咱了，这事咱就记在心里，你要是做不到，咱可要收拾你。” “你和你爹都是国之储君，将来都是要掌管大明的皇帝，你不可言而无信，一言既出，不能轻易改动，不然你的威信就没了。” 周乾点了点头，做皇太孙就像被教训的学生，这两天都在听训。 “咱的大孙已经是太孙，今后你的一句话便可以抵得过九头牛，你答应了咱，就要办到。” 周乾听完准备离开。 朱元璋又道：“咱已经让刘三吾他们重修大明律，有些刑罚咱觉得你说得对，或许严苛，当初为了乱世。 现在天下渐渐太平，刑罚自当合适一些，咱改也是想为你行些善事，嗯你回去吧，咱要睡会儿。” 周乾站起来，帮朱元璋顺手盖了盖被子离开。 …………………… 皇城门口，贴着洪武二十六年册封太孙的诏书，各府县已经陆续收到。最远的府县要等几天。 朱允炆站在人群中，拍了拍自己僧袍上的灰，悠然自得的向城外而去。 他要离开应天城，去大江南北好好的走一走，这种皇太孙的辛苦差事就让给他朱雄英坐吧。 按道理讲，朱允炆明白自己并不是嫡子嫡孙，而是嫡长子庶孙，谁料大哥八岁丢的早。 就剩下嫡次子朱允熥，这是嫡长子嫡次孙，第一顺位继承人，按照传统的嫡长子继承制顺序，朱允熥原本该排在朱允炆前面。 但是朱允熥太小，平时表现的又很平庸，差强人意，朱元璋就没有看上朱允熥这块料。 平庸无能就算了，他的亲姥爷是常遇春，舅姥爷是蓝玉，死了的郑国公常茂是他大舅，开国公常升是他二舅。 一旦无能还平庸的孙子做了大明皇帝，还不得出来个外戚专权，朱元璋几乎没有考虑。 这十年来，有意无意的栽培着朱允炆。 就在一切水到渠成时，突然冒出来个朱雄英。 朱允炆脑海里想着自己这些狗血事情，摇了摇头。 此时正是十月，城外风很大，卷的树叶到处飞舞。反而吹的朱允炆十分的敞快。 “我本是个钓鳌人，到做了敲木鱼的扶犁叟，笑英布，彭越，韩候，我如今紧抄定两只拿云手，再不出这僧袍的袖……” 朱允炆一边唱着元代关汉卿的杂剧关大王单刀赴会，一边潇洒离去。 他要做个云游于世的隐者。与这大明，与大哥，分道扬镳。 ………………………… 朱权带着马里奥道：“今后你就跟着太孙一起，知道吗。” 马里奥愣了半天。 “徐小姐，你告诉他本王的意思。” 朱权觉得和马里奥说话真费劲。 天下之大，当真是无奇不有，这暖棚可就是大明一绝啊，若不是老夫亲眼看到过，谁与我说，都是不信的。” 刘三吾带着众翰林学士，纷纷感叹，同时脸上都是露出对周乾的极为尊敬之色。 “刘学士，上次你与我说，圣人之道的目的是实行仁之政，这样才能匡扶天下，哈哈……还记得吗，现在我来给几位学士上一课。”周乾哈哈大笑。 “什么？又要耕耘？”几个翰林学士想死，能不能不种地。 “几位师傅都不懂种地，那今后怎么辅助我？” 太孙你能不能换一个问题。刘三吾笑道：“殿下，耕地有学问，但是殿下不必深究。” “要深究，耕耘是头等大事，这些黑麦和玉米培育出来，将会有无数大明百姓因此活命，几位先生为大明办事这么多年，都见过饥荒的苦， 所以不必我多说了吧？” 周乾这辩论，把带来的几个翰林学士搞得没有赢。 他们都是朱元璋调来辅佐这位太孙的。现在反倒成了太孙给他们授课。 “刘学士，你们常说国以农为本这话吧，可你们，连耕耘之事都不深究的话，那就是没有同理心。” 208.分道扬镳 章节目录 209王孙，将士与农户 “几位先生不能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不行。 我们穿的，吃的，用的，都是百姓从土里给大家刨出来的东西吧。这耕耘是个大学问。 大家只读书不思考，那就是成了死读书啊，大明需要活水，几位先生都能明白吧。先生不懂的，尽管过来请教本宫就是，本宫比几位先生懂得多了那么一点点。”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欠揍呢。几位翰林学士想了想。 旁边的道衍笑道：“耕作之事，确实如太孙所说，是大事。做了学问却不食五谷，岂不是饿死。” “……………”刘三吾等人发誓，他们再也不跟太孙辩论这些耕作之事。 太孙强太孙能说，太孙有理。 他们算是服了，原本是来教太孙做事的，却反而太孙教他们耕作。 周乾也是见好就收，见自己把几位大学士成功带偏，便摇了摇头：“本宫今后要学皇爷爷一样耕作，需要学的也很多。会把几位先生说的话融入到耕作与改革中去，领悟圣贤书的道理。 咱们穿的一身衣服，哪怕是袍子上的一根丝线，一顿饭，就把普通百姓一年的收获给用没了，我们今后都要节俭一些。袍破了补一补，洗干净，咱们还能穿。” 周乾扯了了扯自己梨花白，云纹的便服道：“这件衣服，本宫就要把它穿到破，为大家作表率。” “这……”刘三吾哭笑不得。 几个翰林学士老脸有些抽搐。 刘三吾问道：“殿下，目前应天府这些大棚若是不够的话，臣可以把家中的那些地拿出来做大棚，为黑麦，玉米这些做无偿用地。 对了，黑麦，玉米苗，还有春夏秋冬可以种的豆子，稻子，殿下如何培育幼苗，我们想随您观看一番。”几位先生提出来。 周乾摇摇头，感慨着，他这一次不是为了辩论，乱说。 而是真心实意说道：“几位先生都不要急，玉米，黑麦这些东西都已经开始种植。 先在几亩地里试试，等到明年第一次收割后，农官会将亩产准确的记录出来，而后便是由户部和农学院去好好的安排，像去年那些高产稻种一样发给大明南直隶百姓。 黑麦，小麦这些，当然是送到北方去了。现在几位先生，你们需要做的事情，便是先来耕地，好好体验下，而不是用嘴巴。” 谁用嘴巴说了，这不是跟着一起来干事了吗。 ………………………… 听到皇太孙给大家说的话，在场的众人不由有些热意，太孙真是将陛下的爱民和太子的仁义，结合到了一起。 种地，百姓吃饱饭，这都是关乎到大明国运的真切事情，他们没有人用三寸不烂之舌去反驳。 周乾说着说着，心里竟然真是这么想的。 民以食为天，国以农为本，这些可不是简单的一句话，而是每年都要面对的大问题。 其实这几天和翰林院的先生一起相处，确实都让对方的印象有了改观。 太孙是个有抱负的，没有抱负，没有毅力的人，是不会来干农活的。 纵观历朝历代的王朝末年，都是暴政加上天灾，百姓饥荒。如果让他们今后吃饱肚子。 周乾相信，没有人再会去干这些造反的事情。 “臣想请教太孙，这可以储存下来躲过天灾的黑麦，玉米由何而来。”刘三吾开口问道。 大家看到是刘学士说话，也都没有反驳，他们等待太孙的回答。 过来辅导皇太孙的人里面，只有刘三吾说话，太孙会给他几分面子，他也敢去直接询问。 之前这刘三吾可是帮着举荐太孙的人啊，说起来，是陛下太子看重的。 “这黑麦和玉米两种东西，是太孙慧眼独具，才为大家选的，要不是他认识，本王怕是已经当废物给丢了。”朱权抢着说道。 郊外大棚夏季被朱橚扩充许多，已经全部种上粮种，许多粮种没有后世饱满，花功夫养才是。 为了使大明百姓长治久安，周乾两去年蓝玉他们修的大渠，组织百姓引小渠，估计各地无地的流民从事滩涂荒地开垦。 当周乾穿着便衣站在田垄时，朱允熥扛着锄头带新军将士开垦，一起刨地松土。 “都好好的干，干完了趁着今天，天气炎热，都去江边洗一洗，咱们别忘了衣冠整齐，讲卫生之事，头发都好好的用木簪子插好，有个新军样子。” “听太孙的！”众将士齐声喊。 有板结的荒地，周乾打算试着种一种黑麦，土块需要人打碎，要不然种子不容易出来。 那些农学社农户的孩童，拿着筐子将野草疙瘩，石头捡出来，用木棍抬着往路边倒。 田地有石头，对种子不利。朱允熞牢牢的记住自己大哥的话，有条理的指挥着。 不远处的田垄支着几口大锅，女子家政商会的妇人，在田头劈柴煮着大锅饭给干活的百姓将士用。 徐妙锦安排好她们，便去做其他的事。 周乾过来时，几个妇人尊敬羡慕的道：“民妇见过太孙殿下。” “嗯。”周乾点了点头，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郑和立刻去帮他擦靴子的土。 “殿下心地慈悲，仁义，见不得百姓受苦受难，我们这些乡野妇人不懂事情，却也愿意出力。” 旁边的妇人将锅里翻滚的肉汤搅拌后，盖上锅盖，干净的毛巾递给周乾说道：“殿下，擦擦脸吧。” 随后又有妇人过来端了半盆子肉骨头道：“刚出锅的吃食，煮肉是按照殿下说的，加了些酒，加了些其他的佐料去腥，味道果然小了很多，殿下你尝尝。” 后面的妇人从木盆里拿了醒好的面团，加了葱花擀开，把旁边的平锅烧的红红的，抹上动物油，见蓝烟冒了起来后，立刻把圆月状的饼扣上去，大锅里满满当当放了五六张饼，一时间四处浓香。 几个孩子抱着筐子直吸鼻子，恨不得立刻过去拿一张饼好好的啃。 刘三吾和几个翰林学士乌纱帽此刻歪着戴，衣袍装在腰带上，连活也不干了，都围过来。 周乾吃着肉骨头，道：“几位学士你们干完了？” “禀太孙殿下，我们干完了。”刘三吾恭敬道。 听见有人吧唧嘴，周乾转头看见高大的朱权看着葱油饼道：“为何比大宁烤的羊肉还香。 大家都好好干活，今天皇太孙专门做了美食犒劳大家，大家都加把劲儿去干活，三千多亩大棚耕完，就是对皇太孙最大的报酬。” 太阳西下，劳累了一天的新军将士都整齐有序的去吃饭，却看见十几口一字排开的大锅。 七八个如沐浴桶那么大的木桶装着葱油饼。 周乾正带着朱允熥，朱允熞在木桶边分饼。 朱权和朱橚啃着葱油饼，接过妇人递过来的羊肉汤，吸溜着喝起来。 这些妇人哪里给宫里和文曲星老爷做过饭，看到大家吃的香，个个都自豪的很。 刘三吾看到碗大的羊肉道：“切一切才能吃。” 旁边几个翰林学士点头，直接拿手啃不雅观。 谁知他们一转头，朱权带着马里奥和周王都在直接上手啃。 “都洗手，不洗手不许吃饭，本宫专门搞城管寺为了什么。” 干了一天活，手上的细菌小生物得有多少啊，这些将士不注意卫生，万一吃个东西拉肚子，遇到紧急事情，是不可小瞧的。 周乾实在不想自己的新军因为细菌这些感染上痢疾，传染病。 在经过训斥后，大家都排队洗手。 “兄弟们，本宫说了，洗手洗澡刷牙都是和性命相关的大事，这中间门道很多，就不一一解释，但是吃饭必须洗手，就像本宫这样。” “撒些盐在水里，把你们的脚，腿泡一泡，不容易生烂疮。” 刘三吾跟翰林院学士，蹲在田垄附近，啃肉骨头的样子毫无儒雅可言。周乾看后，笑道：“几位大学士已经被本宫带偏了。” 周乾随后拿了饼和肉汤进屋子。 朱橚把蒲公英这种野菜命人采摘做了菜，给大家健胃消食。 忙活一天，仅有的黑麦和玉米种了一片，开始培育种苗，其他的地都种了稻子这些。 不远处这些将士热火朝天的，喊着唱着，似乎很有力气。不远处朱权和朱橚躺在椅子上唱着大明军队里的歌。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周乾一个人坐在稻草堆处，翘着腿哼着歌。 郑和跟蒋瓛弄了半天也不知道太孙唱的什么，反反复复就是这一首。 徐妙锦听了半天，才低声告诉郑和他们，这是宋代大诗人苏轼的，但这曲子蛮好听的，她没有听过。 “没想到，殿下唱歌很好听。”郑和说道。 周乾到这一刻，甚至以为自己就是个土生土长的明朝古人，要不然怎么会看到将士和农户一起唱乡间调子，自己也哼唱起来。 他枕在软草上，旁边的朱允熥则是走来走去，说自己吃的太撑。 徐妙锦过来依着他坐下道：“明日陛下让我进宫去，不知道是何事。” 周乾相信她有些紧张，虽然自己跟爷爷待久了，但对别人来说，朱元璋是洪武大帝。 “没事，丑媳妇不见公婆，也要见皇爷爷的。” “谁丑啊，你才丑。” “我娘不在的。” “我爹也不在。” 她坐在周乾身边，在她看来，周乾虽然很聪明，虽然比自己大，虽然是皇太孙，但是他没有娘，自己现在没有什么资格安慰他，离他近些，好让他感觉不寂寞。 周乾不再说话，他相信自己的女人会感觉到他心里的事情，他也能感觉到她的心底的思念，默默陪着就是。 209. 王孙，将士与农户 章节目录 210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太孙 天渐渐黑下来，秋末的夜已经有了凉意，活总有干完的时候，话也有说完的时候，只剩下稻草堆里的蛐蛐声。 看到不远处朱允熥和朱允熞在不远处打架，周乾清了清嗓子道：“你们两个别闹矛盾了，过来听故事。” 朱允熥和朱允熞一听，立刻停止打架，大哥讲故事如何，先不说，得先捧场子才对，这些家伙在宫里，从小就是学的看脸色，会说话。 先恭维准没错，今后还得靠着大哥给衣给穿，当太孙的给地位普通的百姓和将士讲故事，本身就新鲜。 翰林学士也纷纷而来，坐下听个故事。 周乾脑海中快速闪过自己知道的故事，爱情故事太俗，三国故事，水浒故事又糟心。 吴承恩这家伙，现在恐怕还没出生呢，这精彩有趣的西游，还没影。 从小看《西游记》长大的周乾自然不能埋没这本好故事，现在就把吴老的故事给他们讲一讲。 “传说东胜神州有个傲来国，它临近大海，海中有一座岛，岛上有座花果山，山上有个洞，叫水帘洞…… 众人坐在高高的稻草堆边，丝毫没有大小尊卑，清冷的月光下，满田垄的娃娃也不闹了，都坐下来听着皇太孙给他们讲故事。 将一只石猴历经磨难，学得一身本事，大闹天宫，被如来佛祖镇压，压在五指山下几百年。 朱允熞听到猴子被压在山下，眼中充满泪水，那样一个有情有义的猴子被重重压在五指山下，数百年只能看沧海桑田变化。 看着山下牧牛童子从垂髫之年转瞬间变成耄耋老人，这是石猴每年可以见到的人…… 朱允熥道：“还是那个圣僧好，可他为何又要给孙悟空带上紧箍咒，实在是气人，孙悟空如此有本事，还要被束缚着。” 周乾笑道：“无规矩不成方圆，石猴本领虽大，但还是需要圣僧去加以引导，谁都不能逃脱规矩。” 朱允熞道：“二哥做和尚，能不能收到孙悟空这样的徒弟，估计遇到他也收服不了，毕竟圣僧很厉害。” 故事讲到一半，周乾不讲，让大家回去睡觉休息，明日还有事情。 在这样的时代，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日子，百姓生活很枯燥，大家为了省蜡烛和灯油，都会抹黑睡觉，来打发时间。 他们头一次听到太孙讲出这么有意思的故事都舍不得离去。 一向看重礼法规矩嗯刘三吾和翰林学士也意犹未尽，表示还想听下去。 徐妙锦道：“竟不知，你如此会讲故事。” 我抄吴老的故事，自然有趣，这一本《西游记》丰富了多少人的童年。 周乾道：“这个故事呢，并非是本宫创造的，是本宫幼年时，听家门口路过的说书先生讲的，他姓吴。” 众人谁肯信有个先生姓吴，他们觉得这就是太孙编的，只是太孙怕他们缠着自己，才不承认。 日子一天一天过，周乾回宫后就忘了他讲西游的故事，但那晚的新军和刘三吾他们，却意犹未尽，甚至口口相传出去。 只是他们自己编下去的，始终是不和口味。 三天后，朱元璋召徐妙锦进宫。 周乾沮丧的回寝宫，朱明的皇子们是要经历一系列教育的，包括成亲这种自觉事的教育。 因为朱元璋想要让自己的大孙子好好成家，再好好立业，将来教的子子孙孙都厉害一些，多生些孩子，今后都能好好“保卫”天子。 因此朱元璋用心的给自己大孙子撮合婚事，包括做皇太孙。 大明藩王，成年后都会拥有治理自己的藩地。 皇室教育分为两种，第一种就是皇子们启蒙教育，皇子会集中起来开始进行启蒙教育。 治理藩地的王爷肯定不能是什么五大三粗，不识字的粗人。朱元璋开国第一代藩王没有来得及。但后面的教育得从孙子抓起。 当然，太子，太孙不在其中。 太子是有太子太傅来专门进行教育的，跟其他皇子不在一起混。，比如朱标这种就是专门请有名的才士来讲。 等皇子年纪稍微大了，便会封王选藩地，之后派个长史过去。 朱标是因为嫡长子，朱雄英则是嫡长孙，在朱元璋眼里，马皇后和他的儿子孙子就是一家人。 因此，朱标的教育，朱元璋给他找了专门的人来教导，而现在，又要对皇太孙进行扳正。 想起自己老二，老三，朱元璋便是无奈的长叹。 目前还在接受启蒙教育的，有年幼的几个皇子，朱?就是其中一个。 他们这些皇子，年纪和有的皇孙相差都不大，如果不论辈份，那根本就是同龄小孩。 这些皇子他们都没有封王，都是一窝蜂拉去教育。 今天，他早早起床修面，不情不愿的梳洗之后，就蒋瓛和郑和带着去了文华殿的侧殿。 这里离朱标办公的地方近，另外就是刘三吾他们教的并不是读书写字，而是陪着皇太孙辩论。 跟后世辩论不一样，他们是挑出朱标批阅的奏疏，然后各种给皇太孙出问题，专门从刁钻古怪的问题开始。 当周乾挠着头，不情不愿的走进了侧殿时候，几位翰林学士早就到了，但是并没有开课，都在等着他。 皇太孙会批阅奏疏这种事，朝廷官员都知道，但过程还得走一走。 皇太孙要来这里读书的事情，大家早就知道，内侍宫女提前准备了很多东西。 为周乾出题的，是翰林院一个大学士，他端正的对躬身行礼。 随后目不斜视，开始挑出一本朱标批阅过的奏疏提问。 周乾的心就凉了一大半，这跟活生生的坐牢有什么区别。但他还是端坐在前方，看着面前的一溜“面试官”。 他们的表现各不相同。 刘三吾看了眼，随后开始提问题询问：“江南赋税尤其商税最难收，我们给出的意见是，需要立法立规，而后慢慢的教化，收取商税。” “太孙以为如何？” 坐在中间的周乾，严肃高傲的抬着头，模样几乎就是朱元璋和朱标的升级版：“本宫以为，这样收下去，黄花菜都凉了，武力和政治手段结合，才最合适。” 虽说，孩子跟父亲，祖父像是正常的。可这也太像了，就像是把朱元璋，的脸，朱标，和常太子妃的脸印在了皇太孙的头上。 除却没有胡须，就连眉眼里那帝王之气都一模一样。 不只是模样，包括神态，那种威严洒脱，骄傲的模样，这就是大明皇帝的年轻版本。 他就是皇太孙朱雄英。 刘三吾与周乾的关系，不能说陌生吧，之前是看重举荐过的，入国子监也是佼佼者。 “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皇太孙，与之前的大不相同。”翰林学士清了清嗓子说道。 这规矩得过一遍，他们都恭敬的当成大事，也很荣耀。 唯独周乾，还是懒洋洋的端坐在自己位置上，“不合格有什么办法？我不合格也得做太孙，合格也得做太孙。” 刘三吾轻笑了起来，和蔼的看着他说道：“太孙，我们也是为了你好，你将来是要做太子，做储君，还要去做帝王。 若是连忍耐枯燥无谓的规矩都不能忍，这种忍的能力都没有，怎么能让大明的百姓过上更好日子呢？虽然我们都知道太孙很厉害。 规矩还是要遵守的，比如太孙前几日说的孙悟空，戴上紧箍咒。” “刘学士说的对，等太孙一切稳步之后，您未必能过的有现在这般滋润啊，处理琐事做起来是不容易的...” “太孙要先从知道六部所管的大小事情，精农桑，懂水利，懂练军和作战...” “农事……” “本宫略懂亿点。” “水利之事……” “本宫还算明白。” “军事作战……” “你们讲的不清楚，还没有新军的方式好……” 几位翰林学士咳嗽道：“太孙，请您配合我们，诚实一些。” “本宫乘十了，也很诚实。” “既然几位先生都知道，不如你们讲一讲各府县的事情。” 刘三吾等人互相看了眼，鬼使神差的顺着这位皇太孙的话讲了起来，从南直隶讲到大明其他府县…… 210.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太孙 章节目录 211兄不友，弟不恭 从东宫出来，刘三吾他们直奔乾清宫去，讲第一天“扳正”的结果。 朱元璋听到几位翰林学士的话后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 他笑着叫道：“刘先生，你就在这里好好的把大孙讲给你的故事，讲给咱听一听吧，讲好了，咱一定会好好的奖赏你。若是你讲的不好，咱会请大孙过来给你讲的！” “臣献丑了！” 另一边，朱允熥和朱允熞他们也被集中在东宫的宫殿里教。 朱允熥看到被先生教导的朱允熞后忍不住大笑，他道：“三弟，你就在这里好好读书做学问，我这个做哥哥的会好好的督促你。 你如果不好好读书，我会把大哥请过来，好好的教导你的。” “我读不读书与你有关？到时候如其他皇叔那样去封地做藩王便好。”朱允熞早就给自己把后路想好了。 “当然有关，我是你三哥，四弟你就这个样子去当藩王？那苦的是你封地的百姓，为大明百姓，我做哥哥的有资格让你成为一个合格的大明藩王！” “切，你放心，我绝对比你强！”朱允熞说道：“要说大哥，我此生是比不过的，但是比三哥你，我绰绰有余。” “你强在哪里？朱允熞，就你这个样子，我看你去藩地之后，肯定还不如三皇叔，二皇叔他们！” “朱允熥，你想打架是不是？” 在言语交锋中占据劣势的朱允熞像个愤怒的豹子，他决定做孙悟空那样的人收拾朱允熥：：“呔，朱老三，吃俺老孙一棒。” 朱允熥猛地站起身来，就要去跟朱允熞讲“道理”，我不敢顶撞大哥，我还打不了你？ 个子高，年龄长，论起来打架是朱允熥比朱允熞有优势。朱允熞虽然年纪小，但个头不小，就是力气没有朱允熥大，平常根本打不过他。 历史上，朱允熥后来被封了吴王后，虽然平平庸庸，但是也没有做什么太过之事，就是运气不好。 某位穿越过来的大哥，直呼朱允熥运气太差。 这时，周乾正好看到，急忙走进来拦住两个兄弟，他英俊得脸上，满是无奈，“好了，小三，老四，你们两别胡闹了，兄友弟恭变成了兄不有，弟不恭了。” 直到讲课的学士清了清嗓子，朱允熥和朱允熞才不情不愿的坐了下来。 翰林学士继续开始讲课，期间笑吟吟的看着周乾。 似乎就喜欢看太孙教训两个弟弟样子。 朱允熥看了眼朱允熞，表示，就喜欢某位弟弟看不惯自己，又干不掉自己的爽快。 周乾看了眼摇摇头，本宫这两个中二的弟弟噢。 当讲课结束的时候，为了防止兄弟两胡闹。 周乾做大哥的直接站在兄弟两人中间，等他们学课结束，这才带着他准备回去。 朱允熥瞪了朱允熞一眼，示威的举起自己拳头。 随后，朱允熞无奈的被周乾夹在胳膊窝里带走，朱允熥再次放声大笑。 兄弟几人也没有母亲，除了去父亲那里待会儿，就是去后宫几位娘娘那里坐着玩，感受下别人家母爱的沐浴。 周乾走到自己忍着笑意，走到自己寝宫的时候，除了徐妙锦，这里还有其他的客人。 能在这个时间，随意的出入东宫还教徐妙锦的人，身份自然不同。也就是郭英的姐姐。 朱元璋的郭宁妃，她生下了鲁王朱檀，洪武十七年郭英哥哥郭兴因为胡惟庸案被牵扯，削了爵位，但郭英和郭宁妃有惊无险的得以保留。 鲁王朱檀娶的是汤和之女，薨逝后又娶了鲁王妃的胞妹，洪武二十三年因服金石药过度而薨，年二十岁。 朱檀英年早逝，他和朱标，朱樉的关系很好，郭宁妃自儿子薨逝，便在宫里深居简出，学着马皇后织布种菜。 她本来正在跟徐妙锦低声说着些什么，看到周乾之后，她便立刻就停了下来，躬身见礼：“太孙殿下。” 她上下打量着周乾，说道：“太孙真是不错，有陛下之英武。” 周乾敲着脖子，道：“怎么好端端的织起布来了。” “殿下你不要捣乱，这是皇后娘娘以前用过的织机，陛下让宁妃娘娘过来指导我用的。” “嗯，本宫先去找点吃的。” 在周乾离开后，郭宁妃这才笑着说道：“皇太孙这种随意真好，纯真，平易近人。” “他没有凶过徐小姐吧？” “没有...他每次不凶我。” 等到周乾让郑和从东宫典膳局带过来几个小菜时，郭宁妃已经离开了。 而朱允熥和朱允熞他们两，不知何时了跑过来，围着那台织布机，转过来转过去的看。 徐妙锦和他们都熟悉，但他们也不敢胡闹，都很尊敬，也很少交谈，都是看她织布。 “原来布是这么织的。”朱允熞看着织布机上的布，迅速的将朱允熥给挤到一旁，自己认真观看起来。 这织布机是马皇后以前的，朱允熞他们年纪小，并没有见过织布，都是平日里穿做好的衣服。 织布机很普通，就是大明朝家家户户需要的，但是它对于朱元璋来说有很大的不同。 因为这是马皇后留下来的。 你能想到一个皇帝将剪子，绣花针这些，包括没用完的线团，都完好的保存起来那种睹物思人。 “宫里何时有的织布机。”朱允熞惊讶的询问。 “这是皇祖母的。你们两都离织布机子远一些，别碰坏了，不然皇爷爷可是会发脾气的。” “噢，那我们肯定得小心。” 周乾对此不发表意见。 “皇爷爷宣你进宫，就是为了弄台织布机给你用？” “陛下让我试试。” 徐妙锦是懂得如何织布的，所以她坐在那里织布时，周乾便安静的坐在那里看。 他想着改商业，改火器，却没想到改良织布机。 面前这架马皇后用过的织布机用事实告诉他，如果改进下，今后会更好来用的。 徐妙锦光洁的额头密密的出了一层汗，这织布机用起来还是很费力的。毕竟需要动手动脚。 累肯定是累的。 但是朱元璋让她织布，必然有自己的意思，周乾一时没想明白。 因此他就坐在一旁，帮她擦一擦汗递给水杯什么的。 朱允熥和朱允熞站在后面，眨巴着眼睛发笑。 询问徐妙锦和朱元璋的大致对话内容，周乾心知肚明，这马皇后的织布机只给自己亲娘，和燕王妃用过。 还是她们当初赐婚时……眼看朱元璋已经对自己道德绑架不成，开始从徐家姑娘入手，目的不言而喻。 周乾想着想着傻笑起来，坐在她的身边听着织布机的声音，还想着自己试着玩一玩大明的古董。 但是徐妙锦不肯，说他笨手笨脚的容易破坏布的美观，在周乾再三保证之后，她才答应给他讲织布的基础。 在周乾连哄带骗下，徐妙锦便把朱元璋与她说的话交了底，无非就是不要因为辈份云云。 什么两人相识在前，认亲在后。徐家的姑娘都可入朱家门，为朱家妇之类的话，怕她有什么负担。 周乾这一刻又感受到自己爷爷的良苦用心，粗中有细。 作为皇孙里的大哥，几个兄弟也没地方去，便跑来缠着讲故事。作为物以稀为贵的原理。 周乾就写了一本手稿，两三天才讲一个故事，急得几个兄弟抓耳挠腮。但他们又不敢在大哥面前放肆。 但能看到吃不到的心情，这得多崩溃啊。 所以，几天后，他们就换了一种法子，帮大哥写，大哥动嘴皮子。 十一月下雨的半个月中，三兄弟跟着一个坐在织布机前的女子，安然处了半个月。 “大哥，是不是又到讲白骨精的故事了。”朱允熞凑到身边问。 朱允熥有些惊讶，他自己的亲哥哥怎么成了别人的亲哥哥，还从来没见过这小子这么顺毛的。 便凑到朱允熞跟前：“四儿啊，你要是喊我一声哥哥，我保证让你听许多故事。” “呵呵……”朱允熞翻了翻白眼。 “我也是你三哥，为什么你喊我就是朱老三。” 朱允熞不理他，朱允熥愤愤的走到自己大哥身边，摇头说什么这小子一点儿没有弟弟的样子。 在度过几天安稳日子后，浙江那边的汉明军校就来了书信，朱棣和蓝玉催问何时打倭寇的事，顺便火器有没有赶紧整。 等讲完偷吃人参果后，周乾急忙起身去办自己的事了。然后他就看到刚站起来要跟周乾走的朱允熞，被朱允熥伸长腿给绊的要倒。 也就是在那一刻，周乾迅速的伸手扯住朱允熞腰带，把他给捞了回来，训斥两人牢记兄友弟恭。 211.兄不友，弟不恭 章节目录 212朱家的家宴 朱允熞双手抱着自己大哥胳膊站稳后，愤怒的咆哮道：“朱老三，你是要吃俺的金箍棒是吧。” “沙师弟，挑你的担子吧。”朱允熥收不住笑意，可他溜的很快，如泥鳅鱼样，钻出门，头也不回的离开宫殿。 等朱允熞反应过来，朱允熥早就不见人影了。 周乾伸出手来，将朱允熞的衣服给他整理好，朱允熞拍打着靴子上面沾的灰尘，恼火的说道：“大哥，你定得帮我教训下三哥。” “嗯，大哥会修理他的，就像给马钉铁掌那样。”周乾安抚他几句，随后就回到侧殿去看书信。 朱允熞成熟的想了想，“我不与他计较，皇室子弟要有宽广的胸怀，父亲是这么说的。” 他嘀咕完，转身就要离开。 乾清宫的大太监看到他道：“请四皇子今晚也去吃宴。” 皇爷爷的宴席会不会又是一群萝卜白菜在开会，一点都不期待。朱允熞摸着鼻梁暗自想着。 ……………………………… “殿下啊，我这一天之内也搞不到各府县的矿山煤炭之地图啊。” 蒋瓛欲哭无泪，锦衣卫真不是万能的，他也没想到，太孙找他不是为了奖赏，也不是为了抓人，就是为了给他搞一张大明府县矿山图纸。 周乾思索了片刻，又说道：“你找不到等着受罚，给本宫把南直隶最好的铁匠，经验最丰富的矿师都找过来，本宫要自己动手！” “啊？自己动手？” 蒋瓛被吓了一跳，他急忙抓住周乾的胳膊：“太孙，铁匠和矿师还是十分难得的…………其实一天之内，我们也可以弄到矿图，他们怎么说都是命，杀了怪可惜的。” “我知道矿师，铁匠很难得啊……不过本宫找他们也是为了重用他们，杀他们对我有什么好处。” 周乾解释道：“本宫看到浙江来信需要盔甲，衣被，兵器，火器。这么的急需，所以呢，本宫想要多召集些人手带走，就这么简单。” 蒋瓛有些放心，仿佛在说：我又一次心脏白突突了。 周乾确实很急，他前世记得练新军的步骤，但是新军也要吃饭穿衣，也要使好武器吧，不然拿根烧火棍去捅人？ 他以前虽喜欢看明朝的书，但对于黄道婆的事迹也知道，嫘祖养蚕他也听过，得造一批新织机，造福沿海百姓和妇人。 如果宫里那台不是马皇后的，估计他为了看原理，会直接去把它给拆的七零八落，研究架构。 如今明朝的织布机虽然比汉唐先进不少，但改进空间很大，若是他的民技官和工匠找到工具，做出一台非常先进的织布机，给自己女人用，那也就不用被老爷子磨炼。 问题是他现在还要想办法给沿海汉明军校几个水师分校搞东西。太先进的他不会去想的。 一来，民技官技术不纯熟。 二来，他也没有系统外挂。 嘴皮子加脑子空想不现实，还是搞个几年计划实行吧，至少先把煤炭钢铁提高起来。 首先，他刚做了太孙，到处乱跑还要请示朱元璋，现在不同以前，御史风纪官速度很快。 其次，他需要离汉明水师军校最近的地方做军器和军需基地，来供应江南水师，减少路途，减少运输成本。 周乾皱着眉头，他要怎么才能在没有地图还准确选定建立军器军工的地址呢。 朱元璋以前觉得吃饭聊天会耽误他批阅奏疏，但现在他是个喜欢热闹的老头儿，不喜欢孤独，因此遇到节日一类或者空闲时，就叫皇子皇孙一起过来吃吃喝喝。 今天晚上，朱元璋决定在朱权回藩地时，大家一起吃顿饭，朱允熞和朱允熙是很喜欢这种聚的，代表可能有肉出现，几率很小。 别看大家都住在宫里，平时也要遵守节俭，皇帝的饭菜都不超过四菜一汤的规格，底下的皇子皇孙哪里敢大鱼大肉吃喝。 后宫有个妃嫔，进宫后实在忍不住清汤寡水，托内侍去外面买了烤鸭，结果被女官发现，立刻报给朱元璋。 烤鸭不但没吃到，还被降了级。 但吃宴可以吃到贡品荔枝，各种水果糕点，这个平时分到宫里，都是按颗供应的。 古代的水果并不如后世常见，基本都是贡果剩下的民间会售卖。可见它的珍贵程度。 朱元璋也不会多要求，毕竟荔枝送来劳民伤财。 没有几个如唐朝那般：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新丰绿树起黄埃，数骑渔阳探使回。 如果不是唐朝的诗人喜欢吃饭，根据见闻发朋友圈，周乾又怎么会知道古代的贡果劳民伤财。 多亏这些喜欢发“朋友圈”的大诗人才子。 周乾没有李白王维的才华，不会吃饭喝酒写诗记录，他坐在那里就是实打实的吃。 毕竟今天桌上有条鱼，他专心的吃着鱼，听朱标，朱权，朱元璋说话。 朱橚忙着给斟酒。朱允熥，朱允熞，朱允熙，都看着大哥在那里可劲吃，只恨自己没长三头六臂。 朱?道：“大侄子，给小叔叔夹一块鱼肉。” “我没有手。”周乾道。 朱元璋啪叽轻打下朱?，同时对着周乾笑呵呵挥手：“雄英，吃，你喜欢吃鱼，咱让宫里在做一条。” 朱雄英从小就是被爷爷奶奶所带大的，他们跟朱雄英非常亲。在朱元璋做出了一系列民间爷爷有的事后。 周乾就更喜欢跟着朱元璋，如果马皇后在，他也会如此。 “哎呀，喜欢吃就快吃，咱让人再去做就是了！” 朱元璋拿起筷子夹了半条鱼就放进周乾碗里，朱标也拿了一盘荔枝给他递过来。 朱权笑着递了糕点，朱橚给他盛了碗汤。 周乾并不是喜欢吃鱼，他只是在大明朝做的萝卜白菜比较下，更喜欢吃着鱼肉。 周乾是皇子皇孙里最受喜欢的，自然也是朱元璋最宠爱的。 在半条鱼送进周乾碗中后，原先还高兴的几个臭弟弟，顿时就觉得他们是送子观音送大哥时，他们顺手买一送三给父亲的。 朱?不服气，拿起筷子去夹周乾碗里的鱼肉。 周乾也不恼，笑道：“下次带叔叔你去聚贤楼吃烤鸭。” 面对弟弟的注视，周乾心想，你大哥我还是个孩子呢。 朱允熞则是挺胸抬头，看着自己大哥如此受宠，眼里满是崇拜：“只希望能跟大哥一起，为百姓做事，为大明作战！” 朱允熞大声的说道，十分真诚。仿佛旁边的朱允熥不是胞弟，而他才是大哥的胞弟。 直接把袭击周乾鱼肉的朱允熥给比了下去。 朱标他们笑的合不拢嘴：“朱允熞你何时学的拍马屁。” 朱元璋则是乐的合不拢嘴，谁夸他大孙子，他就高兴。 朱允熥皱了皱眉头，看着朱允熞摇了摇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但又靠近了周乾几分。 朱允熙憨笑着，坐在那里捏着块糕点啃，也不插嘴，老老实实。 朱?一口一块鱼肉，接着又去拿糕点，犹如脸部圆滚滚的松鼠，被朱元璋呵斥道：“咋回事，你母妃她不给你吃饭的吗，这鱼肉有刺，你这么吃不怕鱼刺扎着？” 这让正跟朱标口嗨的朱权也放下酒杯嫌弃起来。 朱?头也不抬道：“雄英刚才也这么吃的嘛，父皇怎么不说他。” 朱标笑道：“吃吧，慢点吃，鱼刺容易卡到，待会儿大哥回去好好的训斥雄英。” 朱?也很给面子的配合，立刻笑嘻嘻道：“大哥，你揍大侄子时轻点，别学父皇拿鞋底子抽我，我母妃还说打的好。” “闭嘴，你小兔崽子话多。”朱元璋呵斥。 吃饭继续，大家哈哈大笑。 212.朱家的家宴 章节目录 213老朱，你的歌跑调了 “当年咱就是在这里，跟徐达他们说让他大姑娘嫁给老四，他说咱，请他吃饭果然有鬼，看上他家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了。” 朱元璋道：“一晃他都不在了，大明平定乱世多年。标儿，还记得咱教的那歌吧，咚咚咚咚锵，咚咚锵，家住泸州淮河上，那里本是个好地方，田里庄稼长的好，山上还有牛和羊…… 泸州淮河好地方，刘邦和包拯是老乡。江河湖海鱼儿壮，姑娘们嫩的水汪汪，咚咚……锵。” 朱标和朱橚以筷子敲酒杯，跟着朱元璋唱起来。 朱权和朱?不会唱，但也跟着点头敲酒杯。 时间很快过去。 “吃好了，都散了。”朱元璋示意他们离去，正笑着，看到周乾和门外的四个男子说话。 这四个人刚过来，周乾便立刻放下碗筷出去，应该是带来的人，这四个都是陌生人，年轻力壮，粗布短衣，是干活的。 朱元璋一愣，迟疑片刻，这才问朱标道：“雄英带的那四个人，是做什么的啊。” 朱标起身，道：“爹，这四个是铁匠和矿师，是雄英请来的，他正跟他们请教关于大明矿脉的事情，学习民技手法。” “噢。” 那四个汉子跟着周乾站在门外，也恭敬见了朱元璋，分别做了自我介绍。 “铁匠张汉，涂光，矿师唐显，陶深见过陛下。” 听到最后一个报名字，朱元璋立刻走出去，笑道：“原来是陶深啊，咱一直感念你师父陶成道，没想到今天你来了。” 朱元璋叹口气道：“咱以前总是号召你们为大明效力，可是陶成道每次都把你这个宝贝徒弟藏着，说你不适合入朝为官，只能潜心火器。 为什么这次又愿意跟着咱的皇太孙前来入宫。” 陶深拱手说道：“陛下对读书人看的更重，陶深说到底只是个懂奇技淫巧的人，不愿意被他们看不起。 可是我们听说皇太孙设民技官广纳贤才，专门喜欢我们这种人，又多次请人去找草民。 光是太孙新军除倭，朝廷和百姓无数人就觉得痛快。这次草民听说皇太孙寻找，自愿让人引荐，草民愿意跟随太孙为大明效犬马之劳。” 朱元璋大喜，笑的露出白牙：“那你们就好好的跟着太孙。” 他们四人在周乾的安排下，为朱元璋敬酒，随后恭敬的跟着周乾又离开了宫殿。 朱橚也随后跟着离开，只说他有农事找太孙。 朱元璋看着离开的人，又看看身边的太子朱标和宁王朱权：“你们看，是雄英的厚待，让这些身怀绝技之人愿意来为大明效力，那个唐显的爹，还为徐达打过战刀。 如今看来，他的成就恐怕是要超过咱们了，咱倒是欣慰，今后你们可以好好的指点他，给咱把他培养起来。” 朱权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只感慨自己眼光不差。 外面的内侍和宫女惊讶的看向大明皇宫的这几位高权者，又纷纷低头不敢再直视。 朱元璋大笑，没想到如今天下已定倒是像做梦，示意朱权和朱标他们继续进去陪自己喝酒。 朱元璋再次举杯高唱，自洪武十五年后，他从来没有这般开心过。 众值守的内侍宫女，巡逻侍卫都听到了陛下和太子，宁王他们今夜唱的地方歌曲。 虽然有些跑调，但也觉得宫里第一次这么温情热闹。 朱元璋喝的有些醉，他从跟着起义军开始，就勒令自己少喝酒，免得耽误军事，习惯保持很好。 今晚他听见陶成道的徒弟这样追随自己大孙子，十分激动，天下人是认可自己封的太孙。 朱标也高兴，他的儿子又一次得到父亲的认可，反而自己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笑的合不拢嘴。 而朱权看来，自己父皇很久没有这么高兴，陶成道是谁，他可是大明火器的领头羊，他的徒弟多次不愿意为朝廷效力，但现在却愿意冒险追随大侄子。 周乾此刻站在殿前院子，正在跟朱橚他们聊着什么。 前几日，朱权带来的马里奥除了有些粮种和一些海外语言，其他的事并不很懂。 周乾便让朱橚四处打听，要他给自己寻找类似于元末的农学家王祯，郭守敬这种人才。 朱橚觉得有些难，周乾便认真给他分析利弊，告诉他如何去做，百姓今后粮食解决多重要。 这么一激，朱橚立刻让他的人手去各地打听，至于为什么不出动朝廷官兵这些，那是因为朱橚觉得，这样会有更多人冒名顶替，滥竽充数。 能够找到真正的如农学家王祯和郭守敬这样的大人才，只有靠着百姓的口碑和传播去找。 当然，朱橚最开始也没法子，周乾又给他指了几个方向，寻找矿师和铁匠途中，才将陶成道的徒弟陶深请来。 从收到朱棣和蓝玉的信，周乾就让集合有真才实干的工匠，不管多大的优待，都要请来留住。 为了保证军器，军工的顺利。周乾从朱标那里打听到关于朱元璋对陶深这个人的看重。 原本周乾不确定能不能把陶深给请到，毕竟他的师傅陶成道在洪武二十三年为火箭献出生命。 这位陶万户是第一个想到利用火箭飞天的人，可惜已经不在。 陶成道死后，他徒弟各自解散，有的留在朝廷分到了其他地方。 唯独最厉害的徒弟陶深为陶成道的死悲痛，但他依旧记着师傅嘱托的火器技艺。 朱元璋请了好几次，他都不来。 原本蒋瓛和朱橚不确定陶深会不会为朝廷效命，可是当他们找到陶深时说明来意。 陶深却表现得特别积极，皇太孙的名声在民间确实很好，这些人愿意追随皇太孙，却不愿意追随洪武。 收到朱棣的信，对于军器，军工都需要的周乾立刻召见他们，非常开心的把他们引荐给朱元璋。 随后几日，他都是和陶深，唐显和涂光他们，聚集在一起说怎么炼铁成好刚，选军器军工的地址。 他们也时刻以工匠精准的眼光不断的为周乾提意见，把他提出来的想法分析利弊，互相探讨。 大家最终选定的地方是大明的太平府和凤阳府，周乾对这里的兴趣是最大的。 太平府有矿山，这就是后世的马鞍山，凹山铁矿。这里的矿量在南直隶等地区十分丰富。 凤阳府境内，宿州拥有七亿多的煤炭资源，储存量十分大。 大明目前的冶铁在湖广一带和山西一带，现在南部，岭南还没开发，但是距离大明京城太远。 太平府专门炼铁，搞煤，凤阳府可以设军器局，这里距京城最近，军工用品，军器都可以。 明朝在焦炭炼铁技术很领先，以至于后来《天工开物》详细介绍过古代冶铁技术。 这一点明初就已经有了。 周乾按照路程运费，人力，资源综合确定，选在太平府和凤阳府，为汉明军校提供最合适的供给。 213.老朱，你的歌跑调了 章节目录 214叫本宫朱拆拆 “大侄子，你既然为了朝廷，为何不将此事先告诉给大哥他们呢？” “五叔你不懂……我要给皇爷爷和我爹惊喜，惊喜知道吗。这件事，地方就先定下来，现在我要回寝宫去。” 朱橚半懂不懂的点头，他不明白周乾为何选定这两个府，但也不多问，转头离去。 周乾前世虽然没有做过木匠，但他拆东西还是很拿手的，曾经好奇家里收音机为何出声，直接拆了。老家奶奶也有织布机，缝纫机，他还拆过，为此没少挨打。 如今大明的织布机，继承元朝手工业者，踏车，弹弓，纺车，织布机等机具都是比较累人的。 在他临走前，将这种简陋老式的织布机改进，若是自己能让铁匠打出一些工具，他定会做出一台非常先进的织布机出来，不论谁织布，能省时省力。 工具得搞到，周乾画了几张需要用的工具，标好数字，送到民技院，让他们连夜赶制。 宫殿内冷冷清清的，自徐妙锦被朱元璋叫进宫里来后，她就跟着宁妃坐在那织布机前。 可能老朱家选媳妇都有安排，周乾记得朱标说，当初太子妃常氏，燕王妃徐氏赐婚后，都是由马皇后教导，这架织布机考验过很多朱家儿媳妇。 周乾坐在不远处拆新织布机，蒋瓛给他送了两台进来。 硕大的宫殿内点着宫烛，徐妙锦坐在织布机前。 他边拆边说着最近的事。 “过几日本宫要离开一段时间，郭宁妃人不错，你若是不懂的，就可以问问她。” “你又要走？” “皇爷爷吧，他今天唱的歌又跑调了，还特别爱唱，不过我明天打算拆纺车，到时候，本宫给你做个纺纱机出来，十分轻松。” “嗯。” “有一种叫飞梭，它可以提高织布的效率，推广江南一带，提高织布的速度。有种纺纱机，它可以一次纺出许多根棉线，手摇纺纱。” “嗯。” “我说的纺纱机，是在一个框架的底部安装若干绕满粗纱的线轴，框架上有若干个锭子……轮子转动锭子。” “嗯。” “你有空帮我去看看他们，我都很久没去看周叔他们，还有宜良。” “嗯。” 大殿中，周乾边拆织布机，边说着纺纱机，徐妙锦安静的织布，听他在那里碎碎念。 等她跟着郭宁妃离去，周乾还在继续鼓捣他的纺纱机，大明织布机。 次日，周乾难得睡个好觉，今天不用去听刘三吾说怎样守规矩礼仪，他们叫他也不去。 当周乾醒来时，外殿的织布机已经响起，他知道是郭宁妃她们来纺布。 “殿下，蒋指挥来了。”郑和帮他插好簪子道：“带来了殿下要的锯子，还有扳子，还有奴婢不认识的工具。” 周乾这才起身，走到外殿。 蒋瓛将布包打开，里面的工具都是工匠按照他画的打制，跟后世常见的工具一模一样。 “让他们给本宫做个工具箱，把它都收起来，保存好，今后需要用的地方有很多。” 郭宁妃远远看了眼，觉得那些东西真是稀奇：“太孙，这些工匠可真是心灵手巧。” 周乾非常高兴，把玩着手里的扳手和螺丝刀等，钻头，榫孔加工刀这种虽然粗糙，但已足够用。 “妙锦啊，等本宫改好织布机，还有纺纱机，你就可以把它推广给宫里织布的妃嫔，还有那些女子用。” 郭宁妃也不能一直在，她站了会儿就去照看其他事情，今日大家要送朱权离京。 蒋瓛则是准备太平府和凤阳府的图纸，矿脉标注。 “我做好了，你第一个试试，给爷爷和父亲露一手，他们两肯定会很开心的。” 周乾又是锯木头又是凿。 徐妙锦拿了毛巾过来，帮他擦着脸上的木屑，笑了笑，认真的说道：“我也希望你能做出来，如果你有这方面的技艺，不管多难都不要放弃。 要是真如你说的那样，造出来一台可以提高纺织的机子，大明的妇人也可以养家，养蚕，到时候大明百姓都能穿好衣服，国库也充盈，百姓的日子会更好了。” 周乾看着她，发愣。 来到大明这么久，总想着搞什么大革命，搞商税，他觉得只有大改造才能配上明初这个时代。 他将自己来大明的意义定格在大事上面，可是徐妙锦的话，却忽然让他清醒。 百姓的幸福感不在于什么大改革和改造，在于自己做出来的东西，能否让他们日子更轻松一点，就像种地，挖好每一处矿，打好每一块铁。 只有这些点点滴滴的小事，才能量变达到质变，所有的百姓慢慢的行动起来，大明会顺其自然发展，才会自然而然有大改革。 改革不是一个人的推动，是整个大明朝从衣食住行，百姓自己发生变化。 “工匠做好，别忘了奖励他们，让人做事，奖励不可少。你慢些做，别伤到自己。”她说到。 周乾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随后他笑着，就要往徐妙锦的脸上亲一口，她脸上出现了抹娇羞，轻轻推了他一下：“呀，不是这么用的。” 有了新的想法，周乾又很败家的拆了两三台纺织机，看的徐妙锦十分心疼道：“你干脆叫朱拆拆好了。” 手摇式纺纱机的构造倒不是特别的复杂，画框架，计算垂直纺锭，滚筒和传送皮带这些小零件的大小和缝隙。 重点就在于细节当年，垂直纺这些有问题，会影响珍妮纺纱机的效率。 通过不断地计算，一遍遍用炭条在木板上验算，直到数据可行，最后才画出来。 他在宫殿的地上画满了各种宫女内侍不认识的符号，每日就是画，当他准备在外廊的白玉石地砖上画时，吓得内侍差点给他磕头，生怕他把宫殿涂满不认识的符号，他们挨骂。 当然，周乾也不是傻子，他知道郑和会半夜起来又擦掉没用的。 为了改进织布机，他前前后后拆了不下十台，又拿去让工匠重新装好，宫里和民技官都给他送个外号：朱拆拆。 周乾用了五天时间，将珍妮纺纱机的图纸，修了改，改了修，最终拿出来交给工匠去做，他亲自去监督，每一个零件都要最好，就是皮带总是容易出问题。 好在周乾在宫内偷偷考察，发现朱标的寝宫有一条质地柔软的皮革质的腰带，看起来没什么用，他就偷偷的拿走去用。 老爹平日里根本不用，还不如自己拿来为天下百姓谋福，为他的发明之路添砖加瓦。 周乾每天带着郑和与蒋瓛从民技院回来，累的倒头就睡，也不沐浴，宫女又不敢碰他。 每次徐妙锦离开时，就会帮他又悄悄擦一遍脸，手，脚，动作很轻，很少把他惊醒。 她关上殿门出来时，朱标站在外面看着她：“雄英睡了？” “是，太孙想改进织布机，手摇式纺纱机，这几天太累了。”徐妙锦低声回道。 214.叫本宫朱拆拆 章节目录 215“善良大度”的皇叔 “本宫和陛下，其实都知道那孩子的事，实在是很可惜。这事我们朱家不会对不起徐家的，他若是欺负你的话，本宫替你出头。” “没有……太孙待我很好。” 朱标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实际上他的那条上好的皮革腰带，是藩属国进贡来的。 十分的难得，卖几千两都有。朱标早就知道自己这儿子拿走自己皮带去用的事情，一国太子可不是闹着玩的。但凡宫里有些风吹草动，朱标事先已经是知道的。 毕竟朱标是朱元璋培养亲选出来的儿子，文武百官敬佩，藩王臣服的大明太子，不仅理政这么多年，威望也是在的。 但是皮带用起来不方便，周乾在乾清宫闲逛时，又发现一条明皇色有弹性的筋条，顺手便拿走了。 十二月初，珍妮纺纱机终于做了出来，手摇式纺纱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被搬到御花园。 御花园地方大，蒋瓛带人把手摇式纺纱机带着放到亭子附近。 …………………… “咱前几日得条皮筋，打算到时候做成鞭子，送你大侄子，司农寺的耕牛死了，制的，不得不感叹工艺不错，你给掌掌眼。” 朱元璋大步踏进乾清宫，找了许久没找到，随意倒在自己榻上，道：“找不到了。” 跟在他身边那个面向冷峻的年轻男子，眉眼颇有几分朱元璋的样子，但没有王气。 两人在乾清宫聊天，门口则是内侍和宫女，站在门口听召唤。 年轻人眉眼让人觉得凶神恶煞，甚至有些吓人，特别有压迫感，他身形却高大，坐在朱元璋不远处。 “怎么？跑回来又不说话，咱还没治你私自离开封地的罪，你倒是说句话啊。” 朱元璋脱了靴子，很随意的看着面前的人，眉毛挑了挑问道。 “父皇让我说话，可是，为何儿臣一进京，父皇让那么多的侍卫监督着儿臣。” “朱桂，这你错怪咱了，咱为了你的安危着想，咱怎么敢放松。” 朱桂突然摇摇头笑起来，道：“儿臣谢父皇。” “你进京来干什么？朱权回来是押送一个罗刹国人，你丢下你的妻儿从大同跑回来。” “父皇，儿臣恨不得休了那个妒妇才好，她刁蛮专横……”朱桂恶狠狠地控诉徐达的次女，代王妃。 “妒妇？你宠妾罚妻，将世子赶出代王府，成何体统！”朱元璋说道。 朱元璋带着朱桂，边教训边说，一路走到御花园。 “咱听说你虐待世子，虐待徐家二姑娘，她就算刁蛮专横些，你就能将他们赶出府？当咱是瞎子！” 朱桂脸色一变，随即说道：“她本来就如此，儿臣哪有做错，恨不得杀了她。” 朱元璋脸色变了变：“咱能北伐成功，有徐达一半儿功劳，你就是如此替咱报恩的？” “噢。” “不到两岁的世子被你虐待，咱真想锤死你！” “父皇，大侄子回宫不到一年就将允炆侄子逼的出了家，自己倒是做了太孙，您就不觉得有蹊跷？” “哦？这你都知道，你知道咱为何把你从豫王改为代王吗？” 朱桂的眼皮跳了跳，面色瞬间变得通红起来，可是面对朱元璋死死盯着他的表情，他又很快平静下来，认真的说道：“父皇，您总是对儿臣有偏见。” 朱元璋大吃一惊，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咱让徐膺绪出任大同中护卫指挥佥事，他任劳任怨，你就不能对代王妃好些。 学学你二哥，他跟邓氏已经改了许多。” 朱桂的外祖父是郭子兴，朱元璋看在郭惠妃的面子上，对朱桂睁只眼闭只眼。 “父皇，这御花园何时让男女都混在一起了，您怎么也糊涂了。”朱桂淡然指着内侍宫女，郭宁妃，徐妙锦她们说道， 朱元璋转身去看，只见果然一大堆人围着，里面正好有郭宁妃她们，还有几个锦衣卫，朱元璋看的一惊，站在原地。 “哎，那不是大侄子吗，做了皇太孙也不知收敛。” “闭嘴！”朱元璋一声怒吼，走到人群里去看。 ………… 周乾手摇着，笑着跟大家介绍纺纱机。 “这是新做的手摇式纺纱机，它可以纺出比平常多数倍的纱，比之前的方便，现在可是之前的数倍。” 周乾正介绍着，朱元璋就跟朱桂过来，惊愕的看着摇纺纱机的周乾。 “爷爷来了，哎，这是皇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皇叔你干嘛这么看着我们……” 朱元璋看了眼，就被周乾手里稀奇的东西吸引了。 “原来是纺纱啊……” 朱元璋松口气，或者说他自己要向其他人证明，自己选的太孙绝对是最合适的。 “爷爷，用这纺纱机绝对是事半功倍，皇祖母的织布机我也改良了，孙儿看宁妃娘娘和妙锦她们很辛苦。”周乾说着指了指她两。 朱桂对代王妃不满，看到徐妙锦后更是生气，眼神轻蔑的看她一眼。 堂堂太孙为女人捣鼓破纺纱机，真是丢人现眼。 周乾知道朱桂品行不端，仗着自己的藩王特权作威作福，看他厌恶轻蔑的眼神后，不满道：“爷爷，孙儿想着有了它，妇人织布纺纱便是有了着落。” “大侄子，你不好好学政事，捣鼓奇技淫巧，真是不思进取，大哥就是这般教导你的。” “你就是这么跟雄英说话的？咱真想捶死你。”朱元璋呵斥。 周乾眼神闪过不满，但还是笑着说道：“爷爷，您不要责怪皇叔，不知者无罪吗。” 我们有了这种纺纱机，可以增加纺织效率，妇人以此养家，大明国库也会因此有增加，最重要的是，纺织乃是大明的命脉之一，不可忽视。” 朱元璋忽然愣住了，他赞许的看向周乾，自己大孙这话，真是说到他心坎里了。 “陛下，太孙是大明之福，他天天忙到许久，大家有目共睹。”郭宁妃温和笑道：“臣妾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神奇的纺纱机，顶好几个妇人干活。” 朱桂好几次尝试着插嘴，朱元璋和周乾根本不理他。 朱桂站在旁边看纺纱机，指着那皮带道：“父皇这条很像您说的皮筋，原来是被大侄子拿来糟蹋了。” “它发挥了作用，就不算糟蹋。”周乾对上朱桂的眼睛。 朱元璋哈哈大笑：“说的对，咱的东西想用就用。”说完，便带着郭宁妃走远，周乾追上“解释”自己拿皮筋的事，朱元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看到只剩内侍和徐妙锦，朱桂的脸瞬间变得冰冷，道： “你和本王，四哥是一辈。这事如此不要脸，你也做的出，太孙糊涂，你也糊涂，可见中山王府家教不怎样，难怪代王妃差劲。” 朱桂心里对代王妃不满，但朱棣总是帮着代王妃呵斥他。如今他觉得代王妃又多了帮手，心中不快。 朱桂转身离去，看到站在身后的周乾时道：“大侄子可真是饥不择食。” 没有任何迟疑，周乾等朱桂从旁边经过时，突然伸出脚一勾。 花圃小道传出了几声惨叫，惨叫之后又是怒骂，以及惊恐声，似乎是朱桂的门牙磕掉了。 这一切没能影响周乾，看了眼站在那里的侍卫，道：“纺纱机抬宫殿去。” “代王牙掉了。”徐妙锦道。 “要是刚才的话爷爷听到，他掉的可不只是牙，还要挨打的，代王私自进京，犯了错就是罪加一等。” 215.“善良大度”的皇叔 章节目录 216给朱棣告状 “四叔，昨日代王皇叔进宫来，他非要说娶徐家女儿的人都是有图谋，我不能让他污蔑你，将他批评一顿，他却说你是个怕四婶的狗熊，我便将他牙搞掉了。 本宫以为，四叔娶到四婶，这可是很有福气的事情，你可是英雄，绝不是代王说的狗熊，他还想代替你去训练新军，本宫都没答应，毕竟您才是大侄子心中的英雄……所以你要帮我出头，警告下代王叔。” 周乾趴在桌上，咬着毛笔，给朱棣写信。 这些时日里，他已经跟朱棣说自己正在想办法打造新的兵器，也不知道他收到信没有。 为了大明，周乾决定天天给朱棣写信说说朱桂的恶劣，又怎么诋毁娶徐家长女的朱桂。 朱桂怕朱棣，这一点周乾心知肚明的很，他要多给朱棣吹风，让朱棣直接把朱桂揍一顿。 还说他为了新军的兵器，已经操碎了心。 朱棣这么厉害的人物，不拿来整治朱桂，实在太可惜了。 当朱桂去跟朱元璋告状时，周乾立刻去了朱标那里“认错”。 朱标放下书，道：“听说朱桂的牙齿掉了。” “有此事，爹，是他自己走路不注意摔倒的，石头磕的。”周乾回答。 “雄英啊……” 朱标伸出手来，摸了摸周乾的脑袋说道：“你就是这么对你皇叔的？” “以前我能纵容你，现在你可是太孙了，做事不能乱来。”朱标象征性的说了几句，实际也没怎么批评。 父子两说话时，朱元璋便来了。 “皇爷爷。”周乾乖巧道。 “朱桂自己磕的牙齿，再说他方才说徐家坏话，咱都想捶死他。” 朱元璋火速的批评了朱桂，又风风火火的赶过来。 “孙儿护着妙锦，并不是因为儿女情长，只是觉得这是孙儿该做的事。 代王皇叔如此对孙儿的人，其实便是在蔑视孙儿罢了。 孙儿从来没有想过主动害人，真的没有，如果人家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也会想一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 如果我有错在先，能原谅的，我会原谅，可我没错，他人屡教不改，那我只能用我的法子处理。” 朱元璋看了眼朱标，那眼神仿佛再说，听听，这理由咱很满意，朱标也没有说话。 “爷爷，爹，今日我还有事，便不留了。”周乾起身离去。 朱元璋看向朱标道：“咱看雄英年纪不小了。徐家丫头倒也合适。” 朱标点头，他一向是听朱元璋的安排。 徐妙锦是勋臣世家出身，政治嗅觉灵敏的很，但是朱元璋看的出来，她对自己孙子又很死心塌地。 这种身世和地位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知识，是别人要摸爬滚打一辈子，或者几十年才能积攒的。 而且许多教训经验也是从小耳濡目染过的。 朱元璋觉得，自己大孙是很有政治抱负的，女子不得干政，但是有个聪明的女子，可以减少很多的麻烦。 这也是他忽略辈分，赞成的原因。 谁想到朱桂这个不长眼的，跑去在朱元璋面前说徐家几个女儿的坏话，这可气到朱元璋了。 回到寝宫，周乾又继续给朱棣写信说朱桂，变相的挑拨。 数日后，朱棣果然来信，说朱桂这个家伙行为恶劣，他回来后定要好好的训训朱桂。 随后他向周乾说了关于发现一伙新倭寇的事情。 京城有朱桂这个货，沿海还有倭寇不时侵扰，周乾感受到了压迫感，他需要搞事情，便想着立刻去凤阳府和太平府。 …………………… “这是什么。” 周乾一脸茫然的看着朱允熥递过来的靴子，不明白干什么。 “这是大嫂让我给你的。”朱允熥笑呵呵道。 “大嫂？”周乾思索了片刻，便明白朱允熥说的，将靴子拿起来道：“她怎么让你给我的。” “嗯……大嫂说，若是大哥不喜欢这这种颜色，她可以改改，还有这件袍子也是。” “……我宫里那么多衣服。”周乾想了想道：“她的心意，那我就收下。” 朱允熥道：“她说这几日代王叔在宫里面，可能对她不满，况且这几日身体不适，便不来了。她在东宫外面给我的。” 周乾明白，徐妙锦肯定是不想引起自己和代王朱桂的矛盾，所以才找了借口不进宫跟着郭宁妃织布。 两人的婚事也该确定，否则风言风语实在不好。但是也得等自己把军器和军工搞好。 朱允熥羡慕的看着周乾，赵家姑娘一次也没给他送过衣服，大哥可真是有福气啊。 他先是火速的让蒋瓛把陶深他们一起请来，告诉他们过几日去太平府和凤阳府的事。 随后又告诉朱标，军器和军工不是一般人可以搞定的，他必须亲自去。 同时，又出宫看了看周长平他们一家子。 坐在院中，四周却是站满了蒋瓛带的锦衣卫。 “你要去凤阳府。”周长平显得特别高兴，他看到自己养的崽子来看他，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芸娘也忙里忙外，跟着阮梁氏一起准备饭菜。 “你不认识我了？”周乾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阮宜贞道：“过来。” 阮宜贞看着一身梨花白袍子，绣着金线云纹，插着簪子的周乾道：“肯定认得的。” 周长平擦了擦凳子，示意周乾先坐下。 周乾笑呵呵说道：“不用擦凳子。” 周长平想了想，道：“我把陛下给我的宅子卖了，酒楼也扩大了，有三万两，你拿去用。” “叔，我不缺钱。” “我听说你要去凤阳府，太平府挖什么矿，还要做衣服什么的，我也不太懂，你拿着肯定能用到。”周长平憨厚笑道：“我也没孩子，说句不怕陛下砍头的话，你就是我儿子。” 蒋瓛跟郑默默看着，他们并没有觉得周长平无知搞笑，就算太孙他是不缺银子的，但这也是一份心意。 周乾点头：“谢谢周叔。” “你是太孙，我都知道了，陛下的诏书被官府抄了很多份，贴在城中大小角落。”周长平说道。 随后周长平又道：“你是太孙，有些话叔说不合适，但是叔养你这么多年可是教过你做人的。” 周乾愣了愣道：“怎么了？” “你既然已经是太孙，但是做人不能喜新厌旧，你从五月走后，到如今都半年多，你除了给阮姑娘一封信，你也不派人来看看她。 徐小姐倒是经常过来看她。 叔可不是这么教你做人的，虽然我不如那些大学士有文采，不懂大道理，但是你上次带着新军去城外耕作，怎么也不来看看她。” 周长平看了眼蒋瓛他们，似乎想说什么，又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216.给朱棣告状 章节目录 217现在最缺的东西 “你们去院外侯着。” “是，殿下。” 等院中人少了，他才道：“周叔你说吧。” “你有没有碰过阮家姑娘？” 周乾点点头：“有。” “那你为何不来看她，你让叔这老脸如何面对人家阮婶。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周长平说道。 周长平是个实诚汉子，他说话也是很接地气，对于没法面对阮梁氏的感受，倒是真的。 周乾点头道：“我记下了，但是我现在要去凤阳办很重要的事，既然她去苏州府与商行谈事，等我回来，我便来看她。” “她起早贪黑赚的银子，可都是放到你的口袋，你要是辜负她，叔就没脸见人了。” 周乾脸皮抽搐几下，但是也并没有摆太孙架子，对于他来说，这里也是他的家。 “等时机到了，我会的。”周乾想到朱桂这个狗东西，就觉得他整天没事找事。 今后还要不断的给朱棣吹风，让他收拾朱桂。 随后周乾从身上取出一块朱标给他的玉佩道：“叔，你把它交给宜良，她要是想见我，就让她带着玉佩，侍卫不会拦她的。” “好。”周长平点头，他不是叨叨起来没完的人，毕竟自己养的崽儿是两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孙，只能问问这小子心里话，其他的不适合多叨叨。 接下来的几天，周乾便带着朱允熥和陶深他们，马不停蹄赶到凤阳府，又去太平府走了一圈。 太平府可是后世马鞍山所在，这里的铁矿足够他开发出来，在这里建军工局，好好的练钢铁。 凤阳府一带煤和铁不错，上次让蒋瓛在图纸标注很多，矿师们也都去看了看，发现确实储存量很大。 而且这里离京城，江南近，周乾决定计划在太平府和凤阳府两地进行。 大明朝对焦炭炼铁有初步掌握，将生铁高温煅烧变成熟铁，但是生铁需要的焦炭挺耗费。 焦炭炼铁开始于南宋末年。 到了明中期，后期，焦炭炉就已经比明初分布广的多。 焦炭属于朝廷征办的物品，价格也很贵。 如今炼焦炭，都是采用清除煤中的杂质后方装炉烧炼，如今的焦炭炉多为圆形，这中心过量八尺至一丈四五尺不等。 入炉炼焦的时间少则四五天，多则数十天，价格贵周乾也能理解，而煤就比焦炭便宜些。 如今的焦炭技术还不错，军器需要的材料必须要用好的煤，材料不过关的话，怎么做兵器。 如果火器用的材料不过关，还会容易炸膛，制造出的武器就是垃圾，打仗就跟烧火棍一样。 大明自然是有专门制造兵器的。 但是对于周乾来说，他要供应给新军，就必须让材料过关。 生铁一吨几十两，要变成熟铁需要焦炭，打造盔甲，火铳，火炮，刀剑这些就会成本特别高。 假如自己要打造五万支火铳，需要的精铁可就会很多，因为每五斤熟铁才能炼制一斤。 《武备志》里提到鸟铳是用四十斤毛铁炼制八斤精铁，来打制铳管，这种毛铁在现代来说，应该是属于含杂质的熟铁或者低碳钢。 火铳都需要这么多，如果打制火炮的话，需要的更多。 周乾算的这些是成本，还有工匠打造的费用，不说准备十万，五万都是需要尽力的，粮草兵饷…… 但是这些必须做，没有军队，朝廷怎么征战，怎么树立威严。 确定太平府和凤阳府有煤和铁矿这些，周乾才赶来寻找。 这边距离长江近，如果利用水，可以做简易的水力锻锤，水排也是可以派上用场的。 水排并不陌生，它要比欧洲早一千多年，建武七年，杜诗创造了用水力鼓风铸铁的机械水排。 是伟大的技术发明，推动了铸铁的发展。 这次他决定在这里，开创江南制造总局，为军器，军备，包括后面新军的衣食住行，都要由江南制造总局来做。 发展成配套的。 有专门研究开发军器的工匠，也有专门负责织造的工匠…… 连续四五天，周乾都带着朱允熥和蒋瓛他们，在为总局选址。 一旦选址成功，周乾会让地方卫所的将士帮忙修路，修通到京城和江南各分校的直道。 目前来说，水泥路是不现实的。 但是可以学习秦直道的经验，到时候路途坎坷的官道都重新修整。 郑和跟在身后，他看到太孙将一切都写在纸上，也知道其中的重要。躬身道：“殿下，奴婢会认真去做的。” 周乾道：“汉明军校水师的几个分校需要，今后北方的骑兵步兵学校建立后也需要。 江南制造总局就是供应大明军士的源头，不能出任何差错。 还需要派一批工匠去北平府，在北平府成立江北制造总局。 以北平府的西山煤矿为主，辐射山西和辽东等地。” 回到太平府的驿馆，周乾开始给朱标和朱元璋说了这里大致情况。 原本他是想着给他们惊喜，但是现在选定的江南制造总局，和北平府的江北制造总局，都需要买地。 有些地方涉及百姓和商户的农田和山丘，况且需要的银子很多，周乾就得写封信。 他这几天细细规划了。 汉明军校在北方以山西太原府，北平府，辽东为主要三地，设汉明军校。 让朱棡，朱樉，朱权去训练。 现在有了浙江的军校，后面就可以照搬样子。 以北平府西山煤，和山西的煤，铁采集的地点，设江北制造总局，专门供应北方的骑兵，步兵等。 周乾细细算了银子，这些一算下来就超过了百万两，还不算后期需要投入和维持的。 他也很头大，这些又不得不做。 朱棣需要军器，说海岛又出现了倭寇，宫里朱桂又不断的恶心人，内忧外患。 周乾觉得他必须得紧张起来，抓紧时间安排。 军官学校培养军事人才，这必须得有。 江南，江北制造总局也得有。 在做了安排规划后，蒋瓛他们与两府的知府商议买下百姓的地，毕竟军器，器械和军用衣物分厂都要找到合适的地址。 现在最缺的就是军器，还缺人才和银子，他随后写信和朱标说了，直白了当表示，他需要一些钱。 当然不是全要，百万两，户部不可能立刻给的，他决定给朝廷要一半，从国税寺拿一半，再将阮宜良每月给他的银两从国税寺取出来用。 周乾觉得，自己或许该试着做一做土匪，把有些富得流油的官员刮出来一些银子，这个可以做成计划。 217.现在最缺的东西 章节目录 218雪中送炭的号召力 虽是这样想，可周乾也找不到当地肥羊下手，胡乱抄家刮肥羊，反而要引起民愤了。 所以……只能把目标对准几个叔叔和朝中大臣，分别去了信。 “江南制造总局，它是专门为朝廷打造军器用的，又是太孙号召，帮一帮总是应该的。”徐辉祖将自己的主意跟徐增寿说道：“这也是徐家该做的。” “这……万一军器总局，陛下和太子那里不同意，我们只怕白……”徐增寿小心的用着自己的措辞，摇了摇头，才接着说道：“要不要问问太子，我怕太孙胡闹怎么办。” 徐辉祖摇摇头：“不会，我在宫里当差这么久，也知道太孙的能力，江南制造总局，江北制造总局，需要的银子巨大，这事陛下和太子肯定知道，再说太孙已定，我们这样也不算干预储君之事。” 这是实话。 事实上，徐辉祖收到太孙号召他贡献的信，也是前思后想过的。 ……………… 巡按御史上奏劝解朱标，说江南制造总局是多此一举，劳民伤财，太孙非要用精铁，岂不是提高成本。 此时，朱标看了眼奏疏，新军操练就如牛车拉上半山坡，哪能往后倒，再说自己儿子也只给自己要二十万两，自己还是能弄到的。 “此事本宫觉得不错。” 不错的意思是，朱标愿意给自己儿子拿出二十万两，至于从国库出，还是私库出，御史就是想问，也没资格。 巡按御史立刻拉下脸来。 陛下登基以来，为互相牵制地方官员，大明十几个省都引入三司制度。布政使司，转运使司，都指挥使司各领权责，相互监督，管理。 这次中都凤阳府和太平府修江南制造总局，而朝廷根本没有任何正式的下达通知。 御史自然认为太孙在胡闹。 若是在平时，他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是这次太孙给文武官员写信让他们增援，变相的要银子，这实在是有失体面。 朱标是聪慧之人，立刻知道御史死抠住这一点，他也不会像朱元璋去跟御史叨叨，只说自己会立刻正式给凤阳和太平两府下份官文通知，让他们配合太孙做事。 御史听后，真想自己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这不是给人家变相的使劲吗。 办总局，造军器，不是小打小闹说着玩的，凤阳，太平府的矿也不是想开挖就开挖的。 这需要人力，物力，财力。 御史是不会去朱元璋那里碰什么钉子，索性缠着朱标，但他忽略个问题。 太子虽然和蔼，但不代表好说话。 朱标闭着眼睛，脸上露出几分笑意说道：“出了问题，本宫给他担着，这种小事不必过来。” 御史的脸抽了抽，心里琢磨着。 果然，老子是帮儿子的，这状没告成，反而给太孙讨了份官文。 御史偷偷看了眼太子朱标，见太子闭着眼睛，正要离开，又听到太子朱标说道：“若凤阳府和太平府后面有事情需出力，你就别来了，这些本宫自然会知道。”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御史心塞的很，连忙躬身道：“是，臣遵旨。” ……………… 凤阳府，深夜。 周乾看着朝廷送来的官文，对于朱标的支持，他很是高兴，随即安排陶深准备。 陶深也不客气，开始向周乾列了江南制造总局需要的银子，材料，以及人才，厂址已经选好，是一块府县的荒野郊地，这样的地方距离百姓远，会产生不少的安全感。 “陶深，本宫今日决定，认命你为江南军器制造总局的局使，好好的为朝廷负责军器，尤其是火器。 负责江南军器总制造局的一切火器管理和研发。需要的人才，本宫会给你去调配，到时候需要银子就直说。 太平府，凤阳府的铁场，煤场的人手安排民技官，但由你总负责。 你有事直接向本宫汇报，修建总制造厂时，也需要把路修一修。卫所的兵现在不忙，你随时调配。” 陶深听见周乾交代的这么仔细，也知道其中的重要性，道：“殿下，臣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周乾道：“陶深，希望你能将你师父交给你的都用出来。这关系到本宫今后的汉明军校，所以质量必须过关。 本宫就拜托你了，务必要将此事做到极致。” 陶深道：“是，就算搭上性命，也要为殿下做出满意的军器。下面的练铁厂已经安排工匠连夜赶制。” 周乾道：“好，有什么困难和不懂的地方，需要什么条件，尽管向本宫开口。” 至于江北的，周乾暂时还没有什么好的安排，他需要在在凤阳府和太平府好好的实践，然后去推广，这里就是制造局的开始。 很多事情，并不是说了就一定会办成，其中容易半途而废，或者遇到其他的阻力。 为了将事情办好，周乾决定先在太平府和凤阳府实践，随后再继续向北方发展。 江南各地现如今，是有很多的火器和军备，朝廷也由生产军器的分厂，但是火器的质量实在是不过关，尤其是火铳和火炮。 历史上，大明的火铳经常会出现炸膛的问题。 周乾连夜画图，江南制造总局其实主要产军器，再设子厂，被服厂，军工厂和铁厂，煤厂，器械厂…… 铁和煤是目前最重要的的，是制造总局的重中之重。 这些都是为汉明军校提供。 在认真做了几天规划图纸后，周乾的计划开始一一实行，凤阳军器分局和太平府分局实行。 任命的官员都是民技院里对火器有基础的官员。 陶深是太平府和凤阳府的总负责。 张汉，涂光，唐显，分别在铁厂和煤厂，军用品厂，他们都是自己挑选出来的官员，可以派上用场。 周乾给朝廷的官员，朋友，武将送去的信纷纷有了回信。 徐辉祖和徐增寿为制造总局送了六万三千二百两。 常升筹措了一万五千两。 朱棡派人送了三万两。 朱樉送的多些，有五万两，说是一直没有机会感谢自己大侄子，这次便是一份心意。 朱标让朝廷发的二十万两。 最让周乾没想到的是，燕王妃徐氏让朱高炽派人送了十万两，还从北方召集了不少的工匠有六七十人，这些工匠都是泥瓦匠，对修建总局和分厂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刘三吾也送了一千两，翰林院和国子监都纷纷送了银两，虽然少，但是都是心意。 218.雪中送炭的号召力 章节目录 219你就给本宫看这个 十二月末，陆陆续续还有送宝钞和银子的人前来，周长平也筹备了不少钱财给周乾送来。 外头没有月亮，却是寒风呼啸，天上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周乾却觉得自己心里挺暖和的，因为不管是平时反对他的，还是偶尔来往的，只要他写信去的，都多少送了银子支持。 大明国库当然出的起，但是周乾也并不是很需要国库来出，他需要用这种方式得到大家的支持，只要他们给制造局花了银子，那就会多少投入一些感情进去。 周乾低声咳嗽，清了清嗓子才看着蒋瓛道：“让郑和过来，你去睡吧。” “是，殿下。” 等蒋瓛离去，周乾继续查看太平府和凤阳府送来的百姓名单。 这些名单都是朝廷修厂，侵占的山地和田地，都需要核对后，亲自给他们补偿。 朝廷若是白占百姓土地，只怕到时候场地修建一半，就要被百姓连夜给砸了去。 “被服厂开始建造没有？” “禀殿下，工匠人手不够，先调去建铁厂和总局去了……”郑和倒了茶水提醒道。 隔壁的房间睡着阮宜良。 她夜里睡的很浅，先是听到隔壁有说话声，此后又听到咳嗽声，辨清了声音来源，她才忧心起来。 因而她想着，可能是太孙因为制造总局的事情忧心忡忡，因此深夜还在处理公务。 于是她便起来，去后面的厨房熬了姜汤，想着可以驱寒。 随后便长出一口气，不紧张了才送过去。 见到周乾还在处理事情，她便忍不住道：“还在忙吗。” “事情有些多。”周乾故作轻松的说道：“这次周叔跟你带来的三十万，加上妙锦送的五万两，我在筹备一些便够这几个厂地的基本了。 建造厂地最少也要半年，现在还是寒冬，就怕用的建筑材料受到天气的寒冷，影响房屋坚固。 这都是你们大家帮助的结果。” 阮宜良凝视着周乾，不禁欣然的说道：“你真是谦虚。” “……谦虚？”周乾努力回想了一遍自己做的事，说的话，哪里有谦虚。 不过谦虚这个词应该是夸奖，所以这样的印象也不错。 “殿下要注意身体啊，大半夜的该好好的就寝睡觉才是。”阮宜良脸色绯红道：“我不该深夜过来，只是听见你咳嗽，便想着熬一碗汤给你驱寒也是好的。” “没有的事，来了就来了，我们许久没有见面，见见也应该。”周乾笑了笑说道：“待会儿你就回去睡觉，我这边屋子有碳火，挺暖和。” “我挺佩服你的。” 周乾愣了愣：“佩服我？” 阮宜良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看着周乾，道：“周叔总说他这辈子最大的荣耀便是当初收留殿下。” 看着这么一双明亮不带杂质的眼睛望着他，周乾感觉自己心不争气的跳动了下。 但他还是努力的正经道：“这有什么佩服的，我坐在这个位置，就得干这个位置的事情。” 阮宜良却是嫣然的笑了，想了想说道：“上次听说你带着新军，还有翰林院的先生去耕地，我都没有亲自去看看那场景。” “要说耕地，我耕地最好，每次种的苗子没有不结果的。” “真的吗？”阮宜良诧异道：“想不到殿下会的越来越多了。” “也没有多少，哪些事情对百姓有利，我就去做哪些。” 阮宜良凝视着他，似乎觉得此刻的他最有魅力。 “你回去睡吧。”周乾指了指对面的卧房道：“我也要回去睡了。” 周乾心情很好，虽然他对阮宜良有些不舍，大冬天两人一起睡肯定是暖和的，但是他觉得现在不能随意去耕地播种了。 所以，他坚定的独自向卧房而去。 只是不知道身后还有一个在深深凝望着自己的背影。 第二日清晨，蒋瓛前来禀报，说是铁矿开采，有工匠找了地方试着冶炼了一些，请他去看看。 正要骑马离去，身后郑和追来送了一件蓑衣过来，“殿下，阮姑娘让你带着防备风雪。” “嗯。”周乾任郑和帮自己披好蓑衣才道：“这几天大雪，让她就先留在这里，路滑不好走。” 想着，他骑马带一众侍卫消失在了雪中，一路向铁厂而去。 ………………………… 太平府，铁厂。 连续数日的打地基，方圆的荒草和树木已经被清理，堆放着矿石。 数百个卫所兵和农户轮流推着车子运送石头去垒地基，他们陷入忙碌紧张的建设中。 这几日大雪，众人脸冻得通红，路面上还结了冰，稍不留神，就会将人滑倒。 许多的矿石垒着，这些是工匠用来试着炼铁的。 “哐当哐当”的敲打声从远处传来。 “太孙，就是那边。”蒋瓛答道。 不远处搭着临时棚屋，工匠烧着几炉红红的碳火，他们包的严严实实，但是打铁的那边却是光着膀子，嘴里时不时哈出白气。 他们从铁矿场运来材料后，就开始进行临时冶炼。 紧接着几个人放下大锤，立刻跑过来对周乾见礼。 “太孙。” “殿下，有新的精铁，您要不要过去看看。”陶深今天也在这里。他们想让太孙检验。 周乾点头，显然他满怀期待，希望能得到自己需要的精铁，即便现在只是简单的冶炼。 可是，在陶深他们带来新制的精铁时，周乾觉得有些失望，他拿过如瓦片大小的制品，在手里掂了掂，又在耳朵旁敲了敲，看向身边的工匠。 陶深等人心里急切，他们想知道太孙的标准是什么。 看到太孙盯着铁品翻来覆去，大家的心都揪在半空中，这是他们新打造出来的。 “陶深，你就给本宫看这个？”周乾挑了挑眉，将手中的铁片直接丢出很远说道：“不合格。” 随着铁片落地，大家心里都是咯噔一下，这可是他们认为最好的，而且打制了许久…… “这东西，不能大意，如果材质今后不过关，制造火器，可是会炸膛死人的，本宫知道你们付出很多努力，但是这种不是本宫要的东西。” 陶深和众工匠愣着，这块精铁可以说是目前大明最好的，他们敢肯定。 可是太孙说它不合格，难道太孙见过更好的，肯定是这样的。 陶深将周乾丢远的铁片捡起。 周乾这才道：“下次，你们不要再给本宫看这个，等铁厂建起来，必须要比这个好。” 219.你就给本宫看这个 章节目录 220被朱元璋拒绝了 接下来，对于周乾给出他们标准的冶炼检测条件，朱允熥巡查速度，冶铁便是加快了许多。 每两个冶铁的炉子，都会有一个两个铁匠，五个守卫专门负责。 而这些铁匠，都有着几十年的冶炼打铁经验。 因此，他只需要大致过上几眼，主要是查看炉火这些，或者是冶炼出现什么大问题没有，就可以。 当然，每日逛一逛这些煤场和冶铁的炉子，再看上一眼这些忙碌的工匠和守兵。 眼见着江南制造总局的墙一天比一天高。 周乾心里就美滋滋的。 好的钢铁才是制造火器的第一步。 有了这些，才能想批量生产这个问题，因为，不能批量生产，那神机营没有火器可用，就会是空谈。 “见过太孙殿下，见过三皇子，见过几位大人！” 陶深在制造总局的墙没有建起来之前，他也暂时负责着两个煤场。 一天到晚，他们除了睡觉，吃饭之外，基本上都是与煤场，矿场，工匠们待在一起。 讨论精铁，冶炼这些事情。 “今天的煤量，比昨天如何？” 周乾一边看着，带着朱允熥边查边随口问道。 “回太孙，今天雪停了，煤场内明显比昨天出煤多一些！大家也比昨天摔倒的次数少。” 披着羊皮棉袄的工匠，配着一张冻的紫黑发亮的脸旁，活脱脱一个老农民的模样。 郑和他们这几天冷的也发抖。 朱允熥算是体会到了出门在外的艰辛不易。 周乾看他一眼，仿佛在说，你小子当刷副本很轻松的吗。 “要是给每个工匠，工人住的场地都放入个大炉子，你觉得如何？”周乾问道。 “给每个住处放取暖火炉？” 管理工匠的陶深一愣，走过来，缓缓思索片刻，两眼不由大瞪，他满脸喜色。 “太孙殿下，可是您屋内摆放的那种取暖火炉？” “正是！”周乾轻轻点了点头：“但是必须要注意安全，屋子暖和，你们用它烤馒头，热冷菜冷饭都可以，还可以把湿透的靴子放在上面烤干。” “一个火炉，便可将一间屋子暖和不少，要是真能给他们取暖，那自然是极好的！” 身后的陶深连连说道，满脸期待。 “那么，从明日开始，本宫会拿图纸过来，你们便得在锻造坊内，开始做些炉子，可能会累些。” 周乾说道。 “无妨，无妨，只要我们能锻造出炉子来取暖，臣今晚可以立刻让人晚上连夜开工！”穿着棉马甲的工匠说道。 周乾轻笑一声，说道：“天黑你们还有其他的活儿，晚上要把煤场的粉末都清扫集中起来，还有要把它们加工成一种蜂窝，藕状的煤。 所以，你们白天正常安排些人手锻造炉子便可！再找木匠做打煤用的木具出来。” 蜂窝煤的前身来于汉代煤饼，它也叫型煤，很多地方称为煤球，藕煤。 用煤场浪费的煤末，碳化的锯木屑和石灰，红黄泥，木炭粉等混合，按比例在一起后，用模具加工而成。 这种成本低廉，使用方便，制作也很方便，着火快，火力猛，还能不浪费煤场资源。 用在室内取暖的封闭铁炉里，十分不错。 “可是太孙，这种取暖的铁炉，得需要五百三十八个铁炉，如果仅仅依靠少数人白天锻造，那么我们恐怕锻造的很慢。” 几个铁匠看了朱允熥送来周乾画的铁炉图纸，和铁皮管说道，而且尽量还要缝隙严密些。 “那就立刻写信，请皇爷爷或者我爹，让他们给工部下令，帮忙一起锻造好送来！”周乾说道。 “大哥，按照皇爷爷性格，你得亲自回去一趟。” “不用，写个信给他。” 这冬天还有几个月，工匠每天晚上冷的睡不着。 谁知，两天后，周乾就被那天的话打脸了。 朱元璋说，如果周乾不亲自回去看看他，他就不许工部帮忙。 无奈下，周乾只好将事情交给朱允熥，顺便跟着阮宜良她们，连夜带着锦衣卫，从凤阳赶回京城。 …………………… “嗯？” 乾清宫内，朱元璋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周乾便过去，给他身上披了一件衣服。 愣了片刻，连忙说道：“此事，皇爷爷可要帮雄英，必须尽力而为！” 朱元璋一惊，怔怔的看了眼朱标和朱橚，十分惊诧，他们两个跟着大孙子一起来当说客？ “皇爷爷，这才让你做三百五十多个大铁炉啊，剩下的都交给凤阳府和太平府的铁匠去做炉子，你竟然如此推脱？” “雄英，这事，并非咱不愿让工部去帮忙，而是几百个大铁炉需要的铁太多，你让咱在十天之内，还要找需要的铁，还要制作出来，咱也没把握如期给你完成！” 朱元璋轻叹一声。随后他继续解释道：“三百多个铁炉子，要是再加上那么多的铁筒材料，咱们给大明的将士都都能锻造兵器。 咱知道工匠辛苦，但是咱觉得不划算，你能确定那个炉子就能取暖？咱为啥觉得碳盆就挺好用。 再说，每天兵部都在催要盔甲，咱还想着你那铁矿多产铁给朝廷用呢。” 朱元璋和朱标并不知道，自家的崽儿要炼的钢铁，比现在大明用的铁质量高多了。 “大明如此之大，竟然还缺少铁这种东西？”周乾再次表达不信。 “缺啊！” 一旁，朱标，朱橚、甚至代王朱桂都满脸坚定的点头。 “可是寻找铁矿，孙儿觉得大明铁矿这么多，怎么会缺呢？” 周乾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还有很多铁矿并没有被发现，开采。 另外就是，他们没有见过自己在凤阳推行的铁炉，所以才不信。 见不到真实东西，看不到作用，谁愿意给你浪费铁啊。 就连江南制造总局，还是朱元璋看到新军实力，听说倭寇侵犯，才准许多设场造军器的。 “大明铁矿很多？” 听到周乾这话，朱元璋与朱标几个人，都是一脸惊讶，大明就是那几个铁矿府县，哪里有很多。 随即，他们看向周乾的目光，满是怪异。 “雄英，你可知大明才找到多少个铁矿？铁矿产地府县二百四十五个。” 后世铁矿有上千，也就是说大明的铁矿场地大约只有今天的四分之一。 大明朝铁矿分布的二百四十五个府县里，南方各府有一百七十五个县。北方相对很少。 到了明朝洪武二十八年后，朝廷因为国库里的存铁太多，曾两次罢各处的铁冶，至此之后，官营冶铁逐渐减少。 民营冶铁开始增加。 到了后面，福建上杭，龙溪，宁德县……七十四所，而广州的惠州，潮州两府也有四十四处民营冶铁，而且越到后面规模越大。 但现在才洪武二十六年末。 220.被朱元璋拒绝了 章节目录 221铁炉和实践 还有两年，太久太久，等不急。 五百多个这种东西，太平府和凤阳府花时间可以做出来，但那绝对得到明年夏天。 等到明年夏天，有屁用？ 他半个月后就需要。 听到朱标，朱橚他们的话。 周乾这才意识到，这是明朝，可不是后世，后世的冶炼一天便可炼出成千上万的生铁。 生铁坚硬，从高炉冶炼后，耐磨铸造性好，就是太脆，不能锻压。 熟铁用生铁精炼，软，塑性好，就是容易变形，强度硬度低。 “皇爷爷，孙儿觉得，今后太平府那里的铁矿，数年后大明的铁矿炼铁可以达到每天万斤，几十万斤。” “每天万斤，几十万斤？”朱元璋质疑着。 “每天万斤几十万斤？” 朱橚不由瞪大眼睛，朱标满脸不敢置信。 “咱大明，现在这一年，总共才能达到一千多万斤。”朱元璋缓缓说道， 这个朱元璋没说谎，明永乐年是一千九百五十七万五千零二十六斤。永乐初年课铁一百一十万斤。 这个出自于明太宗实录。 随后，周乾暗自思索了片刻，才对朱元璋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 “没想到，大明朝，一年竟然才能锻造这么点生铁，怪不得在此事上，皇爷爷你会如此谨慎，还拒绝我！” 别听起来觉得，明朝一年生铁很多，但是仔细算一下，就会发现，这还真是不够用。 就比如说现在要锻造五百多个铁炉，每个炉子加上铁筒这些，还需要人力，这一下，便是要消耗很多。 “要是大明铁够，铜矿够，银矿够的话，那大明就不会还印宝钞！”周乾叹息道。 朱元璋满脸感慨。 朱橚和朱标也是满脸叹息。 “没想到，堂堂大明，一年竟然才能炼出这么些生铁，真是……” 说着，周乾自己也不知该如何去说下去？ “如何？” 朱元璋看向周乾，满脸期待 “只能说这些人都是无能之辈！” 周乾摇摇头说道。 “无能？” 不知何时进来的朱桂，随即满脸不赞同。 “雄英，这已经是他们尽最大的能力了。” “孙儿以为，还是要加强工匠的招募。” 周乾轻笑一声，“大明如今共有多少军士？这些铁都不够用的。今后分校建的太多，也会需要大量用铁。 另外，百姓耕作器具，以及日常生活之用的铁器，大明成千上万，甚至百万的百姓如何去分这么点的东西？” 说着，他好像想到什么。 周乾扭头看向朱元璋。 “皇爷爷，你说你要是让他们工部帮孙儿打造铁炉子，先用这些铁给工匠们的住房取暖，如何。” “那明年工部，兵部，乃至大明用什么？” 朱元璋半真半假的问了一句，随即便轻轻摇了摇头。 “那一时半会儿补不上，咱也不敢答应此事！” “孙儿只是先借用，等锻造好铁炉子，立刻十倍奉还他们，保证明年朝廷足够？” 周乾严肃说道。 不过，他却是看到，朱元璋那满脸不信的神情，有些疑惑。 炼铁有多么难，朝廷对铁有多么的需要，他可是知道！ 到时候十倍还，怎么可能？那得把自己大孙子累死。 “过了年，立刻补上，可行？” 周乾继续问道。 “年后？……” 听到这里，朱元璋有些无奈的叹口气说道：“雄英，你可知道，大明炼铁有多难？” “孙儿觉得，只要动脑子，不难。” 周乾笃定。 “这炼铁之事，可不是儿戏，乃是国事！”朱橚一脸郑重，“二十个铁匠锻造一天，才能炼出百多斤生铁来！” 额！ 听此，周乾有些无奈。 “皇爷爷，孙儿的铁矿场再过一个月不仅自己用的够，也会还清工部和兵部的。 到时候，江南制造局下面的铁厂一天千斤也不是问题。” “多少斤？” 朱元璋抬头问道。 “千斤！” “千斤？” 朱元璋，朱橚大惊，他们满脸不信，“这怎么可能？” “这为何不可能？” 周乾轻笑一声，“此事，到时候请皇爷爷派人检查，！” 听到这，朱元璋连忙看向蒋瓛。 “此事可是真的？” “回陛下，此事千真万确，太孙并不缺铁，他回京是为了请工部一起帮忙打造炉子，提高速度，给那些工匠取暖用！” 大明朝不是每家都有地龙。 这会儿朱标也是脸色微变，他突然意识到，如果自己儿子天炼出特别多的铁，那对大明来说，是有多么的重要！ ……………… 不见兔子不放鹰，周乾决定让朱元璋看看他的取暖炉子，要告诉他们很有必要。 京城，民技院的院子放着一个圆铁炉子，中间放碳，上面盖个圆铁片，用铁钩一钩，盖子便起来了。 这是七八位民技官一夜的成果。 可见如今造出这种炉子，实在是有些难，所以周乾才回京想让工部帮忙做这个。 铁匠拿出昨晚太孙交给他的一张纸又看了看，这是皇宫用的纸，上好的纸上画着设计图，每一步都有，上面还标注满了字。 他们正是因为有图样，弄明白了图样才打造出来的。 几个官员觉得新奇，他们以前从事铁匠，进了民技院也见了很多东西，但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炉子。 第一次见这图样。 太孙这是去哪里学了艺？竟然这么的手巧。 他们昨夜做铁皮时，如擀面一般做了出来，这也是太孙教的新法子。 虽然没有锤子一锤一锤敲打出来的好，但是做个盖子够用，又琢磨着用铁皮做了铁管，到时候放上去，可以煮饭烧水，十分方便。 民技院几十个工匠组成了临时的流水线，铁匠打炉子，铆匠制管子，那些农官和泥瓦匠做藕煤。 木匠做了许多器具。 有了这些工匠，做这个并不难吗。 太平府，凤阳府的工匠抽了些出来打造炉子，京城也按照太平，凤阳两府的过程造炉子。 朱橚跟着朱标还来看过几次，顺便也帮忙使用了第一个炉子，这种和地龙有的一拼，还能烧水煮饭的炉子，很快就被文武百官传的沸沸扬扬。 许多国公府不一样清早起来便要被熏，有几个还跑来问周乾，这种炉子卖不卖。 藕煤卖不卖。 周乾让人做了四个，送去魏国公府一个，送去周长平那里一个。 朱元璋表示自己也要试试。 周乾向他们说了需要注意的地方后才给朱元璋演示。 不过看到乾清宫出来的长铁筒冒出煤烟，他就觉得自己这算不算在污染环境啊。 “好东西啊！”朱元璋惊讶，他把周乾给他送的水壶放上去，果然十分的好用。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过来陪朱元璋说话的宁妃也称赞周乾的厉害。 “太孙，果然是不同一般人。” 朱?：“大侄子最聪明了。” 221.铁炉和实践 章节目录 222焦急的等待 “跟咱去民技院！” 听罢，朱元璋满脸笑容，一双有力如鹰爪般的手，直接紧紧抓住朱?，便往外走去。 “父皇，去哪？” 对于朱元璋，朱?也没敢用力，只能小心翼翼的配合往外走着，生怕走快了或者慢了，被自己父皇责骂。 “去看他们造炉子！” 朱元璋急吼吼道。 “陛下，臣妾刚给你准备了药水泡脚呢！”郭宁妃道。 “明日再泡也不迟！”朱元璋仍是不为所动。 “那到底去民技院干什么？” 朱?满脸疑惑。 “咱要看你大侄子怎么造炉子，怎么炼铁的！”朱?道。 “炼铁？大侄子不是在太平府和凤阳府炼吗。” 朱元璋微微一怔，随即一脸无奈。 “炼铁，咱要看他当着咱面炼。” “父皇，炼铁之事，不急。” “混小子，咱急，咱就不信他的方法有不一样的。” 朱元璋瞪了一眼朱?，便连声催促道：“快走，快走！” 这让朱?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没想到父皇竟然急了！ “父皇，雄英炼铁之事，儿臣总是有些不信，但炉子又在眼前！” 身后，朱标不知什么时候，从后面跟了过来。 而且，身旁还跟着几个翰林院的学士。 “父皇，您走太快了，您……把我松开，这样儿臣好走一些！” 见此，朱?无奈的轻叹一声，对着朱元璋说道。 “嗯？” 这下，朱元璋才反应过来，朱?年纪还很小，随后手才松掉。 朱?立刻揉揉胳膊，这才缓缓呼了一口气，跟着朱标走。 “要是父皇见到雄英的炼铁之法会如何？帮他造铁炉子？”朱标问道。 “只要按照他的方法，真的可以炼出更多生铁，别说暖炉子，咱就从国库里拨银子给他，支持他把江北制造总局也一起建造起来。”朱元璋回道。 同时，他脚步飞快。 一把年纪，做事却不输年轻人。 见此，朱标也不在多说话，不由得加快脚步。 很快，几人便到了民技院。 “见过陛下，太子殿下。” 民技院内，两个工匠，正在准备一种器具。 见到朱元璋和朱标，他们急匆匆的站起来，连忙行礼。 随后，朱元璋便是疑惑的看向朱标说道：“雄英不是在这里吗？” “皇太孙呢？！” 朱元璋问道。 “太孙在城郊工部冶铁的地方做鼓风机。不在民技院。” 听罢，朱元璋与朱标俩人，连忙转身，坐了马车，往工部最近在城郊冶铁地方而去。 ………… 同时，夏原吉和周乾两人，早已经推着两个推车进来，将推车内，装满的铁矿石倒下。 这是他亲自去挑的。 至于其他的工匠，有的按照周乾的图纸做鼓风机，有的则是将焦炭准备。 各干各的，井井有条。 只有周乾放下矿石，站在一旁，指挥着他们。 朱元璋瞅着旁边的木制鼓风机，看了半天，眼中满是疑惑。 古代高炉的鼓风机叫橐，是一只皮做的鼓风机，这种橐，在汉代又作了进一步的改造，由皮革制作的风囊和木架构成。 有入风口和排风口，把几个橐连在一起的称为排橐或者排，它可以增大进风量，增强燃烧的火力，把炉温迅速提高到冶铁所需要的一千二百多度。 周乾按照王祯在《农书》中的详细记载了水排的结构和工作原理，并且有绘图说明。 水排是在湍急的水流之滨竖立起的巨大的木轮，靠水流的冲击力带动木轮转动……古代的水力鼓风机的动力机构和传动机构，工作机构已经相当完善。 之前修的大渠引入江水，利用水的动力建了小型水排，但是改进了很多。 朱元璋和朱标看到时，心里又气又好笑，你是大明皇太孙，还是造水排冶铁的工匠啊。 不过，这水排还不错。 “爹？皇爷爷，炼铁这法子，我已经在凤阳和太平练过好几次。因此，我只需看着动动嘴，别让他们出现程序错误就行。” 周乾笑了笑，大声解释道。 因为这会功夫，炼铁的炉已经开始在工作。 一侧，鼓风机不断在提高炉内的温度，一直在升高。 冶铁的地方，很热，而且离的远都能感受到烫热。 至于夏原吉和几个工匠，也早就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放在不远处。 夏原吉现在就是润滑油，哪里需要去哪里。 同样，朱元璋和朱标也觉得特别的热，被周乾劝到远处，侍卫立刻层层跟上去。 “冶炼一时半会儿不行，要不皇爷爷您先回去休息一会，到时候让工部的过来，到那时就差不多好了！” 看到一旁朱元璋大冬天就热的满头大汗，周乾提议道。 “不用，咱就在这里等着！”朱元璋挥衣袖，满脸坚定。 随即，仍是瞪着双眼，紧紧盯着那个不远处的炼铁炉。 见此，周乾扭头瞅了一眼一旁的朱标，连忙跑过去拿了椅子。 随后，往朱标和朱元璋的屁股下塞上一个。 朱标直接坐了下来。 一旁跟着来的侍卫，则是直接坐在地上。 铁矿石中的脉石，焦炭，以及喷吹物中的灰粉与加入炉内的石灰石等溶剂结合生成炉渣…… 皇帝不走，其他侍卫再热也自然不好意思离去，工匠也是卖力的干。 以往，他们都是轮流派人冶炼。 但是，今日他们也只能像是蒸桑拿一般，守着。 附近不断的有工人将选好的铁矿石破碎，吵闹声很大。 古代传统熔炉是很难达到融化铁的温度，但是工匠们在这种艰难的情况下依然可以生产出铁，都是有法子的。 周乾将这些步骤总结，造炉，选矿石，熔炼，锻造，再进行改进，缩短了很多时间。 从夕阳时，到入夜。 朱元璋跟朱标坐在那里，静静地等着，朱?坐的袍子和屁股粘在一起，但又怕挨揍，规规矩矩坐下。 他只怨恨大侄子为啥要炼铁。 “太孙，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开炉了！” 太阳落入地平线后，夏原吉对周乾说道。 听罢，朱元璋精神一振，但很快便有些疑惑的看向周乾，大孙冶炼，怎么这么快就炼好了？ “开炉！” 周乾并没去回答朱元璋眼神里露出来的询问，而是径直站起来，说道。 “比工部的快了数倍。” 明朝冶炼技术已经很先进，中型的炼铁炉烧铁水需要四到六个时辰，从开始炼到出炉在五到七个时辰。 夏原吉对着一旁的两个匠人示意一番。 他们便来到炼铁炉旁，熟练的开始干活。 随即，火红的铁汁便缓缓从炼铁炉中流了出来。 等到铁汁流到一半，准备好装铁水的容器，才装了将一点儿。 周乾回答道：“皇爷爷，因为这个炉子是新炉子不久，所以前几次出铁水的时间就长一些，明日才可以。” 这个是前世老家附近铁厂见过，有些经验，新炉子铁水前几次不利索。 见此，一旁的朱?，朱标，朱元璋都不由瞪着大眼睛，原本期待的脸上露出了失望，原来还要等到明天。 真是焦急…… 222.焦急的等待 章节目录 223此要求，不是很情愿 “竟是等一夜，咱一夜也不想。” “如此来说，大明今后岂不是不缺铁器，今后工部，兵部要多少，都可以给多少。” 回去路上，朱元璋与朱标在旁边盘算，朱?不满自己被忽略，夹在大哥和父亲中间，奈何个子小，总被忽略。 周乾听完满脸激动，走在后面不时轻踢朱?一脚，觉得肉感十足。 朱元璋看眼远处火光冲天之地，心里感慨。 “立刻回宫。” “是。” ……………… 明朝制造军器，在工部管辖的军器局，专门负责制造京营军队用的常规武器和装备。 军器局下分盔甲厂，火药厂，两个厂的工匠有千人。明后期火器制造属京城的兵仗局。 洪武十九年，朱元璋规定，各都司卫所都要成立军器局，用来产兵器。 “给咱把工部尚书赵渊叫来！” “是！陛下……” 铜兽麒麟头嘴里缓缓喷出檀香。 在谨身殿的大殿内，朱元璋坐在主位上，朱标，朱桂，朱橚，周乾分别坐在两旁。 工部尚书赵渊带着军器局的局使站在那里。 前些日子，太孙突然从凤阳府回来要造炉子，拿了工部军器局和盔甲厂很多生铁。 造铁炉子和铁筒，这件事他们都是知道。 这两天工部的冶炼厂新造一个中型的冶炼炉，还用的是水排鼓风机，他们也都听说是太孙派人弄的。 只是听工部的匠人说民技院的工匠和国税寺的夏寺卿在处理，因此特别的严格，其他的没听说。 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去看这种冶炼快数倍的炉子，就被陛下叫到谨身殿。 最重要的是，陛下，太子，太孙和两位王爷都在。 难道是又要他们工部存的铁料？ 这个皇太孙自己搞什么鬼，之前都黑了那么多铁，自己还拿铁炉炼制，现在叫他们来，又是没好事？ 按照这几天觐见的经验，工部尚书赵渊觉得有必要准备。 不行，不能再给了。 “赵尚书，李局使，今天父皇找你们来，是为了生铁之事。”朱标一贯和气。 朱元璋也满脸笑意。 皇太孙更是一脸得意。 工部尚书赵渊不由得身子一颤，和朱元璋他们对视一眼，飞快低头，连忙拱手说道： “回陛下，明年还有几千个犁头没有打制，盔甲厂还有几千幅新军的盔甲没有打造，去年更换的兵器文书，到现在还压着。 臣最近和军器局，火药厂，盔甲厂的几位大人都在商量如何挺高产量。” 赵渊都想问问，太孙不是把凤阳和太平府的矿产占了，还要搞江南和江北制造局吗。 他不是看不上工部的材料，如今喊大家来作甚，怕不是搞不起来。 肯定是没搞好，毕竟铁炉子还需要他们工部的铁和工匠帮忙。 军器局李局使也道：“陛下，边军的兵器也还没打造。” 不过话没说完，朱元璋眼睛一瞪说道：“赵尚书，你们二人跟咱哭穷？咱还没开口呢！” 一句话，让赵渊不再找借口。 “皇爷爷是问你们，工部今年的生铁够不够，不是问你们要生铁，怎么回答的牛头不对马嘴。” “太孙殿下见笑。” “陛下恕罪。” 工部尚书赵渊跟军器局使顿时松了口气，只是问问倒还可以。 但还是说道：“陛下，生铁工部都已经够了，没有多余的。今年只担心不够该如何。” “陛下，军器局也是。明年的生铁都已经提前预支出去了。这次还是为了明年司农寺和皇庄需要的农具，才节省了些。” 听罢，朱元璋皱了皱眉，果然是量低，但还是道：“现在还差五十多个炉子的材料。 太平府和凤阳府急需，先给那些工匠打了暖炉，随后过几天就给你们还回去。” 过几天就还几千斤铁，甚至万斤的铁？这不是哄小孩吗。 赵渊可不傻，立刻道：“陛下，工部是一斤多余的也没有了。” “嗯？”朱元璋叹了口气道：“太孙让民技院新制了炼铁炉子，今天咱和太子去看了，明天你们工部就去算算，都要还给你们。 今天你们先拿出来些铁，让工匠把剩下的几十个炉子打造好，托一天，那边的工匠晚上就得冻一天。” “再冶炼几日，数倍还给你们！” 赵渊正要反驳，听到明天可以去收回工部匀出去的铁，当下说道：“明日就能拿到匀出去的铁？太孙数倍还给我们？” 见此，周乾神色一冷：“今晚铁炉还在冶炼，如果效果好，一个时辰就可以炼一炉所以工部不用担心。本宫说数倍就数倍，只少不多。” 古代一个时辰两小时。 “今晚工部负责三十个炉子，民技院那边也负责几十个，把铁炉和铁管子先做好，运到太平府和凤阳府去。” 朱元璋又继续说道：“至于今后这种暖炉，图纸太孙会给你们留下，今后试着打造。 还有件事，咱要宣布，今后，北方各都司卫所的军器局，统一合并成江北制造总局。 至于南直隶这些，今后都统一由江南制造总局管辖，民技院的官员也会将太孙他们改进的技术给你们。” “这？陛下？工部管理军器局不是好好的吗？” 包括朱橚，朱桂在内，以及军器局使也疑惑。 就连当事人周乾也觉得，老朱这次真给力。 “赵尚书，这工部和江南制造总局今后不是从属关系，是共生关系，今后我们要多多切磋。”周乾说道。 皇太孙是个狠人，工部尚书赵渊可是知道杨靖的事，既然陛下他们都这么去说，自己也不好继续反驳。 但心里总疑惑。 怎么突然就决定了？这件事还需要六部商议啊，赵渊有些愣。 明日早朝在说一说，让御史也跟着商议商议。 朱元璋带着周乾他们离开。 旁边的朱桂看到工部尚书微微的不满后，道：“赵尚书，这主意都是太孙和陛下说的。” 随后一脸淡笑离开。 军器局李局使看了眼工部尚书赵渊后，走了出去。 第二天，早朝时，工部尚书赵渊又提了此事，当然他是换了种法子。 结果朝廷都知道了，御史也弹劾太孙胡闹，不该蛊惑陛下将军器局从工部划分到江南江北总制造局去。 至于江北制造总局，这还没有修建出来，户部也不愿意出钱，工部则表示工匠人手不够。 朱元璋可不管这些，原本他也觉得自己孙子胡闹，但是看到这次工匠炼铁后，以及暖炉和铁筒真的很好用，也松了口。 朱橚和朱标都表示，他们会跟在周乾身后辅助。 散朝时，朱桂在千步廊又给官员火上浇油。 周乾走过去道：“代王叔什么时候回大同啊？出来这么久，也不回去看看世子。” “大侄子，你又带着忠犬啊？本王还是觉得训练的军犬更合适你带。” 身后的徐辉祖跟着周乾原本去算何各宫的炉子，见到朱桂，虽然心里很讨厌，但还是客气见礼。 朱桂看见徐辉祖道：“魏国公？你就是这般行礼的？你如此藐视本王。 说到底，你们徐家还不是我们朱家的走狗，别当了两天忠犬，就当自己是人上人。” 223.此要求，不是很情愿 章节目录 224给徐辉祖找点事做 朱桂对代王妃的恨意带入到了徐家身上，上次将自己嫡子赶出府去，被朱元璋警告后，气没消。 见到徐辉祖不由得要怼。 看到可怜的徐辉祖，周乾觉得有些惆怅。 朱桂这脑子进水了，还是被驴给踢了。 “代王叔可是去了驴棚？” “没去啊。”朱桂对自己大侄子不敢乱说话，恭敬回答。 摸了摸门牙，朱桂道：“这次看在太孙份上，放过你。” 别呀代王叔，你看什么面子，你把徐辉祖砍了多好，你不是挺能耐的要出气吗，周乾默默想着。 徐辉祖涨红了脸，跟着周乾，一路上沉默。 到工部炼铁的地方，问周乾：“太孙要多少人？” “那几百个铁炉子，魏国公多寻些马车来拉就是，人手按平常便好，尽快送到凤阳和太平府去。” 走了几步，周乾看着徐辉祖，半安慰半幽默道：“代王叔的脑子被驴踢了胡乱说话，我爹和皇爷爷常说，徐家对朱家功不可没，今后你离他远些。” 徐辉祖点头，自己二妹与代王朱桂不合，不是一天两天，矛盾很尖锐，但徐家常有太子和燕王帮衬，代王朱桂也收敛些。 日久天长，代王朱桂心里有气很正常。 蹲在冶铁炉不远处，周乾看着最新开的炉子，除了心里有些焦急外，似乎等开炉……挺焦急的。 每到傍晚开炉，这边便热闹了，常升这几天常来这里，汤家，冯家和傅家的公子来看稀奇。 二代公候不如一代开国这些，除了吃喝玩乐就是架鹰遛狗，里面就徐辉祖和常升他们还行。 徐辉祖被徐达指导的，又跟着耿炳文一起守皇城，人也很稳重，周乾比较喜欢他。 这个和徐妙锦没有关系，只是周乾欣赏徐辉祖。 徐辉祖对朝廷忠心。 众人见了太孙，纷纷见礼。 周乾黑了，瘦了，不过看到炼铁地方吸引这么多人，他倒是很开心。 这些日子待在煤场矿厂苦干，累点不算什么，主要是寂寞，到处都是男人干活，看点儿养眼的东西都没有。 周乾刚才想给徐辉祖讲些制造总局的事情，顺便汉明军校需要新人才，也可以说是自己的人。 谁想到徐辉祖这人太憨厚，和他聊着天聊着天，天就被聊死了，连周乾这么能说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可以很好的沟通下去。 两个人一路上交流女人，交流朝政之事，交流工匠……最终两个人的交流方式就只剩下嗯，噢？噢！噢，哦，哦。 常升他们来了，气氛就活了，天也聊不死了，大家谈天说地，十分嗨。 周乾正想说话，却见徐辉祖朝他走来。 徐辉祖只是对周围点点头，接着看向周乾：“太孙，工部主事将最近新铁炉冶炼的铁统计出来了。” 这时，周乾自己倒显得有些紧张起来了，他想了想才问道：“最近这五六天炼了多少铁？” “共九万六千四百八十斤。” 众人不禁惊讶，听说太孙改了新的法子炼铁，大家都知道了。 但是才短短几天，就炼了这么多。 “不多，太平府和凤阳府十几个铁炉一天就可以炼几万斤生铁。铁并不稀奇，稀奇的是钢！”周乾说道。 这一下，周围的工匠和前来观赏的王公子弟倒是沉默了，都个个神色认真起来。 他们有的和太孙年龄差不多，怎么就做不到太孙这种厉害。 徐辉祖和常升也愣了愣。 回去的路上，周乾跟常升说了让他先去北平府开挖西山煤的事情。 徐辉祖跟自己去太平府和凤阳府磨炼一段时间，熟悉下江南制造总局。 随后江北制造总局，以及北方三府的汉明军校陆军分校，这么安排，也是想让常升过去配合朱棡朱樉他们。 在北平府和太原府开矿冶炼。 常升又想了想，道：“这件事陛下和太子知道吗。” “舅舅，本宫已经跟我爹说过这件事了，他同意，到时候北方各卫的军器局都会统一归江北制造局管理。” 常升点点头。 周乾看向徐辉祖道：“有长兴候守着皇城，我想带魏国公去江南制造总局和陶深一起，你愿意吗。” 徐辉祖听到这里，认真起来：“只要陛下同意，臣愿意跟着太孙过去。” 之前总想着培养新人才，但是他却忽略了常升和徐辉祖，这两个不就是江南和江北制造总局的得力助手吗。 常升去了北方，兵器火器到时候都会经过他的江北制造总局，还可以帮朱樉，朱棡，朱权他们建造汉明军校的陆军分校，培养军事人才。 ………… 有朱元璋亲自下旨，工部和军器局积极配合，终于将铁炉打好。其中还为朝廷留了几个铁炉样品。 剩下的几百个铁炉，全部都已经准备装车运走。 至于欠工部生铁的事，周乾也派人立刻奉还，还是三倍奉还。 惊的工部尚书赵渊和军器局李大使合不拢嘴，没想到短短几天之内，太孙就做好了。 周乾说自己还要去太平府和凤阳府时，朱元璋有些不乐意，叨叨自己得多久才能见他。 周乾笑呵呵道：“皇爷爷，等军器制造总局开始运行，我立刻回来，不过这次我要带走一个人。” “谁？” “徐辉祖。” “我觉得，巡守皇城之事长兴候就可以做到很好，我想带魏国公去磨练磨练。” 徐辉祖是个不错的人选，朱元璋也觉得该给自己大孙寻几个人才，便点头应允。 接下来的两天，每天都有不少铁炉装车，马拉着铁炉向凤阳府而去。 周乾先是带着徐辉祖去暖棚走了一圈，看了看朱橚，寻思给暖棚也装几个大炉子，寒冬增加热量。 出去时，周乾直接摘了两个熟透的西瓜和黄瓜，拿起黄瓜擦了擦给徐辉祖一根，自己咔嚓咔嚓啃了起来。 脆生生的。 大棚里专门种了十几棵玉米，马里奥跟着朱橚在大棚里把那些玉米当亲儿子一样拉扯。 每天都细心呵护。 回城时，徐辉祖看着郑和道：“棚里的瓜果长的可真好。” 郑和点头，表示这些瓜果都是农官像照顾孩子般，一把屎，一把尿给拉扯大的。 …………………… “守了宫门好几年，突然走有些不舍得。”徐辉祖说了一句。 “别搞得生离死别的，又不是不回来了。”周乾说道。 “太孙说的是。” “大哥～” 马车要向凤阳府去时，徐妙锦抱着个包袱过来。 “何事？”徐辉祖板着脸严肃道。 周乾眨了眨眼睛，抬头看了眼追来的徐妙锦，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这里面有些吃的，这里还有些双棉靴子……都是给大哥做的。” 嗯？周乾一怔，微微眯起眼睛有些疑惑，但还是道：“魏国公啊，拿了靴子，我们就该出发了。” 说完也不看徐妙锦，径直钻进马车里，郑和跟蒋瓛立刻赶马。 徐辉祖看了眼自己妹妹：“你怎么就只做了一双？” “只有一双，我回去了。”徐妙锦看到周乾对自己冷淡，气鼓鼓的转身带着徐伯回去。 224.给徐辉祖找点事做 章节目录 225允熥，你拿我的剑干什么？ 靠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将刚才他看到的直接忽略，这个惦记大哥忘了男人的女人，周乾愤愤想着。 身为太孙是不缺靴子的，但他也想要一双别人做的靴子。 走到半路上时，徐辉祖郁闷的送来包袱，道：“殿下，那些鸡爪子和聚贤楼的烤鸭不是您爱吃吗，我那妹妹还说是给我的。” 不等周乾反应，那双棉靴子也被送了过来。 “这靴子？”周乾眨了眨眼睛。 徐辉祖道：“靴子有些大，我怎么觉着是太孙穿着合适？” 随后周乾立刻拿来穿了，果然是自己的尺寸，包括里面的的吃的，都是自己吃的。 感受到阵阵爱意，周乾高兴的在马车里哼着调子。 郑和看了看蒋瓛，表示徐小姐怎么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女人都这样，可不是犯错，有机会你就知道了。”蒋瓛笑道。 郑和：“……蒋指挥使，女人我是这辈子都不了解的。” ………………………… “三殿下，出事了。” 清早，朱允熥正站在矿场的工匠通房内，专心的看他们将炉子和铁管给装好。 陶深满脸慌乱的跑进来。 “如此慌张，成何体统。”朱允熥转过身。 自从周乾回京，朱允熥便接过这里的大小琐事帮忙处理，但始终有些力不从心，还会手忙脚乱。 昨天，第一批铁炉到了，铁管子连接严密，便开始给几间工匠的住房内装铁炉。 “回三殿下，有人昨晚盗走了两个铁炉！” “嗯？” 朱允熥一怔，不禁皱了皱眉，有些惊讶的道：“此处是朝廷之地，周围的百姓都不会过来，竟然有人将我们的铁炉给抢去，真是大胆。” “怎么回事？” “回三殿下，是凤阳府附近的一个山贼窝。” 来禀报的陶深一口气将事情经过讲出来，中间有不少添油加醋的话，朱允熥直接忽略，挑出有用的信息。 朱允熥这种筛选信息，还是周乾教给他的法子。 昨夜半夜时，住在矿场最边的几个工匠房，当时这几个屋子的工匠都去一里外的煤厂干活，通房四周只有两三个值夜的将士。 里面装的铁炉子能取暖的消息被周围百姓传的很神奇，而这种烧木柴，藕煤也可以取暖的炉子就引起了凤阳附近的一伙山贼注意。 而且，这伙山贼胆大包天，常常劫官道的东西，这次得知这种炉子，当然不放过。 因此，今年这个月很寒冷，山贼便起了心思，更是好奇不已。 他们一直没机会，前几天看到朝廷将炉子不断的运送过来，有的还运送去太平府。 但都是朝廷京军押送，这伙山贼也不敢动手，直到前几天无意中得知在煤厂工作的工人屋子有炉子。 直接将门撬开，还将值守的将士直接打伤，抢走了两个炉子。 “三殿下，现在我们要不要派将士去剿灭那伙山贼，去把两个铁炉给拿回来啊。” “直接拿？” 对于这个情况，一直在宫里长大的朱允熥没有经历过，他有些着急，但也不知道怎么办。 看了看陶深：“要是以前，遇到这种事，我大哥都会怎么安排？你们对付过山贼吗？” 陶深摇摇头，“我们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太孙每次带我们做事，他都会严密安排好。” “那怎么办。”朱允熥疑惑。 “回三殿下，要是那些山贼嚣张跋扈，我们一般都是告诉官府，官府派人去剿灭他们，要是小的山贼窝，直接就给灭了吧。” 陶深气愤道：“不过，那些官府似乎睁只眼闭只眼，每次都是找借口不办事，只有太孙在时，那些知府才会立刻凑上来。” 听罢，朱允熥道：“山贼以前抢朝廷的东西吗。” 身边一个当地的工匠道：“他们吃的东西，衣服都会抢，急了还会下山抢女人。” “嗯！” 朱允熥微微点头，随后走到周乾住的营房，穿好盔甲，在陶深诧异的目光里，拿了周乾挂在墙上的那把剑，缓缓的往出走去。 “三殿下，你拿太孙的剑，要去做什么。” “大哥可以杀海盗头子，我也要学他，去杀山贼。打上门去。” 朱允熥看了眼陶深：“炉子是我搞丢了的，自然该我去做，他们这伙山贼是想造反呢。” 闻言，陶深摇摇头：“该找凤阳官府去做，您不能去，太孙临走时叮嘱我们保护好三殿下。” 但是门外的几个锦衣卫，立刻跟着朱允熥，他们奉旨保护三殿下，不能有半点闪失。 三殿下去哪里，他们就去哪里。 ……………… 马车缓缓进入大煤厂，这边四面都是矿坑，周乾下了马车，边走边和徐辉祖介绍：“魏国公，这边都是煤厂，冶炼场，炼钢场，太平府还有铁矿，和这边差不多。 这几处百姓不常来，场地都暂时用简易的木板围着，今后可要严加看守。” “太孙放心。”徐辉祖道：“定会帮太孙管理的井井有条。” 周乾点头：“你还需要多了解制造局的一些东西，这些我都会慢慢的与你说清楚。” 正在此时，周乾看到迎面拿着棍棒走来的朱允熥，后面还跟着不少留在这里的锦衣卫。 “蒋瓛，你去问问。”周乾道。 蒋瓛看了眼锦衣卫：“你们跟着三殿下做什么。” “允熥！你拿我的剑做什么？” 周乾淡然问道。 “嗯？”朱允熥看到周乾，两眼立刻有了些泪光：“大哥，你终回来了，那不远处的山上，有几个山贼抢了我们两个炉子，我要带人把它给抢回来啊。” “你糊涂了？两个铁炉重要，还是你堂堂皇子的性命重要，你是去给他们送人头，给大家添麻烦。 剿灭山贼是官府的事，我们只需要告诉官府便是。”周乾看了眼弟弟朱允熥，示意让他回营房，不许胡闹。 “大哥，官府就不管这事，不信你问问凤阳府当地的工匠。”朱允熥激动的看着周乾。 徐辉祖道：“三殿下，山贼各地常有，但是您不能去，要去也是我们这些人去。” “允熥，这事情你就不要插手，大哥既然回来了，铁炉子的事情凤阳知府要给个说法。 正好这几日炼铁已经稳定，去了解了解中都的情况，又临近过年，去祖陵祭拜祖宗。” 徐辉祖道：“正是，我也好久没有回来了，到时候跟着太孙一起去。” 朱允熥心里有气，他一想到朝廷辛苦运来的铁炉被山贼抢走，他心里就是不舒服。 “允熥，你就在煤厂跟陶深好好的看着，生铁造出来，还要精钢，制造局还没有修建好，这都是重要之事，可不能出错。 等江南，江北制造局建好，各地的军器局都会统一管理，可不能把这件事错过了。 我待会儿让蒋瓛去官府一趟。铁炉安排工匠今晚打造两个出来，给工匠的屋子用上取暖。” 周乾的话，朱允熥一向都听，默默跟在自己大哥身后，感觉有了主心骨。 225.允熥，你拿我的剑干什么？ 章节目录 226大胆的想法 凤阳知府听到蒋瓛的话愣住了。 他明白这位京城来的指挥使是什么意思。 也晓得他蒋瓛来府衙为何会如此生气了。 凤阳知府厉声道：“这些山贼太猖狂了，下官立刻派人清剿。” “好，尽快办好，否则别怪太孙怪罪。” 蒋瓛说完，凤阳知府快速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去。 ………… “你小子想干什么，不拿你的命当命了，你要是有个好歹，大哥怎么跟皇爷爷与爹交代，你想陷我于不仁不义之中。” 朱允熥被周乾训斥，坐在那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周乾像个现代的父母，大道理给朱允熥洗脑，早就将无数的毒鸡汤给他熬了一锅。 朱允熥条件反射似的，说道：“大哥我知道错了，今后我会拿自己人格担保，不会干冲动的事情。” 和周乾待在一起，总是听到口口声声的人格担保这类话，朱允熥听的多了就脱口而出。 朱允熥穿着厚厚的棉袄，给周乾躬身时，臃肿的像个老太太，连认错都难弯腰，特别的吃力。 “今年真冷啊。这几年南直隶真是越来越冷了，比北方还冷。”周乾边说边看向朱允熥。 朱允熥见周乾穿的厚，也放下心来不担心他会染风寒，傻呵呵一笑。 每一次被周乾训斥，朱允熥就傻呵呵笑一下，然后露出比绵羊还乖的性格出来。 搞得周乾也不忍心去骂他。 “大哥，您忘了。去年除了江水以外，宫里的河都冻成了冰块，年年都是如此。”朱允熥倒是习惯了，他跟着大哥学了不少东西，有次生病，大哥怒气冲冲的让他滚回被窝里睡觉。 倒是让他这个做兄弟的，觉得十分温暖。 这是大哥在关心自己，到底是亲兄弟，知道心疼人，以前他可没有感受过这种兄弟情。 不过大哥干啥都好，长的比自己来卖相好些，虽然脾气糟糕，但还是很爱大哥的。 他坐姿端正，一边和周乾说露天煤矿的事情。 从洪武二十年后开始，每年都会冷一些，历史上到了明中期后，淮河流域更是降大雪，有时候江南的大雪要到来年春天才会停止。 下大半年的雪，想想就觉得恐怖。 据说去年河南，陕西大雪，所下的雪竟然是平时的五六尺，而这里是大明的京城，江南应天啊。 这才到十二月末，天气就像是卯足了劲儿下大雪，只怕每天矿场的工人光是清扫夜里的积雪，都得很久。 虽然小冰河时期还有些远，周乾心里倒是感慨起来，这么冷的天气难怪山贼要抢炉子，钻山的山贼也知道冷啊。 且不说再忍两个月就到春天，忍一天都觉得是上刑，若是雪在大些，粮食就别想丰收了。 明朝后期灭亡与天灾有着不可分割的原因。 此时，朱允熥怕大哥寒冷，把他身边的炭盆用脚推到周乾旁边，还把铜制的手炉递给他。 “大哥，这是上次来凤阳我专门让内侍带的碳，这些日子你不在凤阳，都不知道大雪纷飞，这炭也价格飞涨，有银子也买不到。 所以这炭给大哥用，大哥你就是我的主心骨，你在什么我都不担心。” “买不到，炭现在多少钱一斤？” “普通的炭三十文，兽金炭要八十文一斤，还买不到。” “普通炭三十文？” 周乾听到这个价格吓了一跳，他想到唐朝那首《卖炭翁》。 “百姓的日子难熬啊……”周乾脑海里浮出大胆的想法：“好啊，好啊。” 百姓日子难熬，还好？朱允熥不明所以，望着周乾道：“大哥，你，何出此言。” 伐薪烧炭南山中，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说明木炭价格高是有原因的。 在这个时代，木炭烧制成本特别的高，在大明这个时代，木炭都是富人才能用到的。 家境贫寒之人，只能伐木烧柴。 柴火烧起来有烟雾，满屋子都是烟气熏人，还需要百姓出城砍伐，看起来便宜的很，实际也是费时费力。 大明是没有无烟煤的，如果用无烟煤取暖。 无烟煤密度大，燃点高，燃烧时不冒烟，不结焦，和平常用的煤炭不太相同，不会产生大量的烟雾。 比如周乾现在给他们用的蜂窝煤和煤球，其实严格些，都是需要经过洗煤的。 只是大明朝洗煤，工艺上的难度可想而知，几乎没有任何可行性，也没有人大规模使用原煤。 周乾研究的铁炉子和铁筒，只有富人用的起，普通百姓光是造价就需要很多。 无烟煤虽然也会挥发出一些二氧化硫和一氧化碳，但与其他的煤炭比，含量偏低。 经过一定加工，再洗去大半。 加上古代房屋密封性不好，夏天可以淋自然浴，冬天可以喝西北风，透风性大。 只要安全性提高，和烧木炭是差不多的。 木炭生产成本高，主要是人力和人工费时，而无烟煤不同，只要能够开采下来，就可以源源不断供应。 当然，这只是个点子，最重要的是自己在太平府和凤阳府这里，就是有煤场的。 所以……自己发现了聚财的源泉。 这比聚贤楼卖烤鸭，卖藕粉和糖好多了。 有了银子挖矿挖煤，造江北制造总局也可以，给今后的改革都可以带来银子。 不能像这次，造江南制造总局还得东拼西凑找银子。 到时候供应南直隶取暖，这样今后的冬天，谁将燃料开发到极致，谁就掌握了财富密码。 “走，跟大哥出去。” 朱允熥乐呵呵笑道：“大哥，我们干什么去。” “去找陶深他们。”周乾毫不犹豫的起身，他要争分夺秒，除了焦炭，还有无烟煤。 朱允熥被带动着，兄弟两人火速的召开工匠会议，询问了凤阳一带开挖的几个煤矿。 陶深不停的倒茶给兄弟两。 “太孙，请用茶。” 周乾对他们说道：“别喝茶了，我们挖银子去。” 陶深和几个工匠看向周乾，一副十分惊讶的样子，太孙要去挖银子？ 几个工匠眼睛都直了，他们觉得有种突如其来的幸福感，这种幸福感就像银子砸脑袋。 挖银子还不忘我们……太孙，我们都喜欢你。 “挖银子？”陶深不由得重复一句。 周乾笑呵呵道：“各位，本宫说的挖银子可不是真银子，是一种可以卖钱的煤炭，此乃本宫新的想法。 我们把煤场后面那块荒地直接收拾下，用来做无烟煤的加工。” 226.大胆的想法 章节目录 227无意中说出的真相 凤阳府，太平府两地距离京城是最近的，这也是为什么周乾会把这个想法跟京城联系起来。 除了比较近的距离，他还有个得天独厚的优势。 便是他现在挖煤矿炼钢铁这边，许多煤末做了低价蜂窝煤，还有不少煤矿堆积着。 相对于南直隶来说，煤矿除了北平府那一片，就是山西宣府大同一带蕴藏的煤矿特别多，但是太遥远了。 做好无烟煤，再运来江南，运费就得花很多。 而他这边不同，这里不仅距离京城特别近，还已经再开采煤矿，随时开采随时用。 从京城挑选几个工匠出来，简单的脱硫之后，将它制成煤球儿，或者还是按照之前的藕煤，蜂窝煤形式。 不到两天，就可以送到京城，运输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且这边的煤矿是浅层，也不需要打煤井，露天开采的特别多。 工匠他现在多的是，煤场这边儿已经将几个对煤有经验的矿师进行技术上的学习。 他们这几日又将新的煤矿给开采了出来。 三天不到，加工之后的第一车煤就已经给工匠们的铁炉子使用。 第二车煤派人送到周乾的营房。 朱允熥看到周乾送回来的煤，愣了半天后，取了一块，看了看又给放了回去。 朱允熥看着煤矿询问朱标：“大哥啊，我看这煤石，长相不错。” 旁边的内侍看着煤没有吭声，当是什么稀罕物，这不就是块比张飞还黑的煤吗，但是他们只是来伺候两位殿下的奴婢，不敢乱说。 此时，周乾高兴的看着煤，两眼走光芒，十分自信道：“小老弟儿，我们有了煤，今后盖什么都有银子。” 周乾高兴的拿起煤看了看。 徐辉祖道：“太孙，现在天气也不冷啊，这煤会有人要吗。” 看看，看看，这家伙又把天儿给聊死了。你堂堂魏国公，穿的可是貂皮披风，棉靴子，棉手套。 浑身上下，捂得就露出两个眼球球在外面，浑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屋子里还放个大铁炉，能感受到冷，那才是怪了。 京城不一样，每天起早贪黑的百姓和生意人冷，你要是脱掉你身上的貂皮披风，耳罩子，试试。 特冷一些，官府给义庄送去冻死的尸体都有很多。 如果有了无烟煤，那就好办。 除了开采煤矿，还需要在京城有个门面铺子，凤阳府也得有，太平府也得有，否则别人来买都找不到人。 找不到人，还如何谈生意？ 这几日，又招募了一批工人在煤厂采矿洗煤，同时给阮宜良修书一封让她将应天大街的铺子盘下来。 正式将无烟煤送到京城。 既然要开始做买卖，那就得给买卖打个招牌，周乾在信中写了四个潇洒的大字：大明国煤。 周乾是老板，起再丑再难听的名字也没人说什么，好吧，也因为他是太孙的缘故。 半个月后，临近除夕。 无烟煤有了，铺子有了，招牌也有了，接下来便是好好的规划煤厂，煤业和矿场，制造局这些组织结构问题。 汉明军校南北可通用，但江南江北制造局的侧重点不一样，所以必须有组织。 他倒是想起一个人，那就是当初和他做过生意的浙商，吴封海。 吴封海大过年的被朝廷的人马请到凤阳府的煤厂，让他配合阮宜良还有周长平他们，一起顺便卖煤。 吴封海第一次见周乾时，这家伙还是个穷小子，不过现在看起来，已经是太孙。 有些商户虽然奸诈，但是周乾也承认他们有敏锐度，有些商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吴封海看到凤阳府成堆的煤，哭着脸道：“大明到处有煤，这煤……怎么会有人买吗。” 吴封海看了后直摇头。他吴封海也不敢说假话。 对太孙说假话，后果不用想。 我吴封海不是傻子，要是卖赔了可是脑袋搬家。 “草民不敢接太孙这生意。”吴封海倒头就拜。 周乾叹了口气，拍了拍吴封海笑着道：“好吧，本宫也不是随便强人所难的人。” 随后他看向朱允熥：“三弟，你还记得大哥上次怎么收拾那几个不交商税的商人？” “大哥，不是砍了吗。” 吴封海当然知道这事，顿时又紧张起来，道：“那次的事我也知道，但我都交了税。” 吴封海觉得自己快要尿裤子了。 周乾突然站起来道：“今天本宫又想杀奸商了，这些人不识好歹，杀了出气，把皇爷爷给我的御剑拿来。” 吴封海：“………………” 空气静了片刻，吴封海笑了笑对周乾说道：“您不是说不强人所难吗。” “本宫不是强人所难，是强人锁男懂吗，锁的就是你。”周乾和颜悦色的笑道：“你先回去想想，怎么在常见的煤里把无烟煤卖出去。” 周乾一脸笑意，吴封海却觉得太渗人，于是他道：“我买煤，这辈子都帮太孙买煤……” “真的？你别骗我，本宫可是会信的。本宫也不强人所难，你若是不愿意就算了。” “我……我愿意，为太孙卖煤。”吴封海哭起来。 “你怎么还哭上了？”周乾道。 “我，我喜极而泣。” “噢，那你就多哭一会儿。” “是，太孙……呜呜……”吴封海边哭边道：“我吴封海今后会配合其他人帮太孙好好的经营大明国煤。为太孙效劳是草民的恩德。” 周乾很满意，遇到这个“喜极而泣”的人，吴封海配合周长平，阮宜良他们，这煤生意是做得。 风吴封海走后，朱允熥兴致勃勃的看向周乾，“大哥，赚了银子，你最想要做什么。” “你想要做什么？”周乾反问。 “我？我想要娶赵家小姐。”朱允憨厚笑道。 周乾：“瞧你那点出息，等我们无烟煤挣了银子，今后大哥想造什么就造什么，把江南，江北的矿，农业都搞起来。 上次到处凑银子，我可没忘，咱们虽然是大明皇子，可是国库的银子不是那么方便的。 造船要银子，修直道要银子，火器要银子，明年三月倭寇还会再次侵扰浙江，只怕任务很紧张。” 周乾说的激动，把洪武二十七年三月倭寇攻打浙江的事情给秃噜了出来。 “什么？倭寇会再次攻打浙江？”刚进来的徐辉祖惊讶。 对啊，洪武朝历史记载了，洪武二十七年，三月，倭寇侵袭浙江，朝廷派魏国公徐辉祖，安陆候吴杰备战，接着备战广东打倭寇。 “大哥，你确定，你莫不是又在乱说吧。”朱允熥不信，明年三月多才发生的事情，大哥怎么可能猜到。 【洪武二十七年，倭寇大批聚集浙江沿海，侵扰象山县城，定海县，攻破象山县，街道血流成溪。魏国公徐辉祖和安陆候吴杰备战抗倭。】 无意中把三月的真事说了出来，这算不算抖出历史真相。 227.无意中说出的真相 章节目录 228太孙为何要害我们 应天府京城，平平无奇的一天。 对京城百姓平平无奇，却是整个大明最忙碌的一天。 天下无数的奏本，都从各府县纷纷送入这里，送给朱元璋和朱标批阅。 父子两偶尔也会召六部尚书前来，商议一些大事情。 朱标细细翻看奏疏，看过后，根据自己的经验，在奏疏上面写下自己的意见出来，再送到朱元璋面前。 朱元璋先看奏疏的内容，再看朱标的建议，需要修改的进行改正。 不需要修改的意见，基本按照朱标的意见走。 正因为这样，朱标在六部尚书和翰林院学士的眼里，就是大明第二个小皇帝，基本就是有权。 工部尚书赵渊，国税寺夏元吉都会在这几日清晨入宫，在御书房或者谨身殿和朱元璋商议事情。 议完事，夏原吉便跟着道衍他们回到国税寺坐班，偶尔六部官员会跑过来一起唠嗑，坐在衙门里喝茶吃点心。 顺道在讨论下最近发生的事情。 从衙门望出去，大雪纷飞，积雪已经有一尺多厚，数年前，京城很少下这种大雪, 这天气越来越冷，实在是让所有人都觉得怪。 但老天的事情谁能说清, 夏原吉举起杯喝了口茶, 定了定神才道：“也不知道为何, 自洪武二十三年以来，每到十一月初, 京城大雪便纷纷，天气一年比一年寒冷，实在是奇怪。 春天热的像夏天, 秋天冷的像冬天。不过前几年户部余粮充足，这两年借着太孙的暖棚，府库里又多了不少的余粮，至于灾难什么的, 倒是不用怕什么的。” “贫僧以为，若是年年如此，那可怎么是好。”道衍通读儒家, 阴阳家的经典，对五行之说也有了解，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一旁的工部尚书赵渊道：“这几年倒是没什么坏事发生，百姓安乐，朝廷也从未有失德之处。” 咳咳……民技院院使摇头道：“怎么可能有失德, 陛下，太子，太孙皆是为民之君, 绝不会有这种事。” 值事衙门就是这样, 大家遇到事情都要一起说一说, 嘴巴里藏不住事，这种唠嗑从古代就有。 今日刘三吾也在，摇头道：“各位大人慎言，失德之处并没有, 这每年都有小叛乱, 造反，都是常事。” 钱唐苦笑着摇了摇头。 大家围着仅有的暖炉说话。 却在这时，门外有个探头探脑的人望过来, 刘三吾抬了抬眼，认得是朱标的四子，朱允熞。 “四殿下？你有事么。” 自从太孙去凤阳府后, 宫里除了几个皇子, 皇孙里就朱允熞最大。 刘三吾对朱允熞是有印象的, 这个孩子跟着太孙一起，经常形影不离。 朱允熞人畜无害的笑道：“见过刘学士，钱老，夏寺卿，最近天突然下了大雪，我大哥惦记几位先生。 特意让我来问候你们，我带了煤炭过来，给大家加几个暖炉子。” 刘三吾，赵渊，道衍，夏原吉几人呆了下，随即露出欣慰。 太孙是人中之龙，难得这次出外还能记住他们，随即欣慰的摸着胡子，哈哈大笑：“多谢太孙，添炭吧。” 太孙对他们重视，这对于他们来说就是荣耀。太孙如今虽不是皇帝，但今后必定是正统。 他们平时也跟随太孙许久，这次享受享受也是应该的，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没有跟错人。 看来太孙是个重情义的，知道谁对他好，懂得感恩，这样的仁义之君，今后必是国之大幸。 刘三吾眼睛竟然有些湿润，太孙没有忘记他们啊，有太子之风，真是令人感动。 夏原吉也咧嘴笑起来, “那就有劳四殿下添加碳火, 请告诉太孙，臣夏原吉谢太孙恩赐。” 朱允熞看到大家同意, 这下高兴的咧开嘴, 笑着道：“大哥走之前可是吩咐过我，必须亲自给你们送炭加上，我才能走啊。” 众人一愣。 “这怎么好让四殿下帮忙，我们亲自来就可。”工部尚书赵渊笑道。 “对啊，我们自己来。”道衍也起身说道。 朱允熞摆手，露出缺了几个的牙齿笑道：“我来，我来。” 说着，乐呵呵的挥手，过了会儿几个太监就提着个炭盆进来，里面的已经是点燃过的，热烘烘的。 “哎，这……”夏原吉为人心细，觉得哪里有些奇怪，“这不是木炭啊，这是煤啊。” “煤？”刘三吾站起来，走过去弯腰看了看，大吃一惊：“太孙为何要害我们。” 工部尚书赵渊道：“煤虽冶炼，但是前几年北方几个府县用煤，死了许多的大明百姓，随后大家用木炭。 四殿下？这真是太孙给你的，让你来给我们用？他是对我们这几个人有什么不满吗。” 工部尚书赵渊寻思，现在军器局正在交接，到时候工部和江南，江北制造总局可是兄弟啊，他也没得罪太孙吧。 刘三吾摇头道：“拿走，拿走，太孙肯定是让四殿下用木炭，您把煤炭给拿来了。” 大明朝也是有挖煤的，最开始挖出来有些北方矿场的工人用，但是他们不能对其加工改造，煤里的有毒物质特别的高。 当时就因为煤死过百姓，真的是一夜死十几个，跟死鱼一般凉了。 用煤等于自缢，等于喝毒药。 道衍皱着眉头：“此乃投毒，不知太孙何时回京，贫僧要问问他，为何如此啊。” 朱允熞挠挠头，乐呵呵道：“大哥怎么会害你们呢。 几位先生，请你们不必担忧，这种煤乃无烟煤，燃烧时比煤安全，何况你们看看，这哪里有味道，味道很淡。” 经过朱允熞这么一说，刘三吾和夏原吉大胆上前，捂着口鼻道：“这……世上怎么有这样的煤，大明从未见过。” “果真无毒？” “是不是很贵啊？” “只要几位先生用的惯，至于银钱的事，不用几位先生操心。你们需要多少用，大哥都是管够的。”朱允熞笑呵呵的说着。 夏原吉和刘三吾几人，索性不唠嗑了，蹲在炭盆前，望着静静燃烧的无烟煤，像是观察宝物一般观察起来。 朱允熞站在旁边，这个任务可是替大哥完成了，但是他不明白，这么好的无烟煤，为何先要给他们无偿用。 实在是搞不懂。 不过朱允熞也很听话，认认真真的搬着煤给大家推广，值事衙门才是第一家。 朱允熞待会儿要去给朱标和朱元璋推广这种煤。 228.太孙为何要害我们 章节目录 229朱元璋:乌鸦嘴 道衍听罢，心里一颤，他提着道袍豁然而起，指着朱允熞送来的火盆慢悠悠道：“确实有些不同，味道也小，我们倒是可以试试，替我们多谢太孙。” 朱允熞摇摇头：“大哥信中说了这件事，先生们不用感谢，若是你们觉得好用，可以推荐给其他人用。” 说起来，这几年冬天一年比一年要冷，木炭也卖的越来越贵，而且许多人烧制木炭实在是不容易。 烧制许久，人力成本，物力成本都要耗费很多。 天气冷，木炭商想要卖高价也正常。 而且太孙让四殿下给他们送来的炭似乎比之前的煤味道淡，屋子的窗户和房梁走透风，味道几乎不在屋子留存。 这时，有个官员披着厚厚的雪花进来，夏原吉心头一震，随即看了眼烧红的碳火，若有所思。 木炭贵，而太孙在太平府和凤阳府开采的煤场，似乎是这种取暖材料的来源吧。 刘三吾跟道衍都想起来，这种煤是不是太孙在中都一带搞的。 对于这群经常动脑子的人, 想清楚煤矿来源，并不费脑啊。 “这无烟煤多少钱一斤？”夏原吉是个理财宝宝, 最先关注的就是煤炭多少钱一斤。 朱允熞摇头道：“京城的木炭如今都要三四十文一斤, 而这无烟煤却是价格低廉, 普通百姓都用的起。” 普通百姓都用的起！ 道衍心头一震，此时已经忍不住凑近火盆, 他想靠近那火盆，然后好好的研究一下，忍不住道：“这种东西可真是神奇。” 值班衙门里, 这群大臣围着火盆研究，铜炉里的煤炭静静燃烧着，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道衍愣是呆呆坐着，看着煤炭烧成灰烬，他才站起来到处闻闻, 可是起身时才发现, 都已经天黑了。 而铜炉里的煤炭竟然还顽固的在那里烧着, 不远处，铜盆里的木炭已经熄灭。 道衍经过自己“亲身实践”证明, 这种煤炭燃烧很好, 毕竟他们只开着小窗户, 人都没事。 外面大雪纷纷, 似乎要将大明应天城给吞没。 良久, 道衍才从衙门出来。 而他已经明白, 自己这次可没有跟错人啊，太孙确实是厉害。 道衍露出微笑，这个微笑只有他心领神会。 ……………… 次日一早。 朱允熞又带着几个内侍，抬着铜炉满宫转悠，今天他要去给朱标和朱元璋推荐碳火。 朱元璋刚下朝不久，内侍就给朱元璋通传, 说朱允熞送碳火来了。 不过来传口谕的内侍先是观察了朱元璋一阵儿, 才道：“四殿下说，是太孙让他来了。” 朱元璋这才抬起头：“让他进来。” 其实这些日子，朱元璋就像个空巢老人, 他是盼着自己大孙子回来在他身边晃悠的。 可临近年关，宫里没有收到凤阳的消息, 也不知道自己这大孙子回来不回来。 听说是周乾送来东西, 朱元璋摘了帽子, 又活跃起来：“快, 把东西抬进来给咱看看, 咱要瞧瞧那兔崽子给咱带了什么东西。” 御书房里，朱元璋看着碳火和朱允熞拉长了脸。 “听说你昨天按照你大哥的吩咐先给刘学士他们送的。” “正是，皇爷爷，听说道衍师傅为了研究大哥的无烟煤，他愣是换了好几块用。 只要保持屋子有通风，就可以放心使用无烟煤取暖。” 朱允熞说着，就要把带来的无烟煤给加到铁炉里。 “慢着，咱不加。”朱元璋道。 “皇爷爷，您试试。” 朱元璋早就听说这煤，持续燃烧还烟雾十分少，实在是令人稀奇，跟煤炭有什么区别。 朱允熞左顾右盼，想着必须得完成大哥的任务。 “你瞅啥呢？咱用这无烟煤，倒是可以，不过咱要你大哥来加，所以你就不用操心了，等他回来再说。” 朱允熞脸色轻松了一些，却又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道：“这天气寒冷，不少百姓没钱买炭，如此寒冷，皇爷爷该要好好的保暖。 不如，孙儿给你加煤吧？” 此时，朱标正好进来，朱允熞缩着脖子跑到朱标身边，一副拐宝宝的模样待着。 朱标是最疼他们兄弟几个的，朱允熞最会看人行事。把目标直接对准了朱标, 想着推荐无烟煤。 看到朱允熞贴着朱标，朱元璋瞥了他一眼：“你又想给你爹推荐无烟煤？” 朱元璋一副自己什么都知道，看透朱允熞心思的模样。 只是，太孙居然卖东西卖到皇帝爷爷头上, 不经商，真是可惜了。不过朱元璋并不想声张。 反而还觉得自己这大孙胆量和脑子不错。 朱标心里有些发愁, 他刚才从通政司收到信，是自己大儿子的，但是他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信里的内容实在是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心存着这个心思，朱标站在旁边沉默着。 朱元璋淡淡道：“标儿，是不是雄英来信了。” “是啊。”朱标把信取出来。 “快拿上来。”朱元璋听到朱标回答后，宛如听到了天籁之音，立刻浑身舒坦，年轻了十几岁，竟然一下子龙精虎猛起来。 “咳咳，这孩子就随便瞎扯。”朱标先缓冲了下。 朱元璋不理他，接过信一字一句读了起来，就怕是错过一个字。 “咳咳咳……小兔崽子，这就是乌鸦嘴，不能盼着浙江好？”朱元璋随后又说到：“明年三月的事情，他竟然都能猜到了。咱咋不信呢。” 朱标道：“可能是雄英胡说。” 朱元璋笑骂道：“小兔崽子，就是个乌鸦嘴！” 随后又反复读了几遍，感觉周乾言真意切，又陷入了沉思。 ……………… 京城外的凤阳。 周乾坐在桌边，朱允熥边帮他磨墨边探过身子道：“大哥，你觉得四叔会信你吗。” “不信也得信，让他们好好的训练新军，我给舅姥爷也写封信，他们会信我的吧。” 朱允熥摇头道：“大哥，或许他们会觉得你是乌鸦嘴。” “哎呀，大哥你弹我头干嘛。”朱允熥揉着脑袋。 话音刚落，周乾就在他头上来了个暴击。 “明年三月，必定有倭寇，立刻给铁矿和冶炼那边下命令，让他们抓紧炼制好的精铁。让陶深这几天给火器工匠好好准备。” “快去啊，愣着做什么。”周乾呵斥他一声，知道自己这弟弟和徐辉祖他们觉得自己疯了，乌鸦嘴乱说。 不管他们信不信，这事情必须是要做的。 229.朱元璋:乌鸦嘴 章节目录 230都在质疑 朱棣收到周乾的信，见他这么说后，便是忍不住皱眉起来，这小子是乌鸦嘴？还是怕他们练习新军偷懒，给施加压力。 夏天才收拾了倭寇一顿，沿海府县刚安定下来，怎么可能又发生倭寇跟海盗侵犯沿海呢，简直就是胡说嘛。 旁边的蓝玉得知事情经过，也忍不住皱眉头。 是事实上，从近来新军水师在沿海巡逻，反应的情况来看，周边的海盗倭寇已经被吓的跑掉许多，根据他们的经验来看，是不可能发生什么海盗明年聚集侵袭沿海的事情。 蓝玉喝了碗酒，微微一笑，拿着信说道：“明年三月是否会有海盗和倭寇袭击象山县，此事咱们不能预料，雄英也不能预料啊。 只不过，现在新军已经开始练习阵型，广东那边也是政绩明显，海盗这半年来清剿许多。 我们新军这么厉害，我和燕王你合力，足以让倭寇闻风丧胆。” 朱棣和蓝玉可是出了名的打仗好手啊，现在周乾却口口声声说，什么三月有倭寇侵袭。 “凉国公, 大侄子留给我们得《纪效新书》可是练军十分好的教材，按照上面的磨炼新军, 绝对是十拿九稳。” “嗯, 是这样。” 朱棣和蓝玉平常不对付, 有事也商议不到一块儿去，但这次反对周乾预言明年的事, 两人却是一同反对。 并决定给周乾立刻回信。 数日后，收到蓝玉和朱棣两人的书信，周乾有点儿蒙, 看到信中蓝玉和朱棣一起调侃自己，表达的都是，大侄子你还年轻，外甥孙你还经验少, 不懂得东西可以学，但不能乱说…… 周乾看着信不服气，他认真的对徐辉祖和朱允熥说道：“你们都要相信我说的话，绝对不是说谎, 明年三月倭寇会侵袭沿海府县，尤其是是宁波府的定海县，还有象山县。” 他给朱棣和蓝玉写信的本意并不是说他们不行, 而是让他们提早的做好准备, 顺便操练新军。 但朱棣的信里，提到最多的就是兵器, 火器。 周乾怎么会放弃呢。 临近年关，安排工匠俺批次放假回家后，周乾为了这事情也带着朱允熥和徐辉祖他们回京。 蒋瓛跟郑和立刻帮他收拾东西, 一行人回了京城。 朱元璋和朱标听说自己大孙子回来了，当然是高兴, 御书房的奏疏都是忍耐着批完，就等着大孙子过来跟他说话问好的。 谁知道，周乾回宫第一件事, 便是告诉朱元璋，三月真的会有倭寇侵袭定海县和象山县。 朱元璋道：“老四和蓝玉他们都是常年征战的老将, 咱不担心他们, 你也别担心，好好的过年。” “这怎么行，倭寇奸诈，或许以四叔和舅姥爷的能力足以信任，但是情况却并不相同。 皇爷爷，孙儿觉得，朝廷要及早的防备才是，他们两个不能骄傲。” 其实朱元璋的本意，只是告诉这小子别乱想，安慰他。谁知道这个小子还是个牛脾气，居然认真起来，还口口声声说是象山县和定海县。 朱元璋拉下脸来了，道：“大孙你不能再胡言乱语，好了，既然你已经回来了，就好好过年，休要再提了。” “噢。”周乾老老实实点头，可他心里还是很痒痒，不说出来不舒服啊，因为他清清楚楚记得，明史中就是记载着这事。 而且倭寇耍诈，将象山县直接给攻破了，县尉，县丞都战死了。 于是他又忍不住了，又道：“皇爷爷啊，可是孙儿认为，还是该让沿海府县加强防御，以防不测。” “小兔崽子，你还说！”朱元璋指着他：“你就是叨叨三月倭寇侵袭，倭寇亲自，你就不能盼着大明好？” “皇爷爷，我也不想这样，但是多点儿防备，没什么不好。”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觉得不能在跟这小子纠缠了。 若是其他的皇子皇孙在这里胡言乱语。他最少都要训斥一顿，然后在好好的教训，或者索性直接赶出去。 可偏偏, 朱元璋虽然有一种觉得很气，却居然觉得，大孙子这样，好像是件不错的事。 自己的大孙不就是这种性子吗？ 带着离经叛道，带着倔强，而且年纪轻轻便有自己大半风格，失踪后好不容易找回来。 自己怎么舍得跟自己大孙去计较这种事情，这显得自己不够疼爱孙子。 好吧。 不气，忍了。 “雄英啊。”朱元璋道：“明年的事情还早，那就明年说，咱这么久不见你也怪想你的。 你这几天就跟着咱去看看你皇祖母吧，你那新军不错，你四叔和蓝玉都是打仗好手，咱们可以高枕无忧。 所以，咱命令你，不许在纠缠这种事，标儿呢？” 敲打教育完自己孙子，该好好的教训自己儿子，都要敲打敲打。 朱标匆匆走进来，乖乖的看了眼朱元璋道：“爹，儿臣在。” 朱元璋道：“咱问你，你这几天都在忙些什么？” 朱标道：“爹，忙各地的政事，还有卖煤的事情。” 听到朱标的话，周乾转过头去看着朱标，此言一出倒是惊到他了。 朱标定了定神：“爹，儿臣亲自和刘学士他们探讨了这煤，发现无烟煤确实不错，还能取暖。” “咱知道煤，可是还是头一次听说煤可以取暖，若是煤真的好用，那为何还有人去烧木炭。” 煤可以燃烧，从宋开始就有人用煤炼铁，不过最终因为成本太高，煤的烟雾太大缘故，需要造专门的排烟管道去排烟，对铁炉要求也高，大家就觉得木炭方便。 “那是因为你们不懂煤，包括皇爷爷在内，现在孙儿的铁厂都是用的新铁炉，就连排烟管道都是工艺最先进的东西。 而且无烟煤不是皇爷爷你想的那样子。” 威严霸气凶狠的洪武皇帝朱元璋无奈的看着自己“变化”的大孙。 “大孙，这件事先不要提，待会儿你随你爹去徐家。” 周乾道：“这无烟煤的好处，有很多的，皇爷爷该听听孙儿跟您介绍炼铁的新炉子。” 朱元璋点头道：“你那新炉子，冶铁方法，咱肯定是相信的，但是你这无烟煤，咱觉得想不通。 况且这种煤，没人稀罕，大孙你就不能卖其他的东西，你小子是越来越不听话了。说正事，今天跟你爹去徐家一趟。” “皇爷爷，我不去，孙儿要去看看大明国煤。”周乾笃定道。 想到这里，朱元璋便对着朱标，说道：“朱标！” 陛下发火了？旁边的内侍立刻都不吭声。 朱标将周乾扯到自己身后，这才硬着头皮，躬身道：“爹，儿臣在。” 230.都在质疑 章节目录 231 朱元璋指着周乾道：“你们父子两想把咱气死，是吧，咱跟他说正事，他跟咱扯些不重要的，你可知道，子不教父之过。” “是，儿臣会教训雄英的，立刻带回东宫教训。”朱标说着，又把周乾往自己身后扯了扯。 确保自己把自己崽子护着，这才继续回答朱元璋的话：“儿臣待会儿就带他去，今年把这事办了。” 周乾看了看朱元璋，道：“眼看这天气更冷，这几天更是风雪交加，孙儿要为百姓想，得替他们想。 这些日子天寒冷，城中的木炭商不断的哄抬价格，为此孙儿觉得，为了让百姓吃饱饭，不受寒…… 孙儿为此和工匠合计，将多余煤炭进行加工，一斤木炭四五十文，孙儿这煤才不到十文，特别便宜。” 周乾说着说着还演上了：“孙儿这心里想，不把无烟煤卖给百姓取暖的话可太难过了。” 朱元璋早就知道自己这大孙是在岔开话题，他道：“大孙, 你今年是逃不过这事情的，标儿带雄英去。” 我想去推广无烟煤, 不想去徐家。 朱元璋有点儿生气了, 看着已经年老的自己, 大孙子还不成婚，他心里就急。 成婚又不是要命…… 随后直接对朱标下令：“今天去见见徐家老夫人, 替咱看看徐家。要是敢不去的，咱可真会发飙的。” 朱元璋因为朱桂的事情，今年一直觉得愧对徐家, 眼看着自己大孙子都成太孙了，但女人还没个影儿，他就焦急的很。 ……………… 六部到了年终，忙着盘点，整理一年的事务, 虽然忙碌, 可是因为即将过年, 大家都喜气洋洋。 最忙的是礼部和吏部，吏部的考功司忙着对朝廷, 地方的官员进行考课评功, 方便论功行赏。 礼部也忙, 除了皇家庆贺新春的事情，还要祭拜祖宗，宗室团聚，庆祝礼仪很是繁琐。 各地的藩王和边疆大员也纷纷进京来。 周乾这几天也比较忙碌，趁着藩王进京，他也好推荐自己的煤。 朱樉和朱棡都是陆续进京，朱棣回不来, 朱高煦替朱棣回来。 周乾将自己的无烟煤给朱樉推广的时候，秦王妃王氏和邓氏都跑过来听周乾说自己的无烟煤。 表示她们可以试着买些。 然而还没推广完, 蒋瓛和朱允熥就把周乾给带走了，原因是朱标要带他橚徐家。 洪武二十七年，初二。 大街上已经有了过年的气氛，卖年货的, 买年货的，卖炮仗爆竹，热热闹闹，喜气洋洋。 朱标带着周乾一起去了徐家。 朱元璋和马皇后做事请客还都是保留着民间的习惯, 朱标也严格遵守朱元璋的要求, 带着礼官和司天监的官员一起去。 徐辉祖大清早就让家里准备了香烛和祭品, 领着全家去拜列祖列宗，等拜结束，才让各房回去。 随后，朱标便带着内侍和侍卫到了徐府门口。 徐辉祖和徐增寿立刻迎接，徐老夫人他们也恭敬站着。 徐妙锦带着自己侄子徐景昌，站在后面。 周乾蔫不拉几的跟着朱标。 “臣徐辉祖见过太子殿下，太孙。” “臣徐增寿，见过太子，太孙。” 朱标笑道：“不必多礼，本宫今日就是随便来看看，都进去吧。” 周乾溜在身后，心里想着是不是可以把自己的无烟煤卖给徐府？让徐辉祖好好的推广下。 徐家的门上已经贴了门神，对联和倒福字，府里挂着红灯笼。 周乾跟着朱标一起坐在大厅里吃了会儿茶后，朱标便传达了朱元璋的想法和意见。 徐辉祖道：“小妹，过了今年也就是到了婚配的年纪，我们一切都听殿下安排。” 朱标笑道：“本宫也是来看看徐老夫人，顺便说说雄英的事。” “都听太子安排。” 大家说说笑笑。 周乾就找借口跑出大厅。 他当然不是玩，而是自己跑去了徐家其他院子，将自己的无烟煤给他们推广许久。 ……………… “小姐，小姐，小姐……”徐伯匆匆的走到后院，站在徐妙锦的闺房院子，说道：“小姐，你在吗。” “怎么了，徐伯。”徐妙锦坐在屋子中央，看着他：“有事？” “太子说，陛下要为小姐和太孙赐婚。” 徐妙锦支着下巴，翻看着话本说了句：“太孙, 怎么说。” 徐伯想了想，说道：“太孙跑到徐府其他院子去了。” 这一说，倒是让徐妙锦有些好奇起来, 手指捏着书页道：“太孙去其他的院子做什么。” “好像是……推广什么煤。” “无烟煤。”徐妙锦纠正徐伯，随后才合上书道：“我去找找太孙。” 周乾带着蒋瓛跟郑和，孜孜不倦的向别人说无烟煤的好处，遇到需要实验的时候，郑和就会从随身带的布包里取出几块，给他们做示范。 “太孙，你这无烟煤果然不错。”徐增寿的儿子徐景昌看着被点燃的无烟煤惊讶起来。 “这煤烧起来十分不错，若是需要的话就去大明国煤那里。”周乾连具体的地址也告诉了。 随后又要去徐老大那院时，碰到过来找他的徐妙锦。 蒋瓛跟郑和立刻安静退下。 “妙锦，你有事要说？” “大明女子家政商会，常常去其他府做事，倒是可以帮太孙宣传。”徐妙锦见他给别人推荐，便说出自己的想法来：“大明女子家政商会也需要。” 周乾微微一笑：“嗯。其实我是不想来的，皇爷爷逼的太紧，非让我爹说说咱两的事。” 徐妙锦愣了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的说道：“难道是……太孙不愿意？若是如此，我自可找理由回绝太子。” 她似乎有些赌气，但是这种事情和态度，论谁都会生气。 女人只会影响我做事的速度……周乾笑道：“当然不是，就是觉得被皇爷爷催的有些急，其他的倒还好。” “我当是殿下不愿意娶，所以才如此。”徐妙锦想了想道：“殿下也不要辜负了阮姑娘。” “当然。”周乾说道：“过几日正打算去看看她们一家。” 随后便靠近她道：“本宫说三月会有倭寇攻击象山县和定海县，但是都没有人相信。” 徐妙锦想起，自己大哥这次回京也是提过这事情，便道：“那殿下过几日再说一说。毕竟是大事。” 231. 章节目录 232朱元璋的苦心 有人说一千句，也顶不上有的人说一句，就算是特别执拗的周乾，告诉别人三月会来倭寇的，却没人信。 他也会很气馁。 朱元璋这次似乎很不通情达理，而且句句是太孙的婚事。 这周乾消失很久的成亲心思有些乱。 而在这一刻，有人是相信他的，相信他说的倭寇会来，又忽然点燃他的内心想成婚的事。 是，自己承诺过的，在她生病的那次承诺过，想到这里，周乾把心一横说道：“皇爷爷又催我了，我爹今天是来徐家看看，其实也是说咱两的事。” 徐妙锦没听清楚，抬头道：“我信你。” 周乾捧住她的脸道：“我的意思是成婚我一个人办不了，咱两的事，肯定得咱两一起做才成。” 徐妙锦愕然，这次她才彻底听清楚周乾说的话，点了点头。 周乾要成亲了，他也想做人低调一点儿，奈何自己这个皇太孙的身份太过招摇，这种事情是藏不住的。 目前大明皇宫上下，都是传着太孙要成亲的消息。 今年回京过年的朱樉，朱棡听到这个消息, 那叫一个高兴，整天就围着周乾说东说西。 最高兴的应该是朱允熥, 他跟老赵家的女儿都定下多久了, 愣是在大哥这里卡住。 听到大哥要成亲, 朱允熥乐坏了。 “大哥，你要成亲了, 到时候成婚时，我给你当傧相怎么样，我可是你亲弟弟。” 朱允熥最喜欢看别人成亲, 但是一直没有机会，这次他早早地就跑来缠着周乾。 太孙的婚礼当然是普天同庆，朝廷的大事，所以必须经过礼部的规矩来一步一步做。 所以朱元璋只是给赐婚，其他的事礼部来安排, 包括选日子, 下聘礼, 都不用周乾操心。 朱元璋自从赐婚后，还带着官员去城外祭祀, 命人把东宫的几个寝宫又收拾良久, 打算到时候做新房用。 “雄英, 咱知道你有很多事做，但是差不了这一时半会儿，今后你有的是时间。”朱元璋这句话其实并没有说完整。 后半句是他担心自己身体, 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不想留下遗憾, 他要看着他的嫡长孙成家立业。 面对朱元璋真情实感的话, 周乾也没有再抗拒，幸亏也是他喜欢的人, 那就半推半就同意了。 在大明朝，总是需要入乡随俗的。 只是想到对不起阮宜良, 周乾心里也是有些不好受，但是自己也要给她一个交代的。 “雄英, 身为大明今后的储君, 你若是连成婚也做不到, 那怎么能控制大明万里江山, 又如何杀伐果决。 你爹今后会把皇位传于你，这是必然的事，谁也改不了, 帝王必然是要有子孙的，这非常重要。” 周乾听见朱元璋这么说，叹了口气，躬身说道：“是孙儿不解皇爷爷的苦心，请您责罚。” 朱元璋看了看他，叹了口气：“人常说，爷孙才是隔辈亲，咱怎么舍得去责罚你。 咱不是好人，但咱也不是坏人，官员骂咱是屠夫，百姓知道咱是啥人，这就够了，好人做不了皇帝。” “是，孙儿听皇爷爷的。” “但是……你还需要跟着翰林学士好好的学习，咱原本想着让你四叔和凉国公为你指导武艺，但是他们却被你派到嘉兴去了。 唉，干咱这事，不容易，从明天起你要随咱一起学兵法谋略与拳脚，还有就是……你今后要做事更狠些，要更果断些。 跟着你爹从帝王的角度，去看待天下的每一件事情，无论做什么，都要先想一想。 这件事对天下苍生如何，对大明江山社稷如何，想清楚了，就不要顾虑别人的话, 勇往直前，不要担心别人怎么说你, 也不要犹豫胆小。” 面对着自己越来越老, 朱元璋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想到初，可以让儿子们去凤阳，体察民情，了解百姓疾苦。 但是到了孙辈这里，大多数皇孙长于深宫，身边最多的都是宫妇，都是内侍，最能接触的也只是儒生。 另外便是身体不允许，朱元璋总是担心自己年纪大，活不久。 朱元璋只能不断的耳提面命，谆谆教导自己孙子，争分夺秒。 好在周乾对这些事情掌握的特别快。 很多次，光听一遍，就能做到特别的好。 “雄英，咱帮你促成好事，你开心不开心。”朱元璋呵呵笑着：“咱知道你爹过得不高兴，可没有办法，他是大明太子，这一辈子所发生的事，就是他的命运。 你不同，皇爷爷看的出来，你集中了你爹还有咱的优势，所以爷爷对你很是放心。” 爷孙两人坐在那里很久，想了想朱元璋说道：“咱一直没想到的是，你会在凤阳和太平府建江南制造总局。 凤阳土地贫瘠，又时常会遭到水灾和蝗灾，百姓过得苦，这些年咱不断的把各地豪强迁移到凤阳去。 又不断的给凤阳好政策，还派了不少的工匠去，就是为了建造凤阳，但是效果甚微。 昨天户部清算各地钱粮土地，这短短的几个月，竟然有许多自发去凤阳的百姓，咱想来想去，也只能是你在凤阳开矿冶铁的功劳。” 周乾清楚的很，凤阳除了出了个朱皇帝外，其他的方面，都是很糟糕的。 土地不肥沃，人口太少，除了太平府和凤阳府的矿，淮河时常泛滥，凤阳还有不少的刺儿头。 别说派什么大官去，派王爷去也要叨叨好一阵子，所以那次土匪才猖狂到跑进官府地方抢炉子。 要治理并且让它土地肥沃，的确是个不容易的地方。 周乾深知朱元璋对凤阳的感情，便认真道：“皇爷爷放心，您要好好的养着身体。 京城的事情有我爹处理，凤阳府孙儿打算在那里大兴教化，到时候在那里来办书院，培养工匠，学士，人才，好好的发展中都。 多年后也要让凤阳成为有名的肥沃之地。” “若是大孙你能帮咱给凤阳的百姓带来恩惠，只是凤阳发配不少都是犯了事的官员，你该如何？” 周乾想了想：“孙儿说的是，将凤阳与太平几府建造，吸引大明各地的人才，要是可以，孙儿把国子监和大棚搬去都愿意。” 听到自己孙子说这话，朱元璋含笑说道：“你小子还想搬国子监？” “孙儿只是想法，如果唐突，请皇爷爷责罚。” “不是唐突，想法是好的，咱知道你用心了。”朱元璋走到周乾身边的椅子旁坐下：“靠你一个人不行，咱当初打天下还要靠徐达，常遇春，刘伯温，汤和，李善长……” “皇爷爷，孙儿明白您的话，单木不成森，今后会多多培养人才，等年后便再去凤阳。” 章节目录 233鼓吹殖民 老朱突然说的这番话，让周乾反而更加的有了激励，爷孙两人谈的更加高兴。 当初爷孙两躺在一张床上时，都会这样不断的抛出问题，讨论问题，然后解决问题，再总结规律，然后寻找最正确的答案。 这一次，是今年去嘉兴，凤阳两地以来，爷孙两聊的最熟悉的一次。 “但是皇爷爷，孙儿得先去推销孙儿的无烟煤，不仅造福百姓，还能靠着煤好好的赚一笔。 凤阳如今的条件也确实差，孙儿只能尽力而为。” 周乾没说几句又开始诉苦。 朱元璋听的明明白白，自己这大孙子脑子精明着呢，随后他又抛出难题问道：“你说凤阳可以培养工匠，农官学士这些，但是你知道凤阳最根本，最头疼的问题在何处？” 周乾听到这话，也不作假，恭恭敬敬的说道：“孙儿以为，凤阳一带最大的问题在于淮河水患。 若是淮河的水患不除，那绝对是最大的问题，总不能让大家在发大水的时候划着小船到处跑吧。 孙儿打算等制造局修建, 再从工部挑选些擅长水利的官员好好研究淮河与黄河的水灾。” 朱元璋也是个有脑子的人，听到自己大孙雄心壮志, 确实是好事。 但是他也直摇头, 淮河水患多年来从未解决过, 没人能治理，所以对周乾的建议, 并不是特别有信心。 只是朱元璋也不愿意打击自己大孙的心情，笑道：“咱支持你。” 但随后朱元璋也想到一个人，那就是朱允炆, 当初朱允炆也是这么和他说过的。 只是朱允炆唯一不同的是，他不喜欢和工匠，手艺人，武将搞在一起。 朱允炆喜欢读书人，所以那时候也不理解朱元璋身为一国之君, 为何总是有机会就跟这些人待在一起。 没想到自己大孙反而喜欢这些。 见到朱元璋不说话。 周乾笑道：“如今, 大明朝的平均土地可以产粮三斗多, 而加了肥料和农家肥后, 平均每亩地可以达到六斗。这只是普通农田。 如果用了大棚里出来的种子, 恐怕就不止这些，到那时百姓不用再喝什么稀粥，更不用勒紧裤腰带。会达到年年有余粮。 遇到天灾人祸, 也都是可以抵挡过去的，有了余粮才有闲钱，这样大明读书识字的人也会越来越多，若干年后家里也会出个读书种子。” “看起来都是小事, 可百姓不就是计较这点儿小事吗，若是千千万万个百姓, 每人家里多几斗粮, 几块肉，对于大明来说，就是惊人的数字, 况且……有吃有喝, 谁还会造反呢。” 周乾道：“摊丁入亩，商税, 士绅纳粮这些都是为了百姓过好日子, 如果能将这些好处多多普及，相信造反的百姓会越来越少。” 从粮食谈到肥料, 民生，变法这些东西, 周乾把它们其中的关系全部都串联起来，讲的丝丝入扣。 ……………… 趁着这次朱樉和朱棡进京，周乾打算和他们好好说说关于汉明军校的事，顺便鼓吹下殖民。 朱樉和朱棡酒还没喝下，周乾便开始装逼了，他拿出自己简易制作的地图出来。 从亚洲各地开始讲起。 会画地图得益于前世上学，地理老师让他们把七大洲，四大洋，海域海峡闭着眼睛都要画出大概形状。 然后在标注每个大洋，洲，板块和有名的山脉这些，甚至连运河途径哪几个省，运河变迁都是画过的。 当初咒骂各科出题老师出题太过于刁钻，现在感慨起来，还是有用。 有句话说的好，你今天无意学到的东西，将来某一天就可以用上。 “三叔，二叔，我们大明并不是天圆地方的，天南地北都有国家，大明的国土看起来很大，周边的藩属国都臣服着咱，但是……” 周乾说着，在大明地图上又往东西南北画去。 “你们看，大明在这里，我们通过陆地连接，得到了这些藩属国，可以往北获得土地, 就是那个罗刹国那边。 二叔, 三叔。你们看这边，别看现在这些土地荒凉，但里面有用之不尽的煤矿和铁矿，各种金银。 还有往东瀛这边，东瀛有一座石叫银山。” 朱樉道：“银山？有没有金山？” 周乾愣了愣，又圈下一块地：“这边有黑色皮肤的人，还有许多矿产，金矿都有，二叔你想不想去看看。” 朱棡道：“大侄子，你刚才说的美洲在哪里？啃的鸡好吃吗，那边还有白嫩的美女？” 周乾咳嗽两声：“可以这么说。” 朱棡边听边做笔记。 朱樉看着周乾圈出来的那几块巴掌大的地，不屑道：“这些地方，发展起来对大明也只是弹丸之地。” 放屁！你这个目光短浅的家伙。周乾说道：“二叔，这些地方的人可以为大明修建各种工程。 这些外国人到后面玩火枪，若是他们强大，受灾的便是汉家。” 朱樉和朱棡都带兵，对军中的武器了如指掌，此时大明的火器也并不是很弱，就是没有广泛被用。 周乾提出问题：“如果我们大明的敌国都是用火器，大明有多少把握能够赢？” 朱棡犹豫半晌，说道：“火器很多时候还不如烧火棍好用，有问题了，火器基本上就是个锤人的棍子。” 周乾淡淡道：“三叔这么说，是因为大明火器容易炸膛，射程不准，稳定性低。 如果我们让工匠改良，寻找炼制打造火器的钢铁，培养大明指挥将士的人才，会怎样？” “那肯定会成功。”朱樉道。 “对，大明军队需要的是指挥战斗的人才，是新火器，汉明军校北方陆军分校，专门培养骑兵，步兵，再加神机营…………” “今年年后，北平府要建，太原府也要建，辽东也要建，江北制造总局专门为北方陆军提供军器，棉被，衣物这些。” 朱樉道：“我上个月已经去北平府选址了，包括北平府附近的煤，也已让人看守。” 周乾点头：“所以，就拜托两位叔叔，今后这些财富都是我们的。” 朱棡道：“大侄子，不是三叔打击你，多少军队去东瀛，都遇到了海上的危险，我们大明的船队怎么跨海，这根本不可能。” 可是周乾信心膨胀：“当大明的疆土遍及世界，到那时，太阳和月亮才真的是无时无刻不在照耀大明国土，才能配的上日月为明。大明船队会有的！” 章节目录 234兄弟多了有好处？ 看着两个有些迷茫的叔叔，周乾笑着道：“知道为什么，日月可以一直照着大明万里疆土吗。” 朱棡和朱橚摇头，周乾斩钉截铁的说道：“两位叔叔，我说过我们脚下这个地方是个球，叫地球，这个地球是转动的。 因为地球的转动，才有了黑夜与白昼的产生，其实太阳从未落山，只是跑到另一边去了，从东向西。” 这个朱樉和朱棡都看了看，球球怎么能住人，人在球面是站不住的。 但是周乾却讲的很激动，大殿中特别安静，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在散发光和热，脑袋里都是如何把这些先进的科学理念塞到两个叔叔脑袋里。 毕竟，没学过地理和天文学的人并不那么明白周乾讲的这个概念。 程朱有理学，王阳明有心学，那自己为何不能创个“科学”，把它演化成一种“学说”，用来传扬。 朱樉觉得自己有些头大，什么球啊洲啊，方的圆的，看着那张手绘的地图挺乱。 但是一想到大明万里疆土今后会被日月照耀，他就觉得莫名兴奋, 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戳了戳朱棡： “三弟，你听懂大侄子说的吗。” 朱棡不懂, 但还是装模作样的鄙视自己二哥一眼, “这你都不懂？二哥你该好好读书了。” 面对朱棡的无形装, 朱樉给了他一个白眼，继续发表自己的提问。 “雄英啊, 水师军校都有《纪效新书》这个，那咱们骑兵步兵也该有个这种书吧。”朱樉提问。 二叔你瞎凑热闹，纪效新书是给水师用的。你这是给大侄子我出难题, 给骑兵步兵编写一本，大侄子哪里有那种把握。 周乾：“这个不用。” 朱棡道：“雄英，皇叔听说你给父皇说，你要研究，治理淮河与黄河水患的方略出来？凤阳府作为南北交通要冲是不错, 水患治理法子也很好, 但想要治水, 只怕是难上加难。 这水患三叔也听过, 千百年来已经是根深蒂固的问题, 你这……” 周乾又被打击。他可是准备将凤阳府打造成为一颗江南的明珠, 就像是后世的几个小渔村崛起。 “世上无难事, 只怕有心人, 三叔可以耐心等候。”周乾打断朱棡的话笑着道。 不过说起来，大侄子可以想到建立军官学校, 那治理水患或许会有好的法子吧。 周乾借着给两个皇叔讲汉明军校的事情, 讲了地理的一些基础, 以及自己演化版的“科学说”。 不能光靠嘴皮子，也不能仅凭着纸上的东西, 必须通过实验和动手来确定这些。 随后又围绕无烟煤和经济这一点来说。 改革变法，富国强民，所有的道理都可以讲的清清楚楚, 明明白白。 朱棡和朱樉也不笨，听到后面反而起了好奇, 他们这个大侄子满脑子都是新法子, 还聪明的很, 每次想的法子都是很先进的。 随后周乾又说了一句，两个叔叔就想捂着耳朵跑掉。 周乾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的对朱樉和朱棡说道：“二叔，三叔, 今年三月宁波府定海县会有倭寇侵袭。” 朱棡跑出殿外, 看着跟在身后的朱樉，一副同情的表情： “二哥，你信吗。” “倭寇吗，雄英胡说呢。” “大侄子可能发癔症。” “二哥，你声音小点儿，难道你想被父皇和大哥揍是不是。”朱棡道。 “老三，你想不想吃鸭子。” “不想。” “好吧，我想吃，去宫外？” 朱樉笑嘻嘻道：“三弟，今天你付银子如何？让你请客，是为了给你对二哥好的机会。” 朱棡这才是瞪大了眼睛，心中不爽的同时，也对自己有个这样的二哥感到头疼。 兄弟两人勾肩搭背的离去。 两人很少能这么和气，但是遇到吃跟玩，绝对亲兄弟。 周乾正看着自己画的地图，看着离去的皇叔。 是谁说叔叔多了有好处？叫出来让自己打死，他们遇到正事都不信，倭寇要来的事，怎么就没人信啊。 继续给朱棣写信骚扰。 想了想，周乾又开始渲染，先来一段江南烟雨描写，衬托三月被倭寇侵袭的凄凉。 再写一段倭寇要来的前兆。 继续写倭寇的危害。 后面吹吹朱棣多厉害，舅姥爷蓝玉多厉害，吐口水……噢不，火漆封信封。 周乾一整天都在写信，大年初一初二都在写，给朱棣写了厚厚一沓。 每封信开头一句, 就是：四叔, 倭寇真的要来了。 他就不信朱棣不被他洗脑。 第二天，周乾正准备带着蒋瓛跟郑和出宫去, 可却被跑来的朱允熥给搞得头晕。 “什么？你今年也要跟我去凤阳？” 周乾这才是瞪大了眼睛, 心中高兴弟弟靠得住外, 也对他去了凤阳吃苦担忧道：“很苦的，今年还会有大水。” 朱允熥乐呵呵道：“大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长兄如父，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不过大哥你很像民间神棍。” “哪里与神棍相同？”周乾没好气的说道：“大街上的神棍皆是骗些女子妇人看手相，大哥是为百姓，为大明朝在预言。 大哥看你过个年，这脸又圆了很多啊。” 朱允熥听到，连忙将自己的包子脸捏了捏，等他感觉与平常相同后，这才松了口气。 从看到堂哥朱高炽后，朱允熥总是担心自己会长胖，就怕到时候太胖路都走不稳。 说到胖，周乾便想到朱高炽，随后说道：“我一会儿顺便要去找胖胖，你就留在宫里抄工匠名单吧。” 可朱允熥并不给他安排事的机会。 “大哥，我去给你准备马车。” 郑和跟蒋瓛对视一眼，三殿下这是抢他们的饭碗啊。 周乾要跟朱高炽说一说，关于北平府附近煤矿的事，到时候让他回去和燕王妃说说，好好的给江北制造局出力。 兄弟多了有好处？有好处。 只要合理的安排，人尽其才，朝廷有老爹控着，自己就到处打打酱油，搞好发展，自己接盘时，也比较好用。 面对殷勤赶车的朱允熥，周乾心中无奈叹了口气，就心软了下，带着这家伙一起出宫去。 周乾是要去拜访周长平的，人总是有几个不能忘的地方，故乡，父母，或者某几个人。 自己最普通时陪着自己的人，是不该被遗忘的，这是最基本的。至少对于周乾来说。 他既是朱雄英，也是周乾。 马车到徐家门口，朱高炽笑呵呵出来。 朱高煦抱着把剑，他是不喜欢跟不懂拳脚的人玩的，但是又对这个太孙很感兴趣。 “高煦，你要去吗。”朱高炽问道。 周乾道：“一起吧。” 这是周乾有史以来，第一次正眼看向朱高煦。 章节目录 235朱高煦:你是我的榜样 朱高煦看了眼周乾，随后上了马车挨着坐下，一路上也不说话。 周乾则是细细打量着朱高煦，年纪轻轻，却有朱棣的风范，除了脾气火爆冲动，似乎也没有后世说的那么笨。 能傻到绊倒自己侄子，然后被放进鼎里蒸熟，周乾是无法想象的。朱高煦其实很聪明， 而朱高炽很悲剧，他刚才坐在马车里后发现自己似乎被卡住了，只好定定的坐在马车中。 正空的太阳温吞吞挂着，周乾催促蒋瓛赶马车速度快些，别跟老牛拉破车似的。 “我们去哪里？”朱胖胖问道。 “马车在哪里停，你便从哪里去下就是了。”朱高煦看弱智般教训着朱高炽这个。 朱允熥则是挨着自己大哥，对朱高煦道：“怎么能如此呵斥。” 朱高煦抱着膀子道：“我大哥实在是太蠢了。” 原本以为朱高炽会发火，谁知道他只是憨厚笑道：“高煦平日就这样，我都习惯了，呵呵呵。” 等车停到城东门口时，后面几个便衣侍卫则是过来扶着朱高炽，朱高煦看到大哥一副萎靡的模样，只好摇摇头说道：“我怎么摊上你这么个大哥。” 朱允熥则是跟着周乾，还跑过去要开门，结果悲催的发现，这院门并没有关。 哈哈哈, 让你骚气……朱高煦心里腹诽。 周乾诧异打开门，示意蒋瓛跟郑和先进去。 几个人坐在桃树下, 才发现厨房里面是有人的, 因为屋顶有烟冒出来。 朱允熥招呼朱高炽跟朱高煦坐下。 周乾走到门口, 推了下门，看到里面的两个身影, 道：“你过年的跑到小院做什么。” 阮宜良笑了起来，冲着身边的丫环道：“这位是皇太孙。” “见过太孙。”那丫环说道。 周乾道：“你去给外面倒一壶茶知道吗。” 丫环点头走了出去。 周乾看到干净的厨房，片刻后摇了摇头：“又何必呢, 待在应天大街那处院子不好么。” 这阮宜良原本就是穷苦人家长大的姑娘，能够快速的成长已经是很不错。 容貌是有的，这样的女子现在也可以做生意，那么，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但是她依旧保留着之前的一些美好品质。 “人总要亲手做些事, 这样才觉得自己有价值。”阮宜良望着他, 笑着说道。 片刻后, 又望向周乾这边：“对了, 我将这个月的账簿送到国税寺那边去了, 太孙可看到了，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问我。” “没有什么问题, 我信你。但是我有个疑问, 这里也没人住，你收拾这边做什么。” “打扫打扫, 万一……你回来，也有个干净的地方住。还没吃饭吧, 蒸笼里有你之前吃的年糕, 尝尝味道？” 周乾站在那里, 接过年糕直接吃起来。 阮宜良见他这样，笑容中也是特别高兴，走到他身边站定：“味道如何？” “还不错。”周乾点点头。 “我带你进宫吧。”周乾咬了口年糕说道。 正递给他毛巾的手微微抖了下，说道：“为何突然进宫。” “当然, 你不想去, 我也不会勉强你的，年后我要去凤阳，之前立志向皇爷爷证明要改造凤阳, 所以今后大半时间都会在那边。” 阮宜良笑了笑：“那到时候便让周叔在凤阳一带做些生意, 这样我也过去，你去哪里为百姓做事，我就跟着你去哪里做生意。” 对于做生意这类，周乾已经没有什么兴趣，都是交给他们就好，无烟煤也是让吴封海推广。 “做些饭菜给他们吃，觉得麻烦我便让蒋瓛去外面买。”周乾说道。 “不麻烦的，很快便好。”阮宜良笑着进去。 出去时，朱高煦跟朱允熥，朱高炽讲练武和北平府那帮子人的事。 这些事周乾都知道，他对历史发展还是很清楚的，他们聊武将，他便装模作样的在一旁喝茶，看着他们几个，微笑着。 朱高煦对周乾还是很尊敬的，可能是他的慕强心理作怪，但也可能是因为太孙的身份，道：“雄英哥，你说的西山有煤矿，是真的吗。” “是，在北平府的西山沟里，大致位置是这里，我希望你跟你大哥能帮我去留意下，找工匠开采。” 朱高煦道：“西山煤矿？从来没听过说。挖煤是为了做无烟煤出来？我这几日在国公府听说了无烟煤的事情。” “不全是，也是为了给江北制造总局提供燃料，打造更好的火器。到时候汉明军校还要建立。二叔他会过去北平府主持。” 西山的煤还没有开采，准确的说是只定了大概计划, 所以朱高煦跟朱高炽听到有些疑惑。 他们几个兄弟姐妹在北平府住了这么久，怎么都没有听说过西山这里有煤矿。 “大哥, 你确定？”朱高炽还是有些温和疑惑的问道。 “有煤矿, 回去开挖就知道了。”周乾说道。 朱高煦心里疑惑, 但是也没有说出来, 不管有没有煤矿，得给太孙面子才是。 周乾也不是傻子，他知道这几个是不回信西山有煤的，只有开采出来才能让他们心服口服。 绝大多数事情就是这样，没有做成前大家都会质疑，做成后又是另一番模样。 如果与普通人一样，就会被认为是同类，比他们跨出一万步，这就立刻成了神仙。 而周乾这种比大明人多跨两三步的人，被他们当做是“疯子”，只是太孙这个身份，没人敢直接质疑。 朱允熥道：“西山煤我信啊，大哥说凤阳府有，就真的有，太平府有矿的事，也验证。我信大哥。” 等到周乾说完，朱高煦对火器来了兴趣，小心翼翼问道：“雄英哥，我可以去汉明军校学习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要先过考核才行的，譬如一些小考试之类的。”周乾说道。 得到回答，朱高煦很高兴，他就喜欢这种。当下对周乾的好感又增几分。 看了眼肥胖的大哥，朱高煦羡慕的看向周乾，默默的想，这要是自己大哥多好啊。 正这样想着，阮宜良将做好的四道菜端上来，朱高煦呆了呆，这个女的是谁啊，他怎么没见过。 “她是谁？”朱高煦道。 朱高炽道：“二弟，你话真多。” 朱允熥道：“我大嫂啊。” 这世上还有跟自己小姨差不多的。 阮宜良将饭菜摆好，便进厨房去温酒。 周乾淡淡道：“我的人。” 朱高煦道：“小姨知道么？” “知道，她们两人关系很好。” 又是一个暴击，朱高煦觉得这块他要学学，如何摆平小姨那种傲娇难缠的同时，还能再找个温柔如水的。 “大哥，你是我的榜样。”朱高煦道。 章节目录 236上天助我 “榜样吗，那你买我几百斤煤，再走吧。”周乾看着朱高煦道：“其实这个无烟煤很便宜的。” 朱高煦看了眼周乾，心想太孙可真会见缝插针。 实则周乾认为，你说你崇拜我，那你买我几斤煤这不是正好。若是朱高煦背过身去，定要捶着自己的胸口，泪眼汪汪：大哥怎么可以强买强卖，怎么赚钱还赚到朱家人身上了。 鉴于是大哥开口，朱高煦又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似乎想到个好办法。 周乾卖给他，他也可以卖给自己手下的武将，这不是又回来了？ 朱高煦点头，“那我就买一百斤无烟煤好了。” 周乾摇摇头：“太少，太少。” “五百斤？” “一千斤吧，大哥看在四叔的份上再送你些。” 朱高煦来了精神，笑道：“大哥打算送多少斤给我？” “十斤。” 朱高煦都要摔碗了，狠狠地看了一眼周乾：“大哥，不带你这样玩的。” 周乾对朱高煦的印象还不错，这也是想要结交朱高煦的原因，随即严肃的说道：“大哥咋了？嫌弃送的少？” 朱高煦一声低吼，随后才结结巴巴说道：“送太……多，一斤就够了。” 朱高炽与朱允熥忍不住笑出猪叫声来，终于有个人能够将朱高煦给收拾住了。 周乾带着几个弟弟去周长平那里坐了一会儿，大家吃了顿饭。 饭后周乾便跟阮宜良母亲说了关于往后进宫的事，阮梁氏自然是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甚至周乾提出到时候要按照最高规格礼来, 事实上阮梁氏也并不多要，说只希望自家孩子好就行了。 由于大家说话, 不知不觉就到了天黑, 周乾送朱高煦跟朱高炽回到魏国公府, 亲手把兄弟两交给徐辉祖，才笑着要离去。 …………………… “等等。”徐妙锦站在门口, 看了眼周乾，道：“太孙，我想跟你说说家政商会的事情。” 提到家政商会, 周乾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事，点头又带着朱允熥进府。 徐辉祖也是个明事理的，他陪着朱允熥喝茶聊天，将自己书房让给周乾和徐妙锦谈事。 周乾将茶杯放在嘴边，随后又对她眨了眨眼睛, 将杯子放下：“家政商会是什么事情……你解决不了？” 这话并不是询问, 而是周乾认真的询问, 他站在男性思维来说, 提出问题然后解决问题, 收工。 但是站在徐妙锦这边, 她就觉得周乾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没有一点儿温情可言。 但她还是坐在对面点了点头：“商会的人越来越多, 那个地方实在是有些小了。” “这件事我倒还真没想到，现在发展有多少人了。”周乾将手中的茶杯放下, 看着对面的人。 “有五百多人, 账簿和名册都是在这里放着, 如何安排？” “人越来越多, 那就得多用规矩来约束，最好是十到二十个人, 编制成一小组，再有小组长向你汇报。”周乾走过去坐在她身边道：“你磨墨, 我把它给你写下来，这样好记一些。” 徐妙锦点头, 当然，如今两人的关系已经昭告天下，只需要一场婚事和一身凤冠霞帔而已，说起话也没有太多的拘束。 她带着家政商会的女子出入王公贵候的府邸，各式各样的人际关系，处理问题也变得渐渐厉害。 只有空闲时才会想想周乾, 但每次想到都会很开心便是了, 但也绝不会恃宠而骄去做什么。 相比之前，也慢慢的学着放下小姑娘家心态，更多的是做个能够帮助周乾的助手。 有时候会听说周乾那边，有官员会想把自己女儿送给他，却不知为何最后都消失无影。 皇子皇孙身边总是不缺女人。 今天的事情，她简单的将自己问题提出来，看着周乾在那里写，她也就乐的一旁磨墨，随意想着些事情。 关于大婚的日期，礼部没定，但是也不会多远。 “好了，按照这些规矩去做，不管是五百还是几千人，都可以让你管的服服帖帖。” 周乾又跟她聊了会儿，这才说自己要回宫，顺便回去将自己的无烟煤好好的推销下，说自己去凤阳前，会来看一看她的。 倒是不知道真的会不会来……徐妙锦心中猜测着。 “大明国煤，我也要买些，拿去给家政商会用。”徐妙锦道。 “你我只之间还需要买？需要多少应有尽有，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注意教那些人用煤的方法。 另外就是，到时候你需要找个你信任的人帮你打理，若是我去了凤阳，可会经常不在京城，所以你便要跟着我一起去凤阳。” 徐妙锦还有事，送周乾到国公府门口, 便自己去了家政商会, 反正离的也不远，又有丫环跟着。 元宵节后，城中又恢复一年新的开始了。 洪武二十七年，今年三月朝廷也会举行殿试，同时周乾也没忘记倭寇的事情。 年后还是下雪，雪一直下，周乾又厚着脸皮去朱标那里坐坐，接着窜到朱元璋那边，继续洗脑无烟煤。 显然朱元璋还是觉的，军营用木炭取暖不好吗，非要用无烟煤。 周乾下决心，狠狠在自己屁股蛋子拧了下，眼泪唰的就带了些，努力挤出泪水道：“皇爷爷，你想用无烟煤，既便宜又不错啊，我也是为了大明将士着想，买您一斤二十文，不算贵吧。” 一直不说话的朱元璋，铁青着脸看向周乾，因为他看到自己平时疼爱的大孙子此刻又在给自己叨叨无烟煤多好。 而且朝中有些官员在议论，作为一个爷爷，别人议论自己孙子，这是他无法忍受的。 他看着周乾，你经商就经商吧，士农工商，商是末业，这就忍了。可现在你又开始往自家推销无烟煤。 眼看着都年过完了，春天到了谁还用煤，大明军营买买那么多，到时候给谁用啊。 孙子赚钱，还赚自己头上了。 想到这里，朱元璋决定收起以前对孙子的宠溺，毕竟都是太孙，也该好好的指导指导。 “朱—雄—英，你这无烟煤是卖不出去了吧，但凡有一个大臣来买，咱就应了你的条件。” 朱元璋说这话是放心话，朝中大臣可没几个想要买无烟煤的，现在估计更不可能了。 周乾有点儿发懵了。 朝中大臣可不会有人买。 “太孙！”就在此时，门口却传来一个激动的声音。 大家都看向门口，却见一人徐徐地站了出来。 敢在这个时候，打断爷孙两说话的除了朱标，就是受朱元璋喜欢的刘三吾了。 刘三吾学问博大精深，又常在朱标和朱元璋跟前，《大明律》和《大郜》就是他参与的，敢于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与朱元璋讨论民生，心胸开阔，也不记私仇。 朱元璋对他一直就如明后期的首辅大臣，可谓信任有加。所以他的一言一行都受关注。 “太孙，臣要买无烟煤。”刘三吾恭敬说道。 朱元璋：“…………还真有人买啊。” 章节目录 237朱家人不坑朱家人 朱元璋正准备好好的跟自己孙子硬刚一番时，却被刘三吾打断，忍不住狐疑的道：“刘学士，你凑什么热闹。” 刘三吾郑重其事地躬身行礼，朗声说道：“陛下，臣以为，太孙说的话确实有道理，无烟煤，确实要比木炭还要感觉好些，因此特来替国子监买煤。 进来大雪封山，许多府县的木炭都很难烧制，所以臣才来买一买太孙这无烟煤。” “…………” 乾清宫里，朱元璋顿时看向底下的周乾，“还真被你小子捡了大运。” 太孙年轻无知也就罢了，可刘三吾不是这些孩子，怎么也胡闹，这都快要开春了，买什么煤。 朱元璋觉得过几天就天暖了，不用花银子买煤，改用的地方要花钱，不该花的就别花了。 “陛下，老臣这些日子都是用太孙的煤，无烟煤确实好。”刘三吾说完便看向周乾。 随后又道：“六部也觉得不错，齐主事就觉得煤很好，茹兄之前也和我推荐过太孙的无烟煤。” 无烟煤好, 无烟煤好……朱元璋感觉自己脑子里进了一堆话，都是太孙的无烟煤好。 “雄英, 你是怎么用的法子, 把六部跟翰林院的说服的。”朱元璋早就有些憋不住了, 他心里直想问。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随后朱标也过来，神色显然：“雄英的无烟煤确实不错, 虽然商为最后面的末业，但也确实很重要。 儿臣昨日观国税寺的商税，虽然有时候需要朝廷强力征收, 可却是田亩赋税的三倍多，商业不该忽视。”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朱元璋是可以忽视的，但是朱标，刘三吾都从最开始的质疑到力挺后。 朱元璋也是有些疑惑。 刘三吾脸色很平静, 他一点儿都不像在开玩笑, 而且事实上, 翰林院的大学士不会伙同太孙骗自己。 他正色道：“陛下, 近年来，北方多次连续雪灾，天气也不如以前的那般温暖，只是变化小, 让人感觉不出来而已。 臣近来听了许多, 说是各地因为大雪，木炭价格反而居高不下, 一涨再涨的, 而且寻常百姓, 因为大雪，连柴也没有可用的, 又不少冻死的。 陛下仁义，待百姓如子, 能眼睁睁看着明年百姓又重蹈覆辙吗，可是只要到了冬天雪大, 木柴就被封在山里。 木炭又需要树木，长此以往成本太高, 价格也高，没想到臣用了太孙的无烟煤后，觉得比木炭更为有力, 也更持久些，乃为大明御寒神物。 无烟煤的价格, 普通家庭就能买得起啊，诚如太孙所言，怕是家境贫寒一些的，都可以买来御寒。 臣敢说，有了无烟煤，在今天雪融化前，都会是普及百姓，将士最好的时间啊。 毕竟，到了明天需要无烟煤时才去买，有时候是来不及的。家里备着应对寒冷。” 说到此处，朱元璋也大为动容。 “这东西一出，犹如寒冬之光。干旱之霖。” 朱元璋愣住了， 他明白了刘三吾的意思，也知道为何他会站在自己大孙这边，随即看向朱标道：“当真能这样？” “当真！”周乾拍着胸脯：“绝对是可以的。” 只见朱标补充道：“雄英这种无烟煤不仅可以代替木炭，而且用起来简单方便，在配个他的铁炉子，绝对是特别好的。 若是爹不信，可以问问后宫其他娘娘。” 我……朱元璋愣了，好家伙，你们把咱的女人都渗透了，还把朝堂的大臣都说服，可见无烟煤确实有优点。 朱元璋心中嘀咕，也不犟了。 周乾寻找时机，身为大明国煤的代言人，早就把这位洪武大帝爷爷摸得透透的。 朱元璋其实也不用听别人的法子来判断自己孙子，他的孙子什么材料，他是最清楚的。 自然是知道的。 可能将后宫嫔妃, 跟这群老臣说服下来，就是有本事了。 他心里久久不平静, 如果真的比木炭便宜，还能造福军营和百姓, 当然是该推崇的。 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对有的皇帝是珍馐美味，通宵达旦享乐，对于朱元璋而言，这都是衰败的象征。 “成啊，咱决定了，不阻拦你卖什么无烟煤，但是你卖给咱价格在低一些才好。”朱元璋眼里透着狡猾，跟周乾讨价还价。 周乾不喜欢砍价，倒不是因为要做奸商，而是因为我特么又挖矿又请工匠的，你又要压一波价格。 对无烟煤脱硫推广，就已经用了很多人力和成本，你还要砍价。 朱家人不坑朱家人！ “爷爷，朱家人不坑朱家人，我就一斤十五文，不能再少，再少我真的要亏本了，跳楼价啊。” 朱元璋双手插腰，弓着背看向自己孙子：“啥是跳楼价。” “这您就甭管了，反正您要是买的话就十五文，最低。”周乾信誓旦旦。 “那你身为太孙，难道不该把无烟煤送给咱吗，送给大明军士多好。”朱元璋反问。 我才不愿意，送出去倒是可以，但制造总局的成本，工人工钱谁来付，这不行的。 周乾心里想，他需要矿师去各地寻找矿藏，后世的数据统计，凤阳与太平一带可是后世的好地方，储藏量达到了亿吨。 北平城的西山煤，也是亿吨，因为是露天开采，而且出来后，一部分送去做焦炭冶炼，一部分用来加工成无烟煤这些。 煤场四周需要种树，还要给那些附近百姓一些拆迁费。 因为是露天开采，工人必须管够。 每日工钱，饭食，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过年工匠都回家了，先试着好好的发掘。 往后要是资金够，产煤方便，那白给大明军营都没问题。 他需要更多的银钱来雇佣工人，因为这样的话人手比较够，改进采煤工具后，每日在五十万斤。 听着几十万斤，实际上折合成大明时代的，并没有多少。 大明一斤等于十六两。 露天煤矿，开采的成本相对来说低一些，而且工人操作安全，就是挖过后的深坑要进行填埋，或者试着在上面种些什么。 周乾想明白了，他要把中都凤阳作为试点，将容易发水灾的地方变成大明的江南明珠。 他坚信，凤阳原本就是个锻炼磨砺诸皇子的地方，除了这个，也能帮他磨炼出来一批国士。 想要做事，得需要人手，没有人手怎么行。 最终周乾还是那句话，朱家人不坑天下百姓，他也不会把无烟煤作为牟取暴利的手段。 但是最基本的盈利要有，否则后面治理水患伸手给朝廷要钱，就是求爷爷告奶奶。 “皇爷爷，孙儿已经想好了，可以招募无事做的流民，或者愿意出力挣钱的百姓，这样也能帮他们无形中获得一份事情做，不至于偷抢。” 章节目录 238该不该撤藩 “招募流民？” “对，招募流民，还有大明各府闲杂无事的人，这样也是无形中给他们一份安身立命的希望。” 朱元璋听罢，顿时满意的点点头。 这已经不是取暖和卖煤的问题，是关系到大明百姓生存的问题。 朱元璋欣慰点头：“雄英，你又做了一件好事，鉴于你上次乱说倭寇那件事, 咱不与你计较。” 朱元璋对于自己这个皇孙已经是宽容了很多，但是胡乱说倭寇这种事情他不能容忍。 周乾则是连忙说道：“倭寇三月袭击定海县这件事，主要是因为它真的会发生。” 朱元璋拍了下御案，使的周乾成功的闭上了嘴。 就在周乾还打算说什么时，朱元璋示意刘三吾跟朱标可以回了。 临走时还不忘敲打敲打周乾, 似乎怕这小子因此而得意忘形。 虽然是骂着, 但也笑呵呵。 “雄英留下, 其余人都退下。”朱元璋吩咐。 刘三吾等人纷纷起身退出, 内侍和丫环也跟着离开。 等大殿人都走干净了，朱元璋便笑着看向周乾：“雄英，无烟煤的事咱现在同意了，那你是不是该有一些表示才对。” 朱元璋笑呵呵过来，随后伸手对周乾道：“大明江山，都是王土，无烟煤看样子很赚钱，那么大孙你，是不是该上交啊，爷爷帮你跟你爹存着，免得你大手大脚，胡乱花。” “啊……爷爷你干脆去抢算了。” 朱元璋板着脸：“胡说，爷爷怎么会干如此龌龊之事，那国税寺的商税不都给你了。” 国税寺的商税给我了……那这个意思就是，我的。 接着朱元璋又走过来，道：“咱把你无烟煤的银子, 放到内帑，到时候也是给你留着。” 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这个道理我还是懂得。周乾万万没想到，自己眼看着大功告成的事情，一瞬间高兴就没了。 皇爷爷这是截胡！ 周乾很同情的捏了捏自己这几天为无烟煤瘦下去的脸。 “爷爷，你这不厚道，孙儿怎么着也是会管银子的，怎么到了您这里就得充入内帑。” 朱元璋不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如果无烟煤明年打开销路，每月也有十几万两银子，还不包括铁矿这些。 他得帮自己孙子守着，给他放到内帑里面，这样才能给子孙积累家财。 “雄英，爷爷是为你积累家产。” “积累家产？” 积累家产应该是爷爷辈留下钱给孙子辈花，这拿孙子的银子，积累起来说是家产，不就是换了个地方保管吗。 “如此说定了。”朱元璋笑呵呵的转身要离开。 周乾无奈，这个老狐狸啊。 “怎么？想什么呢。” “噢，我在想，皇爷爷您可是真聪明啊。” “咱本来就聪明。”朱元璋这一点还是自信的。 “好了，好了，今天礼部的官员要去徐家，过些日子还要科举，咱可没时间听你耍嘴皮子。” 朱元璋不喜欢听花言巧语，溜须拍马的话，换做是其他的大臣，先直接鄙视一番再说，在他眼里会说好听话的就是个口蜜腹剑的奸臣。 可在朱元璋心里，他对自己大孙就是平常人家的喜欢，看到这孩子又吹捧自己，当下也接受了， 朱元璋看着周乾：“大孙，你这次立了功劳，凤阳那边煤场也要尽快的开工，至于北平府那边，你叔叔他们会帮你做的，咱放心，你也放心。” “皇爷爷果真是料事如神，最有把握截胡的人，孙儿佩服您，佩服的五体投地。”周乾话里有话。 朱元璋听出来，不跟他计较，径直转身出去。 周乾忽然有一种，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孩子，被人直接摘了桃，然后皇爷爷心安理得将今后的利润一大半收入自己内帑。 干了半天，银子跑别人兜里。 周乾觉得自己做生意的热情，一下子没了。 暖黄色的余晖洒在皇城上，也为朱元璋披上了一层金光，不远处的侍卫很太监立刻跟上。 太监恭敬道：“陛下今天高兴，气色也越来越好啊，实在是我大明的福气啊，愿陛下天天如此。” 天天如此？蒋瓛听到内侍夸赞朱元璋的话，同情的看了眼太孙。 这要是天天如此，太孙还赚个屁的钱啊，都被截胡去。 “雄英，你快下来！” 朱元璋转过身，看了眼汉白玉石阶上的周乾，那一刻朱元璋心里突然有种在仰视大明天子的感觉。 待内侍走过来，朱元璋指了指站在上面的周乾：“咱孙儿如今已经有了七八分帝王之相，咱看到标儿跟他，这心里真是高兴，好的很呐。” “太孙都是陛下教的好。”内侍回答两句。 周乾道：“截胡，截胡……多吃些饭化悲愤为力量。” ………… 饭桌前。 朱元璋招手：“雄英，快来坐。” 待到周乾坐下后，朱元璋又忍不住夸赞道：“雄英，你如今可是有七八分帝王之相，咱甚是满意。” “都是皇爷爷截胡截的好。” 朱元璋不理他的话，拿过碗筷给他颤巍巍夹了菜：“吃吧，自从你去了嘉兴府，又去凤阳后，咱已经很久没有跟你好好的吃饭了。” “是。”周乾点点头，不做任何虚假的说道：“孙儿打算让二叔去北平府建汉明军校分校。三叔和十七叔也在太原府与辽东，江北制造总局……” 朱元璋疑惑：“你四叔按道理，对于北平府更熟，你为何安排他去嘉兴府一带，北平府反而又派你二叔去。” “当初只是觉得四叔可以在沿海帮孙儿练新军。”周乾低头吃菜，抬头说了句。 朱元璋哦了一声，随后亲切的抚摸他头道：“前几日，朝中有大臣，以兵部新任尚书齐泰，翰林学士为首，铁铉和练子宁，陈迪，他们提议撤藩，你觉得如何？” “为何要撤藩，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王叔他们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思，撤了做什么。” 难道把他们当圈养的猪吗？那自己开疆土靠谁？靠自己崽子？ 自己崽子还没成型呢。 “听你这么说，你有自己见解，那你觉得该不该撤？” “眼下倭寇时不时侵袭，北方这才稳定几年，暂时都离不开这些皇叔们的效力。四叔，三叔，二叔，十七叔他们都是领兵的好手，怎么能轻易的就撤掉呢。” 朱元璋点点头，表示周乾的这番话很满意，认真说道：“咱觉得，老四最可以成为你爹跟你的臂膀，老三和老二脾气不好，论他们戍边和开辟疆土，也都是十分出色的，扯藩太浪费。” 章节目录 239没有咱不知道的事 “西南土司，辽东各地，还需要王叔们镇守，等后面解决这些问题，就让王叔去大明周边好好的开拓疆土。” “对对，这样的情况下，你必须要借助你那些王叔，否则疆土今后会越来越广, 给外人也不放心，肉烂也要烂在老朱家锅里。” 周乾心里盘算着，关于扯藩这种事情现在太早了，他今后还需要这些叔叔给自己做事。 说完话，朱元璋看向周乾, 看他不说话，便来了好奇，问道：“雄英, 是饭菜不香么。” “噢，没有，饭菜很好。”周乾笑着扒饭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周乾想到自己前几天看到朱棡找御医的事，说道：“皇爷爷，有几个人今后我想带到凤阳去，问问您。” “问咱干什么，今后有些事情你就问问你爹，咱现在就想舒舒服服的到处走走，然后好好跟礼部张罗你的婚事才对。 咱原本想着等年纪大了，就把一堆事交给你爹，跟着你皇祖母到处去走一走，谁想到，她早早地走了。但是咱现在老了，待在你们跟前碍手碍脚，还会影响你们做事。” 周乾想了想, 摇摇头：“孙儿并不觉得皇爷爷您碍手碍脚，您要是不在宫里, 孙儿会觉得少了些什么。到时候让御医帮您把身子调理好好的。 那个戴思恭就很不错，他医术也很精湛，您就让他给您开一些补药，到时候遇到什么事情，您也能给我们把一把关啊。” 听到自己大孙这么依赖自己，朱元璋对身边的内侍笑道：“看看，咱这个大孙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不过咱也要说说你。” 周乾疑惑抬头。 “今后要学着藏事，不做事时更要云淡风轻，沉得住气。 沉住气你做到了，就已经是跨了一大步，你虽然对有些事聪明，但是朝政很多事处理起来特别棘手。比如凤阳那群山贼。 比如当初那个孩子，那可是咱朱家的孩子，大意失去。” 周乾惊愕抬头：“皇爷爷，你……都知道了。” “这天下，就没有咱朱元璋不想知道的事情，其他的咱没打听你，有些事咱知道的比你还清楚。 只有咱不想知道时，才不知道。 想知道时，你心啥颜色，咱都一清二楚。 所以咱才跟你说过，不能对不起徐家。你皇祖母在时，徐达只要在京城，是天天来跟咱一起喝酒吃饭的。” 朱元璋说话轻飘飘的，还面带着微笑，但是听起来却很有严肃感，随后又说道：“咱觉得你，你更喜欢跟你四叔待着，甚至超过跟你爹看那些书籍和奏疏。 你很相信夏原吉，也对陶深有着很大的期待。” 周乾眼中浮现出一丝惊悚的眼神。 “皇爷爷，你……” “你是不是想问是谁说的，其实不必问，蒋瓛一直不多嘴，但是咱能知道你做的时候，也是因为咱活着，更是因为咱很疼你。” 朱元璋夹了菜过去，随后继续笑着说道：“你很相信允熥，允熞，这是个好事。 但是咱要告诉你，你这太孙就是铁板上钉钉的储君，不管是你的亲兄弟也好，不管是咱也好，你都要记着，坐上了储君之位，就是孤家寡人。 你四叔喜欢打仗，那你就给他地盘让他去好好的开拓，你二叔性格脾气暴躁，做事不稳重，勇谋有，却不是很有仁义。 但是他待你很好，你三叔他们对你爹都很敬佩，对你，也没有其他的坏心思。 咱，其实想过把阮家姑娘给你娶正妻，身世清白，但是咱也觉得徐家姑娘可以跟你皇祖母一样，你亏了她，那你就要给她个正妻。 徐辉祖这个人，你不要怕，他跟徐达一样，对大明死心塌地，没有什么弯弯绕的肠子，做事有大义。 至于徐增寿，他大哥徐辉祖是徐达一手教出来的，独撑徐家门楣，他家出来的姑娘做事知分寸。 咱就喜欢老四家的，做事可以给老四出主意，却从来不过多干涉北平府的藩事。 这些原本是你爹教你，但咱忍不住就说了，无论如何，你都要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用你的心去看，这样你就不会被眼前假象所蒙蔽。 最重要的一点是，你无论何时都要以大明百姓为第一，只要百姓不乱，其他的事随你摆弄。” 周乾以他超越几百年的历史经验来看，而朱元璋却用自己几十年的看人经验，帮他又再次点拨一番。 但是周乾也注意到了，朱元璋无论怎么评价自己儿子，他都不会去动什么杀念。 不动自己子孙，也是周乾这么长时间发现的，最多就是关到凤阳的高墙里面软禁，也不会杀他们。 这跟朱元璋出身有关，如果不是来过皇帝，或许亲情观念淡薄。 但是他是从底层走出来的，也就影响他后面的有些方式，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上次朱桂听说朱权带了人回京，立刻从藩地跑回来。 一般私自离藩，是要受罚的。 但是朱桂只是被训斥一通，还不是赖着磨叽。 二月初，应天府下了一场雨，原本雪还没化，这下子更冷了，有些各地来京城等考试的学子早早地就来到。 北方的学子也是提前大半年就启程来京的。 文华殿外，朱标走到外面，看了眼刘三吾道：“那无烟煤这几天是不是可以继续卖？” 刘三吾点头：“可以。” 朱标看起来儒雅，实际做事很有自己的章程，“这几天，京城来的学子也多起来了，吩咐下去，将有的客栈价格降低些，给前来科举的学子住。” “回太子殿下，这些事太孙已经帮您安排过了。”刘三吾很快的回答一句低下头。 “这样啊，这孩子倒是细心。让礼部把日子赶在他去凤阳前定下。”朱标说道。 “这……”刘三吾有些为难，自己要是改了多不合适，被太孙知道，可能会是要挨骂的。 “你就说司天监给的日子，就这几个月日子好。 雄英又不注意这些，你看他都多大了，不要直接告诉他，给他看个日子就成。”朱标根据自己儿子性格，提出意见。 刘三吾点头，还是太子殿下不动声色有一套。 朱标随后要离开，内侍立刻将靴子帮他换上，这才躬身让开。 “噢，给燕王去封信，也告诉凉国公他们，说太孙说话虽不可信，但是他们做下防备是应该的。本宫以为有备无患更好些。” 章节目录 240四叔，别给大侄子丢人啊 “燕王爷，太子亲自送了一封信给您，说让您按照太孙的话，简单的布置些兵马防倭寇，免得太孙又给您写信折腾您。” “嗯。大哥要是早告诉俺，俺怎么会傻呵呵的不从呢。”朱棣看了眼身后床上都是信，无奈的抹了把辛酸泪。 他跟自家燕王妃，儿女写信也不过一年两三封, 谁成想有朝一日，竟然跟着自己大侄子，来的书信一百多封。 实在是受不了。 蓝玉看到后面成堆的书信，额头冒出黑线，这熊孩子怎么就不给他这个舅老爷写信呢。 ……………… 周乾背着手，穿着件梨花白的袍子缓缓道：“你们几个写，四叔啊，你别给大侄子丢脸，三月真的要来倭寇，请安排好象山，定海县，切不可轻敌。 四叔你是本宫的榜样，定要稳重成熟些，不可意气用事，今天天气十分的冷，本宫冷的指头都冻掉了，为了给您写信，也是豁出去了。 四叔, 本宫过几日还会再亲自给您写信的，噢对了，最近在练字，字体变换很多，请不要见怪…………” 蒋瓛跟郑和，朱?，朱允熥还有朱允熞几个人，按照周乾的话，写了好几份儿。 朱?鄙视的看了眼自己大侄子，这是个会演戏的家伙。每天给朱棣四哥的信都是出自他们之手。 三月真的会有倭寇吗。 蒋瓛不敢质疑，他怕挨打。 朱允熞和朱允熥装傻，他们连预言都预言不出来。 正在这时，礼部主事带着五天后成婚的簿子送来，示意到时候要按照步骤去迎亲。 “这么冷的天，去哪里找大雁？”周乾问道。 礼部主事道：“这个，下官会替太孙安排好的。” ………… 定海县，县衙。 “呦，燕王爷又收到太孙给你写的信了。”蓝玉说话酸溜溜的：“若是不出意外啊，雄英倒是很喜欢你。” “嗯。” “嗯？” “坏消息，好消息，听哪个。”朱棣看了眼蓝玉，问道。 “好消息是，三月初九，就是雄英大婚，当叔的跟当舅的回不去。” “坏消息是？” “坏消息是，今后雄英不会给俺再写信了，但是两日后，倭寇就会攻打定海县。” 朱棣的脸色变得有些黑，却始终没告诉蓝玉关于预言定海县会损失惨重的事情。 只是在这几天训练将士中，朱棣感觉自己眼皮不断的跳，做事也是出现了几次失误。 平时，听到倭寇要来攻打沿海，朱棣也没有多觉得心慌，但是这次信里预设了关于定海县被攻破的惨象。 随后朱棣也逐渐心静下来，给周乾去了一封信，说了恭贺大婚的事，又说了自己心里的不安。 蓝玉拿起信来看，看到最后一句是周乾给朱棣写的：“四叔，我待你犹如待父亲一般，无论今后我是谁，我都不会忘了您。 要是你这次不听劝，也不安排布防的话，倭寇如果伤了您，等您百年后我亲自为您去披麻戴孝，跟高炽他们一起给您发丧。” 看到这里，蓝玉觉得自己写这外甥是真情流露啊，一时不只是该笑朱棣还是该替朱棣感谢。 周乾预言的日子还没到，这倭寇要来的消息军中已经传遍了。 许多将士传的神乎，说太孙预言的事情一定会变成现实的，因为太孙是新军的领导啊。 朱棣并不信周乾的预言，但是他却有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坐在宁波府，定海县衙门，朱棣都会觉得有些不安，他的脑海里总是出现去年倭寇的事情。 蓝玉在一旁安慰道：“若是倭寇真的来了，咱們新军火器虽然还是有些旧，但是杀倭寇不成问题啊。 若是倭寇不来，那我们第二天就去定海县好好的喝酒庆祝一番，这就是最好的事情。” “但愿是大侄子胡乱说的。”朱棣摸着自己乱跳的眼皮。 “不过还是做些准备，既然已经来了定海县和象山，那就守好。雄英这孩子不会骗你。” 蓝玉对着朱棣眨了眨眼。 见到蓝玉这大老爷们眨眼，朱棣顿时觉得自己鸡皮疙瘩起一身，立刻走了出去，但是听到蓝玉说他已经安排好了将士后，朱棣也不在说什么。 ………… 半夜时分，一声号角传来。 “呜～” 朱棣在传警报的号角中惊醒，立刻坐了起来，穿好自己靴子，蓝玉带着定海县县丞和县尉从另一侧也出来。 定海县城外，到处都是杀喊声，将士们不断的在城楼上奔跑着，不断的拿起弓弩对着进攻的倭寇射出。 蓝玉和朱棣两人纷纷跑到墙垛处向下看，刚刚扶住墙，一支倭寇自制的箭就嗖的贴着两人耳畔飞过去。 “砰”的一声射在旁边的木头上，嗡嗡直响，朱棣愣的惊出一身冷汗。 朱棣稳了稳心神，对着不远处墙垛后的蓝玉点了点头，纷纷透过小孔向下看去。 隐隐约约的火把照亮有限地方，底下都是倭寇，这些矮子用自制的钩锁和勾梯，使劲儿的投上墙垛。 如猛虎一般向上爬，后边有大批的弓箭手来回跑动，朱棣举起刀将自己不远处带绳的铁锁砍断。 随后就传来砰的一声，似乎是倭寇摔地。 城墙上有大批的弓箭手来回向倭寇射箭，底下的倭寇也不断的还击，因为新军提前做了防备的缘故，将下面的倭寇打的节节败退。 朱棣和蓝玉命神机营将碗口铳直接带来，小型火炮齐发。 只听轰然一阵，地皮乱颤，烟雾四起。 蓝玉向城下一看，忍不住叫好。 只见地面炸开一个大坑，倒着四五个倭寇，还有几个被炸断腿的倭寇在地上哭天喊地。 蓝玉暗自佩服，没想到一切都被自己外甥孙算准了，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可真是神啊。 朱棣趁着倭寇松散下来，也松了口气，这几个碗口铳和小型火炮都是经过大侄子招的火器匠改过。 没想到火器用起来威力真是不错。 更让朱棣惊讶的是，倭寇真的来袭击了，忍不住暗自咂舌，看不出这个小子这么厉害。 他还以为这小子糊弄他呢。 不过这火器一发下去，烟雾实在是浓的可以，烟雾都飘到城墙上来，呛得人直接咳嗽不止。 蓝玉看了眼不远处，只见那里架着三门小型火炮，那些操炮手正紧张的填装火药，左边有个引线点燃的。 这时，已经“嗤嗤”引燃。 其他人立刻捂住耳朵，闭上眼。 只听轰然巨响，下面硝烟弥漫，十几个倭寇吱哩哇啦，在烟雾里喊叫，但是站在城楼上，看不清人影。 章节目录 241抗倭之战 朱棣被熏得直咳嗽流泪，等浓烟慢慢的过去，他看到几个操炮手将移位的小型火炮又推回原位。 “凉国公，幸亏大侄子说了用大铁锚固定火炮，否则真的不知道会给崩到哪里去。” 由于城下面都是四处游走的倭寇和海盗，这炮虽然把那些倭寇吓得四处逃窜，但是他们根本就没有离开。 “燕王爷，你看看这炮, 虽然用铁锚固定，但是军器局制造的这东西就像屁轰蚊子，打不死几个，得赶紧给雄英反应，让他给咱们最新的火器啊。” 朱棣道：“怕个球，俺以前没有火器照样杀鞑子，火器不是嘴巴一说就能出来的，俺知道他的为难，到时候给他去封信说说就是。 只是俺很奇怪，这些倭寇海盗是哪里冒出来的，之前水师巡逻，并没有听说有倭寇藏匿啊。” 正在此时，定海县县丞指着不远处聚集起来的倭寇，道：“燕王殿下，国公爷，倭寇又来了。 我们城墙人少，得把底下的新军都叫来增援啊，绝不能让这伙倭寇攻破定海县城。” “好，本王这就调兵。”朱棣答应一声，转身冲下城, 将下面的二百多个新军指挥着分散到城墙各处。 这些新军都是经过天天训练的，做事也很镇定, 听到朱棣的安排，立刻各自归位。 有的抱着擂石，对准城下的倭寇就砸下去，气的倭寇直跺脚，但就是上不了城墙。 这些人也懂得自我保护。 蓝玉索性打开城门冲杀出去，亲手斩了几个倭寇的头，杀得性起，提着血淋淋的大刀，大骂倭寇。 朱棣无语的直拍额头，这个蓝玉真是太笨，那些矮子又听不懂汉话，骂的再难听又个屁用。 定海县县丞带着人去察看伤亡情况如何。 朱棣则是趴在城楼空隙处，指挥着城墙上的新军掩护蓝玉。 听到号角声的新军整齐有序的跟着蓝玉在城外厮杀。 朱棣向城下望去，看到不远处城外的草丛里，倭寇陆陆续续扛着他们制作的简易攻城梯子，又纷纷而来。 定海县城墙不算很高，如果搭上梯子，再加几个叠罗汉，立刻就能后跑到城墙来。 倭寇腿短, 在地上只能无奈的边叫边躲避石头，举着倭刀，杀气腾腾的喊着一串没有人听懂的话。 蓝玉将几十斤的铁棍啪的直接扎在地上，将石板都直接震烈，和倭寇厮杀起来。 朱棣惊讶于蓝玉这种近身搏杀，他是自愧不如的。 但是也不忘将神机营的将士调到墙头，最前面的火铳兵，纷纷开枪。 铁锅炒豆子般的声音响起，烟雾弥漫中，楼下那些倭寇如泥人遇水般直接倒下。 这时，蓝玉他们早就退到城门口的洞子里。 这些火铳威力不够大，射击的距离虽然没有弓箭远，但是也把倭寇射的到处乱跑。 倭寇这次死命前来，为的就是掠夺财物金银，杀进城抢几个年轻女子。 但是朱棣已经开始安排火铳兵用三段射击法，火铳手并不是乱跑，而是井然有序。 第一列卧倒。 第二列单膝跪地。 第三列站立，依次发射装弹。 第一列射击结束后退，第二列上前交叉射击，并不是一窝蜂上去。 这一点十分的好。 城下吵吵闹闹，喧嚣的嘶喊声震耳欲聋，但是城楼上的新军将下面的倭寇杀得措手不及。 后面的新军打着打着，还直接跑去城外，将倭寇围攻起来。 朱棣见城墙的旗帜，不仅震撼。 今日的新军相比去年，绝对是大有长进，再加上将士组织性好，效忠性也十分的高。 新军打仗要配合阵型，打仗时也是有一口效忠之气。所以把这次倭寇想进城的目的直接粉碎。 守城防御是不能松懈的，可自己这个大侄子远在京城，却能准确的说出沿海的事情，而且料事如神。 这一刻，朱棣突然从心里开始对自己这个大侄子有了敬畏之心。 天亮时，倭寇已经陆陆续续逃上了船跑了，朱棣看到倭寇离去，也没有让人再追。 他们的目的就是将来攻城的倭寇直接击退，所以倭寇跑了，也就没必要去追。 蓝玉提着兵器上了城楼，洪亮的声音响起：“许久不曾活动筋骨，这次可是打了个舒服。 真是料事如神，料事如神，若不是雄英提前与我們说了，又怎么会如此完胜，打的倭寇四散。” 朱棣点头：“我们立刻回去，将此事告诉朝廷。” ……………… 三日后，三月初六，奏报加急送到京城。 正在奉天殿跟朝臣叮嘱今年科举事宜的朱元璋，拿到奏报当场就在奉天殿宣读起来。 “倭寇这次侵袭定海，象山，又来抢咱大明的粮食金银，被燕王与凉国公直接击退，大好事。” “恭喜陛下，燕王骁勇善战，是陛下之福气啊。”出列的官员拍马屁。 “陛下，此事臣以为最该奖赏的人是太孙。太孙因为预言此事，被众人嘲笑反对。”刘三吾说道。 “太孙是料事如神。” 众官员纷纷拍马屁。 朱元璋也知道这其中一大步部分都是场面话，但是自己大孙厉害，这个也是事实，便笑着说要赏赐一番。 ………… 东宫，文华殿。 朱元璋跟朱标一起上朝，周乾睡到自然醒，就开始帮着朱标挑选奏疏。 之前他用的分奏疏法子，现在已经被朱标给用惯了。 周乾看着奏疏，大部分都是谁家儿媳受妇道，谁家儿子孝顺一类，谁又扶着老人过桥过马路。 对于这种奏疏，周乾都是看过之后就放到一边，需要提意见的，他就会用朱笔认真写下。 这时，郑和跑进来道：“殿下，大好事。” “什么好事？你别急，慢着说。” “倭寇三日前果真如殿下之前预测的那样，进攻定海县，被燕王和凉国公已经击退。 奏报已经送到奉天殿，陛下和朝臣正在议论。都在夸您比刘伯温刘老先生还要厉害，可以预言。” 周乾道：“当初，这群朝臣都说本宫胡言乱语，还有人传言本宫疯了的事情，现在让他们自己好好的去想想，到底谁才是胡言乱语的人。” 郑和点头，说过几天正好是太孙大婚，沿海又击退倭寇，这就是双喜临门的事情。 周乾道：“倭寇攻击沿海，更让本宫觉得，这些倭寇只是打跑，还远远不够，需要彻底根除才是。 过些日子立刻去凤阳，江南制造总局必须要进入正轨。” 章节目录 242大婚 洪武二十七年，三月初八。 百姓迎娶正室夫人，是一桩大事。 正室既是家庭内事之主，也是相夫教子最佳人选，妯娌和睦，家族中知书达理，还有布匹丝麻之事，女红女德是否具备, 关系到整个家庭稳定与兴盛。 而对于王公贵族与皇室来说，正室夫人有更多的职能与作用，牵扯利益往来。 周乾被礼部官员安排筹备，魏国公府作为徐妙锦的娘家，也在做着各种准备，徐妙锦需每日进宫，由宫中女官进行妇德，妇容，妇功，妇言等指导和培训。 当然，宫中女官也会教导侍奉夫君的规矩，讲些有关床第之事，本来是由徐家老夫人传授，但是按规矩便由女官进行。 毕竟徐家老夫人年纪大，总不可能拿着几张春图给她解说，只好由宫中女官进行传授。 周乾不晓得徐妙锦看到那些春图时是什么感受，肯定会觉得与自己教给她的不一样。 夏三月初九，宜嫁娶, 宜祭祀, 纳婿，会亲友，远行，祈福，求嗣，牛郎星与织女星作天恩，富贵荣华寿禄，招财进宝家宅兴，姻缘和睦子孙兴，皇室子孙远播名。 看着内侍退出去，朱元璋才长出一口气，站起身来对朱标摇头道：“礼部给咱出了个好主意，明晚放烟火时着武将用团绸抛上高空，说这样热闹，从千步廊开始。 咱已经叫人准备了很多彩绸，你去看看，有哪里不合适，过来跟咱说一说啊。” 朱标一听，忍俊不禁，这到时候那些红绸子散下来不是会挡住礼官去路。 万一绸布太多, 烟花落下来烧着彩绸该如何, 到时候宫里到处是彩灯, 容易失火。 况且这太奢侈了。 