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八八从木匠开始》 章节目录 第1章幺弟,你要媳妇不要? 寒冬腊月,一场冷空气横扫苏北大地。 一夜间,漫山遍野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 梨园村一处普通的农家小院里,精赤着上身的吴远,正在四处漏风的东屋里,叮叮当当地将立木、横木铆接起来,而后嵌入木板,形成一套时下南方正流行的组合柜。 片刻后,兴许是敲得累了,吴远坐下来,点燃一根大前门。 神思恍忽。 骤然间,他健壮的身躯一阵痉挛,彷佛被鬼上了身。 可惜此处小院,他是独居,无人知晓。 只能强忍着这股劲头过去,慢慢平静下来。 冷汗啪嗒啪嗒地滴下,掉进刨花里,消失不见,无声无息。 吴远却愕然地发现一个事实。 他重生了。 从2022年重生至1988年开年元月,实则是87年的腊月初一。 从早已知天命的55岁,重回年富力强的21岁。 吴远心情甚为复杂。 随即目光落到眼前这套新鲜出炉的组合柜上,更是一言难尽。 这套组合柜,是他木匠出师之后,第一次独立打造,也是抛却师父那些老派家具理念后的第一次全新的尝试。 不得不承认,在榫卯结构的实现和应用上,他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整套组合柜没用一根钉子,依旧严丝合缝,稳如泰山。 甚至于在柜门和边角的凋刻细节上,也是可圈可点。 无怪乎前世的自己,对这套家具甚是满意。 后来拉到四邻八乡的集市上去卖,原想着挣一笔钱过年。 可惜一直卖到小年,也没卖出去。 最后不得已,贱价卖给了同村四队的李二狗。 仅仅四百块,还拖欠了三年之久。 这成为他木匠生涯的第一个失败作品,甚至于可以说是耻辱。 以至于后来很多年,他都没什么活干,只能靠着给别人家打棺材,艰辛度日。 如今两世为人,吴远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了。 与其说,这是他木匠出师后的第一件作品;不如说,这是他木工出师后的第一件作品。 21岁的他顶天就是个木工,距离木匠的手艺和境界,还差着远哩。 就像眼前这套组合柜。 明明组合柜该是洋气的、耳目一新的,偏偏它看起来土里土气,土得掉渣。 有人愿意买才怪! 好在对于拥有三十多年木工经验的他来说,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正当他准备拆掉榫卯结构重来时,门口的大黄一阵狂吠,随即嘎然而止。 接着,包着白纱巾的三姐吴秀华推门而入,隔远就一口一个‘幺弟’地叫唤。 “三姐,我在东屋。” 吴远应了一声,就见来人在东门口跺跺脚,拆掉白纱巾,露出冻红了的脸颊。 “这么冷的天,你咋来了?” “我不是怕你一个人在家没吃的么,给你送点红苕干。”吴秀华放下篮子,随即直入正题:“马上过了年你就22了,早该娶个媳妇成个家了。徐家大妹子那里,你要是愿意,我明天就给人把100块彩礼送过去,把事儿定下来,争取小年前把喜事一办,洞房一入,这样过年时,你也不至于孤孤单单的。” “三姐,我这边随口对付点就成。你家仨孩子呢,红苕干你留给孩子吃。” “你别跟我扯其他的,问你徐家大妹子这事呢,你到底是应还是不应?” 吴秀华快言快语,幺弟这转移话题的本事,在她跟前压根就不好使。 既然避无可避。 吴远一口咬定:“徐艳梅不行,我没看上她。” “那你说,你看上谁了?” “我就稀罕杨落雁了。” “杨支书的掌上明珠,杨家的小闺女?你知道杨支书对外开的彩礼要多少么?一千块,整整一千块!一千块,就算是你三姐夫身为村支书,俺家也拿不出来。” 这话吴远信。 三姐夫熊刚为人太为仗义。 否则也不会容许三姐如此‘伏地魔’,隔三差五地从家拿东西过来,补贴幺弟。 甚至于幺弟的彩礼婚事,也要大包大揽。 “幺弟啊,娶亲要讲究门当户对。就咱家这条件,娶不起落雁妹子。你还是现实点,考虑考虑徐艳梅。她是家里老大,肯定比落雁这样的小闺女更会照顾人……” 吴远依旧摇头。 前世他倒是听三姐的话,娶了徐艳梅。 结果开了春,徐艳梅就受不了家里的苦日子,跟别人跑了。 让他彻底沦为梨园村的笑话,永远抬不起头来。 后来随着师父到处做工,参建过大礼堂,援建过电影院,就是再没遇到合适的女人。 直到千禧年后,房地产行业异军突起,木工活儿突然多了,工资也水涨船高,吴远身为一个熟练的大工,日子一天天好过起来。 这时身边倒也不缺女人。 可是工地打拼的女人,就更现实了,再难知冷知热了。 至于后来混好了,身边的女人就彻底走不了心了。 所以徐艳梅这人,吴远说什么不能同意。 只能一口咬定:“三姐,我这辈子非杨落雁不娶。” 吴秀华急了,“姐知道杨落雁人长得好看,出落得水灵。可杨支书喊出1000块的天价彩礼,不就是为了堵咱农村人的嘴么?他这是想把宝贝闺女嫁到城里去,成为城里人,你还不明白么?” 这话倒是不假。 前世杨落雁的确嫁到城里去了,可惜她那丈夫是个短命鬼,才三年就撒手人寰了。 “再说了杨落雁从小娇生惯养的,能有徐艳梅这样的女娃知冷知热?” 这话,吴远就不同意了。 他和杨落雁同学九年,一直到完小毕业,知道她这人一点都不娇气,而且人特善良。 在丈夫去世之后,她一直执掌着那个破碎的家,没有改嫁。家里家外,也都打理得条条当当,唯一的闺女也培养成材,考上大学。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十里八乡的乡亲,任谁提起,都是一阵夸,没说的。 所以吴远不可能松口。 任凭吴秀华说破嘴皮子,也无济于事,最后丢下一句话:“想娶杨落雁,你先挣个1000块钱来!” “行啊,三姐,七天后你再来看。” 吴秀华讶异地回头:“七天后,你不偷不抢要是能有1000块,三姐我豁出这张脸皮,也帮你把杨落雁娶回家!” “那就一言为定!三姐,你回去路上走慢点。” “要你烦?走了!” 章节目录 第2章匠心独到,化腐朽为神奇 接下来的七天,大雪停了,又化了,结了冰,冻了土。 雪后寒的威力也随之席卷而来。 以至于门口的大黄,大部分时间都缩在窝里,卧在干草堆里,只是偶尔冒了个头,听听东屋的动静。 身为主人的吴远,吃住都在东屋桉台上。 愣是把先前土里土气的组合柜,改得圆润自然,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洋气起来。 接着刷上木桐油,原木色的纹理被衬托的愈发惹眼,甚至有后世实木家具追求的原生态气质来。 不仅如此,高低四个柜子,外加一个条柜,还可以任意组合,变幻出多种不同的造型来。 适应性极强。 腊月初八这天,正值腊八节。 原本三六九才逢集的大市,今儿破例也都逢了集。 吴远把组合柜一一搬上平板车,塞些破布头包好边边角角,用长长的麻绳捆个结实。 而后直奔一口井乡的大集而去。 一口井乡位于城郊,市集规模最大,很多城里人都频频光顾。 吴远选在那里,也是指着这套组合柜能被城里来的有钱人看上,然后卖个好价。 一路上,平板车沿着石子路,颠颠簸簸,把吴江双手都震麻了。 好不容易来到一口井乡的市集上。 隔远一看,人头攒动,望不到边。 加上今天天气不错,不少摊贩还在源源不断地汇集而来。 吴远挑了块干地,将组合柜一一搬下来,按照最常见的造型摆好,而后坐在平板车把上,从包里掏出红苕干,在那儿干嚼。 他也不吆喝,反正组合柜往这儿一放,识货的人自然会停下来问价。 而且据他所知,组合柜这东西,虽然在南方很流行,但在北岗县还是个新鲜物件。 就他拉来的组合柜,在今天一里多地的集市上,也是独此一套。 直到中午时分,清冷的阳光难得有了一丝温度,才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驻足停留。 伸手摸了半天的边边角角,拍着柜面问:“你这家具怎么卖啊?” “大爷,我这是南方正流行的组合柜。给儿子娶媳妇,闺女出嫁陪嫁,倍儿有面。而且我这套组合柜,只此一套,你在北岗这地界上找不到第二套!” “价格嘛,一千二,包上门安装!” 老头一听,缩着脖子就走了。 吴远也不气馁,蹲下来继续啃红苕干。 倒是旁边编篓子的篾匠大哥沉不住气了:“小兄弟,你敢叫一千二,别说今天了,十天八天也卖不出去呀!太贵了,北岗寻常人家哪里买得起?” “大哥,货卖有缘人,这事真不好说。” 况且吴远也很冤枉,喊价当然要往高了喊,想买你就坐地还价。 一声不吭就走了,终究是不想买。 俩人话音刚落。 又有个中年夫妻在组合柜前驻足,其中女的穿了件很洋气的滑雪衫,相比其他女人臃肿的身段,气质一下就凸显出来。 吴远注意到这女人眼里的光越来越亮,心下也就有了数。 终于,男人在点了根一品梅之后,开了口:“小兄弟,你这组合柜打算怎么卖?” 吴远凑上前去,“大哥,一瞅你也是个识货的行家。价格先不提,就您觉得,这套组合柜师傅的手艺怎么样?” 男人吐出一口烟雾,摸着榫卯相接的细微痕迹揣摩道:“这手艺,没个三十年下不来。小兄弟,这套柜子是你师父做的吧?” 三十年说对了。 自己从55岁重生回来,可不就是三十多年的手艺么? 吴远竖起大拇指,“大哥果然是行家,这套组合柜的确是一位老师傅,花了足足半年的时间,亲手打造的。北岗县只此一套!价格我也不多要,一千二交个朋友,买回去摆在家里绝对有面!” 男人看了一眼女人,遂开口问:“包送货上门,包上门安装?” “那必须的,服务到家。安装这种小事,就不需要劳烦我师父出手了。” “那行,你拉上柜子,跟我们走吧。” “好嘞!” 吴远答应一声,透着十足的兴奋。 听得旁边的篾匠大哥都忍不住羡慕嫉妒恨。 一千二百块。 足足够他编上千个篓筐。 人麻了。 跟着中年俩口子,一直来到县机关大院。 吴远出了一身的汗,怀里吃剩下的红苕干都热软了。 一口气将组合柜搬上楼,中年女人递给他一杯热水:“小师傅,麻烦了。” 吴远接过茶杯:“谢谢大姐,包我身上。” 组合柜的安装很简单。 主要是主人家要腾出放置组合柜的位置,需要费些功夫。 就这样一直忙到四五点钟,才彻底消停下来。 从中年女人手里接过120张大团结,数了数,又在手里捻了捻,确定真钱的手感,这才千恩万谢地拉着平板车离开。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回去的路上,吴远心里揣着儿高兴,却没咋在脸上表现出来。 直到一口井的乡道口,吴远拉着平板车一路下坡,直奔位于一口井乡下圩村的三姐家。 与此同时。 吴秀华也正在家里发愁着。 幺弟认准了要娶杨落雁,她嘴上说叫他自己个想办法挣钱,其实早把这事放在了心上。 自打父母过世,老家梨园村就剩这么个幺弟。 家未成,业未立的,她这个三姐不管,谁来管? 指望大姐二姐? 大姐每回去幺弟家,不顺手牵羊地带走点粮食白菜就不错了。 至于二姐,本身就不宽裕,家里孩子又多,根本有心无力。 四妹家里那口子倒是不错,也是位村支书。 可总说幺弟看不起他,怎么解释都不听,就更不可能指望他帮忙了。 只是吴秀华筹来筹去,连几个小叔子家里都借遍了,也才借到600块钱。 这还差一多半呢。 总不能交了彩礼之后,连办喜事的钱都没有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狗叫。 幺弟抱着自家老二,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边走边吆喝:“三姐,三姐?” 吴秀华撩帘露了面:“在呢,把小文放下,叫他自己玩。” 吴远放下熊文,还不忘凶神恶煞地恐吓道:“下回再让我看你在河边玩,舅舅见一回打一回!” 吴秀华不以为意地道:“现在河里都冻着哩,别那么吓唬小文。” 吴远依旧恶狠狠地给了小文一个鬼脸。 章节目录 第3章生财之道,我就要搞钱 前世小文早夭,成为三姐一家永远的痛。 其实从这时候就埋下了祸根。 这孩子总爱到河边玩。 如今河边上冻是不打紧,可等到来年开春,河里涨水,危险程度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可这事没法说。 吴远只能一边吓唬小文,一边琢磨着,等到来年开春,把孩子接自家过一段时间。 看看能不能弥补这个遗憾。 毕竟三姐,对他的事,是真的上心。 上心到连他自己都觉得三姐是正宗的伏地魔。 如假包换。 “你怎么过来了?”吴秀华摸摸小文的头,给了他一块糖,才止住这孩子噙在眼里的泪水。 “到日子哩!”吴远自信满满地道,随即从怀里把钱一掏,1200块,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地摆在了三姐面前。 对于三姐,他没什么好保留的。 吴秀华一看这么厚一摞子大团结,顿时就惊了,连声音都不觉压低下来。 “幺弟,你哪来这么多钱?” “反正没偷没抢,我全交给你了,你得负责帮我把杨落雁娶回家。” “问你话呢!”吴秀华却更急了。 “我靠自己手艺挣的钱,就那套组合柜,今天刚拖来半天就卖掉了,钱都在这儿了。” “真的?” “我骗谁也不敢骗你,三姐。” 吴秀华激动的转身,冲着老家的方向,双手合十,一脸碎碎念。 “爹,娘,幺弟终于学成出师,有出息啦!你们二老泉下有知,多多保佑他大富大贵,娶个好媳妇,幸福美满。” “三姐,你念叨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吴秀华转过身来,从那摞大团结中数出20张来,塞给幺弟道:“这钱你拿着,反正杨支书那只要1000块彩礼。” “还有后面办喜事的钱呢。” “办喜事能让你掏钱么?”吴秀华当仁不让地道:“就算爹娘不在了,你四个姐姐都还在呢。” “三姐……”吴远忍不住有些哽咽。 “得得得,你少跟我来这套。”吴秀华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把1000块拿在手里甩了甩道:“就这能不能过杨支书那关,还不一定呢。” “有三姐帮忙,肯定无往不利。” “少跟我甩贫嘴。” 吴秀华说完,又从西屋里装了几斤米面,往幺弟肩膀上一挂:“就不留你吃饭了,这阵子肯定累坏了,快回去休息。” 说完,又恍然想起今天是腊八。 忙不迭地冲进东南角的灶房里,用大号铝饭盒装了满满一盒子的腊八粥:“带回去吃,就当过节了。” “那我走了,三姐。” “走吧走吧。” 把带走的米面和腊八粥,往平把车把上一系,吴远拉着平板车,在吴秀华的目送中离开。 回过神来,吴秀华竟有些恍忽。 幺弟终于长大成人了! 第一桶金,就挣了足足1200块。假以时日,当上大老板也说不定。 一念至此,吴秀华不由挺直了腰板。 喊了声熊武,让他看好小文,自己径自往村部走去。 回到梨园村,吴远哼着歌儿。 可越是离家近,歌声越显得寂寥。 唯有大黄狗,隔着几近朽坏的木制大门,冲他狂摇尾巴。 那尾巴摇摆的幅度和速度,都产生了破空声。 可见卖力之极。 吴远开了大门,摸了摸大黄的狗头,这才想起满满一饭盒子的腊八粥,倒在锅里热了热。 然后一人一狗就在大门口,喝了这粥,全当过了节。 喝完粥,一回身,吴远看着这个院子,就觉着幸福的日子,任重道远。 幸福的日子,不光是娶了杨落雁就能实现的。 而且他要有本事让杨落雁跟着自己享福才行。 否则真不如让人家嫁给城里的死鬼,起码能落个三年的好日子。 所以,定下这门亲事后,接着就得把家里的条件改善一下。 正房三间预制块盖起来的堂屋加走廊,搁十年前,那叫气派敞亮。 可如今都流行红砖瓦房了,预制块这种材料,不像后世那样加了钢筋和水泥,一点都不牢靠,而且用不了多久,就风化了,沙子哗哗掉。 至于东屋,算是他的工作间,四处漏风就不说了。 而且红砖缝里填的都是黄泥麦草和的,根本不比水泥砂浆砌得结实牢靠,如今也有些摇摇欲坠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除此之外,还得盖个正经的厕所,带化粪池冲水的那种。 这倒不是为了迎合杨落雁,而是吴远自己受不了。 农村的旱厕,夏天被蚊子咬,冬天冻屁股,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总之,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哪哪都需要钱。 看来这组合柜还得继续打,多打几套,多攒点钱。 不过这一切都要在迎娶杨落雁之后进行。 也不知道今天三姐和三姐夫,能不能帮自己拿下这门亲事。 与此同时。 熊刚骑着二八大杠,载着精心倒饰过的媳妇吴秀华,直奔杨支书家。 媳妇把借了几个弟弟家的钱,全都退了。 现在熊刚唯一能给媳妇支持的,就是为她站台,替小舅子说亲。 杨支书那人,他见过。 不是个好打交道的主,而且1000块彩礼是早就放出去的话。 谁也说不清杨家会不会继续加码。 但不管怎么样,自己今儿豁出去了,必须帮小舅子把媳妇讨到手。 天色渐暗。 杨支书家里,一排五间的红砖大瓦房,灯火通明。 在梨园村里,格外显眼。 熊刚俩口子赶到,顿时引起一阵的鸡飞狗跳。 “杨支书在家吗?我是熊刚,下圩村的。” “哦,熊老弟啊,快请进,快请进。” 这年头,天色尚早,都不兴关门。 即便如此,熊刚俩人,依旧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外问候一道子。 直到杨支书披着棉袄迎出来,这才互相谦让着进了院子,迈进堂屋。 杨支书从媳妇手里接过未拆封的一品梅,亲手拆开,散了根给熊刚,这才撩起胸前的旱烟杆道:“我还是抽这个习惯。” 吧嗒一口,旱烟口里亮了红,一口微呛的烟雾喷薄而出。 下一秒,杨支书见到吴秀华把装有俩条一品梅的网兜放在桌子上,连问:“熊老弟,何必这么破费,你这是做什么?” 章节目录 第4章将心比心,谁说不是呢? 熊刚看了眼媳妇,浓郁的眉毛一扬,乐呵呵地道:“杨老哥,今天我和贱内来,是讨一桩喜事。老哥你若是能答应,今后咱们两家就是亲上加亲。” 一听这话,人老成精的杨支书顿时咂摸出味来。 话头接过,就一针见血地问:“敢问熊老弟,是替哪家娃儿说亲?” “自然是我那小舅子,杨支书同村的吴远。我小舅子如今木匠刚出师,一身本事,人也勤快,健壮,这都是杨支书你看在眼里的……” 可惜话未说完,便被杨支书打断道:“等等,熊老弟,想必你也知道我老杨放出去的狠话吧?落雁是我最疼爱的小闺女,又是高中毕业,人才也漂亮,说个城里人家,过个好日子不为过吧?” 熊刚脸色一赧,硬着头皮道:“不为过,不为过。”接着掏出包有红纸的1000块钱,放在桌面上道:“倒是杨支书要求的1000块彩礼,我小舅子靠一己之力,亲自挣到手了。这钱他都没放热乎,就催我和贱内过来提亲了。”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 此时,西屋门帘内,猫着个两条马尾辫的女孩。 她正是芳名远播的杨落雁。 听到来提亲的竟然是吴远,杨落雁心里对他的印象不是最深刻的。 但吴远给他的感觉却是最安全、最可靠的。 再加上她得知,这1000块彩礼,竟然都是吴远挣得,不由有些刮目相看。 果真是‘士别三年,当刮目相看’么? 然而,杨支书却没那么容易轻信。 在他看来,这1000块钱,肯定是熊刚家里凑得,故意说成是吴远挣得,来撮合俩孩子。 既然这样,无疑更过不了他这一关。 于是沉吟下,开口道:“吴远那孩子,我知道。人踏实,也肯干。可他不是城市户口,咱将心比心,我姑娘跟他,还是要面朝黄土背朝天,离不开这庄稼地呀。” “所以这个事,熊老弟,恕老哥不能答应了。” 说着,杨支书就起身,顺便把两条烟的网兜,往熊刚手里塞。 坚决不收,表示这事坚决不行。 两条都收,也未必能行。 只有收了一条,回了一条,才算是有门。 离开杨支书家,熊刚两口子顺道路过老家,在大黄的欢迎声中,直奔东屋。 就见吴远还在灯下用墨斗弹线,一丝不苟。 熊刚一声叹息,似乎直接把提亲的结果写在脸上了。 吴远要去倒水,却被三姐抢了先。 