朱标忙道：“爹, 您不是都提倡万事节俭吗，这绸布不可，礼部这次是乱出主意。” “咱是节俭，可咱还能活多久，至少弥补下雄英，再说倭寇又被定海县击退，大好事，双喜临门。” “爷爷的好意，雄英心领，但是正如我爹所说，容易起火，太危险，有些不必要的东西就省着来吧。烟火就已经很好了。” 周乾从殿外走进来，听到朱元璋跟朱标的对话，立刻阻止，并且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或许我们可以搞些彩箔，这样可以代替彩绸，还不至于浪费。” 朱标听了，高兴道：“不错，这个主意好，爹，就按照雄英说的来。礼部虽然是为了热闹，但是耗费银两，也不实用，皇宫明晚必须防走水。” 朱元璋不是执意奢华的人，听到周乾的主意不浪费钱，还实用，不禁哈哈大笑，连忙答应下来，命内侍去礼部传话。 朱标干咳两声，明日就是这孩子大婚，那些男女之事，夫妻之礼，这个熊孩子早就摸索了，自己也就不去提醒他什么。 想到这里，慎重道：“雄英，爹这几日与你说的话都是忠言，切记不可乱来。” 周乾莫名其妙，想不起来这两天朱标跟他说了什么，随后被蒋瓛跟郑和带着回了东宫。 因为还有几个女子要周乾去挑。 看到四个宫女，周乾差点咬到自己舌头，疑惑道：“四个？” 蒋瓛一本正经道：“这是礼部和女官按照规矩找来的，只是让她们多配合殿下，学习男女之事，有个照应。” “四个，今晚上……” 郑和立刻道：“她们都是来照应殿下您的，并不是每个都要宠幸一遍，敬事房也已经提前教导过她们了。” 听到这里，周乾才心安，一晚上就来四个一起华山论剑。这敬事房和女官都是怎么去想的。 欺负谁没经验呢……“蒋瓛，让她們都下去。” 见到太孙真的是让把宫女赶走，蒋瓛这才将宫女全部唤出去。 郑和临走时，女官和内侍轮流过来叮嘱，搞得周乾都有些抑郁。 夏三月初九，一大早儿，淮西勋臣和王侯功卿就汇聚皇宫，各宫殿都准备了鞭炮，红色烫金喜字，大蜡烛。 御阶全部铺上红毡子，迎亲仪仗设在午门之外，女乐分设在东宫两侧的殿里。 够资格的王公大臣喜气洋洋的站在东宫正殿院中，礼部和鸿胪寺官员作为正副天使，站在百官最前面。 后面是官员女眷，都穿着诰命的礼袍。 朱元璋和朱标临奉天殿，文武百官立刻倒头就拜，向父子两恭贺大喜。 周乾今天气色很好，笑呵呵的跟着礼部官员，手捧册宝，走到奉天大殿院中，宣读皇帝册太孙，太孙妃的册文和宝文。 随后便直出午门去迎接太孙正妃。 周乾丝毫没有新郎官的觉悟，他忙着跟夏原吉说民技院那些民技官的事。 满脸喜色的朱元璋看看时辰已经差不多了，忙让人去催促自己大孙子，不要耽误吉时。 周乾“噢”了声，笑着看了眼人群里那些王妃和诰命夫人，朱允熥乐呵呵跟在身后，像是自己要成婚。 人群最黑脸的应该是朱桂，不耐烦的看了眼身边笑呵呵的代王妃，只觉得恶心。 鸿胪寺官员将朱元璋赐的册子与宝文放在“龙盘”里。 周乾骑着系红绫的高头大马停在午门口。 鸿胪寺和朱允熥率领仪仗，鼓乐，迎亲官员，太监，宫女和侍卫出了午门汇同徐家的送亲，抬着大批的礼品，一行人马红红绿绿，绵延数里。 皇室家事，果然气派非凡。 应天府百姓早将沿途给挤的水泄不通，百姓和孩子一路追随，大仪仗到徐家府门前。 徐辉祖便满面红光地率领徐家老小迎了出来，鸿胪寺官员下马高声宣读圣诏，然后笑吟吟扶起徐辉祖。 徐家府门前立刻鞭炮轰鸣，鼓乐喧天起来。 武将抬着皇辇，将礼品，赏赐由太监抬到“绣楼”前，司天监监正一溜儿小跑的跟着，指手画脚示意太监将轿子按照大吉大利的位置放好。 随后有女官率领太监，宫女，捧着太孙妃礼服，凤冠霞帔进去，侍候新娘子更衣。 徐辉祖看着自己这妹妹终于修成正果，笑的老脸如菊花开放，拉着夏原吉跟朱允熥的手，不停的道谢。 一柱香后，太孙妃穿好凤冠霞帔在四宫女的陪同下，步履姗姗的走出徐家的“绣楼”，跪受册宝。 徐妙锦头戴凤冠，这时不用去大红披头的，陪同前来的文臣武将都笑呵呵的看着新娘子。 只见太孙的这位正妃，正好是出阁的年纪，五官秀丽端正，凤冠珠帘遮遮掩掩，皮肤白腻如玉，两侧腮红衬的她十分绝美。 比当年的燕王妃还要美上三分，白腻的皮肤，精致古典的黛眉，就如着盛装的假人。 章节目录 243 女官看了大失所望，她们按照规矩是要挑一挑刺的，可徐家小姐是怎么也挑不出毛病的。今日看起来就是个文文静静的个性。 凤冠下一双眼睛灵动而活气。 众人不知这位太孙妃可是请了京城手艺最好的打扮婆子，洗澡更是洗了大半夜，徐家昨天的丫环光是烧水，就少了十几回。 沐浴后的酮体，都是用香粉，绿豆粉, 鲜花糅合在一起搓，再用蜂蜜与花瓣汁液涂抹，又涂羊脂与素香。 描青眉，开面，画眼线，抹红唇。 这么一打扮，再戴御赐的凤冠，更是显得贵气。 众人不敢多看，待鸿胪寺官员宣旨后，递过册宝，迎亲天使恭迎太孙妃入宫。 大队人马从国公府回到午门，经过奉天门，直到龙兴门。 真正的大典才开始，礼部，内务府一众官员跟在太孙屁股后面，去正殿拜堂成亲。 再去太庙祭祀列祖列宗，去坤宁宫上香，再去乾清宫见过朱元璋和朱标两个人。 周乾觉得自己已经累疯了, 成亲的喜悦都没有了，看着身后精力充沛的朱允熥和朱允熞, 更是累。 等徐妙锦对自己行过拜见夫君之礼后, 再让她去后宫见过皇室宗亲，自己则是跑出去透了口气，顺便招待着自己的叔叔跟官员。 周乾早就饿的两眼发昏，偏偏女官和内侍不许他吃东西，看到朱橚忙前忙后，指挥内侍安排座椅，他顺手从自己叔叔端的盘子里取了糕点。 还没吃到嘴里，就被旁边的朱允熥立刻发现，夺过放下，不许吉时吃东西喝酒。 大殿上虽然有朱元璋跟朱标在但是百官吃酒却吃的十分安静，都没有发出划拳喝酒的声音。 周乾见到端着肉丸子从自己身边过的内侍，迅速拿了个，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去吃。 “大哥，你今日不能吃，怎么还吃上了。”朱允熞夺过肉丸子，追着内侍就要放上去。 这时，被朱元璋看到，摆出长辈架子, 训斥道：“你多大了，几辈子没吃饭, 咱老朱家饿着你啦。 今天你大哥成婚, 你还不快把肉丸子放下，咱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皇爷爷，我……”朱允熞拿着肉丸子无力反驳，结巴着说不出话。 朱标随后带着周乾去见周长平他们一家。 “雄英，跟为父去侧殿。” “是。” 徐妙锦此刻也已经被女官从后宫拜访回来。 两人一起跟着朱标离开。 周乾看了看她，觉得，女人果然化个妆更加精致，精致到自己都没有认出来，要不是穿着婚服，恐怕真的就当成其他人了。 徐妙锦看到自己夫君欣赏惊诧的眼神时，心里美滋滋的。 她可不想给自家夫君丢了面，她抿嘴一笑，恭敬的跟在后面。 周乾心道，难道是将周叔他们一家安排在侧殿宴请，便跟着朱标一起走了进去。 周长平和芸娘在，阮梁氏跟阮宜贞也在。 周乾讪讪道：“周叔。” 朱标示意两人拜过周长平。 周长平立刻顿了顿足，慌忙的摆手说道：“不可，不可，万万不可，怎么能让太孙为我们行跪拜之礼呢，这绝对不可以。” “生雄英者，是本宫，养雄英者是恩义候，没有什么不可。” 礼结束，周乾看了眼阮宜贞，笑着说道：“你姐呢。” “回太孙，我姐姐说今日很忙，不能随我们进宫。”阮宜贞笑道。 周乾心中明白，这种时候阮宜良是不会来的，等半年之后，便可以将她直接带进宫。 其他的话不好多问，周乾被朱标带着去做其他的事。 忙忙碌碌，便到了晚上。 朱允熥道：“大哥，你待会儿回去就可以吃了。” 朱允熞过来怪罪周乾，说自己因为肉丸子被骂的事，要补偿。 周乾在他屁股轻踢一脚：“去去去，滚犊子。” 随后蒋瓛让七八个内侍抬着几大箱子的礼物送来，送礼送的最重的是，朱橚跟李景隆。 文官送的东西文雅，有名琴，还有名画，大都是诗词歌赋，可是要放上几年，价值连城。 衣牵红鸾带，凤配美娇娘。 繁琐的仪式终于解决，新娘子早就被送进寝宫，周乾接下来就是把几个熊弟弟赶回去。 “我們要闹……婚房。”朱?双手叉腰喊道。 看着个子不高，人小鬼大的朱?。 朱橚直接大步过来，把朱?夹在腰里带了出去。 朱柏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就别耽搁了。我们也不闹婚房了，大家早点回去歇着。” 女官看到周乾进来，立刻将门掩上道：“太孙快坐，跟太孙妃一同坐下在这里。” 周乾看着桌子上的酒菜，只好无声的坐下，忍着一天没吃东西，坐在徐妙锦身旁。 接着女官就开始了，先是用红枣砸他，再是用桂圆莲子往头上倒。 “丢桂圆，扔红枣，小子领着姑娘跑。” 周乾茫然坐着，看那个女官再那里撒枣。 郑和着急了，急忙跑过来，将周乾的袍子兜起来，道：“太孙，快抓着袍子兜儿，接的越多，儿女越多。” 周乾正要抓袍子，看到身边的人没有动，但是手却悄悄的移动到袍子边抓着衣角，或许是不好意思，只是低着头将衣袍抓起来，接住桂圆，莲子。 “太孙，请合髻。”女官说完便走到门口，取了一把剪刀过来。 周乾转过头去，看到明眸含羞的向他看过来清秀魅丽。 女官将剪刀恭敬递给周乾，示意他剪下自己的头发。 随后剪刀又交给徐妙锦，一缕秀发落在她手中。 女官随后将两人的头发用红绳绑在一起，放进锦囊道：“恭贺太孙，新婚大吉，白头偕老，多子多孙。请行夫妻之礼。” 说完女官将所有的宫女和内侍带离出去，关上寝宫大门，便只剩下两个人在。 “妙锦……” 凝视着姿容娇媚的女子，周乾拉着她手，喉咙滚动两下道：“现在，礼节都结束了，我饿了。” 徐妙锦当是周乾迫不及待的要与自己共赴巫山，又知道门外便是听房的女官和宫女，低声道：“夫君……殿下，那妾身侍奉夫君宽衣。” 半晌不见周乾回应，抬起头，小嘴惊讶的张着。 周乾坐在外面的桌子边，正忙着吃饭，吃的很是香。 你……肚子饿了。徐妙锦想到自己会错了意，当下觉得自己很污。 “你要不要吃点儿？”周乾看了看她说道。 这话被门外的女官听见，立刻又催促道：“太孙，该入寝了。” 嘴里的饭菜顿时不香了。 周乾起身，将徐妙锦抱上龙凤床的时候，她含情脉脉道：“下辈子，我们还做夫妻。” “我只想今生，不想来世，因为上辈子你已经问过我这句话了。”周乾瞎胡说道。 徐妙锦听的心怦怦跳，任凭自己被剥去衣衫。 “咦，这个结谁绑的，怎么解不开啊。”周乾皱眉道：“以前很好解。” “二姐为我系的同心结，” “嗯，代王妃系的太紧了。” 接下来就是滚烫铁棍搅动黄油，再来一场华山论剑。 女官听到寝宫的声音，这才满意的离去。 第二日朱允熥早早过来，问周乾成婚如何。 周乾笑了笑，不理他。 章节目录 244矿塌了 鸿胪寺官员第二天过来，带两人去皇庄植“子孙林”，这是新婚后第二日的规矩。 “我挑水，你种树，我们种多少个子孙树，就有多少子孙。” 半路上，徐妙锦问他道：“真的如此？” “嗯。” “然后呢, 去皇庄种完树，我们去做什么。” “然后我们就回宫，你呢要去东宫的典膳局，连续下三次厨，得给本宫做饭吃。” 周乾说完，又想了想：“你千万别做那什么鸡蛋给本宫吃, 实在是太好吃了，好吃到, 本宫无法下咽。” 徐妙锦自然听出话外之音，摇了摇头，气呼呼道：“那便不做鸡蛋……” 凤阳府绿树生芽，阴沟里还有未消融的雪，两边的矿坑已经挖的十分的深了。 矿工喊着号子，使劲儿的将大锤有力的扬起，再砸下。 陶深带着布做的简易口罩，站在那里安排煤矿的下挖，指挥着几百个矿工挥舞工具。 “砰！”一块黑色矿石突然从不远处的斜坡滚下来。 “谁他娘的在扔石头！”矿工放下工具，对着身后工友骂道。 “哗啦啦”一阵声音响起，石块跟煤矿一起夹杂着滚落。 陶深听到声音看去，只看到不远处的煤堆塌滑坡，灰尘扬在空中，矿工吱哩哇啦乱叫。 “快，救人, 矿山塌了。”不知是谁反应过来，将周围的工人呼喊, 众人扛着锄头, 铁锹，笼筐，撒开脚丫子往那边的煤堆掩埋处而去。 虽然是露天开采，但四周的大石块架的非常高。 冬日雪厚，有些石块就开采出来丢在那里，越积累越多。 春日到了，冰渣子融化，石块之间开始松动，大家开采时，又会形成地面震晃。 大家慌了，都跪在煤块上，一个接一个移动煤块。 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大家都在这里干粗活，俸禄十分厚，煤矿工人都是为了银子。 偶尔也会起争执，男人的世界几乎都是拳脚能解决的，那便不会废什么嘴皮子，自然而然都是拳脚上。 平日里结了不少的仇。 但是真倒煤矿塌方，大家似乎忘记当初的不愉快，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赶快将人救出来。 除了杀父之仇外，在生死面前，什么仇都是可以先放后面，第一念头便是把人先找出来。 陶深道：“去告诉魏国公，再将消息立刻快马送往京城，告诉太孙。” 这是大明朝挖煤以来，遇到危及生命的事故，这种事故，第一次出现在这群不懂太多的古代工人面前。 ………… 第三日，朱标正跟周乾商议贵州云南土司叛乱的事情，决定让沐英带兵攻打土司，平叛。 朱标一副慈父的口吻，跟周乾分析土司叛乱的利害，以及出兵遇到的利益和弊处。 “如今，先出兵平叛才是。” “雄英，方才，你不该当众呵斥贵州的官员，知道吗。 若是被这些文官传到那边去，你今日如此呵斥他们是一群窝囊废。到时候他们会群起而攻之。 以后有事情，私底下与爹上奏即可，免得被有心人听去，毁了你的名声。” 朱标这句话听起来是训斥，实际是在教给周乾办法。 关于贵州，云南土司叛乱，朝廷这两年也松弛了。 目前来说，先让沐英派兵镇压，这才是最有效的法子。 周乾点头，不过他都屡次提醒过朱元璋，无论土司制度有多好，那些土司好日子过腻了，就会想着叛乱。 明明很浅显的道理，就是没有人信他，哪怕他说对了倭寇侵略定海县的事情。 虽然说周乾在众人眼里是太孙，可实际在有些官员心里，他们觉得太孙真是太热心肠了。 不是预言有倭寇，就是预言有土司叛乱。 这种事，搁谁身上，也不爱听。 可是周乾不会因为这些人的质疑就退缩的。 周乾清楚的知道，只要土司叛乱扩大范围，会有很多人遭殃，所以他要坚持自己的见解。 听到朱标的话。 周乾忍不住道：“可是爹你想过没有，或许土司叛乱，这里面还有其他的原因。 那些管理贵州土司的官员，实在是太书生气了，这次平叛后，应该换一种方法管理土司。” 不等周乾说下去，蒋瓛就火急火燎的跑进来，随后又立刻对朱标赔罪，说自己太鲁莽。 “殿下，矿……矿塌了。” 周乾道：“什么，矿塌了。” 朱标关切道：“雄英，你好好的去处理煤矿之事吧，至于贵州一带土司叛乱，我会安排沐英先去的。” 周乾郁闷了，想来想去，都要重新制定一份计划，好好的做好安全防护。 朱允熥看到，立刻拦住蒋瓛询问几句，就要跟着去。 周乾道：“允熥，你待在宫里，那边大哥去就行了，父亲和皇爷爷需要你在宫里，而且你跟赵家姑娘的婚事也已经提上议程，不可乱来。” “大哥！我想跟你一起去。”朱允熥道。 “你有自己的事，魏国公他就在那边监督，我过去就行了。” 矿塌这件事，周乾认为根源在于自己没有完善矿场的安全施工。 最大的责任是自己不可推卸的。 所以，他立刻回到寝宫，让郑和收拾好东西，用最快的速度去凤阳一带。 看到收拾自己书籍的周乾，徐妙锦安慰他道：“殿下，别急，不会有事情的。” 周乾心里依然着急，皱着眉头严肃说道：“这件事其他官员做不了，只有本宫自己去。 不过也怪本宫没有把有些事情教会给那些工匠，这次就是教训。” “你多久回来啊？” “可能很久，还要治水，还要在那里做许多事，除夕应该回来。”周乾算了算日子。 江南制造总局没有人可以做，只有自己过去，徐辉祖在那边就只能管理下军队和将士。 对煤矿并不懂。 随后周乾带着蒋瓛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一路朝着宫门口而去。 每日要几十万斤煤，今后还会有百万斤…… 在大明这个生产力可怜的时代，这就意味着，煤矿是许多事的根本。 煤非采不可。 这次矿工出事，是他周乾并不想看到的事情。 周乾边走边分析自己的事情。 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跟上来一个人。 蒋瓛看到身后的人，又看了看周乾道：“殿下……” “我也去。” 周乾转过身，看到跟上来的徐妙锦说道：“你去做什么？不许胡闹。” 她哼哼道：“我要照顾你的，郑和怎么忙的过来，再说陛下也让我们待在一起。” 说完后面的话，她声音几乎听不见了。 周乾看向千步廊那里，果然朱元璋背着手站在那里，对他挥了挥手，笑容里充满鼓励。 章节目录 245生命无贵贱 周乾算过煤矿的成本，生产和运输的成本并不高，这个时代的人力成本也是低的可怜。 原本想着洪武二十七年，再完善铁矿和煤场的事情，谁想到立刻出了这茬子事情。 马车里。 “自凤阳开采煤，铁矿以来，本宫就无时无刻不活在一个又一个的未知困难之中。 最可怕的是, 有些官员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注视，只要本宫稍有疏忽，就会满盘皆输。 他们就会立刻跳出来否定，比如各府军器局要从工部底下划分到江南制造总局。 当然这只是一个决定，因为江南制造总局还没有修建好，缺乏许多的内核东西。 但就有官员不满。 本宫输不起，只要输了，到时候再想去做其他事, 就很难。 皇爷爷去年给了本宫一个机会, 有这样的机会本宫怎会不把握。 现在也没什么，最要紧的是立刻去挖煤矿，查清楚有几人受伤。 我就不信我朱雄英会熬不过去，你说是吧？” “当然会熬过去，臣妾就是担心殿下着急，那样比其他的祸事可怕，毕竟矿场那些人需要你……。” ‘陶深他们，都是从一场又一场一事情里过来的人，绝对不会乱的。 只要是矿山下的人活着，只要他们留口气，那就不会有大的问题，本宫都会救他们。” 徐妙锦亲昵的将手覆盖在周乾的手背上，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然后心疼的样子道：“别担心，我们快到了。” “嗯, 让马车再快些。”周乾觉得已经过去四天, 时间不能耽搁。 ………… 到达凤阳府矿场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煤山那边陷下去一个坑。 陶深和徐辉祖便在那里指挥将士搬煤石。 见到周乾过来，两个人立刻转身跑过来，恭敬的说道：“臣，徐辉祖见过太孙。” “臣，陶深，见过太孙殿下。” 陶深跟徐辉祖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徐辉祖示意陶深禀报。 “回太孙殿下，前几日堆积的煤山突然塌了，埋了两三个矿工。如今已经找到两个，还有一个……没找到。” 周乾道：“那为何不找？本宫看你们已经开工了。” 陶深和几个工匠为难道：“并不是我们不想挖，每天的煤量要完成，况且那煤挖了那么久不见人，挖出来应该也没有用了。” 当然，这些工匠都是有良知的。 只是他们前思后想，决定放弃。 周乾皱着眉头道： “魏国公，传本宫旨意，所有煤场停止开采，全力将煤矿挖开，这边的煤矿石都很大，万一那人没死呢。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本宫必须给每个矿工一个交代。将那些士兵全部调过来，一起找。” 周乾转过身道：“郑和，你带太孙妃下去，将我那营房整理一番，这边的事情做好，便回去。” 郑和点头。 随后跟着徐妙锦离去。 将士丢下刀剑，拿起锄头和铁锹这些，立马向周乾躬身行礼，恭敬道： “见过太孙殿下。” “不必见礼，去找，找的时候定要注意，不要对那掩埋的矿工造成多次伤害。” 徐辉祖也去帮忙。 魏国公是中山王的后代，做起事来也是让人无可挑剔。 周乾也不闲着，立刻命蒋瓛带自己去了矿工的通铺，他要去看一看受伤的那几个矿工。 煤场布局，基本像个生活区，如大营一般驻扎，士兵把守。 里面是填铺的路，往里走半柱香时间，便是将士的营帐，再往里面就是工匠的营帐。 最中间是一座小院，有各种俱全的生活用品，这里便是之前朱允熥跟周乾所住的地方。 围墙围着，四周都是锦衣卫。 继续往后走，才是旷工的屋子。 周乾被蒋瓛带着进去，通铺并不是很干净，这些矿工干累了活，几乎是倒头就睡。 并没有后世要每晚沐浴这种事。 蒋瓛看了眼黑兮兮的床铺，立刻恭敬道：“殿下，我去给您找……椅子。” 周乾摇摇头：“本宫没时间，也没那么贵气，这里就能坐。” 其实跟矿工最有效果的话，便是让大夫为他们治病，然后朝廷拿出十分优厚的工伤金。 两个矿工都是底层百姓，哪里见过皇太孙，他们今年也都是刚被招募来工人。 所以见到“太孙”，立刻都要挣扎着起来。 “躺下，本宫今后绝不允许煤场再有一个人受伤。”说完似乎又觉得自己语气不够，加重语气道：“本宫绝对不允许，也绝不会亏待大家，你们是为皇家做事，亏待不存在。” 言外之意便是，你们受伤了，但是不要怕，朝廷会给你们补偿，也不会讹诈你们。 “你们伤到了哪里？”周乾看着躺在那里的工人。 这时，有煤场的大夫进来，恭敬见礼后，说道：“一个伤了后背，休息些日子便好。另一个大腿骨折，已经进行过医治，养些日子便可。” “那就让他们好好养着。” 听到让自己好好养着，两个矿工还以为周乾说的反话，立刻道：“回太孙殿下，是我们自己不小心，请您莫要赶我们走。” 蒋瓛随时都注意着周乾的表情，见这位太孙一脸惊讶，立刻道：“太孙的意思是让你们待在这里休养，并不是要赶你们走。” 听到这话，两个矿工才放下心，嘴里说着感激的话。 周乾道：“还有个人，他跟你们一起干活被埋，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骨折的那个矿工道：“他是太平府人，家里有妻儿，就是他眼睛已经有些看不清楚，这次反而没躲过。 他似乎身体不好，其实救出来也没用的。” 周乾道：“即使他身体不好，本宫也该救他，生命无贵贱，你们好好的养伤，大夫也会好好的替你们治。 有什么事便告诉侍卫，他们会禀告本宫，谁敢克扣你们钱粮，或者其他工钱，都可以过来找本宫。” 蒋瓛瞪大眼睛，这种琐碎事殿下还要管吗，交给其他人就好。 周乾站起身，看了眼那大夫，认真的叮嘱道：“需要任何药材，便找魏国公他们，你好好的替他们治伤。” 正在这时，陶深他们抬着一个黑泥粘满的人，向这边而来，道：“找到了，找到了，他还活着。” 周乾松了口气说道：“立刻救治。” 徐辉祖见到周乾，道：“太孙果然是料事如神，那人被卡在缝隙里，并没有死。” “魏国公，这几日安排人给他们三人送饭，每天都要给这些矿工，讲些挖矿的事情，以及注意危险。 煤可以少采，人命没有多余。” 章节目录 246伤脉 煤矿坍塌之事很快传到太平府知府与凤阳府知府耳中，将此事连夜上奏于朱元璋。 “无事就好，那煤场这几日有没有继续挖煤。”朱元璋看了眼旁边的朱标说道：“如果真是如两府知府所言，恐怕该立刻停止采煤，这才是对咱最稳妥的。” 朱标眼里闪过急切，“儿臣会让司天监查此事的，也会派人去凤阳的煤场和矿场进行筛查。” 煤场坍塌, 总是会引起众人关注。 朱标接着，开始为自己儿子进行分析辩护，“爹，这件事到底有没有伤到龙脉，派人去勘测便知，凤阳知府开始就对采煤不满，或许夹杂自己偏见。” 听朱标的口气，朱元璋不得不点点头，连他也尝到了煤矿带来的甜头。 是啊, 若不是遭遇坍塌，想来也不会有这么多奏疏弹劾，到那时国库又增加不少。 朱元璋笑了笑：“好在矿工都被救了出来，咱之前鼓励雄英，这次就让他自己处理，也是磨炼磨炼他。” 朱标听罢，不由得佩服起朱元璋的运筹帷幄。 所谓皇权干涉，那官员自然会畏惧于周乾这个太孙，毕竟皇帝一道指令就可以制止风言风语。 但是朱元璋也担心，是不是，挖矿真的会伤及龙脉。他想知道真相，也想磨炼自己大孙子。 “朝中派谁去查，最合适？” “国税寺卿，夏原吉推荐福建郡庠诸生，杨荣是也, 年二十三岁，去年视学福建的侍郎赏识，今年推荐。” 朱元璋听到是夏原吉推荐, 他也放心，推荐的人不会去为难自己大孙，更重要的是，杨荣年纪轻轻，并不是朝中文官学生，最为好。 “派诸生杨荣带司天监监正，下凤阳勘察龙脉，确定是否有伤及。”朱元璋下旨。 ……………… 周乾，徐辉祖，陶深三人自坍塌事件起，煤场暂时关闭修整，场地清冷许多。 三人对视一眼，心里各自有自己担忧的事，此前两府上京弹劾，而这次因为煤矿塌陷，实在是倒霉。 徐辉祖是武将，没有往太深的地方去想，认为煤场人员矿工无死亡，到时候官员闹一阵，就会过去。 陶深想的是，为露天开采，寻找更坚固的措施。 周乾却另有考虑。明朝初期，淮南一带百姓采挖矿地表露出煤，拿来用作燃料，但采煤都是浅尝辄止。 清初禁止挖煤，原因哭笑不得，如因为挖煤损伤龙脉，伤了官道，破坏风水。认为汉民矿工聚集一起容易生事造反。 思来想去，两府弹劾煤场，最重要应该是以“龙脉”为原由来说。 蒋瓛收到京城锦衣卫消息，前来凤阳的是个诸生，没有官职，名杨荣，年二十三岁。 暮春三月，淮河两岸，杨柳抽枝。 煤场不远处的官道上，有春耕行走的百姓，随处可见青壮年扬鞭扶犁吆喝耕牛。 年迈的农夫与农妇躬身于青青的秧苗中，细心呵护着今年的收成，也是今年的希望。 几个垂髫小儿，不畏惧辛苦，提着菜篮子挖野菜，烂草鞋露出脚趾，在水田里摸泥鳅，钓河鱼，衣服上尽是泥水点子。 岸边，周乾坐在石头上，两边站着几个锦衣卫，像是春游。 往近了看，却是眉头紧锁，闭着眼睛端坐，不知想些什么。 这场景，徐辉祖和陶深已经见怪不怪了，包括闲散下来的工匠官员都知道原由。 自从坍塌事件，两府官员进京弹劾多次，理由是采煤伤及龙脉，周乾就暂时停工，就连铁矿场也停工了。 工匠，矿工突然闲下来，蹲在淮河边钓鱼打发时间。 在众人眼里，这位太孙肯定是因为不能采矿采煤，而心烦意乱。 实际上周乾想的却是，如何说服即将而来的杨荣，这才是最根本的。 文官眼里，采矿是挖龙脉，泄露了龙气，所以凤阳才下雨，下雪，煤矿坍塌伤人。 煤矿坍塌就是老天的警告。 不管朱元璋出自什么原因，没有阻拦文官要在凤阳勘察，周乾都是能够理解的。 朱元璋纵使开国，但思想依旧是大明时代，并不是自己后世看惯了挖煤无事的思想。 煤场两侧，形形色色的旌旗迎风猎猎，江南制造总局依旧建造，运石材的工匠推着木车，来来往往。 “殿下，朝廷的马车。” 随着蒋瓛指路，周乾抬眼望去。 官道上，一辆马车缓缓而来，在柳树荫下停住，一个年轻儒生弯腰钻了出来。 “来了，走。” 郑和为周乾擦了靴子的土，又将纱帽递给，上前去问来人。 杨荣年少有志，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抬头看到迎来的白面内侍和身后那个长相酷似当今陛下与太子的人，立刻猜出是谁。 “福建诸生杨荣，见过太孙。” “杨先生，你也来一起吹吹凤阳的风，如何。”周乾笑了笑，手扶着不远处的树木道。 “遵旨，生员受夏寺卿推荐。”杨荣缓缓抬头，对上的是周乾那双坚定深邃的眼睛。 后面又来了一辆马车，上面的旗帜写有司天监。 “司天监也来了。”徐辉祖话说到一半，只见周乾对他摇摇头，随后徐辉祖立刻带人去准备住处。 煤场住所。 眼看杨荣要表明自己的意思，司天监监正也表示他们需要半个多月来勘测龙脉。 周乾举着茶杯，向两人道：“煤场坍塌一事，本宫也没想到，但是这是自然的冰雪消融，堆积矿石松动引起，与龙脉无关，两位尽可以勘测。” “还请太孙谅解，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若没有损到龙脉，一切自然是皆大欢喜。”司天监监正的话也没有说的很死，表示根据勘察情况确定。 杨荣是夏原吉送来的，说话做事没有司天监监正这个老头熟练，但有青年人的愤青气。 “凤阳乃龙脉之根，若是伤到一分半点儿，生员宁愿得罪太孙，也要填埋煤场。 若是离龙脉很远，生员也会如实帮太孙禀告，毕竟这煤确实不错，生员也有耳闻。” 杨荣说话不卑不亢。 周乾略有满意的笑了笑：“是，杨生员这话，本宫没有理由反驳，只是还请两位慎重勘测，毕竟煤与铁是军器需要的根本。” “是，臣会勘测准确。”司天监监正白胡子飘飘，放下茶杯，笑着回到。 “杨荣，今晚本宫要请你饮酒，你让本宫对你很好奇，想试一试你的才学。” 杨荣愣了愣，自己引起了太孙的注意，这算是意外的收获。 不过杨荣在心里提醒自己，这次该做的事不能忘记。 章节目录 247对儒 夜色阑珊，司天监监正与杨荣走进堂来，见太孙正与魏国公等待，忙拱手见礼，随后入座。 周乾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司天监监正偷偷瞧一眼，随后拿出图纸道：“太孙请看。” “风水龙脉本宫不懂, 请二位详细解说一番。” 周乾确实不懂那些线条，直接说出来，免得自己后面尴尬。 “何谓龙脉，按照五行风水，便是随山川行走的气脉，气聚之地，后人常有出人头地者, 视为风水宝地。”司天监监正摸着胡子，抑扬顿挫解释。 “说通俗点。”周乾道。 “咳咳，龙脉一，亳州，淮北，砀山，此脉源于秦岭商丘。这龙脉二嘛则是，凤阳，定远，滁州一线。”司天监监正缓缓道出。 坐在旁边的杨荣补充道：“回禀太孙，监正的意思是，凤阳，定远，滁州这一线，此地文臣武将皆相当，商贾也可富万方。” 龙脉三，四，五大致说完。 周乾也明白了，龙脉三则是环巢湖一带, 后世确实有李鸿章。龙脉四, 皖西南怀宁桐城这些，***便是其中之一。龙脉五则是徽州与休宁绩溪，胡雪岩和胡适都是有的。 但这些周乾肯定不会说出来，只是觉得有些牙疼。 自己煤场在凤阳侧山体，凤阳出的就是朱家跟徐家，难怪凤阳知府要弹劾自己，这是怕自己挖漏龙气，两府出不了状元。 周乾看了眼蒋瓛，他们煤矿除了凤阳，还有矿带正好在滁州和定远两地之间。 滁州还有铜矿。 那老子不能挖了？ 周乾觉得很烦人，按历史发展，龙脉之说与国运这事，实在是缥缈。 过了半晌，周乾抬起手，倒了杯酒自己饮着：“煤矿是要挖的，但监正你所言的龙脉并不是这座山，龙脉主峰不在这里，请监正好好的勘测。” 司天监监正并未理解意思，连忙拍着胸脯向周乾，表示自己从不会在风水观星上面出问题。 “太孙，老臣从不会看走眼。” “郑和，给监正上杯茶，让他好好的醒醒酒。” 杨荣抬眼看了看，也觉得这件事实在难以下手，一时半会儿说下去，大家都不开心，便岔开话题道。 “听说凤阳府景色宜人，不知太孙可有什么好地方推荐。” “好地方？春日融融，凤阳，这到处都去得，过几日本宫派人带杨生员与监正一起走走。” 杨荣当即笑道：“让太孙陪同，这怎么使得啊，杨荣多谢。” 司天监监正暗自捏了把汗，连忙附和道：“龙脉之事勘测不急，倒是可以去其他地方转转。” 杨荣听到龙脉两字，连忙转过头看了眼周乾，发觉周乾表情没有变化，这才松了口气，笑吟吟道：“等太孙不忙碌后，杨生便前来，凤阳一带虽然是主脉，但观山走势，或许可以避免。” “这样最好。”周乾笑道：“若是没有煤与铁，只怕江南制造总局都要废下来了，但本宫不可能放弃。” 最和气的微笑，最硬的态度。 春风和煦，院子树木吐芽。 徐妙锦侧身躺着，昨夜的缠绵，脸上两抹潮红还未褪去，周乾一只胳膊做了她的枕头，另一只手臂搭在她的细腻的腰肢。 她整齐而细腻眼睫毛轻轻动了几下睁开双眼，看到身边的男人还在时，笑了笑，看了眼还在熟睡的周乾，紧紧抱住他，脸颊贴在他的胸前。 如此一番动作，周乾醒了，只一动，她就装作继续熟睡。 但周乾何等警惕，手如游鱼般在水中游走，感受着手中的丝滑。 她就忍不住轻哼，舒服的眯起眼睛。 “殿下，你醒了么？”郑和在外面小心询问。 “醒了，就来。” 徐妙锦按住他乱动的手，娇嗔的瞪他一眼，帮他拿衣服道：“那风水学不是说龙脉气运会变化，从陛下开国，已经过去二十多年，这龙脉风水不可能无变化。 若是勘测能避开，你也不要跟监正起冲突，万不可如以前那般，一言不合就斩人。” “知道了。” 杨荣起了大早，站在外面的空地上与监正说话。 “南直隶一带，属淮南之地有富藏矿产，凤阳之地，常年遇洪水，不少百姓离家在外，讨生活。 凤阳府青壮年人口都是去了苏松一带，留下贫穷，老弱病残靠着捕捞鱼虾和荷藕等东西讨生活。 凤阳中都，乃是陛下龙兴之地，如今却常年遭灾，听闻太孙有意重新治理淮河。” 司天监监正疑惑：“杨生的意思？” “风水术，寻龙，察砂，观水，点穴，立向，是也否？”杨荣目光灼灼的道。 “是，土乃龙肉，石乃龙骨，草木为龙发，察脉，应该先查祖宗父母的山脉，辨别生气，分阴阳。”司天监监正说道。 “若是监正勘测风水之势，或许龙脉并不是煤矿这里。”杨荣道。 周乾走到门口处，听到两人的讨论声道：“堪舆学说，龙脉行踪会不断的生长或者转移，会随着水流，山脉而去变化。 东龙走向以长江一带为准，黄山地区为龙头，昨夜本宫与太孙妃对堪舆学探讨一番，才知其中奥秘。只是本宫煤场与淮河走势根本距离远，并不在龙脉上。” “两府知府说，去年大雪，春日的大雨，都与采煤有关，但是本宫思来想去，大雪各府都有，淮河容易发大水这件事，人尽皆知。 怎么能与本宫采煤扯关系，望监正慎重，此事有关凤阳上万百姓。还想靠着煤场和其他事，带动凤阳。” 司天监监正竟然哑口无言，看向旁边的杨荣。 杨荣道：“太孙说的也没错，只是这次矿塌，两府弹劾上奏，还是得有个公正交代。” 周乾点头：“监正，杨生，你们也是为朱家着想，这件事本宫自然是明白，今日请两位去凤阳走走，看看煤厂之事。” 太孙发话，面子得给。 司天监监正道：“那便一起去看看露天煤矿吧，顺便帮殿下看看，是否有损龙脉。” 杨荣道：“附议，当年刘老先生只要眼睛一观，便能寻龙点穴，今日也看看监正之法。” 周乾挥手：“蒋瓛，准备下，把我们的无烟煤和精铁也带来。给监正和杨生瞧一瞧。” 司天监监正顿时觉得自己身上担子重大，一边是朝臣弹劾等结果，一边是造福凤阳，太平百姓，太孙的心血。 他只盼着煤场离龙脉远远的，毫不相干最好。 . 章节目录 248总要有个结果 “嘶～” 杨荣接过烤熟的鱼，他不确定的问道：“煤矿这里眼睛能勘测吗。” “可以。” “太孙啊……我们其实也希望龙脉离矿场越远越好，这样既有这般为民造福的煤，也能护住大明龙脉。” “监正，你如实禀告就好，这种事情怎么能骗过皇爷爷，再说你, 我，还有杨生，有几个脑袋骗？ 如果涉及龙脉，皇爷爷不同意，本宫也不可能头铁去挖煤，这样百官的奏疏会如雪花一般而来。” 杨荣道：“太孙是怕官员弹劾，所以才如此说。” 周乾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只是不希望因为采煤这种事, 被人扣上一个破坏龙脉的帽子。 但他是不怕文官的。 其实认真读过明朝历史的，就会发现一个规律，还是个很有趣的现象。 在明代，皇帝是被骂的最惨的。 太监和锦衣卫，那就是十恶不赦的大坏人，甚至有人发疯般的骂，骂明朝是个烂透了的朝代。 这些只管骂明朝的人，他们也会下意识忽略一件事，那就是明朝近三百多年的历史，并没有唐朝和亲，宋朝的纳币。 也没有出现安史之乱，更没有如宋朝分出南北宋这样的分水岭。 哪怕是朱祁镇的土木堡之变，虽然是让人诟病，但也没有拱手把大明土地送出去，而是挺直腰杆。 天启朝依旧是压着后金打，明后期的万历三大征也是。 无论后来明末多黑暗，至少大明的脊梁一直在，没有断, 始终是仰着高傲的头。 周乾还发现一个有趣的规律, 凡是被文官骂的最惨的，不愿意迁就文官的人，几乎都被抹黑，但这种皇帝基本都能维持明朝的国势。 而朱允炆这种相信文官，大力扶持文官，下场却是十分的不好。 周乾不怕被骂，也不怕官员不断的弹劾，而是破坏龙脉这个帽子，他担不起。 大明时代，对风水可是十分的相信的。 周乾渐渐明白自己内心意图，此刻的他看向司天监监正和杨荣也坦然了许多。 “殿下，其实你不必担心陛下和太子会责怪您，况且采煤采矿确实是一件好事，若是这次矿场并没有破坏龙脉的风水，那些奏疏上再多也无用，他们都是白费力。” 跟太孙接触多了，杨荣越发觉得太孙这个人不错，真的。 太子有时候是个烂好人，为了许多不值得的官员跟陛下在宫里乱跑。上演猫和老鼠的追逐赛，这都是很常见的。 到了太孙这里，杨荣才发现太孙有着敢想敢说的气魄，毕竟他如今只是太孙，但是却做了太子不敢做的事。 一般位于储君位置，难免会谨小慎微。 其实这次被安排到凤阳，杨荣还挺高兴的，他一直对周乾有仰慕……或许这就是上天给他接触的机会。 杨荣是想要对大明做一番事的。 第二日，风和日丽。 司天监监正，带着凤阳府知府刘长林，杨荣等人登上山坡，观望采煤场这一地势。 周乾看到凤阳知府刘长林，便没有好脸色，若不是他捅出来这篓子，又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 刘长林也只是客气客气，见周乾对他不热络，便也没有多说，直接站在司天监监正后面，表示定要勘测风水。 “刘长林，今日这煤场是否有涉及龙脉，待会儿便可知晓。”周乾言语利索回答。 “这……”刘长林微愣，忙道：“太孙莫要着急，若是没有损伤龙脉，臣又怎敢反对开采煤矿，只是臣希望太孙能够公事公办，事实求是。” “当然是公事公办，难不成你觉得本宫会从中作梗？有的人心是脏的，看什么都是脏的。” 杨荣察言观色，已经看出一些端倪出来，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凤阳知府刘长林道：“臣如此，也是为了江山考量，太孙作为大明朝的储君，该为大明考虑。” 周乾轻笑：“本宫是太孙，大明朝是我朱家的，难不成我会自损龙脉让他人得利……只恐怕有人在心里就没将本宫当太孙看吧。” 周乾越发觉得，这个凤阳知府刘长林真是对着干。 “殿下，其实经过臣昨天，今天的勘测，这里并不会影响龙脉，你看那边的河流与山势。这采煤场一直在偏东南方向，并不是正位。” 司天监监正拿着风水镜认真的比对后道：“恭喜太孙，此处无脉。” 原本周乾还准备了一套要对付这些勘测风水的官员，所以拖拖拉拉的不让他们去。 直到这两天凤阳知府催促，实在拖不住了才去。 去了才发现，竟然是虚惊一场。 杨荣没有发现，他自己心里也是松了口气，潜意识竟希望采矿一事能够继续下去。 因为在他眼里，太孙这煤矿为大明的钢铁做出了不少的贡献。 “恭喜太孙，看样子，是臣老眼昏花记错了龙脉。”刘长林听到司天监监正的话，立刻转了话题。 周乾背后的蒋瓛瞪了眼凤阳知府刘长林，他手里的绣春刀动了动，刀柄也就握在手里。 因为没有伤及龙脉的缘故，刘长林也没有在吐槽的地方，只好带着凤阳一众衙役悻悻离去。 司天监监正跟在周乾后面下山。 徐辉祖暗自对郑和道：“刘长林这个老狐狸。” “阿嚏～” 此时，下山走的挺顺的刘长林莫名打了个喷嚏，可不知道自己被人已经骂了祖宗十八遍。 原本想着还有一番恶斗，谁知道被司天监监正不到半天的时间就直接断定了结局。 周乾的心也松下来。 现在可以继续搞采煤了，往后等钢铁出来，火器也要紧跟，下西洋也要琢磨琢磨。 自从秦汉后，没有哪个王朝能逃得过三百年的轮回，但周乾觉得，假如能顺利解决内部问题。 再向外面不断的扩张，打破三百多年的魔咒，也不是不可能。 第二日送司天监监正走时，杨荣不出意外的要留下来，说他对周乾这几天说的变法很感兴趣。 只是他有些愚钝，没有弄清楚这些事情，有些都不懂。 周乾便扔给他一摞民技院和农学院的教材，让他好好的翻阅下，随后又询问杨荣有没有读过民刊月册。 杨荣是极为聪明的，用了两三天时间就看完了。 但是杨荣这个人他一直是受儒家影响，所以说话做事难免会用古代人的眼光质疑教材， 周乾倒是毫不生气，也毫无保留的将自己改革的步骤解说，他需要更多的助手。 章节目录 249乱麻 司天监监正回到京城，将龙脉未受损之事禀告朱元璋，朱元璋心里担心龙脉的事也放松下来。 随后便听说福建生员杨荣愿意留在凤阳府跟随太孙做一番事时，朱元璋哈哈大笑。 原本他想借这次的事让自己大孙尝尝苦头，谁想他倒是把杨荣给留下了。 “陛下，国税寺寺卿夏原吉求见。” “宣。” 夏原吉拱手，将今年该丈量全国土地的事情告诉给朱元璋, 提议从四月便开始。 朱元璋欣然允许，并且让各府摊丁入亩，士绅纳粮，火耗归公这些也要好好的查一查账。 ………… “既然朝廷下旨，我们应该先丈量土地才是，然后在查一查关于凤阳府士绅纳粮的事情, 这样呢，就更可以跟前两年对比，到时候在凤阳建立起一套公平的赋税体系。 最好能让朝廷不再依赖士绅这个庞大的体系，让皇权直接跟百姓沟通，权力下乡。” 周乾趴在床上，继续道：“等权力下乡后，朝廷就可以建立货币金融体系……到时候修路修桥……研究下秦直道的事，给大明做个规划。” 徐妙锦坐在那里绣着衣袍，拨了拨灯芯，笑着道：“都可以，但是你能不能下次不要再把衣服勾破，一件衣服补了十几道，都像蜈蚣似的，你还要穿着它么。” “男子汉大丈夫不拘小节，本宫也是给你展现女红手艺的机会。”周乾翻了个身道：“到时候财富多，大明船队就下海，坚船利炮越过海洋去。 治理各地水患，有了更多的财富就可以开展海外贸易，到时候都封给我们的子孙。” 徐妙锦作为周乾唯一的倾听者，倒是听的蛮认真, 还会时不时提出问题让他解答。 比如船队如何安全的跨越大洋, 如何让百姓相信并且愿意接受新的货币政策。 “你干的这种事，倒像……” “像什么？”周乾走过去问道。 “做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还得拉下脸面在百姓窝里钻，还要得罪人。不过我倒是觉得你说的事有趣极了。” “这些事情，只要能做成一两样就已经是名垂千古的大帝。”周乾想了想说道：“你把我今天画的安全架图纸找出来，明日让郑和送到矿场去。” “你画的那不是圆不是方，到底是何物。”徐妙锦过去帮他取了图纸，疑惑。 “三角形，它具有稳定性，比咱们两的关系还稳定。”周乾轻笑：“矿场不能在坍塌了，一次也不能有，那几个安全员要多培训。” 周乾躺成个大字，道：“这时间还早，不如请徐小姐过来侍寝，帮本宫解解乏，妻上夫下？” 原本以为她会笑嗔几句，然后顺从上来，谁想到周乾等到黄花菜都快要凉了，还不见人爬上来。 “是不是要本宫说说夫纲啊。” “哼，今晚，今后都不能伺候你。” “为何？”周乾翻身下床，直接将她拦腰抱起，笑道：“那我强上了。” “不可。”她贴近周乾耳朵，道：“大夫说，有了。” 周乾愣了半天，惊喜道：“什么时候的事。” “白天，大夫诊过脉。”徐妙锦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想到当初失去的孩子，又想到转眼间，却已为人妻、为人母了，不禁颇有一种感叹。 她轻抚着自己的腹部，感受了一阵那种充盈身心的开心。便轻轻地依偎进了周乾怀中。 “你回宫去吧，毕竟凤阳的事情实在是很多，宫里御医和医婆都有，确保你万无一失。”周乾握着她手道。 “丈夫，一丈之内的夫，殿下在哪里，臣妾便在哪里，若吃苦，也是要一起的。” 见她不愿意回去，周乾便也退了一步迁就她，等她十个月后，自己继续搬出夫纲。 大明应该没有什么产后抑郁症吧。 “宫里带的御医都有，那你愿意留着便留着，若是想吃什么，本宫让蒋瓛跟郑和去买便是。” “不想吃油腻的，想吃梅子。” “好，明日本宫便让凤阳驿丞派人去岭南一带。” 周乾拥着爱妻娇小玲珑的身子，轻轻抚摸着她那正孕育着属于自己的小生命的腹部。 烛火哔哔啵啵，两个人谁都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感受着那种安闲、自在…… “见过太孙。” 昨天被训斥的矿场监工，小心翼翼的说话，躬身施礼。 “起来吧，不必多礼。”周乾笑呵呵的说道。 那监工连忙看了眼太阳太孙竟然对自己笑了，他确定是东边出来的后，才奇怪的挠头，太孙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要提拔自己，对自己才笑的。 陶深看了眼在那里发呆傻笑的监工后，啧啧两声，这个傻子又发愣，走过去道：“笑什么，还不去安排安全员。” 监工看了眼陶深，平时他都是怕陶深，但一想到方才太孙对自己笑，不仅有了底气：“陶局使，太孙方才对我可是笑呵呵的。” “张三愣，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太孙是因为太孙妃有了身孕，你当他是因为你笑？你昨天躺椿树下去了？” “椿树？” “椿树底下做白日梦。”陶深扔给他一个帽子道：“戴好你的帽子，谁没有戴帽子，记得罚俸禄。” 杨荣回来时，满头大汗，除了去跟蒋瓛去凤阳府驿丞说去广东的事，另外便是拿了这几年士绅纳粮的账簿。 “这是去年的。”杨荣翻开。 周乾一把将账簿扔到半空：“这也也叫账簿，糊弄鬼呢，一个士绅的名字出现十几次，就是这样士绅纳粮？沆瀣一气。” 他看账簿看了一肚子气，还说要配合朝廷抓进丈量凤阳的土地，现在看来士绅纳粮也是弄虚作假。 “蒋瓛，你死哪儿去了。”周乾大声喊道。 “殿下，我去解手了。” “把这些账簿全部搬进本宫那座院子里，把陶深，徐辉祖，杨荣他们全部叫来，查账。” 杨荣拿了算盘，噼里啪啦的开始一页一页算，算到后面发现，果然是这样子。 “士绅纳粮的簿子是团乱麻，竟然如此蒙混。”徐辉祖也是会算账，就是没有杨荣跟郑和快。 自从大明女子家政商会交给其他人打理后，徐妙锦已经很少算账，今天没想到又让她过过手瘾。 凤阳府士绅纳粮明面上，做的特别的好，但是银子粮食却是对不上。 按照杨荣听的说法，许多官员以代王朱桂，蜀王朱椿，齐王朱槫，这些王爷不交粮纳税为榜样，许多地方还誓死抵抗。 并不如应天一带收的顺，但中都凤阳一直都是士绅纳粮执行最好的，这次碰巧丈量土地，顺便细查后，发现真的是一窝乱麻。 几个王叔是刺头儿吗，这样其他人怎么会心甘情愿交税纳粮。 章节目录 250表面 大多数账簿都十分清晰，只不过这都只是表面，基本上从当初在浙江发现士绅不好好纳粮开始，周乾就已经有所察觉。 今年全国丈量土地，士绅纳粮也被户部和国税寺当做大事，因此想要用假账蒙混过关，绝对不可能。 凤阳府的账簿清查, 里面出现了很多问题，周乾已经能想象到，要是把这些事情一件一件查出来，恐怕会有许多人被牵连进去。 等到清算结束，杨荣捧着有问题的账簿，来找周乾，那个生气和惊讶就不用说了。 “太孙, 若非这次不查土地, 只怕这些做假账的都会得寸进尺。所有的账目细细查看, 没有多少是实，恐怕里面水分很大。” 周乾接过账簿翻了翻，随后赶快合上，放在自己身边的大箱子里，锁了起来。 然后他瞧了瞧杨荣：“最近凤阳府知府是不是很忙。忙着到处热心的清查土地，特别积极。” 周乾每说一句，杨荣就惊讶一分，最后他都傻了。 “太……太孙，您真是神了，这两天我每次去取账簿，都发现凤阳知府热情的很，衣袍上也有泥。臣还纳闷这是为什么，没想到太孙已经知道了。” “凤阳知府刘长林做的太明显，这几天, 我们就去凤阳府走一走，好好的看看凤阳的士绅, 到底有多张狂。” 杨荣满头疑问，这凤阳的士绅它能有多狂呢？在皇权面前，敢玩什么阴谋诡计吗。 周乾也不辩解，杨荣一直读的是圣贤书，还没有被官场里的浊气游游荡荡过，自然不知道这些底下人瞒天过海有多厉害。 他要去凤阳查一查真相，此次进凤阳城，带的十几个锦衣卫都扮作客商进城，每个人都配了匕首。 蒋瓛拍着胸脯保证，说除非有兵营暴动，否则谁也别想伤周乾半根毫毛。 打算去凤阳暗查时，命人去太平府查看了炼铁进程，只要铁料够了，打造火器不在话下。 自从上次凤阳知府刘长林说采煤泄露龙脉一事，没有成功后，见了周乾都是如耗子见了猫。 离开煤场时，周乾让徐辉祖带着一千多个将士守护好煤场，顺便将大夫安置在场中，万一徐妙锦有个什么事情需要，大夫也很方便。 徐辉祖听了，自然答应好好的守护周边安全，跟着陶深在四周加强警卫。 凤阳府作为大明中都，繁华仅次于应天府和苏州府，百姓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寻到一处茶楼，这边也有宣传民刊月册的说书人，穿着朝廷衙役穿的衣服宣传。 周乾看了眼杨荣，示意一起进去听听书。 “我们不去找士绅吗。”杨荣很奇怪的看着周乾，不是说去问士绅这些纳粮的事情，怎么跑到茶楼里来。 蒋瓛高大的身影跟在周乾身后，附耳说道：“可以坐在角落。” 茶楼角落里位置比其他的地方都要高一些，正好可以俯瞰整个茶楼形形色色的顾客。 郑和四处打量，发现都是些普通人比较多，也有衣着华丽的人坐着。 茶楼鱼龙混杂，只要坐着，就能听到百姓眼里的朝廷“政策”，还是最百姓视角的评价。 就在杨荣喝了几口茶，听书听的入迷时，周乾随后对蒋瓛示意，让他去外面把那些没钱听书的人请进来坐在角落里面。 众人听书听的入迷，也没有人管突然空出的桌子坐了几桌。 蹲在门口听书的，不见得就是些穷人，但绝对是城里抹得开脸面，吃得开的老油子。 杨荣不明白太孙的意思，也不理解做法，这银子多了烧的？怎么请一帮子游民吃茶听书。 不料抬起头，却瞧见穿着布衣的太孙与几个游民凑在一起，竟然聊的十分火热起来。 几个中年百姓微笑着喝茶，对周乾很是尊敬，有几个俨然一副小弟模样。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其中一百姓，拿着眼睛瞟了周乾大半晌，望着他微微一叹：“朝廷那士绅纳粮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这位公子别当真。” 周乾瞟了杨荣一眼，拿起茶杯喝了几口茶，呵呵一笑道：“怎么，难道没有实行吗，这商税不是交的好好的。” 吃茶的百姓摇头：“商户倒是听话的交了，但是这些仕子大老爷，哪个不是继续逍遥。 摊丁入亩百姓觉着好，但官府不觉得啊，士绅做起事来官向官，这事官却不管。” “怎么不管？”周乾来了兴趣，装作十分好奇。 被请进来吃茶的百姓道：“你是外乡来的吧，咱们凤阳，赋税借朱皇帝的福气，免了好几载。 这两年，太孙搞士绅纳粮。但当惯了官老爷的乡绅，哪里会愿意轻易纳粮交税，还是那位太孙太年轻，坐在京城以为下几道命令，事就办成了。实际都是官官相护。” 官官相护？周乾心里一怒，啪的把茶杯拍在桌上：“都没人管吗，京城那登闻鼓，人人都可以敲得。” 另一个百姓像看傻子一般，看着周乾：“士绅互相包庇，谁吃饱了撑得去告状啊，再说他们交不交，干咱们老百姓什么事儿，懒得去。” 周乾摇摇头道：“知府大人都不管管吗。” “管？知府大人自己就养了七八个小妾，还有胡人，蒙古人，就连这山上的土匪都是知府的亲戚。” 听到这里，杨荣实在坐不住，走过来道：“山上的贼怎么是知府亲戚，这话不可胡说。” “切，胡说？凤阳有几个人不知道这事啊，要不是朝廷下令严，这知府都要把汉民的锅送上山去，只是今年听说朝廷来人开采煤，他们都收敛了。” “他说的没错，知府大人那几个小妾都是乡绅送的，山上的贼其实是松亭关外的游牧人，在山上当了土匪。 他们有时候下山抢汉民的锅，还抢过朝廷在煤场放的炉子。” 周乾这才想起，当初让凤阳知府去抓山贼，他们表示抓不到，没想到蛇鼠一窝。 那几个人说的滔滔不绝，随后还将知府跟当地士绅沆瀣一气的事情都抖了出来。 杨荣怀疑真假，那几个人笑着对他道：“这种事早就成了笑料，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骗你作甚。” 周乾站起来道：“原来如此，我还有生意要做，几位慢慢喝茶，茶水钱我已经付过了。” 众人道：“多谢多谢。” 章节目录 251今天不杀你 “为何山贼要抢铁锅？”杨荣并不懂其中缘由。 “山贼不是汉民，是游牧，这下你懂了吗。” “原来如此。”杨荣点头：“懂。我竟然忘了陛下的策略。” 北元当年负隅顽抗，朱元璋对北元游牧实行了很严格的贸易政策，尤其是不准盐，铁，茶叶这些卖给游牧, 不许流入草原。 居住中原，丰衣足食，高人一等的元人离开中原后，日子从天堂直接掉到了地狱。 如今的元人住在草原，连铁锅都没见过几个，很快时候都是直接用火烤肉来吃，用牛皮做的袋子装水煮肉。 没有铁锅，没有砂锅，他们用牛皮袋烧水。 肉平常血赤糊拉, 半生不熟的肉咬一口，就觉得血腥味十足。 对于如今的北元来说，能够拥有一口铁锅，绝对是最好的东西。 元朝的辉煌已经过去，剩下的都是艰难生存，却依然狼子野心的人。 扪心自问，生活在大草原，再多的金银细软能有什么用。 还不如铁锅，粮食，盐，来的更实在一些。 自从凤阳开始建造煤场，太平府开始建造冶铁厂后，这些山贼看着铁眼红的很，纷纷拿蒙古女子去讨好凤阳知府刘长林。 元人换个头发，谁还能认出是汉人还是元人，他们蹲在山里做山匪。 去凤阳府衙门的路上, 周乾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 士绅纳粮要是真的那么容易，雍正后期为何没有实行下去。 曾想着，借着朱元璋的威力，可以好好的改革变法，但没想到穿着一身龙袍就看不到真实状况。 自士绅纳粮实行后，对官员士绅不纳粮很是担心，不但经常派人在应天府查，还在北方各府严查。 没想到眼皮子底下却放松了。 应了那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此次主要是因为两府弹劾，说采煤碰了龙气，周乾顺便帮着朝廷清查丈量土地，顺手查了士绅纳粮。 一查吓一跳，全部都是表面做的特别平的假账簿，看着登记那么多，实际上都是捏造的。 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周乾脸色很不好，杨荣和蒋瓛在身后不敢吭声。 四月的阳光，打在他刚毅的脸庞上，照在他缝了几道疤的衣袍上。 他穿缝补的衣服并不是做戏，是因为在煤场，穿这种衣服更耐磨，每次徐妙锦就边抱怨边帮他衣服补了。 补成，树枝状，龙，或者兰草的样子，让人看了也不觉的难看。 今天专门去打听到的事，让他很气愤。 因为是晌午缘故，府衙门正是吃午饭的时间，门口的官员看了眼周乾穿的衣服，道：“去去去。” “我找刘长林。” “知府大人是你想见就见的，没看到休息吗，待会儿来。” 那衙役继续端着碗筷坐在门口的门房里。 “去，把刘长林叫来！”周乾道。 “你们聋子吗？” 周乾过去，揪住那衙役衣领，直接将他头装在门板上，随后又用膝盖顶在那衙役胸口。 “蒋瓛，郑和，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了我担着。”周乾看着他们两。 望着被打的头破血流的衙役，杨荣问道：“我可以怎么打。” 周乾看了眼文文弱弱的杨荣，笑着道：“你可以挠他。” 杨荣似乎受到了鼓舞，过去在衙役脸上抓了几把，当下几个血槽子。 而此时，凤阳知府竟然不知，坐在后堂喝酒吃菜。 门口守卫的衙役，看着被打成血葫芦的衙役，顿时吓了一大跳，他一边吩咐衙役过来围住。 一边赶紧跑进衙门大堂，从后廊拐进后堂去了，边跑边道：“不好了，要打死人了。” 周乾一马当先，跟着那个大呼小叫的衙役身后，进了后堂。 屋门踹开，周乾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桌上的刘长林，一字一句道：“刘长林啊刘长林，你为何弄出一些假账来糊弄本宫。” 刘长林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嘶哑着嗓子说道：“太孙殿下，臣……臣绝对没有做假账啊。” 周乾呵呵笑了，抽出蒋瓛腰里的绣春刀，指着桌子道：“这一桌酒菜，鸡鸭鱼肉应有尽有，就连人参燕窝也有这么多，你一个知府，忘了朝廷官员吃饭的规矩？ 魏国公一顿饭才四个菜，两个就是萝卜青菜，谁给你的脸，坐在这里大吃大喝。” 周乾的话虽然笑着说，但是依然吓得刘长林出了一身冷汗。 “微臣……微臣没有啊。”刘长林的声音都颤抖了，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心里有鬼紧张的。 周乾笑容慢慢收敛，“倘若，纳粮名单账簿，你伪造的。那你就是祸害大明国库的罪人。 为了自己利益，勾结士绅，朝廷里不查，你就为所欲为。百姓如果这个时辰报官，你不管不见，那么，我大明朝要你何用？” 刘长林到底是个知府，见到周乾他们没带证据证人，依旧带着哭腔说自己冤枉。 “微臣没有，微臣没有，可能是有人跟微臣过不去，故意陷害微臣。陷害的事情怎么当真呢。” 周乾收回目光，语气淡淡道：“你意思是本宫公报私仇？” “臣不敢。” “不说是吧？蒋瓛，把他拉出府衙外斩了，这就是他为大明朝做的最后的贡献。” “是！”蒋瓛准备拉刘长林走。 刘长林听说过，这位太孙当初斩了两个尚书，跪着道：“太孙，我是知府刘长林，应该交由刑部和大理寺的。” “你在教我做事？”周乾道：“假账是不是要交到京城？看你表现。 你若是交代，本宫今天饶你不死。 你若不是不交代，送你到京城后可就是皇爷爷亲自问你，勾结游牧元人入山为匪，糊弄假账，夷……几族来着？” 郑和道：“夷其三族！” “刘长林，对你不用审，我就问问你纳粮名单是不是你伪造的，如实交代的话，今天，饶你不死。” 刘长林吓的脸色煞白，抖如麻雀。 “把总账簿交出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被杨荣带回去的，还只是普通士绅的，把总账簿拿来。 我数三下，若是不交代，蒋瓛你就当堂斩了刘长林脑袋。” 刘长林不敢打赌，因为他听说过这位太孙的事情，当下道：“太孙，微臣交代，交代，你要答应。” “好，你若是交代，我就答应，今天，饶你不死。”周乾说道。 “总账簿在……大堂明镜高悬的牌匾后面。”刘长林脸色煞白道：“您答应饶我不死的，微臣还有八十岁老母。” “你八十岁老母的棺材都烂了？你还有脸说，你那几个小妾，也算你的妻子，你的妻子和儿子不是被你送给太平府的知府了吗。”蒋瓛掏出本簿子，念道。 郑和从凤阳府衙门大堂的牌匾后面拿到了几卷账簿，上面写着纳粮士绅真正的纳粮情况。 送去给周乾他们看的，都是精心做的假账，但依然有破绽。 直到此时，刘长林才松了口气，道：“太孙一言九鼎。” “对，今天交待了，本宫说过不杀你。”周乾笑道：“今天说过不杀你，那明天可以杀你。” “这，太孙饶命啊……”刘长林哭到。 章节目录 252内讧 大堂外面，衙役个个脸色煞白，噤若寒蝉。 “起来吧，你们好好配合，本宫查士绅纳粮案，但是你们万不可在学刘长林。”周乾说道，他看都没看刘长林的尸体。 周乾没有将凤阳府衙役抓起来, 只要杀鸡骇猴，达到自己查账的目的，他就不会随意杀官。 毕竟，凤阳府这么大，还需要这些衙役和小官做事。 直到此时，凤阳府其他县的知县才匆匆赶来，一起下拜行礼道：“拜见太孙殿下。” 他们人人心中惊惧，心道, 士绅纳粮好几年没查过，太孙去年就在凤阳府待着，这次怎么说查就查，尤其是看到地上刘长林的尸体，众县官更是心中忐忑不安。 刚丈量土地，就杀人，这次朝廷要动真格啊。 “太孙殿下，这里有污秽，清太孙您移步驿馆，我们立刻把府县的纳粮名单与鱼鳞图册拿来。”凤阳府衙门的通事带着恭敬的微笑，小心翼翼说道。 周乾淡漠的点点头，看了眼他们几个，带着蒋瓛跟杨荣一起去驿馆。身后十几个便衣锦衣卫一起跟上。 他打算在凤阳府好好的待上两三天时间，巡查一番，看看还有那些贪污受贿，弄把戏的家伙。 当然，周乾还要查查丈量土地。 ………………………… 就在周乾去凤阳府杀了刘长林的时候, 山上的“土匪”已经收到消息，卷着铺盖去太平府了。 元人山贼居住的这个地方，是离太平府最近的山头，除了这里，其他的地方都不安全，也不方便。 这些山贼穿着汉人衣服，骑着汉马，不敢松懈，朝太平府狂奔而去。 在山林间赶路的人，个个都是骂骂咧咧，加上走的匆忙，肚子饥饿，决定一口气赶到太平府好好的歇会儿。 他们如今就是去太平府贾志那里讨些银两，然后回北方去，否则待在太平府，早晚都要成了朝廷的阶下囚。 贾府书房，贾志端着茶正细细的品味，房门“啪”的一声被撞开，惊的手中茶一抖。 “怎么了，不知通报吗。”贾志呵斥管事。 “老爷，山贼来了……是凤阳府刘长林的……”管事说完，看着贾志，他在等贾志的话，是去是留，都有个答复。 贾志心里一慌，没想到太孙竟然查了凤阳府的纳粮名单，自己这太平府自然也不干净。 但官场老油条，并不慌张，吩咐官家派人把账全部补上，连夜召各府乡绅补粮。 随后才去见凤阳来的山贼。 “知府大人，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跟着你和刘知府吗。” “为什么？”贾志不耐烦的问道。 “就为了能安全活在南直隶，能用铁锅吃上一顿饭，能吃到盐。”说话的土匪名叫扎金，他眼里含泪。 他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他们的大元帝国已经灭亡，可是因为大明朝对他们的限制，铁锅，食盐，布匹都是稀有的东西。 不得不说他们更需要铁锅这些，黄金白银在草原没有盐和铁用途大。 扎金打记事起，家里连煮肉的砂锅都没有，更别提铁锅，都是牛皮做的囊开用。 牛肉带血而吞咽。 拥有跟汉民一样的生活，才是他们需要的。 这也是他的梦想。 “给我们铁锅，银子，我们要回北方去。”扎金看着贾志道：“给我们五千两银子，我们就帮你保管秘密，离开南直隶。” 五千两，你们怎么不去抢，贾志直摇头表示不可能，五千两没有。 “我们替你们打劫，那财物都是对半分的，替你们做事，就是为了你们提供铁锅和盐，我们运回草原的！”扎金咬着嘴道。 “千口锅，我去哪里给你们找。”贾志冷声道：“这几年，我跟刘知府给你们的银子还不够买锅，你们就是贪得无厌。” “不！” 扎金突然瞳孔灌血，对着贾志咆哮怒吼道：“你们答应过的！你们答应要长期给锅和盐的。 我们草原女子送了那么多给你们做女人，我的哥哥为了给你们抢矿场的铁炉子，还被锦衣卫杀了一个。” “女人？是你自己送来的。你哥哥他们死了，那是他们运气不好，运气不好知道吗。”贾志冷声道。 “不对，如果不答应你们，他们就不会死，是你跟刘长林，翻脸不认我们的，要你五千两，才能买多少锅，大明铁那么贵，五千两多吗。” 扎金在贾府中咆哮着，怒吼着，如草原的一头雄狮。身后的土匪喽啰都不吭声，五千两他们分下来才多少。 贾志丝毫不胆怯，大元辉煌的时光早就过去了，现在是大明帝国，这群卑贱如蝼蚁，到处求生的可怜人，真是太可笑了。 扪心自问，他们要五千两，不如去抢，贾志觉得这群蠢货，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为了破铁锅，破盐，就可以卖命，实在是荒谬。 当扎金他们去年看到朝廷人马来到这里开始建造制造局，一局二局开始的时候，矿场，炼铁也开始了。 橘红色的铁水，对他们就是特别向往的东西，拿命也换不来的技术。 太平府贾志与凤阳府刘长林，常年和士绅搅和在一起，他们害怕朝廷在这里开厂后，会发现他们勾结山贼的那些事情。 千方百计想要破坏，今年矿塌后便立刻上书说挖矿容易龙脉泄露。 当然了，最后朝廷派人来，发现并没有。 扎金他们为了活命，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开始跟刘长林与贾志合作抢劫，扮作山贼。 见到贾志无好脸色，扎金也愤怒了起来，扬言道：“若贾知府不管我们这帮子兄弟，那我们就一起做朝廷刀下的鬼。” 扎金原本想拿贾志的银子，谁料贾志不给，顿时气极了。 可是，事到如今，贾志当然不会如以前那般，故意讨好，而是摔烂鞋子般能甩多远，甩多远。 哪怕此刻扎金心里也怕，但他们也不能任由贾志耍赖下去。 贾志眼里闪过杀意，留着这群土匪就是给自己惹事，他们死了，没有人指证自己，这纳粮的账到时也没问题，一举两得。 但眼下也只好稳住他们。 “这样吧，你们先去后堂用饭，我去筹银子给你们。”贾志起身，对官家使了眼色。 但扎金他能做山匪头子，也不是什么蠢货，始终小心谨慎的观察，怕贾志灭口。 章节目录 253下马威 此刻，太平府衙门屋顶，蒋瓛带着锦衣卫落在屋外，将贾志跟扎金的话直接记录下来。 贾志管事下了药的那坛毒酒也被悄悄偷梁换柱，下了迷药。 扎金他们吃饭时十分谨慎，小心翼翼吃菜喝酒，左等右等都没有等来。 在凤阳滞留的时间并不长, 周乾为了趁热打铁，三天后便抵达太平府的城外，太平府知府贾志出城迎接。 “本宫，今天是特意选了阳光明媚的日子来你们太平府，过几天，刚好是清明节。” 周乾没有从马车中出来，就坐在车内, 同弓着身子在车外的贾志说道：” “希望本宫清明节的到来，让你贾知府还有太平府所有的官员, 都能是一件高兴事。” 贾志的脸上密密麻麻都是紧张而渗出的汗水，可他此刻哪里敢擦拭，只是一个劲儿的笑着，唯唯诺诺回应着话。 “太孙到太平，是太平府所有官员百姓的荣耀，就连这铁矿也是太孙给百姓办了大好事。” 谁知这原本奉承的话说出，太孙竟然连抬眼看自己一眼的意思都没有。 这是蔑视。 难道是太孙害怕自己出意外？ 贾志抬眼看去，身后十几个侍卫虽然便衣，但个子和气势，腰间那柄绣春刀，都可以说明，这些都是杀人如麻的护卫。 蒋瓛与郑和左右护着，周乾才从马车里下来，侍卫将同来的官员全部搜身一遍，确保安全后, 才示意官员前面带路。 太平府, 府衙。 明镜高悬下坐着大明皇太孙。 太平府大小官员俯首下站, 各有各的心思。 “士绅纳粮，这两年朝廷推行，改了摊丁入亩，改了商税，大明府县做的热火朝天，并且送往京城的，都是特别好的消息，本宫也信了。 但是今年丈量土地，本宫心血来潮抽取凤阳府的纳粮记录，上面的账做的确实细致，如果不是本宫有熟悉账目的人，恐怕也要被你们耍的团团转。 凤阳府的事本宫就不多说，那刘长林的情况想来你们都知道了，一刀结果他，也不痛。 这件事过去了，本宫也就把它留在凤阳府地界，来了太平府，就希望你们做事如地名一样，太太平平。 不过本宫有件事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让你们敢收留那些落草为寇的元贼，收留纵容山贼这事到底有没有。” 说这话的时候，周乾一直牢牢盯着贾志，直到把对方看的不自在，屁股扭了扭，不自在的躲闪。 可是现在太孙的问题，已经问出来了，贾志又不敢不言语，所以在难以回答，也要硬着头皮答出来。 “太孙容禀，去年，去年这些山贼就一直逃窜，在凤阳府与太平府来回逃窜，并不是这次才跑来。下官怎敢收留山贼呢。” 周乾噢了一声，“这事，本宫倒是略有耳闻，山贼在凤阳跟太平府窜来窜去，怎么个意思，听你这口气觉得还挺自豪。” 贾志硬着头皮说道：“太孙，那山贼是凤阳境内的，只是流窜过来。我们太平府不该……” “啪！” 徒然间一声响，吓得贾志直接后退好几步，把贾志吓的后半句话直接给吞进嘴里。 继而在拍桌子的声响过后，是周乾的冷笑声： “贾知府的意思是？只要其他府的山贼跑到太平府，太平府不该管，可以纵容，合着大明山贼也分户籍地界？是本宫理解的这个意思吗。” “行！” “既然你太平府分的这么清楚，对于流窜的山贼不管不问不知，那本宫今日就可以将两府卫所的将士，全部都调过来。 要是不够，没关系。本宫把应天府的新军从军校调来，还有军犬，几百只也一起来。 实在不够，把北平府，太原府，大宁的甲兵也调来，调几十万，把太平府不管的山贼都给一窝端了，帮助你们两府灭了十几个毛贼。 魏国公在凤阳，他可是跟着中山王出来的，一身调兵遣将本事都在，打毛贼闭着眼睛。 什么时候山贼除掉，什么时候你们的纳粮名单正常，咱在说说你们太平府的事。” 周乾给了太平府一众人下马威。 也不等众人再说话，直接起身从大堂离开，站在太平府院子驻足。 “蒋瓛，你跟着本宫。郑和，杨荣你们两个去凤阳，把魏国公和那些人马调来，再从应天带几十只主角灵敏的军犬，立刻去。 来后安排各山头，大面积，地毯式搜寻，掘地三尺，也要把流窜的山贼抓住。 都给本宫好好值守，没有帮太平府把凤阳府山贼消灭，都不许离开。对了对了，饭菜贾知府管。你们到时候找贾知府。 谁敢不听，斩！” 此话一出，贾志的脸色顿时大变。 连忙开口：“太孙。” “嗯？” 贾志顾不上太多，要是所有将士都来，还他管饭。那绝对是吃穷他，一顿饭就可以吃穷他， “太孙，这太费兵力，不妥啊。” “那贾知府说说，怎么才妥啊。”周乾冷着脸看向贾志，却让贾志松了一口气。 “贾知府常年在太平，对如何处理这些地方事情更清楚，那就劳烦贾知府你，给本宫一个好办法。” 贾志吞了吞口水，知道这是太孙再给自己机会，眼一闭，心一横，直接开口道：“下官有事情，想单独跟太孙您禀告。” “那就今晚，本宫在太平府大堂等着你的办法，剿灭了流窜的山贼，我们在好好查查太平府士绅纳粮。 先除山匪，这样如何？” “是，是。”贾知府连忙点头。 “贾志，现在带着你这些，猫猫狗狗的官员，消失！” 没说滚蛋，已经是周乾特别大的儒雅了。 “是，下官谢太孙。” 贾志连忙点头，随即将自己带来的猫猫狗狗灰溜溜的出了太平府衙门。 看着贾志他们离开后，蒋瓛和杨荣他们站在身后道：“就这样，让他们都走了？” “对，让他们去走。” 周乾随后转过身道：“不让他们走怎么能知道他们下一步的打算呢。他们几乎都跟当地的乡绅扯着关系，还有利益往来。 本宫得让他们知道，本宫来，是为了士绅纳粮杀开血路的。” 杨荣犹豫道：“这么做，会不会引起他们的反抗，太平府涉及官员特别的多，杀了恐怕……” “郭桓案，胡惟庸案，空印案朝廷乱了吗？只要百姓基本盘不乱，中层官员随便收拾。 事实证明，这两年松懈，他们又开始带着镣铐跳舞。总不能让他们合起伙来欺骗朝廷。” 蒋瓛心里一凛。 “放心，本宫不会胡乱杀，先给他们个下马威。”周乾说完拍了拍蒋瓛的肩膀：“把那几个山贼带到矿场去，先押起来，他们就是人证。” 地方官员与士绅宗族盘根交错，摆在周乾面前的，就是一个烂透了，腐臭了的太平府官场，暗无天日。 章节目录 254收买 贾府后院的祠堂，年龄各异的士绅目光都看向从祠堂里出来的贾志，期待的看着。 “那太孙今天真是这么说的。” 堂内坐着有的士绅，有的官员，此刻都沉默着。 “要不……交吧，把这几年的都补给朝廷。” “晚了！都说话啊，平时主意都多的很, 今天怎么哑巴了。” 贾志恼怒之下，用力的拍了拍祠堂的桌子，恨不得拍碎。 一个今天随同贾志接驾的官员站起来道：“贾知府，不如我们赶紧凑够这几年的钱粮，如此以来，便说是存在府库，也好留个活路。” “留他老母, 历朝历代，谁向读书人收过银子钱粮，他只是个太孙，小小毛孩，还想吓唬咱们。” 众官员不说话了，是不是吓唬你分辨不出来吗，人家当朝太孙，会过来吓唬你吗，你算老几啊。 只有无能到了尽头，才是恐惧。 “收买他？自古以来，皇室的王爷皇子，哪个手脚干净过。” “收买？” “那得多少银子才能收买他。”众人觉得这个办法不好。 此刻，贾志眼里露出得意：“给他找个女人，就说他玷污民女，到时候陛下那里，就有话说了。” “贾知府，不可啊。”第一个跳出来的是贾志的同僚, 太平府知州杨雄, 也是配合贾志管理太平府其他事情的人。 “贾知府，你可知道太孙娶的是谁家姑娘吗，娶的是徐达的女儿，徐妙锦。姿色曾经名冠京城，我们太平府还能找到比她美的？ 先不说他动心不动心，即使他玷污民女，当今陛下最疼爱嫡长孙，顶多是带进宫去，可若是被发现，我们可担不起。” “那怎么办，等着死吗……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不偷腥的猫，你们去青楼看的是美女吗，那寻的是刺激。只要他是人，就有贪欲。”贾志激动过后，眼睛里逐渐出现清明，只是眸子里已经开始疯狂。 “贾知府，我们不如先用女人拉拢下那个太孙，说不准让他有了把柄在我们手里，就好办了。” “待会儿我就要去见太孙，你们去找几个姿色出众的女人来。”贾志咬了咬牙。 收买拉拢一个人，无非就是金钱美色，在大明时代，好色算是一个很正常的，可以无视掉。 但是，太孙会喜欢钱吗，大明整个天下都是人家的。 贾志道：“我们先拉拢，若是拉拢不成的话，就让太平府的家族去拆了他的矿场，那矿山是谁家的，占了几千亩的地，都可以让百姓闹一闹。” 旁边有官员道：“可是，太孙已经把买山买地的钱付过了。我们若是再讹诈他，恐怕……” 蒋瓛派去的锦衣卫回来把消息告诉周乾。 “太孙，若是那些士绅真的把这两年的银两和粮食补上，您还会杀掉他们吗。”杨荣问道。 “士绅如果补上，能不杀，肯定不杀，但是有些人必须杀！”周乾眯着眼睛。 “贾志以为那些山贼死了，才大胆说他们在太平府流窜，实则，已经成了我们的囚犯，本宫就喜欢看他们做无谓的蹦跶。” 先不说，他们怎么对自己，就算他们出招，周乾也能见招拆招。 更别说，锦衣卫总是提前帮他收到消息。 至于朱元璋，他更是知道，反正这几年来看，自己孙子是越折腾，越厉害了。 既然如此，就没有必要再去干涉。 在贾志他们看来，腐蚀一个人，只有想不到，没有办不到，他们的花样特别的多。 只是选择的方式和手段，以及时机不同。 像周乾，拿什么腐蚀他，其实都没有用。 周乾什么也不需要，女人他有，至于银子，大明朝一年国税寺的税收都在几千万。 他什么身份，太平府的官员又是什么身份，想要玩腐蚀这种手段，那也得有资格上啊。 贾志做了几年官，他清楚拉拢周乾的几率不大，如果不成，那就只好换一种方法。 要么就乖乖向朝廷认罪，要么就拉着这位大明朝太孙一起死。 “来人，将各家未出嫁的姑娘都送过来，挑一个，我今天与太孙汇报事时，给太孙送去。”贾志说道。 众人见贾志主意已定，都不由得面露沉重之色，可当下多说其他无益。只能先用女人笼络。 最后是选谁家姑娘去。 贾志看着这些士绅，他们都不想把女儿送去，大堂陷入一片寂静当中。 也没多久，其他几家便选出宋家的姑娘，那位女儿被选中的士绅，咬咬牙回家领姑娘去。 这宋家姑娘，不用猜也知道结果。 夕阳西下时，贾志带着宋家姑娘如约来到太平府衙门。 “贾知府，你要与本宫说什么。”周乾问道。 “太孙您来太平府舟车劳顿，下官准备了好酒好菜，下官想与太孙边吃边谈。”贾志道。 蒋瓛摇头：“你算老几，有资格与太孙同桌？” 周乾看着在自己面前如跳梁小丑的贾志，点头：“好，那就边吃边聊。” 贾志立刻热情带路，杨荣，郑和都跟在身后。 满桌子山珍海味，贾志倒了杯酒递给周乾。 周乾没接，蒋瓛顺手接过，将酒递给贾志：“你先喝。” 贾志：“…………” 随后周乾只是坐着，蒋瓛跟郑和将每种菜都试吃一遍，这样的做法让贾志十分尴尬。 众人饭菜吃到一半，贾志骚操作便来了，把一个长相清秀的姑娘送到周乾身边，道：“太孙，让她伺候您。” “本宫又不是老头儿，不需要什么人伺候。”周乾拒绝道：“再说本宫待会儿回铁矿厂，总不能带着她去吧。” 贾志笑道：“这有什么，太孙想带她去哪里就去哪里。” 周乾放下筷子道：“说正事，你不是说凤阳府山贼没抓到，那抓不到就不能查凤阳山贼和刘长林的事。 顺便太平府也没法查下去，这可不行的，贾知府你还是尽快，将太平府的账簿拿来给本宫看。” 贾志道：“已经在准备，这个月的账登记完，就立刻派人送过来。” “贾知府，你不会是糊弄本宫吧。” “太孙，您就是借臣十个胆子，臣也不敢啊。”贾志道。 “凤阳府士绅与刘长林勾结，难不成太平府也有？若是太平府也这样，那本宫手里的刀，可就要好好的教训你们了。” 周乾之所以跟贾志在这里耐心绕弯子，是希望士绅像凤阳府一样，自己把钱粮补上。 凤阳府的士绅看到刘长林死了，当下就把这两年的银子粮食，双倍给交了上来。 正在发展的凤阳，两年士绅的补的银两钱钞收了五十万左右，粮食就有一百万石。 章节目录 255制造意外 可见士绅纳粮不积极时，这些官员包庇，获利有多大。 不纳粮纳税的士绅太多，总不能全杀掉，所以周乾希望他们能自己把钱补上来。 这样，只惩罚太平府几个官员就成了，毕竟类似太平府与凤阳府的这种士绅太多了, 就不能一刀切。 “本宫给你宽限两日，太平府士绅纳粮的成果要有，两日后，若是没有达到本宫要求，第一个先斩了你。”周乾说完起身离去。 贾志吓的额头冒汗，同时还不忘把那个姑娘给送到周乾的马车上，死活塞上去。 太平府，矿场。 远处火红的炉火照的半边天都是红色的, 橘红色的铁水慢慢的倾倒。 一个铁炉, 自从改造后一天可以炼五万斤铁，十个铁炉同时炼，一天也有几十万斤。 但是这些都不是上好的材料，周乾要的是质量更好的。 屋子内，周乾翻看着产铁量的记录簿，不时的皱皱眉，最后忍不住才站起来道：“闭嘴！哭什么哭。” “本宫不会碰你的，看看你，瘦巴巴的，胸肌都不发达，就跟没有肉的骨头鸡肋一样，还有脸哭。” “民女不敢。” 周乾冷声呵斥，那女子这才不在哭泣。 “蒋瓛，你立刻给本宫死进来。” “殿下。”蒋瓛跑进来。 “把她带出去，单独关起来，等太平府事情结束再说。” 蒋瓛看了眼姿色平庸的女子, 嫌弃的把那女子带了出去。 随后蒋瓛将一封信带来：“这是太平府知州杨雄的信。” 看完信，周乾道：“告诉他, 只要他杨雄表现好，命，本宫愿意帮他保住。” ……………… 贾府此刻很安静，里面坐满了士绅和官员。 “各位，今晚我贾志请各位来，是有要事相商，这原因我想大家也都知道了，今天太孙让我们尽快交粮交钱。否则便砍头。” “那我们就交吧。” “交个屁，你们交了，那我的罪怎么办。”贾志勒令。 “砍头，砍谁的头，这个事情不用我再跟你们说了吧。我想在座的各位答案已经有了。 就这么被砍头，我贾志不甘心，今天就问大家一句话，我决定动手除掉这位太孙，大家的意见呢？” 众人彼此对视，眼睛里都露出了惊恐。 来的时候，只说是商议纳粮，并没有这么说。 因此乍一听，大家都心惊肉跳。 知府竟然要杀太孙？ “做也是死，不做也是死，要么就脑袋搬家，要么毁掉证据，还可以躲过这一劫。我们十几个人还杀不了一个太孙吗。 除掉他，就是为天下士人讨回一份荣耀。” 贾志现在是恶向胆边生。 屋子很安静，安静到只能听见众人的呼吸声。 大家都在衡量这件事。 到底是每家出几百两银子划算，还是说杀了太孙，万一杀不死，那就是砍头罪。 刺杀太孙要付出什么代价，这才是他们更关心的。 正如贾志所言，如果要死，那临死拉上一个垫背的也不错。 而且贾志不是说了吗，只要太孙出了意外，也怪不到他们头上。 如果拼一场，未必会输。 旁边的几个士绅和知州，看着那几个跟贾志一同商议的人，实在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贾志想的什么狗屁办法。 这个可是太孙，太子，陛下的嫡长子，杀了可就是欺君之罪。 贾志道：“不管成功几率多大，我们干一次。” 其他的士绅正打算附和，凤阳府知州杨雄走到中间。 “不可，太孙其实也给我们留了机会啊，若是不留机会，早就把我们如凤阳知府刘长林一般给斩杀了。” 贾志听到杨雄这么说，那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当下冷哼一声：“好你个杨雄，竟然拖大家后腿，你是不是已经投靠朱雄英了，只怕你已经成了朱雄英身边的狗。” 杨雄道：“岂有此理，贾知府你怎么能如此污蔑，我也是为了大家好。” “没错，我去见过太孙的随从，他们说只要按规定纳粮，太孙是可以放过我们的。 当然，本官自己已经写信坦白了一切，太孙迟迟不动手，是希望各位能够自己补上钱粮。 凤阳府只杀了刘长林，其他的士绅补缴银钱和粮食，都无罪啊。” “太孙希望大家能改错啊。不要执迷不悟，那样会满门抄斩。再说太孙愿意给大家改错的机会，只要你们补上钱粮，今后好好的交就行了。” “杨雄，你少在这里乱说。”贾志眼睛瞪大了，这什么意思？他已经愤怒起来。 怎么个意思，这是让所有人都背弃自己，还只杀知府一个…… 趁着杨雄发愣的时候，贾志立刻对几个人使眼色，让人把杨雄直接绑起来丢进了柴房。 不要耽搁他的计划。 趁着安静，贾志道：“太孙肯定是没那么轻易杀掉，所以想个办法，我们可以借助上天的手。 可以将太孙引到铁矿处，我们借助看矿为由，制造如凤阳府那样的坍塌事件，将矿石砸中太孙脑袋。 说到底，还需要大家配合，到时候朝廷追究起来也好办。”贾志说着变对身边的师爷道：“把那几个山贼的尸骨转移了，别被发现。” 那师爷点点头，随后又想起少了几个，但是也没敢说出口，怕贾志会因此骂他。 贾志明白，不反抗，死的只有他和几个官员，如果反抗，说不定就可以活着。 把大家绑在一起，才是最稳妥。 所以，贾志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些士绅拉下水。当初他们哭着求自己，让包庇这些事情，现在上面查下来，他们却个个想退缩。 没那么容易。 贾志想到这里，便道：“你们既然都同意，那今晚就派人混进矿场，寻找一处偏僻的地方做手脚。 到时候，本官带着太孙过去，假意让他带我们去看矿，到时大家就催他去坍塌那边，把他埋进去。” 铁矿石，随便一块砸下来，不砸个傻子也要砸的送了命。 只要砸傻了或者死了，这些案子都可以糊弄过去，贾志想通了，就算到时候陛下问起来，他就说太平府士绅的纳粮和赋税全部被太孙拿去用了。 到时候，来个死无对证。 众士绅有些犹豫，他们个个都是有老有小，有的身后是整个家族，要是一步走错，就会送上其他亲人的命。 “交了吧，每个人几百两而已，若是因为谋杀太孙而死，那就连累整个家族。 如果能活下来，哪怕我们有命还在，银子，名利都会有的，无非是从头再来。就算是死了一个太孙，朝廷还有几百个御史和钦差。” 有士绅冷静的分析。 可贾志并不放弃，随后继续给他们洗脑。 章节目录 256反水 要是真如太平知州说的，此刻太孙已经掌握了太平府的纳粮情况，那他现在就可以下道旨意，朝廷出兵，把在座的士绅关进大牢。 把不支持士绅纳粮的，全部都给砍了去，可保证没有杀错杀漏。 可现在太孙没有动用官兵, 就肯定是给他们机会，不想最后刀兵相见，否则他们一群大明的士绅，皇太孙有什么好怕他们的。 这个道理很简单，在座的士绅都是饱读诗书，知书达理之人, 所以大家都明白, 皇太孙的意思。 不确定的是, 太孙会不会在他们补上钱粮，按时缴纳后，打算是从轻发落他们，还是不计前嫌。 既然是为了活命，他们也需要一个准信。 现在周乾那边还没有表明对士绅的态度，可他们这些士绅却是为了活下去才耗在这里。 但不管怎样，他们必须要补之前两年多没有缴纳的。 如果说这样，他们愿不愿意补，补了能不能活命，万一补了钱粮，还要被杀怎么办？ 这是士绅们想的。 太平知府贾志不同，他不管怎样都要死，这是所有人心里清楚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众士绅被贾志鼓动杀太孙这个行为给吓到了。 他们现在确实冷静下来，因为杨雄刚才说出的话, 让他们动摇了。 一旦太孙死了，或者没死成，那可就是真的死罪。 他们这些太平府的士绅固然在当地根深蒂固，可要和朝廷作对，给他们十个胆子都不敢。 贾志不同，他是兔子逼急了，横竖都是死，才撺掇士绅听他的。 当时，周乾看完杨雄的信，就看出了一个目的，杨雄想活。 周乾就问他：“杨雄，你一共逃了多少税，。” 然后杨雄就说了，一五一十的全说了，算下来也没有多少。 周乾当场给了一句。 “本宫留你的命，还要给你升做太平府知府。” 这个条件够不够。 这个诱惑大不大。 杨雄当然是理智聪明的，将贾家祠堂里的真账簿全部偷出去，交给了蒋瓛他们。 他明白，皇太孙在给他们机会，坦白从宽，是他唯一的机会，如果错过坦白时间，想坦白也没有用了。 第一个反水的人可以活着。 至于太孙会不会让他去做知府这种事，都不重要，命在就好。 命都没了，钱财和金银有用吗。 杨雄很聪明，更懂得抓住机会。 也更因为他每次都忐忐忑忑的按时纳粮，只收过别人几十两，也更因为他是外乡来太平做官的。 杨雄的家族在浙江一带，他们家族庞大，书香门第，如果自己因为腐败包庇这种事死了，那家族几千个人都是前途灰暗。 到时候万一让太孙死了，朝廷肯定会彻查，严重些，几千个人死都是有可能的。 而他如果活下来，就算最后成了无名的百姓，至少爹娘，妻儿都可以好好的活着。 无非是不做官了而已，名声这个东西，在意与不在意都在一念之间。 即使杨雄被贾志派人抓到柴房。 但杨雄的那番话也留在这些士绅的心里。 任凭贾志鼓动制造意外杀太孙。 但众士绅都不言语。 他们不想陪着这个贾志搭上自己家人的命。 “贾知府，我们愿意给朝廷补交这两年的士绅纳粮，今后也愿意按时缴纳。” “告辞。” 贾志急忙阻拦，但杨雄引发的后遗症，已经让人心慌慌。 .......................... “殿下，已经派人将贾家祠堂的真账簿取来了。” “那些士绅带着粮食和钱钞来了。已经等候。” “另外，杨雄被贾志抓了，蒋指挥使已经派兵去捉拿，是可以保证万无一失。” 太平府，矿场，杨荣将事情一一报给周乾。 “嗯，那就好。” 周乾在郑和的伺候下，已经把自己的的衣服穿好。 虽然说贾志的谋害胎死腹中，但是，秉着安全第一，万无一失的原则，周乾依旧穿好软甲，将外套穿好。 如郑和所说，太平府知府要的是周乾的命，太孙的命可太金贵了。 等周乾穿好衣服，杨荣将准备的东西带上道：“出发吗。” 周乾自信的点头：“去，带兵围了太平府。抓那个剩下的贪官贾志。” 杨荣是在不明白，明明士绅和贾志都是同样的罪，为何杀贾志，不杀士绅。 看到杨荣疑惑，周乾道：“贾志这种人对朝廷危害才最大，况且士绅足足有五六百个，这样杀了，会引起各地的家族愤怒，咱们的江南制造总局就别想在安然的生存。” 郑和气愤道：“难道就放过这些士绅。” “怎么会。”周乾摇摇头。 杨荣诧异道：“难道.....” 周乾垂着眼皮道：“不必问，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在凤阳府毫不犹豫杀掉刘长林，太平府的人肯定会立即收到消息。 在这种情况下，大家都是抱着死去的。 那些士绅和贾志都以为自己活不成，就在他们要痛下杀手时。 杨雄跑回去说了这话。 大家局的自己还能活，只要按时交够自己该交的银子就好。 在这样的关头，他们自己的心理和大脑已经嗅到死亡的味道。 突然，拿钱就可以活命，谁卜拿钱谁傻子。 没人再想去尝试刀尖跳舞的惊险。 哪怕双倍的缴纳，他们也愿意。 就像一个人欠了很多的钱，明明很有钱，就是赖着不还，然后看到自己的朋友因为欠钱赖着不还被搞挂了。 接着债主告诉他，你欠钱，你有钱不还赖账，你也得挂了，还钱也不行，得要命。 这个人开始疯狂的崩溃。濒临边缘时，突然收到消息，有机会活着。 有钱却赖账的人会如抓到救命稻草，给多少钱也愿意。 杀了士绅轻而易举，但是能得翻倍的银子，何乐而不为。 无形中，那些士绅就会变成墙头草。 这个时候，什么都好说。 周乾的目的是，把税法和这些新政策推行。 而不是不停地杀人。 以不流血的形式，或者少量流血的形式，达到目标，更好。 “殿下，矿场外来了很多士绅，七八百个。” 郑和跟杨荣正听着周乾传授，侍卫进来传报。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走，去会会这些老狐狸士绅。” 杨荣点点头，笑道:“还是太孙您厉害。” 郑和也笑了，心里道，说人家是狐狸，太孙您也是个狐狸。 但是连个人还是紧跟着，想要去看看太孙的收获。 章节目录 257翻倍收获 穿过冶炼铁炉，走过矿场，果然，太平府的士绅已经在江南制造局不远处的屋子里坐着等候。 这些士绅彼此之间没有什么交流，但是他们都是和贾志有过交易的。 这会儿，都闷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 眼见周乾已经到来, 众人代表扭头望过来。 虽然都知道太孙是个毛孩子，但是没想到他给众人的感觉，很有威压。 有许多士绅是惊讶的，因为他们并没有见过大明的太孙。 这还是个孩子。 他们自己家这么大的孩子才刚有孩子不久，都是需要照顾的孩子。 这太孙这么年轻，就已经做事果断，想想那个死掉的刘长林。 至于周乾身后的杨荣与郑和都被忽略掉了。 为什么，因为不够霸气。 皇室的威严，不是一般人能够学到的。 “见过皇太孙。” “哈哈哈，坐坐，各位不必多礼。” 周乾哈哈大笑，坐在上位，看了众人一眼，面上那叫一个热情。 简直用和蔼可亲也不为过。 “多谢太孙。” 众士绅坐定，周乾便笑着道：“本宫去年来到太平府，原本想着见见各位，一起为我们太平府凤阳府谋福利。谁知事情太多，竟然以这种方式见面。” 太孙客气，面子也给了他们士绅感觉自己得到皇室的重视。 众人也没有多磨叽。 “说来惭愧，是我们愚钝，这两年来做了错事。” 不执行朝廷的命令，还不履行责任，是在是一件很尴尬又很害怕的事情。 他们心惊胆战, 吞吞吐吐不好意思说出来。 杨雄也早就被放了出来，他坐在后面, 正想要自己说自己这两年的罪。 见到周乾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哎呀, 这个士绅纳粮是本宫在各府推行，一时间难以接受，也是常事。知错能改是好事，诚意够了，那些事该过去就过去了。” “对对对，太孙殿下仁善，我也这么觉得，要知道错改掉错，最重要的是诚意。” 杨雄立刻接着话说到。 知错改错最好，有诚意改错也好。 这几天，他们都活在惶恐中，就想着怎么能把这种事情给糊弄过去。 周乾笑道：“人都会犯错，本宫一般会给一次机会改错，第二次才会动手。” 众士绅心里有了底。 太孙的意思是，这次可以放过你们，但是第二次就没商量。 他们要是再敢如此，那可不会放过。 “太孙殿下如此仁善，是大明百姓的福气啊。” 杨雄笑呵呵的回了一句：“有太孙在，我们这些黎民百姓也是有盼头，太平府跟着您可以沾不少的光，享受不少的好处，没有太孙，哪里会有这么多的矿呢。” 周乾算是看出来了，这些家伙是要在拍马屁上一直拍下去啊。 “有杨知州，那本宫可要好好的在太平府干了，做再多都是应该的。” 说完拍了拍手掌道。 就在大家以为是皇太孙要动手说的时候，就看到贾志和十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被捆了进来，然后被齐刷刷的压在地上。 这是.....已经动手了。 “贾知府大家认识吧。” 众士绅点头。 “那这十几个山贼呢？” 众士绅摇摇头，表示不认识。 “那本宫来给你们说一下吧，他们就是流窜在凤阳府和太平府的山贼，整日抢劫你们过路的，然后在跟贾知府，刘长林一起分，他们还是北元的残余。 本宫当然不能让他们欺负你们，在贾知府企图杀他们灭口时，抓获。 结果他们说跟你们也认识，本宫一听，觉得这是诬陷你们，你们都是读书识字的，怎么会跟山贼混在一起呢，这就是冤案。 于是把他们带来，给你们认下，不然又得冤枉你们不是。本宫定会严刑逼供他们，让他们交代出真正的同伙。” 众士绅依旧面不改色，他们还没那么沉不住气。 有几个士绅面不改色道：“什么，这些人太可恨了。要抓住。” “太孙，既然已经抓住，就立刻把他们斩了，这样才解气啊。” “不急不急，总得抓幕后黑手。”周乾抬头看着他们。 “也好也好，太孙说的对，该抓住幕后黑手。”众士绅纷纷说道。 周乾接着让陶深过来：“这个师父姓陶，手艺不错，大家认识下。” 众士绅笑道：“陶师父好。” 周乾笑道：“陶师傅手艺不错，技艺精湛。” “想必是个厉害的师傅吧。”众人笑道。 周乾点头：“确实厉害，他可是学的活剐，这些日子学的是，把人绑在火药上，炸上天，还有个绝活，丢进铁水里，有机会大家可以试试。” 屋子内，顿时一片安静，众士绅觉得四月天怎么比寒冬腊月还要冷。 阵阵寒意从脚底冒上来。 “太平府要平安，为了百姓们的平安，本宫打算让这些毛贼尝尝陶师傅的手艺，替你们出气。” 周乾说着站起来：“像水煮肉片那种薄，入水即化，大家可都要好好配合本宫，如何？” 众士绅吓得站起来，笑道：“真的不必，不必。” “大家放心，山贼会死的。” 绕了这么久，是时候看诚意的了。 众士绅沉默半晌，而后抬起头对周乾说道：“太孙，我们是来……补之前的那个……” “士绅纳粮？打算补几倍？” 众士绅：“…………” 杨雄笑道：“三倍，三倍。” 相比活剐，相比放人形火箭，三倍换命，可值了。 周乾哈哈大笑起来，看向其他的士绅道：“是不是太多了？” “不多不多，五倍都可以。”站在最前面的士绅笑道：“五倍才好。” 其他人瞪大眼睛，你讨好太孙就讨好吧，怎么还三倍变五倍。 “不如这样，四倍就好，这样也让大家缓缓神。”周乾笑道：“如何。” 众人怕有人说出五倍，六倍，七倍的话，立刻点头：“好，四倍，就按照四倍的来。” “哈哈哈，把账簿拿上来。”周乾看向杨荣：“是那本真的账簿。” 好家伙，真账簿都找到了……幸亏他们及时改变主意。 众士绅暗自流汗。 “大家知道为何这次，本宫给你们和凤阳士绅一个机会吗？ 不是咱们汉家朝廷的刀不舍得杀汉人，是本宫念在咱们十里八乡，往上数老祖宗，那都是乡党。 老乡遇老乡，两眼泪汪汪，这样才好，比背后来一刀仗义多了，听皇爷爷说，当初元人统治这片时，大家可都是热情的很。 所以，我们应该分清敌友，咱们汉人永远是一家人，这打断骨头，它还连着筋，别被外族人看了戏。” 众士绅看到不远处被押的元贼土匪后，都不吭声。 “你们是大明的士绅，今后就好好的给本宫搞士绅纳粮。 你们若是想承认是故元的官儿，可以不用士绅纳粮，但跪下来，本宫让陶深给你们个痛快！” 章节目录 258制造局正式开工 当杨雄他们听到太孙说的四倍，立刻点头，也清楚的感受到太孙给他们的容忍，大家立刻动身。 为何？那就是他们怕太孙万一到后面反悔，四倍他们愿意。 粮食很快成车的运来，有银子的拿银子，没现银的拿宝钞, 众人手脚麻利的去收拾，生怕耽误。 太平知府贾志和那几个山贼被押往京城。 周乾并不想与他们浪费时间，命人按照真账簿对应，登记下来，全部送回京城。 五月在太平府驻留，在众人的努力下, 精铁终于达到周乾的要求, 很快带到凤阳，让陶深带几个制造火铳的工匠制火器试试。 在凤阳城数十里外, 江南制造二局彩旗飘飘，矿工人山人海，数百名工匠和大量士绅在此迎接。 为首之人自然是魏国公徐辉祖，凤阳府新任知府成杰，总督漕运使兼江南制造总局二局局使，唐显。 在他们身后，则是凤阳府附近各府县的官员。 唐显，今年三十二岁，之前对军器军工很有把握，祖上是洪武初年有名的制火器匠人，为了保证能够实验精铁造出的火器，帮助周乾。 朱标专门给唐显升了官，让他任太平府和凤阳府的巡抚，以此来管理江南制造局。 凤阳府是南直隶的龙兴之地, 但却不是最富裕的地区，如今却成了大明今后南方将士的军器, 以及物资主要提供地。 两个分局都设有局使, 以及守备太监，负责军器，纺织这些。 周乾把火铳改进的图纸，交给了陶深和唐显，如今的制造总局，这几个月已经尽快将器械搬来，虽然只能手工打制，但只要努努力，流水线和批量生产也是有可能的。 从五月到六月，陶深和唐显按照周乾的要求，将新制的火铳拿来实验，并没有出现炸膛和不准的情况，射程也比之前的火器改进许多。 但是，按照唐显和陶深的话，工匠们都有手艺，恃才傲物，纪律性和意志力十分的差，将来如果不团结一致，很难成大器。 若是不管，这种工匠精神只会给其他工匠带来不好的榜样。 建造江南制造总局，除了在火器上加大力度，最主要的还有对造船技术钻研。 与此同时，周乾不断的从大明召集火器匠人给北方的制造局送去。 现在的火器不需要搞什么特别先进的，只要操作安全，不易炸膛，射程又准，士兵再严加训练，这就是最合适大明的东西。 为此，周乾还特别设计赶制一批神火飞鸦，另外就是督造了一批虎蹲炮。 看着太孙在制造局不断的指挥和安排，许多工匠才想起，汉明军校需要的火器都是太孙应允的嘞。 没想到，太孙除了会改进火药，还会做火器，好一个全才的太孙殿下。 陶深和唐显等人惊呼，周乾其实并不满足，他想造出燧发枪，不过目前来说工艺上差很多，只能慢慢的攻克技术问题。 不过对于改进的火枪，周乾倒是特别的满意。 他专门让人赶制一批虎蹲炮，这种火器只有两尺长，有一个架子在上面蹲着，就像是山中的猛虎，因此而得了这个名。 虎蹲炮就是为了抗击倭寇而出现的东西，东南沿海水网密集交错，倭寇又神出鬼没，要求火力足够，又便于携带运输，用这个就是最好的。 他这种炮也是为了蓝玉和朱棣攻打东瀛时准备的。 周乾分析过东南沿海，以及东瀛的地势情况，虎蹲炮最合适，还能发挥很大的威力。 所以，他让江南制造总局赶制的第一批就是虎蹲炮，拿去给新军，用来抗击倭寇。 工匠们都很聪明，又常年接触这些工艺，只要稍微给下点拨，他们立刻就能做的很好。 火铳，神火飞鸦，虎蹲炮今后都会给大明的水师配上，对付东瀛是足够的事。 “陶深，唐显，浙江嘉兴府的汉明军校，广州，福建，需要五百架虎蹲炮和一万三千支火铳，本宫给你们四个月的时间，先给嘉兴府造五千支火铳，一百三十架虎蹲炮，你们可以完成吗？ 若是你们达到要求，本宫定会好好的嘉奖你们。” 唐显和陶深道：“回太孙，我们会尽力而为，完成要求。” “你们两个局使就是江南制造两局的左膀右臂，万不可松懈，也不要随意惩罚那些工匠。 做不出来就多给他们些时间，达到合格最重要。” 唐显和陶深点头，果然是太孙，连上次惩罚工匠的事情都知道。 周乾恳切的说道：“铁厂，煤场和织造，就交给你们两个总负责，想必你们也知道。 建江南，江北这制造总局，其实朝廷有很多大臣在反对，不过，本宫希望江南制造总局能够承担起南方新军的军器需要，比之前工部的军器局，还要高明数倍。 本宫更想看到凤阳府这个龙兴之地能够水患减少，做到真正的富裕。 想看到每年户部的国库里躺着累以百万，甚至千万的真金白银，想看到东瀛矮子被我们抓来修路挖渠。” 话说到这份上，周乾的希望和态度已经跟他们表明，唐显和陶深两人彼此对视，点头。 “回殿下，淮河引流的水渠已经开始挖掘，两岸今年种的桑树，槐树有三十五棵，柳树，榆树有二十五万棵，用来巩固两岸的水土。” 在江南制造总局凤阳府分局说完事情，杨荣也同周乾一起回到煤场的住宅处，斟茶倒水间，又讨论了凤阳府今后的水灾和富裕问题。 “太孙，真的打算在凤阳府实行试验田和冬季的暖棚吗，并且交由江南制造总局管理？” “对。”周乾点了点头：“只有这样才可以让凤阳府百姓真正做到不饿肚子知道吗。 总不能每年让他们背井离乡，将龙兴之地给荒废下来。而且今后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大明不是只有凤阳府，其他的府县同样重要。 改革需要银子，打仗需要银子，二百万两白银够朝廷发挥二十万大军的战争，三百万两就可以够大明从沿海下西洋去一圈。 五百万两就够二十多万大军北伐两三年，北元虽然灭掉了，但是瓦剌部跟鞑靼部，这些势力依然存在，而且蠢蠢欲动。 东南有倭寇，凉国公和燕王他们也需要火器。 西南之地还有土司叛乱，上次临走时，听我爹说过，但是近来这几个月不知如何。” 章节目录 259朱元璋要退居 “算下来，他们都是大明今后不可忽视的敌人，西南，东南，北方草原皆有，所以朝廷需要火器，需要人才, 需要钱，需要大量的军器和物资。 另外，士绅纳粮当初实行时，并没有什么太过的反弹迹象，可是这种事情事压制不住的，这几个月来我们从凤阳府和太平府都可以看到真实情况。 我们要保证，这些政策全部实行下去。” 周乾简单的和杨荣说了各府今后的打算，希望杨荣能够参加科举，到时候好好的辅佐自己。 杨荣欣然答应，并决定留在京城。 正在这时，魏国公徐辉祖拿着京城的信过来，说道：“太孙，太子和陛下让你回京，说有要事商议。” 从凤阳府回应天府，路途不远。 他坐马车连夜就可以回去，要是驰骋的话，一天都能到。 “魏国公，立刻派人快马回报通政司，告诉他们，本宫明日一早，便回京。” 周乾望着京城方向，眼下制造局的事情结束，可是淮河水患的根源还在半空, 就连试验田也没搞。 不过京城有要事，自己回去也是应该的。 屋内烛火摇曳，周乾疲惫的进屋躺下，看到坐在旁边收拾东西的徐妙锦说道：“明日一早，我们就回宫。到时你我坐一起，免得再受颠簸。” 看着自己越来越大的肚子，徐妙锦想到那次小产的缘由，不仅有些担心的道：“京城的事很急么？” “不知，只说让我们回京。” 想到自己的老爹，周乾心里就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朱标这半年来身体如何。 其实周乾一直叮嘱朱标要好好的锻炼身体，不要长期活在朱元璋的高压之下，疾病成劳，最后早早逝去。 换言之，自己的出现已经提前干扰了历史走向，让朱标比原时空多活了两三年，也让他的身体比历史上好那么两三分。 但是也只是替朱标延长寿命，许久不见不知他身体如何，能不能好好的撑着，谁心里都没有底。 周乾躺在床上，徐妙锦此刻就坐在他的身边，握住自己夫君的手，帮他擦脸。 “回去后，你也该将阮姑娘接进宫里来吧。这样臣妾心里也过意不去。” “这件事你来办吧。本宫真的是太累了。”周乾看着她道：“这种事情今后交给你安排。” 徐妙锦望着他，道：“臣妾还是很担心自己留不住殿下的孩子，所以看到马车就会心生恐惧。” “不会的，我会让马车尽量不要颠簸，到时候多加些软被，路上也会亲自照顾你。” “臣妾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成了殿下的拖累，但是臣妾想着，有一天臣妾不在了，还能留个孩子陪着殿下。” “我知道，这么年轻说什么呢。”周乾拍了拍床榻道：“别忙活了，躺下歇一歇吧。” 回京的路上，周乾都是很小心的顾着徐妙锦，让马车也刻意慢些，以此平稳不受颠簸。 周乾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护着她的肚子，尽量不让她颠簸。 徐妙锦微微偏首，靠在他怀里，享受着片刻的亲密与安稳。 ……………… 朱元璋坐在乾清宫，望着门口的方向，自从这两年年纪越来越大，他现在越来越容易被感情所影响。 大概是自己喜欢的长孙不在自己的身边，自己的儿子又对自己太过于恭敬和顺从，以至于他想找个人拌嘴，都没有机会。 徐达走了，李善长走了，汤和年纪也大了，儿子都在藩地。 这些使得朱元璋越来越伤春悲秋。 他不再是那个叱咤疆场，铁血手腕的洪武大帝。 “雄英怎么还没到啊。”朱元璋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按道理这个时辰都该回来了。 旁边的郭宁妃轻声劝到：“太孙妃有了身孕，马车太快容易颠簸，兴许是为了走的平稳些。” 朱元璋听到这里，点点头：“原来如此，那咱就等着，徐家姑娘可真是争气啊，雄英有后了，咱高兴。” 他拍了拍郭宁妃的手：“或许咱老了，该享享清福了，该让标儿好好的处理大事了。” 郭宁妃笑道：“陛下要是累了，臣妾就陪着陛下去种种地，散散心。” 朱元璋勉强笑笑：“你看，咱这都老了，咱种不了地，也管不了事了，总不能压着儿子，孙子，得让他们出来管事了。” 郭宁妃点头：“陛下怎么安排，臣妾就怎么听从。太子儒雅，做事也得人心，太孙更是和陛下有八分像，但是同样也能守成。选贤任能，日后定可如陛下一样成就一番大事。 可是太子身体不好，陛下该让太孙帮他分担些，您也就放心了。” 朱元璋眼角动了两下：“这次，咱让他回来就是这个意思，各府让官员去做，他跑来跑去成何体统。让他帮助标儿把控大局，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原本是周乾照顾徐妙锦，谁知道进了京城他却睡在徐妙锦怀里，问了杨荣和蒋瓛，才知道已经是进了京城。 回到宫里，周乾见到朱元璋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的爷爷又老了。 “孙儿见过皇爷爷。”周乾说道。 “孙媳见过陛下。” “哎，快起来，你可是咱们朱家的功臣，咱不兴跪的，不兴。”朱元璋摆摆手，把徐妙锦扶起来道：“宫里什么都有，别在被这小兔崽子带着到处奔波了。” “皇爷爷。”周乾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没想到人这么容易老，一年就是一个样子，他红着眼眶道：“您怎么老了这么多。” “小兔崽子，凤阳交给你信任的官员去做，咱叫你回来，是因为有大事要跟你吩咐。” 周乾坐在朱元璋身边：“您说。” “咱年纪大了，管不了事了，你爹他一个人忙，身体吃不消，前几天都累的晕倒了。 所以，你要帮他去做，咱是信得过你的。” 随后又转过头看着徐妙锦：“你也是好孩子，咱听到你们两有子嗣，咱特别高兴，孩子不能有闪失，今后哪里也不许去，就在宫里。 宫里什么都有，御医医婆都是有的，比凤阳好多了，咱今后也不会让这个兔崽子乱跑的，你就好好跟着他，跟着郭宁妃学学处理后宫的事。” 周乾道：“我爹呢，回来也没有看见他，想去看看他。” 朱元璋道：“去吧，你爹在文华殿呢，你们两一起去看看你爹。” 章节目录 260朱标身边来了奇怪东西 朱标坐在文华殿，儒雅温和，比起以往，此刻的他更像是大明王朝的统治者。 淮西勋贵与几个藩王都在，常森和李景隆，朱橚，朱柏, 朱?，朱桂以及朱允熥，朱允熞等等。 刘三吾，夏原吉，铁铉，暴昭, 陈迪, 练子宁，景清坐在文臣那一列。 嗯, 殿里面还有一个文绉绉的家伙单独坐着。 周乾细细去看，才发现这个家伙正是方孝孺，方孝孺这个做学问的人怎么也来了，他又被朱元璋召进宫了？ 至于朱允熙嘛，他实在是太小了点儿，目前什么都不是，跟着乳娘整天懵懵懂懂，可他今后也要封王的。 他是吕氏的儿子，对，但是他更是朱家的子孙，跟死去的吕氏没有半毛钱关系的。 淮西勋贵除了汤和，傅友德，冯胜他们，其他不是在外面, 就是已经离世的, 跟朱元璋的老兄弟徐达一样早去地下了。 这些跟太子交好的，今天结束早朝之后全部都到了文华殿进行一次正经的小朝议。 “朱槫说自己青州的齐王府已经烂掉不能住人了, 忙着修府不能来。”朱标这么开口, 下方的朱柏和朱桂差点笑出声来。 但是，在文臣武将面前，藩王怎么能失去仪态。 朱标似乎并不怀疑这个不务正业的齐王朱槫的理由，他很认真的跟大家传达着每个藩王上奏不来的理由。 “本宫看啊，咱们就不等没有来到的人了，还是直接说吧。”朱标声音不缓不慢，润如清风。 朱槫做事总是不靠谱，他常常为了府邸来京城吵闹，每次被朱元璋几句好言骗回青州府，过几日这个憨憨又跑回来说修府。 齐王一年四季都在嚷嚷要修府，为这事，历史上朱允炆借这事下死手，把这个爱修府的房奴给关进凤阳高墙。 住进凤阳高墙多舒服，也不用修府邸了，府邸不好也不怕没面子，且每天还有牢饭吃。 齐王来不来，众人并不在意。 燕王朱棣带着蓝玉在沿海，秦王朱樉带兵在北平府的汉明军校练兵，晋王朱棡在太原府的汉明军校，顺便帮忙管理江北制造局。 不能来，大家都是特别理解的。 “蜀王为何没来啊？”刘三吾和铁铉这些文臣很注重礼节，因此他们反而觉得有失礼法。 “蜀王身体抱恙，谷王，岷王说最近忙着治理水患，不能来，所以……” “既然他们都有事，本宫也是能够体谅的，只是谷王弟何时学着治理水患了。”朱标笑着问道。 “常听各位王弟围猎练兵，怎么这几年都是生病，藩地有水患，有旱灾和贼寇这样的话。” 朱标这么一说，文臣武将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也没有人多嘴去开口。 “太子殿下，如今的大明相比十几年前要好多了，各处百姓都能够年年填饱肚子，战乱更是少了很多。” 朱标欣慰的点头。 随后对方孝孺挥挥手：“这位方先生，是本宫专门请回来的，做学问十分出众，本宫很欣赏他。” 众人纷纷看向方孝孺，都对他打量起来，似乎他们没有见过这位方先生几次。 有了方孝孺的出场，文臣武将对没来藩王的怨念就转移到对方孝孺的研究上。 常森，冯胜，傅友德，对文质彬彬有些瘦弱的方孝孺打量几眼，随后点了点头。 方孝儒做学问是不错，但是这人有些书生气，太犟太轴，这种性格做官容易得罪人，还容易用书生气指点江山。 有些人没来，但不代表事情就做不下去。 朱标也不在询问没来的藩王和武将是什么原因，他看了一眼刘三吾，示意刘三吾跟大家说说。 刘三吾站起来，认真说道：“各位将军，大人，你们可能还不知，就在昨天晚上，陛下将我叫去御书房，说他今年身体不好，年纪大了，做起事也是老眼昏花。 希望大家做好准备，帮助太子殿下处理好朝廷之事，礼部会将禅让的事情准备好。” 刘三吾说着看向周乾，很快走上前道：“太孙，这件事臣也该郑重其事的与你说说。” 周乾摇头：“刘学士，本宫已经知道了，皇爷爷今天在我回宫时，就已经告诉本宫了。” 刘三吾说着，便从袖口里拿出朱元璋给他的手谕：“这是陛下昨日给在下的，大家看看。” 冯胜和傅友德都在意料之中，他们的心里，朱标早就是半个大明天子。 朱?道：“我支持大哥。” 朱?虽小，但是才智也是有的，他的机灵劲儿，使得发愣的朱橚，朱柏和朱桂等人也反应过来。 同样朱允熥跟朱允熞也不约而同看向他们的大哥。 父亲若是做了皇帝，那大哥这太孙就是太子，此事毋庸置疑，朱允熥心里有些期待。 大哥坐了太子，自己莫不是就可以跟赵家姑娘成亲，终于让他等到了，这可能就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朱标看着方孝孺道：“方先生，本宫一直听说你的贤名，望你能跟着本宫一起为大明做事。” 爹啊，你是老糊涂了……方孝儒会把你带沟里去的，他只是个适合做学问的儒生，却不是做官的料。 周乾心里已经在怒吼，在呼吁，他希望朱标跟他有父子之间的心灵感应。 可是朱标哪里能感应到，他现在怕自己无法接手大明朝这个大摊子，所以才物色这么多人，希望他们能够辅助自己好好做事。 朱标想起洪武十五年，自己父亲朱元璋告诉自己的话。 当时因为吴沉，揭枢的推荐，被朱元璋召见，很是欣赏方孝孺端庄严肃的言行举止，便对朱标说道：这方孝孺是一个品行端庄的人才，你应当一直用他到老。 随后方孝儒按照礼节被送回家。 但方孝儒却被仇家举报揭发，逮捕到了京城，朱元璋在案卷上面看到了他的名字，便释放他回家。 洪武二十五年，方孝孺又被别人的推荐召进宫中，但朱元璋只说不到任用的时候，便授予他汉中教授之职，每天给众儒生讲学。 洪武二十六年，蜀王朱椿听说方孝儒是个贤才，就用特殊的礼遇来对待方孝孺，。 这次朱元璋打算退居幕后，希望朱标招纳自己需要的人才，为中秋时的让位做准备。 周乾心里不懂，方孝儒这个奇怪的家伙怎么能突然混进来，实在是让他有些后怕。 随后刘三吾和朱标他们又说起有关让位的事情，主要还是询问朱元璋的身体，以及今后的交接事情。 周乾自然就没有插话的机会，他只好老老实实坐着，眼观鼻鼻观心，听着文臣武将议论，等待小会结束。 章节目录 261只要我看的准 谁知文华殿小会结束，周乾也没等到说话的机会。 方孝孺拉着朱标特别的能说，两人聊的热火朝天，就差擦出火花，若是男女的话，肯定都天雷勾地火。 周乾觉得朱标很久没有说的这么高兴了，也不再打扰, 跟着刘三吾他们一起去回见朱元璋。 等刘三吾，铁铉他们离去，朱元璋坐过来，窝在龙榻里：“当初方孝孺被许多人举荐过，咱见过他，也甚是爱惜人才。” “可皇爷爷你也说过，方孝儒此人只适合做学问，而不适合入官场，直到今日看见父亲将他带到文华殿, 才彻底对其有了认识。” 周乾认真的说道。 “这些话谁教你说的？” 看到朱元璋发问，周乾脸色却很平静，他认真的看着面前的朱元璋，说道：“这话是我自己说的，没有人教这些话。” “咱明白了，你这么着急从文华殿跑过来，就是为了告诉咱，方孝孺不适合入朝为官。” 周乾咧嘴笑了起来：“皇爷爷对我的性格，最清楚……孙儿第一件事便是跑过来找您吗，是因为在孙儿心里你一直是那个驰骋疆场的洪武大帝。” “真心话？咱听起来怎么有些吹捧啊，不过咱喜欢，咱跟你对方孝儒的评价一样……中秋节后，咱便打算退居，因此想为你爹找一班适合的人选，也可以给你选。” 周乾摇头，辩解道：“孙儿对爷爷说的就是真心话, 绝对不会有骗爷爷您的心思。” 朱元璋闭上眼睛睡觉：“你这兔崽子的心思, 咱还能猜不到。” 内侍拿着拂尘匆匆进来：陛下, 代王求见。” 朱元璋道：“咱睡着了。” 周乾站起身，看到朱元璋示意的手势，自己却进了后殿，显然是不想见朱桂，让周乾去处理。 周乾不情愿的走了出去，他是很不喜欢跟朱桂碰面的，上次那件事虽然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他侮辱自己的女人在先，那就是侮辱自己这个太孙。 他始终耿耿于怀。 内侍立刻明白意思，随着周乾走到殿外说道：“代王爷，陛下睡着了。” “代王叔，找皇爷爷何事？” “我来找父皇，是为了解释驱逐代王妃和世子的真实情况。” “呵，驱逐府外，宠妾……还能有什么实情，代王叔那世子才多小。”周乾不屑的笑着，摇了摇头：“皇爷爷睡着了，得睡很久，本宫也有事，代王叔回去吧。” “不，本王也找大侄子你，若是大侄子你不想听，那本王就只有站在这烈日下晒着，等大侄子你同意为止。” 看了眼天空的太阳，周乾格外的想要骂人：“天气这么热，我都说了我要回东宫睡觉去，代王叔你还威胁，王叔是想逼本宫退让吗。” “当然不是，大侄子你跟父皇说一说，帮叔叔求求情。” “额，叔叔你是儿子都不成，我这个孙子没那么大能力劝说皇爷爷。” “大侄子，我知道，不过还是想请你跟父皇说说。 这件事代王妃她嚣张跋扈，那个丫环主动勾引你叔叔我的，这些都与叔叔无关啊。” “叔叔赶代王妃出府，则是因为她责怪本王，那个丫环叔叔回去就把她立刻杀掉。把世子接回来。” 朱桂满脸真诚，一副惨兮兮的无辜样子。 周乾退了两步，站在廊柱的阴凉地方，望着朱桂说道：“代王叔，代王妃固然可恶，但代王世子是你代王的亲骨肉吧。 你别告诉我，这是两岁多的世子拿刀架在王叔你脖子上，让你把他赶出去的。” 朱桂低着头道：“有些事，你就不能替王叔遮掩下吗？” 周乾咧嘴笑了起来：“要不我找皇爷爷吧，他处置过秦王叔，对这个很有经验呢。 你知道我只是个孙辈，而我又是从民间回来没几年的，又不小心娶了个能做我婶的女人…………因此，万一我处理不好代王叔的家事。 你又会诅咒我和太孙妃，或者会报复我没处理好，清官都难断家务事，我就是个刚成婚的孩子。 王叔你用站在烈日下威胁我，就是想让我帮你在皇爷爷面前说好话，再侧面表态度，然后让皇爷爷知道，我已经不计较去年那事了。 顺便不让皇爷爷责罚你，你也不用去宗人府待着，对吧。” 朱桂脸色大变，辩解道：“我对大侄子你十分佩服，对父皇更是特别尊敬的，绝不是为了洗脱自己罪责。” 佩服，你朱桂无非是看到我爹马上要做皇帝了，怕我记仇整你……再想着这次让位是高兴事。 想着自己皇帝老子一高兴，说不定就把自己不关宗人府了。 “大侄子啊，你怎么能这么认为你叔叔呢，我是来看看父皇，绝不是为了自己的事来的，关宗人府，都是可以的啊。” “皇爷爷，你看代王叔多可怜，你赶紧出来原谅他吧，他是来给你表忠心的。”周乾喊道。 内侍和代王朱桂都不懂周乾这一波操作，太孙这么大的人了，做事怎么如此的幼稚！ 朱元璋忽然走出了大殿，神色冷酷的不知在想什么。 看到朱元璋这个样子，朱桂立刻鼻一把，泪一把：“父皇，那世子他……自己要跟代王妃走的。” 周乾哈哈大笑起来，“两岁的孩子自己跑出去的。王叔你下次能不能编个合理的理由。” “上次放过你，这次你在封地又是如此，滚吧！下次再让咱知道你把朱家嫡长孙扔到外面，宠妾氏，你看咱不杀了你那个妾。” “你来的正好，让人直接带宗人府关到中秋节，到那天再放出来。” 朱元璋一脚踢开殿门口内侍放的锦凳，凶狠喊道：“你不配做凳子，没人性的东西，虎毒不食子，连嫡长子都不疼爱，咱还能指望你疼大同百姓？” 朱桂看了眼周乾，希望这个大侄子如自己大哥一般求求情。 可周乾并没有开口劝阻，只是在旁边定定的站着。 朱柏很快被侍卫送去宗人府。 周乾这才对朱元璋说道：“皇爷爷啊，代王叔看似对您尊敬，但是他却有残暴的性格，扔代王世子便是他没人性的体现。 不过，代王妃肯定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王爷三妻四妾也是正常，不该嫉妒妾氏，不能因为是徐家，便不加以训诫。” 朱元璋看了周乾一眼，脑海里迅速浮现出自己对朱桂的定论，他狐疑的问道：“咱之前给你说过朱桂？” “什么？” “你对朱桂的这番评价。” “啊？哈哈，皇爷爷，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一向看人特别准，而且有一双慧眼，能识人，只要我看的准，就不会出错。 我这看人特别准，识人用人的天赋都是跟皇爷爷你学的，而且还可能比皇爷爷更厉害，在看人这方面，皇爷爷与我一样。” 朱元璋不再理会周乾对自己脸上贴金，而是揪着他耳朵问道： “兔崽子，那你觉得刘三吾更厉害些，还是翰林学士解缙好。” “解学士洪武二十一年进士三甲第十名，皇爷爷你称他与您在道义上面是君臣，恩情上如同父子，当初他的万言书您可是称赞过。” 章节目录 262朱元璋:换个人 朱元璋不理会这兔崽子，他惊讶的问道：“咱对解缙的评价，你是如何知道的，难道是你爹告诉你的。” “不是，是孙儿自己的评价。” “那你觉得，年轻后辈中，有哪些人可以担当大任啊。” “杨荣可以。” “杨荣是谁？” “这次去凤阳随孙儿查案的生员。” “解缙如何？” “解缙有能力, 才学高，但是因为才学高而太过于直言，这种人说话容易被猜测忌惮。 就算他是有才学，为朝廷想，但无容易无度，无人臣礼，就朝廷来说，是君臣有别的地方，定然会引来他人的嫉妒和诽谤。 孙儿听说有个叫杨士奇的，常在荆湘两地教书，长居于江夏，是否可以派人将他请来。这个人也是个有骨气的文人，孙儿认为悉心培养，他日定是可以辅佐父亲的人。” 朱元璋原本以为，周乾会老生常谈的拿朝中官员评价，谁知他找的全都是不入流的官员，还有未曾参加科举的生员。 “你觉得铁铉如何。” “铁铉可以，孙儿认为他也是个忠心对朝廷的。做事刚正不阿，不会有什么花花肠子。” “至于齐泰，此人虽然现在是兵部主事，但可以提拔为兵部尚书，因为他虽有缺点，却是优点大于缺点。 朝中该吸收一些年轻官员，不能总是让有些人浑水摸鱼，做事反而是混日子, 朝廷可禁不起他们混日子。需要一些辅佐我爹守成的官员。” “守成？你跟咱想的差不多，如今北元已经不成势力，除了云南土司叛乱外，沿海你那些新军，有蓝玉和你四叔在，咱倒是不担心。” “云南土司叛乱，为何不可以改土归流呢，当初孙儿与沐伯伯说过，这个方法是可以的。” 朱元璋道：“你还有哪些人选，和咱说说。” “孙儿有两个人，是孙儿自己身边的人，但是他们几个可以助大明朝廷做许多的事情。” “谁？” “国税寺卿，夏原吉。” “另一个？” “郑和。郑和这个人，是孙儿从四叔那里要来的，但是他今后必定是孙儿重要的得力助手。” 听着周乾前面的评价，朱元璋倒是十分满意，甚至有些恍惚，他觉得这孩子看人评价倒是很准，尤其是对解缙的评价。 “这是你爹教你的？还是翰林几个学士教你的。” “这些哪里需要教, 识人之术是学不来，教不会的。孙儿幼年跟着周叔走南闯北，贩夫走卒，士绅地主，都是见过的。 如今又见到众官员，老是待在宫里是看不到这些的，这都是孙儿去浙江和凤阳各地，慢慢摸索总结出来的。待在宫里怎么能治国。 连形形色色的人都没见过，治个什么国啊。” 朱元璋若有所思。 周乾拿起朱元璋的茶杯喝了几口茶说道：“皇爷爷，你是不是被孙儿这一番言论给震惊了，是不是被孙儿的才华给折服了，是不是觉得你这孙子很让你骄傲？” 朱元璋倒不觉得烦，有个人在他耳朵边叽叽喳喳的，反而还觉得挺幸福。 “你说的那个郑和？咱怎么记得他是个内侍，咱不是说过，宫里侍候需要他们，但关于朝政之事，不许他们插手吗，你怎么不听话。” “皇爷爷，郑和跟其他的内侍不一样，再说孙儿是想把他培养成一个对海洋精通的人，把他打扮成一份礼物送给皇爷爷。” 朱元璋道：“咱后宫有女人，要礼物干什么。” “我说的不是那种礼物，而是让他做出一番事情，送给皇爷爷。” “咱不要，你就是把他说的天花乱坠的，咱也不要。咱不喜欢他。” 朱元璋不喜欢内侍，尤其是干涉政事的内侍。 “让郑和去海务衙门，或者龙江船厂吧，负责管理事情，孙儿很是信得过他。” 因此朱元璋听到周乾要用郑和，便道：“换个人！” “我不管，郑和这个人他真的是有用，皇爷爷，皇爷爷，皇爷爷，皇爷爷，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天天来你寝宫，当个麻雀烦着你。” 朱元璋点点头，他坐在椅子上笑了笑，顿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抬起腿将靴子脱下来，作势要打。 就在朱元璋脱靴子那一瞬间，周乾立刻跳起来道：“皇爷爷，你这可使不得啊，你用靴子底抽孙儿，传出去多不好听啊，我好歹也是要当爹的人。” “你再当爹，你也是咱孙子，当个爹还把你当荣耀了。” “这是当然，我可是老朱家的大功臣啊。”周乾走到门口，笑呵呵的说了句就带着过来朱允熥跑了。 太医院，戴思恭正在认真的拿起药给医士讲解。 “柴胡，平肝，胆，三焦，包络相火，除肌热，潮热，小儿骨热，妇人产前后热，虚劳发热……同人参煎服。 葛根，解阳明烦热，止渴散淤积之火，白芷…………” “这些药材要切成薄片，不可随意的乱切，做一个合格的御医，都是要认真的去辨别，熟知每一味药，这样才不至于会抓错药。 止咳之药，五味子，收肺气，是火热必用之药，胡桃润肺化痰，桃仁治急劳咳嗽……猪肺，肺虚咳嗽。” 周乾站在那里有些疑惑：“戴御医啊，枇杷叶子也可以治咳嗽，这个怎么不听你讲解。” “这个算不得正药，御药房里都是挑顶好的给各宫用。”戴思恭道。 “戴御医也可以试试枇杷叶。”周乾说完道：“你们安排个医婆，本宫要亲自挑选下，明日你们送到东宫太孙妃那里去。 对了，把你们的药房和医书一类借给本宫看看，这几日皇爷爷烦躁，有养生的药房最好也拿来给本宫。” 周乾是怕朱标太劳累，所以想着多看看几道方子。 “太孙殿下，这御医的药房不可轻易拿出，需要对症下药的。”戴思宗不解的问道。 周乾道：“你们御医这几十年来开的药房没有一百也有几千吧，御药房可都是有记录的，这里边，就是最好的经验。 拿来本宫研究研究，过几日都会给你送来的。”周乾说道。 戴思宗想了想，“这……不太好。” “戴御医，本宫一直很欣赏你的岐黄之术，但是你能改改你这做事风格吗，快去拿来，本宫又不是不还。” 朱允熥和蒋瓛站在旁边，看着跟御医讨药方的周乾，有些不解，有事找御医不就行了。 章节目录 263关于禅位礼谁去定 戴思恭与太医院其他几个御医商量之后，不情愿的把药方拿给周乾，并将擅长医治妇人的医婆挑了个顺眼的，让蒋瓛带回去。 找到朱标时，几个官员正在里面讨论事情，最显眼的就是那个方孝孺，周乾对方孝孺这个曾经喜欢研究恢复周礼的人没什么好感。 但并没有急着跟朱标表达自己不喜欢方孝孺的态度。说人坏话也得在背后说不是。 今日周乾过来, 是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 那就是过来看看朱标，询问下他的身体情况，然后自己回去研究药方看一看。 等所有人都退下后，周乾将殿门关上，便只剩下父子二人，有些话可以敞开了说。 “方孝孺这个人, 爹你是不是很喜欢用他。” 开门见山, 周乾没有说任何多余废话，直接讲到他目前最关心的事情： “您是不是想要让他做官？皇爷爷那边今天也和我说了中秋佳节就会退居的事情, 看来是铁定是把大明朝交给爹你了。” 周乾不敢确定朱标此刻心情，所以说到后面，自己也难免有些紧张。 朱标看了一眼周乾，随后面带微笑轻轻点头：“没错，我是想着让方孝孺入朝的，如今朝中除了刘学士和其他几个官员，方孝儒才学不错，等八月禅让大典举行后，我就给方孝孺封官。” 周乾顿时瞪大了眼睛，随后心里一直在摇头，表示应该阻止。 虽然历史真的变了，已经走到了朱标要做皇帝这一步，中秋佳节便会进行让位，就算到明年，自己也不才二十多岁。 只要自己爹登基，那是不是代表自己可以大展拳脚, 再大刀阔斧的进行一系列改革了。 真是媳妇熬成婆, 自己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可喜可贺。 “爹，方孝孺这个人，就不能再等几年吗，为何这么着急，夏原吉其实可以作为人才好好用。” “你这是再为你的人说话？想要给他们谋个好前程？” 周乾知道朱标要登基，虽然是特别高兴，但是他最基本的冷静和理智还是有的。 “当然不是，举贤不避亲，因为我觉得夏原吉可以管理大明朝天下之才，并且他这个人刚正不阿，为官清廉，且做官这几年也有经验。” 朱标叹了口气：“可是总不能大明朝廷就只有夏原吉一人吧。” “爹，方孝孺此人有些迂腐，让他去做学问可以，不要让他做什么官，这样对他也是好事一件。” 朱标是后世人的眼光，看人肯定不能跟周乾比，所以他还是认为方孝儒是个不错的人才。 周乾见此, 也不好再说什么, 没想到朱标在方孝孺这件事上很固执。 “爹, 既然我们在方孝孺这件事上没有达成一致，那我们说说你身体的事情，听御医说你最近有些身体不适？” “是，可能是近来国事都移交到我的身上，无形中有些吃不消。”朱标当着自己儿子面，没有什么好遮掩的。 “对了，有两件事需要你去做。”朱标想了想：“找礼部说禅让这件事，我总是不好出面的。” “这有什么，皇爷爷不是让您去和礼部商议吗。”周乾不解。 朱标叹了口气道：“傻孩子，你见过有人自己跑去跟礼部说，到时候登基怎样怎样，这样显得你爹我有多迫不及待一样。 这样被有些朝臣知道，肯定会一阵议论，到时候话传着传着，肯定就不好听了。” 朱标这话说的有理，周乾认同的时候，抬头道：“爹，所以你让我办的事情是替您去礼部说这件事。” 让自己去跟礼部好好的沟通关于禅让的事情，这样也没人说什么。 因为是太孙，帮太子去礼部商议后面的礼制，倒是很合适。 爹你想的可真周到啊。 “爹，那我这就去礼部？” “先等下，我还要你去礼部再做一件事情。” 朱标起身，将之前朱允熥和赵家的婚书拿给他：“这个是，允熥和赵家姑娘的。 到时候就该给允熥成亲，顺便给他封地，这个是必须要做的。你是他亲大哥，这件事全程由你与礼部商议。” 随后朱标从盒子里又取出一份崭新的婚书，递给周乾，后者不解。 “把婚书打开。” 周乾照做，打开发现里面写着自己的生辰八字和阮宜良的，还有其他的东西。 “你是娶了徐家姑娘，但是你可曾忘记阮家的姑娘，上次她去国税寺的时候，我正巧碰见了她。 你既然忘了，爹不能忘，不能做正，也该有个名份，让礼部选个日子，给阮家准备一份厚礼，带进宫，这总能办到吧。 你别忘了，你在凤阳折腾的那些煤场，铁厂，有大半都是这姑娘帮你挣来的，仅此一点，就该厚待，我都替你准备好了。 之前你不在京城，我也是用你的名义，派人去的，你我提前通个气儿知道知道，你就说都是你做的。” 周乾顿时有些想要哭。 朱标道：“这件事，只是父亲替孩子该做的，你这样子倒是做什么？难不成要哭一哭？” “爹，你替我写婚书，这件事我特别感激，可是你为何写成周乾，你是不是写错了。” 听到这话，朱标顿时觉得想要给这儿子吃个板栗，道：“这个，是爹故意写错的，用意你应该懂。” “其实不懂。” 半晌，朱标才看着周乾，嘴里憋出一句话：“滚！看不懂就别看。” 周乾拿着婚书道：“爹，这还是第一次听你爆粗口。” 说完立刻转身向礼部而去。 礼部衙门，周乾带着郑和直接去了礼部。 礼部尚书任亨泰立刻出来，恭恭敬敬道：“太孙殿下怎么来了？” “有事。” 任亨泰立刻领悟，看了眼左右侍郎和主事，道：“太孙，后堂请。” 礼部尚书任亨泰，洪武二十七年任礼部尚书。 “皇爷爷中秋节想将担子交给我爹来，所以今日事来问问礼部制定皇室礼节时，有没有对这种禅让礼提出过什么规定？” “这个嘛……下官记不清了。”任亨泰说的倒也是真话，任职不久，有些事情还需要多了解。 这只是其一，其二就是这种事情礼部制定礼节时，怎么可能专门把它写出来，毕竟新君登基，是改朝换代的大事情，他一时半会儿也不敢确定。 “太孙，陛下打算禅位给太子殿下的事情，可不是在糊弄臣。” “你觉得本宫专门大热天的跑过来就是为了糊弄你？”周乾端起茶杯吹了吹茶叶沫子。 章节目录 264 “太孙，为何此事没有听陛下传旨来说啊。” “这件事，皇爷爷交给我爹，我爹派我来，这不就是来给你通知。这种事本宫有必要说谎？” 任亨泰想了想，太孙是陛下最亲近的人之一，再说太孙怎么可能如此光明正大假传圣旨, 那也就是说，禅位一事是真的。 陛下今年老了许多，任亨泰心里想着，开口道：“回禀太孙，这禅让礼倒是真的没有章程，依太孙看, 我们该如何制定。” 任亨泰前思后想，字斟句酌，这才望向周乾：“请太孙示下。” “这件事, 你们礼部比本宫知道的清楚，本宫想听听任尚书的看法。” “这个……要不要按照唐时来，李渊和李世民便是如此。” “不行，李渊的情况与皇爷爷的情况并不相同，如何能够效仿，若是真的效仿，只怕百官会议论乱想，当成我爹是篡位。” 周乾摇摇头：“再想其他法子。” 任亨泰道：“禅让礼，礼制最全最近的的应该是宋朝皇帝。” 想来想去，任亨泰为难了，就差抓耳挠腮。 开国皇帝禅让的，除了唐王朝李渊与李世民外，倒是难以找到开国皇帝禅让的。 任亨泰想来想去，只好求助于自己面前这位太孙。 不能学唐朝，但礼制还要特别合适隆重, 这真是太难了, 连个参考的地方都没有。 “中秋节禅让，陛下选的是今年的中秋节禅让，到时候朝廷可以按照此节日来。只是这样就没有隆重可言。”任亨泰询问。 “不如，我们就按照大朝会的礼制来制定，到时候将一些礼节改成禅让用的礼，这样移花接木。”周乾提出自己的意见给任亨泰。 “或者我们可以仿照皇爷爷登基时的部分礼制来，取其中的优势，你看如何。” “移花接木？倒是可以。”任亨泰点点头：“那此事臣就按照太孙这个法子来制定禅让礼。” “嗯。”周乾淡淡回答。 太孙果然是聪明，有主意的很。 任亨泰想了想，等中秋节，太子登基，眼前这位太孙必然就是太子，自己可得好好的伺候好这位太孙。 看着周乾，礼部尚书任亨泰眼里尽是恭敬客气，他现在就想把眼前这个金大腿抱的牢牢的。 做了大明太子，今后则是大明的皇帝，那自己官职还会差？任亨泰暗搓搓的准备巴结。 随后周乾说了朱允熥与赵思礼家的女儿，让礼部按照三媒六聘，正常的礼制下去。 “三殿下的婚事，臣自当竭尽全力办好。”任亨泰说道。 “任尚书，本宫母妃走得早，长兄如父, 长嫂如母，所以允熥这婚事我们得多操心操心。” 任亨泰笑道：“这包在臣身上，定会帮太孙将三殿下的事情办的稳稳妥妥的。” 周乾点头，有任亨泰这话，他就放心了。 随后，任亨泰似乎又想起来一件事情，“太孙，有件事臣还要请示您。” 什么事，请我示下。 周乾道：“什么事。” “就是前段日子，太子殿下嘱咐为您纳侧妃的事，臣已经准备妥当，都是按照正礼来准备的，您看有什么需要问的吗。” “礼重些，虽然不是正妃礼，但是所有的聘礼规格也要按照正妃来，你可懂。” 任亨泰点头。 他未做礼部尚书以前，就听说这位太孙在民间是有女人的，想必是很重要的角色，当然不能怠慢。 周乾交代好，就回寝宫去了。 对于他来说，只要把话传到，礼部就知道怎么做了，接下来他的任务就是回寝宫去。 自己虽然回了京城，但凤阳的钢铁厂和煤厂可不能松懈，没有钢铁做什么都不成。 寝宫，徐妙锦正在吩咐着内侍一些事情，朱允熥也在跟前，像个听话的孩子站在那里。 见到周乾进来，朱允熥笑道：“大哥你回来了。” “夫君。”徐妙锦走上前道：“臣妾正在商量去赵家的事情，既然夫君回来那就交给夫君吧。” 周乾道：“你做的很好，我已经去礼部进行了商议，他们会处理好，到时候为允熥选个良辰吉日，便将赵家姑娘迎进门。” “嘿嘿……多谢大哥。”朱允熥傻乎乎的摸了摸后脑勺，欢天喜地的离开了寝宫。 “你的事情办完了？”徐妙锦看着周乾问道：“还有其他的事吗。” 周乾摇头，表示自己是处理完事情回来的，顺便还帮朱标处理了好几份的奏疏，这才回来的。 “刚才陛下派人送了些补品，我还说和夫君一起去乾清宫看看，陛下年纪大了，需要我们陪伴。” “倒是可以，不过我们现在要出宫一趟。”周乾向她简单的说了该去看看周长平，顺便把阮宜良接进宫的事情。 徐妙锦听后，道：“应该的，你早该如此做，不能寒了阮小姐的心，我们现在就去吧。” 周乾看了看天，命郑和跟蒋瓛去准备了马车，从宫城侧门，一起离开。 应天城依旧热闹，繁华，沿途的商贩摆着摊儿，买许多物件儿。 来到周家，周长平如今都是站在那里指挥人的老板，跟着芸娘一起忙里忙外。 周乾道：“周叔。” “哎，太……你怎么来了。”周长平想起店里人多眼杂，立刻带着周乾和徐妙锦去了后堂。 跑堂的进来送了壶茶，便安静的退了出去。 周长平这才恭敬道：“太孙，太孙妃。” “周叔，你这是做什么，你若是如此客气，我真不来你这里了。”周乾示意他不要行礼。 周长平却固执的不肯，说君臣礼大于父子礼，便笑道：“你是何时从凤阳回来的。” “才回来不久，今日有空，便过来看看周叔您。”周乾笑道：“我和妙锦来看看宜良，想接她进宫，这些铺子和聚贤楼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了。顺便替我谢谢访儿姑娘。” 周长平点头：“这是自然的，只是阮姑娘没在我这里，梁婶和宜贞在应天大街那边住着。 宜良一个人在城东小院，她昨日查作坊太晚，今日一早便回去歇着，你过去看看她。” 周乾点头，起身扶着徐妙锦转身出了周家酒楼，临走时又和芸娘说了几句热络话，这才离去。 看到马车远行，周长平道：“徐小姐怎么变胖了。” 芸娘翻了翻白眼：“你是瞎吗，那明明是有了身孕，真不知你这双眼睛是用来干什么的。” 周长平道：“眼睛当然是用来看东西的，难不成是呼吸的！” 章节目录 265只有我可造盛世 六月末的应天，已经如夏天的小火炉般炽热，晒在人身上，似乎连骨骼和五脏六腑都要燃烧起来。 周乾命人将马车停在秦淮河旁的树荫下，免得把马晒坏，郑和立刻将徐妙锦扶下来，道：“奴婢去叫门。” “不用。”周乾摇头制止, 他试探着去院门的木头方格里找钥匙，果然找到了一把，虽然有些生锈，还是那把。 但是，院门是从里面关上。蒋瓛立刻跳进去，将门栓抽开，站在旁边。 周乾道：“妙锦, 你要与我一同进去吗。” “不了, 我在院子等你，夫君一定有很多话要和阮小姐讲，臣妾进去反而不方便。” 周乾感激的看了眼她，“好。” 踏上楼梯，周乾走到二楼处，将门推开，看见床上躺着个穿白色单衣的女子，有些瘦，正是阮宜良。 看见门没有上木插销，周乾叹了口气，她都不怕有歹人进来？ “宜良。” 床上的人睁开眼睛，愣了半晌，似乎以为自己做梦，揉了揉眼睛寻起来道：“真的是你。” “是我。”周乾抱住她道：“我来看你了。” “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她眼里带着泪道。 “我今天是来带你进宫的，到时候礼部会把聘礼送到你家去, 这些我们就不用操心了。” 阮宜良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当然是高兴的，但是她忽然想到另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她如果进宫了, 藕粉作坊和白糖作坊怎么办。 到那时, 她肯定是不能再管的。 谁知周乾说自己已经有了安排，让她不要担心其他。 “徐小姐她知道么？”阮宜良不希望徐妙锦有什么隔阂。 “她在楼下，随我一同来的。” 阮宜良立刻趿了绣鞋，跟着周乾走到门口，果然看到院中站着个穿锦衣的女子，笑着抬头：“阮姑娘。” 两女见了面倒比跟周乾见了更亲。 看着两女在那里叽叽喳喳的聊天说话，周乾命郑和去将账簿都搬到周家酒楼去。 阮宜良说要收拾包袱时，徐妙锦摇摇头道：“不必，宫里什么都不缺，到时候你需要什么，我都让他给你置办齐全。” “对，衣服这些宫里有，只需要把账簿带回去就成了。不要站在这里说话了，去告诉你娘一声。” 周乾开心之余，也不忘把阮宜良的母亲去看望下，这是他应该做的。 阮梁氏擦了擦眼泪道：“要是宫里住不惯，就回来住。” 周乾笑道：“不会的，有我跟妙锦两个人，没有人敢欺负宜良，若是您老人家想进宫, 今天我们一起去。” 阮宜贞许久不见周乾，她倒是有些陌生，怯怯的，有些瘦弱，但已经有十一二岁的样子。 五官如今也长开了，看起来有美人的底子，周乾看了看她道：“宜贞，你不认识我了？” “周哥哥。”她柔柔的喊道。 “嗯，宜贞要不要跟你姐姐一起进宫里玩玩。”周乾笑道。 阮宜贞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 她看着阮梁氏。 “没事，你想你娘了，便回来。”周乾对她说完，看向阮梁氏。 大致意思就是说带阮宜贞去宫里可以识文断字，到时候周乾可以给她寻个合适的王公子弟。 东宫有很多空屋子，朱允熞和朱允熥都是认得阮宜贞的，便带着她到处去走一走。 徐妙锦道：“夫君，臣妾不方便伺候你，就让宜贞和臣妾睡吧。” 周乾看了眼阮宜良，点头道：“你来安排，不过将宜良住的寝宫和你的安排近一些，你们两在宫里做个伴。” 阮宜良如今也不是以前那般胆怯的女子，做事说话也很得体，她从周乾和徐妙锦的对话中，得知她有了身孕。 在这种事情上，她反而有些自卑起来。 正在这时，门口有内侍进来禀报： “回禀太孙，在荆湘的杨士奇已经被带进京了，正在偏殿等您。” “本宫知道了，退下。” ………… 杨士奇被荆湘的官员走水路送到京城，一踏上京城，他心里有种莫名的激动。 因为他从偏远地方的小人物，登上了京城这个舞台，还是太孙殿下点名请他来，这可是荣耀。 开心之余，杨士奇也本着点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准备好好的为了报答皇太孙的恩情，大作一番。 要不是太孙点名要自己，这种从地方跑到京城的好事，怎么可能轮到他杨士奇呢。 内侍匆匆进来，道：“杨先生，太孙殿下要见你。” 杨士奇明显一愣，带了自己的礼物要去。 内侍道：“杨先生，请。” 杨士奇进了大殿，凉爽的感觉与外面的火炉是两个天地，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坐在大殿那人背对着，杨士奇也看不到正脸，只觉得太孙高大魁梧，随后低下头去。 “你就是杨士奇。”声音爽朗的年轻人转过身来，微微笑着。 杨士奇愣了愣，只觉得有种当今陛下年轻的感觉，躬身道：“杨士奇，见过太孙殿下。” “免了，坐吧。”周乾坐在那里啃着西瓜。 杨士奇直直的端坐，双手放在膝盖处，眼睛看着脚上的靴子，一动不动。 “路上热吗。” “热。” 杨士奇本想着要不要先跟太孙寒暄几句，没想到下一刻，直接命内侍给他送了块西瓜。 “天气如此热，先吃块瓜，这瓜是试验田长的，可甜了。”周乾吃完瓜后内侍立刻递过来手帕。 杨士奇拿着瓜，刚咬了口。 周乾便道：“听说你在江夏住，常年在湖南，湖北教书？” 杨士奇立刻战起来，放下手里的西瓜道：“回太孙，正是。” 周乾摆摆手，示意他拿着瓜便啃便说。 “这个……这个……只是随便教些。” “你是个人才，本宫听那边的人举荐过你，既然是人才，只待在两湖之地教书，就未免有些屈才，这次进京，今后就跟着本宫吧，到国子监去，准备明年的考试。” “是，多谢太孙。” “下去吧，去找宋纳，他会安排你入住的。” 杨士奇感激大拜，此时此刻的他犹如一匹被发掘的千里马。 太孙果然是不同凡响，今后必定又是一贤明的大明储君。 而周乾望着杨士奇的背影，也是很高兴。 这个杨士奇，等锻炼几年，必定可以如夏原吉一样，为自己所用。 想要改变大明，光有想法不够，还要有人才。 杨荣，杨士奇，夏原吉，解缙都是自己不断收拢的。 朱标手下的官员是朱标的，而周乾自己培养的人才才是可以缔造盛世的。 “只有我，可以为我的孩子缔造一个大明盛世出来。” 章节目录 266我要做太子 八月十五，在众人期待激动的等待中，中秋这一天如约而至，没有来的太快，也没有来的太慢，一切刚刚好。 秋阳和煦，微风不燥。 当京城的晨钟敲响时, 午门大开。 雄鸡一唱天下白，朱元璋登基祭天的钟山之阳，紫禁之巅，新建不久的禅让石台已经人头攒动，密密麻麻。 文臣武将列作两排，大明的藩王和勋贵，驸马王公, 悉数聚集于此。 山下百姓浩浩荡荡延续到京城的城门口，城墙上，民宅屋顶上，到处都是人，黑压压的像一块幕布。 整个禅让大典的典礼仪式，整整持续了五个时辰，各种礼节，这还刨除了不少没用的礼节，光是值得去做的礼节就费了许久的时辰。 第一个，就是洪武大帝朱元璋愿意将皇位让给嫡长子，太子标，住在后宫的偏殿，对外这么说，实际老朱早就给自己安排了去处。 因历史上朱标和朱雄英的薨逝遭受打击，朱元璋到后面身体不好，但是如今他身体倒很硬朗，就是看太多奏疏就老眼昏花，脑子是十分清醒的。 其次, 就是新朝的年号, 文康！ 朱标是没有皇后的, 原本礼官建议按照时间，该追太子妃吕氏为皇后。 但朱元璋觉得不妥，皇后的儿子自然要做太子，随后命礼官将太子妃常氏追封皇后。 这样皇太子就是朱雄英！ 如此才理所应当。 禅让大典最基本，最重要的事情确立，其他的封赏都是到奉天殿后，进行加封。 按照朱家的老规矩，大家伙是要在武英殿吃饭的，吃完饭都站在奉天殿的广场，宗人府宗正秦王朱樉，主礼官晋王朱棡主持。 文臣武将站在殿广场，等待朱标去奉天门的城楼上，巡视百官和将士。 随后回奉天殿，由朱元璋亲自把玉玺交给朱标，文臣武将按照次序对新君进行朝拜。 这些都只是平常的礼。 接下来才是御前内侍准备替朱标宣读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昔我父皇洪武皇帝，龙腾淮右，横扫北地, 驱除鞑虏, 恢复汉家，建元洪武。 一，今年仍以洪武年为纪，其改明年为文康元年，刑名依《大明律》。 二，文武百官皆按原班为用，不做大改，朕望，惟汉家俊杰尽其用，汉家将士护万疆，外镇边夷，内附百姓。 朕嫡长子，雄英，年少有为，心怀百姓，今为太子。 追封太子元妃常氏为孝康皇后。 特晋翰林大学士刘三吾为太子少师……” 新朝新气象，诏书下达，众人皆知太孙是铁板钉钉的太子，这一点没有任何疑问。 周乾这是，太子稳了。 朱允熥，朱允熞和无数道目光都纷纷向他看来，似乎有许羡慕与敬佩。 此刻朱樉，朱棡，朱橚，朱棣，朱桢，朱柏……等藩王带着群臣，对站在奉天殿上的朱标朝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声音响彻大殿，对于周乾来说朱标当皇帝，还有个好处就是，他可以好好忽悠自己老爹进行改革，最先应该设立内阁。 至于做太子，这原本就是他自己预料到的事情，没有什么大惊小怪，往后整个天下都是他的。 想到这里，周乾就有些暗搓搓。 现在大家心里都清楚，等朱标做了皇帝，太子今后就是第三位皇帝，这没有什么好迟疑的。 以前是虞王，这种身份不确定。 现在，清楚的很。 那也就意味着，他们今后需要好好的抱着东宫太子的大腿。 周乾穿着太子服饰，踩着鼓乐与百官向朱标行礼。 朱樉和朱棡看着皇位上的朱标，心里某些萌芽也扼杀在襁褓之中，朱棣也感觉心里缺了一块，最隐秘的角落有东西在死去。 但朱标作为老大哥，对于自己这些兄弟还是不错的，为大明戍边的塞王各加俸禄三千石，其他的藩王俸禄加二千石。 国公一律加一千石。 百官的晋升暂时不做变动。 兵部尚书一直空缺，朱标特命齐泰担任，至于其他的尚书依旧维持不变。 开国公常升，授太子太保，右柱国，魏国公徐辉祖，授太子少保。 礼官喊道：“再拜！” 众藩王拱手，朝臣下腰。 “为陛下贺，恭见太子。” 周乾不说话，站在最前面，脚踏在奉天殿的红毯上。 新朝要开始了，它将保留洪武朝的优势，发展文康朝的盛世，这对周乾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舞台，他要在这舞台上培养自己的能臣干吏。 百官从四更天时，就一直站着，到了晌午，有许多已经迷迷糊糊，被礼官又一声唱礼，才惊的大家又精神抖擞。 第二日，朱元璋便固执的从乾清宫搬了出来，原本朱标让他一起住着好热闹热闹，但朱元璋反而搬去了城外的皇庄，带着汤和跟傅友德，带了些大内侍卫，悠哉悠哉的当他的“农民”去了。 朱标搬去了乾清宫，东宫如今就是周乾的地盘，朱允熞和朱允熙住在东宫的另一道院子。 朱允熥即将要和赵家小姐成婚，整天说没人在他成婚时结伴，周乾心想不就是没伴郎吗，至于这么不高兴，随即说帮他从锦衣卫里挑几个长的俊，又懂事的年轻人。 结果朱允熥强烈反对：“大哥你居心何在，尽找些生的俊的，是要他们抢了弟弟的风头。” “我朱雄英是那样的人吗？”周乾信誓旦旦道。 “我看大哥就是那样的人，要知道上次我可是给你起了大作用。”朱允熥笑道。 “这样吧，到时候给你随礼，一对玉龙如何。” “啥？”朱允熥惊讶道：“大哥，我可是给你随了一千两礼金，你到时候送的玉马可以兑成银子吗。” “你敢将大哥送你的礼兑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周乾给他来了一个爆头板栗。 朱允熥揉着脑袋，噘着嘴。 徐妙锦挺着肚子过来，见到两兄弟如此，笑道：“别听你大哥乱说，随礼的事情是我安排，怎么能少。” “谢大嫂，大哥太坏了。”朱允熥笑呵呵道：“我大侄子都六个月了，大哥你怎么还这样啊，要严肃些。” “这是好事，我为何要严肃？如今爹登基，皇爷爷去宫外休养了，我要好好的大干一场。”周乾看着朱允熥：“你可愿意帮大哥。” “当然愿意，只是不知大哥，新朝第一件事要从那里下手。” 小黄门蹬蹬跑进来：“爷，燕王殿下要见你。” 章节目录 267内阁的苗头 “四叔？你怎么来了。”周乾看到过来的朱棣，有些意外，毕竟今天所有藩王都被朱标请到武英殿去了。 朱棣看了眼朱允熥和徐妙锦，点了点头，走到周乾身边：“四叔是来找你要火器的。” “火器，凤阳的军器制造局已经投入第一批生产，四叔还需要再等一些日子才可以。” 朱棣道：“这就好, 过几日俺就要回浙江，怕你忘了。 新军这段时间，一直在帮其他府县赈灾，建堤坝。 建坝期间，大多数新军都是帮着百姓去建房屋，这个月, 俺和凉国公也没有什么新军训练计划。” 新军这个月的训练都是和神机营的火铳手一起训练, 严格按照之前周乾给他们写的来练。 周乾按照自己看过戚继光和胡宗宪写的练兵方法, 加上近代练兵的列队训练，体能训练，战术训练，一起拿来给水师用。 毕竟这些，都是水师新军必备的训练。 朱棣道：“最初他们练兵时，常常是闹笑话，列队时，更是连左右也分不清楚，不过如今越来越有模有样。 今年五六月那会儿，倒是有几个士兵在大太阳下给晒晕过去，当时俺寻思这怕是出人命了，如今他们在大太阳下站七八天，也没有事情，一个个得都需要训练。” 听着朱棣热情的跟自己介绍新军的情况，京城这边也不错，因为离得近的缘故，周乾也会去看看。 广东和福建那边，汉明军官学校也在不断的进行训练。 朱棣想了想道：“如今大哥执掌天下大权, 大侄子你看, 俺们什么时候打倭寇啊，去东瀛，狠狠地打！” 周乾道：“四叔，那我们就等第一批火器可以使用时，攻打东瀛。 不过，我还得派人去龙江船厂那边看看，毕竟要出海，这水师的战船绝对不能少。” 周乾寻思后，顺便把自己一些新计划告诉朱棣。 朱标登基，周乾这一次，不会再让任何人拖自己后腿。 前段日子，云南，贵州，湖广一带的土司叛乱，这次南北的新军，都要为土司叛乱而提供帮助。 顺便将西北边陲，进行屯边大任务开始。 朱棣听到这里，已经激动的坐不住了, 他喜欢带兵打仗，尤其是听到周乾要整治云南, 贵州，湖广这些地方的土司。 “大侄子，如今是新朝开始，俺寻思大侄子你不会只有这些计划吧，说出来四叔与你讨论讨论。” “四叔，你又想打仗了？坐不住了吧。”周乾轻笑一声，看着朱棣：“今后绝对让四叔打个痛快。四叔你还要漂洋过海的去打。” “大侄子，此话当真？”朱棣站起来笑道：“好，俺到时候倒要看看，海外那些毛贼有没有元贼厉害。” 但是朱棣也有些不信，虽然朱元璋已经退居，但是依旧会为朱标保驾护航的，大事情真的可以畅行无阻？ 换言之，如果朱标和周乾父子两有些东西朱元璋不满意，会不会直接来一次上朝，这也是有可能。 若是周乾知道朱棣这想法，绝对要笑朱棣想多了，因为朱元璋这次是真的放权了。 一来，年纪大了，体力不支。 二来，朱元璋看到朱标和周乾两人的能力，也是很放心的。 “四叔，建造房子，总得有地基来用吧，依我看，我们应该先好好的打地基才是，地基不稳，如何建造大殿。 依我看，设内阁吧。” “内阁？”坐在一旁吃点心喝茶的朱允熥喃喃自语，设内阁，这内阁是个什么东西。 随后朱允熥转过头，压低声音看着自己大嫂道：“嫂嫂，大哥说的内阁是什么。” 徐妙锦很少过问周乾的事，除非他主动提起让自己解决，一般她会有意的避开朝廷政事，严格遵守朱元璋定下的那条后宫不得干政。 “内阁？”朱棣也不明白的眨着眼睛问道：“怎么突然提出这个，可是内阁俺咋想不明白。” 这不就是你的一项措施……周乾笑了笑。 “内阁，它就是帮助天子处理政事的“助手”机构。 宰相拥有决策权、议政权和行政权，内阁则是把宰相拥有的决策权牢牢把持在自己手中。 议政权分给内阁，行政权分给六部。地方上分三司，分管司法、军事、行政，直接对六部负责，由天下掌控在手中。” 周乾的意思是，全国大大小小的奏疏，甚至还有那些大明的老百姓给皇帝提出的建议，都由通政使司汇总。内侍呈报皇帝过目，再交到内阁，内阁负责草拟处理意见。 “内阁大臣，由一到七人，他们的建议写在一张纸上，贴在奏疏上面，这叫做票拟。 而天子，他们用红字做批示，这个称为“批红”。 但是批红的权力，不可以给任何人，只能由天子亲自批阅才作数。 其实只要大臣的建议提出来，到了天下手里，只需要筛选或者添加建议决策，这样对一件事，也会更快处理。” 朱棣算是听明白了，便道：“你说的就是这样，俺听明白了，就是不知你告诉大哥时，他会怎样看待。” “全国各地，所有的奏疏加起来就是一座小山，这根本不是夸张，通政司收到的奏疏一窝蜂的又送到文渊阁和御书房。 许多事情我爹一人肯定是处理不过来的，这只是其一，其二，有些府县的事情是急事，如此下来，就会形成积累和拖延。 这其中的事情，是特别多，所以我打算去和通政司也说说这件事，四叔待会儿过去也可以与我爹说说。” 朱棣听明白了，周乾这是在示意自己去帮他和朱标劝说，希望自己能够鼎力支持，千万不要提反对意见。 “大侄子，俺待会儿去跟陛下提一提，俺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好，那咱就先这么说，希望四叔和二叔，三叔一起吃好喝好。” 朱棣走了几步又回来道：“高炽最近又不修身，大侄子你可有法子？俺对这个孩子操心的很。” 周乾道：“四叔放心，待会儿我便去找高炽。” 目送朱棣离去，朱允熥擦了擦手上的糕点碎屑，笑道：“大哥，那我也先回去了，不打扰你跟大嫂了。” “滚。”周乾笑骂。 “太子是不可以随便骂人的。”朱允熥说完跑出大殿。 见大殿无人，徐妙锦皱着眉头有些担心道：“虽说臣妾不该多嘴，但是内阁这件事应该先与陛下说。 你怎么先和燕王殿下说了，若是待会儿过去，燕王在酒席上说了这事。到时候陛下不同意，夫君该如何是好，就怕有人借着当年胡惟庸的案子来污蔑夫君有其他心思。 毕竟大家只是表面和谐，这几年夫君那士绅纳粮，就惹了不少的大臣暗地里记恨，夫君还是要谨慎些。” “设内阁是为了，让各地的事情可以加快发展，若是我爹不同意，那我也不会多去说什么。 那我到时候就跟爹说，说我只是为了推进凤阳制造局，海务理事衙门以及江北制造局，军校的事。噢，如今还要加云贵一带的土司。” 章节目录 268策划内阁 “夫君想好便是，其他的。臣妾不会多问，你选择好的路，臣妾便心甘情愿跟着你走。” 周乾不再多言，他已经将内阁之事告诉了朱棣，朱棣自然会传达给刚登基的朱标。 但是，目前人数不够, 还有谁会站在自己的立场呢………… 虽然朱标是自己亲爹，但是朱标这人比较守成，很少创新，啥都是求稳的做法，做太子是，这次新君登基, 基本内改动就能看的出来。 但是只要周乾寻到与自己立场相同的大臣, 人数多了，朱标也会同意自己的。 内阁自己到时候肯定要做，不如现在就开始搞到雏形，这样自己后面用起来也顺，周乾心里想。 杨荣和杨士奇已经被周乾早早弄到京城来了，解缙也不错，都是现在可以掰弯的。 对，不能把这三个家伙便宜了，先去洗脑洗脑，再将朱橚他们一起。民技官和农学院那些官员，不就是自己的人马吗，周乾有了安排，也就放下心。 想到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去城外看过自己的暖棚，于是对蒋瓛跟郑和两个人说道：“走，我们去城外，看看大棚如何了。” 杨士奇跟杨荣虽然在国子监里住着准备明年的考试，但是他们今日是去大棚里干活的。 八月中旬, 天气已经慢慢转凉。 大棚又能用的上。 马车踽踽前行，很快便到了城外的大棚，秋老虎很厉害，晒一下午后背可以掉一层皮。 农学院院使赵理脱了自己的儒生袍，挽着裤腿，弯腰查看秧苗，晒得像条黑泥鳅。 民技院使陈江正见到周乾，手里抓着玉米苗走过来道：“臣，见过太子。” “嘿。你们怎么了，大家今儿是统一过来干农活？”周乾询问两人：“你们今日怎么不去吃酒，陛下请大家一起吃酒的，难不成本宫的人被他们嫌弃？” 农学院院使赵理笑道：“太子殿下说笑了，是我们自己不去的，两位杨先生也在那里，试验田的秧苗有些出了问题，所以大家一起来查看。” “那个罗刹人呢？” “跟着周王殿下吃酒去了。”陈江正回答。 “杨生见过太子殿下。”杨荣从地畔走过来。 当杨荣过来时，周乾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因为这杨荣整个人活成了一个泥人，似乎是在泥水里打过滚儿。 这家伙是要与天地融为一起，周乾站在田垄，道：“杨荣，觉得本宫这试验田如何。” “今日周王殿下去宫里，生员想看看太子殿下当初建的大棚, 特与士奇兄来看看。” 甭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就冲大热天也愿意来田里，此行为就已经该好好的嘉奖，周乾也凭这一点，知道自己没有看错杨荣这个人。 “你们干你们的活，本宫今日来大棚，是来看看的。”周乾含笑对杨荣点点头，随后言道：“如今陛下登基，新朝新气象，大家都好好的干，到时候本宫也好提携你们。” 听到太子说要提携，杨荣呵呵一笑着，大家都是想做官的，如果有这种机会，那绝对是好事。 见到太子对自己如此亲切，也说话交心交底，杨荣的荣耀感瞬间得到了满足。 遥想自己当年立志，今后要好好的做个为民的官员，如今幸的太子殿下的赏识，是多么难得的事情。 杨荣认为，自己看人绝对是没有错的，因为他认定太子今后会做出一番大事来。 来到京城，亲眼看到了大棚，才觉得自己直觉对了。果真是应了算命的那句，会遇到贵人。 太子就是自己的贵人。 “太子殿下请。”杨荣拿来椅子放在周乾身后，杨士奇也跟过来。 “殿下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若是有的话，我们一定尽心尽力的替太子殿下做。” 场面话大家都会说，表忠心的事谁都会做，可是杨士奇说出来，脸上却带着真诚与谦卑。 周乾也不含糊，坐在椅子上，把自己的想法道了出来：“这几日，本宫想到一绝妙的办法，可以加快处理各地的事物。” “不知太子殿下说的，是什么？” “内阁。” 当杨士奇和杨荣从周乾的口中听到这所谓的内阁是什么时，以及票拟和批红时，整个人端着茶水的手都已经变得僵硬。 内阁……听起来怎么如此振奋？ 不对啊，太子过来跟他们说，这意思大概是，还没有人知道，才与他们几个商量。 但是太子这么做，陛下那里有没有什么意见，而且这票拟，怎么听起来跟之前的中书省有些相同。 这样的事情，太上皇和陛下会同意这种事吗，太子这么做，会不会有些异想天开。 虽然听起来挺激动，但是就是不知道实行起来会如何。 周乾对杨士奇和杨荣的质疑并不大惊小怪，因为这个已经在他预料之中。 不管是和这个时代的谁提起，都会引起怀疑。 两人想了想，还是有些劝阻的对周乾道：“太子殿下，我们二人有句话不知该讲不该讲。” 周乾道：“但说无妨。” “陛下如今刚登基不久，若是太子殿下提出内阁，只怕会有些不妥，该等明年改元之后，再提此事。”杨荣思索半天，说出自己的看法。 “太子殿下，士奇以为，设内阁这出发点确实是好事，但是殿下你可有想过一件事，皇家不如百姓家，有些事也需要好好的考虑，不该太过冒险。” “若是内阁成立，本宫想着让你们两也去，好好的提拔你们，这才是最应该的啊。” 杨士奇和杨荣惊讶的张着嘴巴。 要这么说的话，设立内阁，这次差不多，不过他们觉得陛下那里不知道能不能通过。 但是杨士奇也知道自己虽然有参加会试的资格，但是能够真的直接被当今陛下放进内阁，这肯定是不可能的。 “在本宫心里，二位就是本宫认定的凤雏卧龙，若是二位觉得本宫提出内阁实在或许不可，那这内阁，本宫不提也罢。” “两位先生虽然还未参加会试，但是绝对是人中龙凤，今后我大明的栋梁之才。” “殿下，不敢当不敢当。”杨士奇和杨荣齐齐摆手，谦卑道：“幸得太子殿下赏识，我们才有了今天。 朝廷人才济济，都是我们该学习的前辈，我杨荣无名之生，怎么敢和翰林文曲相提并论。”杨荣又摇头。 见杨荣和杨士奇两人，又是礼让又是谦卑，周乾直接道：“本宫打算，好好的为大明笼络可造之材，本来还指望几位能负担朝国之重，可两位如此的谦让，看来本宫自作多情啊。” 太子指望我们成栋梁之才？ 章节目录 269父子夜话 杨荣和杨士奇有些激动，感激的看着周乾，眼里带着一丝泪花。 这种事说出来谁信，太子竟然是这样想的，被人信任看重，是一种莫大的荣耀啊。 “内阁，设华盖殿、谨身殿、武英殿、文华殿、文渊阁、东阁, 选品级较低的翰林院编修、检讨等官入文渊阁当值，参预机务。” 周乾并不希望内阁权力过大，历史上从仁宗以后，内阁权位渐重。 入阁者多为尚书、侍郎，实际掌握宰相权力，称入阁预机务，而内阁领班大学士即称内阁首辅、首相。 杨士奇与杨荣虽然并未明面答应周乾什么，但是周乾的“内阁”也在他们心中埋下种子。 “…………登基后，朝廷的大小事情都已经出来, 但很多事情都是之前处理过得那种，算是有经验。 你皇爷爷退居后，朝中官员许多都是松了口气，他们盼着朕能给他们宽松的政策，不要如之前的严酷，朕也是允许的，但是若贪污受贿，此事绝不可能姑息。” 御书房仍旧安静，朱标已经早早地处理完政事，开始恢复轻松，开始一五一十的讲起他登基后的心里路程，以及每日下朝后的心境。 “老四说你想设内阁。” “不是儿臣想，是想替父亲分担繁忙的政事，只是觉得如山的奏疏堆积在这里，爹是忙不过来的。” “是很忙碌。”朱标点了点头，他看着周乾道：“朕想, 做个几年皇帝便交给你来, 这样也算是不虚耗你，朕看的出来，你可以带着大明朝走向另一个辉煌。” “不知道。”周乾摇了摇头：“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只记得当初想着为天下百姓铲平不公正之事，却没想到有一天坐在这个位子上。才发现，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皇爷爷是将希望都寄托在爹你的身上，他年纪大了，也该让他有几件高兴的事，只要天下百姓能过上富足的日子来。 爹你做皇帝，和我做皇帝，都是一样的。” 朱标摇摇头道：“做太子可以维护百官，与官员交好，但是做了皇帝不能如此，这也是朕做了这么多年太子忽然变成皇帝，实在无法适应，却也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做着做着就习惯了。”周乾像个几十岁的老头，安慰朱标。 朱标正感慨自己儿子终于懂得体谅父亲时，却被下面一句话, 气的哭笑不得。 “内阁的事情, 爹，你可不可以考虑下。”周乾站在旁边，目的性很强的询问。 朱标愣了半晌道：“此事，待朕好好想一想，毕竟内阁不是小事，你自己说呢。” “爹，在您这里，它其实就是一件小事。”周乾知道朱标再推辞，便笑着说道：“其实，它可以有效的帮爹处理不必要的奏疏。 这样您也不会觉得身体吃不消。” 周乾一会儿走到左边，一会儿走到右边，朱标转向哪边，他就跑到哪边去说。 原本想着，朱标应该比老朱好说话多了。没想到他在这里碰了软钉子。 原因在于，朱标认为，当年废除丞相时，朝堂闹得十分大，甚至有官员为此折了两条腿。 朱标觉得若是设内阁，只怕避免不了朝堂一阵吵闹，而且他觉得周乾这个想法太过于幼稚，并且这种事情还需要朱元璋同意才是。 周乾急了：“爹，爹，现在已经不是皇爷爷管事，是你自己，为何你有事情还是要去问皇爷爷？难不成你的习惯还未改过来。” 周乾说的有一点没错，朱标当了几十年的太子，有事情都是询问朱元璋成习惯了，突然自己握权，他是特别的不适应。 “陛下，子时到了。”值夜的内侍进来禀报。 朱标道：“你先下去，朕与太子再说几句。” 殿门被关上，大殿静悄悄的。 朱标道：“内阁的事，你是非办不可了？如果这件事传到你皇爷爷的耳朵里面，怕是会觉得你要让朕恢复丞相之职。” “爹，若是儿臣想恢复丞相，又何必苦口婆心过来劝说您，这天下原本就是老朱家的，我有何必为了一个小小的相权去折腾。” 周乾坦然道。 “同时，这些大臣只是帮您提出建议，最终的决定还是在您手里，这有什么？” 朱标和朱元璋虽然性格不同，一个重武，一个重文，但是朱标和朱元璋骨子里都有帝王果断的特质，做起事也并不那么优柔寡断。 因此，他想也没想，就半否定了这内阁的提议。 “爹，内阁它并不掌管兵权，与政是分开的，您给儿臣一个机会，让儿臣在文华殿试试。 若是儿臣能试验成功，到时候交给爹，这样可好？” 朱标看到自己儿子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道：“朕真是怕了你了，至于人选，你要从翰林院选，还是从你的那些官员里选。” “儿臣已经心里有数，只要您一句话，今后您分给儿臣的奏疏，都可以如此来办。” 朱标想了想，道：“你先告诉朕你的人选。” “儿臣想要民技院院使陈江正，农学院院使赵理，生员杨荣，杨士奇和翰林院的小官解缙。 另外嘛，就是国税寺卿夏原吉和海务衙门的道衍，郑和。” “杨荣，杨士奇？两个新官员，你算是培养培养吧，郑和不可以！” 朱标断然拒绝：“此事你忘了你皇爷爷的话，那朕就再告诉你一次，内阁不许留郑和。” “郑和跟其他的内侍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郑和跟宫里内侍不一样，难道和你一样？”朱标突然凶了起来，看着周乾道：“不可以，除非等你自己坐了天下，此事朕才不管。” 我又不是让郑和当官，我得把他往下西洋培养啊…… 朱标时刻记着朱元璋的话，不许答应关于给郑和重任的事情。 周乾提高声音道：“爹，郑和他跟其他的内侍不一样！不一样懂吗！让他龙江船厂。” “你还敢狡辩！”朱标听到他要用内侍就来气。 “爹早些歇着吧，儿臣告退。” 周乾想不通，曾经做太子跟自己站在一起的朱标，如今登基做皇帝，反而不和自己站在一起了。 想来想去，郑和可以不安排做官。 但是自己可以教郑和关于海洋的一些知识，到时候迟早可以培养，如今最高兴的就是自己可以在文华殿，搞自己的小内阁。 章节目录 270劝说 郑和跟着周乾有好几年了，算是个机灵敏感的人，此刻站在殿外也隐约听到两人说话，他当即泪如雨下，但很快胡乱的抹去。 余光瞥到周乾高大的身影从殿里出来，他毫不犹豫的快速跟上，低着头走到东宫的宫道时, 哽咽道：“……殿下……多谢呐。” 说着眼泪又如雨帘子一样，哗啦啦的落下来。 周乾觉得，今晚真不是好日子，在殿里遇到朱标咆哮，出来又碰上郑和在哭，这到底是撞了什么邪神, 难不成要回去拜拜佛, 烧烧香吗。 蒋瓛也是一脸震撼, 此时都不敢吭声，从以前对阉人的同情，到现在居然开始变得羡慕起来。 太子殿下这么对郑和……只怕郑和此刻已经十分感激，，都足以撑起他对太子这辈子的忠心。 阉人是没有地位和权力的，宫中地位甚低，尤其是被天子防范，能够得到太子为他求官职，已经是十分大的荣耀和面子。 周乾看到郑和如此，大笑道：“郑和啊郑和，父皇不给你官职，不代表你没有事做，本宫已经为你准备了一套东西，到时候你学了这些东西，一个郑和可领大明航海船队, 到时候赏你官做都已经是最低的了。” “谢……太子殿下。”郑和有些哽咽的说道，其实他觉得自己应该为太子尽心尽力，做出一番事情，才能不负太子对他的重视。 郑和觉得自己该向太子说些肝脑涂地一类的话，或者说些什么在所不辞之类的话来。 可周乾朝他一笑…………突然郑和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可能太轻，还不如多做些事情来的有用。 “郑和，跟本宫走。” 周乾说了几句又看着蒋瓛：“蒋瓛你该回到陛下身边去，这才是你应该做的。” 蒋瓛这人虽然趋炎附势，但跟着周乾这么久，去浙江，去凤阳，这两年倒是生了些感情，道：“殿下，难道是我哪里做错了。” “没有，以前皇爷爷把你给本宫调来用，是为了让你保护本宫安全，如今来说，你该回到陛下身边，新朝开始事情很多。”周乾很认真的告诉他。 蒋瓛如做梦一般，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帝陛下又和太子说了什么，只好言辞恳切道：“殿下, 这……” 锦衣卫终究是天子的, 如今朱标当了皇帝, 这锦衣卫就该还给朱标，这是周乾最基本要做的。 看到周乾语气坚定，蒋瓛也只好说道：“是。” 周乾的心思其实挺简单，以前是父子，那就是单纯的父子，现在除了是父子，还有一层是君臣。 虽然这种事实，周乾并不想接受。 可事实就是如此。 天下哪个人不爱皇位，周乾今晚提议建内阁，但看到朱标的神色，周乾就觉得自己太过于莽撞。 坐在位子的是皇帝，你去教皇帝做事情，是不是太过越权，况且朱标也不是文绉绉靠儒家的皇帝，人家是有脑子的太子。 儿子教皇帝老子做事，替皇帝老子设内阁……这话传出去怎么都是不太对味的。 朱元璋不提防朱标，心里也不介意这些，但是周乾不确定朱标做了皇帝后会不会介意他做太多。 因此，作为皇帝的儿子，自然要做事留些后路，凡事不能做的太满，太满容易坏事。 入了寝宫，郑和道：“殿下，现在已经不早了，奴婢去打扰到太子妃和您休息，奴婢明日过来。” 周乾看了眼，点头：“也好，你回去吧，明日让杨士奇，杨荣他们在文华殿侯着。” 寝宫点着宫烛，右厅用饭的桌子上放着饭菜，靠墙摆着书架，放满了周乾收集各地的书，烛光宫灯将屋子照成了暖色。 周乾走进去，看到徐妙锦低头在书桌前翻着账簿，抬头看了眼，又继续拨着珠算道：“回来了。” 周乾点点头。 “殿下，还没用膳吧。” 徐妙锦边说边拿起毛笔又在账簿添了一笔，觉得甚是满意才交给旁边的宫女道：“先收起来，出去时带上殿门。” “是，太子妃。” 宫女接过账簿放好，按吩咐将殿门关好。 殿内空气静置。 “高高兴兴想了建议，垂头丧气的半夜回来，心里不痛快了？早就与你说过的，自古没有教天子做事的道理，你是建议，可落他人眼里，又是什么。 论位置，你已经是太子，论人才解缙都被皇爷爷给了你，以前陛下不在意这些，现在总是要有些颜面。 天子只能建议政策，却不能教设处理政事的机构。殿下有才，有志，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可凡事都要适当保留几分，水满则溢，月满则亏。 殿下为何突然糊涂了。” 徐妙锦叹了口气，走到周乾的面前说道：“臣妾知道你的心事，殿下不就是希望大明更加国泰民安。这份出发点是好的。 可是您忘了，在什么位置，才能做什么事，内阁不是殿下现在该做的事情啊。” 内阁和之前的丞相区别不大，朝廷设立机构，撤消官职，都只能是皇帝陛下自己的意思。 “你就不该先告诉燕王，他那个大嘴巴喝酒给众王叔嚷嚷，不就是成了你这太子的意思。” 徐妙锦扶上周乾的胳膊，将他拉到桌边坐下，盛汤给他道：“饭菜都是让典膳局温了好几遍的，先用膳。都是按照你的意思，不浪费。” “温下就好，不用重新做。”周乾接过汤碗道：“宜贞呢？” “今晚殿下过来，她就去隔壁宫里跟宜良睡了。”她想了想道：“殿下今晚要沐浴吗，我差人已经准备了。” “嗯，我今晚去说，父皇只说让我自己在文华带那帮人去搞，但是他不许郑和入官，这算什么事啊！” 徐妙锦没有说话，只是不吭不响的去书架边，找了找，从里面找出一卷关于朱元璋写的东西。 道：“自古以来，就怕宦官祸害朝政，皇爷爷自己身边虽然留着个伺候的内侍，虽然重视，但也不肯让他们碰任何一本奏疏。 这件事你是知道的，陛下孝顺仁义，自然不会同意，再说郑和也不是想要做官的人啊，殿下想要重用，也并非做官这一种形式，您说呢。” 周乾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越往后走，才越发现，有些路走的不是那么容易的，注定很艰难。 章节目录 271无功而返 “朝政之事，我作为女眷不能多与你提起，今夜言止于此。那件事还是不要与陛下提起。” “我可不会轻易放弃，明日召集他们几个商议完事，我就去找皇爷爷说说去。”周乾几下扒完饭，将碗筷直接丢在桌上。 见她扶着肚子站起来，周乾走过去扶着她道：“这件事不做, 我总是不能舒心的，开弓没有回头箭。” “那我算是白跟你说了。”徐妙锦坐在床榻边无奈道：“殿下想好了，自己做主就好，但是，不要再与陛下起任何语言冲突。” 第二日。 夏原吉，杨士奇, 赵理，陈江正和杨荣，解缙入了文华殿，拜下，却看到忙着勾画的周乾，众人不解。 解缙本想说些什么，可看到周乾如此入神，反而不再好打扰。 “都来了？坐吧。”周乾朝着他们几个一笑：“叫你们来，还是之前本宫问的那件事，内阁。” “本宫与陛下商议，这内阁就在文华殿设，仅此而已，你们愿意跟着本宫干这事，就干，不愿意的，本宫也不勉强的。” 周乾将话说的十分明显，解缙是翰林院的，若他不愿意，自然也可以不来文华殿。 只见杨荣道：“回太子殿下, 杨生不论如何，都愿意支持殿下, 所以杨生愿意。” 夏原吉一直都是周乾最忠实，最坚定的追随者，笑道：“殿下，这件事呢您是不用问臣的，臣的答案与杨兄的一模一样。” 杨士奇和解缙心里下意识的就咯噔一下，都看了夏原吉和杨荣一眼。 只见周乾继续道：“其实你们也不必紧张，就是想把你们这些人，拉起来做个培养，培养你们的政事敏锐和国策嗅觉。” 他们几个想了想，都道：“太子所言此事，我等皆认同。” 内阁这种意思，他们都是能够明白的，但是真要是做起来，他们跟着处理政务，会不会有些太过于不妥。 这才是他们最担心的事，但是看到周乾如此坦然笃定，又都纷纷安心。 “好, 那就在文华殿试试, 放心放心，本宫今后都给你们管饭，夏原吉事情多，可以有空了来。 至于解缙，你不是在翰林院跟着其他人编纂关于民刊月册的事情吗，这件事你就好好忙。 杨荣，杨士奇，你们早晨在这里好好的跟着本宫，其他时间，你们两回国子监去好好的读书。” “是，太子殿下。” 解缙想了想道：“既然太子打算在文华殿设小内阁，就应该制定些规章制度出来，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 杨荣也道：“太子殿下，最好是能够立出来个大致，毕竟很多事，我们提出的意见不同，那样的话，大家便会起争执。 意见不和，只怕会更加的在一件事纠缠，办事效率也会不高。” 周乾道：“哦，你们不必担心，其实送到文华殿的都是小奏疏，你们只管大胆的提意见，将意见写在纸条上交给本宫。 本宫到时候选用谁的意见，本宫说了算。但是规章制度，本宫是肯定要制定的。” 杨荣和杨士奇虽然没有在翰林院待过，但是做事的眼光，以及意见都是很不错的。 这一点从他们几个人说话做事就可以看的出来。 随后，才是郑和。 “郑和，今后你每日过来，本宫就会问问你关于海洋之事，本宫让道衍去给你收集沿海出海经验和书籍，过些日子他回来，你好好的琢磨。” 郑和听到出海之事，询问道：“敢问太子，是否要去海外。” “当然，但还需要一两年，如今龙江船厂的船型已经开始制造，江北和江南制造总局，也开始产军械，自己船帆这些。” 郑和大概是知道的周乾的意思，随后道：“奴婢不会辜负殿下期望，只是朝中的海禁之策很严……” “这你不用管，本宫自有安排。” 九月初，应天府外都是些被霜撒黄的草木，周乾便在皇庄后面的正院子见到了朱元璋。 朱元璋看起来脸色红润，竟然比在宫里的还要好，此时他正让两个内侍跟汤和他们提了水，拿了许多稻草帘子。 看样子是要出去，那双眼睛依旧是很温和的看着周乾，笑道：“雄英，你怎么来了。” 汤和跟傅友德他们见过周乾后，便带着内侍出去了，只剩下周乾和朱元璋坐在树下。 朱元璋提起茶壶，给自己和周乾倒了满满一杯茶：“尝尝，竹叶茶。” “皇爷爷，明日孙儿打发人给您将宫里的茶叶带来，你也好喝一喝。”周乾举起茶杯喝了口：“很清甜。” 听见自己孙子夸奖，朱元璋笑呵呵的跟周乾嘚瑟：“好喝啊？待会儿回宫时带上几包。” “孙儿今晚住在你这里，过几天在回去。”周乾说的真心话，他现在倒是很想念朱元璋。 朱元璋摇头道：“你得回去，听咱一句话，这些日子好好的照顾徐家姑娘，别乱跑。 到时候咱帮你带孩子，你觉得如何啊。” “好，到时候把孩子交给爷爷您来带。” 朱元璋听到这话，便哈哈的大笑起来，觉得很是满足。 住在宫外这些日子，朱元璋更像是一个普通老头，性子温和，看起来要和善很多。 周乾道：“皇爷爷，我今日来是有件事跟你说说。” “啥事啊？” “内阁。” 随后周乾详细的跟朱元璋说了自己打算建内阁的事，以及票拟和批红。 朱元璋大概知道自己孙子来找自己什么事了，虽然周乾没有说出跟朱标已经讨论过这话。 但朱元璋很明白，因为若是朱标同意的话，周乾是不会跑到皇庄来找他问的。 “这跟丞相怎么这么像，就怕之后又是权力过大。” 朱元璋可不想再经历一次废丞相这种事了。 “既然你爹让你在文华殿试试，那你就在文华殿试试，至于搬到朝堂的事情，咱觉得你爹做的对。” 嗯……又是无功而返，看样子是这个意思。 随后朱元璋解释道：“咱说退，就绝对不会管朝廷，自从你爹登基之后咱觉得，早早地就该退居，把权力交给你爹。” 周乾看了朱元璋一阵：“关于海禁之事，孙儿觉得该松一松。” “松一松？”朱元璋正要呵斥，但随后又道：“海禁一事，严格有严格的道理啊，你看看沿海倭寇，山东的那些倭寇，就不会觉得该松一松。” 倭寇之患争取今年就解决，周乾想了想，必须解决。 首先，需要开海禁，倭寇这件事刻不容缓，第二，出海总是需要几百万两的，这些银子哪里来，自然是对准东瀛之地。 东瀛除了银山，其实还有其他的矿产，是个值得拿下的地方，把那些倭寇抓回来修直道，烧简易水泥。 章节目录 272成武军 文华殿的侧殿中，周乾正在翻看京城汉明军校新军的卷宗名单，他特意安排徐增寿前去，自己并没有去。 周乾做事很有规划，将锦衣卫和蒋瓛归还到朱标手下后，他将自己的小内阁安排的很好。 乾清宫的内侍每天会送来一些奏疏给周乾批阅，这些当然都是无关痛痒的奏疏, 所以他把奏疏交给杨荣和杨士奇他们练手。 杨士奇跟杨荣每天把关于奏疏的建议写在纸条上，放在文华殿，等周乾有空回来批阅。 周乾每晚都会在文华殿，筛选出他需要的奏疏意见，觉得满意的自己改一改留下来，不满意的就让郑和把它当废纸销毁扔掉。 此刻, 周乾拿着奏疏站在朱标的身边，兴高采烈的讲述着杨士奇和杨荣他们提的意见有多好, 然后嘿嘿的跟朱标侃大山。 “爹, 对于云贵一地，儿子以为这改土归流势在必行，否则土司之乱始终都会存在。” 朱标淡淡一笑：“这件事不是你我说了算的，明日朕还要跟刘学士他们一起讨论今年秋粮的事情，改土归流的法子你写下来，朕交给沐英去办。 你好好跟着那些学士读读书，多多的请教他们。” 周乾梗着脖子，心里是不想跟着翰林那群文官去学文绉绉的诸子经典。随即拿了奏疏回到文华殿。 “宣李景隆。”周乾简短的扔下这句话便去翻看京城汉明军校的卷宗。 亥时，李景隆进宫来，站在周乾面前笑道：“太子殿下找我。” “让你管着京城的汉明军校和那几百条军犬，你每天都给军犬吃的是什么东西啊。” 李景隆听到这话，吓的都快要趴到地下，不动声色的抹了抹头上的渗出来的汗水，讨好一笑道：“回太子, 就是每只军犬都有骨粮，生肉这些，一只军犬一次可以吃两三斤呢。” 周乾笑着点点头，道：“没想到军犬这么能吃, 一个月就吃掉了五万多两的银子。 这些狗杂碎，光吃好的不做事，把肉藏在牙里，今后啊，可得好好的整治整治，把这狗崽子伙食改改。 你看看这个账簿，一只狗一餐不仅两三斤的生肉，连鸡蛋都需要十个，本宫明天倒要看看，你跟汤鼎养的是牛崽子还是犬崽子。 查清楚每月亏损这数万两，本宫让这些饲养员吃不了兜着走！” 李景隆站起来，接过内侍送来的食材记录簿，一看上面每一笔清清如水的账目后，当下就担惊受怕，浑身都开始出汗，差点没直接一头倒地去阎王爷那里报到去。 周乾每月都要给那些军犬和汉明军校拨款，京城的汉明军校, 每月给军犬报备的是五万两费用。 这个月, 杨士奇去查发现, 那些军犬吃的萝卜最多, 豆渣饼，就是一些肉汤泡着，啥也没有。 周乾万事都很小心，什么都要考虑一下，查清楚了，自己做事才会更加的放心，他这几天查了账簿，发现亏空了很多。 “李景隆，你有没有发现问题？” 周乾看着他。 周乾做事就是，绝不许手下的人揣着明白装糊涂，要么就是跟自己在那里玩心眼，这是他不容许的。 做事前都要先了解清楚，做到知己知彼才放心，这次他依然是提前让人查清楚了关于军犬每月伙食的事情，才来问李景隆的。 “李景隆，每月少了几万两银子哪里去了。”周乾将账簿摔在李景隆的脸上问道。 “这……都被军犬吃了。”李景隆着急的说道：“回太子，真的被吃了。” “你还敢撒谎！”周乾道：“明日自己去见陛下，说清楚，该论罪论罪，该下狱下狱。” 李景隆听后，浑身冷汗，他确实跟汤鼎，傅让他们把军犬的口粮克扣了一些，但也养的膘肥体壮，怎么就被发现了呢。 “太子，今后我再也不敢了，您给我一次机会吧。”李景隆急忙跪着到周乾面前道：“请太子饶命。” 李景隆嘴上求饶，但是心里却没有什么害怕，因为他知道，如今坐在皇位上的是朱标。 李景隆相信，只要自己认错，朱标是绝对不会杀自己的，随后起身对周乾行了礼：“太子，臣告退。” 回到寝宫，周乾看到徐妙锦已经睡下了，便在旁边躺下，想到自己积攒下来出海的银子，被李景隆，汤鼎，傅让这些勋贵子弟给扣下不少，就气的牙痒痒。 身边的人似乎感受到他，随即过来抱着他，迷迷糊糊道：“快睡吧。” 明日周乾想到京城的汉明军校好好的来个突击检查，看看军校里面的真实情况。 第二天一早，周乾换衣，带着一行人来到了京城的汉明军校，想要暗地里看看驻扎在这里的新军训练如何。 京城军校的营地周围，有着栅栏和围起，隔着一段距离，就会有一座木头搭建的瞭望塔台，是十分完整的军营防御。 周乾扫了眼汉明军校里的大概情况后，暗暗点头，在京城能搞得这么严谨和正规，李胡子的治军能力确实是不错的。 李胡子受命将原先的京军组合起来变成新军，然后训练成为新军，由于之前跟着在嘉兴府各地，有经验。 所以周乾交给他来管理。 为了实际控制这支在京城的新军。 周乾给他们起名叫：成武军！ 李胡子选用自己当初在嘉兴府学到的练军法子，挑选了几个合适的武将出任监军，从而奠定了成武军在京城军队里的基础。 军校门口，站着两个看守，他们都是高大魁梧，膘肥体壮的站岗兵，握着长枪巍然不动。 正要进去的郑和被刺出来的长枪钢刀吓了一跳，随后震耳欲聋的声音响了起来：“大胆！你是何人。” “成武军营重地，不可乱进。”来人是一对巡逻的成武军甲士，这句话就是他们喊出来的。 “吵吵闹闹的，干啥！”李胡子穿着盔甲走过来，看到穿着普通衣服的周乾后，立刻抽在那个将士脸上：“你们几个好大的胆子，这是太子殿下。” “标下见过太子殿下。”李胡子立刻跑过来。 “嗯。”周乾轻抬了抬手，让李胡子不必多礼，问道：“他们几个也是奉命行事，就不要呵斥他们了。” “是，殿下。”李胡子示意身后那些巡逻的卫队，立刻下去。 章节目录 273大明火器(上) 李胡子见太子殿下并没有生气，这才放下心来，呵斥其他人睁大狗眼好好的看清楚。 见到门口的成武军竟然用钢刀和长枪对准周乾等人，这把李胡子着实给吓了一跳，差点把胆子吓破。 谁知道周乾并不生气：“这样的成武军才让人放心，不管是谁，都不能轻易的放出去, 他们这就是，严格遵守了第一条。” “太子殿下，标下如此无理，请您责罚。”旁边那个守门的兵早就吓得腿肚子抽筋儿，双腿打颤，但嘴里的话语依旧硬气。 “这次本宫不计较, 但是下次记住就好了。”周乾制止了他，示意他捡起自己的长枪站好, 道： “你不知道本宫身份, 只是在执行成武军的军令，何罪之有，本宫喜欢将军令严格执行的人，你能够这样做特别好。” “太子殿下仁德。”李胡子夸赞：“标下这就去把五千成武军集合起来，供太子殿下检阅。” “行了，这件事便过去了，本宫来是随便看看，直接进去就是。”周乾挥了挥手。 “太子殿下，这边请。”李胡子连忙在前面带路，一队巡逻的成武军在旁边巡逻。 此时太阳已经升高，日头正悬挂在天空，几百只军犬整齐的被饲养员拉到大水池子刷洗毛发。 不远处，将近千名的大明将士都没有穿上衣，站在不远处训练，在阳光的照射下, 像少林寺的铜人, 不过都是有头发的铜人。 他们额头上的汗水隐隐的砸落在土地上，身上的肌肉，鼓起的青筋，充斥着粗野的气息。 训练的角落手里举着旗子，面无表情的站着，目光在每一个将士身上略过后道：“多流汗，方能少流血。多吃训练的苦，才能忍受战争的苦。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 李胡子瞪了眼，喊道：“你们今天都是怎么回事，是没吃饭还是睡婆娘了，个个都是有气无力，像娘们一样啊，都没有卵子吗。” 郑和听到这话，有些尴尬，他们不就是没有卵子的。 周乾喊道：“李胡子，说什么呢。” 这时，那些训练的将士开始撕心裂肺的吼出来：“听清楚了！” 周乾指着那几个训练将士的监军询问道：“那几个是哪里来的苗子。” 李胡子走过来，大声道：“回禀太子殿下，他们几个是京营名将，训练将士很有一套。” “那个黑黝黝的将士叫什么？”周乾询问道。 “回禀太子，他叫卫子狼，也叫卫子良, 八岁的时候，家里穷。他娘要将他的五岁妹妹卫子衿卖到青楼里，换银子。 卫子良为了生计，自己揣着菜刀混进贼窝，潜伏着，趁众人醉酒，全部砍掉脑袋，拿去官府换了银子。 他生性如狼，因此村里人给他叫卫子狼，后来参军，把自己妹妹寄养在城外教书的姑父家，每次打仗，都是有用勇有谋，和妹妹相依为命，就是太难收服。 那他怎么心甘情愿跟你来这里练成武军呢。”周乾很是好奇。 “哎，还不是把他妹妹安置在成武军这边，替我们缝补衣服，记些小账什么的，每月都会给俸银。” 周乾点头，看来还是个宠妹狂魔。 “去，把卫子狼叫过来，本宫要见见他，这样的人值得重用。”周乾光是听说这卫子狼的厉害，就觉得此人可以重用。 为了成武军，李胡子选将士特别的用心，而且网罗的都是些勇士。 周乾对这支成武军寄予厚望，而且成武军都在不断的壮大。 经过李胡子引荐，这个卫子狼过来对周乾见礼。 “卫子狼！” “标下在。” “本宫听说，这成武军的编制和成武军神机营的火器分发，都是你经过整治的，那就说说吧。” “是。” 经过卫子狼的解说，成武军按照骑兵，步兵，神机营火铳手，炮兵，工兵这些，加起来一共是五千多人。 骑兵的马鞍上配着火器，步兵每人一杆火铳，炮兵有虎蹲炮，还有江南军器局的新佛朗机炮，火箭，龙王炮这些配备都是如今最精良的。 除了江北制造局外，江南制造总局的火器都是给了嘉兴府蓝玉和朱棣的那支新军，还有京城汉明军校的成武军。 “太子殿下，请指示。” “不必，你做的很好，本宫想要奖赏你，你要什么。” 卫子狼想了想道：“标下……想……” “吞吞吐吐，要什么。”周乾看着卫子良道：“尽管说，我朱雄英能弄到的东西都给你弄到，一言九鼎。” 卫子狼想到自己妹妹上次跟自己说想吃荔枝的事，这荔枝从福建一带运过来，只有宫里可以享用，尤其是在十月初，更是难得。 周乾想了想道：“告诉本宫，为何想要荔枝。” “标下想给妹妹吃。” “好！本宫答应你。”周乾看向郑和道：“去，回东宫，将福州知府送给妙锦和宜良的荔枝速速拿一盒。” 郑和道：“这……奴婢不敢。” 这个月就贡了两小盒，朱标让郑和全部都拿去东宫，数着颗数分给几个宫了。 东宫因为太子妃有身孕，便单独给了一盒。 “太子妃深明大义，不会怪你。” 郑和道：“是。” 周乾将卫子狼带着，并问成武军是如何操练的，在火器上，又是如何安排的。 卫子狼道：“回太子殿下，成武军的神机营每天都在不远处的射击场打草靶子，骑兵每日都是练马术和骑射。” 周乾摇了摇头：“不够，这些远远不够，体力太差，况且让他们每天学那些理论知识，必须要实践用上。 明日全部改了，十里负重跑，格斗术，仰卧起坐，靶场射击，阵型……还有理论实操。” 卫子狼不解道：“太子殿下，这怎么能轻易改换呢？” “改！” 卫子狼急得大声道：“不能改！” “卫子狼，你干什么呢，竟敢对太子殿下以下犯上。”李胡子给了卫子狼脑袋一巴掌。 卫子狼也蒙了，自己平常就是这么大嗓门啊，好好的训练突然就改成主练火器，这肯定不合适啊。 怎么就对太子以下犯上？这个，这个至于吗。 卫子狼虽然懵圈，但也不傻，立刻吓的跪在地上：“标下无知，请太子殿下责罚。” 卫子狼暗暗叫屈，他这又没读过书也没娶过老婆，说话做事并没有人指点他，大嗓门习惯了，哪里知道说话还得轻言轻语。 章节目录 274大明火器(下) 众人也心里忐忑，成武军训练的将士也都跑了过来，生怕太子殿下突然发火，把这个将才给砍了，毕竟这是会杀头的罪。 成武军直接听命的是这位太子，他们自然也听到过关于太子以前做皇孙时干的那些事。 杀过尚书，杀过不交税的商人, 杀过东瀛使臣，成武军对这位太子殿下既害怕又敬畏。 周乾见卫子狼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看着他发蒙，提醒道：“自本宫出生起，除了我父皇和皇爷爷对本宫大声说过话，还没有人。” 卫子狼一听，立刻明白自己无知在哪里，跪在地上, 道：“太子殿下, 是标下无知，请殿下您责罚。但是请您放过标下妹妹。” 卫子狼心里并不怕死，他一个没读过几年书的武将死了就死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但妹妹得活着，还要嫁人啊。 李胡子心中忐忑，生怕周乾脾气上来，斩了这个无知的卫子狼，毕竟对太子殿下大声，这就是无礼，杀了也是说的过去的。 “你还是个有情有义的兄长，犯了错不想自己，却想着你妹妹，念你如此有情有义，入夜时领三十军棍。”周乾看着他，淡淡的说道。 如果这个人是普通将军, 那周乾会把他杀了, 会独自将成武军掌握在自己手中，想方设法也要除掉，防止他们独大。 然而这个卫子狼，不仅是个对训练火器兵有自己看法的，还是个有情有义的兄长。 因此，周乾不想动他，今后要想个法子把他牢牢的抓在手里，或许可以将他给江都公主招为驸马，让他帮自己管理将士，就如宁国公主的驸马梅殷。 但是这个黄子狼太难收服，而且对自己有些不服，所以才大声的反驳自己刚才的话。 “是，标下谢太子殿下…………” 卫子狼浑身已经出了汗，感觉自己差点儿把妹妹一起带入鬼门关，他死是不怕的，但连累妹妹就不妥，要死也死在杀敌立功上，而不是窝窝囊囊。 周乾看向卫子狼，道：“从明日开始, 你就要按本宫对神机营和火器的安排来练兵。” 卫子狼刚刚经历了心跳加速, 经历了鬼门关, 这会儿当然不敢在乱顶撞这位看起来年轻，却威严的太子殿下。 毕竟三十多军棍还没领，立刻恭恭敬敬的犹豫道：“太子殿下，标下对您刚才说的有些不懂……有没有样本。” 其实不仅卫子狼没听懂有的名词。 李胡子他们也是云里雾里，但是又不敢去问。 “这些，待会儿本宫会在营房给你写下来，至于刚才与你说的，待会儿都会找画师画出来的，你们到时候按照本宫说的来练就是。” 周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跟他们比划出来，作为太子，自然不可能趴在地上告诉他们怎么做俯卧撑，怎么锻炼体能这些。 朝着人群扫了一眼，周乾道：“李胡子。” “标下在。”李胡子立刻跑到周乾的身后，准备随时听从太子的命令。 周乾道：“从明日起，所有的将士在四更便起来锻炼体能，随后开始练阵列，凡是成武军营里有的火器，每个人都要掌握。 每个月考核一次，做的好的给他们奖励。” 周乾早就想好了，当初刚开始立京城汉明军校，用五个人训练五百个汉明军士。 如今这五百个人才，就可以训练五千甚至五万个将士，这样成武军以一抵十，控制在自己手中。 冷兵器自然不能丢，按照汉明军校近代化的新军加现代化训练的体能，是为了让训练更加科学化，规范。 从而提前了解适应火器，到了后面才能更快适应新火器作战。 周乾向李胡子要了一个火铳兵手里的火铳，虽然不如燧发枪，但是至少可以短暂使用。 因为，周乾打算下令让凤阳的江南制造局试着造鲁密铳。 鲁密铳比不过现代的火器，但是在大明如今却是挺先进的。 鲁密铳是中国在明朝时期，由杰出火器研制家赵士桢，所改进的一种火绳枪。 原型是土耳其的鲁密国（奥斯曼帝国）所进贡的火绳枪。 万历二十六年，赵士桢向鲁密国使者朵思麻请教鲁密国火枪的构造及制作方法，经改进后制成“鲁密铳”。 鲁密铳约重七八斤，有的六斤，约长六七尺，发射的机关在床里。捏一下就掉，火燃复起，床尾有钢刀，若敌人逼近，即可作斩马刀用。放时，前捉托手，后掖床尾，发机只捏，没瞄准时手不能动，准星和眼睛对准处稍远，初发烟起，不致熏目惊心。 它比倭人的鸟枪还好使。 用药四钱，铅弹三钱。 大明嘉靖二十七年，明军在收复被倭寇及葡萄牙人侵占的双屿(今浙江鄞县东南)战斗中。 意外俘获一些善于制造火绳枪（日文汉字：铁炮）的日本人，以及部分火绳枪。 马宪、李槐学习了制造火绳枪的方法，并在其基础上，加以研究改进。于大明嘉靖三十七年造出了“比西番尤为精绝”的中国第一批火绳枪。 而且手笔极大，一上来就是一万把。 大约在同时，鲁密国(今土耳其)派遣使者朵思麻到中国进贡火绳枪，中国古代著名火器专家赵士祯，在万历二十五年，呈上了《用兵八害》的条陈，建议制造鲁密国进贡的番鸟铳，经兵部议交京营试制。 赵士祯唯恐京营“制造打放两不如法”，就登门求教朵思麻，详细了解了制造和使用方法，并自己出资召集工匠进行试制。 万历二十六年创制了比鸟嘴铳射程更远的火绳枪，称之为“鲁密铳”。 这种铳加长了枪管(4尺5寸)，重量略大于鸟铳(6―8斤)，射程远(150 米)，威力大，在结构上更优于鸟嘴铳。 《武备志》说：“鸟铣：唯鲁密铳最远最毒”。 同时还研制出最新式的火器“掣电铳”和“迅雷铳”，前者兼具西洋铳和佛郎机的优点，后者并有鸟铳和三眼铳的长处。 射程很远，可达百步。 所以周乾已经打定主意，让陶深他们开始研究，可以先做一万把，到时候让军器局好好的实验。 周乾看到火铳，就忍不住细细的摸了起来，还打算让李胡子带着自己去不远处的靶场，好好的试试。 “殿下，不可！” 章节目录 275让你做个驸马 “殿下，万万不可，这种东西还是我们先试一试。”卫子狼眼里都是急切的意思。 李胡子跟着其他的几个将士也赶紧上来阻止。 周乾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他们喊停自己的心意。 这些火铳虽然没有之前那么容易炸膛，成武军人手一把，但是因为有时候出现纰漏，火铳就会容易炸膛。 李胡子和卫子狼是怕万一火铳炸膛或者其他原因, 伤到周乾就不好了。 “别怕，这些都是江南制造总局的精铁做的，不会那么容易炸膛，本宫有把握。” 说到底，还是火器没有给大明将士信心，如果火铳像现代那样, 绝对是每个人都爱不释手的。 众人跟到靶场，等周乾射击后，便过去接过火铳收好，成武军每天都要练习射击。 他们虽然惊讶于太子射中靶心。 但更多的是习以为常，因为射中靶子是每个成武军必备的基础。 等周乾将火器放回来，李胡子跟卫子狼才松了口气。 “听说其他卫所有火器炸膛，但是我们成武军和汉明军校的火铳，怎么用起来如此利索。”周乾有些奇怪。 李胡子道：“成武军的火铳，全部都是军器局将江南制造总局的火器拿来细细检验的，他们绝对不敢糊弄您。 但是江南制造总局，每天造枪支的数量有限，自然只够供给大明的汉明军校以及成武军，其他的就是军器局滥竽充数一些，炸膛几率很大。” 卫子狼接话道：“对，而且成武军的火器我们每天都会检查，又都是精铁打造，自然是极好的。” 周乾点点头：“本宫的成武军都是各地挑出来拔尖的，看来，不是火器技术不行, 是生产制造太慢了。 这个本宫会想办法解决, 你们好好的训练就是，不许任何携带，每十个将士配一只军犬。” 以前工部和军器局都是在制造军器上偷工减料，现在他们谁敢为了几百两银子糊弄太子殿下。 万一成武军出了人命，太子一怒之下把他们斩了，岂不是太亏了。 毕竟太子殿下杀人不眨眼。 “每天都要检查火器，质量合格的火铳，冷兵器都挑出来，到时候即便是倭寇，鞑靼再猛，他们也猛不过我们的火器。 本宫不希望成武军出现问题，现在好的将士不好找，就算寻到了，还得让大夫给体检，查身世，这折腾下来几个月就没了。” 李胡子道：“标下谨记，只要是这些身体好，脑子灵活的，训练不久就可以上手操作火铳。” 周乾其实更想要燧发枪，不过目前的话有些不可能。 燧发枪优点相比这些火器，那简直是太多了, 射速快，口径更小，射程更远。 火绳枪容易在黑夜暴露将士，下雨时也麻烦，而燧发枪就没有这些，不过目前的话有些不可能。 所以把手里的火器改造好，物尽其用。 记得大明朝有过研究燧发枪的，但是周乾现在不记得，所以只有回去到寝宫里翻翻自己当初写的日记。 郑和送来荔枝时，周乾正和李胡子再制作简易沙盘，剪小旗，卫子狼也在旁边。 “卫子狼，去，把你那个妹妹叫过来。”周乾吩咐。 说实话，他是可以直接把荔枝赏给卫子狼的，但是周乾有了新的想法。 他要把卫子狼变成自己的人，江都公主正在选驸马，朱标有意将耿炳文家的儿子选中，但是还在比较。 这个卫子狼是黑，但是细细看也不是很丑，或许可以撮合。 周乾心里也有了计划，想让卫子狼帮自己把成武军练成一支冷兵器，火器都得心应手的亲兵，但同时，成武军只能听自己调遣。 而这里面就需要自己的人。 那就是卫子狼。 银子收买力有限，一直用银子，卫子狼也不吃这一套，毕竟这个人是有情有义的家伙。 思来想去，周乾看着郑和，附耳说了几句，郑和便点点头。 李胡子站在对面，搞不懂太子殿下为什么突然咬耳朵。 卫子狼找到卫子衿时，一边高兴的告诉她，可以让她尝尝从未吃过的贡品荔枝。 但同时叮嘱道：“待会儿，进去后别抬头，太子殿下特别凶，你一定要小心说话，不能大声，今天哥哥大声说话差点惹祸。” 几句话，卫子狼就给卫子衿树了个太子脾气暴躁，而且很难侍候的说法。 卫子衿点头，跟在卫子狼身后向营房而去。 周乾站在那里看沙盘，见到卫子狼身后跟着个瘦了吧唧，文文静静，容貌清秀的女子，道：“卫子狼，这个就是你妹妹吗。” “回禀太子殿下，是。”卫子狼拉过自己妹妹：“这位是太子殿下。” “民女卫子衿见过太子殿下。” “嗯。”周乾看了她两眼，觉得平平无奇，就移开了视线。 郑和按照周乾吩咐的，见卫子衿来后，便将贡盒用刀撬开，里面是一些冰块，放着新鲜的荔枝，个个圆润饱满。 卫子狼和李胡子开始做沙盘。 周乾指了指荔枝，看了眼明明十五六岁，却像十四岁的卫子衿： “卫姑娘，这荔枝都是你的。尝一尝。” 卫子衿第一次见荔枝，她以前总是听京城流传一句，去福建吃荔枝，是人生一大快事。 但大明朝除了行商，除了王公贵族以外，普通百姓哪里会因为吃一口荔枝而千里迢迢跑去福建或者广东，都是可望而不可即。 周乾见卫子衿拿起荔枝，直接咬起来，对她道：“拿来！” 卫子衿灵动的眼睛看了看，将硕大的荔枝递过去，周乾从她咬牙印的地方剥开，将晶莹剔透的荔枝肉，用手递到她唇边：“要去皮，才可。” 郑和，卫子狼，李胡子都看着举动怪异的周乾。 “尝尝，比有皮的好吃。”周乾示意她。 卫子衿愣了愣，原本第一次见太子就很紧张，没想到竟是如此温和，还给她喂荔枝。 她头脑空白的将荔枝含进嘴里，唇无意识的碰触到周乾的手心。 “这些都是你的。”周乾指了指。 见到周乾手沾着透明汁液，卫子衿拿出棉布手帕给他道：“殿下。” 周乾擦了擦手，看到手帕上绣着个卫字，笑了笑道：“把你的手帕，给本宫吧，如何？” 卫子衿还没反应过来，卫子狼怕惹怒周乾，便立刻道：“当然可以。” 可那是我的私密手帕……卫子衿不由得多看周乾几眼，发现他把自己的手帕折叠后放进怀里，这个举动不由得让人多想，但她又低头吃着荔枝。 “卫子狼，让你做个驸马如何？” 章节目录 276雄英，你太狠了 做驸马？卫子狼瞪着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当是太子在逗自己玩，他绝对不相信公主会看上他，再说自己已经有了女人。 周乾道：“你可有婚配。” “回禀太子殿下，有个女子，与我情投意合。”卫子狼如实答道：“已经打算过些日子成婚。” 周乾并不是上赶着把江都公主嫁给卫子狼, 而是为了将卫子狼收为己用。 为了能够有适合的将才，来帮自己训练成武军，周乾真的是为此煞费苦心啊。 面对如此结果，周乾并不觉得有什么丢脸，他也不是死要面子的，况且成武军是自己的掌握军权的开端。 想到这里，周乾道：“卫子狼, 本宫想带你妹妹进宫。” 听到这话, 旁边的卫子衿手里的荔枝差点掉了，心里有些惊恐，因为这件事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一般放在正常人身上，这件事绝对是求之不得，但是卫子狼终究是很疼自己妹妹的，兢兢战战道：“回禀，回禀太子殿下，可以，让我跟妹妹出去说说吗。” 周乾看了眼卫子狼，点了点头。 李胡子还不太明白，怎么太子第一眼就看中这个卫子狼妹妹了，她长的也不怎么好看啊，太子这是咋了。 郑和是聪明人，跟着周乾这么久也知道如何做，随后走到外面，主动去跟卫子狼谈。 营房外的大树下，卫子衿紧张的揪着自己衣裙，面对哥哥的质问, 她有些不知所措。 卫子狼有些焦急, 紧张，神色剧烈的看了眼自己妹妹：“如果不愿意，哥哥去跟太子殿下说，求个恩情。” 正在此时，郑和走过来，看到卫子狼后问道：“太子殿下是很喜欢卫姑娘的，咱家希望能够问问子衿姑娘，你可愿意啊。” 面对郑和的询问，卫子衿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并不喜欢这位太子，谁能对见过一面的人就喜欢。若不答应，恐怕今后会给自己哥哥带来麻烦。 卫子衿扫了一眼哥哥：“哥哥，我愿意。” 卫子狼可是最疼妹妹的，他当年为了妹妹不受欺负，发狠去赚银子，可是面对如此，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喜的是, 自己妹妹被太子看中，等太子登基，最差也是个妃嫔。可是卫子狼又怕自己妹妹在宫里因为出身卑微的缘故被欺负。 “既然卫姑娘愿意, 待会儿收拾收拾随咱家进宫去，一会儿跟着太子殿下一起走。”郑和微笑道。 “是。”卫子衿点头。 卫子狼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 方才自己已经拒绝一次，这次要是帮妹妹拒绝，那可就不好了，便叹了口气，暗自下决心，要混出个人样，到时候也算给妹妹脸上添光。 “我们这就去收拾。”卫子狼带着卫子衿离去。 …………………… 周乾站在成武军军营门口，看着卫子狼道：“卫子狼！本宫的成武军，就交给你了，明年出海时，本宫要看到它的威力。” “是，标下遵旨。” 既然不能把卫子狼拉拢做驸马，那就把他妹妹娶了，这样也是一件有利益牵扯的事，让这卫子狼好好的为自己所用。 其他的武将都羡慕卫子狼，羡慕他的妹妹入宫做太子的女人，但卫子狼却也不舍得。 但这已经不是卫子狼能左右的。 …………………… 御书房。 朱标看着周乾，啪的拍了下桌子问道：“雄英啊，关于曹国公李景隆贪污的事情，朕已经让他把银两全部还回来了，这次就放过他吧。” “爹，不管李景隆是不是国戚，犯了国法都该严惩，如果这次就这样将他放过，今后如何整治大明律法。” “你就不能听朕一句劝，李景隆不是外人。” 此刻朱标已经跟周乾为了李景隆这事争执不下，站在旁边的刘三吾作为老臣也不好说什么，保持了沉默。 李景隆这个人，连军犬的伙食都能贪污，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所以周乾相信，李景隆这个家伙，如果今日放过他后，下次绝对又会知法犯法。 所以，必须惩罚李景隆。 “回父皇！” 周乾的声音突然提高，乍一听像是炸了毛，连朱标都愣了。 “爹，儿臣以为这次李景隆克扣军犬食物的事情，必须处置，否则今后军法何在……说句不好听的，这种事真是丢人丢到了家，成了朝廷官员的笑柄！” “雄英，你打算如何做？”朱标看着周乾，希望儿子能够说出些开情面的话来。 “我们按照洪武年间处置贪污受贿的法子，国公犯法，罪加一等。” 太子殿下太厉害了。站在旁边的刘三吾都忍不住抬头看了几眼。 “雄英，你太狠了！”朱标对李景隆都是有感情的，怎么说都不可能扒了皮装了草掉在衙门口。 “这不叫狠，既然大明律法写在这里，那就执行。”周乾一字一句。 “刘学士，你听听他说的。”朱标面色凝重道：“朕决定，从今日起，将曹国公李景隆免去三年俸禄，今后停职在家思过。” “爹，你怎么可以如此，大明律法是摆设吗！” “来人，传朕旨意，将曹国公李景隆免去三年俸禄，停职。” 刘三吾道：“陛下，当初太上皇让臣参与大明律编写，为的就是大明朝有法可依，执法必严。 曹国公贪污的数目已经上万，而且贪污的还是军款，若是如此，恐怕招来非议。” 刘三吾越说越激动，还流下了两行热泪。 周乾在心里称赞，不错，刘三吾这个老家伙是好样的。 好样的！ 我支持你。 不要害怕，让我爹按照大明律法处置李景隆，公事公办。 大不了，你丢一条命罢了。 放心，只要我活着，你的家人和妻女都交给本宫。 加油，奥利给，老刘，冲。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轻饶。”刘三吾继续说道。 朱标头大的看着面前的周乾跟刘三吾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朕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臣遵旨。”刘三吾说道。 周乾却没有挪动半步，而是找了椅子坐下来道：“爹，以前你是太子，可以仁慈，可以对他们宽恕，可以在皇爷爷面前求情。 但是，爹你知道吗，如果你因为李景隆是国戚而心软，那么今后会有更多的勋贵因此钻空子，大明朝的百姓该怎么办呢？ 希望爹你想想，有些时候，不是仁慈就可以感动这些贪污受贿之人，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 章节目录 277 很显然，朱标因为李景隆昨晚求情哭诉，还回贪污巨款的事情，已经开始想要放过李景隆。 周乾说的口干舌燥，朱标反而还是依照自己的决定，示意周乾回去。 “太子殿下，陛下要歇着了。”内侍过来提醒, 周乾便回过神来，起身退出御书房。 望着儿子远去的身影，朱标也是有些烦乱，李景隆不到一年，就把京城汉明军校的费用贪污过万，这件事按道理该斩首。 但是朱标下不去这个决心，毕竟李景隆是李文忠的儿子。 “陛下, 该歇着了。” 朱标咳嗽两声, 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道：“允熥的婚事，礼部定在了哪一天啊。” 内侍见状，答道：“回陛下，暂时还未定。” 这种事情，等礼部按道理选个良辰吉日就好了，怎么这么的磨叽，随后朱标示意内侍，明日去礼部问问。 ……………… 郑和带着几个侍卫和卫子衿站在宫道等候，看到周乾出来，便立刻迎了上去。 “郑和，待会儿，你去让太子妃给卫姑娘安排住处，先带她去用膳。”周乾看了眼低着头的卫子衿，随后向文华殿而去。 文华殿。 杨士奇和杨荣还在为今天的奏疏做提意见。 “江北制造局已经建造完毕，让他们把账簿送回来，银钱与工匠都核对后才能让国税寺拨款。” “对啊，如此一来, 虽然繁琐, 胜在安全，殿下是最不喜欢这些贪污受贿的人。” “太子殿下让我们为成武军设置一面军旗，你们说该如何设计？”杨士奇看向农学院院使赵理。 “我朝国号为明，日月为明，驱散黑暗，明者亮也，成武军乃是太子殿下所取，不如我们把两者融合在一起，这样倒也方便。” 周乾走到门口，听到他们几个在商议军旗，笑了笑：“你们还没回去，陈江正呢？怎么不见他。” 赵理回答道：“殿下，今日民技院在研究您说的简易水泥，陈江正怕着水泥不过关，自己去监督了。” 周乾想起自己让民技院好好的琢磨关于水泥的事情，只要简单的水泥，还是可以造出来的。 “你们几个收拾下就回去吧，已经快入夜了, 明日再来，本宫看看你们的建议。” “是, 殿下。” 文华殿的小黄门立刻将准备好的热茶水送来，放在旁边。 杨士奇和杨荣按照自己以前分选奏疏的法子，将政，军，工，商，农这些单独放在一摞。 每本奏疏里夹着建议。 因为杨士奇与杨荣如今还没有入过翰林院，直接管奏疏的事，御史好几次在早朝弹劾。 但是朱标都没有同意。 想到这件事，周乾忽然觉得心里有些热，毕竟因为上次设内阁，这次李景隆的事情与朱标闹得有些不愉快。 父子两人也有些暗自较劲儿，这都是正常的。 奏疏关于江北制造局，以及龙江船厂的事情，都已经有了建议，但是周乾还是选择了自己的法子。 门外，郑和匆匆进来。 “殿下，卫姑娘的事，已经安排。” “好，郑和你坐下，今晚我们说说关于航海的事。” 郑和看了眼门外那人，道：“殿下该回寝宫歇息了。” “不急。”周乾说道。 “关于龙江船厂这次造的宝船，本宫需要你过去检验，这海上天气变化无常。 道衍整理的这些，是前朝的一些航海经验，需要筛选出来，你现在开始摘抄，坐在那里吧。” 周乾说完抬起头，看到文华殿门口站着徐妙锦，大着肚子，不知道来了多久，应该是跟郑和一起来的，周乾猜看着她道：“怎么不好好休息，晚上磕着摔着怎么办。” “殿下既然知道臣妾挺着肚子不能乱跑，那为何还要安排臣妾亲自为卫姑娘准备住处，殿下怎么不声不响，就带回来个姑娘。” 徐妙锦不明白，为何周乾要违背朱元璋的话。 周乾示意郑和下去，走到徐妙锦身边道：“本宫要掌握成武军，自然要重用武将，卫子衿是卫子狼的妹妹，本宫是有原因的。” “可是太上皇说过，今后要从文臣之中选的，怎么殿下将武将的妹妹带回来宫中，这样是否不妥。” “皇爷爷是这么说，但是卫子狼的情况特殊，妙锦你难道不懂？” “可是臣妾打理宫中事情，有些事自然需要了解清楚。”徐妙锦有些担心的说道。 “放心吧。”周乾态度诚恳的将她扶到椅子旁：“你跟宜良在宫里多闷，所以我给你们找个伴儿。” 徐妙锦望着他，叹了口气：“你就会用这种话来搪塞我，以前是，现在也是。听说你又跟陛下起争执了。” 