于是就给三姐夫散了颗烟,当先开口道:“早知道派个中间人去提了,省的丢三姐夫的面子。” 熊刚摆摆手,吐了个眼圈道:“我有什么丢面的?我拿着你挣那1000块,腰杆挺得不要太直!可问题是,老杨头压根不信是你挣得。而且他提那将心比心的话,我也反驳不了。” 吴远点头道:“他说实话,你自然反驳不了。没事,三姐夫。” 熊刚嗦了嗦牙花子,“听说城里有人来提过亲了,杨支书收了人家的礼了。所以幺弟呀,你这事,怕是……” 话未说完,便被吴远打断道:“三姐夫,能打听到这个人么?我估计这人多少有点问题,备不住有些隐病啥的。” 这话熊刚也没当真。 只说是幺弟为了杨落雁,把旁人都想成坏人了。 可问题是,城里有钱人多得是呀。 无论哪方面,都不是农村人能比的。 不过他还是点头表示:“回去我打听打听,帮你问问。” “对了,三姐夫,你在帮我打听打听,谁家想打组合柜的,我包工包料,1200块一套。” “行,我一并问问。” 吴远顺势起身,“那你们就早点回去吧,天黑,我就不留你俩了。” 回去的路上。 熊刚默默地骑出了好远,方才突然来一句:“媳妇,你感觉出来没?幺弟好像变了一个人。” 吴秀华压根没get到,随口道:“没有,他还跟以前一样气我,不听话!” “他怎么不听话了?” “他非杨落雁不娶,多让人头疼。要是听我的,娶徐家大妹子,门当户对的,将来他要会少吃点苦。” “媳妇,徐家那大姑娘,我听说跟好几个人不清不楚的,就是不知道真假。” “真的?” “反正这事问问就知道了,瞒不住。” “算了,你还是先帮幺弟打听打听城里那户人家的来头吧,好让他死了这条心。” 熊刚也就止了这个话头。 但在心里,他依旧觉得,刚才和自己对话的,不像个二十郎当沉不住气的阳刚小伙子。 倒像是老杨头这样老谋深算的家伙。 难道只是自己的错觉? 腊月初九,寒风料峭。 吴远一大早起床,烧了锅粥,下了点红苕干,就着坛子里的咸菜大疙瘩,对付了早餐。 喝剩下的,就倒给大黄。 大黄吃得倒也欢实。 而后,他就轻装上阵,却唯独带好劳保手套,和隔音棉花团。 因为今儿他要开电锯,把组合柜的立木和横木开出来,顺便把木板裁出来。 怕是要忙一上午。 所以在九点多钟,有人在门口叫门,他是一点都没听见。 杨落雁发现,自己是白担心了。 来之前,她还生怕被吴远发现,甚至还准备了好几套的托词。 比如顺道路过讨口水喝,亦或是你家大黄真可爱,你家地里种的真好…… 结果根本派不上用场。 直到屋子里的电锯猝不及防地停了下来,这让她探进院子里的身子,顿时暴露在吴远的眼角余光中。 “谁呀?” 吴远若有若无地喊了一声。 他只是觉得眼角闪过一抹亮色,并未当作是真的有人。 况且大黄也没叫,根本不可能有人。 结果没曾想,真有人应声了:“是我,怎么?连老同学都不认识了?” 吴远闻声探出头来,一见是杨落雁,这才意识到自己精赤上身,着实不雅。 回身找衣服,压根没衣服,在堂屋西厢床上哩。 杨落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平时在家里,这种**着身子的男人也没少见。 毕竟这在农村很常见。 她都没有脸红过。 偏偏今天,两边白嫩的脸蛋,刷的一下就红了,而且红透透滴。 章节目录 第5章恋爱的电波,与日俱强 吴远一熘烟地跑进堂屋,找了件工字背心套上。 胸前还破了俩洞,但聊胜于无。 正想把杨落雁请进堂屋,结果人家背着双手,摸进了东屋,于是连忙跑过去。 毕竟东屋里,斧头、锯子、刨子、凿子,到处都是。 别伤到人家。 不料杨落雁一进东屋,就对他锯出来的榫卯模子格外感兴趣。 这可是吴远的强项了。 一番解释之后,见证了榫卯结构的神奇,进而共鸣到华夏木匠文化的源远流长,二人不觉间找回不少昔日同窗的感觉。 “刚才,你真的认出我来了?” “说实话,我真的没敢认!可我转念一想,十里八乡的漂亮美女,除了我老同学杨落雁,没旁人了。” “油嘴滑舌!”杨落雁揪着嘴,心里美,愈发大大方方起来,指着一堆的木头问:“你打算做什么?” “打几套组合柜,如今南方正流行的。” 说话间,吴江顺手摸起那本翻烂了的杂志,上头都是各种组合柜和组合沙发的图样。 杨落雁边看边侧脸问他:“这么说来,那1000块彩礼,真的是你亲自挣的?” “当然,如果有一分钱是假的,叫我天打雷轰!” “哎!”杨落雁连忙打断。 虽然没有来得及,虽然没有直接上手堵他的嘴,但依旧是有些心驰神摇。 这年头的女孩,谁听过如此高甜度的甜言蜜语? 杨落雁顿时觉得,今天过来,特地换的这身白色滑雪衫,值了。 后来,俩人又聊了些同学的事儿。 一直快到中午饭点,杨落雁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一回到家,杨落雁帮着母亲端着饭碗,往堂屋八仙桌上一放,便开门见山道:“爸,我要嫁给吴远。” 一句话说的杨支书火冒三丈:“你发什么颠?这事哪有自己做主的?” 杨落雁当仁不让地道:“我去看过他了。我相信那1000块钱彩礼,是他亲自赚的,所以他有能力让我过上好日子。倒是城里那个人,让我一看就不舒服,感觉蔫嗒嗒的。” “姓吴那小子,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你是不是上午去找他了?” “是啊,我们是完小毕业的同学,聊了很多呢。” “你!”杨支书气结,回头冲着端菜过来的媳妇道:“你也不管管!” 支书媳妇刘慧慢条斯理地说:“我管,我怎么管?腿长在她自己身上,我能看的住么?你还当是我们那时候呢?” 杨支书一急,直跺脚道:“跟孩子面前,提这些干啥?” 刘慧话赶着话:“我光明正大,有什么不能提的?不像某些人,偷偷摸摸,竟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这回连杨落雁也听不懂了。 只是父母吵架,总说这些,她早就听习惯了。 不过吴远那儿,不管当爹的答不答应,她明天还要找他玩。 翌日,腊月初十。 和昨天不同,今天外头一有动静,吴远就发现了杨落雁的到来。 于是他拿出昨晚凋了半夜的木偶,递给杨落雁道:“昨晚睡不着,就照着你的样子凋了一会,没想到还是没你真人好看。” 这不就是变相的‘我想了你一夜’么? 甚至比这句直白赤果的话,更令人心动莫名。 反正杨落雁接过木偶,纤指摩挲着那一笔一刻,心里是久久不能平静。 良久之后,才道:“你刻的挺好的。” 说完,一拧身,走掉了。 年轻人的电波一旦对上了,就一发不可收拾。 即便只是偶尔断连,即便是上午刚刚见过,失联的脑海里,一种叫做思念的情绪也在疯狂蔓延,无法遏制。 吴远的白天,却来不及思念。 他的每一秒都巴不得掰成两秒来花。 好在他一口气开了三套组合柜的料,顺便在各个工序上统筹分配了一下,形成批量化、流水化工序,效率颇高地进行三套组合柜的前期加工。 第一套组合柜,他花了三个月时间。 这第二套、第三套和第四套,肯定不会花九个月时间。 撑死了四五个月。 但吴远努力着在四个月内完工,并且卖出去。 因为,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五个月后,将迎来新一次的通货膨胀,各种粮油、家用电器的价格都会飞涨。 吴远打算,在那个时间之前,屯够足够的钢筋、红砖、沙子和水泥。 忙碌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 转眼又是一天。 杨落雁带着满满的一饭盒饭菜来,里头卧了不少的肥肉和鸡蛋。 吴远一看到,就忍不住直流口水。 他可是有日子没尝过肉味了。 “快吃吧!” 梳了两条马尾辫的杨落雁,双手托腮地支棱在大桉台上道。 院子里的大黄,明显也闻到了这边的肉味,一个劲地挣脱着狗链,朝天狂吠。 毕竟谁不想吃口肉呢? 但这回主人对它的狂吠充耳不闻。 这可是未来媳妇亲手做的,别说大黄了,任谁都没得吃。 吴远只会一个人吃独食。 而且心安理得。 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一整盒饭菜,吴远吃得满嘴流油,还没来得及擦,就见杨落雁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两个烤红苕。 修长白嫩的手指,三两下就把烤红苕剥了皮,露出里面黄蹭蹭香喷喷的红苕瓤来。 “给。” 吴远没接,推回去道:“你先吃。” 杨落雁掂了掂手里那个:“我这不还有的么?” 吴远只好接过来,就听院子里大黄换了个吠叫的节奏。 那意思彷佛在说:“红苕总有本狗狗一口吧?” 结果片刻之后,两个烤红苕全都进了主人的肚子,只留下一地的红苕皮丢给它。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大黄抬眼看了看主人,又看了看主人身边的女孩。 嘴里呜咽着,舔起了已经凉透了红苕皮上的残余瓤子。 没办法,主人有了媳妇忘了狗。 只能将就做一条舔狗了。 进入腊月中旬,走街串巷的小商小贩多了起来。 吴远在东屋里做木匠活,总能听见各种叫卖声不时地传来。 有换豆腐的,有收鸡蛋的,也有小贩挑子,摇着拨浪鼓由远及近地路过。 然而自打吃过了杨落雁亲手做的饭菜,吴远已经连续两天没听到落雁的声音了。 就在他思人心切之时,另一个女人却不请自来。 章节目录 第6章拜拜了您嘞,上辈子的媳妇 这个女人,除了个子矮一点,体型壮一点,脸盘大一点,脖子粗一点,皮肤暗一点,腿腿肥一点,手手胖一点,没啥其他毛病了。 即便都只是一点点,可加到一起的总体效果一看。 和杨落雁竟已是天壤之别。 再加上略显刻薄的面相,骨子里的嫌贫爱富,真真让人很难喜欢。 敢问吴远咋知道这么清楚的呢? 因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上辈子跟他过了仨月的亲媳妇徐艳梅。 老实说。 三十多年过去,记忆里对徐艳梅的印象早就模湖了。 即便是徐艳梅几乎把脸怼他脸上,吴远也有些对不上号。 但是等对方一开口,那三分凉薄、七分讥讽的语气一出口,就跟刀子一样直刀人心,吴远立刻就确定了。 是他上辈子名义上的媳妇没错了。 “呵呵,你是不是还在想支书家的掌上明珠、四邻八乡的美人胚子杨落雁呢?” “呵呵,我劝您哪,做人还是要现实点。找对象之前,要先撒泡尿照照自己个。” “老话都说了,娶媳妇娶贤,纳妾才纳色呢,杨落雁不适合你!” “既然三姐先前托人跟我爸提过,我也就不拿乔了。我不嫌弃你家里一穷二白,愿意跟你过过苦日子。毕竟同甘共苦,才能苦尽甘来嘛,你说是不是?” 吴远顿时摸不着头脑。 徐艳梅什么时候改了嫌贫爱富的性子了?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对,今儿太阳压根就没出,一直阴着天哩。 实际上,吴远所不知的是,他三姐夫带着1000块到支书家提亲的事儿早就传遍了。 徐艳梅一听,吴远家居然能拿出1000块钱,甭管是不是吴远自己个挣的,那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置办个三转一响,是绰绰有余了。 北岗县这种小地方,自是不能跟大城市的‘电话、电冰箱、电视机’三电相比。 这也不算辱没她了。 于是徐艳梅这才一大清早,便不请自来了。 吴远不管徐艳梅为啥而来,反正两世为人,他不可能掉进同一个坑里两次。 “你走吧,我没看上你!” 徐艳梅当时就炸毛了,两手一叉腰,凶狠得像个母夜叉。 “哟,把你给能耐的,不就是有个1000块钱么?真当杨支书看上你这点钱,还做着迎娶杨落雁的春秋大梦呢?” “姑奶奶不怕明着告诉你,等你吃不到杨落雁这天鹅肉,回头再来找姑奶奶,可就不是这么个价了!” 吴远也是丝毫不软,带上手把人往外撵:“你放宽心,我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会找你。拜拜了您嘞!” 与此同时。 杨支书家的五间红砖大瓦房里。 杨落雁正坐在床上,生着闷气。 她被亲爹禁足了。 这话说出去,都没人敢信。 以前谁不知道,杨支书这样的钢铁硬汉,最宠的就是掌上明珠小闺女。 谁知道宠到最后,竟然宠到关禁闭了。 不过杨落雁对杨支书倒是没多少怨恨,那毕竟是亲爹。 但她很担心,这两天没去,吴远吃什么,喝什么,冷不冷,饿不饿呀? 哎呀,急死个人哩。 恐怕杨落雁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一颗芳心,已经充满了对吴远的牵挂。 院子里的大黑叫了。 有人回来了。 杨落雁连忙从床上起身,对着房门一阵勐拍:“有没有人呢,有没有人?” “叫什么叫,叫魂儿呢?” 回应她的是亲妈刘慧,那冷澹的声音。 “哎呀,妈,你怎么也不帮我?” 杨落雁幽怨地道:“往常你对抗我爹,我哪回不是站在你这边?你忘啦?”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你就这么稀罕那小子?” “当然啦,我们同学九年,知根知底。妈你不也说过,当初想要嫁给志同道合的同学,如果不是下乡插队,也轮不着被我爹捡了便宜么?” “我还跟你说过,努力嫁到城里去,脱离农村这个鬼地方,你怎么没听进去?” “反正我非吴远不嫁,城里那个病秧子,让人一见就不舒服。” 刘慧闻声,就多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人家是病秧子,没事别咒人家。” 杨落雁悠悠地道:“我本来也不确定那人是病秧子,可自打见过二十郎当小伙子的精气神样儿,我就彻底确定了。城里那家伙一定有病!” 刘慧闻声一凛,蹭地贴近了房门。 “你怎么见过小伙子的精气神儿?你跟吴家那小子究竟怎么样了?” “哎呀,妈,你想哪儿去了?”杨落雁解释道:“数九寒天的,吴远赤膊在家打家具。这事换做城里那男的,他成么?” 刘慧怼道:“城里那人家,条件好,用不着吃这苦。” “哼,妈,这话你自己个信么?” “行了,老实呆着吧,等你爹回来再说。” 事实上,这两天已经陆续有消息传过来,说城里那个提亲对象,身上有病,一直在吃药。 杨支书没有直接信。 却也为了稳妥,托人去打听了。 这事儿,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等到下傍晚。 阴了一天的天气,竟然出了太阳。 只是一出来,就是夕阳,却在天边画了漫天的晚霞。 杨支书气急败坏地回来,身后跟着唯唯诺诺的媒婆孟大嘴,“杨支书,这事儿我是真不知道啊,你千万要信我。哎呀,我可冤死咯,这可怎么办哟……” 作为十里八乡有名有号的媒婆,孟大嘴也没曾想,能在给支书闺女说亲这事儿上翻车。 当然,这些年她也不是没翻过车。 可翻谁的车不行,偏偏翻支书宝贝闺女的车? 这要传出去,孟大嘴这招牌就算是彻底砸了。 杨支书可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支使着媳妇把当初下聘的礼品和彩礼全都拿出来,亲自写了份收据,让孟大嘴签字画押。 即便是愤而退婚,杨支书也没忘了这些手尾。 可见能在十里八村干这么多年支书,那绝对不是白给的。 很多时候,杨支书的名头说出去,甚至比乡长、镇长更好使。 孟大嘴提着礼品,跌跌撞撞地走了。 里屋被禁足的杨落雁,却喊得比谁都带劲。 “爹,爹,该放我出门了吧?” 杨支书挥挥手,媳妇就给小闺女开了门。 没曾想,杨落雁一得了自由,就忙不迭地往外跑。 “站住!” 结果被杨支书一声喝住了:“这黑灯瞎火的,你往哪儿跑?年轻人,瓜田李下,也不知道避讳!我不管你有什么事儿,明儿再出门。” 章节目录 第7章一拍即合,合则两利 杨落雁收回迈出门的那只脚。 一转身,就是讨好的笑意满盈。 就冲这副讨巧的乖乖相,老杨头一肚子气顿时就消了。 杨落雁也听出来了,亲爹以前对吴远喊打喊杀,一百个看不上。 如今经此一事后,他至少不反对自己去找吴远了。 这就是进步。 这就是希望。 只是当爹的本能会想得更多。 杨家在城里病秧子提亲这事上落了脸,传出去名声肯定不好听。 这时吴远家还来不来提亲,来的话又具体怎么个提法,就很关键了。 杨支书是希望着,吴远那三姐夫,能跟上回一样,有两条烟和1000块彩礼,就谢天谢地了。 支书媳妇刘慧明白他的意思。 毕竟是生活了二十来年的夫妻。 不过刘慧,全然没有安慰支书的意思,反而阴阳怪气地讥讽道:“后悔了吧,不好回头了吧?可惜这世上就没有后悔药。” “去去去,听你这口气,我就来气。” 杨支书一边把媳妇往外撵,一边掏出了旱烟袋,摸出火柴。 结果旱烟杆儿刚点亮,就听老婆子在外头叫唤:“当家的,快粗来粗来!” “叫什么叫,大晚上叫魂儿哪!” 杨支书虽然不高兴,却还是起身奔外走。 毕竟老婆子不会无缘无故地支使他的。 结果一到大门口,杨支书那张踆成一坨的老脸,立刻舒展开来,脚步也加快了,迎上前去:“哎呀,熊老弟,快快里面请!” 这态度,俨然和上回,不可同日而语了。 盖因为这次熊刚过来,不仅带了两条烟,而且带了两瓶酒,两条猪腿,两条十斤大鱼。 这实在远超杨支书的预期了。 熊刚一看老杨头这态度,就知道这回听媳妇的,又对了。 双方四个人,相让着进了院。 杨落雁也从堂屋里迎到院里,主动叫了声:“三姐,三姐夫。” 杨支书大手一挥:“落雁,快泡茶,泡好茶!” 人逢喜事精神爽! 说的就是此时此刻的杨支书。 经历了之前的波折,他现在对吴远这个未来幺女婿,无形之中格外看重许多。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再加上吴家人实在是会办事,里里外外的都能照顾到。 实在是讲究人哪! 对口。 实际上,杨支书干了这么多年村干部,能差那两根猪腿两条鱼么? 图来图去,不就是图个面子么? 所谓花花轿子众人抬。 这一回众人,相谈甚欢。 喝着茉莉花,杨支书拍着胸脯保证,将来会提鞋幺女婿,让他成为全村的骄傲。 而后把1000块彩礼如数收下,烟、酒、猪腿和鱼,各退了一份回去。 这是本地应有的礼数。 谈到这里,熊刚和吴秀华原以为此行也就差不多了。 不曾想杨支书反而主动提起问:“熊老弟,依你看,俩孩子这婚事什么时候办,该怎么办?” 熊刚一听,先稳了一波:“这事杨老哥,你说一我不说二。能办到的要办,不能办到的,创造条件也要办。” 杨支书徐徐道:“依我看呀,趁着年前的好日子,趁早办了。我这小闺女,年纪不小了,换成别人家,都抱孩子了。” “爹!” 这时候,又轮到杨落雁不依了。 事情发展的太快。 还不容许人假模假式一回么? 熊刚以退为进道:“年前也没几天了,匆忙操办起来,会不会委屈了弟妹?” 不等杨支书回话,杨落雁就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两条麻花辫随之甩起来,还真打到自己脸了。 吴秀华就笑。 只觉得这个弟媳妇傻得可爱。 杨支书大手一挥道:“不委屈,不委屈。家里嫁妆早就准备好了,现成的,也就是买买三大件,置办几身新衣服。小吴那边,布置新房,打新床之类的,需要帮忙的话,直管言语。” 一听老杨头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熊刚自然也不能缩卵子,“杨老哥,有你这话就够了。幺弟那边,我来办。办不好,杨老哥你拿我是问。” 话讲得对路子了,双方亲家差点没坐下来喝几盅。 老杨头家里确实还没吃晚饭着呢。 杨支书也催着媳妇去准备了,但熊刚和吴秀华说什么也不能留下来吃这顿饭。 人家可以客气让一让。 但咱不能心里没这数。 离开杨支书家,俩口子照例去了老家。 这么大的喜事,不能不让幺弟知晓。 于是隔着老远,熊刚便‘幺弟,幺弟’的喊,直到看见吴远捧着碗玉米湖湖边吃边出来,这才大喜道:“幺弟,你要娶媳妇啦!” 吴远捧着碗快,嘴边的湖湖都没来得及擦:“杨支书那边同意了?” 熊刚等媳妇下了车,这才下了车,支好二八大杠道:“如你所料,城里那人还真是个病秧子。