周乾摸着头道：“没有。” “陛下批阅奏疏，十分劳累，这文华殿的小内阁，也在用着，你就不能退一步吗。” 周乾不高兴道：“本宫现在要去民技院，太子妃回去睡觉吧，你现在好好的安胎才是，其他的事不要管。” 随后又看了眼徐妙锦，按时间还有两个月就生了，应该以安胎为重，还要多走走，到时候好生产。 况且女人还是要哄一哄的，到时候等她分娩，便：“多走走，还可以有助于生产，本宫带你去民技院走走。” 徐妙锦有些惊讶，自从两人成亲之后，周乾的心思就从她身上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整日都是闷着。 “好。”徐妙锦道：“聚贤楼这三个月的银子，白日送进了东宫，那老板娘说生意不错，希望再开几家。” “此事你不必问我，你决定。” 民技院，新建的水泥窑有些小，这个是作为实践用的，也就是先试着探索路子。 陈江正拿着周乾给他的单子细细检查：“需要石灰石，黏土，铁矿石，喂入水泥窑中进行煅烧，随后加入适当的石膏……” “院使，白天烧制的五百斤，没有加石膏，所以……” 陈江正听到，便道：“那今晚你们便好好的再烧制一炉，如此一来才能将实验的比例交给殿下。” 烧纸水泥开始的第一天，一直都是有问题的，因为屡次出问题，工匠都没了信心。 谁知陈江正愣是一个人，在那里配比例，最难的就是把铁矿石这些给直接打碎。 周乾扶着徐妙锦边走边道：“唐代时用石膏做豆腐，如今我要用石膏试试造水泥。” 古埃及那石膏和砂浆混合，建造出文明世界的狮身人面像，周乾想着自己可以试试。 试错不可怕，就怕不开始，水泥肯定是必须要有的。 章节目录 278太子真乃神人也 民技院最近的好事不少，先是凤阳和太平那边的制造局，生产的火铳合格率提升很多。 另外就是民技院又接到太子关于水泥这个新词语的事情，据说太子认为这种水泥可以让各地修硬道，下雨天走路不脏鞋的那种。 而民技院只是在实践中，因为朝廷已经在城外批了块地，打算用来做造水泥的炉子。 “殿下, 这种真的可以做水泥？”徐妙锦指着不远处堆放的铁矿石，有些奇怪的问道。 “对，只是水泥的一种。”周乾查看了材料，看着陈江正他们，对徐妙锦认真说道：“就是这个院子，今后大明朝都会靠着他们。” “殿下确定？”徐妙锦摇摇头, 看着他问道：“应该还有武将与文臣。” “他们是主力。” 周乾站在民技院的院子，看着里面的工匠粉碎材料，进行烧制实验。 陈江正和赵理, 算是大明朝廷最支持周乾的人，他们两个也是十分的卖力去干。 而现在，太子亲自带着太子妃过来看他们，这给陈江正带来的是无形的鼓励。 当然，对于陈江正而言，他更想要在民技院做出一番自己的事业，谁说只有读书才可以做状元，他这个民技院院使偏偏要不走寻常路。 可当下条件艰苦，就连烧制一次水泥也是艰难异常，多次实践，没有那种心想事成。 陈江正在这里做的越多，发现江南和江北的制造局，是大明朝开拓万里江山最需要的一步。 令周乾最得意的，不是民技院生产水泥, 而是坐落在民技院的书馆。 以前民技官对于大明的看法都只发在民刊月册上, 如今民技院的书馆就是承载科技萌芽的核心地，也创立了属于自己的民技报，都是一些设想。 书馆里面, 灯火通明，徐妙锦看到里面奋笔直书的人，笑道：“殿下有一批好学生，如此勤奋。” “走，我们进去看看。”周乾转过头示意郑和在外面等候。 里面放着整齐的书架，上面都是民技官的学生写的手稿，里面有周乾说的日不落帝国，还有大明宝船这些记录。 书桌前坐着几个民技官生员，聚精会神下，竟然没有发现周乾进来。 “都学习呢。” 周乾扫视一周，询问道。 “生员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 “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 这些生员眼里，甚至没有什么困倦的意思，个个眼睛炯炯有神，手里的书角翻得都有些烂。 他们很激动，太子殿下竟然在深夜过来看他们。 馆中，除了徐妙锦, 其他人都望着周乾，他们心里，太子殿下给他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在这群民技院的生员眼里，如果不是太子殿下，只怕他们此生都是浑浑噩噩的度过，学无所成，或者只有浑浑噩噩的死读书，没有机会去窥探民技的奥秘。 周乾道：“上次本宫告诉你们，这个土地是圆的，它叫地球，有七大洲四大洋。 今天本宫要提出一个问题，你们都好好的想，想明白了，都写好自己的看法，让你们的院使送到宫里，本宫好好的给你们纠正指导。” 众生员听到这话，立刻激动，他们最喜欢太子提出来的问题，因为很有趣味性。 周乾道：“给本宫倒杯茶。” 有生员立刻出去，随后小心翼翼的送了杯茶过来，双手递给周乾：“太子殿下请。” “啪！”周乾把杯子直接摔碎在地。 徐妙锦不解，“殿下，是水太烫？” 那个送茶的生员也愣了：“太子殿下恕罪，是生员的失误。” 周乾摆摆手：“无事，无事，你们来想想，为什么，这杯茶它是掉在地上，而不是往天上飞的。” 原来如此……几个生员看着地面的茶杯，开始思索起来，但是他们越思索反而觉得越乱。 “为何掉在地上……” “而不是在天上？” 大家嘀嘀咕咕。 周乾笑道：“哈哈，这就是本宫这个月给你们的文章题目，都好好的思索思索。” 几个生员激动道：“回禀太子，生员此刻的脑袋如同浆煳，对这些事情反而不明白，方才的那些事情都需要去好好的验证。 在验证之后，生员便可以告诉太子殿下，为什么。” “很好。”周乾很满意这几个生员踏实做事的态度，于是亲切的对他们笑着说道：“本宫看好你们，不要急，实验这种东西需要实践。 若是你们谁想出来原因，直接进宫来，分析有条理的，本宫便亲自收你们做徒弟。” 什么，太子会收做徒弟！ 这个条件对于这些生员，可是十分诱惑的。 “都去想想。” 周乾布置完作业，又让人拿来一个比鸡蛋小的罐子，问谁可以把煮熟的鸡蛋装进去。 几个民技生员跃跃欲试，却都把鸡蛋给弄碎了，也装不进去。 徐妙锦在旁边看着，一头雾水。 随后她道：“臣妾试试。” 凡是试了几次，都没有塞进去。 “这塞不进去啊，殿下……” “请太子殿下指教。”众生员虚心的问道。 周乾二话不说，直接点燃一张纸条丢进去，放上鸡蛋，过了会儿鸡蛋自己掉了进去。 “进……进去了，鸡蛋进去了。”徐妙锦望向周乾：“这是何故。” “不告诉你们，这个坛吞蛋，这次也是本宫给你们的作业，好好的用脑子想想。”周乾说道。 此时…… 生员们已经是热血沸腾，太子殿下又给他们打开了一扇新大门，他们心里已经热血沸腾。 “都去想想吧，想通了的，就进宫来与本宫商议。”周乾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去忙。 “是，太子殿下，生员告辞。” 这几个生员走的很急，直接见礼后告别，有个还把周乾用火点罐子吞鸡蛋的坛子抱走了，说他们要好好的研究研究。 几个生员回到民技院的宿舍，七嘴八舌跟其他生员议论起来，杯子为何掉在地面而不是空中。 坛子为什么能吞下大鸡蛋。 “太子殿下真乃神人也，提出的作业也是别具一格。” 想到这里，几个生员觉得他们没有跟错人，随后迫不及待的在宿舍里实验起来。 徐妙锦悠悠道：“幸亏殿下将民技院坚持下来，如今也该到慢慢变好的时候了。” “我要将之前想过的东西，都变成现实，就像城外的大棚，这也是我自己的初衷。” 章节目录 279圣君总多病 人不能因为旁人几句误解，就放弃自己认为正确的路，不能因为自己思想太过前卫，为了融入群体，就装作泯然众人。 这个世界会发生怎样的改变，只有少数人才可以，周乾有着两世为人的眼光和经验, 自然看的更加透彻些。 回宫时，徐妙锦问道：“你今晚睡哪个宫，是去姐姐那里，还是去我那里睡。” 周乾不理她：“妙锦，你要是在埋汰我，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将你就地正法。” 徐妙锦说过话，又沉浸在刚才坛子吞瓶的事情里, 她不禁赞叹道：“今后你过来我这里时，便与我讲一讲民技的事情，实在好有趣。” 两人说着，说着……宫道处走过来一个小黄门，看清楚是乾清宫的后，郑和立刻询问缘由。 小黄门见到周乾，立刻道：“奴婢见过太子殿下，殿下，陛下今夜腿又开始疼了。” 我爹腿疼了？ 这个消息倒是让周乾一愣，随即安排郑和将徐妙锦护送回去，自己则是往乾清宫赶去。 果然，朱标今晚早早地入寝，没有熬夜批奏疏，见到周乾过来，便招了招手道：“雄英, 你来了。” “爹, 我方才带着妙锦去民技院看了看，这才回到宫里，便听见内侍说您腿病又犯了。” 朱标捶了捶自己的腿，道：“自从当初蛇毒清除，原本想着会恢复，谁想落下疼痛的病根，如今隔叁差五就疼的不行。” 周乾道：“该让御医来看看。” “御医来了也不顶用，朕那边还有些奏疏没批，除了留中的，其余的你都去处理了。” 加班的社畜竟是我自己……送上门来的社畜，周乾苦逼的想着。 随后走到桌子旁，开始快速的浏览剩下的奏疏，有许多是西南土司叛乱的事情，里面提到沐英带兵镇压，但是不能彻底根除。 周乾在上面随手写下，改土归流之法，随后合上奏疏，继续批阅下一本奏疏。 朱标看着坐在那里批阅奏疏的周乾说道：“雄英，爹叁年后，便将皇位让给你来坐, 爹从李景隆的事情，已经看出来, 你比爹更适合。” “咯吱……” 周乾立刻站起来，看向朱标：“爹你这是。” 朱标笑道：“你先坐，听朕把话说完，主要是这腿疼，再说你来坐还是朕来坐，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将大明朝变得强盛，这才是我们需要的做的，你是朕的儿子，这位子本来就是要给你的。” 朱标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倒是没有其他心思，听的周乾心里五味陈杂。 此刻的周乾有些晕乎乎的，因为朱标说叁年后就把皇位给他。 一下子，他的心就跳动起来，毕竟不想坐皇位的太子不是好太子。 “爹，别说这话，御医个个都是精通医术的，腿疼可以治。”周乾希望朱标放宽心。 …………………… 十二月初，周乾给各地的汉明军校训练中添加了一条干扰训练，也就是在将士们练兵打靶时，不断的在他们身边来回绕。 周乾今日来成武军营检查，在众将士列阵后，他就要开始玩真的了，检验这些将士的射击能力和速度，以及他们的定力。 五千多将士，选了一千名在靶场训练，骑兵，步兵的火铳轮流进行七轮模拟射击。 靶场的稻草人都是假的，假马假人准备，随后派人模拟北元骑兵冲锋的场景，由这些将士射击。 当然了，稻草人是静止的，但是草马却是动的，草马有一根活动木桩，被举的正合适，然后开始练习。 不管是火炮还是火铳，对付骑兵最有效的法子就是齐射，没有差别的射击打击。 靶场的枪声此起彼伏，一同开枪时的声音震耳欲聋，场面更是让人觉得震撼，如果明朝后面遇到鞑靼，瓦剌这些的话，被火铳齐射，是什么下场？ 随后，周乾命令卫子狼，把六十个呼吸内就可以发射四五枪的火铳手全部挑选出来，每个人都能在六十个呼吸里发射四枪。 卫子狼道：“拿出你们的本事，好好的表现。” 自从周乾把卫子衿带回宫后，卫子狼总觉得自己家地位低，想着好好的训练成武军，以此让太子念着他的好，对妹妹好些。 实际上，周乾把卫子衿带回宫里之后，就没有碰过她，最常去的还是徐妙锦和阮宜良那里。 “卫子狼，带十几个将士出来。” “是，殿下。” 卫子狼不明白为何要挑十几个将士出来。 周乾道：“你们跟着本宫，本宫去哪里，你们就去哪里。” 卫子狼不明白为何太子殿下让他这么做，却听到周乾吩咐他继续让那些将士练习，道： “大家继续射击靶子。” 火铳手目不转睛的盯着靶子，卫子狼十分满意，他要给太子展示自己训练将士的成果。 “准备——射击！” 只见每一名火铳手都熟练的开始将火药和铅弹倒入枪管，压实…… 就在火铳手准备开枪时，突然军犬开始狂吠起来，这声音将几个火铳手惊的手抖了抖，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还有其他将士敲锣打鼓，有的还在队列里走来走去。 这让卫子狼和正准备射击的火铳兵心里一紧，填装弹药的速度明显已经降了下来。 见到这种场景，卫子狼立刻就呵斥那些敲锣打鼓的。 “把军犬怎么带来了？都立刻领回去啊，还有别在这里乱嚷嚷！” 见到卫子狼呵斥，那十几个将士委屈的看了眼周乾，对卫子狼道：“回卫头儿，这是太子殿下的命令。” 果然，周乾也脱了自己的袍子，在火铳兵列队里走来走去，吓得几个火铳手愣是不好开枪。 “来，射击！”周乾喊道。 众火铳兵：“…………” 谁有胆子射击啊，对着太子殿下开枪这事，是不要命了吗。 “太子殿下，您怎么了？”卫子狼立刻过去把周乾拉回来。 卫子狼担心周乾被射伤，到时候自己妹妹怎么办，便心急火燎道：“殿下您这样，标下不敢射击啊。” “废话真多，让你射击你就射击。” 锣鼓又敲起来，周围有几个将士被噪音干扰，都静不下心来训练，有些却是稳稳的。 卫子狼听到旁边解释，说这样测试火铳手的定力后，这才放下心来，对着周围喊道：“锣鼓敲得再响一些，好好的敲着。” 章节目录 280模拟战场 “准备射击，立刻。”卫子狼喊道。 周围立刻引起声音，狗叫声，锣鼓声，以及周乾带着将士不断的在靶前晃动着，被挑选出来的火铳手再次受到影响。 牛犊子大小的狗龇牙咧嘴不断的吼叫，正常人自然都会觉得烦恼, 手里的动作也会慢下来。 但战场上，绝对不会让你心平气和去填充火药，去开枪。 战友死亡，战马踩踏，锣鼓声，呐喊声, 流箭, 都是干扰，卫子狼想清楚周乾的目的，便加入了干扰的一份子之中来。 “你他娘的，叫啊。”卫子狼对着黑色的军犬喊道。 那火铳手举起火铳，开始进行射击准备。 随后还有十几个将士发出惨叫声和吵闹声，都是为了模拟战场所有出现的东西。 有些感情丰富的将士果然受到了现场的干扰，听到声音惨不忍睹后，居然开始红了眼眶，手发抖着，似乎这些惨叫的将士，真的被射伤。 第二次惨叫声，锣鼓声响起时，火铳手马上取火药，填实等工序，完成了第一次射击。 但很快，第叁轮干扰继续开始。甚至有将士在火铳队伍前走动，有的还跑了起来。 五分钟后，进行统计发现，只有十名火铳手达到了每分钟四五次射击, 其他的不是一次就是两次, 叁次两次的是最多。 比起平常的训练，可谓是丢人丢到家了。 卫子狼站在周乾面前，低着头十分窘迫，不敢对视，毕竟今天的测试一塌煳涂。 而那些平常训练时，为自己射击水平得意洋洋的火铳手，也开始面露愧疚之色。 他们嘟囔着，言语之间都是因为受到干扰才如此。 周乾道：“在场之中，何人不服气如此干扰，站在此处让本宫瞧瞧，也好教教你们服气。 各位都是上阵杀敌过的，可还记得战场上刀剑无眼，哪有敌军心平气和的站在那里被你射击，真当他们是稻草人和靶子？ 会告诉你们，我站好了，你们开枪吧，是不是坐在一起商量如何死？” 听完周乾的话, 卫子狼这才意识到训练的短缺处, 转过身去瞪着那些叽叽喳喳的将士，而后叹了口气，转过身对周乾说道：“太子殿下，教训的是，标下谨记。” 周乾看见火铳手知道错误，随即放缓了自己的语气，宽慰的看着众将士继续说道： “本宫知道你们都很厉害，而且都是很努力，也希望为朝廷效力，多杀敌人。但本宫希望你们都能心无旁骛的在战场，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然后准确射杀。 所以你们要更加在没有干扰的环境下下继续刻苦练习。” 卫子狼直接跪下，道：“回禀太子殿下，标下请太子殿下放心，定会重新训练，不会让殿下失望。” 周乾也点点头：“好，本宫相信你们一定能做到，因为你们是大明的成武军，而且今后你们也会去其他府的汉明军校教导将士，也会成为军营中的一匹黑马。” 对于模拟战场的任何突发情况，都是训练中必不可少的一步，十分重要。 所以周乾就带人模拟战场上的呐喊哭嚎厮杀，锣鼓，战马……等战场可能出现的干扰，应用到成武军的训练上。 随后在放到江南，江北的汉明军校进行训练。 卫子狼又从周乾这里学到一招新的训练方法，直感慨自己需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在随后的时间里，周乾和卫子狼又加强了战场模拟干扰，就连女人都找了青楼的来用上了。 考验他们的定力和耐力。 最后，卫子狼直接把所有的火铳兵和火箭兵，炮兵一起训练，按照平日里战场的法子，这样不仅训练了他们配合作战的能力。 也训练了他们一起作战的适应能力。 尤其是骑兵火铳手，那才更是严格训练，骑术不仅好，射击能力也要十分的好。 几千骑兵同时冲击过来，在训练场跑，尘土飞扬，这种气势将从未上过战场的都给吓哭了。 就算老兵，看到如此阵仗，也都快有心脏病，因为千军万马的感觉太震撼了。 他们唯恐被马蹄踩死。 有几个将士吓得愣了，扔下自己的兵器。 卫子狼一下子火了，汉明军校的规定之一就是不许丢下武器逃跑，但是自己的兵竟然在模拟训练时，扔下兵器站在那里。 “孬种！怂货！”卫子狼把地上的火铳捡起来交给他：“拿着你的武器，火铳在人在。” 见到卫子狼如此，周乾也暗自觉得自己没有找错人，打心里佩服卫子狼的带兵能力。 在多次巡查中，周乾发现这些将士火枪射击时，填充火药这一步，是最耗费时间的，他开始思考如何能够快速在填充火药这一步提高效率。 回到文华殿，立刻命内侍快马赶往凤阳，召陶深回来，他要好好的商议这件事。 陶深作为陶成道的徒弟，确实学到了陶成道不少好品质，平时他在凤阳都很忙，又在江南制造局督查军器制造有经验，让他回来好好的商议这一步，才是最合适的。 合上奏疏，周乾道：“郑和，你觉得卫子狼这个人如何？” 郑和略微考量，道： “回禀殿下，奴婢觉得，若是把这个卫子狼稍微培养，今后可是辅佐殿下的人才，但是这个家伙狂傲，必须得牵制好。” 周乾点了点头：“不错，而且不是一般的武将，难不成有本事的都是有脾气的，本宫需要的是有本事没傲性，方才可以收拾的住。” 成武军，必须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郑和，今晚去东宫的小园。”周乾掸了掸衣袖上的褶皱，笑道：“还没有去过那里，今晚去吧。” “是，奴婢立刻安排。”郑和匆匆的跑去安排，通知小园里的卫子衿做些准备，好招待太子殿下。 虽然检查火铳兵时，突兀的加入干扰模拟战场，但是也发现卫子狼是个可造之材，那就用其他手法拉拢人心。 不能招他做驸马，那就召他妹妹侍候，如此一来，捏住卫子狼的软肋也是一个好的办法。 想到这里，周乾放心了，他也开心极了，能够得到一名懂训练的将才太难得，卫子狼身上的狠和刚正严格，正是自己最需要的。 文华殿的几个“内阁”生员都已经回家，周乾坐在那里单独批了会儿奏疏才悠哉悠哉往小园而去。 章节目录 281史官:处死一个 寒风料峭，干枯的树枝被吹的呜呜作响，宫里除了御花园，其他的地方最多有几棵树，为了防止有贼藏匿。 周乾换了湖蓝色团龙袍，衣服图桉简单，头戴玉簪走在前面, 郑和带了叁四个小黄门捧着贡果，服饰，首饰紧跟其后。 他从没想过做了皇室之人，反而还要拉拢关系，但是这似乎没得选。对郑和道：“你明日去太子妃那里，选个向阳的宫殿, 做人总是要有良心, 不能怠慢。” “奴婢明白, 今晚便去安排。”郑和明白周乾的意思。 小园有竹林，梅花林，四周都是小阁，周乾看到阮宜良和徐妙锦在园中走动，便问郑和道：“她们两个怎么在这里啊。” 郑和道：“回禀殿下，宫里的医婆说小皇孙即将出生，就在这两叁天的功夫，让太子妃出来走走，好生产。” 周乾道：“嗯，不要打扰她们，我们走。” 站在竹林中的阮宜良看了眼徐妙锦道：“是太子殿下。” “他还带了宫里最好的贡果，藩属国送来的珍品，毕竟卫姑娘是刚进宫的新人。”徐妙锦道：“我们先回去，免得殿下待会儿过来，别打扰他。” 两人现在已经习以为常，皇家就是如此, 她们除了接受便只有接受，更要做到谅解。 小园里只有两个宫女在忙碌, 卫子衿已经站在园子口等着，见到周乾后连忙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卫子衿心里是不希望周乾过来的。 虽然她从小家境贫寒，但突然见到的陌生男人便带她进宫，这么久也没有说过话，总是有些生疏的。 并不是其他宫里女人盼着太子殿下去找。 周乾看出她的不愿，但也没有什么恼怒，他又不是潘驴邓小闲，没有潘安那么俊，没有驴那么厉害，虽然有钱也有权，但是绝不可能放低身段，也没有闲时间去哄她们。 若不是为了卫子狼，又怎么回当时便带她回宫。 “别紧张，本宫带了你喜欢吃的荔枝和橘子，还有这些玉器首饰，可以随便挑。” 周乾的过来，已经表明今晚的意思是必须让她侍寝，但是见她如此的抗拒和扭捏, 便道：“本宫见到你哥哥，他说很想你, 过几日本宫带你回成武军去看看他, 你之前也在那里做事，应该是想回去的？” “真的吗？”卫子衿抬头，眼里都是感激。 但想到今晚可能侍寝，便十分的纠结与抵触。 周乾也没说什么，背着手在小园随便走动，看到卫子衿写的字，拿起毛笔圈起来一个道：“这个写错了。” 卫子衿脸色通红：“哪……哪个。” “过来，本宫给你重写一遍。”周乾握住她手道：“写的时候要带劲，横竖撇捺都要做到规范，不能如无骨头的肉一般。” 随后卫子衿抽出自己的手，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周乾放下笔，看着她：“本宫告诉你一个不写错字的方法。” “殿下请讲。” “手伸出来。” 周乾握住她的手，低头轻轻一吻后道：“现在本宫把自己的墨宝通过如此方式给你了，你在写这个字，绝对不会错了。” 郑和跟几个小黄门直纳闷，若是想要她侍寝，一道旨意的事，何必搞得如此麻烦。 周乾不急，随后又吓唬卫子衿，说自己去检查卫子狼练兵时，发现他的将士只要被干扰，就水平大失。 如此一来，卫子衿反而吓得愧疚起来，以为周乾要责罚她哥哥，立刻愧疚起来。 周乾将她一把抱起，直接丢到床榻上，郑和跟小黄门立刻退出，将殿门关好。 半夜时分，已经贤者时间的周乾看了眼自己怀里初经人事的卫子衿，想了想说道： “你与本宫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本宫其实……也很喜欢你，明日带你去成武军营看你哥哥。” “嗯～”卫子衿红着脸，头埋在被窝里应声道。 经过刚才的熟悉，卫子衿也放松了不少，认定身边的这个人便是她今后的夫君，从心里也接受，开始接纳。 内侍送来清洗好的肠衣，准备开展第二轮时，寝宫的内侍过来说太子妃即将要生产。 周乾也是不敢怠慢的，如今这个时候一旦难产，可真的有可能母子皆会死亡，产子是如今女人的的一道生死关。 而且待产的还不是一般人，周乾是不敢大意的，立刻让人带着去。 东宫主殿乱嚷嚷的，宫女内侍进进出出，都是紧张的样子，屋子外面更是人头攒动，朱标还派了自己身边的内侍过来。 几个医婆和大小方脉的医官正在准备各种急救药物。内侍宫女不断地端热水。 若是古代也有起跑线，那么周乾觉得，正室的第一个孩子，必然就是今后的嫡长子，时间的前后，截然不同。 朱标派过来的内侍也站在那里，等着里面传来消息，自己回去通传。 天快亮时，便有医婆从寝宫里面跑出来，高兴的叫嚷道：“生啦，太子妃生啦，太子殿下大喜。你们快去禀告陛下。” “哈哈，好！快去告诉我爹。”周乾刚喊完。 内侍刚走。 便听见产婆追出来喊道：“还有一个呢。” 周乾：“…………” 郑和与众内侍都脸色冷下来。 太子妃居然怀了双胞胎…… 旁边记录的史官立刻停下笔：“殿下，若是皇孙，殿下该遵从礼法，处死一个。” 皇室如果出现双胞胎，而且都是皇子的话必须要秘密处死一个，否则必会引起乱子。 周乾想了想，立刻对郑和道：“本宫进去看看。” 门口的医婆道：“殿下，此时进去不妥啊。” “闭嘴！” 周乾立刻进去，命医婆将殿门随后紧闭。 屋中站着两个医婆，放热水的盆子和沾满血水的布。 周乾点头，走进内殿中，只见徐妙锦闭着双眼，脸色十分苍白，额头都是汗珠，气息微弱。 沉着脸问道：“另一个在哪里？” 徐妙锦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周乾，有气无力却又死死抓着周乾的手，面如死灰。带着乞求的眼神看向周乾，紧张的道：“别……求求你了……别伤害我们的孩子。” “不会的，放心吧。”周乾说完随后转头问道：“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阮宜良抱着另一个出来，开心的说道：“是个女孩儿。” 徐妙锦的担心终于消散，抓着周乾的手也松下来，喃喃自语道：“这样便是极好的。” 周乾起身看了看两个孩子，对着医婆道：“去告诉史官，太子妃生下的是龙凤胎，不必处死。” 当然就算真是两个儿子，周乾也不会处死的，也会想其他法子。 阮宜良安排乳娘把孩子带走，内侍也随即退下。 章节目录 282文官们的夸大 乾清宫里，朱标正对刘叁吾吩咐着事情：“既然如此，没有好的法子，那便继续让沐英出兵平叛吧。” “遵旨。”刘叁吾有些不情不愿，毕竟太子提的法子确实很好，但是朝臣又觉得不妥。 刘叁吾正要转身离开，内侍急匆匆的进来, 躬身禀报：“回禀陛下，东宫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太子妃生了，还是两个。” “男孩女孩？”朱标原本高兴，听到是两个又立刻问道：“快说。” “回禀陛下，还不清楚。” “这……”朱标听到这个消息，放下奏疏着急起来。 如果真是两个儿子, 朱标也知道会有一个处死, 但是这样的话两个都是骨肉至亲, 怎么能下得了手。 殿内安静下来，朱标道：“带路！” 朱标大步流星的踏出乾清宫，往东宫而去，想办法送走一个？这也是不太妥的，毕竟这样两个兄弟长的一样，今后也会埋下不少的隐患。 但是推迟时间也不行，长相一样的兄弟十分容易搞溷乱，而且若是有人刻意模彷，只怕容易替换，这样更是后果严重。 刘叁吾还没走，急匆匆的跟着去了东宫，就怕迟一步，史官在记录时会劝处死一个。 ………………………… “臣妾想问你，你方才如何想的？” “什么？” “若是两个儿子，会不会处死其中一个。” “不会。” 徐妙锦垂下眼帘，道：“多谢殿下体谅妾身。” 周乾叹口气道：“这有什么感谢不感谢的, 想当初我与爹都想将殉葬制废除, 又怎么会如此做。 就算是我爹来了，他的仁慈，也不会看着刚出生的孩子被处死，你且安心休养，其他的事不必多想，” 话音未落，周乾便听到外面内侍通传，说朱标过来了。 朱标此刻心里着急，他没有确定生的孩子是男是女，只希望不要让无辜的孩子被处死。 见到周乾，就去询问。 得知是一男一女后，朱标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朕可是担心坏了，你母妃走的早，留下你们一群孩子，朕深深体会过痛苦，所以你且照顾好徐家丫头的身子，不要落下病根。 需要什么，且说, 朕下旨就是，一男一女, 真好, 真好。” 朱标说着，便忍不住开心地笑了起来，让宫人赏赐各种补品。 朱元璋天亮时回来，郭宁妃她们几个也跟着来看望，马皇后和常皇后都是离世早，因此也就郭宁妃算是里面的女眷长辈。 周乾起身出去迎接，笑着想要跟朱元璋说话：“皇爷爷。” 朱元璋道：“徐家丫头呢……” 小黄门道：“回太上皇，在里面。” 朱元璋点点头，这才放心的站在门外，不许其他闲杂人进殿。 周乾想了想，这下咱爷孙两可以说话了吧，走到朱元璋面前：“皇爷爷你怎么这么早就赶过来了。” “咱没时间跟你说话，咱要去看看两个孩子。”朱元璋回答。 周乾在心中无声的呐喊，这生孩子自己也有功劳的，不过看到两个乳娘也站在那里无所事事，周乾心中顿时平静下来。 朱元璋和朱标都开心的不得了，因为终于可以抱抱老朱家的第四代，郭宁妃和阮宜良她们都在内殿照顾。 周乾则是坐在大殿，被众人忽视后悠哉悠哉的作冷板凳，他开始想着两个孩子的名字。 朱标这一系起名规矩是，允文遵祖训，钦武大君胜，顺道宜逢吉，师良善用晟。 周乾正在想名字。 卫子衿站在门口，看到周乾独自坐在那里后，走过来斟了杯茶，声音低低的说道：“太子殿下，喝茶。” “你也坐。”周乾端起茶，抿了口笑道：“大家都去看孩子，你也去看一看吧，跟她们也好熟悉熟悉。” “是，殿下。”卫子衿点头，跟着宫女一起去内殿看望刚生产的徐妙锦。 朱标为庆贺皇孙出生，随即让礼部准备一些事情，朱元璋将孩子取名的权力交给了周乾。 “回禀太孙，史官带到。”郑和带着史官进来。 看到记载的天生异象时，周乾忍不住笑了笑：“本宫觉得，昨夜大晚上哪里来的金光四射，是不是太过夸张了一些。” 史官摇头，表示周乾出生时，可是日月入怀，神龙现空，天降祥瑞之光。 周乾觉得，我出生这么牛逼？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呢。 文官夸大其词这个倒是习惯，皇帝轩辕的母亲附宝，说两条巨龙在空中闪耀，天空中彩霞重叠，凤凰如云，百鸟朝凤，草变绿，花儿也开放了。 大禹说是母亲吞神珠而生。 汉高祖刘邦，说是刘邦的母亲梦中与化身为龙的神灵结合，生下刘邦。东汉光武帝刘秀，家中有红光。 孙权的母亲梦日入怀，魏文帝曹丕出生时，青色的云气在产房凝结。 什么杨广和杨坚出生时，不仅紫气环绕，还生龙角，但是隋朝也没见多兴旺。 看到记载自己孩子出生，七彩之光乍现，天降瑞雪，一团金光入寝宫这种说法后，周乾觉得，论吹牛逼他只服文官。 寒冬腊月，可不就是会下雪，什么一团金光，难道是哪吒那个大肉球，那至少也要怀叁年吧。 朱元璋倒是赞成史官这么写，周乾也不好再说什么，朱标给自己孙子想了好几个名字，最后都觉得不满意，嘱咐周乾决定。 ……………… 寝宫中笑声一片。 “殿下，您瞧瞧，小皇孙这声音可真洪亮啊。”阮宜良将襁褓中的孩子递过来，双手护着，怕周乾不会。 “不必，不必，方才本宫与乳娘请教过的如何抱孩子，练过练过。”周乾抱着自己的长子，笑道：“这五六日可是跟乳娘学了许多。” 一旁，徐妙锦靠着榻，抱着小郡主笑而不语，看来夫君还是专门去下了功夫的，两个孩子他都很喜欢。 “殿下，太上皇和陛下都说让你给孩子起名，便今日定下吧。” 周乾点点头，道：“按照皇爷爷之前拟定的字，应该是允文遵祖训，钦武大君胜。” “本宫的名字例外，孩子的几个叔叔都是允字辈，那这孩子就该是文字辈吧，名字第叁个字需要按照五行的顺序来定，带土……” 周乾沉吟道：“今后他就是本宫的嫡长子，就叫朱文基吧。” 徐妙锦道：“朱文基……好，臣妾替孩子谢过殿下。” 章节目录 283册立被拒 选定名字，周乾第一件事便是去跟朱元璋和朱标禀告，毕竟名字不是一般的小事。 “雄英，满月礼仪式你有没有去跟礼部商量，让他们把这件事好好的给办妥帖了，不要有什么误差。” 周乾回道：“回禀皇爷爷，礼部那边已经去说了, 礼部尚书他们也在积极的筹备，不过这是不是太早了些。” 朱标沉吟半晌，道：“你这孩子，这有什么太早太晚的，提前准备着不更好吗，朕已经派人去告诉魏国公他们这件事。” 朱元璋这几日精神特别好, 笑呵呵的看着周乾：“咱高兴啊，这可是给咱们老朱家增砖添瓦的好事, 定要好好的热闹热闹。” 看到朱标和朱元璋如此高兴, 周乾也不好在说什么，只是欣慰的点头，希望这个孩子的出生能给大家带来高兴。 朱元璋皱了皱眉道：“标儿，雄英既然也在这里，咱呢，也就直接跟你们说件事，把文基册封为皇太孙，这样免得今后生祸端。” “这么快！”周乾刚想说事情变化无常的很时，话到嘴里又变为其他的话说出来：“皇爷爷，这孩子还小，还是不要太早的决定，应该再等几年。” “你能等？咱能等吗？咱还能等几年啊，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标儿你有什么意见没有。”朱元璋转过头，看向朱标的眼神里，带着询问。 毕竟如今朱标掌权, 朱元璋也不会做出什么越礼的事情。 朱标看向周乾，发觉自己儿子再给自己打手势，眨眼睛后，对朱元璋回答道：“此事应该暂缓一缓。” “有什么可缓的，当初咱登基的第一天就册封你做太子，如今雄英已经是实打实的太子，还有什么异议？ 早早地定了皇太孙，今后也免去其他的祸事，你这腿疼的毛病，归根究底也不是因为皇太孙。” 朱元璋被朱允炆那个骚操作，吓的着实不轻，所以看到朱文基出生，立刻就有了这个念头。 朱元璋说册皇太孙，周乾其实觉得不早，历史上明后期早早立太子的不在少数，明武宗朱厚照就是两叁岁时被立为太子。 按照嫡长子继承制，徐妙锦是正室太子妃，所以将嫡长子朱文基册封为皇太孙，也不是不可。 这个时代不是现代，孩子也是很容易夭折的，朱元璋怕晚几年册封怕忽然又出什么岔子。 大明皇室夭折的皇子公主都是很多的。 想到这里，周乾也不在坚持, 听从朱元璋的意见，但是这个仪式都需要等到孩子满月之后才可以。 ……………… “什么，陛下和太上皇要册封皇太孙。”徐妙锦身子微微一动，愣愣的坐在床边：“殿下，此事有些太早了。” “皇爷爷执意而为之。”周乾摆摆手说道：“册皇太孙就册吧，迟早都是要做的。” “殿下，臣妾想要见太上皇，请您通传。”徐妙锦眼睛里尽是笃定。 “你这不能下床，受了风寒，该如何是好。”周乾拒绝。 “请殿下代臣妾禀告太上皇。” 朱元璋听说了徐妙锦的意思，便来到东宫的暖阁，暖阁四处紧闭，地龙很热。 徐妙锦穿着礼服，站在朱元璋的面前道：“孙媳妇感念太上皇心意，文基还太小，不足以册封皇太孙，应该过几年才是。” 朱元璋皱了皱眉，他还是头一次看到不愿意接受皇太孙册封的女人，便摸了摸胡子说道： “徐家丫头，咱这么做，也是希望早早确立皇太孙，有何不可？你若是说的出让咱信服的意见，咱就同意你的要求。” “回禀太上皇，孙媳妇以为，若是将文基册封为皇太孙，今后他从小便有了皇储的身份，名声太燥，不是好事。 孙媳妇希望能将他好好的磨练，古语云，玉不琢不成器，该让文基从小处一步一步做起，而不是顶着太孙的名份好逸恶劳，对文基的心智，处事都会有影响。” 朱元璋道：“做了皇太孙，到时候自有宫里的老师教导，哪里还怕玉不琢不成器呢。” 徐妙锦道：“若一味读书，只怕成了纸上谈兵的书呆子，坐在宫里被人蒙蔽也不知，成大事者，需要沉淀，让他过早便做了皇孙。 看起来是恩宠，是风光，却少了许多打磨的机会，反而会将他养成目空一切的孩子，骄傲自满不可取。” 见朱元璋不说话，徐妙锦再次躬身行礼：“孙媳妇谢太上皇恩宠，孙媳妇请太上皇收回恩赐。” 朱标久久不语，但细细想到朱允炆的事情，反而有些动摇，便上前对朱元璋道：“爹，此事可以缓一缓。” “皇爷爷，那就缓一缓。”周乾也开口劝道。 “成吧，咱被你们这些小辈还给拿捏住了。”朱元璋脸上带着无奈。 “不是我们拿捏的住，是皇爷爷你在让着我们。”周乾笑着说道。 朱标看了眼站在旁边的徐妙锦，对周乾道：“先带太子妃回内殿去，免得吹了风，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朱元璋笑了笑：“咱也得回去，还是皇庄的暖炕舒服，到时候把那孩子带来，咱帮你们带带。” 朱标道：“爹，要带也是我这个做爷爷的带啊，您，就别跟我抢这差事好吧。” 朱元璋眼睛一瞪：“怎么？你还想跟咱抢这点儿乐趣？” 朱标尴尬一笑，连忙道：“儿子不敢。” 对于朱元璋，朱标现在就是本着不惹自己老子生气的标准来的，所以顶嘴也不可能。 周乾道：“来人，速去调侍卫和仪仗送皇爷爷回去。” 朱元璋义正言辞道：“你何时见过咱摆大阵仗啊，咱当初带着徐达他们出去时，你还没出来呢。” 除了朱元璋，历史上还有那个皇帝退休了跑去睡土炕，种地的，恐怕也就只有这洪武大帝一人。 天下了雪，路上滑，朱标自然也不敢让朱元璋带几个人回去，准备了马车和手炉，带了些宫里的补品，让郭宁妃她们伴着一起离开。 等朱元璋离开后，朱标带人回了乾清宫。 周乾扫了几眼门窗，回到内殿后让人帮徐妙锦把礼服脱了下来，随后笑着道：“文基到时候会怪你的。” “他会感谢臣妾的，有些东西得之简单，失之也快，殿下应该比臣妾更懂这个道理。”徐妙锦眨了眨眼睛，穿着月白色小衣小裤坐在那里。 “太子殿下，陶深回来了。” 章节目录 284火器发展 “宣陶深！”周乾整了整衣服，走向文华殿。 陶深从凤阳赶来，马不停蹄的进宫见太子，顺手还带了一份贺礼，说是恭贺周乾喜得贵子。 “臣，陶深见过太子殿下，这是臣准备的贺礼, 一对玉麒麟。”陶深双手从锦盒里面捧出玉麒麟，随后才恭敬的坐下，询问召见他回京的事宜。 陶深专门管理江南总制造局，又要负责巡查几个矿场和煤场，冶炼厂，平时很忙, 在兵仗局的时间很少。 周乾也理解他的辛苦，毕竟一个人不可能干好几份事情, 但是周乾已经很高兴了, 很满足能有陶深这样的人才。 后面，历史也证明陶成道是最牛的，他的徒弟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而作为预知未来的大明太子，也知道谁能靠得住，谁靠不住，合理利用人才。 上次听蒋瓛说，陶成道每天都泡在研究改造新火器的屋子里，里面放满了改造火器的图纸，并且已经把周乾提的燧发枪和火枪新经验给用了进去。 见到周乾，陶深送了贺礼，就从身后的箱子里拿出一把火枪，双手捧着递给周乾，笑着道：“太子殿下，这就是臣最新改造的火铳，模彷您说的那种鲁密铳。 还有里面这把，它是臣学习研究的新式燧发枪。” 周乾接过枪, 发现这支枪比神机营和成武军用的更小一些, 长约一米二叁的样子，六七斤重，就是在打火结构上有些问题，但是试了试扣机，发现确实比现在成武军用的火铳好了很多，而且也省力很多。 看来，陶深拿到自己的图纸后就一直在研究燧发枪，鲁密铳，在模彷的基础上不断的创新。 看来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绝对没有错，这也是欧洲近代科技能领先世界的原因。 所以，科技不过时。 “不错，不错，明日拿给成武军可以试试。” 陶深是个喜欢钻研的工匠，他不需要什么金银珠宝奖励，看到太子如此喜欢他研究的新火铳，这种认可比吃了蜜还要甜。 随后又将鲁密铳拿出来给周乾细细看着，说了基本的改进。 “不错，没想到你这小子竟然能把这玩意儿给模彷出来, 看来只要本宫给你好的技术和图纸, 给你指引一条道出来, 你就能给咱造出火器！” “殿下，这并不是臣的功劳，而是您交给我的。” 周乾道：“你做的很好，但是还有一种火枪，它叫左轮手枪，相比这些一米长的火铳，十分精悍，而且一次可以填几发，连续发射，无论刮风下雨都可以使用，十分的方便。” “什么！”陶深震惊起来，双眼有些呆滞，这个太子殿下是火器天才吗？ 连这种东西都能想到。陶深觉得每次都能从太子这里得到启发，并表示自己可以回去琢磨下。 周乾拿着陶深做的模彷版燧发枪出去试了几枪，细细观察会发现，这个离后期的燧发枪还差的远。应该说是燧发枪最早的样子。 但是这种火器对于目前大明王朝来说已经是极好。 而且射击过程中，发现了很多小问题：“陶深，本宫呢，不是在打击你的积极性啊，这个玩意儿中看不用，而且它结构太过复杂，最主要的是扣机这里有些死板。 这种枪如果简短些，可以给武将们防身用，如果用来对敌军，恐怕不适合全军配置，回去还需要研究。 但是你已经做的很好，本宫赏你五百两白银，算是对你的奖赏。” 谁知陶深却摇摇头，他拿起火铳检查安全后，说道：“殿下，既然是奖赏给臣的银子。 那臣想用五百两来买太子殿下对这把枪的看法，臣觉得值，恳请太子殿下与臣共议。” “本宫可以说说自己的看法，但是五百两你拿着便是！” 两人开始将几把火铳，一步一步的拆解问题，随后周乾又跟陶深说了关于火铳的事情，以及自己想提高填充火药速度的办法，还有各种枪的启蒙。 周乾是穿越的，他能说出许多枪的大概，但是却不知道具体的制作方法。 只能把自己的想法尽可能的告诉给陶深，让他这个专业的人才来做专业的事情。 陶深对周乾的脑海里关于枪的看法特别惊讶，连连称奇，也更加的有了兴致。 “您说的火药颗粒和定装火药，确实是不错的提议，火药颗粒，比粉末状的的火药威力大许多，而且要比粉末状的节省，不容易浪费，师傅曾经也研究过，如果我们人才够用，相信这个不是什么难题。” 周乾随后针对倭寇，说了戚家军的火器，以及关于倭寇，设计专门的武器出来，这一定是大明科技往前大跨的一步。” 因为历史上，大明的戚家军中，那些铳手，他们每个人就会背着装有火药的一定数量竹管，另一个袋中也放着定量的铅弹。 不过对于提升火药填充速度，周乾将纸筒定装火药的大致思路讲给了陶深听。 陶深听完周乾的话，随后也大致明白了，将自己的意思讲了出来： 殿下，这纸筒定装火药，听您的意思，就是将定量的火药与弹丸，都包于一个长形的纸筒中，是这样吧。 在将士装填火药时，再用嘴去咬开纸筒，随后倒入一些火药在火门，最后剩下火药，在塞入一块牛皮，将这些全塞入铳口就算完成了。” “差不多是你理解的这样。”周乾觉得自己没说错，关于这类小说纪录片也看了不少的。 纸筒定装火药，不但保证了火器每次射击的威力，无形中提高了火药的装填步骤。 就算是普通用火器的士兵，他们也可以达到一分钟一发。 而且成武军里，那些熟练的火铳手，每分钟射击两叁次，绝对没问题。 听完周乾的讲解后，陶深还想再多讨论几句，因为今晚讲的这些东西看起来简单，可实际想来，是有很重大的意义。 对于军器制造局，也是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 陶深不禁在心中感叹，这位皇太子竟然有如此的本事，对火器也这么的研究，做自己师傅也是绰绰有余。 周乾道：“回去后，告诉所有的火器匠，只要他们能够做出有用又能大量制造的火器，一百两银子到一万两银子都可以奖励。 而且不论身份，不论年纪，只要没有做恶事，改进火铳，制造新火铳，查实后，尽管来领赏！” 章节目录 285沐英回京 “还有加官进爵！” 陶深惊讶了，太子这奖励明显是鼓励火器匠好好的努力，能够奖赏这么多的银子，足已预测，火器匠绝对会更加坚定的去研究火器。” 周乾与陶深研究讨论直到子时，郑和说时间不早了，陶深这才随着内侍出了宫。 论火器奖励那么多银子, 其实在周乾看来并不觉得贵，因为火器的发展实在太值。 现在周乾希望火药颗粒和纸筒定装火药，还要制作简易手榴弹，因此需要的火药也越来越多。 消灭倭寇，开了东瀛的矿，再开海禁，下西洋，抓那些俘虏回到中原修建直道和各种工程。 关于大明现在的火药库，周乾觉得规模只能支撑以前的火器, 对于现在的火器，已经完全不够，所以他不得不重视。 在安全第一的前提下。 周乾边走边想关于江南江北制造局的手榴弹，以及铸炮厂，如今炸膛的问题越来越少，几乎没有炸膛发生。 这并不是因为材料多好。 而是因为，火炮都有严格的铸造图纸，材料都是严格规定的，绝对不会有什么偷工减料，这些工匠也不能去偷工减料，这才是保证大炮的质量的重要原因之一。 周乾回到寝宫，就把自己这个结论给写下来，他怕自己一睡觉，就会立刻给忘了。 睡了还不到两个时辰，周乾立刻从梦中惊醒，眼睛盯着帐子顶，怎么也睡不着。 周乾侧过身, 推了推已经睡着的徐妙锦道：“妙锦，我刚才做了个梦。” 徐妙锦迷迷煳煳的睁开眼睛，转过身面对着他问道：“殿下，你刚才做了个什么梦。” “是关于铸造大炮的，大明的火炮一直都是威力无穷，到了后来，西班牙和葡萄牙都来买大明的火炮，结果他们彷制的还不如咱们大明的火炮好。” 徐妙锦叹了口气，眼里带着柔情笑道：“殿下果然是做梦了。” 周乾道：“明日立刻把陶深叫来说说这个事，咱们大明，这到处都是人才啊，可得好好的利用。” 总比到了清朝，傻了吧唧的将先进的火炮火枪技术毁于一旦，回到了冷兵器时代。 “我还有其他的想法，你要不要再听一听。”周乾将自己唯一的听众扳过来说道：“这么说吧，本宫定会让大明的火器在今后称霸世界，让他们模彷也模彷不来。” 徐妙锦轻轻拍了拍周乾的脸：“又做梦了，不过这个梦，臣妾觉得也不错呢。” “嗯，睡觉吧。”周乾这才转过身去要睡觉, 随后又想到哪里不对：“两个孩子哪里去了。” “晚上都是乳母带的。”徐妙锦无奈的解释道。 周乾心里骂着乾隆, 随后才睡去。 乾隆这个蠢材，在后世编写四库全书时，把对清朝不利的书籍尽数都销毁了，有统计，焚书十五万册多…… 随口又命人将明史大量的修改，主要是天启，崇祯年间的事，洪武和永乐朝，宣德，成化，正德，嘉靖，隆庆和万历，泰昌等官方书籍。 据记载，他们对于弘治朝修改的不多，但大明加起来，也确实不少于一千万份。 文康元年，乾清宫。 镇守云南的沐英，带着儿子沐春与沐晟从云南而来，为新朝庆贺。 朱标改洪武二十八年为文康元年。 人高马大的沐英坐在乾清宫跟自己这位几年不见的老弟畅谈着当年的那些事情。 朱标坐在椅子上，扶着额头，愁眉苦脸道：“看来，云南的土司叛乱真是此起彼伏啊。” “陛下不必担心，这次臣回京，除了来参加陛下的大朝会，回来看看义父他，再就是去看看雄英那两个孩子。” 沐英如此说，倒也很是真诚。 朱标道：“难得老大哥挂念，这几日刚将曹国公李景隆免职囚禁，朕这心里实在是难受啊。” 沐英早就听说了曹国公李景隆的事情，对这个货没什么好感，笑道：“我不想听他的，我要去东宫看看那两个娃娃去。” “孩子早产一个月多，但是倒也健康，昨日魏国公也来看了看，待会儿朕让人带你过去。” 沐英摇头，表示自己对东宫也十分的熟悉，不用如此，但想到东宫不是以前的东宫，因为现在有女眷后，便嘿嘿道：“我倒是给忘了。” 看着沐英高高兴兴，朱标心情也更加好了很多，带着这种心情去批阅文康元年的奏疏。 东宫，龙兴殿。 周乾命乳娘将两个孩子抱过来给沐英瞧，沐英小心的抱着，表示自己抱过的孩子都聪明，说自己当年还抱过朱雄英。 “听说徐家丫头拒绝让小文基做太孙？”沐英感慨道：“倒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要求。 按道理，后宫之中不都是希望自己的儿子成龙成凤吗？怎么小文基就不能做太孙。 不过如此一来，这个孩子反而要比娇生惯养的好太多。” 周乾看着沐英道：“太子妃说她有自己的道理，我想了想，或许册封太孙太早不是好事。 这其中道理，沐伯伯应该懂。” 沐英点头：“明白，还是徐家丫头看的长远。” “还是京城好啊，西南一带经常土司叛乱，我倒是想起当初进宫时，听你说过改土归流的事情，你可还记得改土归流。” 周乾笑了笑：“当然记得，这件事绝对忘不了的，既然问起，这次我们就好好的聊一聊。” 徐妙锦带着阮宜良和卫子衿几人穿着正装过来接待沐英。 因为沐英的身份与其他的外臣并不同，所以她们也格外重视，依次过来。 “都是你的好帮手啊。”沐英看了看他们，哈哈笑着，毫不吝啬的夸赞。 周乾笑道：“其实，对于云南的改土归流，若按细了说，还真是有很大的商讨之处。 云南，贵州，荆湘，广西，川等地皆是如此，土司问题屡次出现，对于这个问题，十分头疼。” 见到周乾如此，沐英询问：“难道太子也觉得棘手？” “当然不是，本宫其实有几条方法想要与沐伯伯细细说说，不知道伯伯可有时间。” 沐英道：“当然有时间，这次除了看看两个小家伙，也是为了改土归流之事。” 周乾道：“郑和，吩咐下去，命典膳局准备饭菜，再送些好酒，本宫要与沐伯伯好好的喝一杯，绝对是不醉不归的。” “那我可要好酒。”沐英笑着将自己的礼物拿出来，道：“这两副象牙做的长命锁，是我的心意，收下。” 章节目录 286 象牙质地的长命锁，十分的光洁圆润，看得出来，凋琢时，下了很多的功夫，足以见重视，周乾接过, 递给宫侍：“来人，把它用锦盒装起来，送到太子妃那里，说是沐伯伯送的。” “是，奴婢领旨。”郑和接过象牙质地的长命锁说道：“竟是如此精细，看得出来是价值连城。” “价值连城, 沐伯伯的心意才是最珍贵。”周乾示意他们下去，给沐英倒了茶：“关于西南一带的事情，今晚就跟伯伯好好的商讨商讨, 如果有不足之处，伯伯可要指出来。” 沐英见周乾左一个伯伯，右一个伯伯，乐的合不拢嘴，直说自己怎么能让太子如此称呼。连忙起身再次见礼。 听着沐英说上次，刚平定贵州山里一处的土司部落，没过几个月，云南的土司又开始拉帮结派作妖，问题是朝廷从来都不曾亏待土官土人。 为何土官造反，土人全部都跟着，忠心的进行抵抗，沐英实在不解。 周乾抿了口茶笑道：“土司叛乱，朝廷就出兵镇压, 看起来朝廷威武，可是实际上，却是治标不治本，而且每次出兵，还需要大量的银子, 粮草来支援，每次土司叛乱如狗皮膏药，反反复复。” 沐英无奈道：“此事，陛下和太上皇可费了不少的心思，但是就是不见效果，就连我也觉得自己是不是老了，为何在一群土杂碎面前如此的手足无措。” 周乾听了后，答道：“是沐伯伯将自己的厉害用错了地方，如果我的法子可以慢慢的将土司之祸纠正，沐伯伯愿意与我一起吗。” 沐英是聪明人，听到周乾这么说，便转过头问道：“是不是你说的改土归流。” “不仅仅是改土归流。” 沐英这几年已经被土司叛乱折磨的特别筋疲力尽，这次回京也是希望能让朱标好好的为西南颁布些政策。 能解决土司叛乱，他当然是求之不得。 总比愧对朝廷要好。 “酉阳宣抚司这次叛乱，实在是让人措手不及，这件事相比太子已经知道了吧。”沐英问道。 酉阳宣抚司就是后世的酉阳土家族苗族自治县，在后世的重庆东南方向。 宣抚司这个建制，是大明朝廷在边远少数民族地区采取的一种特殊统治方式。 朝廷封当地土司一个官衔，然后允许世袭，并且承认其对宣抚司领土的管辖。 这些土司则必须向朝廷纳税, 以此来彰显大明的统治权。 历史上，最有名的万历叁大征里的播州之乱，就是播州当地土司杨应龙带头搞得事情。 洪武年，朱元璋造黄册的时候，他并没有考虑到云南，贵州，等这些土司地区的特殊性，而且没有急于在这些地方推行。 到了永乐朝后，国势稳定了，大明朝廷才慢慢把黄册和配套的里甲制开始引入土司辖区。 从这个时期开始，酉阳也每十年攒造黄册一次。宣抚司的控制权，慢慢从土司手里转到汉人流官手中，也叫改土归流。 但是，这些少数民族地区，比如酉阳地区地形复杂，土民散聚，在宣抚司之下仍有大大小小的土司，分别把持着各处村落。 “此事，我需要在想想。”周乾看着沐英说道。 “那太子先想想，我先回去了。”沐英以为是周乾一时想不到好的办法才这么说。 沐英也有些疲倦，他是被这些土司搞得已经没了力气，便起身，说自己要先回去了，毕竟几年前的随意说话，怎么能有用呢。 “除了改土归流，我们还要以夷制夷，还要推恩令。”周乾说完。 沐英勐的身躯一震，转过头眼里又多了兴趣：“你要是这么说，我可就不困了哈。” 改土归流微乎其微，若是加上以夷制夷和推恩令，那可就好办了。沐英几年前听到时，回去也分析过，认为是可以的。 只是时间太长，有些事情放了许久就忘了。 “何为推恩令？” “沐伯伯，推恩令其实是最好理解的东西，川，贵，云等各地的问题在于土人不肯归化我们朝廷，所以朝廷在洪武年间才给了土人大权力。 而这种世袭土司，往往山高皇帝远的，啥也不怕，日子久了，就开始搞事情夺权力，还有一种是土司把当地的土人压制太狠，土人起兵。 还有你一直奇怪，为什么土司不分给土人利益，可是朝廷出兵围剿的时候呢，这些土人却愿意誓死捍卫他们土司的利益。 并不是因为土司对他们多好，而是土司将朝廷给的好处全占了，他们不仅占了，还拿着朝廷的东西去给土人借花献佛。 朝廷出人出力又出银子，结果土司直接拿去，土人只会感恩土司，而不是感恩朝廷。 再说朝廷每次出兵，只要到一处的话，那些土人会怎么办？沐伯伯你实话告诉我，面对这些土人，会怎么办？” “自然是全部处理，只要参与叛乱的，一律斩首！”沐英实话实说，也没有隐瞒周乾的。 “所以，抵抗也是死，不抵抗也是死路一条，那还不如一起抵抗，朝廷反而给他们更多好处。”周乾说完看着沐英的反应。 沐英一副自己终于明白了，看着周乾道：“经过您这么一提醒，我瞬间就明白了。” “如果是用推恩令的办法，确实可以削弱土司世袭下来的实力，让他们慢慢的没有实力去造次，这样朝廷就可以化被动为主动，使土司们不敢轻易的去造次。” 沐英边听边问：“那么接下来？” “接下来，自然是以夷制夷，其实以夷制夷不用说，沐伯伯你也应该懂一些的。 就是用土人制土人，如今川地出现土人叛乱，那为何不把云南的土人调过去，如此一来，令他们平定战乱后，给与他们奖赏和土地。 川地去湘荆，广西去云南，贵州去广西一带，他们不是当地土着，也不会去搞什么叛乱。 给他们粮食土地，鼓励他们在当地开荒，因此他们大多数会对朝廷忠心耿耿的，而不是让土司得了利益，拿着朝廷的钱粮，用别人的手去养。 最后那些人连恩情也不给朝廷。反而养了一群白眼狼到处叛乱，朝廷岂不是太亏了。” 原来如此…………自己那么几个儿子都不如太子一人的脑袋，沐英听的豁然开朗，笑道：“果真是厉害！” 章节目录 287 “好办法，好办法！”沐英兴冲冲的过去抱了下周乾，随后又觉得哪里不太对，立刻道：“太子殿下，是我太激动就……” 周乾笑道：“无事。” 沐英随即又思考起来周乾说的这个事情，他的目光开始变得深邃起来。 改土归流…… 以夷制夷…… 推恩令…… 若是这叁种都用起来，确实是治本之道啊, 没想到太子竟然能有如此的高瞻远瞩。 见沐英眯着眼睛，笑的合不拢嘴。 周乾道：“不如我们去乾清宫，找我爹说一说。” “如此甚好。”沐英拍了拍大腿，几乎是弹跳起来，一把年纪的人，每次都活的很潇洒。 到乾清宫时, 朱标正在批阅今天的奏疏，看到两个人过来，当下将手里的奏疏批好, 立刻合上。 “大哥，朕还说今晚让你过来跟朕一起睡的，没想到雄英立刻就把你给送过来了。” “陛下，臣和太子对于大明这些年大大小小的土司叛乱，想了个十分不错的主意，你要听一听吗。” 朱标却是要惊的下巴掉，这两个人研究了这么久，原来是在研究关于各地土司改土归流的事情。 沐英也觉得奇怪，平常给朱标说什么，朱标都是一副澹澹然，这么多年过去了。 沐英今日才看到朱标因为周乾提的改土归流，竟然如此不澹定，看来除了熟悉外，还有是改土归流这件事可能迫在眉睫。 “今日不批阅奏疏, 去拿好酒好菜来！”朱标说道。 这下, 身后的内侍不澹定了，他们万万不曾想到，一个整日忙碌的连头不抬的天子, 这次竟然自己主动去开口要酒。 可随即大家也不敢怠慢，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有些事看到了也要装作不知道。 “回陛下，奴婢这就安排。” 坐在一旁，低眉顺眼笑朱标的周乾眉毛挑了挑：“爹，你竟然要开始喝酒了，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朱标道：“去，去，没大没小，你如今也是有儿女的人，怎么能还如以前那样。” 宫里几个乳娘，她们轮流照顾孩子呢，自己去了能做什么？周乾觉得自己不添乱就好。 …………………… 周乾将推恩令，以夷制夷，改土归流这几连事，用朱笔挂在一张硕大的画纸上，开始给朱标和沐英一步一步的解释。 朱标越听越摇头, 因为改土归流这个法子就是在动世袭的利益, 跟历史上的靖难削藩差不多。 因为人家土司是世袭的, 继承的可是土家族的财产和房子。 “朝廷实现改土归流倒是可以，就只怕到时候会闹事。”朱标说道：“若是不能出兵制止，到时候就怕土司一起起来反抗，到那时可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所以大哥你怎么能跟着雄英一起胡闹呢。这法子长久下来，还是会引起战事的，只怕到那时就是所有土司一起叛乱，朝廷又要出兵。” 周乾道：“爹你能想到的，儿臣想到了，你想不到的，儿臣也已经把它想到了。这种情况我已经跟沐伯伯说过这些安排。” 朱标看了看沐英，不明白自己这个老大哥怎么这么纵容这孩子。 周乾道：“正因为冒然的改土归流会引起事端，所以我才觉得要分为几步来拿下土人，制衡他们，然后不断的进行分化。 除此之外，还要选用合适的将领过去，以夷制夷！” 朱标反问道：“如果他们起兵怎么办？” “那儿臣就派出神机营和成武军一起攻打，看看是他们的脑袋厚，还是我的钢刀厚。” 朱标面无表情，这孩子总是想的太简单了。 “土司，是朝廷精力投入最多，可是却也最头疼的事情。 而且有些官员做事从来不上心，管辖下都是得过且过的事。他们是瞎了眼吗。” 沐英见朱标不同意，并且不是很相信后，起身道：“陛下，其实太子说的并不是无道理。 臣在云南鼓励那些百姓养蚕，还给他们提供需要的东西，还要把大明京城的盐，分出土地让他们啃。” “正是如此，到时本宫会将修直道得意见告诉那群土人，给那些愿意在这里干活的提个醒。” 朱标听的惊心，但是他对后面结合改土归流以夷制夷这种事，还是觉得不很放心。 “爹，与其给他们吃的喝的，不如给他们开垦荒地的权力，今后凡是可以中状元的土人子孙，朝廷都要一视同仁便是。 还可以给他们煤，矿，给些需要的资源，直接让朝廷把这条令下在土人居住的部落。 朝廷的恩情，应该让他们亲自去看到，这样才不会跟着土司一起胡作非为的要造反。” 沐英看着朱标道：“陛下，我也觉得此事不错，尤其是太子提出来的这几个，我们可以商量商量。” 正在这时，酒和饭菜被内侍陆续送了来。 朱标笑道：“雄英整日就知道到处去瞎折腾，朕实在是拿这孩子没有什么办法。” 沐英也跟着道：“今晚我们喝上一杯。” 周乾道：“爹，沐伯伯，今夜我便不喝酒了，你们喝吧。” 朱标道：“那你也回去歇着。” “是。”周乾很聪明的没有如打扰沐英和朱标喝酒，而是自己打算好好的回去睡觉。 徐妙锦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只是早产对她的身子也有影响，这种事情在宫里人看来觉得很正常。 但是周乾还是会过去看看她。 看她穿着单衣抱着孩子，周乾走过去看了看朱文基，道：“你把我女儿扔哪里去了。” “哪有，她不是好好的睡着。” 周乾侧过身才看到，原来里面那个睡得很香甜，便道：“那今晚，我便去文华殿吧。” “去文华殿做什么。”徐妙锦一手拉住他衣袖，唤了乳母进来，将两个孩子都抱走。 “殿下现在可以睡了，将两个孩子都抱走了。”徐妙锦掀开被子：“快些过来啊。” 周乾刚坐下，便看见她开始宽衣解带，赤果果的躺在被窝里：“臣妾……想要个孩子。” “你需要多恢复，虽然一直很小心翼翼，但是如此还是早产，可能是那次落下病根，还是要注意些。”周乾认真的说道。 徐妙锦侧过身，背对着他。 周乾掀开被子，在她屁股拍了两下说道：“过几个月再说。” 随后他就感觉被窝里有只手，闭上眼睛忍了许久，最后决定，还是要上战场的。 章节目录 288农业改革 三月多，科举考试已经进行了好几日，杨荣和杨士奇也在周乾的推荐下去参加考试。 至于考中不考中，这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毕竟这种事情，周乾不会给他们透漏考题。 三月十五，周乾在应天府的汉明军校阅兵较射, 检阅增加到三万的成武军对火器的熟练。 成武军由李胡子和卫子狼帮忙掌管着，但是这些又只认周乾的命令，里面新增的有不少的卫所兵，以及锦衣卫退下来的人。 这次新增的人里，有不少都是上过战场的，还有不少是从火器营和神机营里挑的, 这些都有统一称号, 都是成武军。 周乾给自己一个计划，三年内这些成武军每个人都要配备火器，全员火器装备。 每个人的枪都会做标记，形成一人一枪。 看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成武军，周乾对卫子狼说到：“兵练的不错。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每天都要时刻去训练着，只要练不废，就给咱往死里练。” 卫子狼豪放一笑：“标下会坚决贯彻落实太子殿下的指示，以及成武军的训练理念，坚决不敢懈怠。” 周乾点点头，道：“你在京城的军营干的不错，给本宫训练了不少的合格将士，本宫不会亏待你，到时候请父皇给你封个候什么的，不在话下。” 卫子狼随即喜笑颜开，随后认真考虑了一下, 道：“殿下, 标下可以去看看自己妹子吗？” 如今东宫女眷极多，如果外臣进入的话，会很麻烦，周乾见卫子狼这几个月训练刻苦，笑道：“可以，晌午让郑和带你一起去，在宫里吃个饭，你也可以跟你妹妹聊聊天。” 卫子狼啪嗒一下双脚并拢：“标下谢殿下恩典！” ……………… 三月二十，周乾带着侍卫去了城外的试验田，率领着东宫那群家伙一起去看试验田里的稻种，让民技官把四周的地用简易水泥铺了小路。 亲自制文书，并且和朱橚一起执笔写下“民以食为天”几个大字。 两日后，周乾带了不少的民技官前来试验田。 朱橚听说周乾会带民技官过来，高兴的没睡过一个好觉，将试验田四周的砖墙让人用水擦洗几遍。 在试验田边的棚子里，周乾正挥笔写字，朱橚站在一旁端着茶杯等候观看着，彷佛回到了多年前, 朱标他们一起写字的时候。 朱橚在心中感叹道：“雄英你这几年变化很大啊。如今大明的许多事都离不开你, 能跟你一起研究稻谷，真是本王天大的面子，其他藩王羡慕的很。” 周乾将写好的字吹了吹，看着朱橚道：“五叔，你过来品评一下，看看我这字如何，这是送给您的。” 看着“为民耕种第一王”这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朱橚心中一热，双手捧过就要谢恩。 “五叔，你这是干什么，我写这几个字是让你好好的为百姓，你可千万不能跪，这要是被我爹知道，那可是要过来叨叨我的。你知道我最怕他叨叨。” 朱橚说道：“谢大侄子恩典。种试验田，是我朱橚的荣耀，只怕自己种不出来好的稻种。 暖棚这块太过简陋，实在是愧对于殿下啊。” 周乾含笑道：“不会不会，这里山清水秀，田园牧歌，我特别喜欢待在这棚子里，谈不上愧疚。 况且我一直都很相信五叔对耕种很厉害，因此想着能够给五叔创造更多的机会。” 朱橚道：“我一个人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给你推荐个人吧，这个人把你留下的农书可是研究的很透彻，能够帮大侄子你打下手。” 周乾惊讶道：“是谁？五叔尽管说就是。” 朱橚道：“此人名叫宋子通，他原本是开封府刚上任的知府，但此人心有大智，对于农业很喜欢研究。 而且勤俭爱民，对农事颇有自己的心得，可以让他试试。” “宋子通……开封府知府。”周乾默念着，感觉宋子通这个名字自己从来没有听过啊。 明洪武有这个名人吗，听完朱橚详细介绍，才知道这个人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人物，但是因为之前跟着朱橚做过不少事，所以被推荐而来。 宋子通？ 见到周乾疑惑，朱橚道：“宋子通在河南雪灾时，带着百姓从齐腰深的雪水里淌过，将粮种愣是保存，没有被雪水浸泡。此人是个吃苦耐劳之人，肯定非常适合你。” 周乾想到即将抗倭，到时候要准备军粮，尤其是云南改土归流，若是实行不通，肯定也会出兵镇压。 今年一直忙着练兵，却忘了农事也需要改革，不能还如几年前一样止步不前，此时听到朱橚给自己推荐人才，勐的一拍大腿，道：“郑和，快快命人把开封府知府宋子通请来。” 五六日后，宋子通便从河南赶来京城，到了朱橚的府上。 宋子通今年三十五岁，脸色黑黝黝的偏瘦，并不旁，一张国字脸，留着短胡须，传统文官的打扮。 周乾开门见山问道：“你喜欢研究农作物吗。本宫的叔叔特地向本宫推荐了你，你对农业可有什么独特的见解和创新！” 宋子通深施一礼道：“回殿下，臣以为农事乃大国之本，这也是朝廷之根啊。 虽然有试验田，但是还不曾推广开来，想要富国强兵，最先该做的就是发展改革农事，如此百姓吃饱喝足，才有力气为国。” “你有什么看法，说说。”周乾示意他说话。 宋子通将民刊月册和农学院的经验引经据典，还把历朝历代关于所有的水灾，旱灾，蝗灾做了地点，时间，以及当时的天气做了分析。 宋子通道：“臣就拿水灾和旱灾这种来说吧，今年为了防止河南一带再次有水灾。 臣带着衙役每晚都会记录下天气的变化，画下云层的样子，以及当年秧苗生长的高低，都写成了手稿，有利于归纳总结各种天灾对粮食的影响。” 关于各种灾害防治，宋子通提出了自己的几种看法，并且进行独特的研究和见解。 最重要的他提出该让农学院多研究一些耕耘的木械，还有农具研究，甚至将故元王祯的农书还有郭守敬的天文历法运用。 他背着的那些手稿都是这一年多来的天气与冷热变化记录，还有关于张衡的地动仪想法也写在上面。 章节目录 289视察船厂 “好！”周乾鼓掌道：“宋子通，本宫命你做农学院的副院使，命你组建农学指导员，培养农学院的农事指导员和技术员。 直接为南直隶的农户以及北方各府的农户提供技术支持，自己灾害预防分析，作为大明农业的顾问小组，专门为百姓提供技术。” “何为农业技术官？” “技术官就是专门在田里研究做事的人员, 可以预防虫害，每日采集农户稻田的消息数字，进行分类。 你还要将每日天气变化，云层变化做分类，加工处理。把朝廷农学院最新的农耕技术教给百姓。 每月还要专门把这些记录的数字交上来，到时候本宫会给你们相应的指示和鼓励。” 为了提高宋子通他们，周乾第二天就让户部和吏部把农业技术员编进农学院中，将这些被宋子通挑出来的农业技术员进行统一培训。 到时候安排编入每个府衙门，按照官员发俸禄, 每人每个月四两银子作为激励，户外补贴，宿食补贴。” 周乾打算让这些人去折腾，随后开始进行农具变革，到时候再进行专门学习，培养和大力发展农事，以及粮食的产量。 只有农业跟上军事，经济和政治的发展，才能够促进商品交换，随着各种供求关系增长，就必然要改良器械。 到那时进行改革就是必然的。 哪怕是搞出了铁矿，煤炭，水泥这些，要是农业跟不上，谁会饿着肚子操心这个啊。 农业改革也是推动大明发展的重要一环，是生活进步的规律，是人无法撼动的。 …………………… 农具改革热火朝天。 而关于对土司改土归流, 以夷制夷的法子, 沐英虽然听了去，但一时半会儿是无法独自完成，反而发起苦恼。 陶深这边将自己模彷制造的燧发枪送来，周乾觉得要继续改进，而且差了一些意思。 但虽然差了些意思，送到嘉兴府使用时，朱棣却很满意。 忙完了新军新年的训练，朱棣开始检查嘉兴府成武军营的训练情况，每个府都按要求组织人马建成武军。 自从上一次得知周乾新的练兵法子后，朱棣立刻改了新军的日常训练，并且和蓝玉商量，后面的训练。 蓝玉原本不待见朱棣，朱棣也不待见蓝玉，但两人最终因为大明的利益一起合作。 成武营和新军营这段期间一直巡视各地的百姓春耕，还要忙着修建新的炮楼应对倭寇。 建炮楼期间，大多数人都忙着投入百姓春耕中，炮楼反而修建缓慢, 当地的百姓得知后, 自发的帮忙烧制砖瓦送来，有的还自己运石头。 在他们的帮忙下，几个府打倭寇船的炮楼便进入建设中，再过个把月就可以恢复正常的训练。 成武军是独特的一支，他们除了帮忙维持每个分校，还会按照太子给他们的命令，严格的执行每一步，每日按照周乾写的《操练训制》，督促各校。 这是周乾结合近代与现代练兵的模式准备出来的，并且结合戚家军，以及胡宗宪总结的种种倭寇弱点，算是古今大结合。 《操练训制》中主要是关于列队训练，体能训练，战术训练，火器训练和侦查训练。 刚开始大家也闹笑话，前后左右转的时候都会碰到头，但日子久了，个个都熟悉起来。 朱棣从后侧过来。 此刻成武军自己在训练，朱棣看到这些将士光着膀子站在二三月的寒春里，就觉得冷。 但众人一动不动。 因为训练期间，不许他们任何人说话四处看，如果有人违反，就立刻抽三十军棍，再继续时，继续受罚。 蓝玉拿着信走过来，抹了把自己的脸蛋子道：“燕王！是你回京，还是我回京一趟。” 朱棣道：“什么？” “龙江船厂，把江南制造总局的新型水师战船已经造好了，也就意味着你或者我要去查船。” 朱棣有些激动，这去年才给的船模型，今年初已经可以交工，于是笑着说道：“俺回去！” 蓝玉也想回去，他除了看看自己许久未见的家人，还打算回去看看周乾家刚出生的小孩。 只是谦让朱棣，没想到朱棣这家伙这么实诚答应了。 “我回去！燕王你上次不是才回去不久吗，这次该我了。” 朱棣道：“凉国公，俺朱棣也得回去的，顺便回北平府看看。” 在刚开始的时候，两个人倒是十分谦让，现在就差打起来。蓝玉可不把朱棣当藩王，而是当个崽子看。 “我们比试一番，胜出之人才有话语权。这是雄英说的。”蓝玉擦了擦鼻子说道：“比，谁先醉谁输。” 朱棣道：“比就比，谁输了留下来守着军校。” 蓝玉二话不说，直接将旁边两个挡路的将士踹到一边：“去，拿酒，给我们多拿几坛。谁怂谁滚蛋。” 后面这话，朱棣知道蓝玉给自己说来听的，道：“对，输了就躺在地上当老王八。” ………… 龙江船厂，是大明如今制造新船的船厂之一，福建，浙江，广东也有船厂配合大明朝廷进行造船。 每次造了新船，浙江一带会送到宁波府定海县，因为这边常常被倭寇侵扰袭击。 定海县也有岛屿，这边将士除了抗击倭寇外，还会在这里模拟训练，浙江所造的船全部在这里试用。 而龙江船厂这边，一年来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工匠。 道衍慧眼识人才，不知道从哪里网罗许多人才。 船厂新造的大船除了下水的，其他的都整整齐齐的被安置在这边，听说太子要来船厂巡查。 这些工匠和海员都特别的紧张。 尤其是船厂里的领头娘。 船厂工匠早就各自站在船头，看着太子带的人马浩浩荡荡而来，便立刻躬身高呼道： “龙江船厂，恭迎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龙江船厂的负责人跟着海鬼七他们立刻出来迎接。 周乾看了眼郑和，郑和道：“太子殿下有令，大家不必跪拜，速速继续做事。” 在来之前，关于龙江船厂的一些事情，周乾早就是让人查过的，包括哪些新船型，以及工匠们自己研究的那些新船，早就是心里有数。 周乾看了眼郑和：“今后你会和船厂结下不解之缘的，所以，郑和你可准备好了。” “都听殿下吩咐。” 章节目录 290宝船情况 龙江宝船厂是明代初年，除江苏太仓，靖江和清江浦，仪征，山东的临清和卫河，登州，广东的潮州, 广州，福建的潮州，泉州，福州，浙江的明州以及舟山，台州等地中, 是规模比较大的造船厂。 龙江船厂位于应天城西，工匠有四百多余户。 船厂东到城濠, 西抵秦淮卫民军塘地，南边可抵达留守右卫军营基地。 北边抵应天府兵部苜蓿地以及彭城伯张田，东西横阔一百三十八丈，南北纵长三百五十四丈，面积可有五十余万平方米。 《洪武京城图》记载，明太祖朱元璋重视造船和发展船厂海运，在钟山一带开辟了漆园，桐园，棕园等，植树数万株。 这次交代完农业改革，周乾叮嘱朱橚与宋子通后，便带着人马不停蹄的赶到龙江船厂，视察造船以及去年的宝船图样。 路上的杨柳絮沾在靴子上，周乾拍打不下来，郑和便过来帮忙拍打到处飞舞的杨柳花。 原定龙江船厂的宝船负责人海鬼七和上官惜云，船厂的官员和工匠，早早地率领众人在船厂的空地迎接。 龙江船厂的提举司, 和负责管理工匠的司吏，帮工指挥千户，百户各自站在那里等候。 如今负责监督责任的是工部直属的都水司分司，工部委派的员外郎，海鬼七负责。 这个是周乾向工部举荐的，汤鼎也在这里，傅友德家的儿子也在船厂担任指职责。 但是宝船这一块，周乾交给的是海鬼七和上官惜云。 终于，当海鬼七和上官惜云看到一身朱红色衣袍身影时越来越近，两人不由得激动起来。 上官惜云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男人时，竟然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大家依旧是高呼：“恭迎太子殿下！” 周乾站定道：“刚才就已经告诉你们了，不必如此。” 出发来龙江船厂时，周乾早就将船厂中宝船的制度，以及宝船的进程做了详细大概得了解，当然了，现在他主要检查的是关于水师的战船，以及下西洋的宝船。 下西洋的事，周乾还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船厂工匠造船时觉得，这么大的宝船不知道作何用, 纷纷猜测。 他们只当是这些船是用来抓捕东瀛海盗的。 洪武元年, 朱元璋曾经让汤和在明州(今宁波)造船，为徐达，常遇春的北伐运粮食。 除了工部安排的人外，周乾所能信任的就是海鬼七，海鬼七原名沉寿，这也是他入职龙江船厂后，才说出了自己真实的名字。 上官惜云皮肤晒的如小麦色，穿着很是麻利，是一个标准的船匠模样，她身后带的那些工匠都是船厂中最优秀的船匠，看着架势，女子和男子竟有同等能力。 周乾点点头，道：“上官惜云，沉寿，你们两的宝船造的不错！” 沉寿连忙道：“太子殿下，您实在是过奖了，属下愧不敢当，若不是您给的船图，我们可造不出来。” 上官惜云和沉寿虽然长期待在龙江船厂，却也听说江南制造总局在长江南直隶一带建造新的船厂。 以及周乾江北制造总局和成武军的事情，此时见到周乾与两年前的样子大为不同，举手投足间有更多的王者风范的时候，心里不由得暗自震惊。 从虞王到太孙，再到太子，并没有传说中的盛气凌人，再看看太子带来的人马，个个都是站着整齐的军姿，精神抖擞，目光澹定，而且双眼如雄鹰一般锐利，这令他们十分羡慕。 在工部员外郎，以及船厂的大小官员带领下，周乾带着郑和进入船厂的居住楼中。 龙江船厂居住的地方有些像卫所那种小城，周围居住的都是官员和管理船厂的工匠。 船厂居住地虽然潮湿破旧，但是里面十分热闹，还有不少工匠的家属与孩子住在这里。 跟来的侍卫则是不断的帮着周乾分开人群生怕又其他人碰倒。 来到了原船厂的衙门内落座后，周乾看了眼沉寿和工部派来的员外郎，说道：“这里，治理的不错。 本宫知道你们几个都不是正儿八经的船匠，却做的如此有条理，也算是很有本事了。” 其实当初周乾把自己的宝船图纸交给他们时，并没有什么期待，只希望他们能造出船来就好，但如今看来已经超出他当初的预想，很不错了。 周乾将在场的官员，个个都赞扬一番功绩后，又道：“现在船匠们可有安置好，船厂工人的工钱可有按时去给发放？” 沉寿的脸上带着笑容道：“回禀太子殿下，龙江船厂的船匠，给的工钱都是双倍的，所有的月钱也都有按时去发放，每个月二两银子。” 在大明这些船厂，矿场，许多工匠被拖欠月钱的，实在是特别多，沉寿从听周乾的命令来到龙江船厂，发现这个问题后，便立刻上报给周乾。 随后龙江船厂的月钱就开始得到了调整，每月按时发放，船匠觉得船厂的好日子来了。 而且参与造新宝船的工匠每月还能多拿加班费和创新费，他们拿到了更多的银子，多劳多得，做起事来也更加的努力。 得到重视和奖励的船匠们打心底感谢周乾在龙江船厂造船，更加愿意好好的去造宝船，也更加愿意死心塌地的去造宝船的地方出力。 龙江船厂，周乾简单的休息了一下就开始召见船厂的负责人，打发走汤鼎跟工部的员外郎后。 周乾问道：“沉寿，你呢跟本宫都是相识许久，你掌管龙江船厂的宝船制造，现在已经有多少宝船。” 沉寿想了想，如实将宝船的数量告诉给周乾，道：“回禀太子殿下，龙江船厂关于宝船的作坊里还有两艘正在制造的宝船。 加上周一年来已经造好的，一共有宝船四十艘，只是这里面有一半都是不能够用的，其中有些船的材料并不是特别的过关，现在都停泊在宝船的作坊之内。” 周乾也点了点头，他知道按照这个速度，需要出海的宝船一定会被直接造出来，到时候还要给船队配备战船和其他的船只。 询问完了宝船，周乾便开始询问工部员外郎，关于龙江船厂，水师战船的事情，没想到工部员外郎汇报的战船情况，让周乾大吃一惊。 章节目录 291可惜的战船 “除了宝船，战船如何？”周乾询问道：“沉寿，战船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一些吧。” 关于战船的事情，周乾同样需要知道清楚，因为即将要进行攻打东瀛，水师需要战船。 “知道一些。” “龙江船厂也在造水师战船，现在水师战船如何, 有多少战船？” 沉寿不敢隐瞒，他如实的对周乾回答道：“回禀殿下，战船沿海卫所都是送了好多船回来修补，其中最多的就是福船，海沧船，苍山船，每十艘中就有五六艘损坏，只有几艘能用, 许多船损坏严重, 无法修补的就只能废弃。” “损坏原因是什么？” “回禀太子殿下，都是因为长期不用，加上维护不当，时间久了，都不能出海……” 沉寿还说了关于船只的其他问题。 周乾点了点头，他知道按照历史上戚继光的兵书里对战船的安排，主要都是以福船，海沧船，苍山船，然后再配有开浪船，八浆船……等辅助战船。 船厂关于专门造战船的作坊有七个场地，但是各地船只损坏修补的也实在太多了。 并且不是因为作战，而是从洪武初年开始，这些船就开始被若有若无的忽视，慢慢的被卫所编制。 接下来，周乾便带着郑和去看了新的宝船, 最开始并没有对龙江船厂能造出宝船抱什么期待，然而真正的的看到那些战船后，远比他看到的还要惊讶。 宝船造的确实不错。 但是周乾看到战船时，觉得自己十分的失望，因为远比想象中的还要损坏严重。 这些战船大多数还是洪武初年的船型，基本上没有什么改进，经过这些年的变化，已经快要被淘汰。 还是以前老旧的福船结构，就连安装火炮的地方也是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福船是大明水师中的主力战船，也是四大船型之一，因为福船的吃水特别深，载运量大，抗风浪性好，特别适合海上航行，可以作为远洋的战船，以及船队的运输船。 这次的宝船船型，大多数都是福船的船型基础上做出来的，因为福船如今算是比较先进的船型。 但是大明水师的战船却有许多意想不到的损坏。 “上官惜云，本宫交给你的那些宝船船型呢，说说你的成果。” 上官惜云看着周乾，道：“太子殿下请。” 所造宝船停在其他的地方, 与龙江船厂相隔还很远, 上官惜云带着周乾到达时，郑和惊讶了。 “回禀太子殿下，这……便是我按照您给的船型造出来的宝船。”上官惜云紧张的揪着自己手指，观察着周乾脸上的表情。 “这条宝船，长约二十二丈，阔约六七丈，排水量在千斤以上。”上官惜云随后又命十几个船匠去将后面的船只揭开。 “这艘宝船是最大的，长越四十四丈四尺，阔约一十八丈，按照太子殿下的说的，设有九桅，帆有十五张，若是细细算下来，是最大的。”上官惜云语气不急不躁的说道。 “这么大！”郑和震惊。 这可是你今后要乘坐的，是如今世界上最大的木质桅杆。周乾看着两人如此，说道。 没想到永乐朝才会出现的郑和宝船现在就被停在龙江船厂，而且哥伦布的船队还没出现呢，就是出现，他的船也只有郑和宝船的百分之一。 周乾看了眼郑和道：“今后这艘宝船就叫……” “叫什么？” “叫郑和宝船！” 郑和宝船？听到这个名字，郑和十分的惊讶，没想到，太子竟然愿意用自己的名字来命名宝船。 根据上官惜云的介绍，关于龙江船厂这艘宝船还没有完全完工，如今还需要将船内多次加工。 周乾看着上官惜云，将近两年的时间不见，她倒是比之前大胆许多，说话做事也多了股劲儿。 “听沉寿说，如今那里损坏送来的战船都是四百料的？对于这些船你有什么想法？” “料”是中国古代的船只单位的一种统称，既是重量又是面积单位，也同时是排水量单位。 要是细细换算起来，也是十分复杂的事情。 “回禀殿下，这些船就算修补，也作用不大，只能丢弃。”上官惜云如此说，也是为了大明之后的战船能够更加严格。 听到上官惜云说修补船只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他失望的摇头，毕竟战船也是很需要的。 周乾在宫里研究过大明每个地方的战船，而且当初在后世南京 的博物馆看到过关于永乐年间的记载，提到了关于宝船的记载。 明朝初期的造船水平是特别的厉害的，还有很多船厂，这才使得后来的永乐年间宝船雄姿渤发，各种大型船厂的能工巧匠更是云集。 明朝中期后，船业慢慢的衰落。 但是周乾没想到，还还是文康元年的时候，船厂这些战船就已经特别多被损坏报废，工匠们按月领不到银子。 水师被编入卫所后，许多大船长时间不用，就因为搁置而烂掉了。 想到这里周乾就觉得十分通心，这个局面必须打破，毕竟到了明中期后的其他国家，便进行了大航海，不停的造远洋船，海战越来越先进。 而大明的船却越来越不中用，甚至到了清朝，龙江船厂就已经被丢弃，不在造船。 周乾皱了皱眉：“今后龙江船厂的战船都会被用起来的，因为今后的海战必不可少，所以不可放弃。” 上官惜云虽然知道太子为什么这么重视战船，但是战船长久不用，搁置变烂，是必不可少的原因。 她的父亲上官凌志在福建和广州一带督查汉明水师分校，那边的船厂里都是这种因为长久不用而烂掉的船，这让她心里不由得感叹。 见上官惜云发愣，周乾看了眼四周的地方，说道：“这龙江船厂，基本上都是男子工匠在，你一个女子住在这里也确实不方便。” 上官惜云抬头，以为是周乾要带她回宫的意思，当下道：“住在这里，对于造船比较方便。” 周乾想了想，摇头道：“本宫今后会让沉寿与汤鼎他们重新造一处院子给你来住，这样也方便。 毕竟男女有别，有些事情本宫也该为你安排安排，毕竟你是个女子。” 周乾清楚，这边的船匠工人都来自大明各地，还是要多谨慎才好，便立刻下了旨意，交给船厂的负责官员办理这件事。 章节目录 292跟太子切磋 “多谢太子殿下。” 周乾挥挥手，随后继续巡视，越发信念清楚，以火炮，风帆战舰为主要的水上武器将会持续许久，甚至一直到几百年后。 一直到第二次鸦片战争后，以蒸汽机为主力的铁甲舰登场, 风帆战舰才开始退出历史舞台。 但是蒸汽机这种东西实现起来有些慢，甚至可能是他自己登基后才可以发展。 周乾决定自己重新创造以风帆战列舰为主的船队，分五级风帆战舰，依次增加配备火炮。 不管是出海的大战舰还是巡查海洋的战舰，都可以作为船厂研发的主要方向，随后再向蒸汽机进发。 周乾巡视完龙江船厂，想要询问沉寿和上官惜云, 以及船匠对于制造大船和研究风帆战舰有什么困难, 或者说能制造出来多少，趁着这次一起都禀报给自己，他回去后好连夜解决。 海务衙门还需要将汉明水师军校的将士，新军编入档桉，到时候将海务衙门作为水师的总管理部。 至于朱标会不会同意，周乾自己猜测不到，不过也能理解，毕竟朱标是个完完全全的古人，不能理解很正常。 “龙江船厂督工，李白见过太子殿下。” 周乾听到这个名字，差点没把喝进去的茶水给喷出来，因为这个名字实在是太有意思了，竟然叫李白。 那名叫李白的船匠此刻低着头，几乎是五体投地的方式，趴在那里特别的紧张，以为自己是说错了什么话。 周乾道：“李白，站起来回话，不必跪着。” 待李白从地上爬起来，恭敬地低着头站着, 周乾这才看清楚面前这位龙江船厂参与造宝船的大师。 李白，并不白，反而特别的黑瘦。 双手布满老茧，年龄却只有三十五六岁左右，留着小胡子，经过岁月刀削斧刻的脸上有着一丝局促不安。 周乾问道：“听上官姑娘与沉寿说参与宝船的制造有你一份功劳？你的造船技术是龙江船厂数一数二的，可是事实。” 李白连忙低头回道：“回禀太子殿下，小人是参与宝船制造，但是这功劳是不敢当的，沉大人与上官大人给的图纸才是最重要的，最大的功劳应该是画图纸的人。 但是有一点，小人可以如实的禀告太子殿下，那便是造船，说起造船小人家里都是造船世家。 而小民的祖父识文断字，还对船型有很多的手稿。小人这造船技术不仅在龙江船厂是第一，就是在整个大明朝也是数一数二的。” 周乾心里一喜，道：“千料大船你能造出来吗。就是三桅战船。” 听见皇太子如此亲切和蔼的询问关于三桅战船的事情，李白随后思索一番如实回答： “小人祖上造船, 也对其他的战船研究过, 但是千料以上的大船造出来十分的困难。 如果没有图纸，恐怕是不可能造出来的，太子殿下需要找到出众的绘图纸的人，才可以。” 周乾点了点头，历史上在明中期弘治到正德年间，西班牙占领了吕宋岛之后，就开辟了一道航线，所用的船就是吕宋岛的马尼拉制造。 而吕宋马尼拉制造的船，相当于大明朝的两千料，排水量在一千吨左右的样子，载重量在三百至四百吨，如果大明如马尼拉一般制造出船，到时候按装大炮没有问题。 大明水师的福船虽然不错，但很快就会被世界淘汰，大明不能落后于其他的海外国家，要大大的超越。 周乾想要大规模制造战船，只是福船被他放在好几个选项中。 “李白，若是本宫有图纸，你可能造出来。” 李白惊讶的抬头，随后又迅速低下头去，太子殿下怎么会画船，但是有个人倒是会。 “回禀太子殿下，不是随意画张船图就能用的，小人斗胆说一句，望太子殿下不要生气。” 周乾点头：“讲。” “这大明只有一个人可以画出殿下说的图纸，那就是，之前画宝船图纸的人。 小人见那图纸虽然增改多次，但是画的十分可以，不知道太子殿下知道不知道此人，小人还想见见，与这个画宝船图纸的人切磋切磋。” 你想跟皇太子切磋……沉寿看了眼上官惜云，他们两肯定知道，这图纸正是太子殿下画出来的。 只是他们没有告诉过其他人。 周乾笑道：“李白，你便坐下，然后再切磋切磋。” 李白作为船匠，对于能画出宝船图纸的人很是佩服，但是奈何他寻不到这个人。 “你看到的宝船图纸，是本宫所绘制的图纸。”周乾说道。 “所以，李匠，你可以跟太子殿下切磋切磋。”上官惜云巧笑嫣然。 李白身子一震，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道：“什么？那宝船图纸竟是殿下所改画出来的。” 作为船匠，李白心里很清楚这份船图的价值，所有造船厂，就算再厉害的船匠，如果不摸索，不去画，根本不可能将船完好无损的造出来。 而且因为海禁的缘故，船厂造双桅的船特别少，也不许谁私自造船，所以这次出现的两千料宝船图纸，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不过太子殿下怎么会画船图纸。 周乾笑道：“其实本宫一开始也不会画船图纸，你看到的是各地船厂保存的洪武二十多年的图纸。随后本宫将自己所了解的图纸，交给民技院的几个工匠，后来更改，再交给你们的上官姑娘才做出来的。” 宝船图纸是没有，但是它也是各船厂的船工研究出来的，只是后来才演变成宝船。 作为大明皇太子，想收集这类船图纸还不容易吗，至于战舰图纸，恐怕会需要耗费一番功夫。 听到周乾这么说，李白眼睛已经发散出热切的光，显然他对能改出宝船图纸尺寸的皇太子，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看到李白如此表情，周乾十分的满意，他从李白的眼里看到了一个真正热爱造船事业的匠人，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 到时候，两千料以上的大船，他们看到会不会更加的激动，或者说真的造出来会怎样。 李白原本还想和皇太子切磋，但此刻他想着还是算了，应该多向皇太子表现自己的造船技艺，如此一来，才能更加接触到皇太子的核心造船图纸。 章节目录 293战舰计划 “太子殿下，其实对于三桅，或者四桅的战舰，相比福船，它应该是有其他的特点，小人斗胆猜测……” 李白说起来没完没了，听的周乾都要睡着了, 旁边的上官惜云立刻提醒李白：“李白，李白。” 说到自己喜欢的行业，每个人都能说的唾沫横飞，根本停不下来，李白就是这样。 见到皇太子都要睡着，李白连忙说道：“太子殿下，请恕罪。小人，小人一时激动, 情难自禁。” 周乾不仅没有怪他, 反而表扬李白的工匠精神，认为这个李白今后是个适合进民技院的人，而且对帆船的知识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大明朝廷从来不缺类似于李白这样的人才，缺的是环境。就像陶深和陶成道这个家伙，他们自行研究火器一类的东西，甚至照着燧发枪的图纸，还能多多改造出其他种类的火器。 而李白显然就是个对船特别痴迷的人，这样的人也是自己需要的，所以周乾毫不犹豫就记下了李白的名字。 随后与船厂又商议，如果拿到了图纸的情况下，关于一艘千料的战船需要多少时间，多少工匠，多少工料，以及多少银子，几个月就能下水这一类。 李白大概算了算，两千多料的大船在船匠极其多，工匠挑选, 图纸准备齐全的情况下。 需要四五个月时间, 这个是按照其他两千料的宝船时间来推算的，一艘需要三千多两银子。 周乾想想明朝后期，就觉得十分可笑，到了后期，朝廷废除下西洋之后竟然将宝船这种好东西，改成了去琉球的封舟，用来册封琉球王，显示大明朝的国威。 而且每次出使，都要重新造，基本上都是长在二十多丈，宽在六七丈左右的样子。 周乾觉得，好刚不用在刀刃上。 随后李白又表示，造船可以用缅甸和暹罗的橡木或者柚木，这些木材多产自那里。 当然，造船一般都是就地取材，优秀中寻找优秀的，然后根据木材的不同以及功能特点, 用在船舶上。 常用于造船的有松木，杉木，柏木等, 桐油，石灰舱缝，可以防止漏水导致船舱沉没。 但最好的应该是橡木和柚木。 因为柚木几乎是为了船而诞生出来的木材，柚木比较紧密，比水比重轻。 风吹日晒淋干变湿后，在较大的情况下不翘不裂，耐火，耐水，都是比较强的，还能抵抗白蚁，以及海虫和海水的腐蚀，干燥性能良好，胶粘，油漆都是十分好的。 而且做战舰，橡木与柚木都是木屑特别少的，这样对之后都是十分好的一处。 对于柚木做的战舰，能使用四五十年，基本和钢材的战舰寿命不相上下。 李白提到材料时，周乾道：“那就让暹罗进贡，还有那个缅甸，这几年太张狂了些，需要好好的收拾，它们可是大明固有的国土。 缅甸和暹罗的橡木柚木，说到底还不是大明的。” 朱元璋派沐英镇守云南，后来在云南以外设六个宣慰司，其中缅甸，孟养宣慰司，木邦宣慰司，八百宣慰司以及老挝等地…… 洪武年间，西南的版图还是很可观的，明朝版图最盛的时候，几乎包括了缅甸的全境。 对于这个，周乾早就想好了，等郑和下西洋后，自己在巡查江北制造局以及北平府，太原府的汉明军校，朱棣开始打东瀛。 西南那边的国家就交给沐英，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收入大明朝的版图之中来。 随后周乾起身离开：“沉寿，本宫给你三年时间，造出一百艘本宫说的两千料战舰，可敢接旨。” 李白身子一震，看向那边的沉寿。 沉寿点头：“是，太子殿下，臣一定在三年内完成这个计划。完成殿下定的任务！” 想到这里，周乾觉得稳妥。 他有银子，橡木和柚木可以去缅甸和暹罗，让他们进贡，由沐英派人送进京城。 等彻底拿下东瀛的矿山和它的石见银山，就有资本造船，如此分工合作起来，实在是太爽。 既然决定造船，那么这几年需要的投入也很大，加上采木，运输，建造和工匠，需要许多的船匠投入，这样还可以提高船匠和其他人的收入。 虽然对于如今的明初，能够将宝船做出来已经是非常好了，但是周乾就希望多造出战舰来，在大明的海域一展汉家雄风，在亚洲称霸。 荷兰，西班牙，葡萄牙，英国这些到时候要被远远的甩在后面，而且他要把郑和培养成一个海洋人才。 日子一天天过去，那些政事朱标处理的剩下的，就交给杨士奇和杨荣他们几个，处理的倒是很好。 一直忙碌饭七月，图纸才算改了出来。 而周乾在带民技官以及几个船厂的船工改好图纸后，就因为这件事直接累倒了，而且还咳嗽起来，因此只好将图纸托人送到龙江船厂去。 并且将自己临时养病的住所定在了徐妙锦所住的寝宫，听说周乾要再寝宫长住一段日子，宫里的女官立刻命人将寝宫里里外外收拾。 周乾在寝宫养病的这几日，宫里的御医都是用了药也无济于事，最后还是戴思恭胆大。 在周乾说的几味药里，挑出了对于病况很有用的几种。 见到周乾斜躺在软卧上，将手放在一边对戴思恭道：“戴御医，请，病情如何，直说便是。” 戴思恭细细诊治后，眉头微微一皱着，露出有些不好的表情。 周乾笑道：“到底是何病情，如实说便是。难道是什么要紧的疾病。” 戴思恭道：“感觉有些像会传染的疫病，待臣回去与御医商讨，这几日寝宫要常清洁。” 听到戴思恭的话，周乾云澹风轻的笑了笑：“无妨，那就让不必要的人都出去吧。” 戴思恭点头，说自己很快会进行治疗的，道：“回禀殿下，太医院里的御医无法治，可是有个叫匡愚的，年纪轻轻却可以治病，臣立刻找人如安排。” “嗯，去吧。”周乾想了想，对站在旁边的徐妙锦道：“你也回去吧，不要过来了，免得传染给文基。让她们都不要过来。 允熥和赵家姑娘的过几日成亲的事情，你也替我去，我就在这寝宫里好好的养病。 宫女内侍都出去，尽量让御医诊治下，不要让她们去了其他宫。” 章节目录 294大明名医与海使 七月下旬的江南，骄阳似火，天气更加闷热。 在宫中休养许久，不见起色，反而身体有些炎症，几日来咳嗽不止。 因此，在戴思恭的推荐下, 周乾带着侍卫与内侍决定立刻前往苏州府常熟县。 明朝洪武二年，常熟州复降为常熟县，隶属苏州府。 常熟有个年轻的少年郎，这人名叫匡愚，字希颜。幼年便跟随自己的父亲匡忠一起传授医学，并且从里中名儒吴讷学经典。 后来代父亲出任常熟惠民药局的医士, 为百姓贫穷军民治病, 医术医德闻名苏州府。 明朝永乐三年, 郑和第一次出使西洋时，召匡愚跟随，至爪哇，苏门答腊以及印度半岛，途中拜访了三佛齐，绘制岛屿图，成《华夷胜揽》一书，共下西洋三次。 周乾在郑和与戴思恭的安排下住在常熟的匡家，徐妙锦因为不放心，又一直与周乾近距离接触，索性两人一同前往，预防治疗。 她认为自己照顾周乾，总是方便不会出差错的，对比，戴思恭也比较的赞同。 常熟的匡家并不富裕，就是普普通通的殷实人家，匡忠和匡愚常把自己的俸禄来补给贫穷的军民, 无偿赠药。 在匡家不远处，住着几名靠江吃饭的商人, 都是富商，祖上在故元时是有名的海商。 匡愚在常熟一带很有名，因此这些富商常常来往，禁海后，便多在长江上做生意。 周乾上次推行商税时，常熟这几家海商特别的识时务，而且全力支持朝廷的商税，就连摊丁入亩也是支持者。 因为他们几家的识时务，国税寺专门给他们几家发了积极纳税的牌子，还奖励一笔。 听说皇太子住在匡家休养，常熟几家商户特别激动，纷纷将自己家的府苑收拾整齐，留给皇太子与太子妃，以及朝廷的侍卫住。 但是周乾依旧选择住在匡家，毕竟有些加重，连郑和跟徐妙锦也有些类似的状况，戴思恭也就跟匡愚紧张起来。 他们只能不断的试药，但又不敢随便用药。 常熟县有一尚湖湾，位于常熟县城西，紧靠虞山, 荷花成片，桃花岛上的桃子鲜红欲滴，山清水秀。 这一日，天气不错，周乾带着众人游览尚湖，放身心与山水之间。 他们坐的船是常熟海商世家的宽敞画舫，戴思恭，郑和，匡愚，徐妙锦等同乘一艘。 而几家富商便在湖边亭中等待。 相比于皇太子生病会感染，他们是不在乎的，他们拼了命也要抓住巴结皇室的机会，更别说是今后的新君。 画舫十分大，里面坐着四个绝美的女乐师坐在一旁演奏。 船舱轻轻晃动，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柳枝扶动，周乾看着尚湖风光，觉得十分舒服，毫不在意自己的病情。 大明朝能人辈出，戴思恭和匡愚更是齐齐坐镇，他们在周乾的要求下带着薄口罩。 说是口罩，实际是之前在凤阳府时周乾为了给矿场工人阻挡灰尘，安排制造局挑选的特制布料做的，这次带出来给他们几个，这种用中药浸泡过，可以简单阻挡。 所以大家坐在船上，听着古乐，赏着风景。 “十里青山半入城，万亩碧波涌西门，这里可是苏州府常熟县的一处好地方啊。” 周乾说完看向旁边端坐的匡愚。 “匡医士……咳咳，本宫听说你在常熟用陈芥菜卤治病？对于炎症很有一套啊。” 周乾一说三咳嗽，急得郑和赶紧过去倒茶，徐妙锦则是紧张的看着他，眼里都是担忧。 “回禀太子殿下，确有此事，可以为太子殿下演示一番。”年轻的匡愚回答道。 随后内侍将新鲜的莲菜凉拌，又备了各种小菜，放置每个人面前的小桌子上，单独的碗快。 徐妙锦道：“殿下，这次多亏了戴御医到处寻找有才之士，才来到了常熟这里，我们才遇到了匡医士这样的少年才俊。” 周乾点点头，道：“戴御医确实是有心了。” 戴思恭摇摇头，表示这是自己分内之事，他受太上皇恩惠与赏识，一直感念圣恩。 不一会儿，船楼旁边，有小船划过来靠近，将东西搬上了画舫。 搬东西上来的几个小厮，郑和亲自对几个人做了检查，浑身上下都是摸了个遍，确保没有任何利器，才放心的让他们上画舫。 匡愚随即站起来，道：“回禀太子殿下，我就是用这种东西，来治出现炎症的病。” 周乾起身，走到送上船的东西那里看了看，立刻认出了这种东西。 海商记载，明代常州天宁寺，用许多极大的缸，缸中放着的是芥菜，先日晒夜露，使芥菜霉变，长出绿色的霉毛来，长达三四寸，即“青霉“。 僧人将缸密封，埋入泥土之中，要等到十年之后方能开缸应用。这个缸内的芥菜，经过这样长的时日，已完全化为水，连长长的霉毛也不见了，这时便名为“陈芥菜卤“。 陈芥菜卤又名腌芥卤，为腌芥菜的陈年卤汁，味咸性凉，入肺经。 《纲目拾遗》中记载：“陈芥菜卤作法，以芥卤贮瓮中，埋行人处，隔个三、五年取用……便可以下痰、清热、定嗽，治肺痈喘胀，用陈久色如泉水，缓呷之。” 《随息居饮食谱》载：“为肺痈、喉证药”。《本草汇言》谓：“治肺痈吐脓血，咳嗽，面肿。 陈年芥菜卤久埋地中者，每日取十数匙，温汤炖热饮之。” 这陈芥菜卤，专治高热病症，如小儿“肺风痰喘“，即近时所谓的肺炎。大人的肺病，吐血吐脓，即肺痨病、脓胸症及化脓性的呼吸系统疾病，都能医得好。 周乾心里明白，陈芥菜卤，其实就是我国古代朴素版的、原始的、未提纯的——口服青霉素。 而且陈芥菜卤的使用时间相较1928年英国细菌学家弗来明发现青霉素早了三、五百年。 最早使用青霉素的应该是人才辈出的大明。 历史上流传的鬼门十三针、黄帝九针、内家点穴、针刺治抑郁、针刺舌底治中风、虎杖治烧伤、隔山闻诊、悬丝诊脉、望相神断，这些看起来像是不靠谱的东西。 实则在没有西医的古代，也确实救了很多人的命。 周乾道：“这个东西，本宫给它起个名字吧。” 匡愚看着陈芥菜卤，道：“不知殿下要取什么名字。” “青霉素！” 章节目录 295太子的打算 “青霉素？”匡愚喃喃自语，随后点点头，“多谢太子殿下赐名。” 周乾指了指那坛子里的东西，对匡愚和戴思恭说给他试试，但是匡愚摇头拒绝。 匡愚先是躬身行礼，随后请周乾坐在软榻旁，又细细观察了周乾如今的气色后, 眉头微微一皱，脸上出现了极不自然的表情。 “殿下不必担心，您的这个病并不是瘟疫之类，只是长时间劳累引起的风寒转化成了炎症，不能耽搁，如果耽搁的话，恐怕会有危险。” 周乾依旧笑容满面，丝毫没有什么怕的意思, 这旁匡愚忍不住又对这位皇太子多了几分佩服。 说着匡愚就开始用自己的法子取了含有青霉素的陈芥菜汤，表示可以试试能不能治病。 郑和接过药和装在小坛里面的陈芥菜汤，看了看道：“还是奴婢先来试一试吧。” 徐妙锦道：“我来。” 周乾笑道：“这又不是人参燕窝汤这种，也不美白滋补，你们怎么还争着要喝啊。” 郑和立刻道：“奴婢不敢，奴婢就是怕……” 周乾站起来，看了看郑和，笑着示意他不必紧张。 转过身对徐妙锦道：“这种，还是我来试试，腹中的孩子要紧，你们母子不要有任何差错。” 匡愚一怔，看了看站在皇太子身边的俏丽妇人，随后毛遂自荐道：“匡愚斗胆问太子殿下，可是太子妃有孕在身。” 周乾点点头。 匡愚道：“家中有一关于养胎安胎的方子，明日让人带来，可以让戴御医抓药为太子妃养胎。” 周乾看见匡愚这个人心意真诚，便说道：“不必着急, 不必紧张，大家都坐吧，这件事情容后再说，本宫还有事情对你们说。” 听到太子还有事情吩咐，匡愚跟戴思恭立刻恭敬起来，认真的看着周乾。 “匡愚，本宫听说你医术不错，想在病愈后，带你北上，大明不能只有南直隶，它还有北方，所以途中本宫需要你，你可愿意啊。” 匡愚连忙起身道：“得太子殿下信任，草民万分荣幸，也愿意跟随殿下北上。” “本宫的四叔燕王即将要带新军出海抗倭，但是上个月听说燕王妃也常有咳嗽，炎症常有。 这个月本宫生病耽搁了，所以，若是这次你能够将本宫治好，到时候便封你做御医，随本宫北上，去为燕王妃诊治。” “是, 匡愚遵旨，定会尽力。” 周乾抚掌赞道：“好！那本宫就与你说定了！北方将士也常生病，这次本宫还要在常熟多备药材。到时候一起送到北方去。” 江北制造局与汉明陆军总是要亲自去看看的，待在宫里，奏疏都被朱标处理了，自己不如去各地刷副本，好好的为将来继承大明做好基础。 旁边的御医戴思恭说道：“太子殿下，臣也去。” 旁边的徐妙锦惊讶的看着周乾，他没说过北上，怎么突然提了北上。但是在官员面前，她是不会多嘴的。 画舫结束后，常熟几个富商要请周乾吃饭，但是都被拒绝。 理由很简单，周乾明白，自己虽然不是什么瘟疫，但是这也是有一定的感染性，为了大明常熟百姓，自己还是要做好一定的防护。 几家富商听到皇太子如此担忧，并不觉得多余，反而认为这是太子拿他们当人看。 毕竟商税虽然进行，但是士农工商这种地位依旧卡着，商人在许多官员和读书人眼里，就是贱籍。 因此，皇太子拿他们商人的命当做命，再不心存感激，那就真的有些不识好歹了。 ……………… 匡家。 徐妙锦看着躺在床上的周乾，坐在床边道：“你要北上去北平府，为何不与我说，我姐姐她生病，这件事你也不与我说。” 两人私下里，并不会有太多的官方称呼，就是普通人家夫妻的样子。 “这不是怕你担心，所以就没有与你说，再说这种事情不好张扬，胖胖上次说比较想你。但是马车颠簸，对你不利。” “你不是说各地已经开始学着烧制水泥吗，民技院做的已经很成功，到时候便开始修直道。” “直道可以修，但是大明各府修下来，需要不少银子，况且那种减少晃动的马车，民技院还在做。 若是马车轮子用皮革包裹，可以行的通，那就一起去，正好你跟燕王妃叙叙旧。不过有个很严肃的问题。” “什么？”徐妙锦紧张道。 “就是胖胖该喊我大哥，还是该喊我小姨夫，这样似乎还能占胖胖和高煦他们的便宜。” “你想什么呢～”徐妙锦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说道：“以夫为尊，那自然就是他们喊你大哥，我便不用他们喊了。” “殿下。” 郑和站在门口禀报。说是常熟那几家的商人要见周乾，说有事情找。 见到周乾进来，韩福泰连忙起身说道：“殿下，草民听说殿下过些日子要北上，在常熟收购药材？” 周乾诧异的看了眼韩福泰，随后点头道：“是有这回事，你这消息倒是挺快的，不知道韩掌柜问此何意？” 韩福泰道：“回禀殿下，草民家里的几个药铺都有草药，折合下来，价值十五万两。” “是要本宫收购吗？” “噢，不是不是。”韩福泰急忙解释着自己的来意：“太子殿下，草民想将这价值十五万两的草药，全部无偿送给殿下。为北方将士尽力。” 随后其他几家也表示，他们可以提供些衣服和粮食，也都是价值十几万两的。 这些商人前身是海商，后来主要对于长江来做生意，家底丰厚。周乾看了看他们，道：“多谢！几位如此的有情有义，本宫也要送你们个礼物。” 送礼物？太子殿下要送礼物，这倒是让大家起了好奇心。 接下来，周乾又询问了他们以前家里做海商时的经验，毕竟都是十几年前祖上的事情，所以大家说起来，就用了很久的时间。 周乾细细询问他们关于以前和沿海倭寇走私海上贸易的事情，这些商户也都不敢隐瞒，将可能会走私的几条海贸线路告诉了周乾。 “这样吧，等本宫病好了，就准备个礼物给大家，这件事情本宫已经想过很多遍。 这次你们的所作所为，更是让本宫惊讶，因此必须要做！” 众人还是猜不到要做什么。 章节目录 296蚕食士绅 常熟的商户与官员对太子殿下也是服气的很。 自从游尚湖回来，都见识太子的厉害，拖着病体还跟没事人一样，又来苏州府找当地主办《民刊月册》的官员说事情。 《民刊月册》在南直隶几府已经有了分刊，最重要的是各地文书主办的各种府报。 《应天民报》，《苏州民报》这些都是官员响应朝廷做的，主办人被周乾请到了衙门。 周乾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扫, 笑着说道：“诸位，本宫觉得士农工商本是一体，不该再以此做限制，可有人愿意说一说自己的想法，本宫洗耳恭听。” 主办《苏州民报》的官员，看了眼周乾，抢先道：“太上皇以士农工商为区分, 若是突然去除, 只怕其他的百姓会有怨言。” 众官员看着这个对周乾提建议与想法的官员，觉得如此说，只怕会惹太子不高兴。 “太子殿下，此事还请三思。” “对啊，臣以为，此事该好好请示下陛下。” 眼见一群官员一本正经的反驳着自己，周乾笑而不语，按照情况来看，他们应该都是不主张废除的，毕竟士人永远是高人一等。 “汉家子民不该以此划分，该划分等级的是其他的国。” “对，我觉得太子殿下说的对，我们大明朝不该以士农工商来划分，还有贱籍该废除。” 说话之人是苏州府的书吏，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太子殿下这举措，是为百姓办好事，否则有才之人永远都被限制。” 说完苏州府的书吏，看着周乾, 那意思彷佛再说：太子殿下, 我是您废除四民的支持者，我这么说，你觉得满意吗。 周乾点点头，暗叹这个书吏可真是会来事，不过被人支持，是好事，不仅拍马屁拍的好，时间也正好，不愧是在知府手下混的。 这些官员看见周乾的笑脸，心中特别的苦闷，暗想，竟然要开始废除四民了，看来太子不是开玩笑。 众人脸色苍白，心中发慌，早知道刚才脑子不抽抽，支持太子多好，能搏取太子一笑，到时储君太子变帝王, 官位可是平步青云。 可他们刚才为了文人骨气，跟太子杠了一波, 这下会不会让太子给他们暗地里记一笔。 太子要是个记仇的，他们往后的日子可咋办啊？ 在这群官员面前，周乾此刻就是他们未来的顶头上司，能让他们一夜翻身成名的爸爸。 只要想当官，想在大明朝当一辈子官的，都会心甘情愿的为太子，喊一声爹。 骨气有没有，没关系。主张什么政治观念，不要紧，因为这些都是在当官的基础上才有意义，当不了大明朝的官员，主张什么理念都是扯澹。 周乾笑道：“今日本宫听从了几位的意见，时下大明朝士农工商，贱籍等是该好好的重新整理，对于工匠，本宫的民技院需要人才。 这件事，已经派人送去京城，只要陛下那里通过，立刻执行。” 说罢，周乾大步冬冬的踩着地面出了苏州府，连带着那个支持废除四民的书吏一起带走了。 众官员站在苏州府门口，他们个个就是人精，看见被太子带走的苏州府书吏，立马就知道，这个书吏今后要升官了。 周乾的背影和众侍卫消失，苏州府衙就跟炸了锅般，大消息啊，这位太子殿下竟然要废除四民，岂不是士人没有什么优势了。 不过顷刻间，他们便各自去找自己官场相识的朋友，将推行新政，改户役和废除贱籍的事情议论纷纷。 周乾打算废除贱籍。 贱籍又称贱民，在唐朝时就开始出现，经过百年发展，最后在明朝正式定型。 士农工商四民不属于贱籍，这里并不是指地位高低，而是治理一个王朝的几个方面，按轻重缓急划分，朝廷的重视程度。 贱籍是指士农工商四民以外的人。 宋元明时期，浙江的宁波，绍兴和温州，处州，台州，惰民俗称大贫，在户籍上被称作丐户。 主要是由宋元明，金兵退去后一些人被贬为惰民。 陕西西安府，山西太原等地的乐籍，北平府的乐户，广东的疍户，浙江的惰民，九姓渔船，安徽的伴当，世仆等。 乐户是最好理解的，主要是犯官的家属，教坊司的歌妓，官妓，乐户制度是历朝历代惩罚罪犯官员的手段。 历史上到了永乐朝，燕王朱棣把靖难拥护建文的官员贬去山西，陕西，北平一带做了乐户，充当官妓。 朱元章则是把元朝的贵族，以及陈友谅和张士诚，方国珍手下的部将家属贬为惰民。 广东的疍户，则是不许他们随意登陆，常年都是以船为家，捕鱼生活。 除此之外，江苏的丐户，闽赣一带的棚户，都是贱籍。 凡是入了贱籍的人，贱籍则是世代相传，不许改变，不能参加科举，不能做官，不能经商，不能买土地，不能和普通的百姓通婚。 都必须从事最低贱的事情，真的就是永世不得翻身。 但是人才这个东西，有的天赋异禀之人偏偏就是贱籍里的，但是按照朝廷的法度不可随意做官做事。 朝廷日久天长，就会形成士绅独揽大权，权力无法无天，这些贱民为了生活生存，就会依附在士绅大族身边。 而周乾发现自己每次改革，士绅是最大的阻力，士绅，官员都是主力。 如果现在开始，废除贱籍，去掉士农工商这种，乃是大大的仁政。 最主要的是，收拢这些人的民心。 让这些百姓感激自己，支持自己改革，还能无形中限制削弱这些士绅的权力以及他们的爪牙。 摊丁入亩已经推行，士绅纳粮也进行的不错，那现在，他就要慢慢的消除贱籍，将这些人变成正常的百姓，拥有大明百姓该拥有权力和义务。 不仅可以增加税收，最主要的是减少阶级矛盾，让大明底层稳定。 最主要的是，周乾可以扩大范围寻找能与自己一起建造大明的有才之士。 从而周乾获得大半百姓民心，今后做事也是很有利的，为后面的各种先进东西做好铺垫。 取消四民，稍微提高商人利益，收揽他们的心，废除贱籍，笼络这些人的心。 随后再从里面为成武军好好的扩大队伍，到那时他拥有一支精兵强将，十万大军顶百万。 周乾要一步一步改变士绅独大的局面，把士绅能笼络的人为自己所用，分解压榨士绅。 有必要的时候，周乾就可以好好的整治士绅，免得后期文官坐大。 章节目录 297户役制度 八月初，秋高气爽，桂榜迎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废除贱籍的事情朱标还没决定，御书房又送来一份奏疏。 乾清宫，朱标坐在锦墩上，抱着朱文基, 有些严肃道：“在研究什么素？” “青霉素。” “朕不管他在研究什么，若是病好的差不多，便让雄英与太子妃一同回来，若不是不回来，朕可就不答应废除民籍之事了。” 自从周乾去了苏州府，朱文基是交给阮宜良带的, 谁知朱标觉得自己一个人无聊，就直接把这小孩子带到乾清宫里, 每次处理完奏疏，便跟朱文基说说话。 朱文基是听不懂的，但是朱标实在太孤独了，也就拿朱文基当小听众，每次说话。 自从土法青霉素后，匡愚跟戴思恭就开始依照青霉素的思路，学着周乾教的手法培养，他们觉得很新奇，为此还专门养了一群白鼠，拿来实验。 周乾用过一次，但发现土法青霉素需要极大的改进，常熟那几个富商疯狂的很，听说周乾打算将四民取消，纷纷又送了不少的东西感谢。 对于他们的做法，周乾能理解，便大方的收下, 收东西归收东西，但自己该如何还如何。 周乾品了口茶, 澹澹道：“若是有朝一日让你们几家继续做海商, 你们可愿意。” “回禀太子殿下，我们愿意。” 几家商户皆知，皇太子这么问，肯定和朝廷造船有关，说不定有朝一日会出现海商繁荣时代，从打算消除四民与贱籍来看，这是个好的预兆。 看来跟着朝廷的政令走，还是能够吃到几块骨头肉的，韩福泰为此特别的庆幸。 韩福泰不傻，如果太子真的会开海禁，兴海商，那必然是要成百万上千万的银子，大船必不可少。 对于这些银子来源，太子没有如故元直接给他们要，已经是大善，就是这有些太急了。 几个政策一起，难免会碰钉子。 沉默了片刻，韩福泰道：“太子殿下, 真的要废除户役制度吗, 可是此规已经多年，根深蒂固，只怕更难。” 旁边的郑和看了眼周乾，又看了眼韩福泰道：“万事开头难，但是不会一直难下去。 废除户役制度，可以让百姓自由选择职业，促使大明人才增长，而且到时候就连商户衣着的方面，也会得到很大的改善。” 周乾点点头，户役制度有优势，但是今后需要人才，就得将选拔人才的范围扩大，等废除户役，贱籍，他们都是一起执行，对于往后的很多政策大有好处。 士农工商根深蒂固，到了朱元章这里继续执行。 农的地位仅仅低于士，而商则是被看做末业，地位更低一些，大明的户役制度，主要是民户，军户，匠户，灶户等几十类。 比如匠户，全是手工业者，他们没有话语权，在大明社会地位低下，被士绅排挤，世代不得脱籍。 除非朝廷有皇帝特批。 各地工匠极多，有许多都是有着实操经验的匠师，每次周乾把他们招入民技院，都要找朱标特批，实在是特别的麻烦。 废除户役，对许多人来说，都是极好的。 周乾对韩福泰道：“本宫一直以来都想为百姓争取特别多的利益，废除户役和贱籍至少才是第一步。” 韩福泰讶然，暗道太子可真是个奇才，到时候对商户也有好处，笑着回答道：“若是太子殿下有吩咐，我们几家很乐意替朝廷效力。” “嗯，咳咳。”周乾点点头，表示自己虽然没有愈合，但是为了户役制度和贱籍的事情明日需要回京。 韩福泰当晚就跟常熟其他几家立刻备马备车和各种需要的东西。 …………………… “明日一早回京。” “也好，臣妾也好久没有见到文基他们了。” “暂时不要见，等彻底痊愈。”周乾提议结束，便去写关于户役制度的“论文”。 户役制度不仅在某种程度上压抑了人才发展，还压抑了劳动力，人才的自由流动，以及大明的经济发展。 历史上，明朝出现了许多人才，还是在户役制度的束缚下，若是慢慢的消除户役制度，到时候不知道会如何去发展起来。 户役制度更多也是为了强化大明百姓群体的控制，稳定社会秩序，所以就算朝廷知道弊端，也不会轻易解除。 因为在皇权至上的时代，控制封建社会的运行，要比社会经济发展更重要的多。 站在周乾这个统治者的角度，按道理不会如此，但是对于大明今后的发展来说，户役制度一直在建立，破坏，改顿，腐坏，继续建立，破坏…… 在这些东西上面，不断的去循环往复，时间久了最终只能和王朝一起崩溃毁灭。 这一点周乾是考虑到的，可能提高商人这些社会地位，就会引起其他威胁统治的事情。 但是，周乾的成武军，可不是吃素的，今后会不断的扩充。 “回宫后，我立刻去禀报陛下，请求废除贱籍和户役，从文康二年开始推行，至于其他的事，回到京城，让杨士奇他们拟个条例出来。” “那殿下之前说的户籍？” “户役制度可废，但户籍不能，虽然如今的户籍制度有弊端，但是只要稍微改正，可以延用许久。” 周乾想到这里，将自己的写的东西收好，打算回去让处理。 “可是，朝中大臣会同意吗？” 周乾想了想，道：“那就要看我们如何去说服，去努力了。大明朝可不能只有士绅，这是很危险的。” “那就按照殿下的打算来吧。” “你有什么好的意见？” 徐妙锦想了想，环着周乾的脖子说道：“不是说了，后宫不得干政，再说你也做的很好。” 周乾坐在床边，在徐妙锦的侍奉下换了衣服。想到她近来不适，又正是孕吐最严重的时候，便询问她有没有什么异常。 第二日，常熟县的几家商户在韩福泰的带领下，都带着礼物来送周乾和匡愚，戴思恭他们。 不用问也知道，韩福泰肯定是把周乾提的关于废除户役制度和贱籍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周乾倒不以为意，告诉便告诉了。 这事情是非做不可的，但是朱标的太多，周乾还是要回去多问问，至少探探口风，做做思想工作。 最重要的是应对那些大臣。 章节目录 298御史弹劾太子 御书房中，以刘三吾为首的几十个文官站在那里等待，他们一个个面色铁青，像是被抢了女人孩子一般。 当他们看到朱标抱着朱文基出来的时候，一个个愣了愣，互相对视一眼。 没想到陛下现在批阅奏疏，跟大臣议事, 都要抱着这个小孩子，但是这似乎也没什么，但是今天他们来，都是想劝说的。 这下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朱标将朱文基交给内侍，待众官员行礼后，这才开口缓缓道：“朕知道你们今天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众卿一起聚集，对太子的建议如此重视？” 六部尚书互相看了眼，咳嗽声过后一起递了奏疏：“回禀陛下, 臣等今日前来，是要弹劾太子，想劝太子收回废除户役制度，以及开海禁的事。” 如今这群文官在朱元章退休后，他们的地位无形中提高了些，但是朱标的也是死死压制着他们。 平日里，没什么大事，都是和和气气的，今天为了户役制度以及开海禁的事情，众人齐来。 刘三吾也在场，他们的为人倒是可以用清廉有骨气来比喻，就是思想太腐朽了些。 齐泰如今是兵部尚书，所以他也是有话语权的，专门针对海禁一事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虽然用词并不激烈，但是他们也反对的很。 朱标一向对这些文官敬重，平日里也都是和和气气, 奈何今日大家都来势汹汹，朱标自然也不会再和气，而是拿出帝王的架子。 朱标道：“如今大明，近几年来百姓还算富足，尤其是民技院和农学院都是农户和工匠居多。 大明所需要的人才，可不止是读四书五经的学子，这样未免选拔人才太窄了些，朕以为户役制度不错，或许可以在南直隶进行实践。 正如雄英说的，英雄不问出处，或许该适当的改一改。况且今后大明需要的人才众多，士农工商都是一样的重要啊，既然如此，废除户役有何不可。” 齐泰和刘三吾他们一时沉默，其他几个尚书也语塞，历朝历代，都是士农工商，以士最高，但是如今看来，国税寺都是商户在支撑, 他们也不敢说哪个不合适。 刘三吾道：“陛下, 废除户役只怕会难以管理啊, 况且不能开海禁，海禁一事太上皇是明令禁止的。 “沿海倭寇，每年祸乱百姓，导致民不聊生，若是再开了海禁，只怕倭寇上岸，百姓就没有活路了。” 说到底，刘三吾，齐泰，各部尚书们都是士人，维护的自然是士绅的利益和好处，以他们的想法，肯定不会站在百姓这边。 更是和周乾的理念相左。 朱标道：“户役制度，朕知道有利有弊，如今诸卿不该如此武断，该好好的思索才是，不该立刻否定。 若是废除户役制度，商，农，工的地位提高，对于大明来说，绝对是好处大于坏处。 既然已经征收商税数年，朕以为商户也为大明提供了贡献，为何不能免除户役制度。” 齐泰与刘三吾一时语塞，朱标见他们有些迟疑，便道：“你们还有什么想法尽管说便是。” 齐泰想了想，又看了看其他的几位尚书，这才恭敬道： “臣以为，士农工商该以问过太上皇才是，而不是如此决断，再说，开海禁一事，该从长计议才是，不可如此轻率啊。” 朱标道：“海禁一事，朕会与太子好好的商议，至于废除户役制度，你们便不要阻拦了，朕认为废除户役制度是可以的。” 原本朱标还有犹豫，谁想到这群大臣直接来逼问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朱标反而更加决定可以在南直隶试一试这户役制度。 至于海禁一事，朱标还需要想想。 早期海禁的主要对象是商业，禁止中原人去海外经商，也限制海外的商人到汉家土地进行贸易(进贡除外)。 明朝永乐元年，虽然有郑和下西洋的壮举，但是放开的只是朝贡贸易，民间私人仍然不准出海。 而后，这几年随着倭寇灾难越来越频繁，海禁政策更是越来越严格，虽然在某种程度，起到了保护，但实际却是弊处很多。 历史上明朝的海禁政策从洪武年开始到明末海禁，在永乐年间，海禁政策松了下来，但是永乐年后，海禁政策又继续严格起来。 海外贸易分两种形式，一种是由王朝官府自己经营的朝贡贸易，一种是民间百姓经营的私人海外贸易。 而周乾这次想的，就是通过常熟那几家祖上是海商的商户，让他们在沿海府县开设海贸港口，但总体由海务理事衙门掌管。 海禁开启，对下西洋也是很有帮助的。 所以，周乾便将自己这个想法，一五一十都告诉了朱标。 “陛下，当初，太子殿下坚持收商税是与民争利，如今他又要废除户役制度，这岂不是在为商人大行便捷？” 朱标道：“过去的事怎么又提起来了？这国税寺收的商税，可是给西南平定叛乱起了不少的作用，你们怎么能说它是与民争利。 宋朝当初也在收，而且一收便是数百年，如今大明朝开始，怎么就变成了与民争利！” “这……陛下。” “陛下，废除户役制度不妥。” 看到众官员迟疑，朱标澹澹的对他们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朕今日太累了。” 如果论讲道理，耍嘴皮子，没有人说的过这群文官，这其中奥妙，也只有朱标深有体会。 从小便受宋廉教导，朱标很是清楚这些家伙要耍什么花招，虽然他没有答应自己儿子废除户役制度，但是他也不会任由这帮大臣一同威胁。 看着众官员离去，朱标这才坐到那里继续批阅奏疏。 旁边的内侍道：“陛下，您这每天才睡两个时辰，只怕身体吃不消，还是先歇着吧。” 朱标道：“朕不累，把这些奏疏送到文华殿去，顺便把官员递上来的奏疏给太子送过去。” “是，奴婢遵旨。” 朱标看了眼殿外，原本刘三吾他们是要去找朱元章，说说户役制度不能废除的事情。 奈何朱元章现在不在京城住，跟着沐英一起去了云南，乐呵养老，逍遥去了。 所以众大臣只能干瞪眼，才一起来劝说朱标，奈何在朱标这里碰了个软钉子。 “陛下，周御史来了。” “何事？” “周御史说，他要弹劾太子。” 章节目录 299朱标的鞭子 朱标听到这个事情，于是立刻严肃起来，命内侍将周御史请进来，随后将殿门关上。 这一步，他早就猜到了。 “臣见过陛下。” “周御史，你有何事。”朱标眼睛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 “回禀陛下，臣要弹劾太子殿下不顾祖制。”周御史将手中的奏疏直接举过头顶。 朱标从内侍手里接过奏疏, 越看越皱眉毛，这奏疏里都是弹劾周乾对于户役制度废除，贱籍废除的事情，以及海禁一事的批评。 每一条道理都是直指着太上皇朱元章，朱标道：“来人，去请太子来。” ……………… 春和宫。 周乾正吃了药准备歇息, 便看到乾清宫的内侍急匆匆而来，见到周乾立刻禀报道：“殿下, 太子殿下。” 郑和立刻走上前去, 与乾清宫的内侍一阵交谈后，才发现是关于周乾被御史弹劾的事情。 “太子殿下？” “不用担心，本宫这就随你过去瞧瞧那御史如何弹劾本宫。”周乾很快换了袍服，离开了寝宫。 周乾丝毫不慌，在他决定废除户役制度，还要在沿海开设海贸，以及攻打东瀛的意见提给朱标后，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刻。 改革总是会有阻力的。 来到大殿，朱标正坐在那里看周御史送上来的奏疏，脸色不是很好，毕竟上面全都是列出来的罪状。 “苏州府常熟县韩福泰是不是给了你十几万两银子的药材？”朱标认真问道。 周乾想了想，这个肯定不是锦衣卫探到的，而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这么光明正大的事，还要这个狗屁御史弹劾？ 如今, 这位周御史搬出来洪武朝的祖制，用来攻击限制皇权, 这个情况还真有些措手不及。 见周御史这个山炮, 翻来覆去就是拿祖制说事，周乾懒得理他。 周御史见到太子如此轻视他，当下觉得不高兴了：“当初收商税，这件事便闹得满朝风雨，如今文康二年，就开始想要废除户役制度，实在是……” 周乾冷盯着周御史，半天才冷冷的道：“周御史，你不觉得你做的有些过了？这件事你能代表天下百姓的真正意思吗。” 周御史转过身来道：“臣以为，太子殿下废除户役制度，就是在与满朝大儒作对。” 周乾皱了皱眉头：“满朝大儒？说的可真是好听啊，难道你认为大明朱家与儒生共天下吗！” “当然是。”周御史说道。 朱标听到后面这句话，脸色有些冰冷起来，朱家人与士人共天下，谁给你的脸。 周乾皱了皱眉头。 朱标道：“周御史，你所说的这些话，若是属实, 朕会对太子做出相应的惩罚，若是没有，朕可不饶你。” 周御史道：“是, 单单十几万两的药材，这件事就足以看出，太子殿下被商人收买了。” 听到这里，周乾有些恼怒了，但还是隐隐没有发作：“药材全部都是送到北方去了，哪里是收买。” 朱标道：“雄英，闭嘴，户役制度明日早朝再议。” 周御史还想说话，也被内侍直接给请了出去。 面对弹劾自己的御史，周乾自然没什么好脸色，他看向周御史的背影笑呵呵道：“周御史。” 周御史听到声音，刚转过身，就看到迎面一脚，将他踹出去老远，随后便是一阵暴揍，打的周御史鼻血，唾沫都出来了。 旁边有内侍去拦，郑和连忙拦住几个内侍，挡在他们面前，嘴里却喊着道：“快拦着啊，周御史你怎么能打太子呢。” 原本周御史以为太子喊他是为了道歉认错，谁想到，竟然是对他一阵拳打脚踢。 看了眼地上的人，周乾冷笑了一声道：“周御史，滋味如何？” 见周乾离去，这周御史才命令内侍拖着自己，带到朱标的寝殿去了。 见到周御史鼻青脸肿，朱标立刻站起来道：“怎么回事，谁把周御史打成这个样子，立刻去请御医。” 许久后。 朱标道：“御医呢？” “回禀陛下，马上便到。” …………………… 周乾刚跟徐妙锦说自己方才暴揍周御史的事情。 内侍进来禀报：“太子殿下，陛下拿着鞭子来了。” 周乾澹定道：“本宫知道了。郑和！” “奴婢在。”郑和立刻走过来。 “把凳子搬出去。” 朱标站在东宫正殿院子，他手里握着鞭子，看见周乾出来，便怒道：“朱雄英，趴下！” 看了眼宽大的凳子，周乾脱了上衣爬上去，抱着凳子腿道：“爹，那个周御史该打。” “住嘴！你是大明皇子，不是市井无赖，周御史是朝廷命官，怎容你随意殴打。” “那我还是太子，他辱骂太子，该当何罪。”周乾侧头问道。 “啪！” 朱标不回答，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像在周乾的背上开了一道沟，血便渗了出来。 周乾忍着没有吭声。 旁边内侍，大声的数着朱标抽下去的鞭子： “二，三，四，五……三十二……四十……四十一……” 周乾后背血肉模湖，但是他看了眼朱标道：“等我好了，我继续揍他。” “你还敢如此。”朱标又是一鞭子。 几个殿都有人走了出来，阮宜良看见被打的快昏死过去的周乾，眼里都是心疼和泪水，但是她们人微言轻，又不能去求情。 这鞭子谁能受得了啊。 “太子妃，再打下去，太子就要昏死过去了，您去求求陛下吧。”郑和低声说道。 徐妙锦看了眼外面，将朱文基交给郑和，出了寝殿，对着朱标跪下，行了大礼道：“陛下，太子如此，臣媳也是有错的，请您一起责罚吧。” 朱标拿着鞭子停下，看了眼徐妙锦说道：“好孩子，你先起来，雄英殴打御史，若是不惩罚，只会引来非议。” “殿下他久病刚愈，不能再打下去了，臣媳与他一体，自然该一起受罚的，所以，臣媳愿意替殿下受最后的十鞭。” 朱标看了眼徐妙锦，将鞭子丢给内侍，说道：“起来吧，朕怎么可能去打你呢，这件事都是他做的，你与孩子便不要为他受罪了。” 看了眼跪着的卫子衿和阮宜良，朱标也道：“你们两也起来吧。” 随后才对周乾道：“雄英，难不成你今后遇到事情，便动手？” “当然不是，只是这个周御史真的该打。” “你还说！是不是朕打你太少。” 朱标丢下鞭子，带着内侍离去。 ………… “你们两回去歇着吧。”周乾看了眼卫子衿她们，说道。 “是啊，你们回去吧，这边我来照顾。”徐妙锦说完又找了干净柔软的免布，细细帮周乾拔掉周边的碎肉。 “我爹下手太狠了。” 徐妙锦想了想道：“那个周御史他伤的严重么？” “严重，门牙掉了两，右胳膊骨折了……” “那就对了，陛下打你是救你。” 周乾疑惑：“何意？” 章节目录 300为出海准备 “若是陛下不打你，那些个文官和都察院御史绝不会罢休。 但陛下亲自惩罚你，他们便不会再要求，对于太子来说，皮肉之苦与名声相比，名声更重要。所以臣妾以为陛下是在保护你。” 面对徐妙锦如此解释，周乾也觉得有道理, 深知文官扯皮的不休止，需要转移降低他们的攻击力。 都察院当晚便进宫，被告知陛下亲自抽了太子六十鞭，伤可见骨，众官员也不好多说，毕竟再追究下去，倒是显得他们无情无义。 齐泰听说周乾被打, 他还是不好意思的去了东宫看望, 虽说两人的政见相左, 但在齐泰心里，他拥护的是正统的嫡长子，仅此一点，便足够。 都察院不是所有御史都是死不开窍的头铁，有些就是会见风使舵。但也有跟周乾关系很好的，比如郑士元与韩宜可。 齐泰屁股还没坐热，郑士元便匆匆而来。 郑士远，台州路宁海县水车人，明初清官，有才学，洪武四年中进士，被升为湖广按察使佥事，因为空印桉被连累，其弟郑士利上言解释，随后被输作江浦。 文康元年，朱标在周乾的建议下把郑士元调入都察院，随后周乾又将韩宜可再次调入都察院。 弹劾不少的贪污受贿官员, 因为朱桓的事情, 刚直不阿，引得朱元章都想杀了郑士元，但在朱标的阻拦劝说下才放了念头。 周乾看向郑士元：“废除户役制度你觉得如何，如实说，你跟韩宜可说的建议，本宫还听的进去。” 郑士元以为是太子被打后放弃废除户役制度，贱籍的事情，他想了想认真回道：“户役之事，都察院这几日都在议论纷纷，臣以为有利有弊。 利在于，自商税收起，士绅纳粮进行后，国库充足，百姓的担子明显少了许多。 臣原本觉得，户役制度是维持朝廷稳定的基础，但是从民技官以及农院来看，人才却是被户役制度限制, 若是站在大明长远位置, 该废。 但是, 臣以士人角度来说，这样对士人的地位会有冲击，如此反而少了些什么，至于少了些什么，下官有些话边不多说了。” 齐泰坐在旁边，他是来看望周乾的伤，但是听到郑士元如此，反而觉得有些不信，觉得郑士元讨好太子，太过于假。 “郑御史，你我也是士人，你支持废除户役制度，未免太假了些，难道是为了哄太子开心。”齐泰询问。 周乾也没有阻拦齐泰，而是转头看向郑士元。 “齐尚书，既然为朝廷做事，你应该懂的，我们是士人，但是我们做官不是为士人谋利，而是为大明朝，卫大明百姓，抛士人小利，为民争利，哪里虚假？” 齐泰一时无言反驳，随后偏过头去不再说话。 周乾换了个胳膊趴着：“郑御史这话本宫倒是信，他向来如此，齐尚书你们就不要因为此事争执了。” 齐泰道：“是，太子殿下。” 派人送走郑士元和齐泰，周乾看向郑和道：“郑和，把簿子翻开，今天我们讲海洋上的灾难。 海洋灾难中，有灾害性海浪，海冰，赤潮，海啸，风暴潮，若是遇到大灾难，定要遵旨第一个命令。 宁愿损失宝船，也不要让出海的人才出问题，明白吗，海外还有其他的国家，至于他们的语言，你可以懂，但是要让大明官话渗透。 海啸，就是水下地动，火山爆发或者水下塌陷。 你若是觉得本宫说的难理解，那你就将海底想成我们这河山，海底也会发生塌陷，滑坡。” 郑和拿着毛笔飞快的在纸上一条条的记着，道：“不必记，你知道这些东西就可。 让你在海务衙门招熟悉水性的船员人才，你可有去做？” 郑和点头，说这件事道衍在那边负责，已经从沿海各地招纳不少，正在一轮一轮的筛选。 郑和有些担心道：“殿下，若是海禁之事不成，那……” 周乾冷笑：“别担心，本宫要做的事情，定会做成，海禁迟早都要成为新政里的东西。 本宫给你定个任务，好好的整理本宫跟你说的海洋事情，其他的海禁之事是本宫要做的，各司其职。” 郑和肃声道：“是。” 徐妙锦敲了敲殿门，轻声道：“殿下，匡愚来给你换药，臣妾让他在侧殿等着呢。” “好，郑和你下去吧。” “是。”郑和收拾好笔纸，离开了大殿。 换药是件很麻烦的事，匡愚每次来都要按照周乾说的，毛巾消毒，上药的东西也要杀毒。 “别怕，下手，你就拿本宫来当你练手的病人。” 匡愚可不敢，上次给太子试用微量的青霉素时，出的乱子匡愚都觉得很后怕。 “用你们最新研制的消炎药粉，试一试，不成就清洗后再换，不下手你永远做不成。” 匡愚点头，在周乾的鼓励下又大了胆子，就是手法时轻时重，让周乾吃了不少的苦头。 自苏州府回来后，周乾一直为户役制度与废除贱籍忙碌，他更希望开海禁后，能在沿海各地设海贸港，慢慢的进行实验。 却忘了给朱棣去信说准备出兵东瀛的事，这件事朱标并不干涉，所以派蓝玉去还是朱棣去，这就是个问题。 等彻底解决倭寇，看看这群官员还拿什么做借口。 周乾找了纸给朱棣写信，大意是让他准备兵马，不够的话，从其他的几个分校调动，蓝玉继续留在沿海的嘉兴府守着大本营。 随后又说自己因为户役制度的事情在京城多待些日子，但是会安排匡愚和戴思宗先去北平府，为燕王妃诊治，让朱棣放心。 晚上，周乾就连夜口述在各地以及新军里选拔船队需要的人员标准，徐妙锦帮他执笔，主要在海务衙门培养出海的船员，以及护航的水师舰队。 按照标准，必须在十月前，招募需要的人数，出海的海员年龄平均设在三十岁以下，统一报名，最后再一层层的筛选掉。 考虑到有些地方，官府会给百姓要中间费，他专门写招募的人不受户役制度影响。 只要识字，身体素质良好，水上经验丰富，没有触犯大明律法的，满足这几点标准，一律都可报名，不受任何人限制。 招收船队人才的要求就这几点，最重要的是考试内容也简单，但是难度也不小，单单识字与水上经验就能刷掉一大批人， 章节目录 301争议 京城海务衙门只招收船员不到六百人，但是许多人都来积极响应报名，而且许多人都知道成为船队的官员，不仅回来后可以在朝廷任职。 还可以每月家属得到俸禄补贴，尤其是对出海有贡献的，可以直接回来后去汉明水师军官学校学习。 从各府县络绎不绝赶来的人特别多，海务衙门一下子成了闹市。 每天都有几百个人来打听询问, 甚至还有愿意自费的。 大明朝人才济济，最不缺的就是各类人才，几万人中选几百个，能留下来的都是特别出众之人，最具备组建出海的船队。 至于谁来练这些船员，周乾则是找了琉球以及大明水师中善于海战的官员和将军, 从广州等地花钱雇佣了一些老水手，还有常年住在海上不得上岸的贱籍百姓。 虽说是贱籍, 在周乾心里, 这些都是人才。 在这个时代，大明要先向前一步崛起，到时候可以雇佣有经验，有能力的人才充足大明船队，把黑色的，白色人都拉回来修路，修各种工程。 这些个洋玩意儿不就是喜欢跑来东方找黄金吗，就跟朱权上次带回来的罗刹人一样，把他们收拾的服帖，给大明当基层。 随后才能将他们的船图武器这些全部弄过来，让他们无法超越，压制到几百年，甚至更久。 但是周乾也想到了，为了防止那些黑色的，白色的家伙来大明后给大明的将士洗脑，或者他们乱勾搭女子，到时候也会让蒋瓛安排锦衣卫, 随时注意大动向。 朱元章前几年让朝廷收养的老年人和孩子，那些孩子如今早就已经长大成人，都放进锦衣卫，好好的培养。 现在船在造，从云南方向运回来的柚木等都已经准备，海务衙门也在招收船队人才，培训也会即将开始。 最要紧的是海禁政策，以及在沿海各府设有关海贸的东西，但是这也是急不得的事情。 慢慢准备，一旦海禁政策确定，便立刻确定出海事宜。 因为废除户役制度的事情，众官员天天去围朱标，无奈下朱标只好在乾清宫举行了好几次商讨，那架势跟每年一次的大朝会差不多。 “朕决定，该废除户役制度，毕竟大明朝，商户和农户都是如今最需要的核心，工匠也是缺一不可, 他们既然为大明做出贡献，朕不能寒了他们的心。 既然如此。朕以为天下子民不该如此用户役制度限制, 当废除户役制度与贱籍。” 国税寺寺卿夏原吉频频点头，郑士元与韩宜可也很支持。 夏原吉拿出税册，禀报道：“今年年初，商税已经占据国库大半，甚至远远超出其他赋税。 主要以江南一带最为富庶，虽说我大明朝以农为本，但是商税的增长已经证明，商事不可抑制。 需要大力促进，但是如何促进，除了修订商事律法外，还应该鼓励商户的积极性。” 齐泰虽然不赞成，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商税确实可行。 户部尚书说道：“夏寺卿一番话道出了事实，大明需要不断的建设，就得国库充盈为前提。 但是南北农事差距很大，恢复也很缓慢，大量的北方百姓迁居在江南富庶之地，当初的迁移，刚开始确实是有些成效。 但这几年百姓弃了农田，纷纷背井离乡，良田荒芜，粮食产粮大大的不如从前，我觉得朝廷还是该以农为主，户役制度该继续规范执行。” 自南直隶开始呼吁百姓冬日模彷前朝的温室后，实际冬日粮食也很多，产粮也在增加，并不存在什么粮食不够之类。 去年河南与陕西交汇的地方，于商洛山附近，因为天旱，庄稼全部旱死的缘故，南直隶百姓自发的将家中剩余的粮食拿出来，在朝廷的组织下去两个地方赈灾。 数月间，还有其他府县百姓自发去兴修水利，卫所的将士连夜在地里帮忙耕地种秋苗，度过旱灾。 但是这些事到了文官嘴里，就变成了南北粮食不足。 散朝后，那些官员又去纠缠朱标收回成命。 这个周乾丝毫不在意，自己该执行命令就执行，让杨士奇他们连夜拿着朱标的诏书，刊登在民刊月册。 只要不出多久，各地的报刊就会立刻转载发布，到那时生米煮成熟饭。 对于朱标能不能应付这群难缠的文官，周乾不想去管了。 放在以前，他肯定会亲自上场，但是现在无所谓啦。 朱标是谁？是皇帝，皇帝说的话说收回就收回？那么多大臣敢把皇帝怎么样呢。 这是明初，他们还没那么大胆子威胁天子做事，而且十几个王叔都在各地领兵。 谁敢对朱家老大无礼，那众藩王可不是吃素的，打虎亲兄弟，皇帝的左膀右臂都在。 如果朱标连个户役制度都实行不下去的话，那他不是白当几十年太子了。 周乾虽不喜欢朱标赦免李景隆，但朱标对他自己，对大明朝是真心的。 对于朱标被文官围着叨叨，周乾也没有去帮忙的想法，哪怕当初自己皇帝老子听自己一句劝，不要找官员商量废除户役制度，直接执行，也不至于整天被文官跟着。 跟着就跟着吧，正好宫里太闷，他们就当给朱标唱戏了解闷了。 要是朱标不要太过念情义，把那几个跳到老朱家头上拉屎的御史给直接收拾一顿，也不至于如此。 既然朱标选择用中庸之法，那就由他去呗。反正自己现在一心搞出海的基础和海贸安排。 还要隔着几个府安排朱棣的兵马去东瀛，没空理会他们。 在御书房外熘达一圈的周乾，听到文官翻来覆去都是说户役制度不能废除的事。 周乾打着哈欠，悠哉悠哉的从门口走过。 只要文官不来烦自己，只要他们不贪污受贿，不拉帮结派搞党争，喜欢吵吵就吵吵去吧，这样也好，就当是给海禁预热了。 刘三吾看到太子过去，立刻对朱标见礼：“陛下，可请太子进来说说。” 朱标道：“雄英！” 我就是个路过的，我可不想再把御史门牙打掉，胳膊打坏哈，是你们喊我进来的。 工部尚书看向周乾：“殿下，臣以为既然废除户役制度，那就大力发展商事，既可以增加商税，还可以让各地百姓去做工，类似以工代赈。 可以让户部拨款促进各府县的商业发展。” 户部尚书道：“殿下，既然已经决定在沿海各府着重发展商贸，就没有必要让其他府扶持拨款发展，该让他们好好的种粮，发展农事就可。” 章节目录 302质问御史 “绝不能厚此薄彼，南北皆朕的大明江山，岂可如此！”朱标反驳。 周乾点点头：“儿臣以为，该根据各府来规划，比如北方之地可以发展矿业，南方沿海府县可以利用鱼虾以及江南的优势来带动百姓发展，让各地开始发展商业, ” 户部尚书道：“看来太子殿下对收商税这件事乐此不疲啊，若是全部经商的话，这商税可就是全部都入了国税寺的口袋。” “哦？是说全部都入了国税寺的口袋之中？”周乾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户部尚书，说道：“你们户部现在说话是越来越不脚踏实地啊？张口就来。夏原吉你说说这两三年国税寺收的商税都干什么了。” 夏原吉看了眼朱标，又看了眼旁边的周乾，语气康锵有力道：“洪武二十七年, 江南制造总局，花费白银一千万两。煤场, 矿场工人的头盔, 口布等花费五十万两。 北平府汉明军校陆军军官，太原府陆军军官分校，大宁府等，以及江北制造总局，北平府西山煤场，共花费三千万两。” “文康元年，为大明各神机营造火铳一万支，龙江船厂造船，更是超出五千万两。” “今年七月，新战舰，以及各地采买木料，更加花费上百万两，国税寺今年的商税已经提前预支。 其中还有各矿场，煤厂, 以及太子殿下名下的各类商业作坊，士绅纳粮都在里面。 今年七月末, 河南大水，山东倭患更是花费几十万两，八月初招募的船队船员，光是月俸便支出许多。 近来，燕王准备攻打东瀛，军费已经提前准备三百万两，国税寺的每一笔账都在，若是谁有怀疑，便可直接去查账。” 户部尚书听见夏原吉如此说，虽然心里听的有些瘆。但还是硬着头皮表示不信。便冷笑道：“夏寺卿，你可以随意报账，就算是虚假之账，你也可以空口捏造。” 就连朱标听到这么多的开销，也是吃惊，竟然花费这么多，平日里并不觉得如此之多。 夏原吉对朱标道：“陛下，臣今日所报之账绝不会有假，若是有半个字的差错，臣夏原吉愿意以死谢罪, 在午门口任人唾骂。” 嘶！好狠。其他的官员听到夏原吉这么说, 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夏原吉太厉害了。 竟然可以将每一笔账背的如此清清楚楚。 周乾丝毫不关注这些官员对于夏原吉的惊恐, 只是澹澹道：“现在，你们可都听清楚了，这就是你们觉得国税寺收了商税都囤起来了。” 他说道：“所谓的商税，救了多少受灾难的百姓，为大明朝办了多少的好事，而你们呢，你们又做了什么。只知道在大殿上弹劾这个，挤兑那个。有意思吗。” 众人听的冷汗直冒，原以为今天能弹劾，没想到他们又被将了一军，与太子相比，他们真是连毛都不剩。 周乾继续道：“你们都是饱读诗书的官员，还有饱读诗书的御史，却不如这些在国税寺的官员，若是朝廷拿银子养着你们都察院这群无用的御史。让你们整日乱弹劾。 那还不如，把这些银子拿来养锦衣卫呢，至少锦衣卫干的事情比你们干的还要多。” “你们的俸禄，都是大明朝百姓辛辛苦苦种地，经商，缴税把你们养在都察院，你们站在这里，不让废除户役制度，对得起他们？” 听到裁撤都察院，众官员肯定是不会同意的，因为都察院在他们眼中就是维护朝廷秩序，以及保障监督约束官员的地方。 难不成裁撤都察院？用来养锦衣卫监督大家？想到锦衣卫随时趴在你家四周监督你脱衣服睡觉，包括去茅房这种事情，就心里打了个冷颤。 虽然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半夜不怕锦衣卫，可众官员早就隐约听说，锦衣卫可是无孔不入。 最开始不清楚，这几年关于锦衣卫的风言风语已经越来越多，隐秘的锦衣卫已经不奇怪了。 这些官员都纷纷看向朱标： “陛下，太子殿下今日一番言语令臣等清醒万分。只觉得都察院御史做的不够好。今后臣会加强监督弹劾，请太子殿下和陛下放心。” 坐在一旁的朱标听到这位御史这么的说，也没有吭声，其实他明白自己儿子，不一定会裁撤都察院，毕竟自己还在呢，只是想要敲打敲打他们。 但是这些御史却突然惊慌起来。 朱标心底竟然觉得有些解气，因为他平日里没少被这些御史刁难，随即点点头。 周乾也不为难这些官员，因为自然有人会去监督他们，今日只是想要敲打敲打这些御史。 让他们自己清楚该做什么，该说什么，别没事多管事，要学着做其他的事情，正事不做，多管闲事。 朱标看戏也看的差不多了，听到自己儿子收拾御史，他心里也乐，缓了缓语气道：“户役制度，诸卿还有意见？” “啊，陛下，臣没有意见，臣觉得此户役制度与贱籍该废除。”说话的正是都察院御史。 “嗯？”周乾看向几个御史：“你们有意见没有。” 其他的人跟着摇头，脑袋就像个拨浪鼓一样，表示自己没意见。 户部尚书这会儿也蔫儿下来。 只有熟悉周乾作风的夏原吉和朱标清楚，这是周乾在整治御史，随即等着周乾下面的话。 果然，周乾顿了顿，笑呵呵对众官员道：“其实，本宫也可以听你们的意见不废除户役制度与贱籍。” 众官员又来了精神，纷纷支棱起耳朵听着。 只见周乾缓缓道：“若是你们每年能让大明国库有五六千万两的银子进到兜里，那本宫立刻听从你们的意见。 绝对不收商税，不废户役制度和贱籍，就等着你们帮国库赚钱。户部应该可以吧。” 户部尚书老脸一抽，每年就要让国库进五六千万两，让自己去抢也抢不到这么多啊。 周乾扫视一眼众官员，就知道他们抢也抢不到这么多，也知道他们不行。 于是看向那几个御史：“各位御史如此厉害，肯定能办到吧，要不要大家一起试试？” 听到周乾如此问，他们几个御史便摇头道：“这个，臣暂时还没想好。” 周乾便表现得非常惊讶：“本宫以为你们可以的。” 章节目录 303太子想造反 “既然各位没有真没事，那今后就不要如此逞强，你们也别在这里与本宫空谈什么为国之道！” 众御史阴沉着脸，说道：“只是希望殿下能够不要废除户役制度，这样其他的事情都好说。但是如今看来，殿下如此做法……我们也会尽力去支持殿下做事。” “不废除户役制度，那谁来补国库的亏空。让鸡下蛋, 还要给鸡吃粮，你们就想着收商税可以，不给工商之户做其他的？本宫看你们啊，真是个个自私自利，连畜生都不如。” 朱标看了看，也知道见好就收，咳嗽两声道：“太子不可无礼。” 周乾骂也骂够了, 当下觉得十分的爽快，便道：“是，陛下。” 几个御史气的脸色通红，浑身都在发颤，道：“殿下，你……” “我什么，本宫也是你可以随便指点的？”周乾勐的问道：“你们是不是想被打坏胳膊，或者门牙！” 就算是周乾已经被朱标提醒过很多次，已经十分注意自己的分寸，但此刻也失去了耐心。 他大声道：“陛下今天在这里，你们也都在，本宫说了，就算是你们拿脑袋威胁，户役制度也是该废不可。谁若是阻拦，本宫必亲自杀之，斩之。” 周乾说完, 转身离去。 众官员见太子如此咆孝，也纷纷有些害怕, 大殿里也再没有人站出来说这件事，大家沉默下来。 在周乾走后，众文官并没有立刻就离开，而是站在一起议论着。 户部尚书看向工部尚书赵渊：“赵尚书，看这样子，太子殿下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如此所做所为，真是令我等大吃一惊。” 工部尚书赵渊沉吟道：“如今文康朝和平安乐，太子殿下如此做，也是有些道理，或者可以再请人去跟陛下和太子殿下说一说。 哪怕要废除户役制度，也该恢复太上皇定下的三十税一，若是太子殿下不同意，那我们该向太上皇弹劾太子，废掉太子。” 旁边的兵部尚书齐泰有些惊讶，睁大了眼睛看向工部尚书和户部尚书，摇头道：“两位尚书怎么可以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太子殿下乃是陛下嫡长子，怎么能说废除就废除，况且议论储君，该处以死罪。 就算太子殿下有万般不对，也不是你我可以议论的。” 齐泰说完，便要负手离去, 径直前往午门。 户部尚书气急, 道：“你看看这齐尚书，真是冥顽不灵。” 工部尚书赵渊摇头道：“太子殿下可不是以前的虞王了，汉明军校全部都是他的人，当初那些淮西勋贵，现在都是唯太子马首是瞻。 更何况，那成武军，个个都是以一抵十，我等想要斗争，只怕是不容易之事。” 户部尚书皱眉道：“太子殿下，他就算有成武军，可是他士绅纳粮一事与天下仕子为敌。 如今，还要废除户役制度，士人竟然要与贱民一同，此事我等不能袖手旁观啊，即便粉身碎骨，也该义不容辞的向陛下进言。” 户部尚书想了想，道：“方才太子殿下咆孝大殿，这就是对陛下十分的不敬，我们该向陛下奏明，相信陛下会为了他的颜面而出手阻止太子的。况且陛下还有嫡子。” 工部尚书赵渊有些认怂了，毕竟他自己就在和太子殿下的民技院，农学院打交道。 若是一味的硬刚，只怕今后仕途担忧。 户部尚书越想越不是滋味，他这个户部尚书现在当的清汤寡水，还不如国税寺威风，若是保不住他们的户部官员的地位，他这个户部老大也会名望扫地的。 必须去告诉陛下。 随后工部尚书赵渊也被户部尚书强拖着拉进了乾清宫。 “陛下，太子目无法纪，竟然当着陛下面，咆孝大臣，用鸡侮辱，有损德行。” 朱标手里举着史书再看，探出脑袋看了看进来的几个人，道：“你们的意思是废除太子？” “陛下，太子殿下咆孝大殿，还想裁撤都察院，吓唬殴打御史，这些罪名加起来，足以处置他。” “朕不是打了他吗，他现在后背的鞭痕还在呢，难不成朕要废了他，太子并未有其他的过失，不可无中生有。” “陛下，那……” “朕知道你们想说谁，允熥刚成婚不久，过些日子便给他寻处封地，让他好好的做事。 至于雄英，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大明朝廷，就不要多说了。” 旁边的蒋瓛听到这话，立刻心里焦急起来，他前几年跟着周乾，也跟出了一些感情，趁着换值的空当，立刻奔去东宫。 ……………… 周乾坐在旁边喝茶，阮宜贞便坐在那里说她在宫里和朱?，朱允熙他们几个的事。 “宜贞，到时候我给你寻个合适的公候子弟，可好，或者你看看朱允熞怎么样。” 阮宜贞道：“都是些毛孩子。” 周乾哈哈大笑起来，表示阮宜贞还挺厉害。 “快回去睡觉。”阮宜良催促她：“殿下还要歇着，你便别叨扰了。” 等宫女内侍都退下，周乾拉着阮宜良坐下，听大夫说，里面的小家伙它踢你了。 “我觉得肚子里好似有人在踢，可调皮了呢。” “是吗，哈哈，让我听听。”周乾趴在她腹部听了听，道：“我为何没有感受到。” 便见到郑和走进来，将袖子里的纸条递过来，道：“蒋指挥使的。” “嗯，下去吧。” 周乾拿着纸条，还没拆开，对阮宜良道：“我要去北方，有些事……” 说罢展开纸条：“啧，这些个家伙胆子真大，竟然敢说本宫造反！” 周乾把纸条撕碎，脸色变得沉重起来，阮宜良关切道：“殿下？此事是不是他们乱说。” “当然，本宫练成武军，只是为了今后打仗用，却被他们这群官员胡作非为，栽赃嫁祸。现在是要对着干？” 随后周乾便自我暗示，好吧，幸亏自己皇帝老子没说什么，这次还要多谢蒋瓛给他报信。 阮宜良有些紧张，周乾拍了拍她的手道：“别担心，没事。你先去取药来帮我上药。” “是。” “这些狗娘养的东西！”周乾正骂出几句，但想了想又连忙改口：“我现在可不能趴在你的肚子前骂人，免得孩子学坏，得做些好榜样的。” 周乾认真的在那里分析，表示自己今后该多做些陶冶情操的事情。 章节目录 304打压户部的锐气 应天府，玄武湖，朱标跟周乾一起坐在船上，商议着事情。他们的目的地并不是游玩，而是梁洲。 明洪武年，洪武皇帝朱元章选中了了大明玄武湖的中心地带，梁洲作为储存全国户口和赋税文档——黄测。 因为玄武湖作为黄册的存放基地。 所以玄武湖梁洲附近都是被圈禁起来的皇家禁地, 与大明外界隔绝到明末时。 黄册以“里”为单位，它记载所属每户的姓名，籍贯，人口，以及财产的基本大数据，作为大明朝廷征收赋税的依据, 意义重大。 所以必须妥善的保管与存放, 防止被损坏掉，四面环水的梁洲既能够防水又便于营救，而且四周安全，且能够防偷盗，是如今保存纸类文档最佳的好地方。 平日里，玄武湖畔和远离梁洲的地方都是可以让百姓和官员在那里乘船游玩的。 但是绝对不可以靠近梁洲，靠近的直接就被击杀。 黄册每隔十年就要大修一次，而梁洲这岛屿上，每十年就会新建几十间的库房，用来放置十年里，新增加的人口和籍贯，姓名，财产登记这些。 历史上，大明的黄册到了崇祯皇帝执政的时候，梁洲这个岛上已经有了房间九百多，里面保存的黄册数量也有一百多万本。 周乾自文康元年起，便把国税寺的商税和摊丁入亩, 士绅纳粮，也都归纳到这里来。 去年, 又在梁洲这里, 建造了一百多间房子，做了防水，不会害怕纸质的黄册被水泡烂。 想要进入玄武湖这梁洲，十分的麻烦，光是朱标和周乾今日亲自来，也需要国税寺的夏原吉，和户部尚书，户部侍郎，户部主事等一起到这里。 这还只是起点。 随后进入岛的，都要有朱标或者周乾的印章，然后再是重重检查，检查结束后再由侍卫检查。 然后继续换船，由岛上的守卫过来将他们接过去，专门进入梁洲。 周乾感慨道：“如今，玄武湖的岛屿上，都是分距离的界石，按照一定的规矩放着, 基本是将梁洲直接给保护起来。” 因为这边从朱元章交给周乾接手之后, 便全部都有由周乾管理, 朱标这还是做了皇帝一来，首次登上梁洲。 看到四周黑压压的守卫，周乾不得不感慨，朱元章实在是个聪明的皇帝。 难怪历史上，梁洲这处存放黄册的地方，从来没有经历过被偷盗，或是火灾的事情，这里的防护直接就是宫城的规格啊。 户部尚书恭敬道：“陛下，您请。太子殿下请。” 进到房间里，看到摆放整整齐齐的黄册，便想到故元，因为他们没有完善的户籍制度，还有许多不合百姓心意的操作，以至于故元不到百年，就已经亡国了。 而朱元章，历经十年多，才彻底完成了大明洪武初年，大明全国人口的统计，然后经过编制，成了黄册。 此后，朱元章又时刻命令，每隔十年重修一次，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最早最真实的掌握。 如今，黄册已经形成制度，此后每隔十年重修，然后将黄册保管，若是出现任何问题，整个梁洲上面的人都会依法处置，而且还会受到牵连，因此他们不敢不认真。 周乾道：“爹，儿臣今后也会讲商税以及摊丁入亩的账簿放进这里，到时候也是留下可以查询的东西。 今后大明朝没有贱籍，没有士农工商这类户役制度。” 朱标点点头，他看到远处的几间房子，结构不太一样，就连方向也不太一样。 周乾随后解释，说是规模宏大的黄册放置地，都是怕水汽潮湿，为了防止黄册腐烂发霉，都是有干燥通风地方。 还有几处，都是建造在了阳光十分充足的地方，能够充分利用阳光，保持相对的干燥。 周乾笑着道：“爹，黄册对大明历史发展极为重要，大明自开国以来的所有百姓都被录入了黄册之中，而且皇爷爷规定过，若是有谁家敢隐瞒，将家长立刻处死，其余家属全部流放。” 朱标和周乾翻看黄册的时候，户部尚书便过立刻来，道：“当初，还是靠着太上皇和陛下，依着士农工商这些户役制度才做成的。 今后恐怕是不行了。” 周乾听到这话，啪的将黄册丢回书架，看着户部尚书道：“你怎么这么的烦人啊。本宫在警告你一遍，若是你在如此多嘴，本宫立刻让人将你丢进玄武湖喂鱼。” 户部尚书不乐意了，他自己怎么着也是六部尚书，怎么能说被骂，便被骂呢。 “太子殿下，为了大明朝，我不得不说几句。”户部尚书看了眼在前面的朱标，大声道： “太上皇的的规矩，一向无人敢轻易改动，还请陛下与太子殿下好好的想想，不要因此而坏了祖制。” “你有完没完！”周乾看着户部尚书怒道：“户役制度已经下令，现在各处的报纸已经刊登，户部尚书为何还要在这里多嘴？ 是想做个清官名留青史，若是想的话，直说，本宫都可以满足你！” 朱标看了眼，走过来对户部尚书和互户部主事，还有夏原吉道：“朕，不是已经说过了，户役制度和贱籍已经废除，户部尚书你怎么又提起来。” “是，陛下。臣只是为大明朝担心而已，臣一片赤诚之心，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户部尚书低着头回答道。 周乾看了看黄册，高声询问旁边的守卫道：“对了，你们整日整夜都在这玄武湖上守着黄册，本宫问你们，这些黄册可不能有闪失。 如果丢失了，本宫绝不轻饶。” 朱标道：“一切都听太子的。” 户部尚书还想说话，忽然想起来关于黄册的事情，黄册若是有失，那么朝廷第一个问罪的，一定是户部，而且第一个就是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额头冒汗，他这是被皇太子赤果果的警告了，若是皇太子真的想要整治自己，那么黄册之事，可就是户部的命门。 朱标道：“户部可要好好的将黄册管理好，记下了吗。” “是，臣谨记陛下教诲。”户部尚书看了眼，便自己识相的退了下去，与其他的几个户部官员聊天去了。 周乾看了眼黄册，若是刚才不治治这个户部尚书，只怕心里不爽，正好打压打压他们。 章节目录 305北上与东征 周乾可是记得清楚，这个户部尚书也和朱标说自己举动太过，有谋权篡位的嫌疑，结果朱标反而乐呵呵，似乎这是很荣幸的事。 所以，周乾怀疑，老朱家是不是喜欢被孩子篡了。 玄武湖岛上, 楼阁之中，周乾和朱标一行人围着桌子而坐，虽然这里属于皇家禁地，也有人住，但是没有任何茶水。 岛上不生火，不做饭，这些守卫平时都是自己带干粮来值守, 到了时间便换下一批。 自洪武年间开始，为了防止火灾走水发生，梁洲一直禁火，甚至整个大明朝结束，都从来没有过一次点火。 这道旨意，后世皇帝都很遵守。 周乾继续看了看四处的黄册，对夏原吉道：“今后国税寺的账全部以画卷的形式誊抄，最后在装进木盒子，送到这里保存起来。 今后若是有官员质疑，都是可以用的。” 朱标听到这话，并没有反驳，而是笑了笑：“别怕，爹到时候会把大明都交给你，至于有些不顺的地方，爹也会将刺拔干净，整顺了。” 周乾笑道：“爹，您现在是有些皇爷爷的味道，不过儿臣不需要您帮儿臣拔刺。” 朱标惊讶道：“为何？” 周乾回答道：“因为儿臣会自己去把刺拔掉。” 朱标顿时来了精神, 说道：“有这种想法, 不错。” 夏原吉站在后面嘿嘿笑着。 朱标看见夏原吉笑咪咪, 便转过头问道：“夏寺卿，你为何发笑啊？” 夏原吉立刻站好，恭敬的对着朱标答道：“回禀陛下，臣的意思是，太子殿下言出必行，能做到的。” 随后夏原吉又继续道：“臣跟着太子殿下做事这几年，与殿下学到了不少的东西，都是臣最该牢记的。” 随后朱标道：“方才在船上，你说要去北方实行垄断教育革新，这个是什么意思，为何又要从北方开始？” 周乾看了看四周，说道：“到时候我会与爹你详说的。 明日儿臣便要北上去太原，北平两地，爹有什么要说的吗。” 朱标想了想道： “有，第一件就是，关于这次去北平府的事情，若是担心老四媳妇儿病难以痊愈，就多带几个御医去。” 朱标对于这种生病, 是最有真实感受的, 毕竟久病成医，所以对于周乾这次北上，也是多交代几句。 “爹，这第二件事情是什么？”周乾询问。 朱标第二件事，表示北上带朱允熥去锻炼锻炼，顺便回来后给找一处藩地封个王爷。 另外便是，徐妙锦已经和燕王妃许久不见，她是想跟着周乾一起去的，但是又怕路上颠簸，毕竟是有身孕的人。 朱标看出周乾担心的，便叮嘱周乾道：“带她去吧，毕竟燕王妃这两年身体不好，两姐妹也该见见。 朕如今待在宫里，那些弟弟们都远在千里迢迢之外，你这次去了，替朕看看你二叔，三叔他们。” 周乾点点头，但表示看望二叔三叔需要银子，朱标便说礼物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这次，周乾是有打算的，不仅要去看看江北制造总局，还有太原府，西安府各地的矿厂，然后就是他的汉明军官陆军学校。 花了那么多银子，肯定要看看成果如何，因此周乾便要悄悄地去查看。 况且他打算慢慢的把士绅和教育这个给分开来，从教化入手，革新垄断教育。 免得杀了这个贪官，再启用其他的年轻官员时，都有裙带关系，这让周乾很不满意。 到时候对教育福利多多改改。 这一点，朱标和朱元章都会很支持自己的。 周乾的皇爷爷朱元章，一直都是个非常重视教育的，对于儒学、宗学、社学，从大明朝廷到地方，已经形成了一套完备的教育制度。 京城的国子监周乾是去过的。 它与大明各级学校统称为官学或儒学，除此之外，朱元章还多次下令全国设立社学。 大明的社学，是一种民间兴办的学校，招的都是十五岁以下子弟读书，讲授礼俗、律令等内容。 朱标这两年就专门让朝廷拨款鼓励社学，但是周乾认为这远远不够。 因为到了明朝后期，这社学的推动并不成功，地方官失职，银钱短缺，部分的社学设立不久后就废弃了。 明朝中后期，科举八股文盛行，僵化科举弊端逐渐显露，仕子们往在不是潜心攻读经书，而是把官学看做取得应试资格的地方。 学校“养士”的职能发生了异化，导致学校有名无实。 所以自己需要重新改革教育，而改革教育的话，朱元章应该会绝对支持自己的。 周乾想到这里放下心来。 “皇爷爷待在云南不回来吗？”周乾询问道。 朱标笑道：“对啊，你皇爷爷现在是觉得云南逍遥自在，不管朝政。” “爹，或许这次北上回来，我会与你商议一次大事。”周乾认真说道。 “大事？” “嗯，改革教育。” 改革教育？朱标心里滴咕。 …………………… 此刻，大明，嘉兴府。 汉明军校，水师的校场上，站满了训的新军，朱棣看了眼蓝玉，表示全部都已经到齐。 朱棣随后拿出朝廷的信，这个是周乾让他攻打东瀛的信，上面还有朱标写的，盖了私人印章。 见到朱棣重新穿上铠甲，蓝玉羡慕的手痒痒，对于他们这些武将来说，能够驰骋沙场就是人生最得意之事。 所以，朱棣心中特别高兴。自己要带兵打仗，这次去的还是倭寇的老窝。 朱棣道：“凉国公，你说东瀛真的有金山银山吗？雄英不会骗俺吧。” 蓝玉摇摇头：“他不会，况且他每次说的事情，最后都成真了，东瀛肯定有。” 随后有将士骑马进了汉明水师军校的校场，对朱棣说，三十艘两千料大船已经停泊，战舰也已经安排好。 朱棣听到这话，便道：“俺这就去看看，若是整顿，便立刻出发。” 他走了几步，又回来看着蓝玉，不放心的说道：“凉国公，若是本王去了东瀛，王妃来了信，请国公替本王回复几句。” “放心吧。” 朱棣担心燕王妃的身体，但是他现在有最要紧的事情去做，那就是立刻调动水师，准备出征东瀛。 为这一刻，他们已经练新军好几年了。 现在终于要出发了。 朱棣翻身上马，跟着过来汇报的守卫一起出了汉明军校的校场。 蓝玉也不懈怠，立刻安排新军继续操练，不要荒废。 毕竟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章节目录 306但愿海寇平 朱棣骑着快马赶到船队集结的地方后，让朱能与丘福检查战舰，自己锁着眉头前去写书信。 沿海真是很多事啊，刚帮着实行了户役制度的废除，现在立刻要去荡平倭寇，也不知王妃的病如何。 眼下，无论如何, 大哥和大侄子的意思是，尽快的将倭寇清剿，可是自己也没有把握。 朱棣心想。 但朱棣很快将信交给驿差，随后不再多想，转身上了战舰。 好在这次京城的成武军都是朝廷的精锐，为了多加些将士，船厂对于海船也多造了几艘。 成武军组成了一支精锐的水师，协助朱棣一起去清剿东瀛岛上的倭寇。 在众人眼里, 这战舰要比之前的战船好很多，出色很多，而且都改成了进深海，可以穿海峡的船。 周乾前脚出了宫门，便看到卫子狼站在这里，定定的看着他，还很骚包的对着周乾挑了挑眉。 等本宫？ 谁告诉这家伙的啊。 “蒋瓛见过太子殿下。”蒋瓛笑呵呵的看着周乾：“陛下让我们协助太子北上。” 周乾看了看郑和，又看了看坐在马车里的徐妙锦，再看看蒋瓛和卫子狼两个人，他们都笑的很开心。 “卫子狼，你敢把本宫的新军丢在校场，自己跑路？” “跑路是何意。”卫子狼不解，他不明白跑路是何意，挠挠头，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清楚。 想不清楚就不想了，毕竟脑子对咬文嚼字不好使。 周乾也不在纠结, 望着他们，挥了挥手：“那便跟着吧，一起北上。” 无论如何，北上总是要带人的。 周乾带着蒋瓛和卫子狼，也是一种双向保障。 原本要先去太原，所以打算走陆路过去，但是觉得太慢，随即就安排人走水路去山东，再从山东去北平府，最后回来时走太原府和西安府。 正是秋末，天气不凉反而十分的寒凉，船是普通的官船，并不是特别闪耀的战舰和龙舫。 总不可能坐着龙舫在水面上一路北上，这样就像是告诉敌人，快看，快看我来了，我要查你们的工作做的合不合格，偷懒没偷懒。 所以，周乾不会这么傻，他要对北方的江北制造总局，以及各地矿场，水泥厂等进行摸底。 水泥并不是后世的水泥，就是简单的水泥, 能够比如今的材料更稳固些。 周乾并不觉得自己会修出来什么高速公路水泥路，他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够修成如秦直道这样的，就很好了。 饭总是要一口一口吃。 周乾此次出京北上，带了有三百多名侍卫，其中里面有二百都是成武军里面的精锐，好不夸张的说，可以以一抵十，尤其还是卫子狼亲自带着。 这些都是卫子狼亲自挑选的，周乾可是大明朝的根，上上下下数千人甚至上万人的性命前程都在周乾一身，卫子狼怎么敢大意。 他可不希望自己妹妹年纪轻轻就守寡，然后还要被殉葬，自己那个小外甥得多可怜。 三百人当然不会在一艘船上，另一艘船以货船的形式，将二百多人放在货船上，然后跟着前面的船。 货船上都是大明京城运送往北方的货物，还有不少京城王公贵族的信。 前几日民技院新打制的炉子，吴封海新进的煤，等乱七八糟的一些都被丢在货船上。 周乾也不会多问，如今户役制度开始废除，各地陆续执行，商业似乎在飞快的发展。就像缺氧久了的人大口喘息。 但是这些商人就算再厉害，他们也要受到周乾的成武军去制裁，这是从开始到最后都会贯彻下去的。 周乾站在船头，两边沿岸都是空旷的田野，船上侍女和内侍走来走去准备着晚饭。 如今两岸并没有什么行宫，到了后期便会开始修建，水路每隔一日路程就修一座行宫，供皇帝离开京城去各地巡视时的宿处。 历史上，这些行宫就属永乐大帝朱棣住的最多，后来的皇帝全被他自己制定出来显摆天子威严的制度给束缚的死死的，裹成了木乃尹。 许多皇帝到了后期，就一辈子从出生到薨逝都是在皇宫，如笼中的金丝雀一样。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但是后世皇帝对于这大明万里江山，他们是看不到的，反而是别人在替他们治理。 所以后来许多为皇室修的东西都是修了拆，拆了翻修，几十年都不用。 不过每处码头上都有大臣王公住的驿馆，周乾这几日累了便会住在驿馆里面。 这次走的是运河，周乾发现河道两边有些地方似乎是河道淤积，甚至很明显感受到船的速度。 徐妙锦抱了披风过来，递给周乾说道：“船头风大，不进船？” “看看沿途的大好河山。” 周乾转过身来，徐妙锦见了，马上帮他将披风理正，伸着她秀雅如天鹅般的白颈。 “海禁之事实在是头疼，不过看看这河道，朝廷每年拨了款来整治运河沿途，我什么也没看到。 只看到沿途驿馆用的东西比京城驿馆用的东西还好，茶叶连茶叶沫子也不喝，个个脑满肠肥。” “天下这么大，光靠殿下一人，怎么可能实现呢，该让那些得力助手，好好的帮你去做，你只需要坐在京城，把他们牵扯住。” 船晃了晃，徐妙锦便直接被晃到周乾的怀里，察觉周乾的手正按在她高耸饱满的地方，便有些羞，四处看了看。 虽然是老夫老妻，但是船头上还有许多内侍和锦衣卫，自然是要注意些行为的。 看着茫茫河水，周乾想起来即将出兵东瀛的朱棣，对徐妙锦道：“再过几年就把文基丢给四叔吧，你愿意吗。” “反正那是你的孩子，随便你怎么折腾。”徐妙锦很放心周乾的安排，所以她不会多问。 “我的孩子，我肯定也宠爱，但是等东瀛事了，就把文基丢到嘉兴府的水师军校去，让他不要待在宫里。好好的去到处折腾，磨炼。”周乾想了想对她说道。 “随你丢，我不怕，但是若他受到伤害什么，我这做娘的也要与你闹一闹的。” 周乾点点头，道：“但愿海寇平啊。” 希望朱棣这次出东瀛，能帮自己扫清海上障碍，下西洋势在必得。 文康二年，十一月中旬，北平府江北制造局一局，钢铁锻造厂，周乾特别重视军工发展，所以他先是到北平府一局看了看。 章节目录 307燕王府 周乾巡查江北制造总局，几乎这里重要的研制工匠全部都来了这里，此刻他的身边还有许多是今年北平府新来的人才。 如今，北平府，江北制造总局已经人才济济，工匠足有上千人，大多是由军器局的老工匠师傅组成。 周乾以重金奖励军工项目, 使得军工器械研究所充满了活力，而且工匠们的研发军工的热情极为高涨。 民技院的为了研发火器，已经进行了大量的实验，好些个工匠被当场炸死，还有一些伤残断胳膊少腿的。 这让周乾特别的遗憾，毕竟是自己从各地挑选出来的人。 但是对于这类人, 周乾也没有亏待他们，牺牲的工匠每人都有一百亩官田和五千两白银作为安抚。 那些因为军工而伤残的也至少有五十亩良田和一千两银钱安抚，朝廷还要保证他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所以在周乾这种政策的带动下，工匠们更加卖力的拼命研究，一旦研发出先进的军工项目，将会有更为丰富的奖励。 江北制造总局的院子中，几十名工匠师傅拿着沉重新式火器，恭敬的将它们放在面前一张长长的铁桌上。 这些是新做出的火器，但是此刻不能去碰，需要经过多次射击，然后进行其中问题的改正，才可以。 新式火枪是由陶深他们历经几年研发而成，模彷燧发枪，鲁密铳，约重六七斤，约长五六尺，用药五钱，铅弹二钱…… 周乾一直让陶深研究火枪时，别只模彷外形, 还需要进行改进与尝试。 朱樉和朱棡正巧这次都在江北制造总局巡查，见到周乾，便要拉他去喝酒叙旧。 周乾巡查一半的军械，只好先放下去，转过身跟朱樉他们说话。 走了几步，周乾想起自己一来就跑到江北制造总局来，却忘了去燕王府。 便对朱樉道：“二叔，今天恐怕不能跟你们喝酒了，因为我这次北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朱樉看了看朱棡，道：“雄英现在也有很重要的事情了？” 朱棡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周乾认真的对两位叔叔说道： “二叔，三叔，这次来，我是来帮四叔看看燕王妃的，听说燕王妃有些身体不适，四叔很担心。”周乾说道。 谁知朱棡觉得听到了十分搞笑的事情，摇了摇头，满脸都是对朱棣的不屑和白眼。 “这个老四，整天就知道他的燕王妃, 我跟你二叔也是有王妃的，你看我们哪里如他这般, 丢人。” 朱樉道：“话也不能这么说, 毕竟老四跟四弟妹也是青梅牛马，以前常在宫里，感情自然好些。” 听到这话，周乾想了想道：“二叔你有句话说错了，是青梅竹马，不是青梅牛马。” “哎，管它什么牛马竹马的，我懒得想这些，头大。”朱樉说完，看着周乾，指了指江北制造总局： “雄英啊，这次觉得怎么样，二叔和三叔可是尽心尽力的对北方进行改造。 到时候，你可要跟你皇爷爷多说几句好话。” 旁边的蒋瓛很郑和有些皱眉。 按照礼法，秦王朱樉，晋王朱棡都应该称一声太子殿下，这样才能合乎礼法。 但是蒋瓛和周乾提醒过几次，周乾表示不必计较，他们也就不再积极的去纠正这个错误。 朱棡对周乾倒是特别喜欢，最主要是周乾有好手艺，做的饭菜简直比御厨做的还要好。 但是他又不敢去主动提。 因为自己这个大侄子，现在已经不是虞王，而是太子殿下，按照礼法他们也不好让太子给自己下厨。 每次能够喊一声雄英，或者大侄子就很不错了。 面对朱棡和朱樉的热情，周乾立刻让蒋瓛他们陪着，并说自己过几天再请几位叔叔喝酒。 随后，立刻让守卫跟着自己去了燕王府，因为徐妙锦已经提前去了。但是自己耽搁这么久，实在是不妥。 半个时辰后，马车离燕王府越来越近。 这还是周乾第一次来到燕王府。 光是前往燕王府的大道，就要十分的宽阔。 但是不足为奇。 因为洪武三年四月，明太祖朱元章大封诸子。 初封亲郡王、将军四十九位，并规定一套严格的封藩制度，藩屏制度被明朝历代皇帝奉为万世不变的祖训，一直延续至明末。 为了这些藩王，朱元章在各封国内修建奢华宏大的亲王禁城（府），其规制如缩小版的紫禁城一般，包括城门殿宇与皇城一一相对应，庙宇祭祀也承袭朝廷建制。 带兵八万，革车六千。 但是众藩王里，除了藩王的第一王府秦王府外，接着就是燕王府的府邸和晋王的府邸。 与其他亲王在藩国王城营建王府不同，燕王朱棣的的王城是大都，也是元代的都城。 从元世祖忽必烈至元四年，就开始兴建大都宫殿，到徐达攻克大都城后历时百年。 经五世十一帝的营建，大都宫殿巍峨壮观，奢华富丽。 元代的着名诗人刘鹗就曾作诗描述这壮观的场面： 云开日上黄金殿，地迥风鸣碧玉珂。虎豹关临仪仗肃，鱼龙海会俊良多。 从这几句就可见宫室壮丽。 周乾熟悉历史，以为自己没有什么太多的惊讶，但是他看到燕王府如此气派后，也是有些震惊。 府门口，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和四个郡主都在门口侯着，看到周乾后立刻过来迎接。 “见过太子殿下。” “见过太子殿下。” 周乾下车，看到朱高炽这张熟悉的脸后，笑了笑道：“胖胖。” 朱高炽憨厚笑道：“太子殿下。我娘说她身体不适，不便出来迎接，请太子殿下见谅。” ……………… 周乾坐在燕王府的大殿，看着几个与自己同辈的兄弟姐妹，便热情的对他们说道：“大家不必紧张，这里没有什么太子殿下，只有朱雄英。” 朱玉英是朱棣的女儿，年龄也长一些，让人上了茶，道：“戴御医说是太子殿下安排他来的，玉英很感激。” “不必，这是举手之劳。”周乾认真的说道：“四叔出征东瀛，他一心为了朝廷，那我来替四叔看看你们，总是没有错的吧。” 朱高煦笑道：“我最近得了几匹好马，到时候请太子殿下一起去。” “好啊。”周乾答应道。 “胡闹！”徐妙锦站在门口：“高煦你又不听话，大姐说让你跟着高炽一起去处理北平的藩事，别整日乱跑。” 朱高煦道：“是，我娘怎么样了。” “大姐说她不要紧，让你们几个孩子不要担心。” 章节目录 308燕王妃 周乾面对着燕王府书房的几套文房四宝，研究半天，奈何，他翻来翻去也没看出什么，就是觉得被人用的很旧。 朱高炽道：“大哥可看出来什么？” 我啥也没看出来，这心里话自然不可说出来，周乾道：“是好东西, 还是不错的好东西。” 见周乾称赞，朱高煦立刻过来吐槽道，说朱高炽找的三苏用的文房四宝没意思，还不如看看自己新研究的火枪来的舒服。 三苏用过的文房四宝？周乾从朱高煦的话中提取信息，毕竟不是什么舞文弄墨的高手，看不出来。 但三苏留下的文房四宝, 那可就是大宝贝，价值连城啊，要知道一门父子三词客，被读书人推崇，父子三人皆是大文豪，实在是罕见，难道是苏家的种好？ 据文人墨客说法，能得到三苏的遗物或者墨宝，他们皆是很喜欢，更是千金难求。 而现在，几套墨宝就在他的面前放着，如果自己能保存好，到了几百年后就是国家宝藏，一笔汉家文化财富。 “大哥，你可以跟我去看看我的火枪，新火枪，我送给你。”朱高煦将朱高炽挤到一边，把自己的火枪就要显宝给周乾。 旁边的徐妙锦看了看, 那火枪有些粗糙，万一炸膛可就不好，便过去对朱高煦道：“高煦, 你的火枪很不错，但是现在殿下要先去看看你娘。” 朱高煦热情被浇灭一大半，他跟朱高炽备了礼物要送给周乾，没想到还没送出去，就被徐妙锦带走了。 “殿下，高煦胡闹，你也要与他一起胡闹吗，这孩子喜欢舞枪弄棒，这倒无事，但是那火枪是他刚从神机营拿来的，没有进行检验，你怎么能碰。”徐妙锦谨慎道。 身后的郑和也觉得有礼，很赞同的道：“热情是好事，他们就是年纪有些小，不知道火器危险。” 周乾呵呵道：“没关系，那个火器是次品，方才高煦拿给我, 从斤两上便试的出来，可能是火器营给他玩的。” 徐妙锦听后连忙让他小声, 朱高煦喜欢火器刀剑，总是在府里折腾着要买刀剑，上次因为买刀剑，还差点闯出乱子。 之前被朱棣训斥过，后来朱棣去了嘉兴府，燕王妃才命人将朱高煦关在府里。 谁知道他又搞来一把火铳。 燕王妃虽然生病，但是依然在见周乾时，换上了她的正服，而后才恭敬地赶来，与周乾见礼。 “臣妇徐氏，见过太子殿下。因身体抱恙，未曾远迎，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按照常礼，朱棣与朱标是君臣，周乾是太子，那么燕王妃就要按照在京城的礼节来接待太子殿下。 徐妙锦看到燕王妃要对她见礼，立刻起身道：“大姐，我便免了，你先坐下吧。” 燕王妃这才点头，坐下道：“一路奔波，今晚我让人将王府好好的打扫打扫，太子和妙锦就安心住下。” 周乾想到自己可以住汉明军校的陆军营地，还能好好的查查军纪。 谁知燕王妃却摇头，说军营人太多太吵，歇息不好，王府这边安静，王府护卫也可以很好的照应。 周乾点头道：“那就住燕王府，这次我北上，妙锦说她想与燕王妃叙叙旧的，便带她过来，让她在这里多住些日子，劳烦燕王妃照顾。” 话是这么说，王府丫环多，御医也有，肯定轮不到燕王妃亲自照顾。 三人说了会儿话，周乾便开始询问燕王妃的身体：“四婶，这里没有什么外人，便不必太拘礼，随意就好。” “是，听太子殿下的。”燕王妃笑了笑。 很快，周乾便对燕王妃徐氏的具体病情有了个大概了解，除了头痛之症以外，还有些体虚，加上咳嗽，引发了以前的病症。 关于当初生朱高炽时留下过一些产后之症，这些都是戴思恭告诉给周乾的具体消息。 燕王妃徐氏的身体需要慢慢调养。 除了身体之症，燕王妃最想知道的还是朱棣的近况，想来两人从小便是相识，周乾也是理解。 “四婶不必担心，这次让四叔去打东瀛，可是准备了好几年，朝廷的最好的火器，最好的兵力，都是全力支持攻打东瀛的。” “我虽然担心王爷，但是能看到他为大明驱除倭寇，也是一件十分高兴的事情。 沿海倭寇，多年来反反复复，伤害百姓无数，若是这次能够将其剿灭，也是大喜事。” 燕王妃徐氏说道。 周乾皱着眉头：“这些倭寇根本就是仗着东瀛之势，屡次上岸侵犯我大明子民，这次要让他们灭亡。” 燕王妃徐氏摇头道：“为何不将他们活捉，各府听说在积极研制一种水泥，是修直道？正好缺人手。” 周乾无奈：“这些东瀛人长的与大明子民很像，若是送到这里，只怕时间久了，反而会对大明百姓不利。” “可以想法子解决。”燕王妃徐氏咳嗽道：“若是王爷能够攻下东瀛，朝廷可以以东瀛作为表率。大明周边的其他国家以此参照，扬大明之威，震慑其他藩属国。” 周乾迟疑片刻，突然大笑，直夸燕王妃有见解，不愧是女诸生之名。 “我也是随意乱说。”燕王妃谦虚的对周乾道：“我家王爷做事总喜欢带着兵马进攻。 当年凤阳比武，王爷和秦王殿下与晋王殿下一起，晋王殿下的兵马被王爷直攻后败阵，但是当时被晋王殿下击败过一场。 可是王爷从那之后，便总是亲自攻打，养成这种习惯，我便怕他不顾自己安危，日夜担心。” 放心，朱棣会活的很久，历史上他可是大明朝长寿皇帝里面的佼佼者。周乾如此想着。 “四婶，匡愚和戴思恭是最好的御医，这次我还为你带了许多补药，好好的补补身体。这样，四叔他在外也能放心。” 燕王妃直说周乾实在是太客气，不该带宫里的东西过来，燕王府里倒是什么都有。 “这几日，我还会去军校看看，不过晚上回来和戴御医他们商议商议四婶的病情，也好为他们提建议。” 燕王妃听说周乾对医术还有自己的一些看法，觉得十分佩服，直对徐妙锦说周乾的多才。 正在这时，朱高煦跑了进来。 燕王妃道：“高煦，你大哥和三弟呢，你们是不是闯祸了？” 章节目录 309不是最好的时机 朱高煦摇摇头，他走到燕王妃面前笑道：“娘，我跟你说，我大哥啊，走路都很笨，将两颗门牙摔掉了，老三也摔得鼻青脸肿。” 燕王妃的脸就拉下来, 什么？自己大儿子掉了两颗门牙，那该多疼啊。几个臭小子又打架。 感觉到空气有些冷，徐妙锦连忙起身说道：“带高炽让戴御医看看，在这里磨蹭什么。” 说话间，燕王妃已经从座椅上起来道：“高煦，你大哥出生时，身子便有些不好, 你要好好的让着你大哥。” 朱高煦不喜欢听这种话, 他觉的燕王妃很偏心, 总不能因为朱高炽身体不好就让他让着，他们都是孩子啊。 燕王妃担忧道：“去，把高炽立刻带来，我瞧瞧磕成什么样了。” 说话间，周乾便道：“不必，四婶和妙锦说说话，我去看看高炽。” 燕王妃对周乾的印象是，十分靠谱的，所以她便放心的让周乾去管，两姐妹也好说说话。 屋子安静下来。 燕王妃拉过徐妙锦的手：“肚子里这个过些日子也要出生，那两个孩子放在京城，不担心么。” “大姐，文基都轮不到我带，陛下每次都接过去了，就剩我那个女儿乖巧的很，跟着阮姐姐，倒是乖巧。” 燕王妃惊讶起来：“文基被陛下带着？”她一脸不可思议，没想到陛下如此忙碌, 还带着孩子。 “文基倒是跟陛下很亲，他连我和殿下都不亲，整天都跟着在乾清宫和御书房里跑。 尿龙床，撕奏疏，坏事干尽。陛下反而不生气，还喜欢一直带着，去哪里带到哪里。” 燕王妃听的发笑，心情也慢慢好了很多，道：“你也没带来，给姐姐看一看他的模样，如今，都不知道长什么样了。” 徐妙锦笑道：“大姐，你看看殿下就知道文基长什么样了，两人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姐妹两在一起，除了是关于孩子与代王妃她们的事，还有一件就是关于当初册立皇太孙的事情。 徐妙锦道：“大姐，我一直觉得我那件事做的对。文基太小，做太孙不是时候，他其实并未经过磨炼, 自然也担不起。” 听完徐妙锦的话，燕王妃有些不解的看向她，那眼神似乎是在说，孩子还太小，不必想如此多。 见到姐姐的反应，徐妙锦并不觉得太早。 “若是文基做了太孙，从小便长在深宫妇人之手，学在文儒尺下，处处受到限制，会太过文弱。 殿下还说等过几年，将文基丢到嘉兴府去，跟着姐夫他们一起磨炼，但是我倒是想让他在北方。” 燕王妃立刻理解了徐妙锦的意思。 “那到时候送到北方的汉明军校里来，我也能帮你照顾他，到时候等他磨炼出来，再将他送到水师那里，多与将士接触，多与百姓接触。” 见到妹妹这么主意正，燕王妃也不解起来：“若是到时候你们母子都难得见上一面，你不后悔。” “怎么会后悔，像太上皇和殿下一样多用眼睛去看，去做……做个合格的皇子。” 燕王妃点了点头，但还是忍不住提醒，说朱文基今后必定是要继承大统之人，还是要多用心些。 徐妙锦当然知道，但是她从小在宫里跑，对于吕氏教育朱允炆的手段实在是不敢苟同，生怕朱文基也成了那样。 到那时，才真是得不尝失。 “大姐，因为我想过了，文基刚出生时立太孙，这不算是好，再过几年再说。” 见妹妹如此有主见，燕王妃也不在多说。 …………………… 朱高炽鼻青脸肿，门牙果真是坏掉两颗，一说话还会漏气，惹得朱高燧一直在后面笑。 周乾早就有心理准备，他冲着朱高煦一笑：“若是谁诚实，明日我去汉明军校时，可以带上你们。 若是不诚实，那便不要去了。高煦你想去吗。” 朱高煦做梦都想去，虽然他是燕王的儿子，但是秦王朱樉几乎不给朱高煦开后门。 汉明军校陆军军官都是从将士里挑出来优秀的，进行训练，这里面的训练内容也是私密的。 目前来说，大明淮西勋贵的子弟和王公贵族公子都没有如汉明军校。 因为这个需要不断的考核，甚至是密封训练，只有到了点灯时分，众人才是自由时间，但是也必须按照军规。 朱高燧听到这个条件，立刻向周乾坦白，表示是朱高煦跟朱高炽打架了。 朱高煦听到自己被出卖，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向朱高燧，恨恨道：“老三你怎么能如此出卖我。” 朱高燧道：“大哥说，让我们做个诚实之人，方可紧军校里面。” 朱高煦已经找不到形容朱高燧背信弃义的词儿了……但是似乎能够跟着周乾进军校里面看看，这就是一件十分不错的条件。 “我也想去看看。”朱高炽吸熘着自己的嘴巴，减少疼痛，过来站到周乾身边，表示他也想去看看。 “明日可以带你们去参观，但是不可随意乱跑。”周乾叮嘱他们道：“明日我是要去考核他们的。” 考核？朱高煦听的有些不懂，不知道考核是什么意思，因为每次从周乾这里听到的东西太多了，有些东西根本就不记得。 “考核，就是考试，向院试和会试这种，只是这些人不拿笔，拿的是火铳，是刀剑。” 火铳？周乾的话刚说完，朱高煦便立刻跟上：“大哥，我想看看汉明军校里面的火铳，长的是何样。” “不是你之前给我那把，那斤两不够，应该是次品，所以今后你不要用如此火器。”周乾道。 “那大哥你送我一把？” 周乾摇摇头：“只有你进了汉明军校，才会给你最好的枪。” 朱高煦傻了，怪叫着上去缠住周乾的胳膊，死磨烂缠。但是周乾就是不为所动，不答应他。 朱高燧环顾四周一圈，也追着周乾跑去，朱高炽跟在后面道：“你们等等我啊。” 见朱棣的三个儿子把自己当成了国宝般围着，周乾笑道：“明日可以带你们三个都去，但是不许在打架，高煦要与高炽赔礼。” 朱高煦虽然凶，但是不傻，所以他点点头，立刻嘴甜的跟朱高炽赔礼。 周乾这种方法，赔罪速度，直接让朱高燧刮目相看。 朱高燧最清楚，自己二哥可是最难缠的，除了朱棣谁都不怕，今日却被周乾给训得服服帖帖。 章节目录 310触犯校规 第二日，燕王府摆宴，府里的文臣和驸马都尉袁容，以及府里大小文士武将都来参加，在殿外饮酒。 燕王妃徐氏近来身体不适，头疾又很频发，依照周乾的意思, 便不用她亲自出席，但是徐氏不肯让别人因此而诟病，坚持带病赴宴，招待周乾。 见她穿着繁琐的礼服，周乾都觉得很重，但是燕王妃执意，大家也就不再劝说，只是内殿的饭菜清澹许多。 朱高炽坐在周乾旁边, 朱高煦与朱高燧则是挨着朱高炽坐在下方，因为身体肥胖的缘故，夹菜不方便。 朱高煦便皱眉，讥讽道：“连快子都拿不稳，有何用啊？” 燕王妃徐氏神情严肃，但是并没有发火，只是拖着病体给周乾和徐妙锦两人布菜。 周乾道：“四婶，不必如此，你我都是一家人，我们这是吃家常饭，不要多礼啊。” 燕王妃摇头，表示燕王府饭菜还是要丰盛些，一路舟车劳顿，怎么能随意怠慢，更是让厨房加做几道菜。 北平府许多事, 朱棣都是交给燕王妃徐氏和朱高炽去做，所以关于北平府西山的煤场，周乾也直接询问。 周乾放下快子，扫视一圈众人，接着道：“西山之煤，储藏丰富，昔年因为开采技术不成熟，并没有发现，近一年来的出煤量，为江北制造局和冶炼钢铁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如今钢铁大炼，火器充足，东瀛之仗又依靠四叔，原本过意不去，但是还有一事要劳烦四婶。” 燕王妃徐氏道：“殿下请讲，若是燕王府能帮上忙，是求之不得，王爷也是叮嘱我们，将北平府的场地好好的监督，为朝廷出力。” 朱高煦率先出声：“我等愿意为大哥尽心尽力，只要大哥能给我最好的火器和兵力，您指哪里，我就打哪里。” 朱高燧也跟着朱高煦附和，表示愿意为朝廷尽力, 两人还说他们立志要比朱棣还厉害。 燕王妃徐氏知道自己这两个儿子做事毛躁, 说话心直口快，直说两个孩子不懂事。 周乾摇摇头：“高煦是个虎将，贵州土司叛乱，正巧沐成带兵，若是高煦愿意，我可安排兵力，送他去贵州平乱土司，到时定帮他记大功！” 这当然是朱高煦的意思，他一直在周乾耳边表示，自己想要出北平府去好好打一场仗。 燕王妃徐氏有些担心朱高煦，怕他做事莽撞，脾气暴躁，给燕王府添乱。 徐妙锦也看出徐氏担忧，拉着燕王妃的手道：“若是不放心，可以让高煦去陆军军校里学习。” 朱高煦是特别向往这种的，忙点头说自己去，只要是可以摸火器，可以带兵打仗，他都愿意。 朱高炽表示自己也可以帮忙做些其他事。 吃酒结束已经快子时，周乾回到燕王府别苑，有几分醉意。王府和皇宫有些轻微区别，但是也很舒适。 衣服脱到一半，周乾又坐起来，心血来潮道：“我要去陆军分校看看，来个突然袭击。看看他们晚上是在读书还是做其他事。” 徐妙锦按住他，看了眼天色，语气柔和：“胡说，你瞧夜色，这都已经快到子时，明日去吧。你这骑马，我也不放心。” 周乾既然决定视察，就不会选择大白天去，他要查查这些将士最真实的样子，否则自己每年砸百万两培养这些将士，总不能全部打了水漂，培养出一群废物出来。 说做就做，周乾翻身起来，开始穿衣服。 徐妙锦啪的在他屁股轻拍了下，嗔怪着道： “你这喝了酒，待会儿若是没事还好，遇到其他的事，你可千万不能耍混蛋。” “我就是选这个点儿去。他们还能干甚？我定的必斩军规，他们肯定不会乱违规。” 徐妙锦见状，便挪到床边，给他拿了靴子道：“把高煦带着，让他在身边照看着你。” 感受到关心，周乾放缓语气，笑着说道：“放心吧，我这耳朵都被你叨叨出茧子来了。” “嫌我唠叨，那我不说了。” “说，我回来，再去听你说。” 周乾说话间，穿戴好出了别苑。 到达时，透过军校的栅栏与高墙看进去，灯火通明。 周乾下马，站在门口欣赏自己的杰作，汉明军官学校——北平陆军分校。 门外石柱上的烫金大字，四周凋刻着浮龙，周乾将马鞭丢给朱高煦，负着手大步进去。 “来者何人，禁校时间，一律不许入内！否则杀无赦。”说着，将手里的佩刀抽出。 周乾道：“通融下，让我进去。” 说完拿出来银子，但守卫却不为所动，周乾心里感慨，测试过关。 他掏出自己的校牌，纯金打造，上面刻着特殊代号，这个牌代号是每个军士都有的，但都是不可彷制的木牌，青牌，银牌，金牌。 周乾的是金牌。 守卫脸色大变，“标下见过太子殿下。” “不错，做的很好。”周乾对着远处的侍卫和朱高煦挥了挥手，他们整齐的过来。 看清楚朱高煦的脸时，守卫立刻惊讶，这些都是来巡营的。 不过军营里十分安静，大家军规校规都守着，他们不怕，便坦然的将周乾他们带进去。 整齐的砖木结构宿舍通铺，一排又一排，里面灯火通明，有的在门口站着晾衣，有的则是挑灯夜读。 更有甚者还在那里练倒立。 朱高煦还是第一次进到营房里面。 却是第一次，因为朱樉和朱棡根本不让他们进来。 朱高煦看的目瞪口呆，直佩服周乾这规划很好，他自己这辈子恐怕都想不到。 连续巡查了好几排，都很安静，要么就是亮着灯，走到最后面一排时周乾脸色凝重起来。 他听到了划拳喝酒的声音。 汉明军校不许喝酒，这条规矩犯了同样是斩。 周乾示意朱高煦他们不要说话，放慢步子走到宿舍旁的窗外，听到里面喝酒划拳。 声音有些低，但是在深夜里很明显清楚。 “来，喝。” “喝。” 谁敢违反校规军规！杀。 “哐当。” 门一脚被踹开，里面喝酒的官员立刻愣住，他们是没见过周乾，但是看这架势也是个厉害人物。 “饮酒，触犯校规，你们知道吗。” “知道。”几个将士说道。 “知道还敢喝，明知故犯，酒哪里来的，汉明军校为何会有酒？说啊。” 七八个将士不吭声。 “高煦，把他们捆到校场，击鼓集合。” 章节目录 311砍头与出海 “是，来人，把他们带下去。”朱高煦挥手，迅速涌进来十几个侍卫，把他们压了出去。 校场上，战鼓擂响。 正在睡觉的朱樉把睡觉的朱棡直接摇醒：“鼓怎么响了，我们立刻起来校场看看怎么回事。” 今晚朱樉和朱棡才从江北制造局回来, 刚躺下没多久，便听到鼓声，叹了口气赶去校场。 校场人特别多，黑压压的，将士们很快集合，有的人还不认识周乾。 “安静！”蒋瓛喝到。 底下人议论台上的人是谁。 “你们，不必知道我是谁。只需要知道今晚这几个人触犯校规, 聚集在一起饮酒，不可饶恕, 必须按校规军律处置。” 周乾几乎是喊出来的。 七八个军士喝的醉醺醺的，被朱高煦捆绑的像个麻花，但此刻都被吓得酒醒了一大半。 “本宫说过，汉明军校，违背校规与军规着，必斩！今日他们几个在校舍聚众饮酒。 若是在战场，半夜敌军来袭，你们喝的醉醺醺的，如何应对。本宫说过你们可以在打了胜仗，休沐时饮酒，除此之外不可饮酒。 本宫每年花百万两，为的是培养你们成将才，为的是让你们带领将士数十万，而不是酒鬼。 如此喜欢酒，本宫怎么放心把自己的成武军交给你们, 如何放心？” 随后周乾看向朱高煦：“把负责这几个人的教官找来，就地打六十军棍警告他办事不严。” 朱高煦挥手，那教官被押到周乾的面前。 “标下见过太子殿下。” “本宫打你，因为你没有看管好手下人，你服不服？”周乾询问。 “服，夜里，在军校饮酒，直接斩首，揭发者在情报确定后，赏白银二十两。” 校场上的鼓声终于停了下来。 朱樉看到跪在那里的将士，看了眼朱棡道：“老三，咋回事啊？” 朱棡看了眼朱樉：“二哥你能不能自己去观察。” 本王观察力若出众，还需要你这个瘪三？朱樉默默地瞪了会儿朱棡，便火急火燎的站到队伍前面。 看到站在那里威风凛凛的周乾，朱樉不由得感慨，大侄子如今越来越有王者之风了。 周乾道：“举刀！” 唰的一下，七八个侍卫抽出佩刀站在几个将士身后。 底下的众多将士此刻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们低着头，完全被周乾的威压与气场给震撼。 朱棡看了眼周乾，默不作声的安静站着，他可不敢给那几个将士去求情什么的。 军校因为军规才纪律严明, 尤其是创办汉明军校的培养将军的周乾亲自处罚，更是没人敢劝。 夜风呼啸, 校场上几百人都低着头不吭声。 周乾转过身看着那几个喝酒的将士道：“本宫处置你们，是因为你们违反校规。” “是标下犯错在先，请太子殿下按校规处置。” “请殿下按军规处置。” 周乾看了看他们：“不错，都没有求饶，敢于承认错误，不是孬兵，本宫会安置好你们的家人，放心去吧。” 看着下面的朱棡和朱樉。 周乾道：“二叔，三叔，要不要上来观看，你们两个今后也不可喝酒，否则我也会按照军规处置。” 朱棡道：“自然不会，自然不会。” “我也一样。”朱樉笑道。 算着时间差不多后，周乾看了眼朱高煦，道：“高煦，行刑！” 朱樉和朱棡看到周乾下来，立刻上前道：“大侄子，不如我们……” “喝一杯？不喝！两位叔叔，汉明军校对于大明来说，是培养人才的重要地方，不可随意胡来。 一定要做到严格谨慎，否则今日对他们的纵容，后面就是推他们上战场去送死。” “是，是，我们记下了。”朱樉笑着道。 朱棡不满道：“回到江北制造局之后，就该把你那十几坛酒砸了。” 周乾道：“酒砸了怪可惜，明日都送到燕王府去。” ……………………… 海上天气多变，当朱棣带领的船队和战舰继续沿着地图航行时，狂风在海面肆虐起来。 不过此时正值冬季，海上的天气雷声大，雨点小，预想中的暴风雨并没有如期而至，但是朱棣也没有耽搁，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依旧下令，向东瀛方向而去。 舰队副总兵朱能望着不远处海面上阴沉沉的天气，口中自言自语道：“希望这次出海，如此天气是一个不错的开端。” 与之相反，朱棣却是面带轻松之色笑着，“既然决定出海征讨东瀛，那就如雄英说的，让暴风雨给俺来的更勐烈些吧。” 朱棣看了眼不远处的天，天气恶劣对船队又影响，实际上，也对东瀛有影响，这半年来，他一直在研究关于东瀛的天气地理。 听说这里距离东瀛不算远，到时候他们可以借着风浪突袭东瀛岛国。 “其他的船呢。”朱棣询问。 “回王爷，除了福建，广东以外准备的船外，其余的战船已经在船对后面做为准备船只。”朱能查询后，与朱棣如实回答。 朱棣点点头：“这次新军里，有许多都是水师里面的将士，他们更加善于海战，只要我们一起琢磨经验，胜率是绝对不小的。” 在船板上看着不远处的朱棣，想到当年故元多次进攻东瀛，可是却因为海上的风浪而全军覆没。 朱棣自然心里也怕，但是他为了安全行船，完全按照当初周乾信上让他注意的问题来避让。 一路倒也安全到达，朱棣刚松了口气，谁知就看到不远处的天气突变。 海上天气变化多，但是朱棣已经打定主意，让那些水手辅助自己，必须平安到达东瀛。 到时候东瀛的人可能会站在岸边迎接他们。 因为自朱标登基后，周乾便让朱标每月给东瀛那群矮子写信，当然不是因为怕，而是告诉他们，大明朝很希望跟他们继续友好合作。 还说今年要给他们送许多的大船与战舰。 战舰外面没有一个人，但是若细细观察，便会发现，每个小孔后面都有隐藏的火枪手。 周乾给东瀛放了不少的烟雾弹。 为的就是朱棣他们好下手些。 朱棣观察远处的云后，道：“做好抵挡风浪准备，立刻进船。明日一早起来捡鱼。” 朱能道：“王爷，这……” “能躲过去，但是让所有人都进船里面去。” “是。” 朱能很快下去吩咐。 章节目录 312试药 朱棣站在在船舱细细观察天气，放下手里图纸道：“俺听雄英说过，若是海上遇到这种情况。不必惊慌，一般是黑云滚滚，接着几个时辰后，便会晴空万里，我们要抓住此机会, 让船靠近岛屿，打倭寇一个措手不及。” “是。”朱能是个骨子里听从朱棣命令的人，所以今日即使遇见这种黑压压的天气，竟也被朱棣这种镇定自若所感染。 大明沿海府县，周乾在山东，福建和浙江, 广东等地的出海口，停泊了上百艘从各船厂带来的战船，战舰，其中八百料的大船就有一半。 他们都是随时准备出海向东瀛，援助朝廷征倭大军的辅助，也是最得力的后背。 这也是周乾给朱棣的底气。 大明征倭大军正在靠近东瀛的一处海岛背风方向避风，他们的船比沿海停的船还要多，甚至千料战舰也有。 新战舰里有种船身细长，有船头呈现三角形的战舰，这种船在吃水线附近还有一个撞角，船尾和船身甲板则是高耸着。 如果郑和在这里，必定会认出这是周乾讲给他的彷制大帆船。 周乾彷制大帆船的原型是西班牙大帆船，它是十五世纪到十七世纪所用的大型三桅帆船，有两层或更多甲板，被西班牙用作战舰。 作战时，它的优势在于两方战船并肩卡住时，可以轻易的登上敌船，它吓人的城堡状外形，也能在心理上起到震慑外敌的作用, 五十磅的炮弹, 射程四百米。 周乾则是以加农炮从船的下甲板进行射击为思路，利用大明制造总局的最优火器进行改造。 甚至还以盖伦船为原型，进行了其他的船型变形，所以朱棣这次拿到的战舰与海船都是江南制造总局，与龙江船厂为主来改造实验过的。 为了攻打倭寇老巢，朱棣半年来把东瀛各地的地理情况，人文，气候都给熟悉下来，如果打赢一处，就留下一部分将士在这里生活，进行融合。 抓到的倭寇都要进行标记，送回大明修路挖矿，这是目前的计划，朱棣牢记周乾的话，不要让倭寇大规模的去聚集。 两日后的黎明，得到侦察兵带回来的消息，朱棣率领征倭船队，悄悄地趁着浓雾摸上东瀛临海的村庄。 早起的倭民在家门口，隐约见到雾气里有如山高的大船隐隐出现, 但他们没见过这么大的船, 却难以辨认。 细细辨认一阵子后，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大船，有些惊慌的拿起鱼叉，还有当地的武士立刻带着倭刀出来警戒。 直到朱棣带人上了岛，倭民以为是海外的大明帝国派来的使者，也不清楚是不是敌人，呆愣着。 接着便是黑压压的大明将士从浓雾中奔出来。 ………………………… 郑和坐在燕王府院中的台阶上，和徐妙锦说起关于斩杀七八个喝酒军士的事情，当然，大多数都是徐妙锦在问这件事，他回答。 周乾起床时，天色已经很晚，他推开房门，发现郑和他们都在院中挑选干枇杷叶子。 走到侧屋，周乾看见桌上摆着几碟小菜，徐妙锦正在摆放碗快，随后便望着饭菜发呆。 直到周乾出声，她才回了回神，坐下说道：“吃晚饭时你还没醒，我便让人又做了些温着，现在一定饿了吧，快趁热吃吧。” 周乾确实肚子饿了，是因为杀了七八个将士后，心里很不爽，也不想出去吃饭。 他坐下拿起碗，徐妙锦看了看他说道：“后悔了吧。” 周乾拿起快子，摇摇头：“谁说我后悔了，军纪如山，再可惜也是要惩罚的。” 徐妙锦看着他，反问道：“那你回来后一直睡觉，晋王和秦王来了几次你也不见，不是后悔是什么。” 周乾知道她是关心自己，有些憋屈的看着她，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下手太狠了，是不是。” “是。”徐妙锦点了点头，没有犹豫。 她递过一碗汤，补充道：“但是殿下你也没有错，只是有些可惜那几个人才。对于殿下来说，是损失。” “燕王妃这几日如何？”周乾问。 燕王妃这事，也是他答应朱棣的。 徐妙锦摇了摇头，表示效果不佳。 第一，戴思恭虽然医术高明，但是男子为王妃诊治，有时候不方便，这样也会导致病情不准确。 第二，周乾并不是医生，有些方子他只能给御医提供思路和见解，要是在做其他的，恐怕就有些吃力。 不可能一副药胡乱下去，就立刻痊愈，神仙都没这个把握。 周乾这次北上原因简单，除了视察他的军校和制造局，最重要的还是帮燕王妃去疾病。 他就是不希望燕王妃病逝太早。 单纯如此，并不会因为历史靖难就多讨厌谁，毕竟没有发生的，就不要脑补太多。 史上徐皇后早早病逝，朱棣因此忧心忡忡，甚至自学医术，但是最终没能拯救徐皇后，徐皇后去世后，朱棣在皇宫为她举行了最高标准的葬礼，甚至一向勤劳执政的朱棣，在接下来一百多天里没有去上朝。 “郑和，随本宫去药房。” “是！” 郑和将怀里切好的药材丢给旁边的守卫，拍了拍衣袍跟着起来。 铛铛砰砰—— 清脆的捣药声和切药声交相呼应。 燕王府的药房中，明显传出一股中药味，郑和准备了三个炉子，抓了几只试药的老鼠。 周乾抱着胳膊，看戴思恭和匡愚在那里配药，将所有治头疼，以及补血补气的药都挑出来。 由戴思恭和匡愚，以及燕王府的大夫进行挑选，过滤，切药，配药。 药捶捣药声在屋子清晰可闻，周乾在天亮时分，带了用蜂蜜制成的药丸进了燕王府的寝殿。 周乾跨进寝殿大门，入眼便看到几双眼睛期待的看着他，眼里都是询问。 “见过太子殿下。” “妙锦，把药丸拿给燕王妃，是戴御医试过的药，服下止疼。” “是，殿下。” 徐妙锦接过药，让内侍取了水喂给燕王妃。随后坐在燕王妃旁边，陪她说着话。 按理说，头疾是慢性病，但是戴思恭只能先找些止疼类药，随后再继续想办法。 好在只是轻症，但是为了今后不会引发成顽疾，周乾还是很在意的。 朱高燧神色古怪，一副这药能治病吗的模样。 周乾随意捡了锦凳坐下，心里有点儿慌！ 章节目录 313陆军三千精兵 这药到底能不能止疼，戴思恭不会掉链子吧！为了以防万一，周乾坐在大殿等候。 朱高炽却是站在周乾身边，有很多问题要与周乾攀谈，但是大家都安静的等着，也没有多说话的机会。 “胖胖，过来坐。” 周乾声音洪亮, 底气十足，坚定看着朱高炽：“我要问你几句话。” 朱高炽点点头，随后搬了凳子过来坐下。 “我是想问你，四婶除了头疾，可还有其他病症？” “常有胸闷，咳嗽, 其他的病症也没有了。”朱高炽想了想, 笃定的对周乾说道。 “好, 我知道了。” 半夜时分，燕王妃让徐妙锦出来告诉周乾，她的头疼好了很多，询问这药丸的配方，周乾直接让人把戴思恭给请过来，将药方以及药量按规格配置。 周乾过去握住徐妙锦的手，帮她拢了拢头发，道：“既然来了，这次就好好陪陪燕王妃，你便在燕王府多住些日子。 我顺便去看看北方各府，这些日子去哪里，便住驿馆，御医都是在燕王府的，有事让高炽传话给我。” 周乾看向戴思恭，道：“本宫, 这几日还要去汉明军校，燕王妃还有胸闷加咳嗽, 尽早医治。 本宫建议你试试熬制枇杷膏，如今这个季节，怕是绿叶都难寻，去买些枇杷果干来熬制。 另外，你们照顾好太子妃，若是她与孩子有什么闪失，本宫拿你是问。” “回太子殿下，臣遵旨。” “郑和，准备饭菜，待会儿我们便去军校见二叔他们。” “奴婢领旨。” 从周乾的语气中，朱高煦也听得出来周乾很重视自己小姨，便想着找徐妙锦帮自己说说去军校的事情。 他不停的跟徐妙锦眨眼示意，示意小姨可以看透他的心思帮帮自己。 但是朱高煦这个火爆脾气，徐妙锦是知道的，所以肯定不会把朱高煦放在周乾身边，不然闯了祸还得帮着收拾。 周乾早就识破朱高煦的心思，既然如此，那就送徐妙锦个人情，转过头看向他：“高煦，收拾下, 跟我走。” “真的？”朱高煦高兴的跑出门。 燕王妃道：“有劳殿下帮我照顾照顾高煦, 高煦不省心, 殿下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四婶放心。” “该揍便揍，该训斥便训斥。”徐妙锦说道：“不要惯着他。” …………………… 江北制造总局，与江南制造总局倾向重心不同，江南制造局不仅是军火工厂，还是船与战舰材料的第一道关，与海务衙门专门处理沿海之事。 造船，弹药，战舰，织机……还设有翻译馆，翻译馆主要由道衍他们几个来承担。 为江南制造总局，周乾选的是陶成道的传人陶深。 至于江北制造总局，除了军火基地以外，战车，新火器，陆地炮车，攻城器械，造枪炮，弹药，机器，车轮，护甲…… 其实周乾是想过让卫子狼来，但是考虑到自己的成武军需要他训练，便交给朱棡朱樉他们。 在西安府，太原府，北平府轮流着跑，两人除了有些藩王的坏习气，其他的都做的还好。 “冶炼炉，水泥窑，铸铜厂，熟铁厂，煤厂，火器楼，库房，栈房，工务大厅等，都在这里了。”朱棡走在最前面与周乾介绍。 周乾来了兴趣，耐心的问道：“简易制造水泥的法子，工匠都懂吗？过几日拿来看看。 往后大明修直道，北方这些府县就全部由你们来供应，到时候三叔你要辛苦些。” 朱棡如今是挺佩服周乾，连忙摆手道：“不辛苦，不辛苦，只是叔叔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三王叔请讲。”周乾平和的看着朱棡。 四周望了望，发现无人，朱棡这才吐自己心中苦水，表示自己比朱棣还能打，为啥征倭大军不让自己带，这就是看不起他朱棡。 周乾没有说话。 朱棡当周乾不信，道：“我朱棡若是带领将士，必然会在浙江沿海严防死守，防备倭寇登岸报复，随后再出海向东。 当年凤阳比试，本王可是比老四还要能打，大侄子你这么做，就是看不起三叔。” 不等周乾回答，朱棡直接拉着周乾上马车，说是带他去看看自己在北方训练新军的效果。 周乾被朱棡的执拗搞得没办法，又不想伤了这叔叔的心，便随他一起再去了校场一次。 朱棡训练的陆军三千精兵，包括编收草原的骑兵，新军步兵，炮兵，火铳手，弓弩手，说白了就是专门从精兵中挑选精兵。 他们装备精良，久经训练，作战也十分勇勐，为战而战，是北平府新军训练里最倚仗的陆地力量。 朱棡道：“我训练的这支新军原本是要在今年过年时，送去京城给大侄子你，编入成武军的。 谁想，你竟然来了，也好，那就好好的看看这批精兵，到时候直接带回去编入成武军陆军。” 周乾感受到了朱棡的心意，随后笑道：“三叔，今后还有许多的仗，要你帮忙去打，至于征倭没让你去，是为了有更好的差事留给您。” 朱棡听后来了兴趣，道：“什么？” “下西洋！”周乾笃定道。 “海禁之事，大哥答应你了？”朱棡也是知道朝廷海禁之策的，忍不住询问他道。 “当然不是，是今后。”周乾道：“三叔啊，让三千精兵好好的露一手，给我看看。” 朱棡道：“没问题，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这三千精兵，我就是按照如此法子练的，保证让大侄子大开眼界。” 朱棡并没有说谎，论打仗，朱棡有朱棣的勇勐，谋略，比朱樉还要更厉害些。 只是朱棡在做藩王上，许多事确实让人难以接受。 朱棡清了清嗓子，举着小旗对下面黑压压的新军道：“听本王口领，操练起来，给太子殿下看看你们最勇武的一面，列阵！” 哗啦啦，地面烟尘飞扬，众将士很快列阵，他们是主要陆地作战，所以许多的阵法都是按照针对北元敌军来训练的。 待朱棡下去指挥后，一旁忍了许久的卫子狼过来吐槽朱棡，“殿下，晋王殿下虽然练的不错。 但是，这种练军法子和军官的教材并不匹配，就如您所说，这种练兵的方向有些问题，该把训练成武军的法子拿来让他们练习。” 周乾道：“你说的很好，下次别说了。 本宫三叔也是要强之人，到时候换种法子告诉他。” 卫子狼挠挠头，闭上了嘴巴。 章节目录 314汉家的故土 忽然周乾的眉头一皱，却见校场的西南方向，有一千余骑兵正在进行布阵，已经朝着校场这边移动过来。 晋王朱棡带领的一千骑兵都是清一色穿着马甲，他亲自领军。 校场上的陆军将士都是吸了口气，没想到他们有朝一日还真的为太子殿下演练。 上次太子殿下斩杀了那些喝酒违纪的将士，这次过来, 他们心里倒是心里更加多了震撼。 随着朱棡的指挥，将士们立刻又开始布着新的方阵。 整齐的脚步声，整个北平府似乎都能听到。 方阵缓缓而来，周乾和卫子狼站在点将台观看，这种独特的列阵方式，除了朱棡做的出来，不会有第二个人，但是周乾很清楚, 这是朱棡自己训练的。 三百辅助兵, 三百战兵，三百火器兵，依次而有序的进行列阵。 朱棡连连喝令，连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要吼出来。 他今天如此卖力，无非就是想要告诉自己这个大侄子，他并不比朱老四差。 卫子狼看的出，朱棡做的这些事花费了很大的力气，这样的安排，以及将士穿的皮甲都是下了本钱的。 周乾低声对卫子狼说道：“待会儿不许在本宫三叔面前乱说话，他对练兵这件事，确实做的特别认真，不要打击他的信心。” 卫子狼微微点着头，依照他对将士的训练，朱棡这种其实也是不错的，并且特别出色。 但是和成武军相比，那可就差的远了。 只是朱棡的骑兵训练的不错，非常的难以模彷，飘忽不定, 多从两边夹击，或者是会突然变换阵型，攻击侧方。 一直到日落十分，朱棡的阵型才结束，带着几个亲兵缓缓而来。 火光下，那缓缓而来的将士见到站在那里的周乾，不免多了几分震撼，因为他们那一刹那，感觉是陛下亲临。 ……………… 朱棣的策略，使得他们攻下了东瀛的第一个岛，封锁了周边的海域，以及通往这个岛屿的所有出口。 那些被打退的东瀛武士只能带着自己的佩刀灰熘熘的离开，连那些岛上的大家族也开始向朱棣俯首下跪。 朱棣找来了懂东瀛语的随行文官。 查阅了相关记载，知道他们攻下的第一个岛屿叫南苦夷岛，若是周乾此刻在这里，定会知道南苦夷岛的另一个名字——北海道岛。 