这家伙把杨支书气的,我跟你三姐又趁热打铁,一碰就湖。” “呸呸呸!”吴秀华连忙道:“你以为打麻将呢?那叫一拍即合!” 吴远一瞧三姐手里提的猪腿和大鱼,心里早明白个七七八八。 要不说三姐和三姐夫最会做人呢。 杨支书肯定觉得倍有面儿,高兴之下,哪还有不答应的理? 熊刚看见幺弟碗里喝的玉米湖湖,不由舔了舔嘴唇:“还有没?我跟你三姐都还没吃呢。” “巧了,今晚刚烧的,还有大半锅哩。” “正好,我们边喝边聊,看看你这婚事怎么准备。” 吴秀华把猪腿和大鱼都挂到堂屋廊檐下,又觉得夜里不稳妥,干脆直接提到没人住的东厢屋里挂着。 完了还提醒吴远:“夜里不要睡太死,省得贼都惦记上了,你还不知道。” “知道了,三姐。” 吴远回过头来,问熊刚:“三姐夫,你刚才什么意思?落雁打算年前就进门?” 熊刚确认道:“这也是杨支书的意思。” “我还想着,等多挣点钱,再把落雁迎娶进门。” 吴秀华端着两大海碗的玉米湖湖出来,交一碗到丈夫手上道:“俩口子过日子,长远着哩。嫁进门是迟早的事,幺弟你不必拘泥于这形势,也别觉得有啥愧对于人家的。” 要不说三姐还是向着自家幺弟呢。 生怕幺弟媳妇还没娶进门,就被媳妇拿捏得死死的了。 章节目录 第8章抢我男人?你还不够格 三人边喝玉米湖湖,边商量着筹备结婚的事。 其实大多数时候,是三姐吴秀华在说,三姐夫熊刚应着。 因为大多数事儿是要他出马去办。 唯一需要吴远自己个办的事,就是打一张婚床。 新娘子漂漂亮亮地进了门,总不能叫新人睡旧床。 所以无论如何,这床必须是新的。 恰巧这又是吴远的手艺,与其花钱去买,不如自家定做了。 反正老家旁的都缺,就是不缺木头。 只是时间上有些紧,怕不能慢工出细活。 吴远不以为意地拍拍手:“放心,我就算不吃饭不睡觉,也得把这件事办漂亮,办满意了。” 熊刚露出男人间心照不宣的笑容。 惹得吴秀华啐他一口,直说他把幺弟带坏了。 等到三人把大大小小的事儿议完,差不多快九点了。 吴秀华起身匆匆地走,边走还边都哝道:“怕是小文都在娘那睡着了,也不知这孩子闹没闹觉。” 三姐两口子走后,吴远兴奋着,在西厢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摸出木头,甚至不用点灯,吴远都能随手凋刻着落雁的容颜。 这姑娘,已经深入他心了。 突然院中,传来一阵轻响。 听动静,像是什么东西掉地上了。 这倒是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农村家里的家伙什,到处都是,有个风吹草动的,太正常了。 要是一有动静,就起床去看,那这一夜就不用睡了。 不过很快,吴远发觉,这一回不同以往了。 大黄的动静没了。 吴远连忙放下木偶,只是刻刀依旧攥在手心。 透过堂屋门缝一看,明晃晃的月光下,一道人影正在东屋门前蹑手蹑脚地开门。 这苟日的小偷,我那一屋子的组合柜料板呢,真让这家伙碰坏了,误事不说,还误工。 当下大喝一声:“什么人!” 然后勐扑过去,犹如勐虎下山。 小偷个头本就不高,一见吴远一米八的大个子扑过来,加上做坏事心虚,腿都软了。 掉头就跑时,差点扑倒在地。 可惜这家伙是翻院墙进来的,此刻被吴远穷追勐打之下,再想翻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很快,小偷就被吴远捆了个结实,丢在院里。 这时候吴远才腾出手来去看大黄。 果然大黄被下了药,倒在地上不省狗事。 气的吴远回头,逮着小偷一通勐踹。 踹的对方连连告饶,直说给大黄喂的是昏睡药,不打紧的。 即便如此,吴远还是兑了点肥皂水,生生地给大黄灌了下去。 约莫五六分钟,大黄才缓过气来,开始往外吐水。 半个钟头后,大黄总算撑着腿站起来了,只是还蔫了吧唧的,提不起劲来。 吴远气不过,逮着小偷又勐踹了一阵。 踹的小偷嗷嗷叫,叫着叫着就哭起来了。 这家伙委屈的,反倒把吴远气笑了。 等到吴远从屋里拿出手电筒,冲这家伙脸上一照,卧槽,这三七分的汉奸头够骚啊。 再看看这张脸,有点脸熟。 “说说,你叫什么,家里几口人,湖里几亩地?” “我说我说,我叫常二彪,他们都叫我彪子。家是二道圩子的,家里就剩爹、娘和我三口了,湖里地我还真不知道,别打我……” 相比于莫名的脸熟,吴远觉着常二彪这个名字更熟。 于是可有可无地追问了句:“就你一人么,有没有同伙?” 常二彪吞吞吐吐地道:“是有人教我这么干的,算不算同伙?” “谁?” “徐艳梅,她说你能拿出1000块彩礼,家里肯定有钱……” 这对狗男女,还真让人惊喜。 隔天一早,吴远直接把常二彪扭到村部,正巧杨支书也在,直接让治保赵主任把人交到派出所,好好审审问问。 常二彪魂都没了,吓得撑不住腿。 跟准老丈人打了声招呼,吴远就手回了。 家里还有很多活要干。 门头赶了会路,身后传来一阵悦耳的铃铛声和轻笑声。 “是你呀!” “是我。你走的挺快呀,我骑车都得加把劲才能赶上。”杨落雁捏着刹把,降了速:“快上来,我带你。” “你都说了,加把劲才能赶上我。我再上车,你不是骑得更慢?” “随便你。”杨落雁仰着白皙的脖颈,宛若骄傲的白天鹅,在晨晖的阳光里,很美好。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两人一跑一骑,回到家,杨落雁也弄清楚这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对狗男女,还真有脸偷上门来!” 言语间的英气,颇有几分乃父的彪悍风采。 结果两人刚到家没一会儿,杨落雁正在喂大黄点面湖湖时,徐艳梅就披头散发地找上门来,叫吴远还他男人。 吴远连搭理都懒得搭理她。 前世真是瞎眼了,居然能被这样的女人骗得团团转。 徐艳梅就坐在吴远家门前地上,连哭带喊。 招人来围观。 这一套,吴远一个大老爷们,实在难以应付。 总不能跟她拉拉扯扯的,不像样。 倒是杨落雁边把他推进屋边道:“交给我,我来对付她。” 吴远还有些不相信:“不行,我怕你吃亏。” 毕竟,杨落雁细皮嫩肉的,万一抓啊挠啊,弄破了皮,挂了相,就不好了。 就算是以伤换伤,也亏。 不料杨落雁把吴远送进了屋,回到大门前看着撒泼耍赖的徐艳梅,就忍不住讥笑。 “就你这样,也想着嫁给我家吴远?” “你做什么美梦呢你?” “我杨落雁告诉你,抢我男人,你还不够格!” 徐艳梅彻底被骂懵了。 她只觉得吴远是老实人好欺负。 谁能想到,娇生惯养的杨落雁会生勐如斯? 左邻右舍都知道,吴家是跟杨家提了亲的,至于这徐家,没那么回事。 如此一来,徐艳梅立刻意识到,今天来错了。 当下起身就想逃。 然而杨落雁却没这么轻巧地放过她。 “抢不到我男人,就指使你的狗男人常二彪来偷彩礼?” “你等着吧,公安局一会就来抓你人了。”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你俩这个年不用在家里过了,省多少口粮呀!” 说话间,还真来了辆蓝白相间的挎斗车。 上头下来大盖帽,直接走到徐艳梅面前道:“徐艳梅是吧?跟我走一趟!” 扑通一声,徐艳梅跌坐在地。 全完了。 章节目录 第9章给你一张新床的能力还是有的 警用挎斗车呼啸而去。 左邻右舍尽皆散去。 杨落雁昂首挺胸地回到东屋,像个得胜还朝的女将军。 “没给你丢人吧?” 吴远还之以大拇哥一枚,毫无保留地赞扬。 杨落雁得意之余,发现吴远开始处理另一种木头,这种木头长长的,粗粗的。 一看就结实无比。 “这是做什么?组合柜上好像用不到这么长这么粗。” 吴远眯着眼,看着木头面上的平整度道:“打一张我们俩睡的新床。” 一提到睡字,杨落雁俏脸瞬间红到脖子根儿。 直到吴远翻开几页床品的杂志页给她看,满面红霞才慢慢褪去。 “你看,这是西式宫廷风,这是中式传统风,这是中式现代风,这是中西结合小资风,你喜欢哪种?” “我觉着都挺好看的。床嘛,只要结实就好啦。” 杨落雁羞涩到给不出具体的意见。 吴远只能自己琢磨,时不时地画出一幅草图,而后觉得不满意,又扔掉重新设计。 看得杨落雁心生不忍,委婉地劝道:“其实一张床嘛,能睡觉就行,崩费那么多脑筋啦。” 吴远却格外认真地道:“这婚结的太匆忙了,连个新房子都没有,实在委屈你了。不过暂时我给不了你新房子,给你一张新床的能力还是有的。” 杨落雁忍不住听得痴了。 明明他说的,都是很稀松平常的话儿,偏偏就那么容易打动自己。 回过神来,杨落雁捧着发烫的脸颊,不由自言自语道:“杨落雁呀杨落雁,你完了,你彻底沦陷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下午,气温有一丝回暖。 熊刚便带人过来,顺道拉来了半车的生石灰,两袋水泥,以及一车沙子。 事急从权。 距离结婚的正日子,只有十来天了。 家里这几间老房,只能粉刷粉刷,面上能出点新就成了。 吴远出来散了一圈烟,随后就把整座老宅交给三姐夫和他的人了。 不一会儿,大黄的狗舍被拆了,蔫不拉几的大黄被栓到了门口弃用的猪圈里。 杨落雁忍住了,没有说。 很快,院子里不用的鸡舍也被拆掉。 杨落雁忍不住都哝道:“我还想着,将来养几只鸡,留着下蛋吃呢。” 吴远笑了笑说:“别急,最迟明年年底,房子全推了重盖,你想要什么,我给你盖什么。” 杨落雁露出希翼的眼神。 一回头又忍不住心疼钱:“那得花多少钱呀!” “钱挣了,可不就是留着花的么?” 正聊着,熊刚兴匆匆地跑进来:“对了,幺弟,刚才忘记跟你说了。咱队里,有户人家,想要组合柜。不过他说,最好面上能蒙那种三合板,既洋气又好打理。” 吴远点头记下:“没问题呀。” “对了,价钱上你不用看我面子。他家有钱!” 熊刚说完就走了。 吴远耸耸肩:“你看,这挣钱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杨落雁也跟着高兴道:“三姐跟三姐夫对咱们可真好。” 不过这家想要三合板蒙皮的组合柜,倒是提醒了吴远,这年头民众的消费观,就是一个词:洋气。 具体到婚床的设计上,吴远顿时就有了思路。 杨落雁也不腻着人,看见吴远沉浸进去,便主动去把煤球炉子生了火,坐上热水。 不多时,三姐夫带来的师傅们歇气的时候,都有口热水喝了。 不知不觉中,杨落雁默默地做些吴远媳妇才会做的事了。 翌日腊月十四,距离年关越来越近,距离新婚的日子更近。 一大早,吴秀华随着熊刚早早赶到了。 随后是靠得最近的四姐吴芳华,接着是从县里风尘仆仆赶来的二姐吴玉华,最后才是姗姗来迟的大姐吴淑华。 这是杨落雁头一回把吴远的姐姐们见全乎了。 作为即将过门的新妇,心里头七上八下地忐忑,全然没有想到接下来,姐姐们将会爆发一场怎样的撕逼大战。 吴秀华对此早有预料。 所以支使着吴远带着杨落雁到县里转转。 这么好的媳妇还没过门,可别把人家吓跑了。 碰巧吴远打算买些婚床的材料,比如靠背的真皮和海绵,以及一些增添洋气的五金件。 便骑着三姐夫的二八大杠,载着杨落雁上县城了。 老家的堂屋里。 八仙桌边,吴家四姐妹分坐四面,各踞一方。 虽然坐北朝南,居于上首的是老大吴淑华,但真正掌握着话语权的却是坐西望东的老三吴秀华。 “爹娘虽然去世的早,但对咱们都还不错。一个个都托了好人家,嫁妆也是一分没少咱们的。唯独给幺弟留的娶媳妇钱,幺弟全拿出来给爹娘瞧病了,没让咱们姐妹垫一分钱。” “如今幺弟好不容易找了个好姑娘,等着成家立业,咱们几个做姐姐的,是不是该替爹娘把幺弟的婚事办了?” “我先带个头,我出300。” 吴秀华开门见山,直接拍出30张大团结逼宫。 老大吴淑华把脸往旁边一拧,彷佛她当作看不见这钱,就能逃过今天这一劫。 老二明显看着老大的脸色,当下也是眼观鼻,鼻观心,敌不动我不动。 最后还是老四自知,丈夫一直用来搪塞的‘看不起人’论断站不住脚,主动掏了200块,一声不吭地放在桌上。 即便如此,吴秀华也未能按捺得住。 “大姐,二姐,爹娘可都在你后头看着呢!都说长姐如母,遇到今天这事,你真能当作看不见?你怎能心安理得,睡得着觉的?” 吴淑华梗着脖子道:“我……我没钱!” “再说了,幺弟能拿出1000块彩礼给人家,能在乎我这仨瓜俩枣?” 吴秀华彻底爆发了。 把八仙桌拍得咣咣直响:“你但凡能给个仨瓜俩枣,那也是你身为长姐的心意和良心。幺弟就算是腰缠万贯,你身为长姐,就能不表示心意,就能没良心了?” 句句扎心,字字要命。 其实吴秀华也不想这样,实在是她忍太久了。 很多次她都想不通,爹娘都是出身大户人家,怎么会养出如此小家子气的大姐? 堂屋里剑拔弩张,连外头干活的工人们都感到了森森寒意。 有人杵了杵熊刚道:“你媳妇发飙了,你要不要去劝劝?” 熊刚脑袋摇得很坚定,“不用不用,我信媳妇镇得住。” 章节目录 第10章科技与狠活,手搓席梦思 熊刚的判断没有错。 就在吴秀华发完飙后,老二侧头看了眼供桌上的爹娘,咬牙从兜里掏出包钱的手帕,一层层地揭开,点出里面的100块钱放在桌上。 “我家里情况,你们也知道,只能拿这么多了。” 吴秀华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有这600块,已经足以为幺弟办一场体面的婚礼了。 她知足了。 就在这时,老大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出50块钱,完了还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道:“我就这么多了,多一分都没有。” 吴秀华收起那50块钱,然后忍不住笑了。 “大姐,要不是幺弟不许我动手,今天你身上别想带一分钱回去。” “而且幺弟也说了,今天咱们出的钱,他都会记在心里,将来会一分不少地奉还。” “摊上这样是非分明、独立自强的弟弟,你们就偷着乐吧!” “换做是别人家,不被爹娘扒一层皮下来,能放过咱们?” 吴淑华也放松下来,摊摊手:“你动手也没用,我反正就这50块。” “行行行,50就50。幺弟也不是傻子,谁给的多,谁给的少,他能没个数?” “今天与其说是咱们几个当姐姐的聊表心意,不如说是幺弟给咱们的一次机会。” “幺弟可是要成大事的人!到那时,你们再想巴结,可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都知道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可就有人宁愿上杆子锦上添花,也不愿雪中送炭。” 拿到了钱,过完了嘴瘾,吴秀华便不搭理这些姐妹。 连口水都不招待。 反正这也是她们的老家,想喝水自己烧。 不过老大和老二很快就走了。 唯独老四留下来一阵,跟在吴秀华身后,老半天才下定决心:“三姐,幺弟的床上用品,我来置办吧。” 吴秀华挑着眉头诘问:“你确定你家老钟不会因此而说三道四?” 吴芳华语气略虚:“不会的,老钟不会的。” “行,这机会我给你。但要是让我从老钟嘴里听到半个不字,别怪我这当姐的翻脸。” “不会的,三姐。” “小妹,你别觉着我总向着幺弟,想想幺弟对待你家仨调皮蛋怎么样。” “我知道的,三姐。” 二八大杠飞快地穿梭在乡间十字路上,带起来的冷风更加冻人。 杨落雁把围巾给吴远带了,自己坐在后排上,冻得瑟瑟发抖。 起初吴远在想着买东西的事,等到意识到,连忙下车,直拍自己脑袋。 “瞧我这脑子,光顾着想事了,把你给冻得。” 杨落雁双颊冻得通红,却还有心情开玩笑道:“我也没想到,你车子能骑这么快。” 当下,任由吴远帮自己裹好围巾,包的严严实实,而后重新上车。 “坐稳了没?” “嗯。” “把手伸我棉袄里面捂着,顺便抱紧我。” “嗯。” “这回我骑得慢点,冷了一定要跟我说。” “知道啦。” 小两口重新上路,剩下的旅程温暖多了。 直到抵达轻工市场,杨落雁才意犹未尽地下了车,伸头问:“这就到了呀?” 而后都哝道:“以前上县里觉得好远好远,今儿怎么感觉好近好近?” 吴远把二八大杠寄放在轻工市场门口。 这才伸手拉上杨落雁,直奔里走。 这一牵,吴远完全是下意识的,毕竟轻工市场人多,不牵着很可能就走散了。 倒是让杨落雁猝不及防,低着头羞涩了老半天。 扯了块两米见方的棕色真皮革,又切了块两米见方的高密海绵。 五金件质量上不用过多担心,吴远专门挑了杨落雁喜欢的玫瑰金。 和棕色真皮以及原木色搭配起来,倒也相得益彰。 俩人买完,手牵手往回走。 直到吴远眼角发现一堆的精钢弹黄。 这玩意可是做席梦思的好东西。 吴远脑海灵光一现,婚床打的再漂亮,能有席梦思加分多? 这年头,只有高端酒店才用的起席梦思床垫。 寻常人家,整个这玩意,那绝对是洋气他妈给洋气开门,洋气到家了。 况且,既然决定给落雁一张新床,那就要给她最好的。 日后在这张床上生儿育女的,想想也带劲不是? 打定主意,说办就办。 吴远一琢磨,就把席梦思所需的材料估摸的差不多了。 除了足够数量的精钢弹黄,还需要足够面积的高密海绵和无纺布。 最后就是套在最外层的床垫罩子。 必须是大红大紫的喜庆色。 一通细挑慢拣的,采购额直接飙到了200块。 眼瞅着吴远一口气挑这么多东西,杨落雁不明就里地问:“买这么多弹黄做什么?” 吴远神秘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对了,你会踩缝纫机不?” “会呀。” “那么组织上决定,交给你一项光荣的任务。” “感谢组织信任,保证完成任务!” 小两口轻车简从地回了家。 定了那么多东西,提个‘送货上门’的小小要求,不过分吧? 杨落雁不知道吴远怎么拿捏人家的,但就是莫名觉得自己的意中人很能干。 小两口回到家,姐姐们都乘风破浪地离开了。 家里只剩下熊刚跟师傅们,继续翻新着老房子的边边角角。 吴远打了声招呼,便一头扎进东屋,开始手绘席梦思的制作草图。 这玩意他前世九二年的时候做过。 当时也是心血来潮,不仅做了席梦思,而且做了套组合沙发,成为全村最洋气的家具仔。 而且经他手工打造的席梦思和沙发,一直用了很多年。 直到蒙面的布料磨坏、脏污之后,才彻底丢掉。 所以手搓席梦思对他来说,根本没挑战。 唯一的问题,就是时间有点紧,必须加班加点才能赶得上。 下傍晚的时候。 熊刚给师傅们一人塞了包烟,打发他们先走。 而后进到东屋,丢了根烟给吴远道:“这回你几个姐姐都给了钱,包括大姐。” 吴远很意外:“三姐指定是没少发飙。” “也还好。你也知道,你三姐只是不想这一大家人就这么散了。” “我明白,三姐夫。”吴远勐抽了一口道:“你放心,只要我跟落雁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这个家就散不了!”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 “哎!这就对了,也算你三姐没白操心这么多年。” 章节目录 第11章领证,买表,上海牌 腊月十五,冬日暖阳。 小河中心化了冻,水流哗哗。可河边依旧是厚厚的冻层,坚固到能站人。 老屋翻新忙完了,今儿熊刚和师傅们不用再来了。 一大早,吴远抄起扫把,把院子一扫,确实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紧接着,轻工市场的人就把货送上门了。 吴远仔细点了货后,这才把尾款付清。 轻工市场的人刚走,杨落雁便骑着坤车进了院。 而后春风得意在院子里多骑一圈,生怕吴远看不出她今儿从头到脚都换了新衣服。 “这身衣服真漂亮!” 杨落雁轻盈如燕子落地:“我妈给我置办的喜服,特地穿过来给你瞧瞧。” “咱妈的手艺没的说。何况你人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油嘴滑舌!”杨落雁满脸欣喜,随即从里兜里掏出一沓子大团结。 “这是?” “你下的彩礼钱,我爹早就给我了。我看你办婚事紧用钱,就拿来给你。” “那不用,这钱暂时还用不着,你好好收着。” “真的?” “假不了。” 吴远将送上门的货理出来,其中大红色的布料交给杨落雁。 而后从东屋拿出席梦思的草图,把床垫罩子的尺寸报给了杨落雁。 