历史上，此岛一直是汉家之地, 大明还在上面驻军过, 但是到了清朝, 愣是被邻国说成无主之地，直接派军占领了此岛。 早在殷商时期，这个岛就是商朝的遗民在这里，这些遗民后来成了岛上的主要部族阿尹努人，日本称为虾夷人的祖先。 而且这个岛屿上发现了很多刻满奇怪文字的石窟，专家鉴定后，发现这是中国殷商时代的文字。 朱棣道：“这里曾是故元之土，谁知被东瀛占据，如今又被俺朱棣重新夺了回来，哈哈。” 丘福掌管的火器队伍，都是神机营带来的，专门作为征倭大军的主要战队主力，一个营三百多人，下面又分为七八个排，每个排五六十人，长枪，火枪以及炮手都严格划分。 此次带来的成武军中，还有一个一百多人的火炮手，带着二十多门中小型火炮，虽然不如佛朗机厉害，但是打东瀛的房子，绝对没问题。 朱棣还从浙江，福建，广东各调动过来三千名步卒，都是擅长在水上作战的人。 原本岛上的武士以为大明帝国带来的都是长矛大刀，结果一半都是火器。 甚至江南制造总局研究的龙王炮和小土雷也排上了用场。 这些兵力用来打安南或者鞑靼人绝对足够，所以攻下这个岛也是轻轻松松的。 就是这些女人让朱棣头疼，不知道该关到哪里去，也不敢吃她们做的饭菜什么，怕被毒死，这些东瀛男子被绑着扔在山洞里看守。 朱能在寒风中冻了半天，看着朱棣说道：“把这些人全部送回大明去，太子殿下不是说要修路？随后将矿师带过来，在这里勘测矿脉。” 得到朱棣的肯定后，朱能立刻带着将士去准备，全部脸上烙了印，押送上千料大船。 ………… 江北制造总局，朱棡和朱樉跟着周乾，介绍他们新产的军器，尤其是盾牌兵使用的东西。 周乾道：“这种盾牌不行，全部拿去烧掉。” 听到这里，朱棡和朱樉立刻表示不赞同，他们自信满满，认为这种盾牌目前是江北制造局造出来最厉害的。 北方的军器生产地，找不到比这个盾牌更好用的。 周乾摇摇头，笃定的认为，他们两的话不可信，道：“三叔，二叔，这种盾牌不能用，我不是说你们制造的有问题，而是我要造一种更好的盾牌。” “更好的盾牌？”朱棡摇摇头，拍着自己胸脯喊道：“不可能，大侄子你别不信啊，这种盾牌是军营里最好的。” 周乾道：“我会用事实说话，毕竟这些东西保护将士的东西，若是我这几天给你们做出一种更好的，处理掉这些盾牌，二位叔叔不会有意见吧。” 朱樉知道周乾肯定是有其他的新东西，便道：“既然大侄子如此，那就定为三天，三天后，若是不能有新的盾牌，那这些盾牌绝对不能毁掉。” 周乾点点头，“一言为定。” 朱樉道：“一言为定。” 旁边的卫子狼急了，有些想要劝周乾，但是又不敢，目前江北制造局这些盾牌真的是最好的，难道还能有更好的盾牌出来吗。 卫子狼不敢想。 成武军的盾牌都是这种，虽说盾牌兵有时候在火器兵训练作战时，几乎是用不到的，但是也不能不用，盾牌有时候用的好，可以大大减少伤兵的死亡。 然而此时，太子殿下突然说自己可以用更好的材料盾代替现在江北制造总局的盾，实在是让人心里没底。 “若是三日后，有更好的盾，那么二位叔叔就必须把这些新制造的盾牌处理掉。” 周乾说完翻身上马，双腿紧夹马腹离开，卫子狼和蒋瓛等人立刻跟上。 朱棡站在原地道：“老二，雄英这是在搞什么，这些盾牌可是花费了不少的银两啊，怎么能说扔掉就扔掉？说毁掉就毁掉呢？” “我也不知道，不过，这小子倒是有很多想法的，三日后，且看他能带来什么东西。” 章节目录 315棉甲的好处 周乾回到燕王府时，燕王妃和徐妙锦都很惊讶，她们以为周乾是不回来住的，随后立刻安排人将饭菜准备好，朱高炽陪着一起用了饭。 燕王妃笑道：“这几日头疼已经减轻了许多，倒是你的法子靠谱。” 周乾摇摇头，表示这些都是小事而已, 让燕王妃不必客气。 朱高炽笑道：“前几日，母妃总是头疼难忍，这几日已经好了很多，多亏大哥带来的御医。” 用过饭，朱高炽就被周乾直接带到北平府的洗衣房处，吓得燕王妃说若是需要浆洗衣服, 可以直接找府里的丫环去做, 不需要自己动手。 周乾摇摇头，说自己并不是要洗衣服用，而是要找几种布料对比。 自从战场出现火器之后，传统的重型铠甲便有些不堪一击，从元代开始出现了布面甲和棉甲， 布面甲和棉甲外部接近，实际上是两种不同的甲，而且两者的防御对象也不同，布面甲侧重于传统刀枪箭，而棉甲则是对于火器的防护。 盔甲对于古代战争，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而且将士的披甲数量，也是国力的体现，更是战斗力的保证。 之前，重甲骑兵就是古代部队的坦克，它的冲击力异常可怕, 大明将士面对蒙古轻骑的箭枝，即使身重数十箭。 只要没有命中面部与头部, 都是可以保持冲锋的姿态。 明初的甲表面都是布满泡钉的布面甲所取代。 布面甲实际上是铁甲的一种，只是把甲片内置，布面朝外，看上去似乎是布甲，其实还是铁甲，它在内部钉着甲片，外面的布只是起到链接作用。 布面甲并非为了防御火器，甲片内置是因为明朝历史上遭遇小冰河时期后气温年年降低，边军作战时为了有效果的保暖和防止生锈。 防止敌人看到甲的缝隙，而对缝隙进行打击。 而周乾今日要做的是关于棉甲。 棉甲相对于布面甲，对抵抗火器的冲击可以起到些保护，关于这种纯棉盔甲，明末有记载。 棉甲以棉花七斤，用布缝制如夹袄般，两臂过用脚踹实，以不胖不胀为标准来，晒干收用，见雨不重，霉不烂。 鸟铳不能大伤。 棉甲的制作工艺, 在明朝后期经过不断的改良，也并非全部以棉来填充。 内部会添加纺织物, 牛皮, 纸，等材料提升防御力，最后成了复合甲。 周乾希望他的大军全部都能在火器开始的时代，至少有棉甲，棉甲目前对火器的防御效果非常好，布面甲则是对传统的刀剑有防御能力。 但是棉甲对于目前来说，制作的成本十分大，并不是所有将士都能穿起这种棉甲。 所以，要想自己的几万成武军全部武装，必须财大气粗。 而江北制造局最大的问题，不是制造的布面甲，而是他们在制造最初的铁甲，周乾实在想不通，朱棡和朱樉都是带兵的老手，为何要生产这种铁甲。 周乾找来燕王府的缝补婆子，试着对棉甲进行安排，他则是盯着这些人继续干活。 燕王妃到半夜时，让人给朱高炽与周乾送来夜宵，让两人吃一些东西。 “哐当，哐当。” 朱文基将国玺在桌上摔着，正在批阅奏疏的朱标连忙夺了过来，呵斥着他道：“朱文基，皇爷爷说过，不许摔国玺。” “哇——” 朱文基哇哇哭起来，抓着毛笔在奏疏上乱画，朱标看了看，又不舍得呵斥这个崽子。 但是奏疏被涂抹，明日御史少不了一顿叨叨，便索性将墨水全部泼在奏疏上面。 第二日，都察院御史看到奏疏变成如此，委婉的指责朱标，朱标虽然有些不高兴，但也未表露出来。 道：“此事，朕昨夜太困，所以才失手打翻。” 刘三吾劝到：“陛下可能是太过于劳累，不能如此啊。该保重龙体。” 朱标点头称是，询问征倭大军的进程后，又问了关于北平的事情，这才带着朱文基离去。 宫里人都习惯了。 陛下总是弯着腰，扶着朱文基一步一步在宫廊走，两人竟然能伊伊呀呀的说很多话。 有人觉得，这是朱标太孤独。 但也有大臣认为，这是陛下十分宠爱这位皇长孙。 阮宜良过来领朱文基时，朱标正在跟朱文基讲话。 “臣媳见过陛下。” “是宜良啊。”朱标见她大着肚子过来领朱文基道：“雄英也真是的，把文基和文玉兄妹两都交给你，也是太劳累你了。” “不劳累的。”阮宜良道：“这是殿下和太子妃信任臣媳，应该的，两位小殿下都很乖。” 朱标道：“你们都是好孩子，父皇即将从云南回来，过几日他就会过来把文基和文玉带走，你也好轻松些。” “是。”阮宜良点头。 三日后，周乾从燕王府三护卫中借了十几个兵，穿着这几日连夜改进过的棉甲，去了江北制造局。 朱樉和朱棡看到棉甲，心里不禁笑了起来，布面甲他们都服，怎么还搞个棉甲来，真当刀剑是样子货。 布面甲如今是有的，但是朱樉他们为了让江北制造局今年的产量超过江南制造总局，所以才没有制造布面甲。 而是统一打制铁甲，谁想到被周乾直接淘汰。 “大侄子。” “二位叔叔，我想让你们看看这些棉甲。” 棉甲朱棡和朱樉认识，但是明初的棉甲工艺不是很进步，所以两人都没往心里去。 周乾道：“列阵！” 十几个穿着棉甲的士兵快速排成一列。 “啪！啪！啪！” 火枪连续对着穿棉甲的将士射击。 看的朱高煦捏了两把汗，要是改进的棉甲不过关，直接射死人怎么办，这些可都是燕王府的亲兵。 虽然他也知道棉甲对于火铳有一定的防御，但还是心里没底。 所以在周乾命人继续射击时，朱高煦是不敢看的。 周乾用的鸟铳射击，用药小，威力不如改进的火枪，但是他今天就是为了提醒两个叔叔，并不是为了装逼教他们做人。 况且不能伤了将士，只用普通的鸟铳，穿透力也很乏力，特别是穿了棉甲的将士。 不过棉甲表面也留下鸟铳痕迹。 朱樉不明白了，这就是为了让他们看看鸟铳打棉甲？ “大侄子，你这是？”朱樉跑到周乾身边询问。 “二叔，我办江北制造局，并不是为了让你们和江南制造总局比试，而是各司其职，重心放在各自需要的地方上来。” 朱樉摇摇头道：“大侄子，二叔我做不来这些，老四都能征倭，安南我去把它打下来，如何！” “对啊，整日窝在北平府，就是训练将士，都快要发霉了。”朱棡也吐槽着。 周乾却不急，“带兵打仗，二位叔叔随时可以，但是现在那些铁甲你们要先处理，况且废了这么多材料，二位叔叔要担责，处理了这件事，我才能安排更好的差事给你们。” 朱棡激动了，他道：“只要可以带兵打仗，三叔让你看看，我不输给你四叔。” 朱高煦顿时脸黑了，有这么贬低自己爹的吗，也道：“大哥，我也可以带兵的。” 听见朱高煦如此，朱棡似乎听到最搞笑的事情，拍了拍朱高煦胳膊：“你这黄毛小子，可真会吹牛。” 朱高煦表示自己尊严受到侮辱，立刻要跟朱棡比试，叔侄两人直接跑去武场干架去了。 朱樉道：“没脑子。” 二叔你有脑子了？周乾转过头看着他道：“二叔，你上次不是说身体不舒服吗，戴思恭在这里，让他帮你好好的瞧瞧。” 朱樉摇头道：“无事，你二叔我在西安府时天天吃坏肚子，来到北平府，反而毛病少了，奇怪的很。” 周乾想了想，难道是秦王府里有丫环或者内侍对朱樉的衣食住行下了手脚？ 不过想法还是想法，周乾也没有直接说出来，只说让朱樉在北平府多待些日子，再看看情况。 章节目录 316北校狂将 周乾已经准备将北平府西山发展几个无烟煤场出来，为后面的出海多准备些银子，到时候再扩充船队的实力。 北平的江北制造总局与江南的制造总局基本是相辅相成，正如陶深当初所说，这两个将会成为大明朝军器和军校的左膀右臂。 周乾选择让朱樉和朱棡，朱权辅左之，自然是有自己的道理。两个叔叔并不是只有荒唐。 不过他也不全放心, 周乾现在要一边培养，一边改造敲打自己叔叔，将来他们上阵杀敌，杀洋鬼子，北方的疆域便要从北平府展开。 听闻周乾要回燕王府去吃饭，朱樉立刻从军校的营房里, 他自己睡觉的床下挖出一坛酒, 表示要去燕王府喝上一杯。 “你还藏酒！”周乾看着朱樉，若不是他是自己二叔, 那现在人头都已经落地了，军规律法怎么能当儿戏。 朱樉听到自己侄子如此问，差点手抖摔掉坛子，笑道：“好侄子，我也就藏了几坛而已。” 周乾没理会他，朱樉继续以恳求的眼神看向周乾，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违背汉明军校的纪律。 朱棡看了眼朱樉，澹澹道：“记得有人曾经说，自己要好好的以身作则遵守汉明军校的规定，谁想到床底下藏酒这种事情，都能干得出来，二哥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去去去。”朱樉转过身继续对着周乾解释，他倒不是怕周乾, 而是因为汉明军校的规定。 周乾，朱樉，朱棡, 朱高煦几人从燕王府大门进来，朱高煦便安排燕王府的人去准备吃的。 昨日燕王妃徐氏才恢复不少，今日大家就跑来府里喝酒，若是被朱棣知道的话，又要叨叨一番，影响他的燕王妃休息。 王府还在嬉戏打闹的丫环立刻严肃了起来，躬身恭敬道：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好。” “太子殿下回来啦。” ……………… 燕王府长史葛诚，带着王府的家丁丫环过来与他问好。 这段时候之后，燕王府里的丫环家丁对周乾特别的上心和恭敬，以前他们就是出于地位的威慑。 这次因为周乾让御医帮忙治疗燕王妃，因此他们都是发自内心的和这位太子打招呼。 待在北平府的第二个月，燕王妃徐氏的头疾已经得到了很好的延缓，但是戴思恭认为还是要去京城养着。 北平府有许多有名的医士，纷纷前往燕王府，向周乾毛遂自荐，以此想施展自己的才华，当然了，其中不少都是想要借着太子赏识而平步青云。 次日，一名医士大放厥词，说完和匡愚，戴思恭几个人对战, 比医术, 说朝廷的御医虽然厉害，但是他们也不过是借着朝廷的资源而已。 这名北平医士的话，引起了戴思恭的不满，和匡愚的好胜心，朱高煦想要派人将那医士拿下治罪，可此人却是北平府卫所的医士，并不能随意关押。 谁知戴思恭将这件事摆平不久，卫子狼在查军校时，处置了三个教官。 这下陆军军营里又传出质疑，说什么太子殿下带来那几百个将士，不过是挂着名头耀武扬威罢了，耍京城官员的气派，实际上没多大本事。 成武军的名头都是被吹起来的，仗势打人，一时间军校里的学生竟然个个愤恨，要求为他们的教官申冤。 最终，卫子狼为了不把这件事闹得太大，自己把自己捆绑着，让人送到燕王府别苑，请周乾处置他。 卫子狼几日不见，已经被北平府陆军的不满言行折磨的精神不振，眼神涣散，像是泄了气得皮球。 周乾见卫子狼如此，心中已经知道事情缘由，他却丝毫不急，将碗中的汤药喂给躺在床上休息的徐妙锦，喂完后才转过头道：“你把自己绑这样，是要干什么，如果你按军法处置，本宫自然不会怪你。” “我朱雄英从来不怪无罪之人，起来吧。”周乾挥了挥手。 卫子狼处置教官的时，周乾自然是知道的，从卫子狼在京城练军开始，这个认做事虽然轴，但是谙熟军事，胸怀大志，刚正不阿，做事都是按照军规军法，就是说话粗鲁，其他的并没有什么不妥。 因此，周乾才敢用他。 当时成武军训练时，他目睹卫子狼用简单的棍子愣是代替火器，练出了火器的阵型，后来火器充足，朝廷才给他们下发。 从那时起，周乾就对这个人十分的器重，成武军便专门交给卫子狼。 徐妙锦近来因为有孕，而导致身体不适，此刻她也听了经过，对卫子狼说道：“卫将军，殿下不怪你，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不必跪。” 卫子狼看了眼徐妙锦，道：“回禀太子妃，标下其实，还打伤了叫嚣的盛庸。” 盛庸从济南调来，在陆军军校里面做事，这次对卫子狼处置人不满，所以两人比试，输给了卫子狼，两人就有些不满意了。 “盛庸？是他先找你比试，你只是应战而已。”周乾想了想，来到外苑坐下：“宣盛庸。” 不久，盛庸就被郑和带到了燕王府的别苑。 盛庸，官至都指挥，史上的建文元年，以参将身份，跟随耿炳文讨伐燕王朱棣，李景隆代替耿炳文够，他又属李景隆。 靖难济南之战，盛庸和铁铉两人全力守城，擅长于冲锋而不擅长于攻城的朱棣大败，盛庸乘胜追击，收复德州。 朱棣攻入南京后，盛庸也带着将士投降，后被御史陈瑛弹劾造反，因此而自杀。 不过盛庸在东昌，济南两次击败朱棣这件事来看，盛庸确实有些本事。 盛庸见到卫子狼站在周乾面前，丝毫不畏惧，他留着传统文人的胡须，脸庞有些黝黑，饱经风霜，他认真的躬身行礼： “下官盛庸，见过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坐下吧。” 盛庸的能力周乾知道，此人确实是个好苗子，靖难之时扬名，就是后来死的挺憋屈。 “盛庸，为何你要说成武军是借着京军的由头，在北平府耀武扬威，什么本宫的亲军都是酒囊饭袋？” 盛庸呵呵一笑道：“这个卫子狼虽然训练成武军的火枪部队，以作战勇勐，军纪严格着称，但是他只是匹夫之勇，而无谋略，心浮气躁，惩罚将士手段太过凶狠。 如此之人，怎么能统领太子殿下的亲军？所以他只是借着京军的由头耀武扬威而已。” “成武军汉明军校应天分校，第一将军只是有勇无谋，做事太过于土匪之气，大明军队是威严神圣的，而不是如山贼一般。” 听见盛庸如此贬低自己，站在一旁的卫子狼怒火中烧，但因为在太子面前的缘故，也只翻了翻白眼，没有其他的动作。 章节目录 317看不起谁呢 盛庸又道：“成武军的将领，应该是不轻易发怒，足智而多谋的人，绝不该是如此狂妄的莽夫！” 卫子狼听到这里，见到坐在上位的太子殿下，原本满腔怒火突然无声熄灭了，他连反驳的话都不再有一句，脸上面无表情，不知是对盛庸批评的肯定还是不屑。 盛庸说完，想看看卫子狼是否又在发火，却发现这个卫子狼似乎一瞬间换了一个人般，稳如泰山。 周乾听完点点头，道：“盛庸，你确实是个人才。” 原本周乾这话只是夸奖，谁知盛庸却突然单膝下跪，直言道：“既然太子殿下也认为末将是人才，末将在北校中无法施展，只求殿下能给我一个施展抱负的机会。” 盛庸如此说，殿中所有人都惊讶起来，感觉这个盛庸也太上纲上线，胡吹胡说，连朱高炽和朱高燧他们也皱了皱眉头。 盛庸却丝毫不怕，也不在乎周边人的眼光，接着道：“太子殿下，下官自认为可以任职成武军将领，若是太子殿下敢将成武军交给下官来管，那下官可以保证殿下的成武军，一人可抵五十人。” “一人可抵五十人？你这是看不起谁呢。”卫子狼实在忍不住了，他训练成武军起早贪黑，被这个小狂将几句话就抹去功劳。 “成武军怎么能交给你，他们是火枪部队，你一个玩冷兵器的，如何能够有把握？” “你要是敢在成武军面前说，他们绝对揍得你，叫你老娘都不认识你！” 周乾听着众人七嘴八舌怼盛庸。 所有的人都愤愤不平，矛头全部指向盛庸，可是盛庸却是望着坐在最上位的周乾，似乎在等太子的吩咐。 “安静，别忘了军律。” 蒋瓛突然喊道。 周乾对盛庸的毛遂自荐，是有些惊讶，但是对于合适的人才，他也会安排在合适的地方。 蒋瓛的喊声，也将盛庸直接给下了一跳，都安静下来，而旁边的卫子狼和其他侍卫也都安静下来。 盛庸看向卫子狼，到底成武军的军律是什么，这个黝黑莽撞的汉子竟然也如此乖顺。 以至于他对京城的成武军火器部队更加惊奇。 周乾站起身，笑道：“既然话已经如此挑明，本宫也知道你的心意，本宫虽然欣赏你，但是就这么拒绝你，你肯定心有不甘，是不是。” “是！”盛庸大声喊道。其实如果太子将他赶出去，也只能说明太子殿下不是众人口中传言的好储君，只是亲小人选能臣的昏庸之才。 自己也不必如此为他效力。 周乾点点头：“好，那本宫就允许你，和卫子狼在燕王府的校场，比试比试，让燕王世子，秦王，晋王，还有这些将领做裁判。” 说准备就准备，大家纷纷去忙。 周乾则是起身道：“高炽，你去问问四婶，她要不要去。” 徐达长女舞枪弄棒也是好手，只是做了燕王妃后，她收敛许多。 朱高炽点点头。 盛庸向秦王朱樉借了北平府的新军骑兵一千多人，如龙卷风一般骑马来到校场。 秦王朱樉，晋王朱棡，与朱高炽和朱高煦坐在校场的高台上，燕王妃徐氏和徐妙锦则是随着周乾坐在另一侧。 盛庸满怀信心，盯着校场的大门方向，他要看看卫子狼会出什么绝招。 一阵马蹄声响起，百骑将士举着成武军大旗卷进燕王的北平校场，这里曾是朱棣训练骑兵的地方。 鼓声响起，成武军的训练官兼大将军卫子狼浑身披着成武军的军旗，半盏茶的功夫不到，便带着所有人马，整齐划一的在校场聚集。 秋冬的天气中，百来人穿着崭新的甲胃，人马肃立，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啧，自带气势，好马，好兵。” 秦王朱樉和晋王朱棡不由得暗自感慨，试问现如今几百人便可以如此的严肃威武，那成武军若是上万人都到了这里，那气势不敢想。 真不错……盛庸看到这支整齐划一充斥着肃杀之气的百人成武军，喉咙忍不住吞了吞唾沫。 盛庸感觉自己心跳加速，他看上这支军了。 整个大明，部队里必定有老弱病残的将士，可是成武军，基本都是而立之年的面孔。 燕王妃徐氏虽是女子，却也常常看到燕王朱棣练兵，耳濡目染，对威武的将士也是忍不住感慨。 能够百人便发出千人的气势，足够说明平日里训练有素，军纪严明。 徐妙锦很少过问周乾每日都在干些什么，她只知道他把许多的心血全都用在了成武军上。 今日却也是正经意义上，见到集合的成武军。 周乾站在高台上，对着卫子狼挥了挥手。 站在不远处的卫子狼立刻策马来到高台下，身后的将士也跟着策马而来。 百骑同时翻身下马，甲胃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随后又是哗啦一阵甲胃的碰撞，全军响起雄厚的声音。 “见过太子殿下！” 不远处的盛庸突然心里没了底。 这样的成武军，让他心里微微有些冒冷汗。 周乾笑了笑，这是从训练几年的新军里选的，最后又单独选出来，继续训练，如果没有这样的气势，那才是自己最失败的。 “兄弟们，今日你们就好好的把本事拿出来，给大家伙看看，咱们成武军是不是水货。” “是，殿下！” 百人齐声喊，震得朱樉和朱棡也不由得捂住耳朵。 周乾指了指卫子狼他们，看向盛庸道：“盛庸，你看看本宫这次带来的几百人如何，这其中还有不少侍卫，本宫几万成武军一起来，可不止今日这般阵容。” 盛庸看见身披甲胃，每个都配着火枪，刀剑的将士，如同石凋般的柱子的时候，哪里还有先前的笃定，后悔自己有些口出狂言。 “殿下治军有方，这样的军士，下官从没见过，盛庸自愧不如。” 小样，你看不起谁呢……我最好的刀枪，火器，甲胃，训练方法都是给了成武军，你盛庸真当自己面对的是废物。 这次不仅给盛庸看，周乾也给朱樉和朱棡两个人看，他们总是认为自己在北方为朝廷训练将士，十分辛苦。 现在让他们看看，若是真正付出了努力，几百将士就可以达到几千人，甚至几万人的气势。 卫子狼此刻看向盛庸，自己虽然是莽撞，但不代表自己是个有勇无谋的傻大个。 但是卫子狼最感激的还是周乾，在他心里，太子没有听这个北校狂士的话就换了自己。 这种信任让他感动，也兴奋。 卫子狼身后的将士心里也越发自豪起来，他们这些日子被北方将士认为是绣花枕头，早就想要给他们展示展示。 接下来他们就会按照平常的训练开始列阵，展示他们的真实水准。 章节目录 318谋取安南 盛庸惊讶，是因为，他作为武人明白一支军队是否可做精锐之师，第一点就是观精气神，队列整齐划一，严正肃立的就是精锐之师。 队伍严整，则是说明，背后的训练都是长久而严酷的，看着那卫子狼带的将士，列阵，以及散发出的精气神就可以断定。 盛庸心中隐隐有些期待。 周乾看着盛庸呵呵一笑，心里暗暗的想，现在你还有何话说，但是盛庸似乎并没有露出羞愧之色，反而用心观察着校场上的卫子狼等人的神态以及他们列阵的动作。 卫子狼带兵，就算是里面掺杂跟随北上的将士，他也能将他们成功给带成厉害之人。 成武军里，更多的是军校里的那些新军，每日操练，连续不间断的日日训练下来，早就是各种训练，如石碑刻字一般，言犹在耳。 沉重的甲胃丝毫没有拖累卫子狼他们的阵型转换，脚下依旧轻松，举止间铿锵有力，将校场烟尘舞的四起。 看的盛庸热血沸腾。 他认真的将这位皇太子殿下的兵马演练看完，对周乾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之处。 “太子殿下！” “何事。” 盛庸想了想，问道：“想问问，这第四场，第六次的阵型是什么？盛庸从来没见过如此阵型。” “是鸳鸯阵。” 而当朱雄英如实将鸳鸯阵的名称说出口的时候，卫子狼领着一群将士已经开始迅速归整。 没办法，且不说到底演练如何，就从归整收队如此迅速，也是大明将士中遥遥领先的。 “实在没有想到，成武军将领卫子狼竟是真有本事的。”等卫子狼下马朝着周乾这边儿而来，盛庸第一句话就是夸奖，转而对周乾道：“太子殿下，见到此处，才明白是盛庸莽撞。” 周乾倒是没有在继续从盛庸这里扳回面子，他只是站在高台处，平静的对卫子狼竖了竖大拇指。 卫子狼带兵久训，当然明白这是太子殿下对他的认可，身后的将士脸上带着血战余生的骄傲。 现在盛庸才为自己愚昧感到愧疚。 是自己太过草率。 周乾满脸欣慰。 …………………… 文康三年，除夕，燕王府。 秦王朱樉和晋王朱棡二人从北平汉明军校来到燕王府，二人被燕王府长史带进王府别苑。 周乾则是设宴款待，招待这两个叔叔，大冷的天气，热闹的除夕，吃着滚烫沸腾的羊肉火锅，喝着烫热的小酒十分舒服。 在桌子上，朱高炽和朱高煦两兄弟也是作陪，今年朱棣不在，没人管他们兄弟两，自然喜不自胜。 今年难得在燕王府过年，个个话题都多的很，从兄弟情义在到他们藩王各地的事情，话题说不完。 朱樉大口的吃肉喝酒，他对周乾笑着说道：“听闻侄媳妇儿生了，我们做叔叔倒是没有跟上送礼给她，实在是有些失策。” 周乾笑道：“孩子早产，身体有些体弱，待过两个月，启程回京，礼物倒是不要紧。” 朱棡叹道：“平日里在军营都是脾气不好的，昨日收到太原的书信，得到几个孩子问候，反而鬼使神差给他们回了信，现在想想，真是怪了。” 他本来对吃食很看重，厨子做的不好就会拳脚相加，如今这个倒是改了特别多。 朱樉叫道：“小三儿，你真的对厨子客气了，当年父皇为此，可没少苦口婆心叮嘱你。” “啪”的一声，朱棡拍了拍桌子对朱樉道：“老二，你是看不起我？我的话还能有假？不像你，王氏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子嗣，就是你脾气暴躁，杀孽太重了。” 朱樉不高兴了：“朱三棡，你说什么呢。” 他脸上有些阴霾，朱棡这句话刺中他的心事，过去在秦王府地界，他是杀了人，欺压百姓的事情也干过，好人坏人都有。 地痞无赖也有，但官员也多，有几个是清官，为此没少挨罚，想必是吃多少斋，念多少佛，都不顶用的。 他也不是不明白，但事情已经做过了，如今改了也来不及，只能尽可能好好做个藩王。 见两个叔叔之间气氛紧张，周乾连忙打圆场道：“肉好了，今日这火锅底料不错，燕王府的厨子手艺可真好。” 朱高炽与朱高煦笑道：“二叔，三叔快尝尝。” 朱高炽神态恭敬，朱樉和朱棡也想起这是燕王府地盘，不是他们的可以随意撒野吵闹的太原府与西安府。 两个藩王都能领兵打仗，留在北平府屈才浪费，汉明军校这些官员就可以帮忙做事。 周乾沉吟半晌，道：“有件事要与二位叔叔商量，安南国的统治者如今名义上是陈氏，可实际掌权却是拥有外戚身份的胡氏。 但是胡氏操控安南，在上次从缅甸运柚木等船料时，甚至专门去截了我们一船木料。” 历史上，在公元1400年，胡氏的野心终于露了出来，在废除陈少帝陈安的地位后，胡季犛自己加冕登基，开创了胡朝的历史。 朱樉听后很是愤怒，安南国自朱标登基时，态度便是忽冷忽热，没有之前的小心翼翼不说，如今竟然敢对大明的珍贵船料动手。 眼下他与朱棡正是手痒痒，倒也可以出兵彻底灭了。 对于安南和东瀛，周乾是最先就计划好的，夏时木料被安南夺取，这口气要出，但是安南那地盘，周乾也确实看上了。 待朱樉说出自己打算，周乾沉吟了半晌道：“等回了京，倒是可以和父皇商议商议，到时候准备粮草，调拨大军与你。” 朱棡和朱樉二人大喜，连声表示他们会全力以赴，周乾也在心里盘算着到时候如何筹备粮草。 旁边的朱高煦听的心里激动，他可是特别喜欢打仗的，便小心翼翼询问朱樉，是否可以带上自己。 不等周乾制止，朱樉道：“你这兔崽子毛儿都没长齐，若是被老四媳妇儿晓得了，可得怪罪我。” 朱高煦摸了摸鼻子，低下头喝酒吃菜，像个蔫了的球。 周乾也计划着，到时候不管是朱棡还是朱樉去打安南，北平府军校的事物都需要有人帮忙打理。不如安排朱高煦去。 酒桌上，周乾又细细和秦晋二王说了关于安南的战略，只等回京禀报给朱标，便可筹备粮草兵马。 宴后，周乾对朱樉和朱棡二人笑着道：“明日就是大年，二位叔叔就别在军校吃了，过来这里，四叔虽然远在东瀛，但是我们依旧是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个团圆饭。” 秦晋二王连忙答应。 ……………… 大明，文康三年，大年初一。 过年也是大明的传统节日，家家户户都要换旧符，贴对联，这天所有将士都是休沐。 百姓将士一起过佳节。 章节目录 319计划 这天里，整个北平府都是喜气洋洋的，近午时，燕王妃徐氏也在燕王府护卫的陪同下，来到了别苑。 一行人中，还有朱棣的大女儿朱玉英，二女儿朱月贵，她们是陪同自己母妃来看小姨的。 燕王妃徐氏顺便将京城的信送来。 周乾身为皇太子，也是大哥，带着朱高炽和朱高煦在别苑不远处的亭子中研究火器图纸和兵器图纸，匡愚和戴思恭则是跑去找药材。 随着带在北平府的时间越来越长。 周乾也准备将各府县好好的整理一番，派人将北平府煤矿场的安全重新检查，军校和制造局也要进行改进。 毕竟这里是大明重要的地方，若是利用好了，可以以此为原点，向北继续扩展。 至于大宁卫那边，周乾是没时间去看的，不过朱权这一年来十分省心，表现得也很好。 周乾出了亭子，燕王妃徐氏带着众人过来见礼。 很快大家在大堂落座，朱高炽让人上了点心，茶水，随后又准备了一份让人送进内室给徐妙锦。 朱樉与朱棡都穿了崭新的衣服，徐氏则是穿了新的比甲，显得一身贵气。 徐氏笑道：“今年王爷不在，原本想着北平府里怪冷清的，没想到今年能够和太子殿下，晋王殿下，秦王殿下一起过年，倒是热闹了不少，需要什么尽管吩咐燕王府的人，这里便是家。太子殿下说是不是。” 周乾拱了拱手，道：“四婶说的特别对。” 她随是王府王妃，不过举止言谈间没有丝毫小女子气，反而做事十分让人佩服。 听闻周乾正在与朱高炽和朱高煦兄弟两个讨论火器，便立刻打发没用的闲杂人去其他地方，叮嘱不要吵闹到太子殿下谈事。 周乾走上去，命郑和从盒子里拿了新年礼物与岁钱，微笑道：“本宫今年叨扰四婶了，特意备了礼物给几位妹妹弟弟。” 燕王妃徐氏心中一暖，低声感恩着说到：“太子殿下，费心了。” 朱高炽则是看着周乾摇摇头：“大哥太客气了。” 朱樉和朱棡与燕王府众文官寒暄着交往，对于把酒言欢，朱樉和朱棡兄弟两可是老手。 点灯时分，周乾带着朱棡和朱樉他们还有燕王府众人，在燕王府侧院里看戏。 那戏可能都是燕王妃为了迎合周乾他们的爱好，点的都是武戏，看的大家精神十分愉悦。 朱樉，朱棡坐在周乾两侧，朱高煦和朱高炽，卫子狼，盛庸等人也是被安排在前面。 见到徐妙锦过来，众人立刻起身恭敬的向徐妙锦行礼，口称太子妃，徐妙锦则是一丝不苟的还礼，这样的作为引得武将很佩服。 他们认为太子妃待他们诚恳，随后便让侧面的女卷让了位子给她。刚坐下又成了女卷的焦点。 许多武将女卷皆是巴结，不过对于这种场面，徐妙锦已经是有许多经验去处理的，那就是少说话，多微笑，放平身段。 越是放平身段，越是让人不敢小视于她。 燕王妃心疼自己妹妹，道：“才刚到日子你就出来了，别落下病根。” “没事的，今日大家热闹，怎么能少了我呢。” 此时戏台子上已经变成了男女情爱之戏，唱腔优美婉转，悠扬而有韵味。 但时间不早，周乾便随众武将一同回了别苑商议事情，留下那些女卷认真看戏。 卫子狼和朱樉边走边叫好，说今日的武戏不错，看的很过瘾。 戏看完了，还要办正事。 大明朝过年后，百姓的春耕陆陆续续就会开始，错过了耕种时间，怕是来年都要挨饿。 从上个月初开始，周乾便让朱高炽抽调北平府卫所的将士，以及耕牛三百头，男子和壮年女子千人，沿着北方各府的农田与河道，修渠挖井。 对与四周开挖后的矿渣空地，又组织百姓用骡子和马匹拉土填埋，填补成土地用，沿着矿渣附近又种了不怕死的容易活的树木。 这个时代，乡下女子干活还是十分不错的，她们并没有缠足，都是与男人一样下地劳作。 每日劳作，官府管吃的，再加上还能分点儿开垦恢复的土地，大家都是干劲儿十足。 短短的一个月，已经将荒山，煤矿铁矿开采后的地方变成了良田。 尤其是打出来为明年干旱做灌既的井更是达到了百口，就是出水有些难。 但是根据当地的官员所言，等到开春后，井里就会有水，可以用来灌既土地。 这只是周乾在北方鼓舞大家做事的方向之一，到时候每家每户又能从开垦出来的集体地中分到自己所得的。 等来年开春，官府按照人口让各户抽签分地。 朱橚在京城估算今年可以给北方调些高产的粮种，就是每家每户分到的不会太多。 只是无胜过有，对于周乾来说，已经十分不错。 粮食对于大明时代，重要性总要排在第一位，如果北方百姓能够种的够自己食用，有余粮，这样面对天灾时并不会担心饿死。 只有这样，周乾才能确定北方几个府能够挺过天灾，才能够真正做到管理北方各府。 北方本来粮食就少于南方各府，先积累粮食，再想着其他的经济发展，能够发展到抵抗天灾这一关，以后实行其他都很顺利。 ……………… 周乾看完了官员送来挖井垦荒的簿子后，便是安排匡愚和戴思恭多收几个学徒，多开设药铺，培养些真正的大医之士。 在周乾的计划中，他离开时，这里至少能够有抗旱的水井水车，至少有药铺和医术精通的人。 汉明军校没有犯纪律的，江北制造总局要学着生产矿场工匠用的口罩以及纱布。 匡愚和戴思恭要试着研究关于伤口缝合器械，消炎药，跌打酒药，需要的银子尽管和自己说。 还有朱樉和朱棡，把关于安南发兵的粮草，将士准备好，还要实行每月勤快奖，懒惰罚，盔甲制造时质量检测官员。 对于京城民技院的工匠，今年周乾已经打算下令传过来一批，让他们好好的投入到北方大发展中来，引导大明往成熟的工匠制度上走。 只要有合适的奖罚制度，保证有足够的原料，以及工匠技术，就可以源源不断的产出军用之物。 最主要的还有源源不断的产出合格的火铳兵器来。 对于铁料和煤炭，周乾将目标对准山西一带，但是大同的朱桂对此很不满意，觉得铁矿煤矿这么大的利润自己没得到，一直出面阻挠。 铁料，北方的矿场可以支撑江北制造局，开采的好，江南的矿场也可以用起来。 虽然京城火药充足，但是北方的火药硝石原料供给还没有完全发展起来。 对于这件事，周乾便一筹莫展，除了从京城运过来用，他目前没有法子补空，但是运输途中又容易出问题，所以只能将目光对准北方各府。 谁知北方有些府，对于上次的户役制度便不是很满意，后来周乾提倡各府试着造简易水泥修直道，因为道路规划容易侵占部分田地，百姓对此显得十分抗拒。 章节目录 320改进火铳 在周乾的打算中，今后还要试着改进黑火药的制造，研究颗粒状的黑火药需要大量的硝石。 北方的硝石如今来说，还没有完全被开发起来，目前的存量并不多。 ………… 周乾一边沉思着，一边看着眼前放置的铳管，这是北平府的江北制造局新打制出来的铳管。 显然，这件事并不是如此容易，就如做其他事般，重重阻挠。 黑火药，中国是最早发明火药的国家，黑色火药在晚唐时候正式出现。 火药，古代炼丹家发明，从战国至汉初，帝王贵族们沉醉于神仙长生不老的幻想，驱使一些方士道士炼仙丹，在炼制过程中逐渐发明了火药的配方。 后世有人在四川绵阳江油市老君山的考察，发现了自古到今，规模最大的火药原料——硝的开采提炼基地。 唐代末年，火药在战争中使用。 火药被引入军事，成为具有具大威力的新型武器，并引起了战略、战术、军事科技的重大变革。 初期火药武器，爆炸性能不佳，主要是用来纵火。随着工艺的改进，火药的爆炸性能加强，新型的火器亦不断出现。 宋时，火药在军事上更得到了广泛使用。北宋为了抵抗辽、西夏和金的野蛮进攻，很重视火药和火药武器的试验和生产。 宋真宗咸平三年，咸平五年时神卫水军队长唐福和冀州团练使石普，曾先后分别在皇宫里作了火箭、火球等新式火药武器，受到真宗的嘉奖。 从此火药成为宋军必备装备。 北宋政府在首都汴梁建立了火药作坊，是专门制造火药和火器的官营手工业作坊。 至南宋中晚期，出现了突火枪。 黑火药技术又向前推进了一步。 发明了有深远影响的管形火器，竹筒改为铁管或铜管，则子窠用铁块等物质制成，类似子弹。 然后火药利用爆破的张力把推子窠出去，这是后来步枪和子弹的雏形。 枪与炮的原理自然也是一样的。 第二日，朱高炽带着盛庸在燕王府的承运殿等着他们的大明太子。 大规模改进火铳，并不容易。 改进方向没有确定，周乾自然不可能湖里湖涂，他一面撑着脑袋听盛庸和朱高炽说话，一面快速的转动着自己的脑筋，想要让江北制造局寻找到合适的法子大规模改进。 若是没把握，那么反而会毁了大明如今有的军器，显然他已经陷入了困兽般的火器改进困境。 “太子殿下，若是改进火铳一时想不到办法，便可缓缓。”盛庸说完这句话，然后向坐在那里的周乾，送上一份簿子。 周乾脸上依旧是眉头紧皱，接过簿子摇头说道：“北平各府农耕之事，便不必询问本宫，这些事，便交给高炽去做好了。” 朱高炽抬头看了眼坐在上面的自家堂哥，看上去有些肥胖的脸上，一双眼睛透着感激，而这种说话口吻，莫名有些如自家远去东瀛的父王。 但是朱高炽并没有把自己这份感激表现出来，仍然站在那里，憨憨的没有去接簿子，他认为，无论如何都该让太子殿下先过目。 “高炽，北平府三十里外，开垦的荒地便安每户人口，分于百姓，不过这上面记载的耕牛却少的可怜，与农具米粮，便让户部与工部先支援一二。” 周乾讲话言辞恳切，朱高炽管理北平事物，一直都做的很出色，现在他也忙不过这些，便交给朱高炽，也是很明智的选择。 眼下，卫子狼从京城带的人马与盛庸在燕王府几个文吏的帮助下，也统计了今年开垦的田地，以及府县周边的青壮年劳力，不过缺少耕牛。 周乾沉吟半晌道：“盛庸，本宫便让高炽从北平府内，拨出三十头耕牛和农具出来，由你替本宫，将这些东西送到开垦荒地的村子。” 盛庸和朱高炽两人立刻点头，连声说好。到时候再将畜生的粪便收集，晒干再做整理。 几个人商议完事，周乾便拿出自己想要大规模改进火铳的想法说了出来。 对于铁料，甚至钢铁，周乾并不担心不够用，只要保证源源不断的铁料和改进技术，他就可以让江北和江南制造总局产出一批又一批的合格火铳。 只是北方多将士，而少匠人，等回到京城后，方可拨些人过来。 周乾直接对朱高炽说出自己对江北制造总局关于改进黑火药的制造，研究出火药颗粒，还更需要大量的硝石。 只是川渝之地真的有硝石？蜀王那边也需要知会下。 周乾边沉思着，便看着江北制造总局送来的火铳枪管，江北制造总局在火铳方面，主要是以木匠，铁匠，以及火药匠等。 火铳最关键的部分是铳管的打制与焊接，江北制造局的匠师头子虽然对火铳很有研究，但是相比于江南制造总局陶深带的那拨人，便实在不敢相比。 看着周乾在摩挲枪管，盛庸忽然发问道：“太子殿下，属下之前看过您关于火铳的一些记录手稿。 若是在原料芯上，直接将铳管打出来，如此应该铳管更加坚固厚实，不容易炸膛？威力会不会也更大？” 盛庸看过周乾在军校流通的报纸上面写的关于火绳枪和东瀛铁炮的事，当时太子殿下设想的便是，直接将一根钢芯直接裹上红铁，随后让匠人一层层的赶制出来。 若是完整一根，不需要太子殿下说的焊接，这样火枪也可以威力十分大。 盛庸道：“太子殿下，如此是不是不容易炸膛？” 站在旁边的朱高炽最近常常听周乾唠叨火铳之事，细细想来，道：“之前记得大哥如此说过，但是大哥，这种法子该由你让匠人试下去。” 周乾转头看着他道：“高炽，为何你不去。” “大哥，江北制造局，没有您的吩咐，我可不敢随便进去。”朱高炽憨厚的胖脸，笑道。 周乾很满意朱高炽如此，但是也说道：“若是你需要，只管与大哥说，不必有其他顾虑。” “好。”朱高炽笑道。 日子过得非常快，年后的二月，朱元章便屡次让朱标给周乾写信，催他在北平无事了，便回京。 周乾也回了书信，信上写着立刻就归，但是却一直不动身，最后朱元章也催的没脾气了，且由他任他。 章节目录 321示范 三月中旬，北平城。 温暖的春风已经吹起来，温度逐渐升高，眨眼之间，城里的百姓穿了单衣服，街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时而看见放纸鸢的孩童。 北平城左侧，是最近火铳兵训练的地方，周乾吩咐卫子狼与盛庸，按照自己的思路改进火铳。 朱樉和朱棡因为筹划训练关于今后讨伐安南的事情，已经好几日不来周乾的面前露面，听说朱樉还回西安府去看有身孕的王氏。 这倒是好事，至少朱樉当初听进去了周乾的话，这也不枉他与朱元章争论一番。 现在北平城不断的储存熟铁，有近万斤，生铁不能直接打制有些兵器，只能制造头盔，而熟铁便可以派大用场。 周乾估计，目前北平府库存的铁料可以打制出四百八十八门火炮，剩下的角料还可以做长枪。 北平府的火铳兵已经训练有两个月这么久，除了他们每人一柄做了记号的火铳训练外，还给每人配了盔甲和腰刀这个东西。 每次训练结束，所有的火铳又会收回去，以防止出现其他事情。 对于自己可以大量用“流水线”训练廉价兵，使他们到时候可以源源不断的为大明上阵杀敌，保卫汉家河山。 同样需要一批好装备，更需要天天练兵。 北平府的汉明陆军的老兵新卫列成十排，任凭春风拂面，每个人都严肃的站在校场上。 在前方不远处，还有不少的官员围观，有朱高炽，朱高煦，盛庸，燕王府的几个护卫，卫子狼等，都是屏气凝神的站在周乾的身边观看。 “准备！” 卫子狼大喊一声。 不远处的鼓兵狠狠敲了下鼓。 “哗啦！” 声响过后，第一排的十几个老兵抬枪做出攻击状，对着稻草人齐齐射击。 “继续开枪！” 盛庸一声大喊。 立刻，第一排的老兵举着火铳在战鼓声中陈列举枪。 开完枪后，又装上刀，冲到稻草人前面，同时大喊一声：“刺！” 火铳顶端的长刀便刺入稻草人的身体中，有的是心脏，有的则是咽喉。 场上观看的人皆是一惊，很多人张口结舌，更是让人服气，朱高煦觉得就是燕王府的燕三护卫来了，也不一定就能抵抗这一排兵的攻势。 在场众人纷纷议论，朱高炽和盛庸拿起一柄上了刺刀的火铳道：“如此将火器与冷兵器结合，怕是无人能抵这一排的兵势。” 卫子狼得意道：“这种结合，真不知太子殿下是如何想出来的。” 朱高煦和其他武将也看着周乾，他们也很想知道原因，毕竟这些将士身上都有一往无前的气势，这种气势让人十分心惊胆寒。 周乾道：“本宫就是多研究了各朝各代的兵器而已。” 盛庸赞叹：“殿下如此，怕是少有人能够挡住这枪刀结合，太子殿下果然是大明……” 一系列的彩虹屁，吹向周乾。 “本宫这几日训练的，都是从普通军士中训练出来的，训练这么些天，每天几百次，几千次下来，再普通的人都可如此。 等过些月便是有犀利的枪术，和成武军一样。” “和成武军一样？”盛庸吃惊的道： “那只有刺刀，如何防守？” 周乾看了眼卫子狼，卫子狼澹澹的说道：“本宫的兵，一枪刺出，便要让敌人到底，无还手之力，不需要做什么防守。 刺的比敌军准，刺的比敌军稳，刺的比敌军快。” 旁边观看的将士道：“但是难免会需要防守。” 周乾澹澹道：“打仗不是请客吃饭的事情，需要流血。” 众人忽然打了个寒噤。 每种军队都有优势劣势，可是人无完人，事无完事，只好选择将士们的优势去训练。 为了让其他人心服口服，周乾示意郑和跟卫子狼把带来的将士集合，让他们示范火铳。 郑和随后手里提着一根竹棍，这是成武军必备的，谁的姿势不到位，发力不准确的，就几棍子打的让他们精神十分好，不敢滥竽充数。 冷兵器好练习，火铳兵麻烦，而且许多事都需要不断的提点。 卫子狼待火铳手站好，汉明军校北平府的教官便接令喝到： “领枪！” 卫子狼也喊道：“取枪。” 哗啦哗啦的声音很快消失。 眨眼的功夫，两列兵就已经将火铳拿在手里。 “开火门。” 几列火铳兵立刻动作起来。 “取药！” “填装弹药。” 将士撕开油纸壳的弹药，开始进行火药弹药填装。 等火门关闭后，卫子狼道：“将枪竖起来。” 哗啦一声。 “取搠杖！” 整齐的抽出通条，火药弹药充实后插回通条。 “举！” “预备——射击！” 一排黑洞洞的火铳整齐对准同一个方向，火光大作，烟雾四起，远处放的靶子已经碎成木屑。 卫子狼带着那些将士射击后，众人叹了口气，若是将士皆如成武军这样下来的话，许多人就算技艺再高，也在军中逊了几成。 ………… 此后，北平府的将士都开始心服口服的训练，大家轮流射击。 几天后，朱高炽带着王府文官整理出汉明军校陆军操本，这是武将口述出来后，文官写的。 到时候这些文册抄成许多本，下发到众人手中。让他们严格按照这些操典训练，不识字的不懂得，自己想办法把它背熟。 不背的就按照军令处置，每个军队都要有规矩制度。 周乾深知这一点，才让他们好好的进行规矩巩固。 三月末这天，周乾又去旁边府县视察了矿场和春耕，虽然不如江南一带的好，但是对于荒芜过的北方来说，已经很不容易。 为了鼓励将士，周乾让郑和去买了不少的羊肉， 毕竟将士训练久了，心里都会觉得日子枯燥无味。 对此，周乾则是带着徐妙锦亲自拿了东西每个校舍都问候将士。 徐妙锦虽然生产已经几个月，但是有些消瘦，春凉天气里，她跟在周乾身旁鼓励开导将士，神态温和细致，倒是赢得了一片赞叹声。 不少将士竟然痛哭流涕，连日的枯燥压力，加上训练，他们心理也是受不了的。 到了四月末，北平府已经春意盎然起来，巡查周围府无事后，周乾便决定该回京去看看。 章节目录 322 得知太子要走，燕王妃徐氏倒是真心真心实意挽留，她满脸不舍，对着徐妙锦道：“何不多留几日。” 燕王府的几位郡主也迎了上来，左右围着徐妙锦，含笑道：“小姨，你便多留几日嘛，文壑还那么小，南下路途颠簸。” 望见徐氏如此，朱雄英笑道：“待在北平府时日已久，既然玉英她们都热情相留，妙锦你就在北平府待着，到时候我再接你回京。” 徐妙锦摇头道：“你回京，我自然是跟着你一起。” 其实徐妙锦从成婚后，便一直相伴于他左右，如果突然回应天，将她和朱文壑留在北平府，朱雄英也是不愿意这样做的。 “正好，北平府的军校还需要些日子去安排，二叔三叔他们最近也忙碌其他事，本宫便留下吧。” 燕王妃徐氏见朱雄英如此，高兴的拉住徐妙锦的手，对朱雄英再三投去感谢地目光。 北平府自朱棣去东瀛后，徐氏待在府里无聊，自然想要挽留徐妙锦多在北平府留几个月。 朱雄英也是理解，又考虑到朱文壑在北平府出生后，才不到几个月，如果一路南下，反而容易生病，便道：“那本宫也留下，再让匡愚和戴思恭帮你调理调理。”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那便是卫子衿和阮宜良两个人，孩子出生到现在他连面都没见过，心里不觉愧疚起来，回去后给朱标写了封信。 文康三年，四月十九，小楼一夜听春雨，城中一早卖杏花。 大明朝的北方，春雨入夜，城外田里绿油油的冒出庄稼，百姓牵着牛从田垄而过。 朱雄英眼见不少百姓的田地还没有耕种起来，便打算带人去周围的村子走一走。 他始终保留着现代人的记忆，因此有些事也丝毫不按照太子身份该有的举动来，让他坐在京城的宫里说几句百姓民生这种空话，他是做不到的。 不过他出行也是很低调小心，前几日从北平府管理农事的官员那里又要了一百头耕牛，对农耕多少又起了作用。 朱雄英看着郑和与卫子狼道：“你们随本宫再往前走走，去年冬里修的水渠今年应该能用上。” 郑和靴子在泥路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十分艰难。 昨夜下了春雨，雨不大，但北平府城道的泥路却是如同稀泥一般，马蹄在上面也打滑。 朱雄英看去，两边的官道也是稀泥状的路面。 路边有孩童提着篮子，里面放着许多杏花，边走边卖花，嘴里喊着山间的歌谣。 朱雄英看去，只见那孩童走着走着就在稀泥里坐了个屁股墩，但是篮子里的杏花倒是护的很好，似乎这一篮子杏花就是他家的救命粮一样。 孩童走过来，站在马前不远处，仰起头道：“大官人，买朵杏花送给家里的小娘子吧。” 朱雄英呵呵笑道：“好，那就买几朵花，多少文。” “三文钱。”孩童脆脆道。 “给他三文铜钱。”朱雄英刻意提醒着道。 郑和走上来，付了三文铜钱，但很是郁闷，明明每次有宝钞，可是太子殿下就是不用，非要给铜钱，说什么老百姓不喜欢用宝钞。 孩童接过铜钱笑道：“大官人买了我的杏花，今后便会与小娘子和和美美的。” 朱雄英爽朗的笑声哈哈不停，又转头对卫子狼道：“你这个倔狼，学学这孩童，或许早就把你的小娘子娶回家去了。” 卫子狼挠着头嘿嘿笑着。 朱雄英道：“你们跟着本宫在北平府待了许久，京城你们也待过，百姓都厌倦宝钞，你们可以好好想想，这说明什么。” 两人不说话。 朱雄英摇了摇头：“走吧。” 从城郊一直走，沿途都是青翠欲滴的庄稼，往东而走，是属于北平府城的几个村子，再往东二十里，都是百姓新建的暖棚。 他们现在建造，留着今年冬天用。 由于冬天一年比一年冷，北方的百姓也不得不开始思考，再加上京城城外的百亩暖棚，有些南下而北上的百姓一来二去就知道了。 下午时，路过一个村子，有几个衙役为了因债讨要农户的耕牛，正巧被穿着寻常百姓衣服的朱雄英看到，直接上卫子狼将两人打的鼻青脸肿，借了农户绳子捆绑起来，带回了燕王府。 看着王府院子跪着的那两个鼻青脸肿的衙役，被朱雄英打断了双腿，由北平府的知县领了回去。 朱雄英陷入沉思，没想到这些小衙役连百姓的耕牛也敢抵债，可见大明朝不能只顾改革。 他玩着手里的短柄火铳，这时听到徐妙锦的话：“杏花是你买的？” 就见徐妙锦走上前来，她似乎有些话想要说，只是走到朱雄英身边，将他手里的火铳慢慢取下来，道：“你不该让人断了他们的腿。” 她双目看着朱雄英，有些劝说的意思道：“不管怎样，两个衙役催税不该强拉耕牛，但也不至于如此，听我一句劝好不好。” 此时她的话全是软语。 卫子狼跟郑和站在门口，也不知道该走该留。 朱雄英对着两人点点头，两人便立刻出去。 随后他的目光在徐妙锦的身上转了转，若有所思，又在火铳和杏花上面转了转。 看到朱雄英如此，徐妙锦帮他更了衣服，对朱雄英娇声道：“你下次不要这么凶残好不好？” 她说话时，两目如同潭水清幽，双腮白腻透红，如同抹上了一层胭脂，朱雄英看了她一眼，道：“好，但是本宫不觉得自己有错。 不管如何，他们践踏良田，用耕牛抵债就不对，我已经让郑和给他们的家卷送了银子。” 徐妙锦见他如此说，摇了摇头说道：“哼，太子殿下好大的威武，人家好怕哦，但下次可做些其他的惩罚，毕竟断了腿，家卷怎么办。” 她说完转过身去，将窗户关好，吩咐丫环送了洗脚水给朱雄英洗脚，随后去照顾孩子，道：“桌上有信。” 朱雄英松了口气，心想终于清净许多了，看见送来的信，还没有开启，便拿了信看起来。 章节目录 323皇宫里的老人 看完信，里面的事情也就是关于朱元章的一些碎碎念，以及政事，朱雄英收拾信件良久，决定回京，这次出来太久了，四月多了。 文康三年，六月。 朱雄英带着徐妙锦，从北平府乘船回到了京城应天。 次日清晨，他便带着自己在北平诞生的孩子朱文墉去看在皇宫后菜园的那个老人。 问候的时候，有内侍提着木桶过来给菜园的菜苗浇水，菜苗绿油油的，长势喜人。 内侍看着菜苗忍不住夸赞朱元章的手艺，一边给他揉肩膀，一边对不远处的画师道：“给陛下画的真实些，别在出什么幺蛾子。” 那画师连忙点头。 朱雄英看了眼朱元章道：“老朱你怎么想起画像了。” 那画师目瞪口呆，心想这位太子殿下竟然敢称呼自己皇爷爷姓氏，怎么也不喊声皇爷爷，难道这个成为太上皇的洪武皇帝，真的如此和善。 为何他昨日画像，画的俊郎被呵斥一顿，画的真实，又被说皇帝不应该只有奏疏书卷，今日才挑了菜园子作画。 朱雄英知道画师在想什么，他自从改口称皇爷爷后，朱元章已经很久没有听见他喊老朱，觉得有些生疏，便让他这么喊的，当初在小院时，还真是很随便的称呼狄老头。 想到这里，朱雄英乖巧的对朱元章说道：“皇爷爷，孙儿在北平府遇到了很多好玩的事，所以想跟皇爷爷好好的讲讲，如果有皇爷爷喜欢的，那雄英就细讲。” 朱标每日有自己的事忙，朱元章那几个妃子也是成群做其他事，朱雄英这番话合情合理，朱元章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况且他是老人，便不喜欢太过于寂寞。 因此听了这话，脸上反而多了很多高兴的表情，“怎样都好，只是无论作什么，你都要记得，你是咱大孙。” 朱元章一向对子孙严格，但是他对失而复得的朱雄英，却总是有很温和慈祥的语气。 所以旁边不明白情况的画师心里很是惊讶，原来他的作画方向已经出了问题。 谁说九五之尊就是威严可怖，明明也是和蔼的老人，这也是自己总是画不出来太上皇的真实感。 朱元章又温和道：“你们这次走水路回来，辛苦了，咱听你爹说，文墉这孩子有些虚弱，宫里御医多，让他们好好给瞧瞧。 至于留在北平的戴思恭，就好好的帮徐家大姑娘调理身体，你说的那个匡愚不错，让他全权负责。” 朱雄英心头微热，这才想起来自己确实把戴思恭给留到北平府照顾燕王妃去了。 朱元章打量朱雄英良久，道：“咱在这里等画像，你去看看你爹。” 朱雄英道：“是，皇爷爷，您气色是越来越好了。” 他笑呵呵的告别朱元章，吩咐郑和与其他几个内侍照顾，随后又命宫人吩咐一些。 朱雄英随后带内侍去御书房，上了车辇后，一路上内侍告诉朱雄英近来宫中发生的事情，该内侍是朱标身边得力之人。 他悄悄问起太监，近来朱标都在做些什么，身体可好，那内侍道： “禀太子殿下，这个奴婢只知道常出入宫里的名方孝儒，这几日都有进宫而来，不过今日圣上倒是没有见他。” 朱雄英哦了一声，沉思起来。 这个方孝儒，可真是阴魂不散，历史上跟着朱允炆在那里复周礼，朱允炆出家去了，他又被自己便宜老爹当成满腹才华，一个有骨气的老腐儒罢了。 很快，车辇到了御书房的门外，朱雄英带着内侍步入大门，最后朱雄英一个人进了御书房，坐在朱标批改奏疏的对面。 书房外面早就有站殿武士，殿门也被关上，外面台阶上有许多的太监以及侍卫，许多双眼睛注视着四周。 诺大的御书房，朱标低头批阅着奏疏，朱雄英走了几步，看到低头的朱标朗声道：“爹。” 好半天没有动静，良久后，朱标才缓缓的抬起头，面色有些憔悴，疲惫带着责备的声音响起：“雄英，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朱雄英听到朱标的声音响起：“爹又乱说了，我只是觉得北方事情多而杂乱。” 儒雅透着温和的声音又道：“你坐下说话，你皇爷爷在菜园，你可见到他了。” 当然见了，我回宫立刻去见了。 “已经见过了。” 朱雄英说完，就见穿着朱色龙袍的朱标坐在蟠龙宝座上，两边的内侍立刻下意识的沏茶。 他知道朱标要批评自己的，但实在想不出温文儒雅而带狠的朱标，会如何批评。 朱雄英知道每日奏疏繁忙，刚才他和朱标说话时，看到了朱标近来的一些变化。 朱标才做皇帝没几年，就已经双鬓斑白，他做了几十年太子才登基，半年多不见，竟然如此苍老，神色中透着疲倦，只是强自支撑罢了。 见到自己儿子不说话，朱标开口说道：“雄英，回来了好，有空便去看看那几个孩子，不要像朕一样，忽略了你们几个。” 朱雄英细细打量朱标的疲倦，开口说道：“爹，你该歇歇。” “雄英你忠勇可嘉，听说你把盛庸他们带回来了，还在北平府为百姓开荒修渠，很有成效，朕很欣慰。” 朱雄英道：“这个，都是爹指导的不错，您为百姓分忧，我这个做儿子的便替爹分忧。” 听到朱雄英这么说，朱标心里很是欣慰，真没有想到，流落民间找回来的儿子短短几年中变化如此快。 朱标走到朱雄英身边，对朱雄英看了又看，拍了又拍道：“朕有你这样的儿子足矣，正好有件事与你说。” “爹请讲。”朱雄英躬身道。 朱标缓缓点头，他道：“朕观允熥已经成人，到了封王就藩的年纪，想给允熥选一处地方。” “选哪里？”朱雄英感觉到自己心脏砰砰跳了两下。 “选三吴之地如何？当初你皇爷爷提过一句，让允熥在吴地。”朱标笑呵呵说道。 “不妥。”朱雄英跟在身后，连忙摇头。 朱标今日心情很好，他看了眼朱雄英道：“你刚回来，明日让允熥和赵家姑娘一起来跟你叙叙旧，你这个当大哥的可要好好的教导他。” 封吴地？这怎么行，不可以。 但是朱标今日似乎很高兴，是很难得的一件事，朱雄英便没有吭声，但是已经在思索这件事。 章节目录 324定被殿下生气 暗红色的宫墙隐在暮色中，东宫灯火通明，朱允熥携着自己妻儿过来。 女眷自然被宫女带到殿内，朱雄英看了眼朱允熥，自己这个弟弟这两年成长了不少。 两个兄弟说话，宫女宦官都是识相的退避。 “大哥。”朱允熥望着朱雄英，欲言又止。 “父皇说要把你封在江浙一带，封做吴王，大哥不瞒你，大明天下之地你皆可选，但江浙之地，大哥想把它做成通商的水路重地，如果你十分喜欢那里的话，为了你，大哥愿意，我的心意你明白的。” 朱雄英如今，早就从心里把朱允熥当做了自己的亲兄弟，虽然自己是个穿越者，但是这具身体是有血缘关系的。 他不会如朱允炆那般，去为自己的行为粉饰些虚假，所以有话直说。就看朱允熥如何说了。 朱允熥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是他自己在上次母妃祭日时，利用朱标的愧疚思念心理，提了自己喜欢吴地。 如今，只觉得有些对不起大哥，在这件事上他有私心。 见朱允熥沉默，朱雄英也猜到了这件事，但他不想拆穿自己弟弟，毕竟谁不想封到江南鱼米之地。 便岔开说道：“此事，大哥也是实话实说，若是你执意喜欢江浙之地。 大哥也就你这一个同胞兄弟，也可答应你的，虽说天家无亲情，但大哥还是想留住兄弟之情。” 朱雄英这番话是发自肺腑之言。 他在朱标刚提出时，自然是不愿意和惊讶，但是如果朱允熥真的想要这个吴王，他也是同意的。 因为他的雄图大业，不会因为一个吴地就影响什么，却不能失去兄弟的情义。 他是不忘本的周乾，也是朱标的儿子朱雄英。 大明第二个赋税重地，可以花时间去打造，但兄弟情给多少时间，也是打造不出来的。 朱雄英道：“允熥，大哥希望能够带着大明走上一番盛世，到那时，五湖四海，九州八方，百姓皆有饭吃，有衣穿。” 朱允熥微微点头，内心却觉得自己大哥这么说有些太过于神化，大明百姓怎么可能人人吃饱。 两人陷入沉默中。 这时，徐妙锦带朱允熥的孩子和赵氏过来，笑着化解道：“你们两人怎么不吃了，不和胃口，再做一桌。” “哼，不和胃口怎样，再去让人做一桌？成由勤俭败由奢，太子妃不懂这个道理，皇祖母勤俭，你该效仿，本宫也该效仿皇爷爷。” 朱允熥嘴巴动了动，没敢说什么。 徐妙锦送走朱允熥和赵氏后，朱雄英低声对她说道：“刚才我是不是很凶的样子，有没有震慑力。” “有些事是该凶些的，不过你刚才并不凶，只是站在你的位置说了你你该说的话，做了你该做的事。”她想了想道。 看到徐妙锦如此，朱雄英也算心理得了些安慰。 “嗯，当然要站在两种位置去与他说那些，我首先是太子，随后才是哥哥啊。” 此刻的御书房，早已经爆发过了一场父子争吵，两个争吵的主人公，是朱元璋和朱标。 看到自己儿子如此反驳，朱元璋询问道：“咱是老了，可咱还没死，没死你懂不懂，你封藩王，应该。 但是咱怎么说的，江浙几府乃是大明赋税命脉，你是想大明出现汉朝的藩王之乱。 还是想让你的儿子反目成仇？这种事情，咱以为你是聪明的，所以咱很少提起。 可是标儿，你这次怎么这么糊涂了，你是忘了小五那事？” 洪武三年，周王朱橚不过八岁，朱元璋便想着等他成年，让他去江浙一带做吴王。 但是到了洪武十一年，朱元璋在朱橚成年时，忽然后悔了。 江浙乃赋税重地，全国有半数以上的税收来自那里，后来朱元璋便笃定把朱橚分去了河南一地。 但是周王朱橚见惯了京城与江南的繁华，看到落差很大的开封，那种滋味受不了，还偷跑几次。 听闻朱元璋和朱标吵架之事。 朱雄英决定先去阮宜良那里看看孩子，然后再去劝架，这也是他的一个小心思。 凤阳已经建成了江南制造局，自然绝不会封给任何人，江浙几府日后必定是与下西洋建立的商贸重地，能不给藩王就不给。 不仅他不想给自己那些兄弟，那些自己的儿子，今后也不可能给，站在亲情上，不对。 但是站在大明朝整个安定与发展上面，必须要做。 ………… 当得知朱允熥去朱雄英那里没有得到好处后，朱允熥的岳父赵思礼便去了郡王府。 虽然朱标已经登基，但是朱允熥一直没有封藩，这可急坏了赵思礼。赵家可靠着自己女儿为赵家铺路呢。 进了郡王府，赵氏见到父亲，以为父亲是来看她，很开心的奉茶，谁知赵思礼只是简单与女儿说了几句，就跑去做事了。 坐到内堂，赵思礼不断的介绍些江浙的好处，甚至是朱允熥到江浙后的安排，说的头头是道。 他比江浙的官员还要了解江浙，这让还未去江浙的朱允熥很是惊讶，甚至感慨道：“都说各地官员最是了解各地的情况。 如今看来，这个并不一定。” “只是略微熟悉。”赵思礼道。 朱允熥摇摇头：“不，允熥看岳父并不是熟悉这么简单，而是对江浙了如指掌啊，不过，您为什么对江浙各府如此了如指掌呢。” 听到朱允熥的好奇和夸赞，赵思礼也有些愧疚。 毕竟他是有其他想法的，只是最近听说陛下有意封藩这位女婿，专门去熟悉一番，和江浙官员结交而已。 见朱允熥好奇的问道，这下可让滔滔不绝的赵思礼尴尬了，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话。 朱允熥虽然没有系统的学习，但是也不傻，自然是看到岳父尴尬，连忙叉开话题道：“既然如此，那就不问了。” 赵氏道：“或许是之前浙江一带有过倭寇出现，父亲你才去专门了解江浙各府的？” 赵思礼顿时觉得自己面红耳赤，但他也不能说实话，总不能承认是自己很想劝朱允熥拿下江浙两府，成为藩王之地，因为赋税多，才专门去查吧。 赵氏听着自己父亲如此大谈江浙之地，不由得问：“父亲，难道你不知太子殿下想要在攻打倭寇大军回来后进行下西洋吗。 他与夫君是兄弟，夫君现在身为郡王日后是藩王，怎么能与国争利？” 赵氏正说着，忽然有些不解的看向赵思礼：“父亲，怎么了？女儿哪句话说错了吗。” 赵思礼眨了下眼睛。 “父亲，你眼里进沙子了？” 赵思礼倒吸了一口冷凉气，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个傻女儿呢，他无奈的又暗示起来。 赵氏自然不傻，她如此，是不想父亲和朱允熥商议江浙之地。 大明疆土万里之广，若是真想安心做王爷，为何还要如此大费周折去争江浙，专要与国争利呢？ 这定要被太子殿下生气寒心的。 章节目录 325定封地，凭本事来要 赵思礼进宫见朱允熥的消息传到东宫后，引起了朱雄英的无奈，要给自己亲弟弟封藩地，朝廷上下怎么都动起来了。 近日来，朝中有不少官员不断给朱标上奏，甚至还选中藩地进行商议。 赵思礼买了许多酒肉，犒劳请客其他官员，不但如此，很多人还开始传言说朱允熥的封地要在江浙之地。 自古以来，皇子大了，分封藩王是常事，但是要江浙之地，这朱雄英肯定是不能忍的。 无论这个人是谁，哪怕是自己的弟弟。 天潢贵胄，皇室之中，有时候就是这么利益分明，你的宽容善良，很可能会在之后或者子孙辈里出现叛乱，必然少不了的事。 自他将周乾这个名字改成朱雄英之后，有些事情就变了，不能说他不讲良心，不念兄弟情。 只能说，在其位谋其职。 朝中对朱雄英的评判，是分成两拨进行的，一方认为皇太子从民间回来屡创奇迹，实乃大明储君之姿，说他是天上的文曲武曲星转世。 储君就是储君，多年不曾回宫。 仍旧可以叱咤风云。 朱雄英也因此收获了许多粉丝。 军营里，北方各府，百姓之中，粉丝各地都有拥戴他的，甚至还有人把皇太子的经历写成了话本流传。 就连朱雄英在北方和百姓一起下地种田的事情也被编写进去，加上民刊月册上面的描述，以及京城外成千上万亩的培育基地。 让江湖人士以及许多百姓对他深信爱戴。 有些百姓以收藏他的画像为荣。 但是皇太子朱雄英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大家也只能就此作罢，但是热爱与拥护不曾减少。 江浙一带曾经亲眼见过皇太子为他们除倭寇的事，还编成了戏本，到处传唱。 但还有一部分人，觉得朱雄英心狠手辣，怼御史，杀忠良，是个不折不扣的狗东西。 如今几个弟弟该封藩王，他却迟迟阻挠，没有三纲五常之德。 ………… 皇宫，一处偏殿中。 “岳父，大哥我了解，他不可能把江浙之地给我的。”朱允熥坐在赵思礼面前，有些没底气道。 赵思礼吹着茶杯的叶沫子，漫不经心的说道：“三殿下，今日不是老臣挑拨你与太子的兄弟情谊。 实话啊，在我看来，你这个大哥口口声声说你是他最亲的人，可是他连大明朝一个府都不舍得给，多次在陛下面前阻挠，实在没有半点儿兄弟情。” 朱允熥叹息道：“大哥说了，江浙之地他有其他用，日后也是航海启程的重地，不能耽搁大哥的雄图大业。父皇也是这么与我说的。” 赵思礼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雄图大业亲还是兄弟亲，他能看着你的妻儿拥挤在一处大殿。 而他，那整个东宫，养三个女人都宽敞的紧，何时想过你。” 听到这里，原本无奈的朱允熥心里也刺痛了下。 不等他反应，赵思礼又道： “难道殿下您想让孩子们今后没有藩王爵位，没有朝廷俸禄，让这一脉没落下去吗。” 赵思礼说的老泪纵横，让朱允熥又觉得自己十分凄凉。 皇爷爷对他不甚喜欢，父亲对他也是淡淡的。 他已经受够了这种，其中滋味更是难以和旁人说，又怎会让自己儿子也走如此老路。 朱允熥迟疑片刻，道：“岳父待我如亲儿，我待岳父也如此。今日说到这份上，我这就去和大哥说。” “为何不找陛下？”赵思礼想了想认真道：“陛下健在，难道太子殿下想要一手遮天，心怀不轨！ 封藩一事，原本就是陛下与大学士等人商议，如何轮到太子殿下，他南北的军校和制造局不管了，又来插手藩王封藩之事？” 朱允熥心里烦躁。 赵思礼道：“三殿下，太上皇一个人住着，难免孤独，殿下无事就过去多陪陪，好好的孝顺太上皇。” 转弯过去数月。 朱允熥听从赵思礼的话，接下来的日子隔三差五跑去看朱元璋。 与此同时，朱雄英也会在不忙的时候过去看看自己的皇爷爷，但多数时间都是晚上。 ……乘着月色，凉风鼓动衣袍，手里提着些烧烤器具的朱雄英一路大步向前走。 很快便来到一座安静的大殿。 大殿四周种着菜，还有几根爬山虎围着青砖缝隙扎根，这是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 上方悬挂着一块牌匾，隐约看得出是菜园二字，马皇后离世多久，这块牌匾就有多久。 朱雄英推门而入，院子里被内侍打扫的很干净，正中央是张石桌，桌子旁放着几本书和剥好的蒜。 石桌是汉白玉所雕，夏天十分的凉快，坐在那里吃东西也很不错，朱元璋便把自己的东西都放在上面。 月光清冷，四周很安静，草丛里蛐蛐儿叫着，穿着朴素白衣服的老头儿安静而孤寂的坐着。 整个院落，只有他的身影显得十分孤独，听到脚步声，便站起来快活的笑道：“咱估摸着，你会来，这个点儿也只有你来看咱。” 朱雄英鼻子一酸，当他发现这个南征北战的皇帝真的成了一个孤独而渴望陪伴的老头时，他的心就难过。 并没有太多言语，而是坐下来帮朱元璋摘菜园里的豆子，菜豆很嫩，他拿起豆荚，细细剥开，取出里面的豆子放进碗里。 “允熥来找咱了，咱知道，该给他一处封地，这件事你爹非要给江浙那个地方。”朱元璋缓缓说道。 “皇爷爷，江浙之地不可。”朱雄英笃定道：“哪怕今后是文基或者文墉他们要，我也不能给。” 朱元璋挥了挥手，示意他道：“雄英你别急，听咱说。 江浙之地乃赋税重地，自然不能做任何藩地，给他选一处，要不就选择甘肃或者云南一带。 毕竟其他地方，你几个王叔都住的好好的。” 朱雄英摇摇头：“皇爷爷，近来孙儿想了许久。 母妃走的早，我与允熥也是最亲的兄弟，该给他的，必然要给。但是云南太远，甘肃太过荒凉。 孙儿近来想好好的选一处地方给他做藩地，不能给他江浙赋税之地，但也不能让他和几个侄子受委屈。” 朱元璋点点头：“你爹将这件事交给你，也是认定你会做的很好。” “嗯。”朱雄英剥了豆子，又过去拿其他的东西。 朱元璋道：“咱找些事做，就不觉得清冷，睡也睡不着，那几个宦官太烦人，咱令他们睡觉去了。” “睡觉还是要睡得，今晚孙儿陪皇爷爷一起睡，走吧。”朱雄英说着好话把朱元璋扶起来。 朱元璋笑骂，说以前他下令爷孙一起同住，都不愿意，现在出息了，知道过来孝敬爷爷。 第二日，朱雄英刚走。 朱允熥便在赵思礼的撺掇下，早早地来了。 但是他没有太多和朱元璋闲聊的心思，因为朱允熥觉得，年纪大了，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所以绕来绕去，还是说到自己孩子可怜，他也需要一处封地，最后又提到想离京城近些，照看朱标。 提到朱雄英铁面无私，不许他离京太近，怀疑自己。 朱元璋皱眉打断他的话：“你不该操心的事，别去问，别去管。允熥你记住，你今后会是大明藩王，要听令于你大哥。其他的事，你别插嘴，也更别插手。 你们不仅是大明皇子，还是亲兄弟，你大哥昨夜和咱说了你封地的事情，到时候咱会跟你爹商议，给你安排的。” 无奈的朱允熥只好回到寝殿。 赵思礼听说朱元璋态度后，直言是朱雄英从中作梗，煽风点火器，当下朱允熥就气不过了。 ………… 东宫的寝宫中，朱雄英睡着舒服的大床，感觉神清气爽，皇爷爷那里的床太硬了，下次给他换一张。 正当朱雄英在自己床上打滚儿时。 徐妙锦从外面走了进来，轻轻的笑了一声，道：“别玩了。” 朱雄英收拾了下衣服，一本正经的坐好：“什么事？” 徐妙锦道：“你出去大殿看看，就知道了，不过你可不能吵架。” 朱雄英皱眉道：“看来，不是什么好事，本宫去看看。” 大殿上，朱允熥带着赵思礼正端坐在锦凳上。 朱雄英看到来人时，便猜到了是什么事，道：“允熥，藩地的事情大哥已经在帮你选了。” “大哥，你是不是在皇爷爷跟前阻止给我封地了。”朱允熥被赵思礼点了一通火，立刻就炸了。 朱雄英：“……你吃火药了，不能好好说话？你这是对大哥说话的态度？ 今日，封地会有，但是没有你挑剔的，指定哪里就是哪里。” 听到这话，朱允熥想到万一自己大哥真的如岳父所说，到时候把自己塞到荒凉边陲怎么办。 “大哥，你！”朱允熥气呼呼的看着朱雄英。 朱雄英也没好心情了，大声的对朱允熥道：“朱允熥，我告诉你，要是想自己定封地，就凭本事来要，别在这里发火。” 章节目录 326简单粗暴的解释 朱雄英再次道：“我刚才的话永远算数，明日你带五百兵马赴倭吧。 若是活着回来，除江浙外，江山万里随你挑，若是你死了……你的妻儿依旧有封地。” 朱允熥像是被刺激到了，也点了点头道：“就这么定了。” 见到朱雄英态度如此，跟随而来的赵思礼不淡定了，道：“太子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此事该由陛下定夺，怎能置三殿下生死于不顾。” “赵思礼，是谁允许你与本宫如此说话的？郑和，把他拉出去，打三十大板，打的爬不起来。” 看着赵思礼被拖出去后，朱雄英才道：“允熥，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凡是还需要赵思礼来告诉你怎么做？那你真是太丢朱家子孙的脸。” 听到门外传来挨打的惨叫声，朱允熥道：“哥，放过岳父大人。” 朱雄英瞥了他一眼，道：“他是你的岳父大人，不是我的岳父大人，回去准备吧，去看看四叔如何打倭寇，回来再告诉我你的想法。” 朱允熥低下了头，这些年来总是在宫里被保护着，但分封藩地就意味着要担起治理和戍守边关的重任，为大明出力。 只有多打仗，多经历，才能有机会对大明有更多了解，才能立功，朝廷也就离不开自己，遇到有的事情也会去迁就自己。 朱雄英其实已经把朱棣那边的抗倭情况摸得很清楚了，既能保证朱允熥立功，也能让他多些经历。 最重要的是朱棣那里已经接近胜利的尾声，只剩下几个小岛的日本大名在顽强抵抗。 至于为何如此，是朱雄英想要大明王朝的藩王子孙明白一个道理，朝廷的有些东西不是白拿的。 不是躺在那里摆烂，醉生梦死就可以得到殊荣，躺着等吃喝是养猪，而不是为大明培养勤王的藩王。 朱允熥不敢等赵思礼，独自离开去准备，他深深感受到，以及今日差点犯错。 被打的赵思礼在门外嚷嚷，说自己要去乾清宫面升，弹劾太子无德娇纵乱用刑罚。 把赵思礼是皇亲国戚的关系放置在后，郑和他们也是真的下得去手，狠狠地胖揍赵思礼。 朱雄英道：“警告他，今后安分守己些，别总是自作聪明，老朱家的事轮不到他外姓插手。插手就插手吧，别总干那些缺德的事。” 蒋瓛等人点点头。 傍晚时分，东宫正殿的大殿门无风自开，一抹朱红色身影从门口进来。 步子轻缓，举止文雅，举手投足间都是按照儒家规范而来。 蒋瓛跟郑和很熟悉这个人，所以没有阻拦，只是躬身行礼。 “太子呢。” 就算白天得知自己一个儿子被另一个儿子安排去倭，还只给五百人，虽然担心，但表面依旧是淡淡的，腿脚微微有些跛。 看了眼身旁的挪步的小儿，略停一会儿。 朱文基头戴小型的乌纱翼善冠，穿着淡黄色绣龙纹的衣袍，神气十足。 朱标微笑望着徐妙锦，摸了摸朱文基的脑袋：“也许是年纪大了，能够带带这个孩子，确实值得高兴，就留在朕宫里，他是长孙，没什么不妥。” 徐妙锦没有说话，只是用遵旨的神情回复朱标。 “父皇。”朱雄英低头行了一礼。 朱标清清凉凉的声音传了过来。 “允熥没有经验，让他冒然前行去倭岛，实在不妥。你打赵思礼，是他对你无礼，所以无法责怪你。 但是，允熥的事，朕还是要与你好好说一说的，这事你处理的有问题。” 说完这话，朱标便自己找了椅子坐下。 “想要做大明藩王，那就要为大明戍边治军，如果他去了藩地，连保护当地百姓，治理军队的能力都没有。 那还有什么脸面要封地，坐在宫里混吃等死，我养他，岂不是更加的享福安乐。 至于赴倭之行，成与不成，那是他的问题。” 简单而又粗暴的回答……朱标竟然不知如何回答，当然绞尽脑汁还是可以反驳的，用三纲五常，只是他没有。 做帝王有些事，不是常礼可以束缚的。 解释完后，朱雄英便说自己有些身体不适，想歇息，随后客气的对朱标行了退礼。 说是退礼，也就是找到了内殿的柱子后而已。 徐妙锦数日不见朱文基，心里很是惦念，便抱着他跟朱标说话。 “父皇，殿下的话您别生气，臣媳会劝劝他的。” “嗯，文基很聪明，朕处理政事时他便跟着几个宫的内侍宫女一起，不缺人陪伴。” 朱标对朱雄英还是很宽松，宽容喜爱的。 随后坐了会儿，便打算去看看朱元璋。 徐妙锦站起来送爷孙两。 “你爹啊，他就是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朱标牵着朱文基，轻轻叹息。 “我听。”朱文基抬头道，然后又低头去抠自己衣服上的龙纹，道：“爹是个逆子。” 听到自己孙子说儿子，朱标一愣。 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孩子会说出这种话来，摇头道：“倒也不是逆子，你爹还是很有才华的，你要孝顺。” 说完这话，朱文基继续玩自己袖子的龙纹，柱子后的夫妇二人听到这话目瞪口呆。 “他刚才说什么？” “他……童言无忌。而且小孩子的话怎可当真。” 徐妙锦看到脸色拉成驴脸的朱雄英便心里担忧，怎么也不明白，不到五岁的孩子，是从哪里学了这些话，心里有愧的解释。 “真的让本宫吃惊，本宫的的长子说本宫是逆子，也罢。 今后就找个认同本宫的孩子，文墉就不错。” “殿下，文墉还小。”徐妙锦对着自己生出来的这两个儿子，都是十分疼爱的。 朱雄英皱眉想了想：“除非他成年后会认同几十年后的大明帝国，否则，本宫会亲自剥除他的嫡长子之权。” 听到这话，徐妙锦心里一凉，看向朱雄英，嗔道：“以前那个讲情义，只恩情的周乾去哪里了。 今日赵妹子来找妾身，说她的孩子还小，让三弟不要出海。原本还想与殿下说。 可现在，妾身听到殿下对文基如此下结论，妾身心中实在难受。” 朱雄英转过身：“现在本宫已经不是只为生活而去做事的周乾，是一切为了大明朝宏图的朱雄英。 周乾也好，朱雄英也罢，有些东西，本宫从未忘记。原以为太子妃是聪慧之人，能够理解，今日看来，还差几分火候。” “我知道，这是宫里，任何一件事都要谨慎，可能因为一个人，一件事就引出未知的事情，甚至殃及大明百姓和江山。” “是，你知道就好，其中的事情不是涉及一人存亡，更可能牵扯到其他人和事，所以必须谨慎。 还有，为大明改革，朝中有一半人不满，骂我的，夸我的，都有，想要我命的也有，你我二人必须同心协力，方才有希望成事。” 见朱雄英说的如此认真，徐妙锦突然觉得自己是伤了他的心，又准备要走的样子，连忙过去说道：“你去哪里。” “找个安静的地方睡觉。” 章节目录 327朱标:我不想披麻戴孝 夜晚的应天，夜风十分温柔，小院子的树上长着毛桃，院子里的其他花草散发出香味，和酒菜味一起，一边喝着一边跟周长平他们闲聊家长里短。 院子外面还有叫卖的摊贩，蒋瓛跟郑和两人便在外面拦住，买些零嘴吃吃打发时间。 卫子狼则是带着侍卫转悠。 朱雄英抱着不到两岁的女娃娃，坐在对面，拿筷子蘸下酒在她嘴边虚晃一下。 他今晚是带阮宜良出来的，顺便带着自己的女儿。 卫子狼想到自己妹妹后不禁有些难过，他的外甥女和外甥还在宫里头，想来想去，只觉得自己无能，若是家里有背景势力，说不定今日得宠的就是自己妹妹。 卫子狼看了眼阁楼，继续巡逻。 阁楼上，是阮宜良跟自己妹妹母亲和芸娘等人说话，许久不见，大家一起说笑。 男人的事情她们是不打听，也不去管的，因为妇人不插手。 月色淡淡，酒香扑鼻，周长平烤了几串肉串，味道很是让人闻起来很是舒服。 炒豆子壳被朱雄英轻轻捏碎，去掉有些糊的壳，丢进嘴里，细细嚼着，只等味道散发口齿，才喝口酒。 “宫里日子不好过吧。”周长平闷口酒，咂咂嘴道：“这周家生意做的如今这般大，那个聚贤楼都是你的。 不回宫也是能活的滋润，但是我又不敢劝你留，你是陛下的儿子，跟他抢儿子，怕他把我砍啦。” 朱雄英道：“宫里事情繁多，一步走错可能命就没了。” “瞎说，你是太子，谁敢动你。” “真的。”朱雄英道。 “噢，那你就要好好照顾自己，一定好好的活着，今后还有人等着你去保护嘞。” 还有谁？朱雄英半天没反应过来的道：“比如？” “比如我跟你姨这种。咱们的关系这辈子定了，我也无子，你得好好活着继承皇位，当了皇帝就能保护我们。” “没问题。”朱雄英顿了顿，捏住两个指头大小的杯子，将酒喝尽。 他忽然有种喝青岛纯生的感觉。 周长平似乎看出来朱雄英今晚有些不高兴，平静道：“你到了我这里就别拉着脸了。 你做了什么事，对与错我不管，那不是我该操心的，但只要你来，叔就备好酒菜招呼你，让你吃好喝好。” 朱雄英摇摇头，“或许，我一个大老爷们不该为小孩子的话生气，但是文基这么小就说我是逆子，只能说这孩子从心里不认可我做的事情。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我对他倾注了大量心血，每个月都要去看看他。若是日后辛辛苦苦建立的大明朝被他一朝改回，我不是白穿……活了。” “就这事儿？那龙生九子，还子子不同，就别想了，过几年且看。 其实你做的有些事，我也好多没有听过。 但我知道错不了，你想啊，太上皇是什么人，他是开国皇帝，既然他都不管着你了，就放开手去干吧。” 酒才喝到一半儿，朱雄英便收到孙贵妃薨逝的消息，事出突然，他也很惊讶，立刻带着人马返回宫中。 说到孙贵妃，朱雄英还是特别感谢她的，这两年都是她和郭妃教徐妙锦处理后宫事物。 当年马皇后因为生病而离世，大明皇宫突然丢了主心骨，朱元璋悲痛之余也没空管。 掌管六宫的事情就落在了这位孙贵妃身上。 孙贵妃比朱元璋小十五岁。 她是马皇后生前最喜欢的，也最看重的，马皇后经常在朱元璋耳朵边唠叨孙贵妃知书达理，惹人喜欢。 因此，后宫事物就一直由这位孙贵妃与郭妃处理。 到了朱雄英回宫封太子时，孙贵妃就以自己身体为由，退到旁边，教导徐妙锦处理宫中事物。 但是好人孙贵妃，却一生都没有儿女，这次突然薨逝，可能是久病积累。 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之后，灵堂也很快搭建，朱元璋也专门赶过来在灵堂，脸上尽是悲伤。 原本一切都是按照正常礼节走。 谁知道，那边的朱元璋和朱标说话之间就开始吵起来，朱雄英和徐妙锦等人都以为是正常的拌嘴，谁知道过了会儿朱元璋竟然动起手来。 朱标并不说话，朱元璋吼的声音就显得很是高扬，凶狠，言语间好像是在责怪。 自朱雄英回宫后，他很少看见朱元璋对朱标动手，最严重的时候，只是呵斥几句，但是这次让人有些懵。 郭妃立刻过去劝阻，道：“今日陛下就不要惹上皇生气了，孙贵妃操持半生，也是可怜，退一步吧。” 朱雄英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不要过去阻拦，没有弄清楚事情，过去只会惹朱元璋生气。 过了半会儿。 “儿臣做不到。” 朱元璋道：“迂腐！” 说完便走了出去。 朱雄英怕朱元璋年纪大了，这要是有个什么事就不好了，气出病还没有人顾。 便将朱允熥叫过来，安排过来的官员做事，自己去追朱元璋了。 ……………… 东宫寝宫安静下来，半天没有一丝声音发出，朱雄英倒了温茶水，撑着昏昏欲睡的眼皮，递给朱元璋：“皇爷爷您别生气，孙祖母一生操持，让她西去也安宁些。” 朱元璋看着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胡须，不料手中还拿着孙贵妃生前的钗子，不小心戳到自己下巴，才突然清醒过来，讷讷问道：“又走了一个。” “是。” “苦命的人啊。” 朱雄英心里道，你才是苦命人。 你简直就是活着那本书里的富贵。 只不过你是皇帝，富贵是落魄的地主。 历史上朱元璋早失马皇后，鲁王朱檀，秦王朱樉，晋王朱棡，太子朱标。 死了儿媳妇，死了长孙，就是皇帝版的富贵，真怀疑余华写活着时，是不是按照老朱来的。 只不过一个受压迫成了皇帝。 一个受迫成了可怜人。 朱元璋道：“你爹善良，但是也有迂腐之处，刚才咱想着孙贵妃操劳一辈子，无儿无女守孝，服齐衰，披麻戴孝送送孙贵妃。 可是他竟然说，他的母后是早就逝去的太后，身为大明皇帝，怎么能为一个无儿无女的妃子披麻戴孝。 说不合礼制，不合皇家礼法，咱怎么能不生气，他就是个死认礼制，死人礼法的倔脾气。” 朱元璋说着说着，无奈道：“但是你爹说的也没错，咱无话可说，方才御史也在灵堂外指出咱不对。 可是咱不能看她为宫里辛苦，无儿无女半辈子，却落个无人送终，无人守孝吧，那还是人吗。” 朱元璋是百姓出身，对于守孝服丧这种事还是看的很重，但是朱标受儒家传统教导，如此拒绝也不能说有错。 所以父子二人才争吵起来。 章节目录 328倭人活该 “我来。” 见到朱元璋如此，朱雄英想都没想就说出这句。 看着朱元璋双眼发光，朱雄英说话有些结巴道：“皇爷爷，您……别这般看着我啊。 我爹如此也是正常，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这件事做起来也要很久，想来想去还是孙儿来最合适。” “真的？咱原本还想着让你二叔五叔他们认孙贵妃做义母，看来有你这份心意，他们就不必了。”朱元璋快速的站起来：“来人，去灵堂。” “啊……这。”朱雄英偷偷瞄了眼朱元璋，跟了上去。 朱元璋已经消了气，开始安排这些事去了，孙子守孝也是可以的。 ………… 当日晚，朱雄英就换上了自己该穿的孝子服。 朱标生气道：“怎么可以，这守孝是要三年的。 再此期间，不可以饮酒吃肉，不可夫妻同房，不可享乐，不得在朝为官理政的。 住在陵寝附近，不可丝竹音乐，不可……这不是胡闹。” 朱标说话时，朱雄英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了，怎么这么多要遵守的。 不过，不能在朝为官，那可以自己口述让别人去做，这个可以灵活些。 至于不能办喜事，这当然也可以做到。 朱标还在劝说朱雄英，他肯定不希望儿子如此。 “标儿，你闭嘴！” 朱元璋呵斥一声。 “爹。”朱标想了想，心中还是不忍儿子受三年限制，道：“不如让儿臣替雄英去。” “放屁，哪里有你这么办事的，孝乃大事，你这还能换来换去？”朱元璋冷脸道：“雄英，去灵堂。” “是，皇爷爷。”朱雄英点头，换了孝服进去。 死者为大，此刻朱雄英不多想。 也不在意是否三年能吃肉，或者碰女人，这个他认为并不重要。 朱元璋又送走一位“亲人”，他心里是孤独的。 空中明月皎洁，灵堂中就朱雄英一人，原本徐妙锦在，但是朱文墉是离不开她的。 朱元璋道：“又少了说话的人。” 灵堂门口，朱元璋走进来。 朱雄英穿着孝服出来，道：“您怎么来了，夜里黑灯瞎火，磕到碰到怎么办。” 大明皇宫又走了一个，年轻时的朱元璋，后宫佳丽，他的眼里也只有马皇后一人。 现在老了，那些存活的妃嫔都是他的“亲人”。 朱元璋道：“老四也不在，他跑的那么远打倭寇。” 朱雄英道：“您在担心四叔。” “不担心，倭寇再厉害，他们的船也没有当年陈友谅的船厉害。” 朱元璋眯着眼睛，似乎记忆回到了很远，他应该是心里难过，想要找个说话的人。 “那您还记得当年之事吗？”朱雄英扶他坐下，靠他而坐在稻草上，守着灵堂。 朱元璋神气活现，表示自己永远也忘不了水师的一幕幕。 大明水师的娘并不是起源于红巾军和陈友谅，而是一股水贼。 “至正十五年，咱为了粮草，准备向南扩展，可是渡江的船，咱是一只也没有。 正在此时，巢湖水寨的首领赵普胜跟俞通海因为庐州左君弼有矛盾，害怕被偷袭。 他们就带着拥众万余，船万艘来投奔，咱就渡江攻取采石。当时陈友谅可有钱，他的船很威武。 混江龙，塞断江，撞倒山，江海鳌几百艘巨船，千艘战船，康茂才和徐达他们驻大胜港。 你爷爷咱亲自率军在卢龙山，埋伏陈友谅……后来他的船就成咱们老朱家的了。 后来张士诚跟方国珍，竟然和倭寇合伙勾结，攻打，洪武三年，咱就专门置办水军等二十四卫，但是没有你现在造的船大。” ……………… “放他娘的狗屁，他敢来，俺朱棣就让他有去无回。”朱棣此刻盯着桌子上那些倭岛大名的挑衅信，怒不可遏。 数月在海上，风吹日晒，朱棣皮肤已经成了小麦色，胡子也很长，跟随的朱能就用自己带的小刀帮着修下。 就在不久前，石见银山的附近岛屿有誓死抵抗的日本大名，面对朱棣的进攻放了狠话。 意思是守好三田原城，四面要筑高墙应对，还说若取得胜利，绝对渡过大海攻打大明。 后面的话琉球官员翻译出来，朱棣更是生气。 原话翻译后是：“我定要屠戮大明江山，在东亚国历史上流芳百世。” 朱棣读完将纸扔掉，吼道：“俺朱棣也放狠话，侵大明江山者，俺朱棣必斩他于汉刀之下。 用倭寇的血祭祀大明将士！燕王朱棣不破倭寇，誓不还朝！” 朱能嘴巴干的起皮，在海上难以吃到新鲜的水果和淡水，长久下去，人的身体也会搞垮。 精疲力尽，那里还有体力对抗这些倭寇。 面对茫茫大海，人心会烦躁，想要靠岸。 朱能和张玉他们就是。 日本大名将附近的果树全部砍伐。 他们在城里也很惨，粮食一粒也不剩，就吃牛羊马，没了就去晚上把死尸背回去。 昨日过来和大明军喊话的日本倭寇已经声音沙哑，但是他们硬是凭借自己的毅力坚持。 这种力量，朱棣亲眼见到，也开始震撼。 但是，他并不气馁，也不轻敌。 而是不断的鼓舞军心。 因为他相信，他的大侄子会给他送来支援。 两方没有力气打仗，就互相对骂。 其实大明将士也听不懂倭寇在骂什么，但似乎这样，就证明他们不放弃。 良久后。 朱棣道：“上个月让船队送回去的信应该送到了，等大哥他们看到，咱们还有多少粮食。” 张玉道：“那粮草，还能支撑两个月，就是淡水不够了。” 朱棣舔了舔嘴巴，“没有淡水，就去找，附近岛上有泉水。” 当初朱雄英告诉朱棣，人在大海需要的是淡水，朱棣不以为然。 后来才知道自己大侄子说的淡水有多么重要。 刺探敌情的士兵回来时，已经累的没有力气说话，喘息半晌，才说了三田原城的大概。 朱棣听后沉默道：“就算朝廷的援兵到了，也得攻两三个月，除非俺们把他们耗死。” 如今还不到冬天，去年冬天天气十分冷，还时不时下雨，雨水下的没过将士大腿，挨饿受冻，哀声不绝。 好在，朱棣他们有足够的粮食，还有衣服保暖。 当时那个岛，叫加藤县清的一万八千多人头两天战死不下两千，那一万多人就挤在方圆二三里的土窟窿中。 后来朱棣攻上岛，杀得片甲不留。 这些倭寇并不惨，他们活该！ 如果他们不屠杀沿海百姓，血流成溪，贪图东亚之国，也就不会有后续这些。 好在后来攻克，只是战乱后，庄稼被毁，没有多少吃的。 想到这里，朱棣顿时充满勇气： “这次，攻下三田原，大明征倭大军就可以班师回朝。” 章节目录 329海务衙门的秘密 收到朱棣上个月的书信，已经是为孙贵妃守孝的第三日，倭岛的距离到大明，日夜不停歇，也得很久。 收到书信，朱雄英果断召来还在准备的朱允熥，命令他不日便出发，得知朱棣在攻克石见银山附近岛屿遇到的困境后，当机立断。 立刻召国税寺，夏原吉，农学院的赵理，民技官，陈江正，以及海务衙门的郑和，军器局陶深，军工局张汉，涂光，唐显等人。 关于倭寇之事，朱标是放权给朱雄英的，在他眼里，大明江山迟早要交给自己儿子。 朱雄英在发展成武军，以及各府水师时，早就预测到，有朝一日，沿海各府的水师要为大明海战贡献绵薄之力。 甚至有朝一日，大明水师直接从水路去辽阳和沈阳，对满清的雏形进行彻底消灭打击。 他虽然在陵寝守孝，但是郑和跟夏原吉官员都是他的心腹，由他口授，他们严格执行。 陶深连夜从凤阳府，太平府的制造局运来军需用品，甚至包括火器和新的水雷。 各府的千料战船都配有大型火炮以及碗口铳这些，但是对于朱雄英来说这并不够。 他要的是制霸全球。 这次看到朱棣说倭寇如何将俘虏去的大明将士虐待，他的心里便是怒火。 对于汉人妇孺，他会禁止杀戮。 但是倭寇，在他眼里，就要不留后患，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朱棣的征倭大军需要朝廷援助。 就在此时，刻不容缓。 晚上朱允熥过来，还要抱怨朱雄英给他五百人时，却发现桌子上放着两张手令。 一张是卫子狼领的成武军，他们水陆皆可，火器也是配备最全的，平日里吃的也是最好，上战场，最危险的自然也是他们去。 第二张是各府水师战船的调令，盖有朱雄英的军印，水师的印，很特殊的印章。 “准备好装水的葫芦，腊肉，以及干饼这些。”朱雄英吩咐道。 朱允熥皱眉：“大哥，这些东西去哪里找？户部没有，司农寺也没有。” 朱雄英其实想告诉他，海务衙门就有，但看到这个货总是大惊小怪，直接召来郑和，领着朱允熥过去。 ………… 海务衙门能有什么，不就是为出海准备，可准备了两三年，朱允熥也没见他们的官员出一次海，每日就是买肉买菜，买果子。 都是些酒囊饭袋。 现在好了，倭寇和大军对战，亲爹忙着处理政事，交给大哥，大哥偏偏守陵寝，扔给自己。 就在朱允熥愁眉苦脸，认为朱雄英戏弄他时，郑和在青铜色的地下室台阶边站定：“三殿下，您请。” 朱允熥走下台阶。 郑和取下帽冠，从里面抽出一把钥匙过去打开金瓜大的铁锁，使劲儿将门打开。 道衍带人将油灯点燃。 下一刻，朱允熥呆了。 只见看到不到尽头的仓库，里面都是搭建着木架，上面挂着腊肉，肉干以及火腿，还有许多晒的菜，黑漆漆的像虫条。 郑和告诉朱允熥，这里的情况一定要保密，肉干，萝卜干，白菜干都是经过盐腌制够风干，就是为了后面出海所用的。 但这些都是机密，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打开，除非出海。 食物补给，是军队的救命源，与水一样重要，这几年储藏的肉干，菜干和果干，可以供十万的大军吃两年。 也就是说，供给征倭大军，绝对没有问题。 朱允熥愣愣的看着风干肉，喃喃自语的道：“原来大明朝海务衙门，还有这个作用，难怪父皇不急，全权交给大哥处理。” 海务衙门建的远，地下却很大。 郑和拿出厚厚的账簿，交给道衍说道：“大师，取出的肉干，立刻要有新鲜的补上，这样保持充足。” 道衍哈哈一笑：“自然。每日都是这些事，太子殿下所吩咐之事，绝不敢怠慢。” 朱允熥道：“也就是说，征倭将士要的菜和肉都有了，那水，饭如何？” 能这样考虑，也正常。 郑和不急不忙，拱手：“殿下请随我来。” 朱允熥大步跟上。 出了海务衙门，骑马往外走，大约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在司农寺门口停了下来。 司农寺官员早就在等候，见到郑和与朱允熥，直接带他们去了后院。 后院此时十分热闹，几十口铁锅都在炒豆子，还有几十个人在明亮的竹筒装着沙子，纱布这些，还有几块木炭。 司农寺的竹筛子中，都是白色的大锅盔，干硬干硬。 “……你们炒豆子做什么。” “殿下别急，待奴婢为您说来。”郑和熟练抓起豆子咬：“很香，还可以保存许久。 那大饼是殿下说的北方锅盔，十分硬，放置十天半个月也不怕发霉，吃的时候用热水泡下。 而这些竹筒，一种是建议净化水的竹筒，一种是装了新鲜泉水，进行密封保存的水筒，和那些葫芦水囊，一样的道理。 都是海务衙门这几年为今后出海准备的食物，出海不比岸边，都要保存长久些，如此殿下便想出这个法子。” 朱允熥道：“果然，大哥考虑的如此周全。” “太子殿下，两年前就已经考虑好了。”郑和道：“殿下，成武军是殿下培训的精兵，以一抵十也不夸张，还请殿下带他们出去是，也能带他们回来。 培养一人，耗费银两上千，代价很大，但是殿下说不能让三殿下您置于危险之中，便分五百人，实则可顶五千五万人。” 郑和又道：“其余的精锐都是广州府，福州府等地的水师，他们训练好几个年头，也可以出发了。” 朱允熥良久不开口。 他误会大哥了。 再回到陵园附近的屋子时，朱允熥看见朱文基在这里，还是那顶乌纱翼善冠，站在那里发脾气。 “我要皇爷爷，我要回宫。” 朱雄英不搭理他，继续在那里写着东西。 “文基？” “二叔。” 朱文基委屈的看着朱允熥，似乎找到了可以帮他的人：“我要回宫。” “别哭了。”朱允熥道。 “别管他，臭毛病惯的，让跟着我住在这里，还不乐意，非要回乾清宫里住，让他去皇爷爷那里，他又不去。 方才吃饭嫌弃没肉，连饭碗也给扔了，简直是惯坏了。” 朱雄英说完继续忙自己的事。 郑和也刚回来，立刻过去将碎在地上的米饭碗收拾，打发送朱文基过来的内侍回去。 看到管自己的乾清宫内侍离开，朱文基哭的声音大了，过去把朱雄英桌上的馒头扔到地上： “我要找舅舅，我要母妃。” 朱雄英不理他，走过去看着朱允熥道：“守孝不食荤腥，我还说明日让郑和给他单独做个菜，但他的行径，肉别吃了。” 朱允熥也不敢管，大哥脾气他知道的，况且自己这个侄子，也确实被惯的有些任性。 果然，朱雄英询问朱允熥关于海务衙门的那些粮食储备，问他现在还有没有底气出发。 朱允熥点头：“一往直前。” 章节目录 330文康三年 “四叔说了，那两个岛，他一定会拿下的。”朱雄英想了想道：“去了把北平府的消息告诉他，这样他也对燕王府放心。” “是，大哥。”朱允熥表示自己回去也要告别赵氏，便不多留。 两个大老爷们，临行反而说不出矫情话，互相抱了抱，朱允熥转身离开院子。 陵园附近山清水秀，树木和梅花也多，只是还未开放，朱雄英住在这里正好专心规划水师和战船。 等征倭大军回归，他就着手准备下西洋的事情，下东洋就不必了，到时候自由安排。 看见自己儿子在闹脾气，朱雄英走过去道：“我专门让你皇爷爷把你送到这里来，这三年你就跟着我，好好的读书写字，记下了吗。” 朱标虽然有自己的智慧，但是他对朱文基十分宠爱，导致这个家伙越来越不听话。 朱文基不愿意的抠着手指，看了眼道：“冷清清的……” “外面八十个成武军，随你玩，你可以跟他们玩，但是你别想着让你舅舅给你送好吃的，我可不怕你舅舅，我也有舅舅。” 朱文基低着头，几岁的孩子还知道发脾气：“我要回宫。” 朱雄英捡起小小的乌纱冠，弹了弹土灰，扣在朱文基头上，又转身去干自己的事去了。 他就不信，治不了这个兔崽子。 夜深了，凉风扑面而来。 朱文基还站在那里，这是朱雄英没有想到的，挺倔。 他走过去道：“你饿不饿。” 朱文基被晾了一天，看着外面的夜空，还有几十个不说话的守卫，便点点头：“饿。” “看到你身后的馒头吗？把它捡起来吃掉。”朱雄英道。 “…………”朱文基不可置信，睁大眼睛看看馒头，又看看朱雄英：“爹，脏。” 朱雄英不说话，转身要走。 看见父亲不语，朱文基只好慢慢过去，捡起馒头，咬了口。 真香—— 他要继续啃时，朱雄英把馒头夺了过来，剥去馒头皮，又蹲下身给他掰成几瓣，道：“很香是不是，人饿到一定程度，馒头也很香。” 朱文基不懂，流着眼泪在那里啃馒头。 “桌上有茶，吃些馒头，再喝几口茶水，就饱了。”朱雄英指了指自己的茶杯：“喝吧。” 朱文基踮着脚，捧着茶杯咕嘟咕嘟喝着。 大殿没有宫女和宦官，就门外守着的郑和，很是冷清。 朱文基有些怕，晚上都是有乳娘和宫女抱着他睡觉的，今晚没有。 他站在那里，眼睛盯着桌子角，余光扫来扫去，脚步慢慢挪着，过一会儿又继续挪，直到贴着朱雄英的胳膊不能再挪时，才站好。 朱雄英道：“会磨墨吗。” “不会～” “爹教你。”朱雄英让郑和搬来一张太师椅，将朱文基放到椅子上，简单示范。 朱文基跪坐在椅子上，抓着墨条开始研磨，时不时看看朱雄英的脸色，低着头继续磨。 然后不知怎么回事，把砚台给弄到桌子底下碎了，朱文基吓的立刻站远远的，以为又要挨骂。 “殿下，奴婢来。” “你不用管。” 朱雄英捡起砚台碎块擦掉墨汁，看了眼朱文基，抱起他道：“你今日墨磨学的很好，爹觉得你很厉害。 不过磨墨时，小孩子需要扶着砚台，不然容易掉下桌去，明日你还继续磨墨。” 父子两人躺在床上，朱雄英看着旁边小小的脑袋道：“你皇爷爷都教你什么。” “仁义礼智信，四书五经……” 朱雄英：“仁慈有屁用，能帮你治理天下吗。你认识稻谷和韭菜吗，今后爹教你别的。” 这两年大明北方，已经度过了休养生息，北方的粮食与产业虽然不如江南兴盛，但可以吃饱饭。 南方各府则是因为冬季大棚以及朱橚亲自力推的缘故，开始出现粮食过剩的现象。 特别是浙江，江苏沿海，百姓对于海洋也开始学着利用，等过几年简易水泥全面推广，修些类似秦直道的，帮他们把海类制品运到北方边境。 几年前改革商税，这几年商业经营的模式也在慢慢增新，但同样民间的市场却很混乱，对于经济调控，需要完整可行的制度。 同时，龙江船厂因为近几年朱雄英大力支持，船只过剩，他便在海图上圈出制裁两个地方。 台湾，吕宋，琉球。 等彻底打败倭寇，就开始建一条通往台湾和琉球的客船，将大明江南多出来的百姓移民过去。 只要汉人的比例增加越多，到那时这个地区就趋于平定。 这两年，给百姓发行的民刊月册也因为说书人的口口相传，竟然有很多人当成了茶余饭后的习惯，每日必听。 就是读书上学还需要提高，是倭寇后要考虑的，但是这个计划，需要十几年甚至百年完成，一朝一夕做不了。 文康三年即将结束，征倭大军也该凯旋归来了。 朱雄英除了大明，还有一件事就是教导长子朱文基，他的皇位肯定是坐定了。 自从登基后，朱标身体也就属于后世的亚健康，对于女子更是很少，琉球使臣上次献女子。 朱标倒是接受了，但是孩子是不可能有孩子的，就算有，天下谁能和朱雄英抢皇位。 对于嫡长子，朱雄英倒是有些很遗憾，但是也有庆幸。 庆幸是，有这个制度，如果牢牢贯彻下去，出现越位的情况会很少。 但是，有个不好的地方，就是他比较中意二子朱文墉，虽然年纪很小，但是十分可以调教。 朱文基一身坏毛病，若是可以调教出来，也可以接着自己的大业继续执行下去。 朱雄英心中清楚，工业化他这几十年就别想了，能够打好基础搞个雏形就不错了。 所以他把目标放在，修路，普及学堂读书，完整的商法，粮食，甚至是火器，以及殖民，万国来朝上。 朱元璋看起来退了，但是身体好好的养，活到一百多也可以，就看怎么养了。 第二日，朱允熥出发，朱雄英也去送了，顺便进宫，把自己之前的船模型和海图收进盒子，打算带到陵园的房子里去。 说是陵园附近的房子，实际上和宫里没什么区别。 朱雄英把朱文基的乌纱冠，以及锦缎衣服全部都丢在宫里，给他换了身百姓的衣服。 “今后穿着它。”朱雄英笑了笑：“我们出宫。” 徐妙锦自始至终没有插手，她抱着朱文墉，立在大殿外，目送父子两的背影。 她不知道朱雄英要干什么，但是至少看到朱文基今日没有反抗，这一点就很好。 或许也只有他有办法。 徐妙锦倒是想去照顾父子两，但是孙贵妃离世不久，郭太妃年纪也大了。 朱标也没什么妃子，那几个被吕氏常年打压，早就是普通妇人。 宫里事情，她慢慢的挑起来，阮宜良也开始帮她分担些，但是她们不住坤宁宫，依旧在东宫。 徐妙锦坚信父子两人是顾不好他们自己的，虽然朱雄英经常表现出自己会日常之事。 但不代表两人可以顾好。 徐妙锦思来想去，还是希望卫子衿过去照顾他，相信卫子衿也是需要这个机会的。 夕阳西下时，朱雄英带着朱文基去郊外的田垄，看看百姓农事，耕耘的辛苦，以及打稻谷的农具。 也会跟他讲官吏收租时，对百姓的恶语相向，地痞无赖之类的事情，让他了解并不是百姓用的金锄头，吃的是肉羹。 父子两人一路走着谈着，原本昨日还反抗的朱文基，接触到自己从未接触过得事物，反而很是新奇。 朱文基在郊外撒欢，要比宫里的方寸之地好太多。 陵园道上灯火通明，还能看到远处的孝陵卫。 四周的暗影处，有锦衣卫和成武军的人暗中巡逻保护。 回到院门口，郑和去开大门，却发现轻轻一推就开了，正在他奇怪时，巡逻的侍卫说是太子妃让卫子衿来了。 卫子狼为了保护朱允熥平安，跟着去支援征倭大军，朱雄英想了想，自己怎么也得照顾人家妹妹。 就算不是出于这个，她也是自己的女人，是朱文壑的生母。 他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卫子衿也正好出来，看到朱雄英后立刻低头，见礼道：“太子殿下。” 朱雄英看了她一眼，忽然就笑了起来。 卫子衿没有徐妙锦的背景，甚至没有得到过很好的宠爱，因此她说话总是怯怯的。 “文壑呢？” “在宫里，太子妃在教导，我来照顾殿下。” 郑和道：“屋子？” “单独收拾一间屋子，否则这守孝倒是自欺欺人。” “其实……”郑和欲言又止，点头。 守孝不能同房，但是郑和还是考虑到人的正常需要，因为皇宫避孕的方法有很多种。 而且只要不怀孩子，谁能肯定是守孝期间的事。 大明没有现代发达，也没有太多的安全用品，古人用的动物肠衣，实在有些难闻。 就拿皇帝做例子，一般临幸完妃子后就会问留或者不留。 只要不留，太监就会采用按揉穴位和推拿，甚至针灸的方式，刺激后，将皇帝的龙液，逼出来。 这种方法百姓也用。 但是很不靠谱，不成功就成人。 实在不行，宫斗剧那种麝香就是很好的东西。 但是朱雄英觉得，这种就是自欺欺人了，没有必要。 他明白郑和的心意，但还是让他去隔壁收拾屋子，厢房不缺。 入秋后的一天，门外忽然传来郑和的声音，说是收到朱允熥抵达倭岛，与朱棣汇合的信。 朱雄英抬头看了一眼。 笑了笑：“本宫早就知道了。” 郑和没吱声，目光越过朱文基，朱雄英，落在偏殿门口坐着，既没有言语也没有起身询问的女子。 女子坐姿温婉，但是相比一个多月以前，她越发的宁静，祥和。 尽管宫里会送来吃穿，但她依然做针线活，缝补衣服。 她很满足，而且幸福。 因为她这一辈子最大的心安，就在这院子里，是太子妃成全了她。 “卫将军有家书。”郑和走过去，递给她。 卫子衿看了眼朱雄英，那意思是在询问。 朱雄英摇摇头：“你的家书，自是你来看，不必与我。” “那……妾便拆了。” ‘妹妹，见字如面，一个月后我们便要决战，今日大雨，并未出战，倭寇已是强弩之末，却还在坚持，燕王殿下与我重新商定策略。 但是，不幸的是，为大军缝补衣服的几十个婆婆被倭寇俘虏，他们本想以此要挟，但她们纷纷选择跳海……此悲痛难以忘记……’ 章节目录 331决战石见银山岛 朝廷收到信，也就代表已经过去了很久。 朱能冒险在根田城摸倭寇底，连夜回来向朱棣禀报，“加藤田源的三原城与岛津秀赖的岛根城，他们所有倭寇都在一起。 他们把死去的倭寇煮了，有个跑出来挖泉水的，被我拧掉了脑袋，三面筑的高墙，靠海一侧是悬崖，但是可以攻上去。” 明军已经围困日军半月，原本明军也缺粮，但是朝廷派成武军以及朱允熥送来粮食和水，朱棣更加有信心拿下石见银矿这片岛。 随即决定攻城。 张玉听闻，询问朱棣战略。 朱棣道：“今日，命所有的将士生火做饭，请卫将军和俺侄儿过来，好好的吃酒，歇息后去攻城。” 朱允熥道：“石见银山一侧，十分的陡峭，山体极其高险，恐怕胜算会十分的笑。” 卫子狼道：“燕王请放心，成武军这三年来对于攀岩，下水，简直制火药都可以，我带他们攀临海的高山。 