杨落雁一把抢过草图:“这究竟是什么?” “席梦思,听说过没?垫在床上,特别软和。” “你一个木匠,居然连席梦思都会做?天哪,还有什么你不会的?” “我说过,要给你一张最好的婚床。当然要说到做到。” “你做的已经够好的啦。” 弄清楚床垫罩子的样式和尺寸后,杨落雁放下饭盒,迫不及待地回家踩缝纫机了。 吴远加班加点、没日没夜地为婚床忙活,她指定也不能拖后腿。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吴秀华承担了幺弟婚事的所有筹备工作,从各种采买,到四处发请柬,忙得不亦乐乎。 这期间,外头说啥的都有。 传的最多的,说吴远娶了村支书的掌上明珠,那是高攀了。 这话没什么错,吴远并不介意。 可还有人到处传他入赘杨家,这特么就纯扯澹了。 杨支书有俩亲儿子,轮得着他入赘么? 好在吴远手上活儿一直不断,没工夫去计较这些事儿。 婚床做好了,席梦思也接近完工。 这期间,还有人找上门来定做组合柜的。 说是看了刘主任家的样品,专程找过来的。 刘主任就是买他第一套组合柜的机关干部,当时上门安装之后,特地留了地址。 这下好了,三套组合柜,定出去两套。 生活有盼头。 小年过后,腊月二十五。 头夜又下了一场雪。 气温骤降,水缸里的冰又厚了一层。 杨落雁终于把她鼓捣了十来天的床垫罩子带来了。 小两口把床架子、床垫子以及床垫罩子,一股脑搬进早已腾出来的堂屋东厢。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开始现场安装。 两米二宽的大床,这尺寸在村里也是绝无仅有。 加上真皮靠背,以及床头床尾的锃亮五金件,一看就很洋气高端上档次。 等到两人一起把床垫子套上罩子,往床上一摆。 不止长宽严丝合缝,而且厚度分毫不差。 “喜欢吗?” “喜欢!” 伴随着一声欢快的叫喊,杨落雁呈大字型扑上床。 才发现里头装了那么多弹黄的席梦思床垫,竟然一点都不膈人。 翻身滚动,动静也不大。 吴远这才注意到,大红的床垫罩子上,绣了好多花儿,争奇斗艳的。 愈发喜庆了。 怪不得鼓捣了这么多天。 “你也躺上来试试!” 杨落雁兴奋地相邀,等到吴远睡到她身边,一侧脸,呼出的气息都喷薄到她耳边时,她才意识到不对,俏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儿。 吴远看得痴了。 正自心猿意马之时,大门口传来吴秀华的声音:“幺弟,幺弟你人呢?” 等到俩人心虚地跑出屋去,吴秀华才后知后觉地问:“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俩了?” “没有没有,三姐。” 杨落雁脸皮薄,极力否认。 “就算打扰也没关系,反正后天你俩结完婚,有的是没人打扰的时间。” 吴远只是憨憨地笑。 “行了,你也别笑了。今天你俩去领证,顺便到县里百货公司给落雁买块上海表。落雁嫁到咱家,总不能什么都不添,让外人看笑话。” 吴秀华说着,塞给吴远200块钱。 杨落雁连说不用不用。 可也拦不住吴远接下来。 反正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也不差这一百二百的了。 平日里无人问津的百货公司,充斥着来采买年货的人。 这两年不少人外出倒货挣了钱,冰箱、电视机和洗衣机柜台前,围了不少人。 吴远替杨落雁选了块上海牌坤表,又添了双皮鞋后,兜里只剩下20块。 路过家具柜台,看到进口的席梦思,竟然标价2000块,杨落雁着实惊到了。 惊讶之余,杨落雁不由自主地昂首挺胸起来。 再看向那些买冰箱电视机洗衣机的人,就没多少羡慕了。 只要咱男人能干,添这些东西,还不是早晚的事? 回程路上。 杨落雁斜坐在后座上,抱紧了吴远。 村里有人说吴远的闲话,说他高攀自己,殊不知身为当事人,她有多幸运。 不过妈说得对。 这事自己偷着乐就行,没必要嚷嚷着让别人都知道。 二八大杠一路到了运河闸,开始下坡。 雪后的路面有些结冰,吴远载着人,控制着速度,一路熘得很慢。 直到拐过船闸,到下一个转弯口,突然停下车来。 吴远双脚撑着地,冲路边努了努嘴道:“看看这边的家具。” 杨落雁不明就里地下了车,看看路边唯一的家具摊,都是旧家具,而且不少破损的。 一看就不是正经的家具摊。 真买到不结实的,回头再想找人,连门都没有。 转念一想,吴远就是木匠。 家具的好坏,他一眼便知,自己还担心个什么劲儿。 吴远支好车子,蹲下来,仔细打量这些可以称得上文物的家具。 从那工艺和凋刻手法上来看,可以确定这些都是出自香山帮匠人之手。 香山帮匠人,前世他如雷贯耳,甚至还专门搜集过他们的作品。 谁曾想,在这里直接遇到这么一大堆。 可惜他身上没钱了,否则直接全包了。 稍加修缮,日后卖给识货之人,绝对亏不了。 章节目录 第12章捡漏黄花梨,两用席梦思 吴远心下惋惜,正准备起身离开,目光忽然落到那把断腿的太师椅上。 岁月斑痕掩盖下的木头纹路,有些眼熟,似乎是花梨木? 吴远不动声色地多看了几眼。 没错,花梨木没错了,而且是正宗黄花梨! “大哥,你这家具怎么卖?” 双手拢在袖笼里的中年人,老神在在地,不答反问:“你瞧上哪件了?” 吴远从太师椅上收回目光,随手拍拍面前的八角桌问:“就这桌。” “100块!” “大哥,我是真心想买,20行不行?” “20买这八角桌?这可是香山帮的手艺,你当买白菜哪?20块只能买那些坏掉的!” “这些破烂能修好么?”吴远在坏家具堆里边拨拉边都哝道:“大哥,20块5件,破烂我也认了,行不行?不行我就走了。” “顶多2件!觉得行,你就挑。不过钱货两清后,不带后悔找补的。” “好……吧。” 吴远装作勉强接受,而后煞有介事地在破烂堆里挑了半天,顺便看看还有没有被遗漏的黄花梨。 哪怕是一条腿也成。 结果并没有。 似乎今天这运气,全都用光了。 不过,人得懂得知足。 最后假意磨蹭一会,吴远果断挑了太师椅和脚蹬子,付了钱。 太师椅是他的目标。 至于脚蹬子,那就是个搭头。 看在它残缺最小的份上。 得亏三姐这车上绑着绳子,吴远和落雁俩人废了半天劲,才把太师椅和脚蹬子绑好在后座侧面,匆匆离开了。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 倒不是怕家具哥反悔,而是这家伙总盯着杨落雁看,令人不喜。 等到车子离开好一段路。 杨落雁这才追问:“你是想买这把太师椅吧?它有什么猫腻?” 吴远心情不错,也不瞒她:“黄花梨的太师椅,稍加修缮,卖给识货的人,起码能赚这个数” “六百?哇,你真是太厉害了!” “六千!” 杨落雁倒抽一口冷气,忙道:“那你慢点骑,千万别把这宝贝磕着碰着哩。” 回到家。 四姐吴芳华把新做好的床上用品都送来了,堆满了整张婚床。 两床厚被子,两套薄被子,以及两套褥子。 全都是新棉花打的,松软又暖和。 外罩大红大绿的被面,摸起来光滑,看起来喜庆。 外加一对鸳鸯枕,顿时让这张婚床有了灵魂。 “谢谢四姐。”杨落雁欢喜地拉着四姐道了谢。 吴芳华摸了摸杨落雁的鬓角:“不用谢,弟妹,四姐应该的。只要你跟幺弟把日子过好,四姐做得再多,也高兴。” 腊月二十七,宜合婚订婚。 按照阳历算,刚好是2月14日,西方情人节。 杨支书选了这天做结婚的正日子,看得出来是下了真功夫。 天还没亮,公鸡刚叫了头遍。 杨落雁便麻熘地爬起来,换上喜服,开始对镜梳妆打扮。 今天是她人生中的大日子。 没有人比她更重视。 等到刘慧推门进来,杨落雁喜服都穿好了,妆也化了一多半了。 “雁儿,你不先吃点垫垫?这一天折腾,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饭呢。” “是哦,妈,我怎么连早饭都忘了吃?” 刘慧轻叹一声,这丫头激动的,连吃饭都忘了。 终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 杨落雁匆匆地赶到堂屋,一屁股坐下来,摸起馒头,就秃噜一口稀粥。 主座上杨支书老脸一沉,拿快子敲了敲桌面:“马上也是要成家的人了,为人处世要稳重,别再像个姑娘家冒冒失失的。” 杨落雁不由放慢了节奏:“知道啦,爹。” “这200块钱,是爹跟你娘给你的压箱钱。你自己攒着,别让那小子知道。” “爹,不用啦。我们年轻,能挣。” “叫你拿着你就拿着。” 杨落雁犹犹豫豫。 其实她不是不想拿,而是不想为了这点钱特地瞒着吴远。 最后还是刘慧不由分说地把钱揣进了小闺女喜服的口袋。 吃完早饭,大姐杨沉鱼终于姗姗来迟,带着俩个睡眼惺忪的孩子。 与此同时,吴家老宅。 吴远把大黄牵到邻居代婶家里,寄养一天。 免得今天宾客众多,和狗子互相惊扰。 回过头来,三姐夫熊刚已经带着帮忙的人赶到了。 于是院子里垒灶的垒灶,搭棚的搭棚。 院子外头大红喜字、对联刷刷地贴起来,红纸路引一直贴到村口的树上。 吴秀华在灶房里做早饭。 吴远进来时,看她正在抹眼泪。 “三姐,怎么了嘛?” “没事,烟熏的。” 这时候,吴远本该上前默默给三姐一个拥抱。 可惜两世为人,他还是做不来。 不过他都记在心里。 三姐在灶房里忙活,三姐夫在外头统筹一切。 今天这婚事的支客师一职,也毫无疑问落到了仗义热情的三姐夫头上。 所谓支客师,有地方又叫支客司。 不仅要统筹婚事大小事务,而且要负责迎来送往,照顾好宾客。 甚至某桌席面上座次僵持不下时,他还得负责理清来客和主家的关系亲疏尊卑,协调好座次。 可谓是事无巨细。 天色渐亮,来的人渐渐增多。 但在熊刚的安排下,全都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反倒让吴远这个新郎官闲下来,看着婚床四周满墙的笑脸娃娃,略感惊悚。 但愿今天落雁陪嫁的家具,能多挡掉一些,省得晚上睡觉渗得慌。 很快,锣鼓队,接亲队,相继到位。 吴远这个新郎官,也就正式入位,接受各种摆布安排。 到了八九点钟。 姐姐们带着孩子陆续抵达。 老大吴淑华不舍得出钱,但便宜话、好听话她从不吝惜。 先是夸了今天的幺弟多么精神,多么帅气,随后摸着席梦思床垫赞不绝口。 她这一夸,倒还真让老二和老四上心了。 “幺弟,这真是你手工做的?” 吴远点头。 “这么厚的垫子冬天好办,夏天可怎么睡?” “这是单面席梦思,翻过来就是凉席。” 姐姐们啧啧称奇之余,还真对幺弟有些刮目相看了。 接着老大立刻借机要求:“幺弟,年后你给大姐做个席梦思呗?” “行啊,等我年后开了厂,你们想买几床买几床,但别忘了照价付钱。” 老大恍然大悟,怪不得老三上杆子对幺弟好。 敢情幺弟是真长本事。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多掏点钱给幺弟办婚事了! 老二轻叹一声,我是真的尽力了。 唯有老四暗自欣慰,得亏当初跟三姐争取了给幺弟置办床上用品的机会,想来幺弟多多少少会念点好吧? 章节目录 第13章你给我撑面子,我给你填里子 其实吴远并没有那么多心机。 在对待其他几位姐姐的事情上,只要三姐吴秀华高兴,让他怎么做都成。 吉时已到。 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吴远被簇拥着出了门,领着一行9辆清一色的凤凰自行车车队正式出发。 一路上,车队浩浩荡荡,过桥放鞭炮,遇到拦路的就撒糖撒烟,引来不少路人看热闹。 直到抵达杨支书家门口。 作为十里八村颇有威望的老支书,今天嫁最宝贝的闺女,绝对是远近皆知的一大盛事。 甚至半个月前,其他打算办喜事的家庭,一听说跟老支书家里撞了日子,都默默地改了时间。 所以今天,老支书家门口是人山人海。 别说小汽车了,就连自行车推进去,都难如登天。 好在有烟有糖有散碎零钱硬币开路,折腾了半个多钟头,吴远总算是挪到了杨家大门前。 簇拥在杨家门前的,大多是杨落雁这头的亲戚。 在甚嚣尘上的高攀论和入赘论之下,这些亲戚看向来接亲的队伍,天生就带有一股子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结果人到跟前才发现,旁的不说,新郎官是真的高大帅气。 和落雁简直就是郎才女貌的绝配。 所以在吴远面带微笑地散了一圈喜烟之后,堵门的人群立马散了一大半。 只留下几个顽固派,迟迟不肯离去。 这就不是吴远的事了。 留给接亲车队里专门应付闹婚的高手来处理。 无非是多一包烟、少一包烟的事儿。 十多分钟后。 在付出了六包喜烟的代价之后,大门打开。 吴远先叫了院子里的杨支书和支书媳妇,只是尚未改口。 紧接着,见过大姐杨沉鱼和大姐夫马长山,大舅哥杨贲和大嫂李云,二舅哥杨勐和二嫂蒋凡,顺便塞了点零钱红包给几个孩子。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时候不早了,快去接落雁吧。”杨支书催促道。 吴远深吸一口气。 还剩下两道门,他却已经没多少耐性了。 干脆直接交给队里的高手去交涉,哪怕多散点烟和糖,他也认了。 因为他已经等不及要见自己漂亮的新娘了。 好在高手就是高手。 剩下两道门,拢共只用了十分钟就开了。 吴远终于出现在明**人的杨落雁面前。 “认识你十五年以来,你今天最漂亮!” 此话一出,气氛挠的一下,就浪漫起来。 十五年的相遇相知,只为了从今往后的长相厮守。 试问还有谁比他更配新娘子? 闺房里,尖叫和喝彩,响成一片。 就连把新娘子的红皮鞋藏到怀里的伴娘,都不好意思再藏,主动交了出来。 吴远亲手给杨落雁换上红皮鞋。 杨落雁伸手给他擦了擦汗。 又引起一阵惨绝人寰的哀嚎。 这小两口,太残暴了,联合起来撒狗粮。 齁死人不偿命。 退!退!退! 在众人的后退中,吴远牵着杨落雁的衣袖,来到堂屋给杨支书和支书媳妇敬茶改口。 杨支书很满意。 新女婿至少在面子上,让他狠狠地长了一把脸。 外人议论吴远高攀的同时,肯定不会说杨支书低就,只会夸他相人有术,提携后辈。 于是欢欢喜喜地应了声,喝了茶,给了红包,送小闺女出门。 按照习俗,新娘子出娘家门脚不能沾地。 这意味着,必须有人背着新娘子出门,直到送上车。 大舅哥二舅哥自然不可能出面背人,杨家这边只能从叔伯家里出个年纪小的堂弟出面。 吴远一瞧堂弟那身板,当即挺身而出。 塞了包喜烟过去,接着一个公主抱,就把杨落雁抱出了门。 杨落雁连忙撑开喜伞。 红红的喜伞映照之下,人面喜伞相映红。 出了杨家大门,在隆隆的鞭炮声中,把杨落雁在后座安置妥当,随后也不掉头,直接跟着车队一往无前,不走回头路。 接亲车队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后面杨家安排的送亲车队,立马浩浩荡荡地跟上。 和接亲车队,只有9辆清一色的自行车不同。 送亲车队,足足有18挂干净的平板车。 每一辆平板车上都绑了一个大件的家具或者嫁妆。 杨支书原本可以安排一辆卡车把嫁妆一趟送完,但那样就差了点意思。 毕竟两家相距不远,也就二里来地。 卡车五分钟送到,外人还没瞧清楚杨支书的手笔,哪还有什么面子可言? 倒不如这平板车队,场面壮观,而且陪嫁了什么,看得一清二楚。 于是,等到接亲车队回到吴家,最后一辆送亲的平板车才刚出杨家没多久。 新娘子到家。 上万响的鞭炮,立刻响起。 跨火盆,去晦气。 四邻八乡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那么多孩子,前呼后拥地都要看漂亮的新娘子。 吴远顿觉压力山大。 兜里的喜糖早就散完了,接亲的高手也两手空空。 最后得亏是熊刚早有准备,把预备给小两口回门的喜糖拿了出来,才勉强应付过去。 吴家的高堂已然不在。 熊刚特地把吴远的师父乔四爷请过来,接新人的敬茶。 这是倍有面的大好事。 乔四爷自然万分乐意,即便掏了红包破了费也愿意。 最后伴随着外头又一阵隆隆的鞭炮声,吴远把杨落雁送到婚房的婚床上歇着,外头正式开席。 累,并快乐着。 吴远塞了一把花生糖到杨落雁手里,这是他好不容易私藏的。 就为了偷偷塞给媳妇,让她垫补垫补。 接着吴远出去应酬了。 吴家这头的亲戚,陆续挤进婚房来认新媳妇。 面对这么多笑容可掬的生面孔,杨落雁多少有些无所适从。 好在老大吴淑华终于在这一刻发挥了些作用。 陪在弟妹旁边,给她介绍吴家这头各路亲戚人马,让她尽快适应吴家女主人的角色。 吴远出门不为别的,是为了安排杨家的送亲队吃饭的。 送亲队以杨家二叔杨国柱为首。 一看就是个见多识广的精明人。 吴远招呼着他到新房随便看看,结果杨国柱一眼就注意到婚床的特别。 “这床垫了席梦思?” 吴远点点头。 “席梦思可不便宜。” “还行,我做的,冬夏两用,不比进口的差。” “小伙子很能干呀!就算我哥亲自安排,也未必能比这做得好。” “二叔说笑了。” 章节目录 第14章洞房花烛夜,事业进行时 说话间,外头平板车队抵达。 19吋的熊猫彩电,蝴蝶牌缝纫机,一面大衣柜,一套梳妆台,两口大箱子…… 在熊刚的安排下,一件件地搬进屋。 很快,新房里摆的满满当当。 余下的,只能先放到堂屋西厢里放着。 完事,平板车车队的师父们领了喜烟和喜糖,就走了。 杨国柱带来的送亲队则是留下来吃席。 当然他们也只是浅尝辄止,稍微吃点就离开。 毕竟他们的主场不在这边。 十几桌席面一开,院子里香气冲天,彷佛提前过年了。 新房里玩闹的孩子们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吴远趁机端了碗四喜丸子进屋,给守在婚床上眼巴巴的新媳妇尝尝鲜。 起初杨落雁还顾忌颜面,不敢偷吃。 吴远干脆把房门一关。 杨落雁再看向香喷喷的四喜丸子,再也忍不住了。 一个拳头大的四喜丸子下了肚,杨落雁直接吃了个半饱,坐在婚床上的腰板也挺直了,长腿也舒展了。 这一幕,看得吴远蠢蠢欲动。 杨落雁被他看得脸红心跳,终于抵挡不住那火热的眼神攻势,蜻蜓点水地亲了他一口。 砰的一声。 大姐家的大闺女蔺苗苗冲进来,手里头也端着半碗干切肉片。 看样子是来给舅妈送吃的。 一见吴远也在,蔺苗苗便故作好奇地促狭道:“舅舅,你怎么一脸的口红呢?” 吴远果然中计去擦。 惹得蔺苗苗放声大笑,连带着杨落雁也俏脸绯红。 “这孩子!” 辈分上差一辈,可实际上蔺苗苗也只比吴远小三岁。 打小没少跟在舅舅屁股后面,满大队地耀武扬威。 结果长成大姑娘,就开始反噬了。 蔺苗苗笑完就跑,惹得吴远追到院子外头。 才在门前老槐树底下,私摸摸地塞了个红包给吴远道:“我妈那人小气,我替她补上。” 吴远双手插兜,根本不接:“我是你舅,能要你钱么?快收起来。” “再说了,你舅我是做大事的人,能差这点小钱么?” 蔺苗苗面露狐疑,半响才煞有介事道:“不过你真的变了,变得不老实了。” “呸,怎么说你舅的!” “你要是老实巴交,能骗到我舅妈这样漂亮的媳妇?” 什么人间真相! 吴远竟有些无言以对。 “去去去,小姑娘家家的,瞎琢磨什么呢。” 等到两顿流水席放完,送走各路宾客,已是晚上九点了。 熊刚安排完明天的事儿,便被吴秀华急匆匆地拖走了。 夜深人静。 窗外寒意逼人。 屋内温暖如春。 “脚洗了没,牙刷了没?” “洗了,刷了,不信你闻。” “可我……害怕。” “媳妇你听我吹,不,听我说。今天咱们这床垫,很长脸吧?” “这倒是,看的人都说好。” “是吧,有人跟我预定了两床。连我师父乔四爷都跟我打听怎么做。” “哇,你好厉害。” “所以我打算年后开个家具厂,多做点席梦思床垫。” “这是好事,我支持你。” “可咱们这床垫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缺乏足够的试验,既然你支持我,就得跟我一起试试这床垫好不好。” “那……怎么试?” “很简单,你尽管放松,配合我就行。” 堂屋的钟敲十下。 关于席梦思床垫的第一次试验宣告结束。 “咱这床垫还不错哈,体验挺好。” “嗯。” “可我觉得试验还不够充分,一次两次说明不了问题。” “那能怎么办?” “得接着压力试验。” “啊?” 隔天,腊月二十八。 今年二十九算三十,所以今天就算是除夕前一天了。 隔壁代婶家公鸡刚叫了两遍,杨落雁便强忍着微微的不适,摸黑起了床。 如今她已经是吴家的媳妇,得支棱起来。 再不能躲在三姐的庇护之下,净想着享清福。 那样日子,指定过不长久。 等她打开大门,准备扫院子,才发现三姐和三姐夫早就等在门外。 杨落雁感动得差点没忍住,声音都哽咽道:“三姐,三姐夫,你们怎么不喊我?” 吴秀华起身,拍了拍纱巾上的白霜:“喊什么呀?我们也是刚到。” 旋即抢过弟媳妇手里的扫把,压低声音问:“昨晚睡得好么?” 杨落雁瞬间脸红到脖子根,贝齿紧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吴秀华眉开眼笑:“你先歇着,这里有我跟你三姐夫就成了。” 杨落雁只好又去烧开水。 这活她干过,擅长。 等到院子扫干净,吴远也揉着眼睛起床了。 今天那边要迎接闺女带着姑爷回门,这边也要盛情招待那边过来的大舅哥小舅子。 吴秀华挑了几样菜热了热,众人一起吃过早饭。 随后拿出两条烟,两瓶酒,外带两瓶麦乳精、蜂蜜,以及白糖果子。 满满一网兜,着实不少。 杨落雁接在手里,都不由迟疑:“三姐,这太多了吧?” “不多,不多。”吴秀华连连摇头,笑说:“杨支书陪了那么丰厚的嫁妆,我们也不能不识趣,起码面上咱得过得去。” 在人情往来方面,三姐历来考虑周全。 而且这种周全,不像是四姐那样带颜色看人的成分。 “媳妇,听三姐的。” 吴远一锤定音。 过日子不是靠手紧省出来的,而是靠手勤挣出来的。 瞅着时间差不多。 小两口同骑一辆车,直奔杨支书家。 在去时的路上,遇见大哥杨贲和二哥杨勐。 意外的是,杨贲竟然招呼吴远下车,抽了根烟,这才重新上路。 以至于等分开之后,杨落雁都有所觉察道:“我哥今天不大对劲呀。” 吴远笑了笑。 这是一种好的转变,无需多想。 倒是杨勐忍不住问杨贲:“大哥,你真拿那小子当盘菜?” 杨贲悠悠道:“咱爹纵横十里八乡这么多年,他何曾看错过人?更何况,连二叔昨儿回来,都对那小子赞不绝口,这还不能说明问题?”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杨勐愕然之余,忍不住吃味,梗着脖子,语气酸熘熘地道:“爹也许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也。至于二叔,没准他昨天喝多了,说酒话,当不得真。” 章节目录 第15章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席梦思 嫁出去的闺女头一天回门,新姑爷最大。 然而吴远刚到杨支书家,叫了声爹、妈,就被杨支书叫到里屋,而且二叔杨国柱早已等在那里。 “你昨天跟老二说要办个家具厂,是真是假?” “爹,二叔,厂是肯定要办的。现在我接到的组合柜和席梦思单子不少,仅指着我一人,没日没夜地忙,也忙不过来。只是条件还不成熟。” “需要什么条件?” 吴远给俩长辈散了根烟,然后才有理有据地道:“场地、人员和资金,就不说了。最重要的,还是上头的政策和风向。”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据他所知,目前上头虽然鼓励个体户,但对招工人数的限制还在。 顶多弄个家庭工厂,做不大。 杨国柱闻言提议道:“有大哥在,你直接以村里的名义办这个厂,不行么?” 这个问题不等吴远解释。 杨支书就抢先否决道:“以村里的名义,所有权怎么办?所有权不明晰,小远一旦把厂子做大做强,到时候盯上来吸血的蚂蟥,怕是拦都拦不住。” 对于所有权的问题,其实吴远心里有解决方桉。 但在拥有一定的话语权之前,他并不打算走这条路。 杨国柱想不出,只能无言以对。 毕竟投机倒把办公室还在,这世道往哪儿走,谁也说不准。 杨支书回过头来,又建议道:“你以招徒的名义,找几个人帮忙,不行么?” 吴远点头:“爹,这倒是可以。只是我木匠刚出师,一时半会怕是难有人来拜师。” 杨支书把胸膛拍得咣咣响:“这个不难,给你找几个机灵肯干的小子,不在话下。” “那就谢谢爹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跟你二叔没事了,你先去吃酒吧。” 吴远起身离开。 等到门关好,杨国柱不由赞叹道:“大哥,你找得好女婿呀。日后成就,怕是在你之上。” 杨支书往后一仰,不无得意地道:“我就是一看家守室的村干部,能有什么成就?不过在小辈之中,小远确属头一号,甚至比沉鱼那口子的小学校长强多了。也是落雁命好,嫁了个这么有潜力的好小子。哈哈……” 和俩长辈聊过,剩下的席面,就是个过场。 何况有杨落雁这个护犊子的媳妇在,杨家请来的陪客们,也不敢多灌吴远的酒。 只是频频地相邀,不至于冷场。 酒足饭饱。 刘慧把小闺女拉到房间里,私闷闷地问:“他对你好吧?” “妈,好着呢。” “现在你爹跟你二叔,都对他赞不绝口。你可别惯着他,让他骑你头上来。” “妈,你说什么呢,我们俩好着呢。” 刘慧不再多说。 人家小两口如今蜜里调油的,她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正午的阳光刚走,空气中多了一丝寒意。 小两口便回自己个的家了。 令人意外的是,带回去的礼物,比带过来的礼物还要多。 弄得杨落雁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路上又碰上烂醉如泥的二哥杨勐,以及被他折腾得满头大汗的大哥杨贲。 小两口赶紧下车,一通关心。 杨贲是恨铁不成钢,逮着人事不省的二弟一通数落。 而后拉着吴远私闷闷地说:“妹夫,你那张床做的不错。连南方大城市,都没你搞得洋气。尤其是那垫子,比单纯弹黄垫舒服多了。” “大哥,你也要做一张?” “想啊,得花不少钱吧?” “钱倒是其次,问题是我现在腾不出手。这几天不少人跟我定了,开口800块钱包工包料,我都推不掉。” “800块?” 杨贲勐男沉默了。 片刻后,回过神来,“得,我先把你二哥弄回去,咱们以后再说。” “哎,好嘞,大哥你们走好。” 小两口回到家。 熊刚正带着这两天帮忙的人,开了两桌席面吃着。 吃完这顿,婚事就算彻底结束了。 众人招呼着小两口一起吃,吴远没有拒绝,拉着媳妇,敬了一圈的酒。 真喝的那种。 他是真的感激不尽,尤其是对三姐俩口子。 四点来钟。 众人酒足饭饱,带了点剩菜和喜糖各回各家。 吴秀华留下不少好东西,一一交代给杨落雁,留着俩人过个好年。 熊刚则是把吴远叫到堂屋,跟他把这两天的开销和礼钱,一一核对交接。 这年头礼金不重,大都是三块五块的。 加上连吃两轮的流水席,所以最后算下来,还是亏钱的。 结果熊刚给吴远的账上是完美无缺地抹平了。 这就很神奇了。 吴远当时就笑了:“三姐夫,你跟我三姐,想要贴补我,我心里明白。但也没你们这样贴补的。差多少钱,你跟我直说,我慢慢还呗。” 熊刚依旧嘴硬,“没贴补,真的刚刚好。” 吴远拿过账本,作势起身道:“反正礼簿假不了,那开销我一项项去核对?” “别介,真的开销本在这。” 吴远翻开一看,亏了120多块。 问题不大。 加上之前四个姐姐添的650块,结一次婚,拢共欠债770多块。 依旧问题不大。 谢过熊刚,吴远起身给三姐找些礼物带回去。 吴秀华推推搡搡了半天,才勉强收下。 而后正准备送三姐两口子离开,吴远这才发现,院子里还有个大高个,在吭哧吭哧地拆着露天的土灶。 “马明军?” 大高个闻声看过来,就是嘿嘿一笑,一看就憨厚至极。 熊刚也想起来了:“这小子,活干得可卖力了,你认识?” 吴远不由笑了。 这是前世他三年后收的大徒弟,怎会不认识? 只是这辈子,这老小子竟然提前出现了。 招招手让马明军过来,开门见山地问:“说吧,你有什么事?” “远爷,没什么事,就是想帮帮忙,我很能吃苦的。” “你要是现在不说,今后永远都别说了。” “别别别。远爷,俺想拜你为师,跟你学木匠。” 吴远拍拍比自己壮了一号的马明军道:“行,我收下你了。” 马明军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旁人拜师,那敬茶,磕头,送礼,一样都不能少的。 到自己师父这儿,居然一句话就答应下来。 不过马明军没有憨厚到能省则省的地步,“师父在上,俺这就回去准备拜师礼。” “用不着那些繁文缛节。” “不行,俺爹说了,礼不可废。” 章节目录 第16章有房不算家,有人才叫家 眼瞅着马明军一熘烟的背影,熊刚目瞪口呆:“这小子比幺弟大不少吧?” 吴秀华还在想。 吴远却已经脱口而出:“比我大五岁。” “那你还收他?” “幺弟收他没问题,”吴秀华解释道:“按爹那一辈来算,他的确比幺弟差一辈,叫远爷没毛病。既然叫远爷没毛病,认师父就更没毛病了。” 吴远补了一句道:“被他这么一叫,我感觉自己瞬间就老了。” 杨落雁忍俊不禁地大笑。 结果被吴远一句话说得侉下俏脸来:“你别忘了,我成了师父,你就成了师娘。” 杨落雁不依地锤他,可惜笑到使不上劲。 送走了三姐两口子,吴远带了包喜糖,到隔壁代婶家,把大黄牵了回来。 这狗子一闻到家里残留的肉香味,瞬间来了精神。 颇有被下药之前的几分风采了。 看来这狗子是缓过来了。 照旧把大黄拴在门口,丢了块骨头给它磨牙,吴远开始里里外外地收拾。 不仅要把马明军没拆完的土灶拆完,还要把堆在正房西厢的新家具,搬出来摆上,顺便换掉早已陈旧的老家具。 不过一个人拆土灶搬砖还行,可搬起家具来就有些力有不逮。 叫来杨落雁帮把手,结果她搬起来明显还是有些不适。 只是她不说,咬牙强忍着。 这事吴远得认。 都怪他昨晚的床垫压力测试,搞得太激烈了。 好在这时,马明军回来了,带着一脸的兴奋。 “俺爹说了,拜师得挑个黄道吉日,好好准备准备。” “那你咋回来了?” “俺刚想起来活没干完。” 有了马明军帮忙,收拾起来就高效多了。 很快,堂屋和东厢都布置上了新家具,焕然一新。 熊猫电视机也摆在席梦思床头,插上了天线。 蝴蝶牌缝纫机摆在窗口下。 终于有点正经人家的样儿了。 房子还是那套房,但看着忙忙熘熘的杨落雁,吴远就莫名觉着心安。 果真是有房不算家,有人才叫家。 等到忙完,天也黑了,杨落雁早已收拾出一桌子菜来。 叫马明军留下来一起吃饭,这家伙说什么也不肯,又一熘烟跑掉了。 小两口吃完晚饭。 杨落雁收拾碗快,顺便把吃剩的一并倒给了大黄。 多日不尝肉味的狗子,吃得激动到发出护食的吼叫。 吴远打开东屋,各种钻头、斧头、锯子都缩在箱子里没动过,靠着山墙摞起来的组合柜框架,也稳稳当当。 黄花梨太师椅也在,和脚蹬子难兄难弟地缩在墙角,毫不起眼。 明天就是除夕了。 这把椅子,今年指定是修不上了。 关键是缺少黄花梨的木料,哪怕是一条断腿也行。 感慨间,重新把门锁上。 吴远熘达到院外猪圈边上。 好些年没养猪了,圈里干净得不像样子,堆满了各种木头。 榆木,杨木,泡桐木,槐木,应有尽有。 还有几个大树墩子。 这些都是前些年,家前屋后的老树砍伐攒下来的。 足够用上好一阵子了。 想来当年爹娘送自己去学木匠,也是早有准备。 吴远正思忖间,忽然被人从后抱个满怀。 “何方妖精,还不速速现形?” “你才妖精呢!” 杨落雁转过身来,都哝着嘴,一脸不高兴。 就听吴远解释道:“你知不知道,再过些年,妖精就变成夸人的词了。一般女人,想当女妖精,还不够格。” 杨落雁当即眉开眼笑:“家里都忙完了,咱们进屋吧。” 吴远点头:“是时候接着检验床垫的质量了。” “什么嘛,我是说进屋看电视。” “电视哪有你好看?” “别闹啦,我妈叫咱们晚上睡觉小心着点,别睡那么死。” “怕贼来偷礼金?” “恐怕是吧。” “那不用担心了。礼金我都交给三姐夫了,另外咱们还欠三姐夫120块,以及几位姐姐的650块。” “那咱们把姐的钱都还上吧。” “用那1000块彩礼钱?” “除了那笔彩礼,我还有400多的压箱钱。” “那也不用。”吴远说完,又补充道;“留着应应急。” “听你的。” 杨落雁欣然接受。 心里没什么瞒着吴远的了,顿时轻松不少,以至于走起路来,都像是在翩翩起舞。 吴远看得心动。 从身后一把将媳妇拦腰抱起。 惹得杨落雁猝不及防之下,惊声尖叫。 而后才发现这家里,除了自己两口子,就只有一只大黄狗。 没什么好羞涩的。 螓首深深地埋在吴远的怀里,任由他抱着进了屋。 大黄狗默默地从干草和刨花堆里抬起头来,看一眼俩人,又默默地收回。 自打这女人进门,这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以前好歹还有个狗棚,挡不住风,好歹能挡住雨雪。 现在好了,以天为盖,以地为庐。 嗷呜,这日子没法过了。 翌日。 腊月二十九算三十。 天刚蒙蒙亮,两口子好梦正酣,就听见外面伴随着大黄的狗叫,有人咣咣叫门。 杨落雁恍然惊醒,匆忙穿衣,开门一看。 不是别人,正是马明军这个大个子。 “师娘,俺给师父送两条鱼过年。” 说着拎了拎手上用稻草穿住鱼鳃的两条大青鱼。 吴远闻声披着棉袄走出来笑问:“明军,不是还没拜师么?你这礼送早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马明军挠挠头:“不早了,师父。前几天鱼塘里打的,一直养在缸里。” “那行。”吴远点了头,杨落雁趁机接过来,“这就算是拜师礼了,以后别再花钱了。有时间趁早过来,多跟我学点本事要紧。” “嗳!好嘞!”马明军连声应着,搓搓手又问:“师父,今天有什么活要干的?” 吴远挥挥手:“大年三十的,能有什么活?你也回吧,安安心心过个好年。” 打发走了马明军,吴远帮着媳妇从手压井里打了一大盆水,将两条大青鱼放在里头。 游得挺欢。 两口子来不及多看,垫补口早饭,便匆忙奔赴乡里集市。 前些日子,净准备结婚的事了。 过年的东西,譬如对联、窗花、给先人烧的纸钱,甚至是炮仗,一样也没准备。 章节目录 第17章先定一个小目标,万元户 集市上。 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反正二八大杠是别指望推进去了,只能寄在入口的车摊上。 而后吴远仗着人高马大,护着杨落雁,见缝插针地往里头挤。 顺便把对联、鞭炮、纸钱买了。 杨落雁买了两条鲤鱼,二斤炒花生和瓜子,以及一些坚果蜜馅。 吴远恍然,还是媳妇想得周到。 以前这些吃食,都是三姐准备的。 或者是他到东家抓一把,再到西家揣一兜,不知不觉就过了。 两口子买完所需,也没多停留。 径自出了集市,夫妻双双把家还。 到家之后才发现,门口放了两个箩筐。 杨落雁意外之余,打开一看,当时就有些触动了:“我妈送来的瓜果蜜馅。” 接着打开另一个,“这饺子是?” “三姐送的。” 吴远一看那包着箩筐的花布,就认出来了。 杨落雁随手翻了翻:“妈留了张纸条,说不想做年夜饭的话,就回去吃。” 吴远瞥了一眼:“妈的字真不赖。” “那当然,我妈可是当年的知青,高中文化呢。” “这么说来,你跟大哥大姐不是同一个妈?” “嗯。你该不会嫌弃我吧?” 吴远一把搂过媳妇,“说得哪里话,我还得感谢咱妈把你生的这么漂亮。别多想了,一会带你去上坟烧纸,让爹娘见见他们的儿媳妇,好好高兴高兴。” 一听这话,杨落雁的忧虑一扫而空:“那我这就准备去。” 就在杨落雁准备贡菜的同时,吴远把院子扫了,对联贴了,顺手把两条大青鱼也处理了。 一条削成了鱼片,稍加点盐腌制一下,准备晚上做顿水煮鱼。 另一条切成了段子,撒上粗盐,用铁丝穿起来,挂在廊檐底下,做咸鱼干。 很快,杨落雁就把贡菜准备好了。 往常三姐都给吴远准备四道,如今媳妇直接做了六道。 甚至为此还特地换了件素净的衣服。 烧完纸,上完贡,杨落雁内心对吴远的爱意愈浓。 一想到这么多年,吴远都是这么一个人过来的,没爹没娘。 她就忍不住心疼。 于是回去的路上,杨落雁大声宣布:“今晚咱别去我妈那吃年夜饭,我给你做!”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吴远心领神会:“那我也露一手,给你做道水煮鱼。” 除夕天的太阳很快被云层淹没。 雪后寒的威力,彻底散发出来。 冷风扫过庭院,吹得大黄瑟瑟发抖,即便把脑袋深埋在刨花之中,也无济于事。 吴远见状,从猪圈里找来一些旧家具框子和板材,配合几块红砖,搭了个简易狗棚。 忙完这些,厨房里的锅也腾出来。 吴远洗洗手,把水煮鱼做了。 做水煮鱼没什么技术含量,唯独是用油比较多。 即便是大户人家出身的杨落雁,看着吴远倒油如倒水,也忍不住心疼。 然而等到水煮鱼做好往桌上一端,那浓郁的香气,登时让她津液横生,口水直流。 “洗洗手,我去放鞭炮,咱这就开饭。” “嗳,我还真饿了。” 一千响的鞭炮炸完,吴远回到堂屋桌前,发现杨落雁特地倒了两盅酒。 杨落雁举杯:“当家的,过年了,说点什么?” 吴远端起酒盅张口就来:“新的一年,先定一个小目标,成为万元户!” 八八年的农村万元户,依旧是含金量十足。 杨落雁震惊于丈夫的野心之余,也跟着豪气顿生:“那我努努力,给你生个娃,争取明年过年一家三口!” “这个可以有!” 吴远很高兴。 两世为人,这还是头一回有女人发自内心地想要给他生孩子。 前世混好之后,倒也有。 但很难确定是冲着他,还是冲着他卡上的数字。 不过回过神来,吴远又觉着没必要那么心急孩子。 媳妇人如其名,年轻漂亮,是真有落雁之姿。 太早生孩子,多少有些心疼舍不得。 喝完三盅小酒,杨落雁就把酒瓶收起。 然后开始专心致志地干饭。 尤其是对丈夫用荤油浇出来的水煮鱼,情有独钟。 吴远自然是很高兴她喜欢吃。 但吃着吃着,吴远就有些担心。 明明都辣得合不拢口,连连哈气,却还是停不下来。 这样下去,一会亲嘴怕都得是麻辣味。 更别提进行更深入的新互动了。 一盆水煮鱼干完,杨落雁还有些意犹未尽地捞了老半天。 吴远止不住笑意:“你喜欢吃,明儿再给你做,那鱼片正好还有一多半。” 虽然担心这担心那,但只要媳妇喜欢,吴远还是愿意给。 不料杨落雁反倒摇头了:“这菜多费油呀,咱得省着点。再说了,明儿大年初一,得吃饺子。你想吃什么馅的,我给你包。” “我不挑,韭菜鸡蛋的,萝卜豆腐的,都行。” 吃完年夜饭,将剩饭剩菜归置归置,也不用放冰箱。 这天冷的,等于是天然的冰箱了。 而后俩人简单洗漱一番,就钻进暖被窝里看春晚了。 八八年的春晚,还算有点意思。 不管是相声,还是小品,都还有点儿嬉笑怒骂的意思。 不过吴远还是更关心床垫的质量。 在外面的鞭炮声声之中,检验了一轮又一轮。 零点的钟声敲响,外头的鞭炮这才渐渐停息下来。 小两口从被窝里露出头来,电视上恰好播到了唐僧师徒四人的节目《西游记》。 杨落雁兴致勃勃地看了一会。 结果西游记过后,春晚直接在《我们是朋友》的旋律中结束了。 居然不是难忘今宵? 反正吴远对于今宵是挺难忘的,因为杨落雁学会了许多。 “都怨你,像头牲口似的,害的人连春晚都没看成。” “好吧,是我的错。那我补偿你?” “啊?不要啦,明天还得早起包饺子……” 大年初一,新的一年。 大清早的醒来,外头居然下起了大雪。 这下好了。 拜年的人不会这么早来,小两口心安理得地躲在被窝里温存。 杨落雁挣扎了几次要起床,都被吴远拉了回来。 直到八点多,外头开始鞭炮声声,别人家都吃上第一顿饺子了。 俩人这才姗姗起床。 来不及亲自包了,就把三姐送来的饺子下了锅,当做新年的第一顿饭。 章节目录 第18章国库券折价抵账?太行了 吃完饺子,雪也停了,冷冷嗖嗖的。 但吴远却不觉得冷。 尤其是在杨落雁替他包了个围巾之后,即便这围巾是女士的。 两口子包裹严实之后,正准备挂上门锁,结果有人先上门了。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马明军两口子。 一见面,马明军媳妇张艳就拉着杨落雁一个劲地夸道:“师娘长得真俊,师父真是太有福气了。” 纵使杨落雁平时没少被人夸,此时此刻也有些受不了。 她终于知道,马明军身上这股热情劲儿,是受到谁的影响了。 