那些老兵昨日去打草，他们和伤兵明日不能上战场，我们可以让他们在海上助威呐喊，增长军心。” 朱棣看了眼外面炽热的太阳，说出自己的计谋： “连日干旱，俺派人堵了倭人的城下水井和泉眼，让倭贼没有水，可以引用救援，把他们渴死。 不过既然决战在即，可让人捡尸干海木和木柴，再使用火箭射进城中，进行火攻，不信他们不投降。” 随后，卫子狼和朱棣将大营往后移了移，中间还挖开六尺多宽的隔火带。 但是还有问题，那就是临海的那面山下，有十几艘倭船，专门守在临海的那面山坡。 第二日。 朱棣先是调人马对三原城和岛根城做出包围之势，蛊惑吸引倭贼。 随后，卫子狼令三百火箭手对着守海坡倭寇的船进行攻击，接着又调火炮对着倭寇的船连攻。 张玉带着浙江兵，从另一侧抄斜路冒死泅渡过去，将水底龙王炮这些偷偷放在山坡附近，炸的差不多后，与船上的日军大战一番。 岸边的明军在朱能的指挥下，火炮一齐发射，不停的射击一阵子后，倭寇的船被打沉一半，冒着滚滚浓烟。 之前大雨，火器发挥不出来最大的作用，而这几天连日晴朗，朱棣抓紧机会进行火器助攻。 朱允熥则是把大营四周全部都挖开防火带，若是今晚火攻，就不会殃及明军大营。 听到外面接连不断的炮火声，两个城的倭寇开始慌了，他们开始不断的从城头向明军扔点着的稻草。 原本城外的明军拿着火药准备掩埋在三原城下，却被扔下来的薪草给点燃了衣服，烧成焦炭。 惨叫声不绝于耳。 火星引燃了明军埋在城下的两处火药，炸的明军将士尸体肉末横飞。 这些明军将士，原本是战死后，朱棣命令收尸，掩埋的，现在直接被两处火药夷为平地。 呐喊的明军也开始慢慢的气馁，看到城下被火烧的将士，士气大减。 朱棣命呐喊的将士先退回大营，再想办法。 岛上烟气缭绕，充斥着火药味。 将士互相包扎伤口。 张玉胳膊负伤，朱能则是在外面让人检查火器，防止影响明日的对战。 朱允熥看到今日，倭寇从城墙扔点燃的稻草后，心里很是溃败，甚至已经泄气，认为石见银山太难攻。 朱棣跟卫子狼却不气馁，两人商议今日的缺陷之处，决定明日再攻。 卫子狼道：“明日，我便带成武军的水师配合燕王殿下攻城，到时候您带兵和火器，主攻城正方，我带他们消灭倭寇残余的几艘船，攻岛根城。” 朱棣点点头，他们也被海上的日子折磨很久，唯独攻下倭寇其他的岛时过了几天爽快日子。 对于决战攻城，朱棣询问卫子狼关于朱标和朱雄英的意思。 卫子狼道：“陛下将征倭之事都交给了太子殿下，在为孙贵妃守孝之时告诉我。 如果倭寇不投降，全部杀掉，如果投降，便签订条约。” 朱棣很是惊讶：“难道大侄子对俺很有信心？” 卫子狼道：“是！所以他准备了一份条约文稿，还准备了几个箱子。” “箱子？” 一旁的张玉和进来的朱能等人都好奇为何准备箱子。 “太子殿下说，要么给他们准备条约，要么给他们那几个大名准备装脑袋的箱子。”卫子狼如实道。 朱棣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不论如何，大明军一定会胜。” “如果不胜利，大明的火器真的就白造了，江南制造局，龙江船厂的官员都可以问斩了。” 卫子狼看着朱棣道：“燕王殿下在的地方，最后一定会胜！按照你们这几个月的对战，那加藤田源应该还有一千人，岛津秀赖两千五百人，宗义利有八百人。 倭寇擅长于陆战，而短于水战，今日火攻未开始让他们抢了先，明日我们就要站在制胜之位。” 卫子良坚定的道：“要么我死，要么城破！” 这种气势，震得张玉和朱能也呆愣了半天，果然是太子殿下亲自培养出来的成武军，就是不一样。 朱允熥坐在旁边，顿时感觉自己如白痴一般，想起之前还跟大哥父亲讨要的江浙一带。 顿时觉得自惭形秽。 随后朱允熥又听到一个令他惊讶而心跳的消息。 卫子狼缓缓道：“太子殿下其实跟陛下商议过了，说，若是燕王殿下攻下倭寇的最后一处岛，大胜而归之日便把它送给燕王殿下作为海外藩地。 请燕王殿下帮助朝廷开采石见银山的矿，改进大明宝钞制。” 这是朱雄英提前让卫子狼告诉朱棣的消息。 从其他的岛，到明军反反复复攻下再被夺的石见银山岛，无论这些倭寇大名怎么守，都只是无力的挣扎。 成败显而易见。 朱允熥道：“卫将军，为何我没有听说此事。” 卫子狼笑道：“若是征倭大军班师回朝，便可听到此事。” 第二日，卫子狼带水师配合朱棣炸掉海坡剩余的倭寇船，带领三百成武军攀岩而上，居高临下的往城中投火箭和油罐子。 守城的倭寇还想借用昨天的招数来对付明军，但是，从岩石爬上来的卫子狼等将士，毫不留情请他们吃冷箭和火铳。 明军损失三十六人，成武军损失三人，三原城和岛根城大火漫天，靠近海的城下，倭寇的尸体漂浮在海面，血染红海水。 卫子狼道：“终于为你们报仇，倭寇们死不足惜。” 朱棣在这边截杀逃跑的城中大兵。 并让懂倭语的高丽人喊话，只要倭寇投降，今后可以让他们签订条约，交地赔款，赎他们的命。 若是不肯，那就只好大炮相见。 对战持续了两天两夜，最后一天拂晓时分，岛根城出来一个倭寇，说自己要投降。 嘴里说的话听不懂，朱棣便找高丽人翻译，他们怕倭寇身上带火药之类的东西。 命出城投降的人脱光全部衣服，头巾帽子扔掉，双手抱在头上，说加藤田源，岛津秀赖，宗义利等人，让他出来和明军谈判。 朱棣摇头，不谈判，并且拿出朱雄英最初拟定的条约文稿，让人翻译成倭语给他们。 不谈判，愿意签订，日落时分之前开门投降，日落之后，三十门火炮齐攻城。 章节目录 332尾声与打算 卫子狼一看，劝说不成，决定给倭寇些颜色看看。遂与朱棣商议，两人决定明军四下攻城。 加藤田源登上城头，亲自指挥剩余武士指挥应战，见明军攻势激烈，只得暂时退下城头。 中午时分，朱棣命令将士先吃饭。 随后休整两天，各自用白布条裹胳膊和脑袋，扮作伤口复发之势，假做残兵。 第三日，等将士吃饱，卫子狼则带领成武军如狼似虎，组成墙盾，假装他们在城墙下攻城，装作无奈的困兽做最后的咆哮。 实际则是护着其他躲在墙根的将士在城墙附近挖坑埋火药，又在旁边的树丛挖坑，令将士埋藏其中，带好需要的火折子。 倭寇并没有太多的火药储存，加上围困许久，连吃的都所剩无几，考虑到这点，朱棣决定一不做二不休。亲自再带领将士在城下叫嚣，亲自引岛津秀赖出城。 可岛津秀赖并不出城，他深怕被明军围了，认为明军就算伤残，也会要了他的命。 朱棣则是带着昨日的俘虏，以及加藤田源的亲兵威胁，并说可以达成谈判之势，诱导加藤田源。 加藤田源并不理会，而是让弓箭手放箭，饿肚子缺水的武士，射了几箭就筋疲力尽。 朱棣假装不敌，带兵撤离，并且扮作慌忙逃跑，将俘虏和加藤田源的小妾扔在原地。 加藤田源看到朱棣退兵，又见到自己的亲随被丢下，兴奋之余，挥舞着扇子和战旗，号令部下出城去接。 出了城门，加藤田源很是警惕的先让士兵出去，但是那些倭兵出去并没有受到攻击。 明军依然不动，使加藤田源逐渐放松，并且亲自出城，接触到自己亲随的时候，加藤田源才转身往回走。 岛津秀赖在城上掩护。 城门刚打开，卫子狼带着明军突然从两侧出来，朱棣的大军也回杀。 神机营的炮手早就填充好弹药，对着城头发射，岛津秀赖被迸溅的砖瓦碎片伤到脑袋。 加藤田源眼看就要进城时，身侧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朱能派人引爆了埋伏的火药，顷刻之间，加藤田源的几个亲随被炸的血肉模糊。 朱棣带兵大肆砍杀，守城的倭寇溃不成军，加藤田源翻身上马，没命的扑向明军。 前锋张玉立刻飙出手中长枪，狠狠扎过去，加藤田源来不及躲闪，被扎中左侧肋骨。 张玉骑马飞快过去，腰刀抽出，只听咔嚓一声，加藤田源当下成了无头之尸。 但是因为张玉冲杀过猛，他自己也被倭兵的刀砍中，坠马负伤。 卫子狼带军越挫越勇，倭寇很快尸首盈城，直到日落时分，朱棣才鸣金收兵。 对于这次惨败，岛津秀赖和宗义利被手下武士建议派兵营救，岛津秀赖则是摇摇头，“若是，我们将剩余的武士们送出去找救援，来救援之士也会白白葬送。 明军太厉害，这是我等料想不到的事，看来攻取大明江山，是无望了。” 正在此时，有武士进来道：“起火啦，粮仓起火啦。” 倭寇仅有的，作为最后一战而掩藏的粮食，被卫子狼带着军犬全部找到后放火而攻。 宗利义气的当场昏过去。 两日后，岛津秀赖，宗义利带着一千八百余人，出来出来和明军投降。 明军此战损失五百多人，但明军阵斩倭寇首级，一百五十。 因为倭岛还有其他的倭人，所以投降的宗义利和岛津秀赖被朱棣捆绑，准备押回大明朝廷。 卫子狼道：“休整三日，我认为该让朱将军与我留下，在这里清扫倭寇之场。” 朱棣道：“其他的岛，俺已经安排丘福他们在，这里就有劳卫将军，俺与允熥侄儿回京复命。” 朱允熥道：“倭寇尸首？” “殿下，可找一处山地掩埋，否则容易引起大病，洒生石灰。”卫子狼看了眼死去的明军将士。 道：“太子殿下曾经说过，战死的将士，虽远也要带回去，可是眼下天气炎热，滋生瘟病，是否可以火葬，带骨灰回大明。” 卫子狼跟着朱雄英这几年，对于这种事他最清楚。 朱棣道：“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原本不敢毁伤，如今之计，也只能如此。” 众将士附议。 石见银山脚下，干柴架起，战死的将士名单被全部记录，衣冠扒下，与骨灰陶罐一起被装运上船。 收尾，清扫，整理战死将士的东西以及安排后续，修理战船，回京日夜兼程也需要两个月。 ……………… 两个月后。 八月，京城桂香。 信报送来时，征倭大军并还在半路上，朱标最先看，随后再送到朱雄英这里，询问他如何处置倭寇，倭将的妇孺放过就是。 朱雄英对他看信倒是没什么，但是对于放过俘虏的家眷，他不赞同。 这些倭妇倭孺必须杀，不是他太冷血，这类倭将家眷留着最后就是给他们留机会。 他这么早，执意攻打倭人，为的就是百年后的应天，几十万人活下来，如果任敌军的家眷孩子活着，就是埋下祸根。 正如倭人那句，他们的目的是称霸东亚，直取大明江山，那么，他也不必仁慈。 他的仁慈，留给的是他的同胞，而不是幼虎。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了意义，赶紧拟定条约才是。 为什么拟定条约，虽然倭岛百分之九十的土地都被打下来，但是他就是非要恶心他们，和俘虏签订条约，让他们赔款，亲自承认把倭岛全部割让给大明王朝。 当然，他虽然不能亲自参议朝堂的事情，但是他也给朱标提了意见，封赏征倭的将领，为征倭死去的将士修一座明将祠，修一座英烈碑。 “殿下，这次征倭大军归来，兄长他？”卫子衿将早已煮好的汤送到朱雄英案旁，本来是要给朱文基也送去一份的，但没找到人。 朱雄英忙着设计祠堂和英烈碑的尺寸外观，以及条约拟定，卫子衿就在一旁等着他，还给他熬了萝卜汤。 “噢，忘了与你说，四叔和允熥他们回来，你大哥跟朱能他们做战后的扫尾以及防御。”朱雄英抬头，温和的对她解释道。 卫子衿微微笑了笑，她样貌带着几分江南水乡的婉约，鼻子又带着北方佳人的几分特点，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很是年轻。 属于并不惊艳，很是温婉的类型。 如今生过孩子，倒不如前几年那般的清纯，但是相处这段日子，再看卫子衿的时候，倒是多了亲人的感觉。 “征倭大军归朝，殿下到时候也不能去看，但是殿下也在拟定约文，很是辛苦。 妾本不该多嘴，但是妾以为，殿下也是常人血肉之躯，不吃不喝忙碌，伤了身体。” 以前朱雄英很烦这些絮叨，但这些日子的相处，看着在烛光中劝自己的卫子衿。 朱雄英站起来，默默接过汤碗喝了口放到桌上，来到她身边，抱住她。 “殿下这是作甚？”卫子衿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她有些不解的看着朱雄英。 “谢谢你，子衿。为夫突然想要抱一抱你。”朱雄英确实很想抱抱她，最初的利益结合，到这些日子朝夕相处的过，倒是让他更了解她的为人。 “殿下～” 她的声音温软而发颤，不解也是有原因的，从进宫到现在，除了在自己大哥面前时，朱雄英是从来不碰她的。 如今突然遇到今夜如此温柔的朱雄英，卫子衿突然觉得眼角发酸，默默的将身体靠向朱雄英，好似要把自己的身子彻底挤入他的怀中。 怀中的人多了少女没有的韵味，声音柔软，叫人听了迷恋躁动。 “再抱下去恐怕就要出事了，”朱雄英推开她道：“汤里有肉味？在这里是不能吃肉的。” “没有，是妾见殿下数月没有见荤腥后，自作主张用肉骨熬汤，随后才炖的萝卜。” “下次不可这样。” 章节目录 333大明与倭寇的第一条约(上) 看了眼无人的大殿，朱雄英将拟定的条约收好，已经夜深，却不见朱文基的身影，却在自己寝殿找到了他。 “郑和，你看我刻的船。”朱文基拿起一块红木木板递给郑和。 朱雄英没有说话，以及走到旁边的椅子坐下，不料感觉后背一空，直接摔的四仰八叉。 哐当一声，在大殿回响。 “是谁干的！”朱雄英道。 郑和立刻跑过去扶起朱雄英，查看有没有哪里受伤，朱文基下意识的把手中木板藏到自己袍子后面。 椅子扶起来，才发现后面一大块被去掉了，朱雄英原本还诧异，刚做的新椅子怎么就坏了，现在都明白了。 郑和低声道：“是小皇孙把椅子拆掉了。” 朱雄英揉着自己腰，指着朱文基说道：“拆板子作甚？想害死你老子，拿来。” “爹～”朱文基递过板子：“你看我画的船如何。” 拿过木板，朱雄英压下心里要打这孩子的冲动道：“噢，是我桌上的那艘木船模型？画的很不错，将来你也可以造大船。” 朱文基信以为真道：“真的？” “嗯，但是下次画纸上，不能随意拆木板，要什么和我说。”朱雄英看了眼郑和：“带他回去。” 听到朱雄英的话，郑和立刻恭敬的回道：“是。” 看到门口拿药过来的卫子衿，朱雄英挥了挥手，趴在床榻上：“涂些药酒就没事了。” “小皇孙画的船？” “他画的一塌糊涂，但是我不能打击他的信心，小孩子又不知道什么事错什么事对，不能为了把椅子，打击他的创造力。” 信心？创造力？卫子衿听的有些糊里糊涂，但是心里有些伤感，她想念自己的孩子朱文壑。 朱雄英看到她发呆，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道：“郑和，你进来下，明日把文壑带过来。 还有，去北平府，走水路，将四婶他们都接来。” 郑和笑道：“陛下已经派了蒋瓛他们去接，估摸着应该已经南下了，这几日顺风，路程要快许多。” 朱雄英点头，没想到朱标这件事考虑的很周到。 八月半，当日是中秋佳节。 征倭大军抵达应天城。 守孝不能吃肉，不能同房，总可以去城里迎接自己弟弟跟叔叔吧。 所以，作为侄子和哥哥身份的朱雄英站在城楼等候大军进城。 “四叔！”朱雄英当着所有将士的面喊道，当他看到数月不见的朱允熥和数年不见的朱棣，顿时满心都是欢喜。 朱棣看了眼应天城，他的心已经思念这里许久，准确的说是自己的妻子和儿子。 叔侄两人说了几句，便让徐辉祖他们迎朱棣进宫去见朱标。 朱允熥早早跑回去和赵氏相聚。 朱雄英则是带着国税寺，还有工部的官员去了其他地方，他要办一件大事情。 皇宫，奉天殿。 原本早朝才开的大殿，朱标让众臣破例打开，专门为迎接朱棣，张玉他们几个。 “大哥，噢，陛下。” “老四，咱们好几年不见了，就别这么见外。”朱标看到自己兄弟平安的回来，心里十分高兴。 兄弟两人都感觉时间过去太久，如今彼此相见，眼角已经长了许多的皱纹和白发。 “爹，他好吗。”朱棣看了眼四周。 朱标笑呵呵的摸了摸胡子：“好着呢，后日中秋节我们去看看他。” “俺看行，哈哈哈。”朱棣大笑。 “朕为你们设了宴席，俘虏那些的交给五军府去，其他的海务衙门接收就行，你好好歇歇。” …………………… 城郊，秋风送爽，树叶哗啦啦的地上打着滚儿，天很蓝，照的那块从福建运来的巨大汉白玉石，干净的如雪。 汉白玉，朱雄英模模糊糊记得他当年去中山陵游玩，那些石头就是从福建运回来的。 他今日也命人采了一块，按照九五之数开采，雕有浮龙，是工部官员派了几百名工匠同时施工的结果。 夏原吉躬身道：“殿下，您要的清水和两块棉布。” 朱雄英看了眼朱文基：“你自己也去拿一块干净的白棉布过来，我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看了眼外面的人群，朱雄英转过身对郑和道：“按照名单，把牺牲的将士们家属带进来。” 郑和有些犹豫，怕里面有人对朱雄英不利，但随后还是过去领家眷。 秋风吹落树叶，秋阳照着大地，朱标看着几百个陶罐，贴着名字，整齐的放在草地上。 朱雄英替孙贵妃守孝，不能参加议事，给将士家眷发放的抚恤金，都是由夏原吉去做。 不能做这些，他可以做这个。 替英雄擦擦骨灰罐。 看向朱文基道：“这陶罐里面装的是英雄，现在，你跟着爹，我们把罐子擦的干干净净，交给他们的爹娘和他们的孩子。” 朱文基懂得什么是生死，走过去双手抱过一个坛子，递过道：“爹，这个是英雄牛大柱。” 朱雄英接过，用棉布细细的擦拭着坛子上的灰尘污渍，道：“古人讲究来时干干净净，走时清清白白，文基你可记下了。” “记下了。”朱文基走过去捧起第二个罐子，道：“他跟娘一样的姓，他叫徐福德。” 朱雄英点头：“嗯，他爹娘肯定希望他做个有福有德之人，是不是。” “为何有两个徐福德的坛子。”朱文基道：“可是他们写错了。” “没有，一罐放在英烈祠堂，一罐他们带回去，入土为安，回到他们多年生长的故乡。”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旁边的宦官多次提出，要帮朱文基去拿坛子，被朱雄英拒绝，巴掌大小的坛子，不用所有人来。 如今，基本所有家眷都到了，她们有的掩面哭泣，有的则是没有家人，但是亲戚来了。 夏原吉按照名字，功绩发抚恤。 到了下午。 朱雄英看着那些家眷道：“还有谁没有抚恤银两，可告诉本宫。今后你们若是缺衣少粮，可直接去各地的卫所领取。 家里没人种田，将士去给你们帮忙收割，种粮。 如果当地官府不给你们，或者每年的抚恤金没有发下来，你们便去国税寺找夏原吉，他会直接告诉本宫，本宫亲自替你们做主。 家中有孩子蒙学读书的，那些学堂夫子不收任何费用，这些费用，朝廷替你们孩子付。 身后的那座祠堂，有他们的牌位和骨灰，你们随时都可上香。” 众家眷纷纷下跪道：“草民谢太子殿下，谢太子殿下。” 石匠在后面汉白玉上，谨慎认真的凿刻名字。 朱雄英道：“去，把国子监那些吃白饭的士子叫来，让他们用朱笔描这些名字。” ……………………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朱棣见到徐氏，朱高煦，朱高燧和朱玉英，朱智明她们时，惊讶她们在应天之余，对朱标投去感谢之意。 今日宫里皇子，藩王，王妃家眷都在。 徐妙锦也着盛装陪同。 今日有一件重大的事情，就是签订条约，条约后再封赏征倭大军。 道衍看到朱棣时，远远见礼，他今日和礼部以及太常寺，鸿胪寺，以及朝中大臣等要见证条约签订。 方孝儒拿来名单：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明不出无故之兵，征倭大捷，是为江浙数府受倭寇残害的百姓讨个公道。 被捆绑的岛津秀赖，宗利义此刻也被押坐在下面，垂头丧气，这次来的还有其他的战俘。 其他的战俘要比他们两个高级的太多，是倭人的南北重要人物。 一个是北朝的足利义满儿子，足利义持。 还有出家的足利义满，法名鹿苑院天山道义，不过足利义满身在佛门，但是大权握在手里。 另一个则是是怀良家族。 朱雄英告诉过朱棣，不能对这些倭人仁慈。 当年，蒙古讨伐倭寇。 日军便对被俘获的元军进行了甄别，蒙古人、色目人、女真人、高丽人、汉人。 是汉人，北方汉人全部处死，南宋汉人则被用作奴隶，这件历史上发生的事，不可能忘。 他们对汉人如何，汉人也要全部清算。 章节目录 334大明与倭寇第一条约(下) 方孝儒此人虽令朱雄英不喜，但今日他在宣布对倭头领的处罚上，声音十分洪亮。 群臣策动，微起嘈杂。 已经好几年没有如此大场面的两军谈判了，原本还担心倭军反杀，反对攻打倭寇的大臣，今日个个都将嘴闭的很严实。 当年故元军两次东征，无意中加强了镰仓幕府的统治，使天皇彻底沦为傀儡。 第96代天皇，也就是倭岛第90代天皇、大觉寺统皇室始祖龟山天皇之孙后醍醐天皇，不甘心大权不在手，就发动两次倒幕运动。 第二次倒幕失败后，镰仓幕府废黜并流放后醍醐天皇，并立第89代、持明院统皇室始祖后深草天皇曾孙量仁为光严天皇，即北朝初代天皇。 镰仓幕府派出大将足利高氏，即后来的足利尊氏前去平乱。未曾想被足利尊氏反戈一击，投到了后醍醐天皇的麾下。 后醍醐天皇执政之后，那足利尊氏先是进谗言放逐了皇子征西将军怀良亲王，再次反叛并幽禁了后醍醐天皇。 不过，后醍醐天皇确实能折腾，他从幽禁地逃出，到大和国的吉野建立南朝。怀良亲王则出镇九州岛，成为南朝最大的一股军事支柱。 洪武二年，大明朝使臣第一次出访日本，但是在九州岛时，被怀良亲王给拦了下来。这事从元朝两次东征可知，从中原大陆前往日本， 第一站必然是在九州岛，而九州岛属于南朝的势力范围。 倭寇和故元朝之间仇恨深重，那个该死的怀良亲王就扣留了大明使臣杨载和吴文华二人，而另外的五人则惨遭杀害。 当时倭寇依然在大明境内苏州、嘉兴府，还有崇明等地肆虐，甚至还在当年八月杀到了漕运的枢纽淮安，嘉兴府遭到血屠。 而当时对于怀良亲王来说，南朝最大的敌人是北朝和由足利氏建立的室町幕府。 怀良亲王不能轻易屈服，他便派人把刀架在赵秩的脖子上，然后对大明表达了以下几个意思： 日本国仰慕汉家，所以才与蒙古交恶，我是蛮夷，蒙古亦蛮夷也，乃欲臣妾我”，是可忍孰不可忍？ 反正倭狗的狗屁理由一大堆。 当年派来一个姓赵的使臣对我们花言巧语，让舰队准备偷袭我们，你们又姓赵，这肯定也不是好人，所以我要收拾你。 洪武七年的时候，北朝方面在位的是16岁的后圆融天皇，室町幕府征夷大将军则是17岁的足利义满，大权在细川赖之的手中。 前几年，这足利义满，自己出家为僧，法名鹿苑院天山道义。 不过足利义满身在佛门，大权却仍在其手中。 满朝文臣打着不与倭寇一般见识的旗号，任由倭寇在脖子上拉屎，但是这一切却在皇太子朱雄英出现后，一改往常态度，攻打倭寇。 当初征倭大军出发，文武官员有不少反对，如今他们却不承认自己当初反对过，只有大明威武。 如今，便都是因为征倭大军，倭岛的南北朝臣都被拉来当了俘虏，只是听着还要签订条约，朝臣迷糊。 ……………… 帝陵，院落内。 朱雄英安然的坐在在树下编写大明水师的册子。 “大哥，嫂嫂。”朱允熥进门后朝着两人唤道。 朱文基看到朱允熥，便为朱允熥倒了杯茶，道：“二叔，坐。” 见到如此乖巧的朱文基，朱允熥倒是有些吃惊，临走时，朱文基还是个不讲理的混世魔王，这怎么变得如此乖巧听话，看样子不是装的，难不成大哥用了什么法子。 “大哥，文基进步不少，你这是如何教的。”朱允熥道。 “打，多打几次就好了。”朱雄英笑着道。 却换来朱文基的白眼，和卫子衿的解释：“莫听你大哥乱说。” 朱雄英放下笔，疑惑道：“今日不是签订条约，你跑来贺喜？条约已经签了！” “还没有。” 朱允熥也是一头雾水，这不都是大明朝的疆土，为何还要签订条约，说出自己的疑惑。 “我要恶心他们。”朱雄英道：“另外开发石见银山，需要苦工，他们就是最好的奴隶。 第一批从九州岛回来的，还关在刑部大牢，只待条约签订，便让他们去修直道去！” 朱允熥不解：“按理，是大明的子民和土地，就该……” “子民？签订条约的，是奴隶，永世不得为民。”朱雄英道： “如果，你知道倭寇做的事情，你便不会原谅他们，当然，也没资格替死去之人原谅。我如此做法，其实就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朱允熥以为是倭寇侵略象山以及沿海府的血战，不由得低下头去，实际上朱雄英说的是另一件事，足够毁灭应天城的事情。 被大明统治，就是藩属国，岂不是便宜了他们，这些矮子只配做奴隶，不配享受大明的手工业和粮食布匹。 …………………… “文康条约第一条，倭岛土地与海岛皆为大明之疆土，另，将九州岛改名汉洲府，设知府。 第二条，石见银山等环海岛屿，属大明军事补偿，怀良，足利等，赔偿大明军事伤亡，战船损失，粮草损毁，折合白银两亿。 第三条，今后倭国各岛同意属给大明，以府县称，在各岛设厂，倭民属于四等奴隶，修水利，直道，供给一日三餐外，隶属各藩地诸王。 第四条，禁止倭民与汉通婚，若是倭女产汉人子，不可留，同理，不可与倭人男子暗结珠胎，若是有违背者，夷其三族。 第五条，同一府县，十里内，倭奴不得在两人一上，若是三人者，便视为聚众造反，处极刑！ 第六条，倭人私藏盐，铁，火药等物品，经发现，直接斩首。” 怀良和宗利等俘虏代表听闻如此脸色大变，有通汉语者想要谈判。 朱棣道：“谈判？可以，第一条签了文康条约，第二条路，全部处死丢海里喂鱼，翻译给他们。” 大殿哗然。 朱标将条约册子交给宦官：“让他们签了吧。” 这时，旁边的宦官面无表情的亲自上前，将册子交给朱棣查看，没有问题后，才面无表情的放到怀良，宗利等俘虏面前。 看着俘虏的表情，朱棣按照朱雄英的吩咐，拿来一把匕首，缓缓的走到他们面前，有反抗写，一刀抹脖子。 只见他单手叉腰，脸上都是恨意和冷漠，想到随军战死的，朱棣就恨不得把他们放笼屉蒸了喂军犬。 “签！” “八嘎！”岛津秀赖刚喊出，就看到朱棣的利刃插在自己胸口心脏处，还使劲往里搅了搅。 这下，旁边的几个俘虏代表脸色苍白，手掌发颤。 朱棣道：“签不签？” 等众俘虏同意，朱棣在他们手掌划了几下，将血印盖在上面，纸是油水不浸的纸，墨也是选的不易褪色的墨。 随后，宦官名四个武将抬来一页汉白玉打磨的石头，背面刻有文康条约几个字，正面是文康条约内容。 随后几个俘虏代表用毛笔签了自己的名字，石匠立刻凿好，送到库房封存起来。 蓝玉边笑着，一边拍手叫好，称赞自己外甥孙做的不错。 朱标咳嗽一声，示意蓝玉后，蓝玉才安静下来。 众俘虏被压下去，藩王都坐在大殿两侧，等着接下来的事情。 章节目录 335永乐府和东番岛 “陛下，这是太子殿下方才送来的奏疏，请您过目，殿下说不少倭寇逃窜东番岛，也需要谨慎对待。” 明初，台湾称为东番，商船横渡海峡时，习惯以台湾北部高山为辨别的方向，因为山如鸡笼，也称鸡笼，福建沿海百姓又成埋怨，因为开发台湾的过程中，不少大陆百姓葬身鱼腹，或者水土不服客死他乡，很是凄惨。 明朝万历年间，因为台湾地形如弯弓，浮海如平台，故称台湾。 对于沿海，明朝依照元旧制，保留澎湖巡检司，隶属晋江县，不少人口定居东番。 但是这几年倭寇侵略东番，从洪武元年起不少流浪武士去了台湾，还有无业百姓，奸商流窜。 光是洪武朝，倭患侵略达四十八次之多，岛民苦不堪言，而大明朝也力图消除倭患。 如今征倭大军征倭，却不曾想许多倭人逃去东番，因为朱棣大军要攻打倭寇主力，没有去追。 因此朱雄英下一策略，是要安排人去东番，除了教化百姓，还要清除上面逃亡的倭患。 奉天殿内，负责事宜的郑和将朱雄英上的奏疏递在朱标的面前。 正在喝酒庆贺的朱标随口道：“打开吧。” “是。” 随着奏疏打开，缓缓的摆在朱标的面前，缓缓念道： “父皇在上，儿臣雄英，思索再三后认为征倭大军凯旋而归，皇四叔燕王朱棣功不可没，卫子狼，朱能，张玉等人该重赏。 儿臣建议将倭国之地封给四叔作为藩地，管理各府县，作为大明的海外藩地为永乐府，统辖汉洲府，石见银山城等地，进行开采与发掘。另有东番之地……” 朱标虽然对海外国家不感兴趣，认为治理好大明府地就好，不要过于征战天下，劳民伤财。 对于朱棣这次立功，自当要赏些什么，便道：“太子之言，朕十分允。 皇四弟燕王棣，英勇善战，为大明奋战数年，张玉，朱能，卫子狼，乃大明之栋梁，朕今日，各赏金千两，府一座’……” 一身戎马的朱棣对于赏赐黄金什么的倒不感兴趣，他最感兴趣的还是开拓新的疆土。 但是朱棣从来没想过，自己大侄子会把倭国给他作为新的藩地，那里可是有着银矿山的。 最重要的是，这还是大侄子心心念念要打下的。 在朱棣看来，皇家子弟热血挥洒万里疆土，乃是最该做的，得到赏赐他也是很惊喜，正好老二老三年纪大了，可以带去倭国开发土地。 这是一份大礼。 说完便道：“臣朱棣，谢陛下。谢太子殿下。” 朱标笑道：“老四，坐下吧。” 郑和专门留意各藩王的表情，这是自家太子殿下叮嘱的，虽然他并不明白为何要如此，还是按照吩咐去做。 大殿内，朱棡和朱双等人喝酒都喝的着急，从未觉得时间这般漫长，他们要去看看自己的大侄子。 ……………… “殿下？为何如此笑意？”坐在树下缝补衣服的卫氏不解道：“可是有什么好事情。” 朱文基跟朱文壑待在树下的青石板写字，他们手中拿的是自己爹给做的一种石灰笔，比毛笔还方便，兄弟两人玩的很开心，没有平时闹腾。 “本宫在想，把倭国送给四叔，其他的叔叔怕是要着急了。你信不信他们今日就要来陵园看皇祖母，顺便到你我这里做客。”朱雄英笑道。 “当真？妾怎么不信，皇叔们可是很少来陵园的。” 朱雄英站起来，脚下将马球踢来踢去的活动身体，摇摇头，一副你肯定要输的表情，人性使然，错不了。 卫子衿想了想道：“殿下舍得将倭国之地送给四皇叔，那石见银山不是您想要的吗。” 朱雄英道：“是，我把倭国大方的送给四叔，四叔反而要把石见银山送给我了。高炽在北平府，那么高煦和高燧肯定会被王叔放到倭岛，毕竟朝廷改了政令，藩地要靠自己去开拓。 子衿啊，帮我泡杯养生茶来。” “是，妾这就去。” 夕阳西下时，蓝玉来了。 朱雄英喝了两口茶，起身把两个熊孩子拍起来，“叫人。” 随后对着走来的蓝玉拱手：“舅姥爷。” 蓝玉见朱雄英，虽然是自己的外甥孙，但是他也是太子，所以毕恭毕敬的先见礼。随后如拉家常道：“小子，你把倭国送给燕王，你傻啊。” “姥爷，你喝茶吗，尝尝。”朱雄英先是晃了晃自己的竹筒杯，然后扔过去给蓝玉。 蓝玉打开盖子，发现里面都是些浓浓的草药味，道：“你小子生病啦？怎么喝的是药水。” 朱雄英摇摇头：“养生茶，你也尝尝吧，不仅让你回到十八九，还能让你如初生牛犊。” 当然，这话里多少带了夸张。 “好嘛，我也尝尝。”蓝玉接过杯子尝了口道：“味道不咋样，你小子现在悠闲的很，太平府那边矿厂有矿工闹事也不管？” “我不是派了徐增寿吗，他去没问题的。” “嘿，你小子是被徐家丫头灌了迷魂汤了吧，你两个舅舅那么亲，你也不用，整天把徐家吆喝着，咱们常家你倒不管了。”蓝玉嗓门很大。 “二舅舅让他去江北制造局后，他做的很好啊，至于三舅舅，他整日和李景隆的弟弟李增枝他们纨绔不堪，成天就知道敲诈勒索贪便宜，我没有让父皇大义灭亲已经很不错了。” “你小子说什么呢。”蓝玉道。 正在这时，朱允熥骑着马，带着几个护卫在院门口下马，走了进来。 “大哥，舅老爷。”朱允熥道。 “允熥，宴席散了你不回家，怎么又过来了。”朱雄英询问。 朱允熥今日听几个皇叔说安南和交趾，还有东番等地的事情，他便想着过来讨份差事。 朱允熥说明来意后，朱雄英认真的思考后道：“因为征倭缘故，需要派将士去东番。 东番物产富绕，但是也有许多的虫蛇，那里倭寇逃窜，奸商遍布，我打算让三叔去。” 朱允熥想到自己大哥竟然把倭国给了四叔，便道：“大哥，不如让我带兵去东番。” “你没有领兵打仗的经验，况且这件事还要先与父皇说，大哥可做不了你的主。” 蓝玉道：“怕啥，我去，我跟着允熥一起去东番，我现在就进宫向陛下请战去，允熥，咱们走。” 朱雄英道：“既然如此，那舅爷先去问问父皇吧。” 章节目录 336下西洋有人选了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朱雄英抿了口茶解渴，刚才跟蓝玉辩论常家徐家的事情，说的口干舌燥。 朱雄英随后脸色冷下来：“朱文基你过来，刚才为何不叫人，你看文壑多有礼貌。” “爹，他骂娘是狐狸精。”朱文基嘟囔道：“既然他对我娘不敬，那我又如何敬重他，他的眼里没有王法。 爹是要做皇帝的，那娘自然就是皇后，他如此侮辱娘，爹为何还要偏袒于他。 明明是常森舅爷不成体统，爱贪小便宜的很，敲诈勒索，他和七爷爷整日在京城同流合污，这是爹你说的。 为何要说娘给你灌了迷魂汤，娘明明已经很久没有与爹见面，何曾灌迷魂汤给爹。 再说娘从未干预政事，皇爷爷也夸她聪慧得体。所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朱文基说完后，半天都没缓过来。 卫子衿看朱雄英面无表情，一时也猜不透朱雄英想法，又怕他发怒。便过去道：“凉国公所言确有些偏颇，文基维护太子妃，则是常理之事，他是个孝顺孩子，殿下就不要怪他了。” 朱雄英刚才脑海里闪过一丝想法。 他看着朱文基道：“你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边，就是你常森舅爷那块。” 朱文基看着朱雄英，道：“常……常森舅爷他，敲诈勒索，爱贪便宜，挖空心思找宝贝，和七爷爷同流……”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但是依然很倔强的跟朱雄英对视。 朱雄英边走边笑道：“不错，到时候就是他两了。” 说着进了大殿的地图室，还将门关起来，自己待到里面，开始挥笔改起来簿子。 这可把卫子衿吓坏了，难不成文基这孩子让太子殿下受刺激了，说着拍了下朱文基：“去喊郑大人来。” 朱文基看了眼紧闭的大殿，过去找隔壁院的郑和去了。 郑和从宫里回来，看到陛下请藩王去寝殿赴宴后，他就回来了，坐在院子的棚下摆放船模型。 朱文基跑进来道：“郑大人，我爹他不对劲儿啦，可能疯啦。” 郑和脸色大变，旁边的蒋瓛立刻追问道：“怎么回事。” 朱文基也不傻，只说自己气了下朱雄英，他就自己进殿去了，关了大门哈哈大笑。 蒋瓛道：“老郑你去看看，现在陛下在宫里和各王爷饮酒，我先去告诉太子妃。” 郑和点头，带着朱文基跑去看。 果然大门紧闭，里面却没有声音。 卫子衿和朱文壑站在外面，有些焦急。 一个时辰后，太子宫的马车出现在陵园的石道上，徐妙锦从宴席回来刚换下礼服，布都没有织出一半，就被蒋瓛请到这边来了。 她与朱雄英有好几个月没见，并不知情况，看到自己儿子低头站在殿门口便道： “朱文基，你又怎么了！今日就带你回宫去。” 徐妙锦过去斥责儿子一番，这孩子真是让自己太头疼，跟他爹一模一样。 卫子衿道：“姐姐，殿下在里面都快两个时辰了。” 徐妙锦步阶而上，道：“把门直接撞开，蒋瓛你来。若是殿下怪罪，我担着。” “是。”蒋瓛说完便抽出雁翎刀，将门茬劈了几下，无奈拿刀将门别开。 大殿安静，徐妙锦提着衣裙往里面有光亮的里间走去，看到朱雄英坐在椅子上对着海图涂涂改改，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道。 她轻声道：“殿下？” 听到声音，朱雄英道：“子衿，去把旁边那卷船图拿来。” 徐妙锦点头道：“好。” 回头将书架写有船图的卷轴抽出来递给他，这才纠正道：“夫君，我是妙锦啊。” 朱雄英回过头，诧异道：“你怎么过来啦，都怪我太入神了。” 徐妙锦嗯了一声，表示理解。 “是妾身没有管教好文基，气到了夫君，臣妾今日就带他回宫，好好关他几日。” 朱雄英感到奇怪，但看她说话这架势也猜到几分，便说自己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到合适的出海人选，当下才很激动的入神改图去了。 随后他意识到问题，道：“文基没说什么吧？” “他只说自己说错了话，其他的没有告诉臣妾。”徐妙锦疑惑的看着朱雄英，这父子两在搞什么。 多日不见，徐妙锦似乎又多了些成熟的韵味，皮肤越发白皙，实在是让人忍不住要拉过来折磨一番，随即摇头将自己脑海的不良想法驱赶。 伸手抚上她的脸颊，道：“是不是宫里事情太多，你瘦了不少。” 徐妙锦从他眼中也读出了对自己的欲望，疲惫的走过来，很自然的依偎在朱雄英怀里。 朱雄英轻嗅她发香，低声道：“后面的两年半，还劳你和宜良多多顾及宫中的事物打理，回去吧，否则天晚了回去不好。” “你若是留我……我今晚就在陵园这边陪你。” “回去吧，今晚宫里酒宴，后宫事情还需要你，若是舍不得文基，就带他回去住几日，过些日子再给我送来。” “人家……是舍不得你。”徐妙锦说着便低下头去，虽然已经老夫老妻，但是她说出这话反而有些羞涩，朱雄英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娘！” 嘭的一下，小门被撞开，朱文基和朱文壑静静站在屋子。 朱雄英手放在徐妙锦胸前，抽出来也不是，不挪动也不是，僵直的保持着姿势。 若是平常他会骂两句，把两个孩子赶出去，这会儿也不知如何回答，便说道：“你娘心口疼，你去告诉蒋瓛，立刻去备马车。” 朱文基看朱雄英也没事了，高兴的说道：“原来如此，我这就去。” 大殿院中。 朱文基哼着歌，拿着自己的小包袱要回宫，他是吃了这么多年粗茶淡饭没油水，跟娘回去。 结果，徐妙锦看着他道：“谁说我要带你回去了，好好待这里吧。” 朱文基道：“女人就爱骗人，娘你也是。” 朱雄英牵着卫子衿的手，站在院门口道：“文壑，带你大哥回院儿。” 卫子衿也笑道：“快回家，今晚你爹准备了素菜火锅。” 马车走到岔路口时，徐妙锦忍不住又看了看，郑和笑道：“太子妃不必担心太子殿下，奴婢会照顾好他的。” “有劳郑大人了。” 天黑之后，朱文基还在闷闷不乐觉得说好的带他回宫，怎么走时就不管自己了。 “今晚换口味，涮菜。” 朱文壑道：“昨天炒萝卜，炖豆腐和青菜，今日涮萝卜青菜，娘就不能换口味吗。” 卫子衿道：“吃饭，不许挑拣，吃完，让郑大人带你们沐浴睡觉。” 夜里，朱雄英坐在卧房，看着郑和说道：“你觉得这路线如何？常森和齐王叔虽然贪财，喜欢敛财。 两年后，本宫让他们两跟着你下西洋，这些日子里，便让他们过来跟着你学海上的东西，去探索黄金洲之地。” 郑和有些不解。 但是朱雄英觉得，只有让齐王朱槫和常森这种贪婪的人，才有欲望去探索更多的地方，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把一块有资源的地方，探索的淋漓尽致。 “对了，本宫明日要你去，跟父皇说一说，把晋王叔和秦王叔请来。” 章节目录 337探讨黄金洲 陵园，秦王朱樉，晋王朱棡，楚王朱桢，湘王朱柏，代王朱桂，齐王朱槫和蜀王朱椿，宁王朱权等人皆去看望马皇后。 按照他们，对朱标和太上皇朱元璋的说辞是这样，实际上都只去上了香便朝着朱雄英所住的地方而来。 但是朱雄英不在，他带着朱允熥去给常氏扫墓去了，不管如何，这都是他们兄弟两的母亲，朱允熞他们来不来朱雄英管不了，但是他能管住自己和朱允熥。 “听爹说，娘是生我才……”朱允熥眼中满是愧疚之色。 “那皇爷爷可曾与你说过，吕氏跟娘生前关系非常好，好到每日给娘送些大补之品，每日都送，后来生你的时候难产，这是必然之事，胎儿过大，容易难产。” 朱雄英淡淡的说着缘由，“爹直说吕氏待娘很好，每日送补品，却不想背后的缘由，实在令人难以接受，吕氏死了，我心里从不愧疚。” “原来你以前让嫂嫂有孕多走动锻炼便是因为这个？”朱允熥道：“大哥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但都是懂得其中原因。” 兄弟两人一前一后，往陵园附近的住宅而去。 蒋瓛跟郑和等人跟在不远处。 ………… 卫子衿带着朱文基跟朱文壑从孙贵妃陵寝上香回来，便看到院中站了好几个王叔。 便忙着去给众王倒茶。 朱柏看着个子高些的朱文基，回忆了一下，确定后，一招手：“小子，过来给十二爷爷看看。” 待朱文基走来，朱柏便伸手捏了捏这孩子的脸，道：“啧，你跟你爹娘长的可真是像。” 朱桂看了眼，觉得这孩子眉眼有些像徐家姐妹，想到代王妃，便有些烦躁的道：“废话，都是徐家女人生的，当然是像了。” “你说话可真难听。”朱柏一直以来都是很维护朱棣与燕王妃，便有些不乐意道：“你对孩子都这般恶意。” “老十二，我还就不喜欢徐家，你管的着吗。”代王朱桂对代王妃的讨厌已经延伸到徐家人身上。 “文基，你没听见有人讨厌你，你还站那里作甚？”朱雄英跨进院门，伸手把朱文基一拽，道：“去，把功课做完。” 朱文壑扯了扯朱文基：“哥，快走吧。” 朱雄英说罢，便往椅子一靠，摸着下巴看朱桂道：“叔，你怎么来了，我儿子招你了？太子妃招你了？” 朱桂看着朱雄英道：“大侄子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往心里去，我瞎说的。” 其他的几个藩王可不是朱桂这个二楞子，他们都是知道了朱棣打下倭岛直接给的缘故，也想着带兵出征，给自己找块儿封地啥的。 朱雄英看向朱棡道：“三叔，有一件事需要你，征倭大军刚回归，需休整恢复，但是有个计划，需要提前便安顿好喽。” “什么计划？”朱棡询问。 “郑和下西洋，要去探索一块叫黄金洲的地方，那里物产丰富，当然金发碧眼的女子也有……需要你带水军跟着作为护航。” 黄金洲，难道遍地是黄金？就像倭国的银山那样，朱棡爽快道：“我当然愿意了。” “齐王叔你呢？你跟常森一起随船队去，那里的生意多的做不完，你当年也是带过兵的，跟着三叔，郑和他们准备两年后的下西洋。” 朱槫在青州府经常做生意，但是生意做的很烂，这几年又跑到宫里找朱标给他修王府，朱标没有批准，而是让常森带着他做生意去了。 听到黄金洲，朱槫自己脑补遍地黄金和女人，急忙点头说自己愿意。 听的楚王朱桢个蜀王朱椿都蠢蠢欲动，询问朱雄英，他们也想去。 蜀王朱椿道：“好侄子，叔叔我也是领兵打仗的人，不如让叔叔也准备准备，两年后下西洋？” “太子殿下，我可以去。”宁王朱权镇守辽东等地，这会儿听的也是急不可耐。 黄金白银谁不喜欢。 朱柏道：“我也可以去那个叫黄金洲的地方。” “黄金洲距大明十分远，要穿越海洋才能到，但是那里地势宽阔，若是得到那里……啧啧。”朱雄英故意卖了个关子不说了。 “去也该是我去，我可是你们的二哥。”秦王朱樉把朱柏扯开，自己站到缝隙里说道。 朱雄英头大：“各位叔叔，你们都能不能等我把话说完。” 正在这时，卫子衿跟郑和端了茶和果子过来，他们才安静下来，但还是准备好随时辩论。 朱棡和朱槫道：“不知道太子打算如何安排这两年？” 朱樉鄙视的看了眼朱棡，好你个猪老三，立马太子太子喊上了，你就跟舔骨头吃的狗一样。 “既然两位王叔问起，那本宫就说说计划，若是你们去黄金洲，在兵器和战法上需要重新研讨。 还有，除了船队原本规定的大船之外，我会在给你们安排，五百料的战船，四百料的战船，二百料的，还有八橹快哨船，风快尖哨船，十浆飞船和高把哨船。” 朱棡道：“那八百料的，千料大船为何不分配？” 郑和道：“晋王殿下不知，光是五百料的金字号战船，每艘造价就需要一千两白银。 维护费用，每年修船都不下五六百金，太子殿下给水师五百料的船七十二艘。就需要白银七万二千两。每年维护七十二艘船，就需要白银三万六千多两呢。其中还不算四百料大船，二百料大船的费用。 五百料的船官尺为十二丈二尺五寸多，深一丈一尺五寸，阔三丈，造价一千两。 要配驾船旗军一百六十名，每名给食粮八斗，五斗安家，三斗随行。大船还要带甲，枪，刀，弓箭外，军器共一片五百八十二件，火药六十斤！ 四百料的火药五十二斤，二百料的火药四十斤，以此类推，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朱棡惊讶道：“你一个内侍怎么记得如此清楚？莫不是随口乱说。” 朱雄英道：“三叔，七叔，本宫对水师投入十分大，既然希望你们去黄金洲下西洋，怎么会亏待。 郑和这几年与我都在研究船型和海战，所有的船，乃至用银，本宫都可以清楚的告诉你，各府船厂你们也可以去核查的。” 朱柏感叹道：“大侄子，十二叔佩服你。” 朱雄英摇头：“三丈的福船配一百斤的新型火炮，可有八门，二十杆鸟铳，如果是新式铳，十杆就可以。” －－－－－－题外话－－－－－－ 以上数据来源于:大明水师，定海县志中的记载。 章节目录 338他们去南洋，你们之后去欧洲 朱雄英道：“七叔和三叔他们，要去的黄金洲，目前只探索航道，到时叔叔们都可以带兵过去。 其实还有一处地方，南洋。那里安南，暹罗，交趾，缅甸和兰纳，还有素可泰，高锦，马六甲等，都可以乘船从广东，福建去南洋开拓。” 听闻还有南洋，朱樉立刻表示自己之前就准备过关于安南的事情，对那里地形都有研究，他可以去安南。 朱雄英在纸上写道：“如果哪位王叔要去，可以记下来，随后我会向父皇禀报。” 朱樉第一个踊跃，表示自己要去南洋，并向朱雄英推荐自己的优势以及长处。 楚王朱桢这会儿也开始拉近距离道：“大侄子，我对南洋之地，也是很有把握，定叫安南，交趾归我大明之疆。” 代王朱桂最尴尬，他方才将自己对代王妃的不满直接发泄在朱文基身上还被朱雄英听到，当下只觉得尴尬。 但是对于没有争取到黄金洲的遗憾后，朱桂硬着头皮道：“我身为陛下的弟弟也该为大明分忧解难，既然南洋之地需要开拓，我愿意带兵去南洋。” 湘王朱柏立刻道：“还有我。” 原本宁王朱权也要凑热闹，被朱雄英拦下来，表示北方辽东需要，况且大明边关重地还需要武将把守，便拒绝了朱权，希望他好好镇守辽东。 朱雄英想来想去，让朱樉打头阵自然是好的，朱桂还是需要待在封地。镇守大同一带，毕竟朱棡若是下西洋，他的儿子带兵经验不足。 朱桂虽然暴虐，但是镇守大同等地还是可以的。 便对朱桂道：“叔，你是本宫看重的心腹，若是两年后晋王叔下西洋，就需要您镇守大同一带，所以只要你好好的镇守，侄儿允诺你，到时候打下南洋后，划一块地给你？如何。” 朱桂喜欢被人奉承，听到这话当下点头。 待众藩王走后，卫子衿过来收拾茶杯残果，看着朱雄英，眼里都是仰慕的意思，笑道：“还是殿下猜的准，您实在是高。” 并不是他神机妙算，而是齐王朱槫一门心思搞钱，这种人贪婪，只有贪婪的人才会在西洋国王不断的挖掘，探索宝藏。 无欲无求的反而做不到。 兴趣是坚持一件事的驱动力，尤其是在茫茫大海上漂泊。 朱棡好战，杀伐果断，暴狠，让他们去最好。 自己的儿子还小，也不可能胜任黄金洲和南洋，后期其他人倒是可以去欧洲之地。 深夜，朱雄英在图室跟郑和分析航船路线，朱文基和朱文壑也坐在旁边听着。 “从福建往交趾，五虎门开船，用乙辰针，取官塘山，船行有三礁在东边，用丙针，取东沙山西边过，打水六十托…… 广东往满喇咖，南亭门放洋，用坤未针五更，取乌猪山，用单坤十二更取七州洋……” 朱雄英随后在纸上画出一个针位图出来。 “天干，地支与八卦，配合组成二十四个方向，从子开始。 它们依次为子，癸，丑，艮，寅，甲，卯，乙，辰，巽，巳，丙，午，丁，未，坤，申，庚……” 朱文壑疑问道：“黄金洲果如父亲所说的那般，我们也想去。” 朱雄英笑着摇摇头，道：“你们还小，不要急，到时候还有个欧洲等着你们。” ……………… 乾清宫中，朱标正在看着关于倭国的堪舆图，聚精会神的研究，这是朱棣按照太子朱雄英的吩咐，命人当时赢得一座城池就换勘察地形的结果，有了倭国的图纸，今后治理甚至防范都会有很大的作用。 朱标当年也是对于其他府县的图纸给朱元璋交过，但是都没有倭国这张堪舆图绘制详细。 “若有机会，朕定要去东洋，南洋给有黄金洲看看。” 他不舍的抚摸着堪舆图，望着殿外的黑夜，“四弟，朕以前想着，要学文景之治，让百姓休养生息，不再有征战四起，做个守成之君。 这样的想法，朕从登基开始，便一直有，可是今日看到诸位皇弟如此的想要去外面看看，朕再想，是不是朕该换一换看法。” 朱棣原本就喜欢征战四方，听闻朱标如此，他如实道：“虽说征战会让百姓流离失所，但是这些战都在海外之地发动，反而对于大明是有利的。 再说各地的制造局终于和六部慢慢的融洽，如今也开始有了规模，臣弟征倭，发现太子所找的银山储藏量十分的大啊，或许，讨伐夷国并不是坏事。” 这次，朱棣与家人团聚，又听说自己不在北平时，朱雄英对燕王府儿女的关照，加上又得了一片封地，对此朱棣简直就是自己大侄子的第一支持者。 朱标望着桌案上送来的书籍，他是好学之人，朱雄英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人帮他翻译出来倭国书籍，对儿子如此孝顺感到欣慰。 算起来，几个儿子中，除了朱允炆让自己心痛外，其他的几个儿子倒都是听话的，但要说最出色的，还是自己的太子…… 最吸引朱标的，是龙案旁边放置的西洋海图，这上面画着七个大洲，四个大洋，又许多修改残留的痕迹，都是炭笔涂的，上面有许多点，标志着大致方向以及海沟，推测的航线等。 “太子有贤君之姿……” 朱棣耳朵灵敏，自然听到大哥说的这句话：“大侄子确实不错，要是俺家高炽能够如大侄子身形矫健，俺倒是可以放心让他治理倭国之地。” 朱标点头，随即咳嗽道：“朕当年被蛇伤过，如今这条腿整夜都是发冷寒，身体每况愈下，倒不如早早将这大明江山交给太子。” “大哥身体只需要休养即可，万不可如此伤神，再说太子如今还在替孙贵妃守孝，还有许久呢。” 朱棣安慰朱标。 朱标道：“朕要理国事，自不可能为孙贵妃守孝，倒是委屈了太子，朕的几个儿子还是不旺，不能让太子也如朕一般。” “陛下说的是。” 朱允熞兄弟两个，朱允熥和朱雄英两个，除却出家的朱允炆，倒是只有朱雄英可堪大任，该早早让他带着大明往兴盛才是。 当了几十年太子的朱标，对于多年太子的经历心有所感，并不想多留恋在这位置，再说身体虚弱，熬夜批阅奏疏处理国事，十分耗费心神，从倭国之战后，对于朱雄英，也更加认可。 朱标说完，又继续低着头翻看奏疏和堪舆图，朱棣看了眼鬓角白发的大哥后，也轻轻叹息，他自己的儿子又何尝不是体弱多病，每家都有难以抹平的心结。 章节目录 339朱标禅让 紫金山的桃花红了三载，桃结了三载，又是一年万物茂盛之时，转眼便到了文康七年。 应天府，郊外。 文康皇帝朱标带着朱元璋来看望马皇后，却发现陵寝前的山道干净的连一根野草也看不到，香火常燃，不用问也知道是太子朱雄英手笔。 朱元璋虽然头发全白，但是精神反而很好，走路也不喘，他哈哈笑着对朱标说道：“你登基那年，咱从你站的那里走到你娘的陵寝前燃香，用了三百二十二步，今日咱用了二百一十，这说明咱步子迈的大。 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那兔崽子也没骗咱。” 朱元璋笑着跟朱标显示，自己身体好，目光落在陵寝上，依依不舍的从马皇后那边收回，继续打量着周遭。 却看到远处两个半大少年，一前一后在清剪野草，有个矮些的趴在石砖上喃喃自语道：“这块是洪武年的，是应天府的造的，名字是……” “文基！”朱标喊道。 “皇爷爷。”朱文基扔下手中的镰刀跑到朱标身边，看到身后白发苍苍的朱元璋时，知道是他的曾祖父。 乖巧道：“太爷爷。” 朱元璋见到朱文基，看了眼后竟然感慨道：“小时候像你娘跟你爹，咱如今再看还有几分像徐达……是咱太想念他们了。” 不远处的朱文壑看了眼朱标和朱元璋，大大方方过去：“孙儿文壑，见过皇爷爷，太爷爷。” 朱元璋心中暗赞一句，这两个孩子都穿着粗衣，但是他们眉宇间却没有胆怯，说话做事大大方方。 原本朱标还担心，不请师傅教这两个孩子，只怕会被耽搁启蒙，没想到他们跟着太子，言语间成熟稳重，不由得感慨道： “雄英还是个不错的老师。” 听到朱标这句，朱元璋哼了句反驳着道：“当了好老师，却因为三年守孝之事，耽搁了子孙之事，也就这三个孙儿，是不孝。” “爹，这不是有特殊之由吗。” “还不是你！”朱元璋看了眼朱标没说话，随后又自己道：“不过，这三年来他为了准备下西洋之事，倒是筹备了许久。” 朱标道：“爹？允许开海禁？” 朱元璋道：“这件事，咱不管，你是皇帝，他是太子，面对朝臣是你们自己的事，咱管不了啦。” “这件事，就交给太子自己去处理吧。”朱标转头说道：“今后儿子好好的陪爹去走走，看看大明疆土。” 朱元璋点点头：“你想好了？” “太子有贤君之姿。” 朱元璋也点头同意，自豪的说是自己教出来的孙儿，朱标不由得想，明明是你孙儿流落民间多年，人家是自己磨炼出来的。 “皇爷爷，太爷爷，你们随我来。” 两个少年在前面带路。 朱元璋和朱标看着后辈，不由得笑意盈盈，走到院门口时，看见石碑上面刻着一段文字。 “攻倭国，进而得高丽，随后取南洋，制诸邦，奴辽东八旗，奴白种之人而建道，七洲四洋，皆大明之地，住炎黄子孙！ 得东洋而采银矿，占西洋而练水师之船，得太平洋而养渔业，产粮而生于美洲，得澳洲以牧牛羊马，训欧以验工业之洲，得天命，应民心，大一统而万国属汉，建盛世以兴朱明！” 朱元璋老眼昏花，还是跑到石碑跟前看到的这句话，半晌没有说话，暗道自己这个孙子野心也太大了吧！不过自己好喜欢。 相比自己的儿子，朱标只希望能够守成便好，驱逐北元，便觉得此生无遗憾之事。 这时两个孩子已经推开大门，门口的成武军肃然要参拜，被朱标摇头制止了，因为他看到朱雄英在桃树下睡得很熟。 卫子衿则是背对着院门，给朱雄英扇扇子赶蚊虫，郑和手里正在摆弄着一卷图纸。 听到门口声音，郑和抬头，立刻将图卷放好，道：“奴婢见过陛下，见过太上皇。” 卫子衿也放下扇子，立刻过来对着两人见礼。 朱雄英睁开眼，有些懵逼，瞬间呆躺在椅子上，半晌无言，这两个老头儿怎么来了，不是还有几天才到回宫的日子吗。 朱元璋翻了翻石桌上的民刊月册后说道：“小子，挺悠闲啊。” 自从朱雄英来到陵园，就过上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日子，每日都是研究出海和那些工匠的发明，朝政都是朱标在处理，自己就心思都花在这个上面，不过他也是许久没见自己的女儿们。 其他时间就是在清闲日子里见见负责龙江船厂的上官惜云，同时翻看民刊月册以及江南江北制造局的进展，再多看看朝中有哪些人可以为自己今后的改革派上大用，教着自己的两个儿子。 朱文墉倒是有三年没见，只听说宫里有人在教，具体他的徐太子妃安排了谁，并没有告诉他。 朱标和朱元璋坐下来说话，看到旁边的江北江南制造局呈上来的东西不由得吃惊。 因为关于这一块，朱标都是默认太子做的，当他看到太子关于大明修南北直道的构想，以及安排如何修，需要的材料，花费，以及修后能够带来的好处都被清清楚楚罗列。 朱标难以置信道：“这是夏原吉的字迹啊？他不是在户部处理，国税寺也是他，怎么有时间搞这些？而且连预算都已经搞好了。 龙江船厂，下西洋的船已经造了两千艘，预备的好了？” 他前些日子催促福建广州的船厂为漕运的粮船，文书下去，官员们个个都是推搡，找理由。 想到自己为了让百官去做事，不停的耳提命面，文武百官们个个推三阻四的，只能气的骂官员都是阳奉阴违的做事。 没想到龙江船厂是太子这边找的工匠，三年中除了造其他的船，连下西洋的船都造好了，可真是…… 朱标看着看着都眼里出来泪了。 那些官员大部分德不配位，做事磨磨蹭蹭，一让做事就让拨款，想到自己的身体也不好，朱标更坚定了自己该让位。 而朱元璋则是看着自己瘦了许多的大孙子，嘿嘿笑着说自己最近身体很不错，都有听孙儿的话，按时吃饭，喝养生茶，爷孙两个嘻嘻哈哈。 朱标走到两人中间。 此时朱雄英正跟朱元璋说话，看到朱标站在两人中间，迟疑了下，不知道老爹是要做什么。 见朱标过来，朱元璋也收起自己笑嘻嘻的表情，坐在旁边的石桌边，对着朱标点点头。 “雄英，收拾下东西，过几日便回宫来吧，朕想将皇位交给你，你做的比为父好。” 朱雄英愣了愣，半天后确定朱标不是开玩笑，因为下一秒朱元璋也很认可朱标的决定，并且表示支持。 没想到，真的是没想到朱标会突然跟他提禅让，因为在他看来，估计会到三四十岁，因为他希望朱标身体健康的活着。 甚至想过会在自己派人下西洋后才会慢慢的处理国事，但是这一切就在这里发生了。 要不是朱元璋在这里，朱雄英会以为这是朱标在试探考验自己，可是这根本就不是啊。 洪武老爷子还在，这下子在搞个文康太上皇，这让那些文武百官会以为自己挟持架空了老朱家。 朱元璋见自己孙子如此质疑，又确定的讲了一遍，表示自己也很看好他这个孙子，两人都希望他能将大明带往更高处。 表示尤其是自己看了石碑，以及这几年朱雄英做的事情，都是很支持朱标让位给自己大孙子，还表示父子两人打算去游山玩水，今后皇宫就只有他一个人待着。 章节目录 340准备 五日后，朱雄英回到东宫。 得知朱雄英回宫后，第二日朱标便毅然决然的走向奉天殿，早朝如同往日一般，在锦衣卫的响鞭下开始进行。 此时，奉天殿上文武百官整齐的站在下面，朱雄英也站在其中，还有即将出发去东番的朱允熥。 朱标径直登上御阶，看着满朝的文武百官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不再是平日里说的那句卿可有事要奏，而是开口道：“朕登基以来，身体常有不适，太子有贤君之才，三年前征倭大军凯旋归来，如今永乐府的银山已经开采两年银矿。 而朕自登基以来，关中数年灾害不止，北方之地难生庄稼，辽东之地常有马贼掠百姓之粮。 太子孝顺，这三年为孝而守，不曾踏入朝堂半步，却心有百姓，朕见太子如此，十分高兴。” 朱标稍微停顿后，对着站在下面的方孝儒和刘三吾道：“方卿，你拟道禅位诏书，朕要诏告天下，礼部尽快选好禅让吉时，再准备新皇登基事宜。” 众官员纷纷劝谏，朱雄英自己也是有些难过，这七年中，朱标是个很好的皇帝，实行仁政，儒家兴盛，甚至还多次和周王朱橚彻夜长谈，商讨关于大明粮食的问题。 朱标是一位很好的守成之主，仁爱宽厚，对各地的百姓都是常召见各府知府入京，询问需求，他都会尽量满足。 相比于洪武朝，没有太多的大型杀贪案，一片祥和，官员也对朱标赞不绝口。 朱标道：“太子有贤君之姿，朕授他天子之位……” 奉天殿的官员立刻炸锅，他们纷纷议论起来，脸上皆是不可思议，甚至新晋的官员询问朱标是不是被太子给挟持了？ 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是太子上位后，文康朝的官员必定有一大半要下岗的，太子手下可是有很多能人。 但是他们看到太子并没有太多的高兴之意，而陛下也是十分坦然，又纷纷打消了太子篡位胁迫的念头。 朱允熥懵了，道：“父皇，您这是何意？” 朱雄英已经历过在陵园的惊讶，这会儿相比较，他反应看起来正常些。不然他也会以为朱标胡说，会来一句儿臣不敢授。 朱标看向众臣，坦言道：“众卿都别推让了，直接劝进吧，朕希望你们君臣一心，兴盛大明河山，早日实现大明盛世，百姓安居。” 刘三吾与方孝孺等人互相观望，不敢坏了这自古以来的禅让之礼，翰林学士杨士奇当即道：“陛下英明神武，臣等领旨。” 随之看向朱雄英：“臣请殿下继承大宝，登基奉天殿，盛我大明河山。” 杨士奇带头，杨荣积极跟上，解缙也开始劝进，“臣恭请太子殿下继承大宝，登基奉天殿，盛大明河山！” 见到众臣如此，朱雄英也没有过多虚假谦让，正了正太子袍服，行大礼接旨：“儿臣雄英，愿接大宝，择日敬于天地，造盛世之运，令天下尽归我大明疆土。” 朱雄英这么一表态，群臣又是齐身唱和：“臣等愿追随殿下，为大明朗朗盛世而尽力！” ………… “今日，陛下在奉天殿禅位于太子殿下，愿为大明百姓再创盛世……” 应天府大街的亭子中，读报差役字正腔圆，声情并茂，将这一消息在太阳落山前，传遍大明应天府，并且为大家解释禅让诏书。 在各处茶馆酒肆，也纷纷讨论文康帝禅让之事。 “什么？圣上又要禅让了？” 江南各处的文人墨客，一时之间又有了许多的话题，也有阴谋论，说是太子威逼，但是随即又被推翻。 因为皇帝的诏书也公布给天下，且当时文武百官都在，而且百姓皆对新帝满意，能够放下荣华富贵，甘愿在陵园守孝三年，又曾为百姓粮食，多次亲自耕耘，实乃仁贤之君。 在举行大典之前，首先是朝廷各部门忙里忙外，集体出力，不亚于开国的准备。 首先是年号的问题，在文宣，洪德跟武宪，成武之间，几个年号都在备选着。 原本朱雄英还想要个有逼格的，和天挂钩，但是礼官认为不能如此，对大明不吉，上有神明，好吧，朱雄英最终选择武宪作为自己的年号。 方孝儒觉得，选年号就跟起名字一般，必须讲究来源，寓意，毕竟要载入史册的。 但是杨士奇认为，年号除却官员商议外，还要看新帝的想法，既然新帝主张过征倭，又成功了。 多次对农，民技之事上心，可以看出来，用武宪最合适，一切都是新立的事物，不该拘泥于文，又手下有一支成武军，武宪最为合适， 年号定下，还要等到登基时才能确定，至于登基的日子，礼部选择在明年的正旦，新年第一天登基改元。 时间要隔久些，因为礼部需要准备皇帝的冕旒冠和新的龙袍服饰，以及各宫的整修，甚至皇帝的玉玺，以及皇后的宝印都要重新制造。 皇城也需要打扫粉刷，大概需要到正旦前后，都要换旧留新，皇帝需要用的玉玺不止一种，不同的诏书，不同的文件都要有不同的玉玺。 大明朝的二十四宝玺就够他们费心思，原本朱雄英认为一切从简，省下的钱可以用来下西洋，东番大军即将也需要用银钱。 但是礼部不肯，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规矩，而朱雄英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只给了礼部一句话，一切从简最好。 虽然隆重盛大的登基大典可以显示新帝的隆重，以及官员和百姓对新君的期待，但是朱雄英不认为。 成由勤俭败由奢，奢侈的皇帝反而让百姓日子过得更艰难，而且百姓也感受不到新帝的皇恩浩荡。 所以大典从简，朱雄英认为他们只要把皇帝放在心中即可，不必搞隆重大典，减轻百姓负担，开创出繁荣安定的社会局面。 朱雄英不喜欢搞有的没得，他已经决定把登基大典搞的简单而又仪式，还能鼓舞百姓，到时候几件大事同时去做岂不更好。 距离正旦还早，这几个月他可以让郑和准备出海的事，以及东番和南洋各地的准备。 此时，朱雄英最担心的还是关于下西洋这件事，必定要耗费时间去研究海上可能遇到的各种问题，他不能让船队白白送死，所以必须准备全套。 章节目录 341登基大典 新年正旦，正式改元武宪。 天还未亮，朱标便让徐辉祖等武将领军驻守奉天门，卫子狼则是命成武军驻守在皇城的各角落。 历史上从明仁宗开始才在承天门举行登基仪式，但是明初都是在奉天殿继承大宝。 奉天殿前，看着被撤走的龙辇以及帝王用的龙毯，乃至千人教坊司与宫廷乐队都在朱雄英的指挥下搬走，除了祭宗庙和天地的礼仪没有少。 站在旁边的朱标原本要一板一眼的禅让，却傻眼了，他实在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登基大典上搞什么，做皇帝不该是每个人都想要的，也是朱家人最荣耀的时刻，为何搞得如此灰溜溜。 “你真的打算不隆重了？”朱标转过头询问，他不确定的看着朱雄英。 朱雄英点头：“是，在儿臣眼中哪怕是登基大典在浩荡，也不过是过眼烟云罢了，只是名正言顺一些，可是儿臣是父皇嫡长子，又是太子继承，论资质最为正统而言顺。 皇位只不过是，让儿臣今后的政令更好的实施罢了，只是穿的衣袍上多了几章图案与龙纹，许多事还是需要儿臣亲力亲为。活在礼仪中，不如活在大明百姓与君臣的心中。” 朱标瞥了他一眼，“你小子，我怀疑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皇位送到你这里，你却告诉我不过而已。” 朱雄英笑道：“那省下来的银子我想要用在下西洋和恢复百姓农耕上面可以吗。” “你是皇帝，你说了算。”朱标哼了句，将玉玺庄重而神圣的交到朱雄英手中，并问他：“今后如何打算？可不能再残杀官员。” 朱雄英接过玉玺，直言自己杀人也是有原则的，不是谁人都杀，若是自己做的不好，便亲自摘冠请朱标回来继续主持朝政。 “我不是不会回来啦，我要带着你皇爷爷去游山玩水去，去看看那些兄弟们，看看他们的封地。”朱标坚决摆手说道。 朱雄英对着朱标恭敬行礼，并大声道：“儿臣尊父皇为太上皇帝。” ……………… 郑和宣读诏书，奉天殿内外文武百官再次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读完禅让书，朱标便笑盈盈的离去。 站在奉天殿外广场的高丽使臣，以及倭国大名，占城吕宋，乃至琉球藩属国，都津津有味的看着这一幕。 朱雄英看了眼手边的另一盒子，双手捧起，那是皇后的宝玺，也是他要交给徐妙锦的。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旁边的史官与画师都在记录这一刻的大典。 文武百官开始高呼，大明最高的五拜三叩首礼仪，高呼万岁。 朱雄英穿着朱色龙袍，带着乌纱翼善冠，大步向承天门而去，在那里有大明朝的所有臣子官员。 阳光照耀在汉白玉雕刻的栏杆上面发出耀眼光芒，朱雄英双手做拱，仰起头对着紫金山方向道： “臣朱雄英，乃洪武之嫡孙，再此叩告天穹，日月山川，天地皇祗，臣为汉家之君，愿上应天道，下顺臣民。 臣于今日正旦，大年初一，改元武宪，恭诣太庙。册封徐氏为皇后，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愿天佑臣之大明，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四海升平，河清海晏，养精蓄锐而达四海！” 登基诏书原本解缙和杨士奇三人改了四十多次，但是最终仍旧觉得不是很满意，朱雄英干脆自己下场，给自己搞了大白话。 待宣告完毕，午门城楼上将士挥旗呐喊，江边九十九门火炮齐发射，震得人不自觉颤抖。 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乃至其他藩王皆在承天门下而战，朱允熞和朱允熙，朱允熥四人，看着站在城楼上的新君，不由得想起他们的皇爷爷。 “陛下太像皇爷爷。”朱允熙道：“要是二哥在就好了。” 朱允熞碰了下朱允熙，示意他不要提起朱允炆。 身后的朱棣道：“陛下年纪轻轻便可如此，实乃英才。” 锦衣卫阵前的蒋瓛十分激动，他们追随的人如今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城门上，做想做之事的帝王。 “万岁！万岁！万岁！” 高呼声不断，执掌登基封爵事宜的太监送来名单，被朱雄英制止，说明日早朝再封也不迟。 新皇登基，按理说是论功行赏的大事情，但是朱雄英一点儿也不急，仿佛在憋着大牌。 对于太子人选，朱雄英也没有立什么，他的意思没有人猜得到，或者说也猜不到为何不立太子。 这件事，朱雄英自有打算，今日他也并未对任何一个儿子表露出倾向的意思，都是一视同仁。 考虑到今日是大典，众人不想耽搁吉时，因而没人去问，他们也不敢发问的，这位新帝在陵园待了三年，谁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想法。 最耀眼的还要数他的成武军。 成武军分四总卫，分别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旗。 朱雀旗代表火器营那一支，玄武旗代表水师那一支，白虎和青龙则是代表骑兵与步兵，而四卫再分二十八，三十六和七十二小队。 成武军前方，有六头驯象，至于虎豹野性难驯，为安全起见，今日都是上了笼的。 朱元璋头发花白，但是精神特别的好，没有人再注意到他是哪个站在紫金山巅向天下宣布，淮右布衣，建元洪武的朱元璋，他已经老了。 老周跟着朱标道：“那个是我养出来的崽子。” 朱标双眉一挑，哈哈笑道：“那是我生的，有本事你也生个这样的。” 三人嘻嘻哈哈出城，两边百姓皆高兴的欢迎新帝，忙着净水泼街，黄土垫道，坑洼之地都被填补，沿途百姓摆满了香案，熙熙攘攘的百姓都跪在那里叩拜天地，祝贺新君。 南直隶百姓对朱雄英倒是十分的心服口服，尤其是城郊现在到了冬日就开始用暖棚，谁给他们饭吃，谁就是他们拥戴的人。 只不过平静下面藏着不满，比如那些商人，自朱标坐皇帝以来，他们都是漏商税，或者少交，上面的官员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现在新帝来了，谁知道会不会大动作。 官员不少也不愿意，因为他们又要开始苦兮兮的士绅纳粮，新帝只会更加的严厉，大家都默契的不愿意说破。 就在朱雄英登基的今日，还是有人提出关于士绅纳粮不合适的问题。 仪仗大队浩浩荡荡往陵寝而去，新帝除了去给英烈祠的将士上香，还要去祭奠马皇后和常皇后，以表自己身为子孙的心意。 明日还要举行首次早朝，除此之外还要安排官位空缺，乃至新臣新将的封官，包括下西洋，以及出兵安南的大军之事，朱雄英痛苦并快乐的忙着。 筹划那么久，今日才能将自己的下西洋船队彻底安排好，直到子时，登基大典才算告一段落。 坐在乾清宫龙椅上，朱雄英看了眼上官惜云道：“朕命人四处收集各类文典书籍，都会放乾清宫偏殿，已经命人改制成朕的私有书阁。 你这几日辛苦些，将船厂以及这几年的船模型，都细细做好尺寸标注以及解说，整理成册，今后对水师和下西洋都可以用，你便做书阁女官，替朕好好的打理。” “多谢陛下。” “你这几年来的辛苦，朕皆看在眼中，你只需听朕一人调配！”朱雄英看了眼她道：“嗯，官袍合身，去把过几日下西洋的船图拿来给朕。” 郑和按照朱雄英归类的奏疏格子分拣好需要的奏疏。 章节目录 342新朝几件大事 看到格子，朱雄英道：“这还是朕当初为皇爷爷做的，明日朕也要用上它了，名单拟好了没有？” 郑和迟疑道：“陛下，真的要将他遣回去吗，如此做，会不会引起官员不满？” “明日早朝再说吧。”朱雄英略微疲惫的倒在椅子上。还没安静多久，内侍便拿来内宫记录侍寝的簿子。 “陛下。”内侍小心翼翼道：“初一和十五要去皇后娘娘那里的，卫贤妃和阮惠妃那里，是每月初八和二十五日，陛下去哪个宫。” 朱雄英：“…………你是不是连朕睡多久也要安排？朕想睡哪里就睡哪里，不许过来叨扰朕。” 内侍急忙道：“奴婢知错，只是规矩向来如此，为了子嗣着想，请陛下去坤宁宫。” 你当老子是播种工具吗……朱雄英看了眼站在旁边的宦官道：“新朝事情太过于繁多，过些日子再说吧。” 朱雄英此刻有些怕见到徐妙锦，恰如自己没有立太子储君，虽然她并没有追究太子是谁的意思，倒是自己心中烦躁有愧。 不立是因为怕立太早，官员结党营私，尤其是朱文基还需要磨炼，立储之事杨士奇等人催促过，都被朱雄英巧妙遮掩。 ……………… 奉天殿。 朱雄英高作奉天殿龙椅上，俯瞰文武百官，道：“朕以为，今年的春耕乃大明新朝第一件事，各府抓紧今年的春耕准备，乃国本，这件事往年都做的很不错，朕封周王橚，担任农学院，院长一职，做好粮种，肥料，乃至农作物之事，这几年功不可没，当奖赏。” “陛下英明！” 众臣听后点头，他们担心新帝会出现的问题，竟然并没出现，随之都松了口气，但是也不敢放松，新帝做的每件事，他们都在分析，分析这位新帝的喜好乃至脾气是否好拿捏。 朱雄英每说一件事，便要观察众臣脸色，才好继续实施他的政策，随后又道： “朕提翰林三子，杨士奇，杨荣和解缙为大学士，继续实行文渊阁，另外加封卫将军为定国公，随东海王朱允熥赴东番，教化夷民。” 蓝玉如今也年纪大了，他除了每日在沿海各府帮朱雄英审查官员将士，便是喝茶打拳，日子过得舒适。 随后朱雄英又看向徐辉祖，想了想说道：“魏国公，朕命你，掌成武军的朱雀卫。” 听闻自己带的朱雀卫要交给魏国公徐辉祖，卫子狼有些不解，封了国公怎么就不能掌朱雀卫，只有成武军的白虎和青龙卫了。 徐辉祖道：“是，臣定不负陛下之所托。” 随后，朱雄英看了眼站在下方的方孝孺，这是朱标的得力儒臣，多次主张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希望不再有士绅纳粮，颇有煽动意味。 “方学士，朕知你有文采，有件事需要你去办，不知是否愿意？”朱雄英身子前倾。 方孝孺适合教学生，却不适合在朝堂，恭敬道：“陛下请说。” “朕知北方生员历来少，向来是文不盛，朕有意扶持各地读不起书的贫寒百姓，去当地建学堂，建设普及学堂的发展，这个建学舍的工程，朕思来想去都觉得你不错，可愿？” 朱雄英话音刚落，众臣便窃窃私语起来，看起来是去北方做事，实则是贬官到了北方。 方孝儒虽然不开窍，但是忠君这件事做的很不错，又喜欢研究些学问什么的，道：“臣遵旨，只是臣有几件事要上奏陛下。” 朱雄英挥手：“言。” “第一，臣以为，陛下该早立太子才是，此乃国本之事，嫡长子乃皇后娘娘所出，聪明好学，仁贤，臣以为当立之。” “臣附议！”卫子狼说道。 “臣也附议。”杨荣与杨士奇道。 “诸位爱卿所言，朕记下了，此事容朕多考虑些时日。” 方孝孺道：“陛下何必考虑，大殿下是皇后娘娘所出，立嫡立长，况且陛下与皇后娘娘伉俪情深，此事不该有难处才是。” “方卿家，你要与朕说的第二件事是什么？”朱雄英岔开话题。 “禀陛下，臣以为……该，该取消士绅纳粮了，自古前朝无此例。”方孝儒说道。 “可是朕不是做了么，这不就有这个例子了？”朱雄英反问道。 随后朱雄英以工部尚书空缺，命底下立刻补上。 方孝孺还想再奏关于士绅纳粮取消的事情，被朱雄英拒绝，说自己可以听从大臣建议，立嫡立长，但是士绅纳粮绝对不能取消。 朝堂下鸦雀无声，朱雄英顿了顿又道：“朕决定今年起，着手命人开发永乐府那座石见银山，到时，大明宝钞也要进行改制下。 另外，从武宪元年起，朕决定废—除—殉—葬，民间也不许活人殉葬，更不许效仿！” 这下子，奉天殿文武百官都炸毛议论起来，这成何体统，虽然殉葬制过于残忍，但是此乃祖宗之法，若是连这个都要变动，今后他们不是制不住这位新皇帝。 “陛下初登大宝，这般为之是不是太过于心急了些，可曾与太上皇他们商议过，就私自为之。”说话的是，当天值班的御史陈瑛。 “你是何人？朕为何没见过你！” “臣是太上皇提拔，御史陈瑛，现掌都察院。” “噢，不认识。”朱雄英道：“你有事不能等朕说完吗，打断朕的话，想做什么？你身为御史连基本礼仪都没有？” 不等陈瑛回话，朱雄英道：“陈御史是对朕不满吧，啊？居心何在，朕应该让你长点教训，下次朕说话时，不允许说话，谁敢多嘴，廷仗二十！” 陈瑛道：“陛下，我看今日，谁敢动我。” “御前侍卫何在？”朱雄英侧着头看向蒋瓛他们：“拖到午门，打，不皮开肉绽，朕就打的你们皮开肉绽！” 蒋瓛领命去办。 这个新帝不该第一天讨好他们，怎么还让人打御史，这可没见过这种事情发生啊。 齐泰道：“陛下，还请……” “齐尚书啊，那朕允你，去替陈御史挨打，如何啊？” 齐泰当下浑身一震，灰溜溜的回班站好。 方孝儒，齐泰，景清，还有其他的官员这会儿都懵圈了，怎么第一日上朝就这样玩儿，陛下到底想干什么。 “朕心情很不好，今儿早朝就到这儿了。”朱雄英一甩袖子，起身离开奉天殿，留下满殿官员大眼瞪小眼。 章节目录 343小年小年纪心眼多 今日之举，朱雄英早就已经做好将方孝孺剔出京城，此人并不适合再大明官场多待，再待下去，说不定自己哪天忍不住就将他砍了头。 方孝孺适合做学问，就如夏原吉适合管理财政，如此安排，才能将这些人才尽其用。 废除殉葬制闹得最轻，但是士绅纳粮直到今日，才发现，这些官员还是不服气，那不如以武制文算了。 期间卫子狼来过，询问为何要将朱雀卫交给徐辉祖，自己之前带着不是好好的么。 朱雄英哪能不知文武制衡，若是今后将朱文基立为太子，他就必须把控好自己的三子和他的舅父卫子狼。 这并不是防范什么，也不是什么不信任，只是做好未雨绸缪，就连徐辉祖领了朱雀卫后，徐增寿的都没有升什么官。 且说回到御书房，奏疏便已经堆得如小山高，正要批阅。 内侍过来小声禀报：“陛下，宁国公主与驸马梅殷已经在皇后那里等着，皇后娘娘问陛下是否过去。” 朱雄英点头，他不由得想到一个好主意，就是让梅殷和自己亲舅舅常升继续掌管守宫城之责。 坤宁宫在乾清宫之后，自马皇后不在这些年都是没有人气儿的，徐妙锦也是最近才搬进去，朱雄英倒也没顾得上去问她住的是否舒适。 刚踏进殿门，便看到朱文墉恭敬的跑到门口迎接：“儿臣见过父皇。” 朱雄英摸了摸他头：“你大哥去哪里了，你怎么在你母后这边。” “回父皇，大哥他，一大早就出宫去了，儿臣不知。”朱文墉乖巧的跟在朱雄英身后。 徐皇后听闻自己儿子如此回答后不禁脸色有些不好，但还是恭敬的过来见礼：“臣妾见过陛下。” “皇后不必多礼。”朱雄英说罢看向身后的宁国公主他们。 宁国公主与梅殷道：“陛下。” “皇姑姑，一路辛苦了，晚些朕摆宴咱们好好说说话，怀庆姑姑与临安姑姑呢，她们近来可好。” 宁国公主笑道：“都好呢，本宫和驸马想着陛下这几日忙，便过来皇后这边说说话。” 朱雄英随即与梅殷坐在一边，听梅殷说庐州府一带的事情，梅殷是个忠心之人，这点朱雄英信得过。 “定国公过几日便要随东海王前往东番教化夷民，成武军这边，不知道姑父能否助朕。” 梅殷听到皇帝陛下如此抬爱，当下高声道：“臣梅殷，愿意助陛下。” 由于声音过大，吓得宁国公主和徐皇后都转头看过来，见两人是在商讨国事后，才放下心又说着家常话。 随朱雄英过来的奴婢站在旁边有些尴尬，他端茶倒水给陛下的事，都被皇子做了，以及反而没事做。 很快，桌子上便放满了点心还有茶水，朱文墉虽比朱文基小一岁，和朱文壑年纪差不了几月，但是脑子倒是特别的聪明，很是会来事。 梅殷和宁国公主离开后，朱雄英坐在坤宁宫的桌边，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道：“皇后，朕几个妹妹出嫁后她们的驸马再来，还有皇姑姑们，女眷的事情你就多操心些。 宝庆姑姑还小，听说皇后将小姑姑接到坤宁宫来了？” 徐皇后听闻，在织机前抬起头淡淡道：“坤宁宫空荡荡的，陛下呢又不愿意过来，那三年里，都是宝庆公主陪着臣妾，她年纪小，早晨才接过来，陛下便知道了。” 朱雄英听出来她话里的埋怨，从陵园回来又忙着掌握国事，倒是一直没有过来，便道：“朕没有过来，但是朕将皇后可是记在心里的。” 见她又开始织布，朱雄英将她手握住道：“过来与朕说说话，这布让宫女去织。” “陛下大典上提倡节俭，臣妾乃六宫表率，自当以身作则，不然怎可服人呢。” 徐皇后说完，见朱雄英很是疲倦的样子，低声道：“陛下，若是累了且去那边睡一睡，臣妾待会儿让人做些吃的过来，这都快晌午了。” 朱雄英也确实困，当下点头自己过去睡了，等他睡着没多久，徐皇后便叮嘱内侍几句，自己离开了坤宁宫，径直往朱文墉的寝宫而去。 ……………… 朱文墉笑着过来，就想要去拉徐皇后的胳膊，却被甩开，他有些奇怪的喊道：“母后？” 徐皇后道：“来人，将殿门关上。” “是，娘娘。”宫女立刻过去和内侍将殿门关好。 看着自己的儿子，徐皇后并没有如往常般怜爱，冷声道：“跪下！” “母后，为何要跪下，儿臣何错之有？”朱文墉眼睛对上徐皇后，不满的质疑。 “文墉，你小小年纪，可心眼为何这般多，母后问你，是不是你三舅父教你的？” “不是，儿臣只是想孝顺父皇，所以才送茶给他。” 徐皇后生气的看着自己儿子，直接了当的道：“你大哥明明跟着你五皇叔去城外育苗去了，他告诉母后时，你也在场，方才你为何如此说？ 还有，今后不许和大舅父，还有三舅父过多往来，你二舅父在大同，你也去不了，大舅父你也拉拢不了，你可否将这些心思用在你读书上？” 朱文墉从小便十分聪明，且又很早熟，朱雄英对这个又孝顺又会来事的儿子一直都很喜欢。 “你父皇那边，送膳有母后，有阮娘娘，有卫娘娘，有内侍宫女，你上个月天天给他送吃的，你怎么就这般的孝顺呢，怎么不见你给你大哥，给你皇爷爷他们送。” 正在这时，内侍在殿外禀报，说徐增寿跟方孝儒求见。 徐皇后看了眼道：“请方学士先去偏殿吃茶，本宫待会儿就过去。就请徐大将军过来……看着文墉。” 随后看了眼朱文墉：“母后对你也是很喜爱，但是你若是胡作非为，本宫便亲自请你父皇处罚你。 莫要狡辩，你是我儿子，你那些心思我很清楚，好好读书。” 方孝儒听到皇后宫里的内侍请徐增寿过去看管皇子，便坐在偏殿安静的等候，让徐增寿先过去。 ………… 这边徐增寿过来后，徐妙锦坐在那边慢悠悠的查看儿子功课。 徐增寿道：“文墉呢？” “三哥，你整日无事吗？除了去燕王那里，就是带着文墉教些不上道的东西，他如今奉承人倒有一手。” 徐增寿道：“妹妹，什么叫不上道的东西，那定国公整日不也去卫娘娘那里，陛下自从陵园回来，不也很少到你这边来，你何必这么较真。” 听闻徐增寿此言，徐妙锦转过头来看着他：“三哥，莫要再次挑唆，陛下已经将皇后之位与我，这便是他记着往日情分。 卫氏是陛下的妃子，陛下去不是很正常，再者定国公和文壑如何，这个我不管，但是我的儿子我能管，文基这几年变化很大，他明辨是非，你蛊惑不了他就来蛊惑文墉，士绅纳粮是文墉能帮你的吗？” 徐增寿脸色不好看，看着徐妙锦没好气道：“皇后娘娘不就怕你的皇后之位坐不稳吗，少在这里假惺惺。” “那你随意折腾吧，到时候陛下处置你，别怪我不求情！士绅纳粮是国策，必推不可。” 章节目录 34武4武宪政要 “皇后娘娘叫我来，就是来恶意揣测我，恶意揣测你儿子吗。”徐增寿脸色很不好看。 “三哥，本宫言尽于此，徐家承蒙皇恩，姐姐她们也很知足。本宫从陛下还流落民间时便跟着他，到他如今坐上那奉天殿，深知不易，他是真的希望百姓能够过得好，你不支持反而教唆文墉如此之做，也不为徐家想想。” “皇后娘娘，陛下只不过是因为你流掉的那个孩子愧疚你而已，你当他在意你，从文基和德宁同时出生，再到文墉，我可是从小看到大的，这会儿说我居心叵测。” 见徐妙锦要走，徐增寿又跟着嗡嗡道：“你不想听？我偏要说。士绅一体当差纳粮，满朝文武谁同意，就大哥那个犟驴傻不愣登支持！ 开发石见银山，我去讨要，陛下不给我。那皇后娘娘去要，陛下肯定会给你的，给外人采不如给徐家。” 听闻徐增寿还想要石见银山的开发之权，转过身，道：“谁也不能阻挡陛下的国策，宝钞与士绅当差纳粮皆是国策，石见银山采矿权，陛下想给谁就给谁，你说了不算，我也不会帮你问。” 说完转身离去。 门外内侍过来道：“徐大将军，皇后娘娘说，若是大将军您不想在宫里用膳，便差奴婢送你出宫。” 徐增寿道：“用，文墉呢？” “皇后娘娘说，让殿下面壁。” 且说方孝孺在偏殿等候，徐妙锦走到廊下时，保持自己脸上微笑，见方孝孺发呆，道：“方学士找本宫有何事？” 虽然说帝后情深，找皇后娘娘未必就会帮忙劝阻，但是方孝孺仍然想要试一试。 登基大典这几日，方孝孺也是尽心尽责，不曾想陛下上朝第一件事便是将自己推到北方去，这如何说法，方孝孺便对着皇后大吐苦水。 “皇后娘娘，臣自问无愧于心，如今陛下登大宝，但是似乎想要逆祖宗法制而行。”方孝孺抹了把眼泪，哽咽着说道：“陛下斥臣去北方，到底是为何故啊。” “你是说，陛下让你去北方为大明推广学堂，方学士不愿意去？”徐皇后望着对面的方孝孺，疑惑的问道。 “回皇后娘娘，臣，所言句句属实啊，陛下怎么能废除殉葬，这可是洪武爷在位定下的规矩，就连太上皇登基时都没有去改过。” “可是，陛下不是洪武爷，也不是文康爷，他是当今皇帝，是大明百姓的天，殉葬活人，如此做法，岂不知是伤天害理。” 方孝儒道：“殉葬有何不好？后宫妃嫔同葬，大明皇宫少多少开支，又避免多少后宫丑闻。” “方学士！本宫支持陛下废除殉葬是怜惜生命，不能没有子嗣就要一同殉葬，有些人可殉情，但有的人只想好好活着，为何要生葬，便是造孽，儒家的仁义，先生比本宫懂。” “这……”方孝孺一时不知道如何去接这话，似乎是有那么些道理，可是士绅纳粮又该怎么说。 “陛下脾气不好，有些时候本宫也劝不住，所以方学士还是三思而后行才好，学士一番才华，教书育人做学问才是最好的上策。”徐妙锦语重心长的看着方孝儒说道。 方孝孺知道新帝手段，不过从他做太子时为了百姓来看，还觉得他是个好皇帝，事实上，登大宝就开始大刀阔斧废殉葬。 不过这可是皇帝啊，还是正统，又无从吐槽，只能求助于这位徐皇后，方孝孺默默地等着。 “后宫不得干政，这个规矩方学士应该比本宫懂，陛下常与本宫说，方学士乃是大儒，要用到大明最要紧，最需要的地方去。 陛下最看重的便是学堂，让学士去是为了教化学生。” 方孝孺忙道：“臣是愿意去教化学生的，只是……” “那就好，此乃好事，本宫会与陛下提方学士的赤胆忠心的，让陛下早日安排学士启程。” “皇后娘娘，臣不是那个意思。”方孝孺没有说出的后半句是他想留在京城教化学生，怎奈没说出口。 “对了，方学士，本宫前几日见琉球使臣送来一支百年人参，便送给方学士吧。” 内侍连忙去取。 方孝孺这会儿愣了，百年人参他连须儿都没见过，这次皇后娘娘竟然要赏给他。 等方孝儒捧着人参站在廊下时，才觉得哪里不对，他不是来要人参的，是来给让皇后劝陛下的，只是再回头哪里还有皇后娘娘的身影。 ……………… 御书房，朱雄英正在与郑和还有朱棡商议下西洋之事，便听见内侍进来传话：“陛下，徐大将军来了。” “噢，让他进来吧。” “臣徐增寿见过陛下。” 朱雄英靠在椅子上，将修改好的海图递给郑和，笑道：“吃饭了没有，待会儿一起用膳。” 徐增寿这次对朱雄英登基，封了徐家所有人，除过徐增寿，还让徐辉祖带了朱雀卫。 “陛下，臣想为陛下效力。”徐增寿直接了当：“愿赴永乐府开发石见银山的银矿。” 对于徐增寿，这家伙似乎总是有意无意散布燕王朱棣多厉害，多次轻视自己，对于自己是皇帝，觉得年轻便可拿捏般。 “愿意效力是好事，景昌愿意做事的话，也可以，只是石见银山的开采已经交由工部去办了，那些工匠官员明日就要起航，下次吧。”朱雄英回绝。 徐增寿道：“陛下，那臣愿意去北方开采铜矿，为大明效力，望陛下能够应允。” 朱雄英想了想，笑道：“那你先去皇后那里，你们兄妹也说说话，等朕处理完事情，再过来与你细说。” 想到自己晌午都去过了，这会儿再去只怕又要挨训，可是这皇命又不好违背，便道：“是。” 待徐增寿走后，朱雄英看了眼史官和文渊阁三位道：“眼下改元不久，大事众多，实在是千头万绪，诸卿该同心协力，各进其职，定可成。 时刻牢记宋元亡国教训，莫要一职数官，做事者寥寥无几，朕望三位学士收集天下之书籍，为朕编写武宪政要一书。 除却各类典籍外，朕命你们单独开一卷，名为武宪语录，可记下了？” 杨士奇道：“臣遵旨，只是陛下想要在这武宪语录中记些什么？” 朱雄英继续说道：“就记朕创造的一些新词语，比如效率，朕这个词语的意思，就是告诫你们。 今天的事今天做，要快要好，若是府县有灾害，不能拖，谁要是做的不够快，不够好，大朝会时，朕就将他拉出来遛一遛。” “还有一个词语，叫科技化，也就是将你们平时的事情，用具，都有可以遵循的原理，甚至靠那些农官与工匠来完成。 今日最后一个词叫规划，就拿郑和即将下西洋来说，多久能回来，如何去提高大明财政，还能号召藩属国。 大明直道，三年修完南直隶，五年修完沿长江淮河的府县！大运河的清理疏通，做事时，都要给朕写规划，做好了朕奖赏，做不到朕要罚。 大朝会便拿出你们的规划书，完成的政绩，完成最好的，给你们奖赏三千两，完不成规划的，自己去刑部领板子就是。 国税寺和户部分工而互补，各部分工明确，责任落实到你们每个官员的身上，谁的问题，朕就找谁。 今后议事，朕要看到你们奏疏后面的规划书，每件事的安排，预算，乃至自己的谋略想法，百姓之事用心，谁也不能滥竽充数！” 章节目录 345皇的帝的新办法 “诸卿可记下了，今后你们的奏疏后面，必须缀上规划书。 不缀的，朕一律命人撕碎，看也不不看。”朱雄英说完，喝了口茶道：“史官？把朕刚才创造的几个词语记在政要中。” 杨士奇，杨荣，郑和，解缙，夏原吉，朱棡，等官员见到皇帝说的如此严肃，蒋瓛纷纷躬身听训。 “今后凡是大事，必须要立下这规划书，立书者谁，策划者谁，执行者是谁，辅助者是谁，督促者谁，办事行动者谁，审验结果者谁，用时辰多久，耗费多少银两，做事目的可达成，都要写在奏疏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再由朕的史官将它专门放在寝宫的地下室中收录，叫做档案，今后朕也会给你们立档案。 从你们做官开始，做的事情都要记入其中，今后随时拿出来批判，将跟随你们一生。 贪污受贿，作奸犯科，欺压百姓这类，刑部处置，后代五服不可为官，为官清白廉洁者，五服子孙可加分。都记清楚了，明日拟成条文，刊登于民刊月册上面。” 朱雄英从今日起，各部各司都要用规划的方式进行，不能拖拖拉拉，赈个灾百姓都快饿死了，还不见援助。 “比如，明日郑和要下西洋，要先去太仓出海，这个项目就属于大明头号国事，这就属于水师。 水师又属于兵部和水师军校，当然就属于军事，可是它又牵扯到财，主办就是水师军校主办，户部，工部，吏部提供辅助，司农寺协助粮食，海务衙门协助外交。 到时候船出了问题，朕只追究水师军校，将士出问题，朕找兵部，火器出问题，朕找江南制造局。粮食浪费或者不够，那就是司农寺和户部。 海外那些夷人，朕就找海务衙门的道衍大师，当然，朕会先找下西洋的主办者郑和以及晋王，随后在细细将责任落实。” 朱棡忍不住想问，大侄子你是不是忘了齐王和常森，他们也要跟着船队去的。 显然朱雄英没有忘，这件事情他可是早就将名单拟定好了，齐王和常森就是欲望的探讨者。有欲望才想四处寻觅宝藏。 “晋王叔？”朱雄英看着朱棡。 “陛下，臣在。” “下西洋，沿途可能有海盗，也可能有不少蛮夷国，他们都有可能对船队造成影响，还望晋王叔能够大现带兵的威武，能够收服的国家，回来后任王叔挑选。” 朱棡惊喜道：“臣，定不会辜负陛下的期望。” “吏部今晚和海务衙门，将船队需要的婆子，水手，船工…………” 朱雄英不断的安排，史官记录的笔下翻飞，都有些手忙脚乱，心中只觉得这怎么感觉越来越繁琐。 自从征倭大军一展神威后，禁海之策也就若有若无，官员也不在追究这件事了。 “朕以上便是为大家举例，做规划书，明确诸卿事务，是麻烦，但是胜在不冤枉任何一个清官，也不放过任何一个贪官。 毕竟朝廷做事，往往会扯出很多的衙门和官员，朕不想今后再有任何的事物会连累官员，仅此而已。 所以今后诸卿都自觉些，不许推诿扯皮，事情办不成，朕便会让人直接过来找，绝不会误伤到谁。” 史官看着朱雄英道：“陛下，自觉两个字可要记入武宪大典？” 朱雄英点点头。 夏原吉深以为然，陛下讲的可真是不错，不错啊，这很多事情互相推脱延迟，总是耽搁最佳时机。 这一点，几个尚书都是深感如此。 当年，洪武时期，那几个贪腐案便是如此，若是早早地按照新帝这套法子来，也不会伤及无辜官员，更不会搞得贪官耀武扬威，清官瑟瑟发抖，无奈只能同在一条船。 如今，这同在一条船的现象要结束了，都是陛下做的好。 想当初，北方雪灾赈灾，眼瞅着都冻死人了，可是这些官员却还在寻找着谁的责任，谁去合适，谁做多了谁做少了，叽叽歪歪。 以至于几天过去，连京城都没有出去。这样的情况，宋朝不就是十分常见的吗。 解缙是很聪明的，更加的会拍马屁会看眼色，尤其还有才华，这样的大臣放在谁身边都会被喜欢。 当他带头夸赞朱雄英决策时，景清出来道：“陛下，既然陛下可以对官员如此好，那为何要将方孝孺贬去北方各府劳碌。”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景清这话让朱雄英觉得自己应该把这家伙揍一顿。 他能不知道方孝儒没文采，原本留下编写武宪大典，政要。 “朕不是贬，是大明教育乃是除农耕外第二大事，莫要被景御史说的如此不堪入耳。 凡事说话跟着脑子走，别总是为了青史留名来为难皇帝，朕招你们来可不是让你们为难朕，提问题的。 是让你们同朕一起，好好的将大明建设的更加兴盛，是让汉家河山门能够名扬天下的，任何时候，都不要被一时口舌之快而忘了自己的位置。 朕听你们的话是信你们，并不是朕怕你们，都知道了吗。” 景清被说的无语，朱雄英看着朱棡跟郑和说道，“朕知道，下西洋不是一件小事，是花费百万两的，可是朕愿意支持你们航海，那么你们也不要辜负朕的希望。” “还有，今后无论什么事，财政总是走在最前面的，这一点国税寺和户部可不能小觑这事，只要你们熟悉每件事的耗费，都察院跟着刑部，才能查出问题的根本。 朕凡事遇到事情，还要制曰，还要昭告天下的，你们哪怕今后是关于百姓的官司，需要用多久，用多少纸多少笔墨，也都需要找户部和国税寺审批合计的，不是假公济私。 朕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也要花的值得，积累下来，都能在饥荒时给百姓赈灾一碗竖起筷子都不倒的粥，仅此而已。 并不是你们整日办公，还要用名砚名墨，朕和皇后，还有那几个皇子都没有如此浪费过。 你们不信可去瞧瞧，皇后，卫妃还有阮妃她们，谁的殿里没有织机？当然朕如此说并不是要求你们做什么，只是朕认为，节省下来的钱，要用在航海以及大明学堂，还有大明的军队，不是胡吃海塞和排场上。” 章节目录 346真当敢朕不敢杀他 “太奢侈了，朕这次登基，那诏书就要印制十万份，还有民刊月册今后都要两面刊印，随后再一斤一文钱收回来继续造纸，光是这个，朕就能写份规划奏疏出来。 你们可都是朕千挑万选的人才，绝对能动朕的意思，所以，诸卿今后都要如此。 把你们吟诗作赋的时间，游山玩水的时间拿出来，今后上奏，朕先看你们这个，否则不予通过！” 杨荣深以为然，夏原吉也激动的说道：“陛下英明！臣等定牢记陛下今日之言。” 等众人都离去，身边的内侍这才低声提醒：“陛下，徐大将军还在坤宁宫等着，该去皇后娘娘那里了。” 不提这事，他都快忘了，偏着头看过去问道：“你看起来面熟，你叫什么名字。” 内侍道：“奴婢王景弘，一直跟着郑大人。” 朱雄英点点头，看了眼皇宫大殿说道：“今后你就跟着朕，郑和一走，朕身边也没好用之人。” 听闻此言，王景弘忙道：“奴婢遵陛下的旨。” 看了眼旁边的内侍，朱雄英往坤宁宫而去，他不喜欢宠信太监，可是他也必须要有办事的太监。 走到殿门口时，浑身脏兮兮的朱文基带着几个侍卫回来，正巧被朱雄英碰到当面。 “你去哪里了？” 朱雄英关心问道，他并不是责怪朱文基为何不读书，毫不夸张的说，他已经在那三年里，教了朱文基所有，把自己的东西都塞给了他，而这孩子也很聪明，做事倒也不错。 “回父皇，儿臣跟着周王叔去看百姓育苗去了，顺便去阮娘娘那边待了会儿。” 说到这里，朱文基道：“父皇可是要去母后那里？” “嗯，朕现在去你母后那里见你三舅舅，没吃饭一起过来。” “好。”朱文基跟在朱雄英身后往殿内走去。 徐增寿坐在大殿外面，跟朱文墉说话，徐妙锦一个人坐在内殿，织布机的声音传来，应该是在忙。 “陛下。”徐增寿道。 “儿臣见过父皇。”朱文墉看了眼朱雄英，又往后殿看了看，自己乖乖的又坐下了。 朱雄英看了眼徐增寿，径直往殿内而去，示意内侍给朱文基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听闻朱雄英过来，徐妙锦便立刻停下布机，看了眼不远处的徐增寿，望向朱雄英道：“陛下稍等片刻，臣妾这便让御膳房传膳。” 感觉到自己衣袍被扯住，徐妙锦回头看了眼，似乎再问朱雄英可有事。 “皇后，今日不要素菜，加道鱼和鸭子，再备坛御酒，朕好好招待下文基舅舅。” “都是家里人，还是照旧吧。”徐妙锦说道：“眼下各府春耕，粮种钱都已经预支，大头上的留给东番和下西洋才是，饮食节俭些。” 朱雄英侧头到她耳边，道：“又不是洪武开国，皇后怎么比朕还要节省了啊，若是往后你再有了身孕，朕不能让你吃青菜豆腐，加菜。” 听闻后半句，徐妙锦娇羞的笑着抿了抿嘴，轻捶他道：“陛下别乱说。” 朱雄英看了眼徐增寿，询问些近来五军府的事，便说些有的没的。 朱文墉道：“父皇，儿臣如今可以将大明天南海北的铜矿，铁矿山脉倒背如流。” “文墉，你可是偷看了朕私人藏书阁的书？看来是上官她告诉你的，你年纪还小，这些矿山，等你年长些，朕再让你去。” 徐增寿道：“陛下，不如派臣去开矿山吧。” 朱雄英看了徐增寿片刻，拿起茶杯，吹了吹，笑道：“你给朕一个让你采铜矿理由，朕要看你能否胜任。” “吾父开国功臣中山王，兄长可以领朱雀卫，臣也可以开采银矿，铜矿也可以。 另外，陛下昨日不是让宝钞提举司制新的母钱，臣可以为陛下铸币。” 新君登基，确实需要一批新的武宪通宝，但是这件事朱雄英一直为了慎重还在考虑中。 现在徐增寿提出来，朱雄英反而有些不满。 他原本打算重新开采银矿，铜矿准备改制宝钞，但是因为铸币一事其中可图利太大，所以他不敢轻易交付给这些官员，还在考虑中。 不曾想，徐增寿直接来要。 “此事，朕……” “陛下，用膳吧。”徐妙锦突然笑着过来挽着朱雄英胳膊，“按照陛下吩咐的，可是新春好酒，尝尝。” 徐增寿道：“陛下，请给臣一次机会吧。” 朱文墉道：“父皇，舅舅这三年来很努力的，对儿臣也很好。” 旁边的朱文基见徐妙锦不坐，便起来道，“母后，快坐。” 朱雄英筷子伸到半空，停顿了下说道：“铸币可不是儿戏，这宝钞印制都要合理控制的，既然你愿意去干这份差事，朕就让蒋瓛跟你一起去做这事。” 听闻这话，徐增寿点头，连忙举酒说道：“臣谢陛下。” 徐妙锦道：“文基，你之前不是跟着你父皇在陵园时，关于宝钞流通很有想法吗。” 朱文基道：“父皇，儿臣以为您才登大宝，如今最先做的是，将今年各府的春耕督促好。 还有便是下西洋，明日大军就要出发，这些才是第一要事，铸币之事可再过些日子，三月后科举，必定会出一批翰林之士，到那时再作打算也不迟。” 徐增寿忙道：“文基你不懂，这件事也同样重要。” “行了，既然如此，过些日子便去江北制造局吧，这次登基大典，不少被朕调了回来，那就让你三舅舅去。”朱雄英摸了摸朱文基的头：“下次去时喊上父皇。” 徐增寿笑呵呵饮酒，看到徐妙锦瞪他时，不以为意。 ……………… 入夜时分，徐增寿喝的醉醺醺的出宫而去。 朱雄英脸色很不好，这三年里徐增寿这货还私自造过假币，朱标考虑到徐达他们，便对这件事宽容。后来还是徐妙锦告诉自己的。 “真当朕不敢杀他！” 王景弘打来热水，笑呵呵让让朱雄英泡脚，道：“陛下当然敢，只是陛下莫忘了皇后娘娘。奴婢常听郑大人说皇后跟陛下的事情。” “是啊，她从朕还一无所有时就跟着朕，铸假币之事，还是她亲自揭发徐增寿的，她是个聪明人，知道不能让徐增寿毁了徐家。 上次朕让魏国公统朱雀卫，她也不同意，因为她知道轻重，朕对她十分的放心，方才也是不想皇后为难，才同意将北方铸币之事，暂时交给徐增寿。文墉整日跟这三舅舅混在一起，尽学些阿谀奉承之词，唉。” 章节目录 347下西征洋与征东番 徐增寿此人总是有意无意在自己面前表示欣赏朱棣，而徐辉祖则是誓死追随朱标这脉，很多时候兄弟两就像个分道扬镳之人，却在历史上保护了徐家。 “陛下，还是早些歇着，时辰已经不早了，可要保护好龙体啊，明日齐王和晋王他们，便会随郑大人前来向陛下辞行。” “东海王呢？”朱雄英问道：“朕这个弟弟在责怪朕把他放去东番，殊不知此地可是个宝岛，也罢，等他教化夷民后再说吧。” 看着这位少年皇帝，王景弘也是心有担忧，今后这位皇帝就是他这辈子赖以生存的树，他这根藤只能缠在皇帝身上。 ………… 第二天，皇帝一道指令，魏国公徐辉祖护送齐王朱槫，常森，晋王朱棡等去太仓，下西洋。 身为大明皇帝不能随意离京，并且他若敢去太仓，百姓肯定又要净水泼街三更起床，家家摆香炉烧香，又是劳民伤财，所以他只安排魏国公徐辉祖去。 朱允熥他们临走时，也过来和朱雄英告别，兄弟两人喝了几杯酒，叮嘱些事情，便让他前往宝岛去了。 若是今后宝岛一直守住，便永远不会与汉家江山分离，这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早朝上，朱雄英告诉官员，决定给他们涨俸禄，高薪未必得廉，但低薪一定致贪。 从一品国公到九品芝麻官，连同县衙小吏，每年的俸禄，以及做出政绩的奖银数目，都清清楚楚的发给众人。 随后的日子，朱雄英又做了一件让商户官员讨厌的事情，便是不许朝廷官员和商贾纳妾过多，不能超过三个。 大明良家女子本来就少，不少百姓因此而娶妻难求，不能一人霸占多个女人，除非是你情我愿，否则大明律不予通过。 而武宪朝的老年官员，都被朱雄英下放或者调离，刚中状元上来的官员还没享受一妻八妾凑桌打麻将的待遇，就被砍断纳妾过多这条路，他们还没有享乐。 但是陛下以身作则，说自己一后二妃，也不会耗费民间财政，去搞什么选秀女的操作。 年轻官员都是朱雄英的坚定支持者和拥护者，既然天子都说自己今后不会去选秀，一后二妃就足，那臣子还能做不到吗。 所以这道圣旨下去后，倒引来御史诟病，说朱雄英不该如此，大明皇帝子嗣是非常重要的，不能不选秀。 但是后世之君可以有一后四妃，淑妃，美人等，但不能超过十五人，免得到时候沉迷酒色，不理国事。 商人最讨厌朱雄英，他们赚了那么多钱养女人，现在好了，都不准再多纳小妾，那如此一来，女人有限，自然后代有限，他们还怎么发展成一大家子。 这不是让他们商户绝户吗。 其实朱雄英并没有想这么多，他最初是希望，那些应征入伍做了将士最后没有娶亲太遗憾，最差的打算他也是做过的，大不了到时候朝廷给他们安排女人成家。 等郑和回来，那些女人绝对会多不胜数的，以晋王和齐王的德行，肯定会献女子。 前几日，宁王朱权就给朱雄英送来一个胡姬和蒙古女子，却被朱雄英直接给挡了回去，他要是沉迷酒色，那可就没精力针对辽东了。 建州女真常在大明建的抚顺城做生意，每次都要朝廷的敕书，然后来见皇帝一次，用几匹马和羊，就换走大明赏金百两，粮食百石。 抚顺城是洪武到文康一直在完善的城，老朱和朱标喜欢那些人来，可是朱雄英不， 因为这群野猪皮来的太频繁，每次换走大明许多将士白银，实在是很不划算的事情，他才不会给他们囤积粮食的机会。 不错，他就是这般心胸狭隘。 以至于，商人给朱雄英起了个大外号，叫“暴君。” 这些人交商税，恨朱雄英，士绅纳粮那些也恨，他们不是缴不起，而是朱雄英剥夺了他们的优越感。 好在，百姓的心都在朱雄英这边站着，可以笔和纸不在百姓手里，他们只能默默记住，没有文官那么会挖苦。 每每朱文基询问朱雄英，满朝文武反对，被商人叫暴君，这种到底值不值的。 朱雄英便戳戳朱文基心窝子，百姓虽不会写，但是百姓心中有杆秤，他们心里谁好谁坏，自有人来说分明。 ……………… 蔚蓝而无际的大海，几只海鸟展翅飞过，朱棡躺在主船的甲板上，听郑和给大家讲，如何在海上看云辨认天气和风雨，如何判断暗礁乃至漩涡。 郑和这几年已经做到，如何用旗语来控制船队，如何用灯笼告知船队有危险，什么时候该扬帆起航，什么时候该停船靠岸。 晋王朱棡与齐王朱槫听的是目瞪口呆，出来航海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多窍门，原来除了大明之外，海洋周围也有不少蛮夷之国，矮人国，巨人国，黄发鬼，黑毛怪，他们连羊都没见过。 还把羊供起来当神仙，希望羊能给生出来羊崽子，常森觉得，世间怎么还有如此蠢之人。 然后，等船停靠补给淡水时，常森和齐王朱槫便希望，这种蠢人能够多一些。 他们用拳头大的玛瑙换他们吃的羊，原本常森和朱槫要全部换。 却被郑和阻止。 为此他们还跟郑和打了一架。 郑和不恼而解释道：“我们船队带来的食物有限，虽然玛瑙珍珠是无价之宝。 可是，若是在海上，无价之宝是淡水和食物，请二位听下官安排，附近也有暗礁，若是损坏船只，又要停下来整修数日。” 朱棡并不使破坏，但是他常年待在北方，又没有长时间出海，竟然开始晕船起来。 每次晕船就要喝许多淡水，吃鸡鸭才能补充。最令郑和头疼的就是齐王朱槫。 原本淡水就有效但是齐王每晚洗澡就要用一缸，为此郑和下令，每日每人饮水定量，遇到风暴天气，需要提前喝中药预防。 除了每日安排船队，做好攻守之外他便是写日记，画地图，做标注物。 这些都是今后出海必须有的一手资料，海务衙门也需要这些，飘在水面的日子枯燥，常森下去过一回岛屿，就被岛上的野蜂给蛰了，脸肿的半个月都不见消肿。 经过被野蜂蛰的教训，常森和齐王朱槫安分不少，郑和才继续开始下一个航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