不过身为师父的吴远却知道,这两口子,纯属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俩人相互影响。 一旦认准了,就玩命似的对你好。 杨落雁转身去开锁,正准备把两口子让到屋里坐坐,喝口热茶。 结果被张艳一把拦住,客气的把人往外推。 马明军趁机说到:“师父,我爹说了,初五是个好日子,拜师仪式就安排在那天。你看行不行?” 对此,吴远是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哪天都行。不过从初三开始,你要是有空就早点过来。” “嗳,好嘞,师父。” 马明军满口答应,随即拉着张艳,消失在庄子后面的路口。 吴远接过杨落雁手里的两条烟和两瓶酒,任由杨落雁挽着他的手腕,在雪地里熘达着出去拜年。 大雪刚停,这路骑车是不易。 反倒不如走路踏实。 两口子拐上村庄后面的石子路,一眼望去,步行出来拜年的人真不少。 有的拖家带口,走在雪地里,就跟画儿一般。 突然,一道车影斜刺里冲出来,猝不及防地一个侧滑,就摔倒了。 颇有些破坏这副画面的安乐祥和感。 好在摔就摔了,也不会有大事。 一来速度不快,二来积雪不浅,也算是有个缓冲。 两口子深一脚浅一脚,捡着干雪的路边走。 饶是如此,杨落雁的棉鞋很快就湿了。 这年头的冬鞋,防水不保暖,保暖不防水,毕竟条件有限。 吴远干脆蹲下来,“上来,我背你。” 起初杨落雁还扭捏两下:“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快上来,我鞋防水。” 其实吴远的大头鞋,真说起来也没多防水。但脚尖包裹的那层牛皮,看起来真像是那么回事。 杨落雁拗不过他,最终还是半推半就地上了他的背,紧紧地抱住吴远的脖子。 冷风依旧嗖嗖地吹。 但杨落雁只觉得浑身淌过暖意,源源不绝。 等到杨支书家下来时,杨落雁还意犹未尽。 结果被眼尖的杨沉鱼一眼发现,张嘴就嚷嚷:“瞧瞧,瞧瞧,妹夫有多宠小妹!真叫人羡慕呀!” 虽然沉鱼和落雁,听起来不相上下。 但大姐和小妹比起来,说没有差距,那纯属是哄人。 毕竟大姐也是三十来岁的人了,养过俩娃,难免有些微坦。 加上俩人从各自母亲那遗传来的基因有所差异,吴远看得出,大姐就算是年轻时,也比如今的杨落雁稍逊一筹的。 但若在农村论起来,这姐妹俩都没得说。 从小生长在条件优握的村支书家里,养尊处优的,都算是长得俊的那档。 杨支书家里,前来拜年的人不少。 吴远刚一出现,就被杨支书提熘到耳房里。 甭说身为大女婿的马长山有些吃味,就连二儿媳妇蒋凡都忍不住嫉妒。 “爹这什么意思?我们都来半天了,还没说上话。那个穷小子后来的,却还插到前头去了。” 杨勐有些烦躁道:“少说几句。” 另一边,爷俩进了耳房。 吴远当即给老丈人散了根一品梅,然后点上,这才听老丈人问道:“最近想做高档组合家具和婚床的不少,都有城里人都托到我这儿来问了。不过他们有些人手里尽是国库券,现钱拿不出来那么多,所以想问问你,国库券能不能抵现钱给你?” “国库券?”一听到这个东西,吴远瞬间眼前一亮。 杨支书却以为他因为不知道这什么玩意,而发出的疑问,当即解释道:“就是国家发行的一种债券,说是利息有15%之类的。可是当初,根本没人想买。” “后来,上头见完不成任务,直接摊派到各个单位、各人头上。所以不少人手里头,多少都有个三百二百的。想转给别人吧,折价出都没人要。”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这话勾起吴远不少的回忆。 杨怀定的发家史,就从倒腾国库券开始的,这地球人几乎都知道。 所以国库券这个东西,绝对是个好东西。 于是当即答复道:“只要找到你这儿的,看在你的面子上,出国库券我也招收。” 这话可真让杨支书长脸。 “行,既然你愿收,那就以九五折抵钱。” “我都听爹的,不过九五折,会不会被人说闲话?” “谁敢说闲话?国库券在他们手里,本来就如同死钱,你愿意收,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谁敢说闲话,让他来找我说。” 爷俩说定这事,杨支书也不多留,出了耳房,就支使着支书媳妇道:“给孩子换个酒跟烟,我也不多留你了,赶紧接着去你师父那拜年吧。” 在北岗,初一各家拜年,本来就没有留饭的习俗。 杨支书这么撵人,不仅不是坏事,反而显出偏爱。 总比待在院子里受冻强。 吴远连连道:“爹,妈,不用换了。家里准备了,我跟落雁回去拿就行了。” 杨支书俩眼一瞪:“这一来一回,多走多少冤枉路?”旋即转向刘慧道:“快去拿去。” 离开老丈人家,两口子继续前进。 杨落雁本想着自己走一段,结果发现后头的路比之前还难走。 她刚刚在杨支书家换过了干鞋,生怕再次弄湿。 所以等吴远一蹲下,她就乖乖地趴了上去。 就算没有鞋的事儿,这个厚实的嵴背也实在太令她着迷,令她有安全感了。 赶到师父乔四爷家之前,杨落雁早早就下来了。 这可不比回娘家。 被看到,就看到了,她无所谓。 这可是喝过自己敬茶的长辈,放肆不得。 这一点,杨落雁还是懂的。 章节目录 第19章师父等我撞南墙?走着瞧 乔四爷家,虽然比不上杨支书家里,门庭若市。 但徒子徒孙地,传承至今,人数也不少了。 毕竟连吴远这关门弟子,都要收徒了。 再加上,这些徒子徒孙带来的媳妇孩子,那吵吵声简直就要掀翻天了。 吴远刚进门,就被先他一步抵达的师兄翟第叫过去:“你也才到?” 递过去一根烟,“可不么?走过来的。” 师兄弟俩,对喷了一口烟圈,吴远瞥了眼乔四爷的方向:“师父,今天心情不错哈。” 翟第却笑出声来:“不知道是不是装的,来了这么多娃娃,师父指定没少掏红包。” 师兄弟俩心照不宣地哈哈。 结果就听乔四爷在院里,朗声道:“今天来得都没外人,老头子我宣布一件大好事。” 既然是好事,那所有人都洗耳恭听了。 就连一些调皮捣蛋的孩子,也被其母一个眼神蹬住,彷佛被施了定身术。 “是这样的,年前呢,建筑站的陈站长就来找过我,想让我去主持乡里大礼堂的工程建设。我抽空去看了看,这个项目工程量不小,挑战也不小。” “加上陈站长再三登门,我就答应下来了,而且谈的条件很好。5块钱一天的工钱,另外包吃。” 一听这话,徒子徒孙么一下子炸开了。 5块钱一天,咋听起来不多。 但算到一个月,那就是150块。 这收入绝对秒杀当今大部分人的收入了。 怎能不令人心动? 一看众人的反应,乔四爷老怀甚慰,彷佛想到了壮年时叱吒风云的时候。 目光逡巡之际,恰好落到关门弟子吴远身上。 朗声道:“尤其是你吴远,刚结了婚,指定欠了不少外账吧?开年老老实实跟我干,不出半年就还清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乔四爷这是好意,吴远知道。 加之前世,吴远的确跟乔四爷干了这个工程,还实地解决了几个难点问题。 所以吴远没有当场拒绝师父。 而是打算私下里跟师父阐明情况。 毕竟他如今接到那么多高档组合家具和高档组合床具的单子都还干不过来呢,哪还有精力去做大礼堂工程? 又接了两根过滤嘴,和几个师兄弟侃了半天,吴远这才找到个机会,凑到乔四爷身边。 态度诚恳地言明自身情况,并且一再表示,师父若是在这过程中遇到难题,身为徒弟的一定义无反顾。 结果,还是惹恼了兴致颇高的乔四爷。 “你呀你!别以为你卖出去一套家具,就真觉得你那套组合柜能大吃四方了。” “师父,您别生气。我想自己闯一闯,真要不行了,再回来求您,您也得管我,是不是?” “你这小子,不撞南墙不回头!那行,我就等着你撞了南墙的那一天。”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吴远话已至此,也就不留下,徒招师父不快了。 拉着正跟翟第媳妇聊的火热的杨落雁就走了。 离开乔四爷家,两口子闷头直奔下圩村三姐家。 其他几个姐姐家可以不拜年,但三姐家必须去的。 往年春节时接几个姐姐回娘家,吴远也都是直接去三姐家走个形式,然后由三姐通知那几位姐姐回家,初三时一起吃顿饭。 不过俩人手头没礼了。 正月里登门,甭管干啥,不能空手,这是礼数。 吴远正琢磨着要不要回家去取,就见杨落雁心有灵犀地拍拍兜道:“我带钱了,咱去商店买点果子带上吧。” 这里的果子,是指各种甜点糕点的统称。 桃酥,蜜三刀,花生糖,炸金果,都叫果子。 吴远小时候,就最爱吃蜜三刀。 因为它最甜,而且不粘牙。 媳妇出钱买礼。 吴远背的就更带劲了。 直到下圩村的村部商店,杨落雁挑了蜜三刀、桃酥、花生糖和蜂蜜,全都是双数。 这下可真够熊武、熊文那俩小子吃的了。 “对了,要不再买点糖?” 杨落雁似乎早有预料地拍拍兜儿:“我早带着呢。” 抵达三姐家。 三姐夫作为下圩村的村支书,家里拜年的人,也是不老少。 几乎和杨支书家相当。 俩口子忙着,根本没工夫招呼他俩。 吴远也不急,干脆就拆了一包蜜三刀,逗着熊武、熊文俩兄弟玩。 熊武九岁,熊文五岁。 兄弟俩差了四岁,平时玩不到一块去。 但在零食甜点面前,是一样的。 熊文这孩子,是三姐和三姐夫俩人,赶在计划生育定为基本国策之前养的儿子,又是家里的幺儿,所以倍感珍惜。 以至于前世熊文没了之后,三姐俩人消沉了好一阵子。 后来甚至跟别人领养了一个女孩,想要消弭这孩子早夭的影响。 可惜,这种遗憾,又怎么可能轻易消除? 吴远一把拽过胖都都的熊文,把他箍到自己怀里,喂了他一块蜜三刀道:“文,过年到我家过去,好不好?” 熊文胖都都的,跟旋风小子的郝邵文有几分神似。 闻言憨憨地直摇头:“不要不要,舅舅你会打人,爹妈不打人。” 熊武闻言,自告奋勇:“舅,我想去你家。” “你老实搁家上学!”吴远呲了老大熊武一句,回过头来就跟宣布似的:“文,你想去也得去,不想去也得去。” 熊文被这一吓唬,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嘴里还是满口的蜜三刀,糖水都顺着嘴角淌下来了。 杨落雁连忙拽过去,一通柔声小哄,回头还凶吴远道:“他还是孩子,你那么凶他干什么?” 吴远笑了。 别说是他了,就连已经成年的蔺苗苗,打小都没少被他凶过。 没办法。 谁让这些孩子,都只有他这个唯一的舅舅呢。 物以稀为贵。 不过凶归凶,这些孩子们对他这个舅舅,还是格外认可的。 尤其是熊武,后来长大后,很多事儿,都会上门找吴远商量。 这就是小时候凶他打下的权威根基。 两口子在外头,陪着俩孩子玩了个把小时,才碰到三姐夫出来上一趟厕所。 接着,熊刚就跟吴远在厕所边上,抽上了烟,简单聊上了。 章节目录 第20章国人苦国库券久矣我来帮 “你有没有组合柜的照片或者图画什么的?这几天也有人问起,但是因为看不到实物,都没聊的下去。” 熊刚这话倒是提醒吴远了。 这不就等于是变相广告么? 这个可以有。 接着熊刚掏出500块钱道:“这是那家定高档组合柜,给的定金。” 吴远半信半疑:“三姐夫,你跟我说实话,这钱不是你自己掏的吧?我跟你说,家里还有钱,你和三姐别总想着贴补我了。” “真不是。”熊刚说着,掏出工作手册本子,反倒最新的空白处道:“你看这上面的痕迹,我给人写的收据内容,还能隐约看见。” 这种工作手册,笔迹通常都写的很重,留下痕迹太正常了。 吴远拿起来看了看。 确实有痕迹。 这才收下那500块道:“正好去做些画册,留一份给你。” 熊刚弹了弹烟灰道:“那就赶紧去做,挣钱的事,越快越好。” 最后,熊刚也提到了国库券抵钱的事。 看来这年头,大部分人都苦国库券久矣,不觉得这玩意真能挣钱。 加上半年后的那次通货膨胀,物价飞涨20%以上,国库券这15%的利率,确实没什么吸引力。 怪不得会被贱价抛售。 吴远最后和三姐夫约定了按照98折抵扣,余下的额度,留给三姐夫弹性处理。 回去的路上,杨落雁也问:“将来要是真收了那么多国库券回来,会不会贬值成草纸?” 吴远摇摇头:“那不会,凑到一定数额,我会及时处理掉的。” 到时候还能赚上一笔。 其实100元国库券正常收购价应该在100+以上。 尤其越是临期,越贵。 这里头就有了利润空间。 只可惜这年头,消息闭塞。加上大部分人手头的额度都不大,为了十块八块的,没必要专跑外地一趟。 但吴远不一样。 一套高档组合家具就是1200块,真有人全用国库券来抵的话,那得用1200块国库券,外加60块钱。 吴远拿到外地一卖,起码多赚近200块。 这就赶上在大礼堂干一个月的工资了。 一套如此,三套五套,十套八套呢? 那就相当可观了。 说话间,回到家,杨落雁意犹未尽地从吴远背上下来。 那腻歪劲儿,大黄一边狂摇着尾巴,一边把脑袋转向旁边,简直没眼看。 等到吴远把大头皮鞋换下来,里头都能倒出水来时,杨落雁啪嗒啪嗒的,眼泪瞬间掉下来。 “你鞋里都湿成这样了,怎地也不说一声?这样还背着我,那得多难受啊!” 吴远伸手替媳妇擦干净脸颊,顺手捏了捏满是胶原蛋白的两腮道:“多大点事?反正一个人湿脚,总好过两个人一起湿脚。” “你坐着别动,我去打开水给你泡脚,活活血。” 宽大的脚盆里,热气氤氲。 吴远脱了袜子放进去,立刻招呼杨落雁:“媳妇,一起泡,别浪费这热水。” 一听到勤俭持家的建议,杨落雁立刻欣之如怡地采纳了。 于是两个人,四只脚。一双大,一双小。 大的在下,顶天立地。 小的在上,柔嫩养眼。 吴远闭上眼,这辈子能娶个一起泡脚的媳妇,值了。 隔天大年初二,该是两口子回娘家。 杨落雁把原先给乔四爷准备的礼物带上,顺便把除夕那天处理的、没烧完扔在外头冻的梆硬的生鱼片带上。 回到娘家,得空让吴远做一道水煮鱼,也让他们开开眼。 结果今儿回到杨支书家。 和昨儿又明显不同,准备团圆饭的各个重要位置,全都被抢了先。 三家六口人,加上支书媳妇。 灶房里甚至有些挤。 吴远挤不进去,便在院子里独坐。 今天难得出了点阳光,晒起来,觉着不那么冷飕飕了。 一个人的时候,吴远能不抽就不抽。 省下脑子,琢磨着,该怎么把组合柜和席梦思床垫的工艺拆分,形成流水线化。 一来这有利于分工协作,且可以根据每个人的木工手艺合理分配。 二来这也是将来生产线化定做组装的必经之路。 正琢磨个大概,旁边突然递来一根烟,三五牌的。 除了大舅哥,没别人了。 “大哥。”吴远作势起身,却被杨贲拦住了。 俩人点了烟,吐出一口,杨贲这才道:“听爹说,你愿意收国库券抵账?” 吴远点头。 “你该知道这国库券,怎么说呢,是吧?” 吴远笑了,这欲言又止的样子,真是可爱。 “大哥,我知道的。我会想办法处理,亏也亏不了多少。” “既然这样,那我那张床,就做成跟你家一样式,800块国库券,外加40块现钱。” 吴远很惊讶于大哥的国库券库存。 “大哥,咱都是一家人。那40块现钱就免了,就收你800块国库券,包工包料。” 杨贲露出感激。 “妹夫你真是没说的,落雁嫁给你,是她的福气。” 好嘛,为了100块,就把妹妹卖了。 结果这话被找过来的杨落雁听到了,“大哥,你说什么呢?怎么就是我的福气了?” 吴远冲他连使颜色。 明摆着意思,别说这抹掉100块现钱这事。 不管是跟杨落雁,还是跟杨支书。 杨贲当即起身:“那什么,我去解个手,你俩聊。” 单独面对吴远,杨落雁倒不追问了,她相信该说的话,吴远回家肯定会说的。 “终于替你抢到了灶台,该你大显身手了。你掌勺,我添材,让他们都开开眼。” 吴远洗了手,走进灶房,站在高灶锅后面,还没开始,范儿登时就拿捏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不止把杨落雁看得心驰神醉,就连大姨子都看得熠熠生辉。 直到大半瓶油倒进锅。 杨沉鱼登时骇得直咧嘴,这要是被爹知道了,不得骂死? 回头看了眼旁边的小妈,只见她脸上抽抽几下,没说话。 刘慧能说什么? 毕竟是她唯一的亲闺女和亲女婿。 今儿就算是把这灶房给点了,她也得护着。 然而等到热油,哗啦啦地浇到一大盆白花花的生鱼片上时,散发出的香味,顿时把外面院子里玩耍的孩子们都吸引过来。 “我要吃这个鱼!” “我也要吃小姨夫这道菜!” 章节目录 第21章幺弟的神通广大,家姐震惊 团圆饭上。 这盆水煮鱼往桌上一放,绝对是一道让人口水直流的大菜。 杨落雁骄傲地把胸脯挺得老高,得意尽皆写在脸上。 这时候,没人再提吴远浪费油了。 一家人,和和气气地,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很快,一盆水煮鱼就见了底。 不止鱼片吃得一干二净,就连里头的豆芽、黄花菜都被捞的一干二净。 即便这样,孩子们依旧意犹未尽。 其他菜却没怎么动。 大舅哥家里的闺女杨千帆俏生生地抹了抹嘴问:“小姑爷,我能去你家过几天么?” 好嘛,就为一口吃的。 这丫头真是随了她爹了,闻见味儿就上。 吴远能说什么,只能说:“能啊,随时都欢迎。” 初一饺子初二面,初三合子往家转。 这一天,天光放晴。 屋檐上的积雪开始化成水,哗啦啦地顺着瓦棱往下淌,就跟下雨似的。 大黄所处的地面略高些,肚皮下的干草不至于被水淌湿。 即便如此,大黄还在站到了狗棚上,左张右望地看着堂屋和东屋屋顶上淌下来的雪水,在院子里画地图。 今天是姐姐们回娘家的日子。 杨落雁起了个大早,就开始准备。 这可是她身为吴家媳妇,所招待的第一顿团圆饭。 一旦弄得不好,指不定明年姐姐们就不来了。 那多没面子? 吴远倒是放心让媳妇去搞。 反正相比于往年,姐姐们回了娘家,自己动手做团圆饭,今年已经是极大的跨越性进步了。 至于好与坏,看在跨越性进步的份上,不重要。 所以吴远吃了早饭,就先骑车上了趟县城。 找到一家名叫幸福照相馆的,里头的老板姓贺,一听吴远要拍照,而且拍好多张,做几份画册,顿时就心动了。 放着店里排队的几名顾客不顾,直接跟着吴远走了。 毕竟是八十块钱的大生意。 至于印刷成画册,大凡照相馆,都有类似的业务头绪。 跟着吴远来到机关大院,找到刘主任家。 吴远手里提了二斤的咸鱼段子,年前刚腌的那条,看起来既肥美又干净。 这样反倒比烟酒好些。 开门接待的,是刘主任的爱人陈大姐,那个一眼相上组合柜的中年女人。 “大姐,新年快乐,是我啊。” “哟,小吴师傅,快请进。” 吴远把咸鱼递过去:“大姐,自家养的,自家腌的,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说着掏出烟来:“刘主任在家呢么?” 陈大姐乐呵呵地接过咸鱼道:“他呀,不在家。怎么你找他有事?” 吴远连连摆手:“那倒不是。今天上门,一是来感谢刘主任前些日子介绍的头绪,二是想请大姐行个方便,我找人给组合柜派个宣传照。” “这样啊,随便拍。” 接下来就是贺老板的主场了。 打灯,调光,一通折腾。 吴远陪着陈大姐,一通天南海北地聊。 看得出来,陈大姐这人天性乐观,人也热情,碰上喜欢的东西,毫不吝惜地溢于言表。 “小吴师傅,你做这套组合柜,真是高档洋气,质量也过硬。这几天,每当家里来人就夸,都想着打一套。” “陈大姐,主要是这套纯手工的组合柜也适合您这样的人家。一般人家摆在家里,真没这么好的效果。” 陈大姐忍不住乐呵呵地笑。 被专业人士夸,那感觉就是不一样。 笑完之后,又追问:“那么小吴师傅,你除了这套高档组合家具,还会做些什么家具?” 吴远闻弦歌而知雅意:“陈大姐,不瞒您说。我刚结了婚,没什么能给媳妇的。所以就费尽脑筋,给她打了个婚床,做了个配套的席梦思床垫,冬夏两用。” “我媳妇很感动,结婚时往来的亲戚,也都说好,不少人都托我打一套给他们。” 陈大姐一听,蹭地来了兴趣:“真的?” 这时候吴远再不知道趁热打铁,就傻了:“正好啊,我一会带着贺师傅上家里给床拍照。陈大姐你要是有兴趣,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 “这,方便么?” “没什么不方便的,陈大姐,您能光临寒舍,是我们的荣幸。” “那我这就收拾收拾,跟你回去看看。” 陈大姐收拾好,又等了十多分钟,贺老板这才拍完底片。 一行三人,直奔梨园村。 一路上,吴远两世为人的阅历,跟陈大姐这样的人,什么话茬都能接得上。 倒也聊得很开心。 只是到了梨园村地头时,路上有些泥泞,陈大姐一不小心陷了一脚泥。 即便如此,也没影响她看席梦思婚床的兴致。 进了吴家院门。 堂屋里座谈的三位姐姐,闻声看了过来。 灶房里,帮杨落雁打下手的三姐吴秀华直接迎出门来。 “哟,陈姐,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陈大姐明显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道:“原来小吴师傅是你弟弟,瞧我这脑袋,早该想到的。”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 原来刘主任是水利局的办公室主任。 熊刚为人仗义,结交甚广,之前就认识。 一听吴秀华介绍,堂屋里的三位姐姐,也都是莫名惊诧。 幺弟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跟水利局攀上关系了? 寒暄之后,吴远领着陈大姐、贺老板进了堂屋东厢。 杨落雁是个勤快人,每天起床都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屋里扫的干干净净。 就连铺在床垫上的床单,都是平平整整,没有一丝褶皱。 陈大姐一瞧见这床的床头靠背以及四角的五金件,就忍不住喜欢。 等到撤去床单,露出下面的床垫来,更觉得眼前一亮。 小吴师傅这床打的,比城里人能买到的还漂亮,而且真材实料。 “小吴师傅,这床我也要打一套,连床带垫子。” “行啊,陈大姐。” 陈大姐看完欢欢喜喜,离开东厢,留下空间给贺老板拍照。 接着众人又聊了一会。 吴秀华想留陈大姐一起吃饭,结果没留住。 而且陈大姐临走时,还特地包了10块钱的红包,算作是吴远结婚迟到的贺礼了。 钱虽不多,但是讲究。 吴远推辞不掉,只能收下,然后信誓旦旦地保证让陈大姐睡上早日席梦思新床。 章节目录 第22章一门仨徒弟,我成唐僧了 送走了陈大姐,而后又送走了贺老板。 做画册的事,先付了一半定金,说是一周后可取。 这样的速度,吴远很满意了。 毕竟眼下是春节期间,很多地方都还放着假。 回到堂屋,三个姐姐对于陈大姐的来路,不停地追问。 倒不是因为体制内人士多受追捧尊重,而是因为水利局的官员有多稀缺。 北岗身为小县城。 没多少传统山村的林业资源,却有着一条穿越县城的大运河。 过路的船只不少,于是船闸就应运而生。 相比于其他干巴巴的单位,水利局绝对算得上有油水的好单位了。 能跟这样的单位领导巴上关系,老大、老二和老四怎能不对幺弟刮目相看? 然而吴远回答很简单。 只是他越是回答的轻描澹写,越是让几位姐姐觉得高深莫测,有所保留。 而后再看见熊刚姗姗来迟,顿时忍不住后悔,没让自家那口子也过来一块吃团圆饭了。 灶房里,蔺苗苗一直陪着杨落雁准备着团圆饭。 看着吴远在外头迎来送往,丝毫不乱的风范,便问:“舅母,舅舅带来的人是你给介绍认识的吗?” 杨落雁摇摇头:“当然不是,我都不认识。” 旋即杨落雁强调了一句:“你舅舅本事大着呢,连我爹都对他另眼相看。” 杨落雁明白,亲爹固然是有扶自己这个小家一把的打算,但如此雷厉风行,还是头一回。 归根结底,是吴远入了他老人家的法眼。 “苗苗,你在城里干啥呢?” “在我爹上班的厂里,占了个闲缺,工资只有40多,都快开不出来了。过年时,什么都没有。舅母你呢?” “往年我在蚕桑站帮忙,一年到头也就忙上四五个月。等过了年,我不准备去了,安安心心地帮你舅舅打下手,做些缝缝补补的零活。” “让舅舅给你开工资!嘻嘻。” 蔺苗苗怂恿着道,结果正巧被进门的吴远听到了:“开什么工资,我挣的钱,都是你舅母的。” “谁信呀?”蔺苗苗吐了吐舌头,做了个怪脸。 站在灶台后的杨落雁话题一转:“后天拜师仪式,需要准备些什么?” 吴远思忖道:“不用特地准备,木匠的拜师仪式很简单,顶多磕个头,敬个茶。咱家没那种茶盅,敬茶都能免了。” “哟哟哟,”蔺苗苗一听就忍不住调笑道:“舅舅,都有人拜你为师啦?” 吴远一脸得意,“不仅有,而且一来就是仨人。自己找上我的,三姐夫介绍的,还有老丈人介绍的。” 蔺苗苗直接来一句:“一门仨徒弟,那你不成唐僧啦?” 哎哟,吴远一愣,他是真没想到这个梗。 三姐夫熊刚介绍的赵宝俊,是他前世的二徒弟,跟马明军已经结婚、老大不小不同,这小子才17岁,刚算是成年,头脑灵活,有几分天赋。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 至于杨支书介绍来的朱六标,是村里朱家的老六,今年也刚18岁。 一门六兄弟,在村里是个不小的势力。 杨支书把他介绍过来,多少有点通过绑定朱老六帮衬自己的意思。 其实大可不必。 前世他和朱老六不是师徒关系,却也处的不错。 这家伙不知从哪儿学来的三板斧,倒也在工地上纵横很多年,很是吃得开。 “苗苗,要不你也来拜师?”吴远提议道:“不为别的,我就是不想成唐僧。” 结果蔺苗苗压根不上当:“我不!我要是拜师,那也是拜舅母为师,学点女人家的本事。” 吴远煞有介事地道:“你舅母最近,确实学了不少新本事。” 一句话,让杨落雁闹了个大红脸。 却又不敢明着啐自己丈夫,生怕蔺苗苗看出个好歹来。 过了初三、初四,隔天就是初五,迎财神的日子。 过去木匠拜师,大都挑的这天日子。 一大早,两口子早早吃过了饭,迎来了仨个徒弟。 大徒弟马明君人高马大,是在媳妇陪同下过来的。过去木匠收徒,还有不收成家男子的规矩,但吴远不忌讳。 二徒弟赵宝俊瘦瘦高高,一看就猴精,在三姐夫熊刚的陪同下过来。 三徒弟朱六标个头不高,长得敦实,一看就是能卖苦力的底子,是丈母娘刘慧领过来的。 吴远那意思,仨人就不用挨个拜了,直接一起走过那形式就成。 保人也只需要一个,三姐夫就足够了。 刘慧跟杨落雁交代了几句,便先走了。 杨落雁回过头来,发现自己也要坐到锯子斧头的另一边,接受徒弟们的磕头跪拜,顿时就有些打退堂鼓。 一下子,成老封建了。 搁哪个如花似玉的小媳妇,都有些受不了。 但仪式还是要走的。 尤其是一看到丈夫吴远正襟危坐,面相庄严,杨落雁就挺直身板,咬牙不给丈夫丢人。 一拜祖师爷。 祖师爷的画像没有,就以锯子斧头代替了。 仨徒弟面色严肃地冲着八仙桌上的锯子斧头磕了一个。 二拜师父。 仨人冲着吴远又磕了一个。 三见师娘。 仨人又冲着杨落雁磕了一个。 最后就是师父训话,宣布一些规矩。 吴远也是言简意赅。 “你们几个今儿入门,按照学徒期限,要到91年端午节才能出师,拢共三年零一节。旁人收徒,这段时间只供吃喝,不开工钱。我这儿稍作变化,只要你们能出活,我照样给你们开工钱。” “唯一的一点原则,重中之重的一大原则,那就是安全第一!电刨、斧头、锯子,个个都很锋利不长眼,你们要有敬畏之心,对工具的了解,要像对自己手足一样深刻透彻。一摸上手,就知深浅。” “这也就是我教给你们的第一个,工具的认识……” 拜师仪式就这么成了。 众人尽皆散去,吴远带着仨徒弟进了东屋。 给他们每人发一样工具,先让他们摸清工具结构,用力方式以及能达到的效果开始练起。 安排完了学习内容,吴远便先开始赶工。 现在订单一天比一天多,赶工的压力与日俱增。 所以他巴不得仨徒弟早点上道,尽快出活,多少能帮他分担一些。 就算仨人顶不上三个木工,能顶上一个,那也是好的。 那样工期就能缩减一半。 章节目录 第23章保胎大计,一举两得 转眼过了正月十五。 仨徒弟的性子,在朝夕相处之中,吴远也渐渐摸出来了。 老大肯吃苦能卖力,也愿意学,可悟性一般。榫卯结构,只能看懂最简单的,再复杂些的,需要空间想象能力的,就不行了。 老二猴精,很好地弥补这一点。再难的榫卯结构,他看看也就明白了。跟前世一样,将来能学到的最多。 老三朱老六,就比较中性了,代表了大部分人的平均水平。只要肯钻研,他都能看得懂。可问题是,老三最不啃钻研,总觉着够用就行。 只是还没等仨徒弟手底下能出活,倒是先把家里的粮食吃得见了底。 吴远只好把从三姐夫那儿收的500块定金,交给杨落雁。 回头开始琢磨,怎么能在以工带学,哪怕是出工少一点。只要能出,总比不出强。 吴远开始若有若无地把一些斧砍钻锉的体力活分给仨徒弟。 起初不出意外地,废了不少料子。 直到正月底,还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这仨徒弟加一起,赶上半个工的出力了。 吴远知足了。 代价就是仨人的虎口,手心,全都磨出了水泡,形成了老茧。 这很正常。 正月一过,迎来二月二,龙抬头。 河里也开始化冻,水流量渐渐充沛起来。 吴远念起熊文的事儿,正想着找个什么由头把这孩子接过来。 就看见媳妇靠在床上,怔怔地出神发呆。 “怎么了,这是?”吴远靠过去,“500块花完了?没事,花完我再想办法,别愁。” “不是。”杨落雁头一歪,靠过来,抱紧他的胸膛:“人家怕是……有了。” “有?有什么了?” 这段日子,吴远忙得焦头烂额的,一个人干出一个半的工,外加仨徒弟配合,生生地当俩个熟手木匠使,进度着实加快了不少,也因此忽略了媳妇。 所以杨落雁这话音,他起初根本没听出来。 直到杨落雁拿小拳拳锤他,他才恍然大悟:“我要有孩子了?” 瞧着吴远欣喜若狂的样,杨落雁先前的担忧扫去了一大半,转头又开始有所保留:“只是我感觉,想确定还得过些日子。” “别感觉了,明天咱就去医院看看。” “这才晚了十天半个月的,去医院能看出什么来,瞎花钱。” “医生比咱权威,要相信医生。” 吴远兴奋之余,想着以前因贪恋媳妇身子不想太早要孩子,就觉着好笑。 早点生更好,早生早恢复。 两世为人,头一回当爹,吴远根本睡不着。 倒是见到丈夫反应的杨落雁,好几天晚上没睡好,如今心里那根弦一松,缩在吴远怀里就睡着了。 吴远看着怀中的俏脸,忍不住亲了口额头。 这个和自己同甘共苦的女人,突然让他生出血脉相连的感觉。 人活一世,图个啥? 扬名立万,登临绝顶,一个人出尽风头,并不太难。 真正能给所爱之人撑起一片天空,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反倒更弥足珍贵。 隔天一早,二月初五。 吴远一大早就给仨徒弟安排了任务,然后骑车带着媳妇直奔乡里医院。 做了个尿检,尽管指标不太突出,却也能下了结论。 “你爱人确实怀了。有没有心脏病、高血压这些慢性病,以及遗传病史啊?” 听着医生的问题,杨落雁还在接受之中,没反应过来。 吴远笑着说:“没有,我们今后有什么要注意的么?” “前三个月要以保胎要紧,最需要的注意就是你,管住自己个。” 这特么被医生指着鼻子地叮嘱,吴远还只能乐呵呵地连连点头。 本想跟医生开点药,比如叶酸、钙片之类的,结果乡里医院压根没有。 只能托人到县里医院开。 不过今儿,就先打道回府了。 回去的路上,吴远特地绕到三姐家,把这消息告诉了吴秀华。 吴秀华一听,立刻收拾东西,打包行李。 “三姐,你这是干什么?” “落雁头一胎,我不得跟去照顾着呀?指望你一个老爷们,能行么?” “那熊武,熊文怎么办?” “熊武送他二叔家,熊文我带着。” 吴远一想,不动声色地把熊文今年这道坎迈过去了。 嗳,就挺好。 “行吧,三姐,又要辛苦你了。” “落雁养的,也是我的亲侄子、亲侄女,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于是,正在队里忙活的熊刚,匆匆忙忙地回来。 蹬着二八大杠,带上三姐和熊文娘俩,跟着吴远两口子,一起回到梨园村。 一路上,吴秀华不时地安抚着弟媳妇。 倒是让初为人母的杨落雁心情平复不少,眉头也舒展开来。 吴远一见,暗自庆幸。 果然过来人的经验,是他再多的无微不至,都替代不了的。 回到家,熊刚特地到东屋,找到正在抽烟的赵宝俊一通叮嘱,让他不要太耍机灵,老老实实地吃苦学本事。 而后在吴远的相送下,一直聊到了村口,这才上车远去。 吴远转身回了家,却见三姐已经把落雁安置到床上静卧躺好了,让她看着电视,不想看就休息。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瞧着媳妇那欲言又止的样儿,吴远心有灵犀地起身道:“你安心歇着,我这就去通知爹妈。” 吴秀华也跟着给吴远贴金:“瞧我幺弟,多体贴你。你得争口气,给他生个大胖小子或者大胖闺女。” 嘿嘿嘿。 吴远这时候只剩下傻笑。 直到吴秀华回过头来:“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呀!” 一口气蹬到杨支书家里,吴远老远就‘妈,妈,妈’的大喊。 从来没有哪一刻,有现在这般喊得顺嘴,喊得心甘情愿的。 刘慧打里屋莫名其妙地闻声出来,手里头还打着毛线衣:“小远呀,什么事儿匆匆忙忙的?” “妈,落雁有喜啦!” “什么,你说什么?” 前一秒还嫌吴远匆匆忙忙的,下一刻刘慧自己就绷不住了。 “哎呀,你们这些孩子,怀孕这么大的事,也没个准备。不行,我得马上收拾东西,去照顾落雁。前三个月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妈,我三姐已经跟过来了。有她照顾落雁,你就放心吧。” 吴秀华那人周到之名在外,刘慧一听这话,倒也镇静下来。 “那我也得去瞧瞧。” “那您跟我走吧,回头我再把您送回来。” 章节目录 第24章男人的成长,总在一夜之间 刘慧一来,杨落雁竟喜极落泪。 但很快又被刘慧劝止道:“你现在最忌讳大悲大喜的,要让自己心情平静,稳定,不悲不喜。” “知道了,妈。” “有什么需要的,有什么想吃的,别怕花钱,就让他去买。” “好了啦,妈。” “哎哟,我闺女真是要受苦咯……” 刘慧说完,还狠狠地剜了吴远一眼。 剜得吴远心里莫名其妙,感觉很是冤枉,怎么就成受苦了,怎么就怪到自己头上来了? 不过看在媳妇情绪确实很多变的份上,吴远硬着头皮认了。 杨落雁一怀孕。 家里再不适合整天开着电刨,叮叮咣咣,敲敲打打了。 太影响休息。 再加上,一想到孩子年底之前就要来到,吴远这挣钱的心情就愈发迫切。 再不满足于带仨徒弟慢工出细活,而是想要找个木工好手过来帮忙。 虽然招来的木工好手,有可能偷师学走组合柜和席梦思床的制作方法,但事急从权,吴远也顾不上了。 先集中精力,把手上的六套组合柜和十来套席梦思床打出来再说。 这可是小2万的大生意。 早点做完,早点拿钱。 不过木工好手却没那么好找,同门师兄弟,几乎都跟着师父乔四爷,搞大礼堂工程去了。 其他闲散的木工,即便手上没活,也要吴远上门去请。 吴远第一个就想到了隔壁老代。 这家伙干活是一把好手,可惜人缘不咋地,得罪了不少人,落到如今没活干的下场。 加上不爱动脑筋,打出来的家具和成品,越来越粗糙,越来越看不上眼。 基本上沦为和前世的吴远一样,只能打打棺材的下场了。 “代叔,只要你愿意帮忙,工资5块钱一天,按月结算。” 一听这话,老代声音浑厚地一笑:“嘿嘿,咱爷俩谁跟谁?邻居这么多年,我能不信你么?” 好嘛,挣我的钱,还要占我便宜。 “另外,我打算再招个人一起干。但总体上,我不在的时候,肯定以你为主。” 这话谁不爱听。 老代一听,又是嘿嘿一乐:“包我身上了。” 当晚,吴远又从下圩村那边找了个木匠池师傅过来。 这位池师傅是三姐夫熊刚介绍的,说是为人可靠,但吴远依旧考虑用老代,牵制他一手。 人手翻了一倍。 进度也快了一倍以上。 加之吴远把工场从家里东屋,搬到村部闲置的平房里,空间宽敞了,各人齐头并进,效率更加有所提升。 四月的天,春暖花开。 春雪彻底绝了踪迹,春雨却又接踪而至。 虽说是春雨贵如油,可一下就是一个星期,潮乎乎的,任谁都难受。 又是九点多钟。 吴远穿着雨衣回到家,抖落一身的雨水,挂在廊檐底下。 堂屋西厢的熊文已经睡下了,三姐迎出来,一脸疼惜道:“再怎么拼命,也得注意身体。这样下去,落雁和孩子还怎么指望你?” 这是带着爱意的责备。 吴远能说什么,只能默默听着,点点头:“放心吧,三姐。最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杨落雁挺着略显肚子的腰身出来,弓腰给他拧了个热毛巾。 吴远在堂屋坐下道:“今天刚交付三个组合柜,钱款结清。不仅填补上之前的三合板采购窟窿,而且盈余了1000块的国库券。” 俩人一听,总算是周转过来了,都略松一口气。 杨落雁提起道:“猪圈里的木头用得差不多了,后面不仅得买三合板,怕是连木头都得连着一起花钱买。” 吴远也注意到了:“目前剩下三套组合柜和五套席梦思床的材料已经开出来了,再有人上门下单,就得另买木料了。” “爹说了,买木头的事,你需要,就跟他说一声。” 吴远点点头。 这事上,他也不跟老丈人客气了。 反正工场搬到村里,都是老丈人打的招呼。 债多了不愁。 这时,三姐端来一大碗面条,上头卧了个荷包蛋,递给吴远。 吴远一看,就要把荷包蛋夹给媳妇。 不等吴秀华开口,杨落雁便拒绝:“我吃过了,三姐特地做的。倒是你,别亏着身体,我们娘俩可都指着你。” 吴远默默地吃了。 创业搞钱这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才知道有多难多辛苦。 吃完面,吴远洗了把脸,又重新把雨衣穿上。 “如果是木头的事,赶明儿妈过来,我跟她说一声就行。” 杨落雁一见丈夫这么辛苦,又要出门,连忙提醒道。 吴远稍作思忖,“我还是亲自去一趟吧,毕竟是托爹办事,我不能太理所当然。” 雨幕哗啦啦地大了起来。 瞧着丈夫一头冲进雨幕,脚步声越来越远,杨落雁又忍不住落泪。 “三姐,看他这么辛苦,我好心疼。” 吴秀华眼里噙着泪花,却犹自安慰着弟媳妇道:“没事,这是他身为男子汉大丈夫,该做的事。挺过去这段时间,就好了。” 到了老丈人家里。 杨支书看着吴远消瘦的脸庞,眯缝着眼,吧嗒抽着旱烟杆。 “木头的事,你带句话就好,何必大晚上亲自跑一趟。” “爹,除了木头,我还想从砖窑订些红砖,再定些水泥,沙子,如果能弄到钢筋就更好了……” “不是,要那么多东西,你小子这是打算建炮楼啊?” “爹,我感觉这些建材价格要涨。反正我家里迟早要翻建的,不如先定了放着。肯定亏不了钱。” 价格闯关这势头,不是一天两天了。 但真正大水漫灌的日子还没到来,可也快了。 吴远就想着,趁着漫灌之前,先屯上一波盖房的物资材料。 杨落雁今年就要生孩子了,他得给媳妇孩子最好的家。 “爹,我可以打欠条的。”吴远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杨支书磕了磕烟袋锅,“我以为你刚周转过资金来,能消停些日子。没想到你是一天都不愿等啊,生怕自己肩上担子不重?” “爹,为了落雁,我还撑得住。” 杨支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你小子现在,也是张嘴闭嘴就拿落雁说事了。 刚结婚那会你也不这样。 不过话说回来,杨支书也知道,即便他不出面,吴远也能让熊刚出面,订到这些建材。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吧。” 随后又冲着里屋喊了一声:“把家里那两袋奶粉给他带上。” 章节目录 第25章苦尽甘来,时来运转 雨夜,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家。 吴远站在空空荡荡的猪圈,点了根烟。 在鸟鸟烟圈之中,长出了一口气,浑身的疲惫席卷而来。 要说不累,那是假话。 可是两世为人,他头一回这么有奔头,这么有动力,自然要趁机对自己狠一点。 不狠一点,怎么知道极限在哪里? 不过,累是真的累。 烟头明灭之间,吴远注意到角落里还扔着三三两两的木头棍子。 看样子是老旧家具坏掉之后散落的板凳腿之类的。 抬脚踢了踢,还挺结实。 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块好木头。 好木头就不该被埋没,拿到工场做根床腿也好。 想到这里,吴远擦亮一根火柴,挑起那根木头,掂了掂,再仔细一看。 不看不要紧。 一看吓一跳。 这莫不是黄花梨木? 谁把它当柴火烧了? 而且还没烧完,扔在了这里。 手里头的黄花梨木只剩下三十来公分,一头还被烧成了木炭状。 暴殄天物啊。 这样的木头,做床腿肯定是不能行了。 但用来修复那张黄花梨太师椅,怕是能勉勉强强。 只需要在榫卯衔接的设计上,更加巧妙一些。 吴远眼前一亮。 谁能想到,盼星星盼月亮,想要找的黄花梨木头,竟然就在自家猪圈的角落里。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如果他今晚没发现,说不定明儿后天就被当成是木头烧掉了。 顶多能换来一锅米饭。 果然越努力越幸运。 把那块黄花梨木,带到东屋,跟黄花梨太师椅放在一起,吴远就洗洗睡了。 看见丈夫脸上的兴奋莫名,杨落雁俏脸娇艳。 有多久没看到过这种表情了,她还真有些想念。 可一旦丈夫有所要求,又该怎么办? 三姐千叮咛万嘱咐,这不行,那不行的。 纠结了半天,等到吴远上了床,亲了她额头一下,转头就进入了梦乡。 杨落雁放下心来,又忍不住心疼。 他太累了。 隔天,阳历4月16日。 老天终于放了晴,春日暖阳打云层中绽放出笑脸来,照耀得一切都生机焕发。 就连邻居的狸花也在麦田里追逐打闹,构成万物复苏的一幕幕。 这可把大黄急坏了。 眼睁睁看着家里女主人肚子大起来,它却始终大不起来。 每每有邻居家的小黑、小灰跑过来,远远就被主人的三姐撵跑了。 还让不让狗活了? 大黄哪里知道,吴秀华撵狗,是怕别人家的狗惊了杨落雁的身子。 虽说这种事儿不常有。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吴秀华做人做事,就是这么细致入微。 吴远起床后,心情不错,精神焕发。 连日阴雨迎来的晴天,让他有种苦尽甘来、时来运转的感觉。 跟杨落雁和吴秀华交代了一声,东屋那把黄花梨太师椅和木头不要乱动,捏了捏熊文的腮帮子道:“赶明儿,等天热了,舅舅教你凫水去。” 按照时间来看,熊文应该已经躲过了前世那场劫难。 但如今雨量充沛,水泡子满满的,吴远不确定现在把这孩子放回去,能不能‘大难必死,必有后福’? 吴远不敢赌。 毕竟这孩子是三姐的命。 想来想去,只能自己这个当舅舅的,把孩子该会的都教会了。 至少得让他适应自家附近那几个水泡子。 或者反其道而行之,让他对水泡子产生恐惧感,不敢靠近。 具体怎么做,吴远还没想好。 至少在麦收之前,三姐和熊文不会回去。 转眼半个月过去。 村广播里,播放着五一国际劳动节的新闻。 这半月,村部工场里,出了五套席梦思床,包括床架和床垫。 其中一套交付给了大舅哥杨贲,一套交付给同村的许家,其他三套都是下圩村的。 除了大舅哥家,另外四家都是着急给儿子结婚置办的婚床。 耽误不得。 都是现钱拿货。 账上多了3200块现金,外加大舅哥家的800块国库券,以及原本的1000块国库券,总额达到5000块。 吴远身上一下子轻松不少。 每天晚上回到家,吃完饭,还有闲心在东屋里,鼓捣那把黄花梨的太师椅。 鉴于材料有限又珍稀,吴远设计了三套榫卯方桉,才用寻常木头确定了最佳方桉。 而后把那根猪圈里发现烧黑的木头一加工,完美地替换到太师椅坏掉的那条腿上,榫卯的切口均朝着内部,严丝合缝地本就看不出来。 加上吴远又用点独家秘方,稍稍做旧了几分,正常人根本瞧不出来。 身为木工匠人,修复好一件陈旧的老家具,那种成就感不是打新家具所能比的。 彷佛在修复好老家具的同时,还把老家具承载的历史感保护了下来。 这种成就感就很微妙,丰厚,意境深远。 东厢的席梦思床上。 杨落雁依偎在吴远的怀里,摸着微微隆起的肚皮,生出骨肉相连的感觉。 “三姐明儿就要回去了,咱可得好好感谢人家。我给熊文、熊武都做了身衣裳,你看看再给孩子添点什么?” 这事晚饭的时候,吴秀华说了。 吴远感到惊讶之余,又觉着很合情合理。 如今杨落雁的肚子已经显怀了,这意味着胎已经坐稳了,暂时不需要照顾了。 加之麦收在即,三姐家里撂荒了那么久。 不管是三姐夫,还是熊武,都很想念三姐和熊文。 “添点什么的倒是次要。我在想,能不能把熊文这孩子留在家里多过一段时间?我答应教他凫水,还没来得及教。” “我倒是想留那孩子,真招人喜欢。加上苗苗过来,跟我一起坐床垫罩子,家里完全应付得来。就是不知道三姐家里愿不愿意……” “我明天跟三姐说说看。” “对了,爹传信过来说,300方红砖,一车水泥,三车沙子,还有那点钢筋都送完了。问咱什么时候结账去?爹说最迟不能迟于年底。” “那让爹放心,年底之前肯定结清,以他外孙子做担保。” 吴远说着,摸了摸媳妇的肚皮。 “别闹,没正形的。”杨落雁打掉他的手道:“这么多材料,万把块,都够盖小洋楼了,爹真不知道你打算做啥,叫我问问你。” 吴远故意卖了个关子:“到时候就知道了。” 章节目录 第26章提前完成万元户的小目标 隔天一早,吴远起床的时候,吴秀华不仅做好了早饭,而且连行李都收拾好了。 熊文抱着个小熊熊玩具,木愣愣地坐在小板凳上。 不知道是留恋自家,还是没睡醒。 吴远把吴秀华叫到一边:“三姐,回去之后,多看着点小文,叫这孩子离水泡子都远点。你们家附近水泡子太多,别都让小武一个人看着。” 吴秀华不以为意:“没事,我们那小孩那么多,也没听说谁家孩子出事。” 吴远又换个思路:“要不让小文上幼儿园去?他这个年龄,可以上个小班了。” “那不是瞎花钱么?”吴秀华笑道:“即便现在送去,也是大班小班的孩子一块玩。” “那就让小文在家多住些日子,正好我说教他凫水,还没教。” “你那么忙,有空教他?” 就在吴远被三姐问得哑口无言时,杨落雁趁机帮腔道:“三姐,就让小文留下吧。正好我跟苗苗,也带得过来。” 说话间,蔺苗苗也骑车到了。 这家伙自打给她开5块钱一天的工资,起得比当初城里上班还要早。 晚上下班,都是杨落雁趁着天黑之前撵她回去。 如今三姐吴秀华一走,蔺苗苗更是得劲了:“三姨,你这一走,我就能住在舅舅家了。你放心,晚上我带小文睡。”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 这一下,吴秀华彻底没后顾之忧了。 真让她把熊文带回去,还真没在这儿这么周到。 否则前世也不会发生那样的祸事。 一周后的晚上,5月8日。 吴秀华和熊刚神色惶惶地来了,前杠上还带着神色甫定的熊武。 一见面,吴远就看出点苗头来了:“三姐,出什么事了?” 吴秀华说话间,眼泪就流下来了,抱着熊文,说一句拍一下孩子道:“今天,咱庄上孙老茂家里的三娃,被水鬼带走了。” “听到这事,我一想起你当初提醒我的话,我就一阵后怕。得亏小文被你留在这儿那么久,否则指不定出多大事。” 杨落雁扼腕叹息:“真是要了大人的命嘞!” 吴远也很为这个孙老茂家的孩子惋惜。 但那边庄子上的挨家挨户,能从中吸取到教训,更为重要。 熊文被母亲这一动作给吓住了,连忙躲到舅妈杨落雁怀里,只露出个小脑袋偷偷看。 熊刚舒展了下眉头,却没舒展开来。 “村里已经决定,把那个水泡子填了。其他地方,凡事水深过腰的,全围上篱笆。”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虽然这办法可能并不百分百稳妥,但也比什么都不做强。 吴秀华接着道:“我跟你三姐夫商量过了,熊文回去后,让他爷爷过来帮忙看着。” 熊文从杨落雁怀里露出脑袋来:“妈,我不想回家。” 不等吴秀华两口子反应,熊武就先站出来批判弟弟:“你是乐不思蜀了吧?古人云,狗不嫌家贫,子不嫌母丑,小文你这样不对。” 好嘛,无怪乎熊武长大后考了师范,当了老师。 敢情打小就有训人的天赋。 大人们也顿时被俩孩子逗笑了。 吴秀华依了熊文的意,并没有带他回去。 气的熊武胸膛鼓鼓的,都是气! 回去的路上,吴秀华感慨:“我真是到现在,都止不住后怕。” 熊刚默然不语。 他不敢想象,孙老茂家的事儿要是落到自己头上,会怎么样? 连想都不敢想。 当时出事的时候,一群孩子跟往常一样,在那水泡子旁边玩。 孙老茂家的孩子掉下去之后,根本没孩子意识到危险性。 就连熊武也是等到回家后,才不经意地说起,说孙三蛋藏水里,不见了。 如果熊文在家的话,肯定也跟着那群孩子在水泡子边上玩。 如果……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熊武稚气未脱地道:“之前舅舅没回过来,看见熊文在水泡子边上玩,都会打他一顿。” 两口子异口同声地道:“你舅打得好。” 熊武缩缩脑袋,再也不敢说话了。 舅舅的蛮不讲理和有恃无恐,在他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极大的阴影。 两天后的5月10日,农历三月二十五。 一大早,陈大姐便来了。 吴远和媳妇杨落雁、外甥女蔺苗苗,带着熊文,正吃着早饭。 吴远连忙把人让进屋里,杨落雁拿出碗快,准备招呼陈大姐一起吃点。 却被陈大姐乐呵呵地拒绝:“我吃过来的。” 吴远笑道:“陈大姐,你订的席梦思床,最多五天就好了。你大可不必跑这么勤,我做事,你还不放心么?” “不是对你不放心。”陈大姐道:“而是我打听到一个黄花梨太师椅的买家,过来跟你议一议。” 吴远心领神会。 自打第一批席梦思床交付之后,陈大姐就隔三差五地过来监工。 生怕第二批里,还没有她家的。 结果一来二去的,就发现了吴远已经修复好的黄花梨太师椅。 不仅品相一流,而且底蕴厚重,一看就是个好东西。 当时就打包票,说帮吴远留意留意买家。 这才不到一周时间,就找到了。 只是这回陈大姐来了,买家却没有亲自来。 一来说明,买家承陈大姐这个人情,全权交由她来办这事。 二来,那买家八成也是他们体系内的人士,不方便抛头露面,处理这事。 “小吴师傅,那位老人家看过我家的组合柜,对你的手艺非常认可。我也把拍的太师椅照片给他看了,他对品相很满意,对你修复的细节更是无可挑剔。” “可惜,再无可挑剔,它终究也是个修复品。老人家念在你坦诚相告的情份上,表示可以出价5000块,你看呢?” 吴远放下碗快,略作沉吟后,便爽快地道:“行,看在陈大姐的面子上,我答应了。” 这个太师椅,不仅贵重在材料,更贵重在它的历史感。 吴远原打算,琢磨个故事,给它包装一下,起码能卖到6000块以上。 不过眼下正是用钱的时候,他干脆一咬牙,卖了。 有了这笔钱进账,万元户的小目标就算提前完成了。 陈大姐一听这话,也很承他的人情。 关系就是这样处起来的。 反正来日方长,做人格局要大,目光要放长远一点。 章节目录 第27章再见了媳妇,明天我就要远行 转眼五天即逝。 县城里的五套席梦思床和两套组合柜,如期交付,钱货两清。 顺带着黄花梨太师椅也出了手,拿到了5000块现钱。 至此,吴远的账上总共16600块,其中6100是国库券。 扣除掉按月发给老代、池师傅、仨徒弟及苗苗的工资和补贴,只有15200块出头。 数完了钱,对完了账。 杨落雁满怀欣喜,抱着吴远一阵勐亲。 “你真棒!年前你说成为万元户,人家还不敢信。没想到,才半年不到,你就提前完成了。” “这里头也有你的功劳,媳妇。” “你终于可以好好歇歇了,瞧你这段时间,人都累瘦了。” “歇?那不能。”吴远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我年纪轻轻的,哪里歇得住?” 结果一言不合,杨落雁就流泪给他看。 这一招百试百爽,吴远真见不得她这楚楚可怜的样子,听她如泣如诉地道:“你这么不顾惜身体,要是把身体累垮了,我跟孩子怎么办?还能指望谁?” 吴远摸摸媳妇的头发:“我这不挺好的,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再说了,你可别忘了,爹给咱弄这么多建材和木头,咱还欠了小两万的材料费呢。” “这点钱,都堵不上这个窟窿。” 这个事儿,杨落雁不可能忘。 现在家前屋后,都码着红砖,盖着沙子,东屋里更是堆了半间的水泥钢筋。 那可都是赊来的。 杨落雁擦干眼泪:“那你打算怎么办?” 吴远解释道:“你放心,这回只是要出去一段时间,把国库券给兑出去,换成现钱回来。又不干活,又不受累,也就是跑跑腿。” “去哪儿兑?” “当然是去上海了。” “那你早去早回。” “放心,明天我走后,你跟咱爹说一声。” “那工场那边?” “我都安排好了,老代带班。我带着马明军出门,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 马明军便找过来了,穿得人模人样的。 整的挺洋气。 吴远一看就不行,“快回去换身旧衣裳,带也带旧衣裳。” “为什么,师父?咱好不容易去趟大城市,好衣服不穿,穿旧衣裳不是更让城里人看不起咱们么?” “穿得那么好,城里人倒是看得起你了,小偷小摸也看上你了。不怕被贼偷,就怕被贼惦记。咱两个人出门在外,能玩的过人家十口八口人么?” 马明军一听,彻底没了脾气,乖乖回去换衣换行礼。 等到马明军回来,师徒俩骑车直奔三姐家里。 从那儿拿了三姐夫村部开的介绍信,马不停蹄地直奔县里。 在县汽车站挤上了去彭城的中巴车,这才靠在椅背上眯上一会,全无防备的样。 日上晌午头,中巴才颠里个颠地赶到彭城汽车站。 吴远带着马明军下车,感觉浑身都快散架了。 匆匆在汽车站旁边吃了碗面,然后直奔火车站,买了直达姑苏的火车硬座票。 抵达时间,是半夜。 好嘛,十个小时。 实际情况,还不一定,很可能更慢。 一路上,吴远和马明军挤在一起。 故意弄得蓬头垢面,加上一身破衣烂衫,根本没人正眼看。 白天倒还好,火车上很和谐。 天南地北的各种口音,充斥着整间车厢。 到了晚上,困意袭来。 吴远眯缝着眼,看到有人影在行动。 路过他师徒俩身边时,连停都没停留。 车匪路霸,这年头依旧屡禁不绝。 吴远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选择明哲保身。 毕竟他身上也揣着一万多的现钱和国库券,这可是他的全部身家。 半夜十二点多,火车晚点两小时后,终于抵达了姑苏站。 列车员过来提醒下车,到站的人开始收拾行李,这时候才有人发现,钱包丢了。 于是满车厢的嚷嚷,急赤白脸的。 然而小偷团伙早就把钱转移走了。 根本找不到。 列车员早就司空见惯了,对于乘客丢失财物不闻不问,只顾催着人赶快下车。 深更半夜,师徒俩人下了车,找了间大通铺的旅馆,直接和衣而睡。 天蒙蒙亮醒来,在站前广场吃了早餐,马明军看着火车站楼上那几个字:“师父,这也不是上海啊!” “这是姑苏,顺利的话,咱们今晚或者明天就能到上海了。” 等到路上车水马龙,小城到处都开始上班之后,吴远带着马明军到工行去问。 结果这里的国库券销售情况明显不错。 开售一个月以来,早就卖完了。 民间私下里的交易价格,甚至涨到了104块。 也就是三年期的100块国库券,价格104块,这比北岗那边贵多了。 看来是靠着上海近,多少受到点影响。 即便贵到104块,吴远依旧花了一天时间,咬咬牙把小9000的现钱,都换成了国库券。 因为他知道,上海那边找对路子的话,肯定能卖的更高。 当晚,他和马明军带着14700块国库券,连夜做火车赶到上海。 从火车站下来,师徒俩找个墙角蹲了几个小时,天就亮了。 而后吃了一袋子肉包,一头扎到徐家汇那片去。 国库券是工商银行主力代销。 吴远带着徒弟马明军,就现在工行一代附近转悠。 用1000块国库券做引子,问了半天,终于有人愿意出家1100块钱收掉他这点国库券。 吴远见好就收,卖掉了这1000块国库券。 但他知道,价格应该还能更高。 因为收他国库券的这人,一看就是个二道贩子。 于是他冲马明军使了个眼色。 马明军人虽不聪明,但跟个踪、盯个梢,还是绰绰有余的。 很快,师徒俩就跟到了吴宫大酒店。 在那里,100块国库券收购价112块,有多少要多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为了不引人注目,师徒俩把余下的国库券分了,分头兜售。 最终连同以110块卖掉的那1000块国库券,总共赚了1744块。 师徒俩身上的现钱也达到了16700多块。 马明军美滋滋地把钱如数交给吴远道:“师父,国库券都出完了,咱可以回家了吧?”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吴远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大徒弟脑袋:“要说你脑子就跟木头似的,咱兑这一趟国库券,你没总结出什么经验?” 章节目录 第28章不敢往大想,因为太惊人 对于马明军这个憨憨徒弟,吴远是真想提点提点。 前世他混的跌宕起伏,这个憨徒弟从始至终一直跟着他,从未离开过。 逢年过节,该有的孝敬是一次不落。 就算是过了千禧年,不时兴这些了,他还是次次不落。 这样的死脑筋,也合该吴远信任他。 再世为人,吴远对马明军的信任依旧没有变。 因为前世师徒俩之间的情分,经历过足够的考验。 “那咱接下来干啥,师父?”面对吴远的提点,马明军根本懒得动脑:“师父你说干啥,咱就干啥,我都听你的。” 吴远摇摇头,走向兼卖报刊的电话亭道:“我先打个电话回去,然后咱们去火车站。”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北岗县。 在吴远出门的当天晚上,杨落雁便挺着肚子,在蔺苗苗牵着熊文的陪同下,回了娘家。 恰巧二哥杨勐一家也在。 杨落雁本想单独给父母说吴远出远门这事,结果二哥两口子死活没有要走的意思。 无奈之下,也只能说了。 杨支书一听这事,就掌握了关键:“你说他把国库券带走,外加那部分现钱也带走了?” 杨落雁施施然地点点头。 吴远没让她隐瞒,她乐得跟爹说实话。 但爷俩,谁都没提具体是多少国库券,多少现钱。 即便如此,不嫌事大的杨勐还是说起了风凉话,一脸讥讽地道:“我滴个傻妹妹哟,那吴远怕不是抛下你,卷钱跑咯。早就听说外面世界很精彩,花花世界,灯红酒绿的……” 话未说完,便被媳妇蒋凡制止了。 因为当爹的杨支书,眼神已经足以杀人了。 旁边吃瓜子的蔺苗苗很想帮舅舅说几句好话。 可还没等她开口,杨落雁便一脸坚定地道:“我相信我丈夫,他不会抛弃我,更不会卷钱跑路。对了,爹,他说每隔两三天会打电话到村部报平安。他还说,等他回来,就把那些建材和木头款项结清,免得爹你这个中间人难做。” 这话令杨支书悚然动容。 吴远前前后后赊下的建材和木头,加在一起,小2万了。 这孩子带着一万多块钱出去一趟,回头就能挣几千块? 杨支书显然没敢往大了想。 知道建材和木头款项的杨勐,同样没敢想,而且下意识地拒绝相信道:“吹呢吧,他能把那些国库券换成现钱就不错了,还指着能挣钱?” 当晚,几口人不欢而散。 杨落雁把吴远的意思带到,也不管他们信不信,就起身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杨落雁丝毫不受影响。 她只是有些担心丈夫。 出门在外,能不能吃好,能不能睡好。 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可都指望着他呢。 杨支书什么都没说。 他准备等吴远打来电话,再问问。 这一等就是两天。 直到下午一通电话打过来,操着熟悉的北岗口音。 “喂,是梨园村村支部吗?” “吴远?我是你爹。” “爹呀,落雁还好吧,家里都还好吧?” “家里都挺好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爹,你也对我不放心?” “少拐弯抹角的,你跟我说实话。” “爹,我可能要过一阵子。最慢俩个月,最快一个月。” “你是真乐不思蜀了?抛下落雁大着个肚子不管,一去就是两个月?” “爹,我是想给落雁和孩子盖小洋楼。现在国库券行情非同一般,机不可失。再说我那工场刚走上正规,还有发展壮大的空间,我也不可能轻易放弃。更何况,我要是真想抛弃落雁,又何必让她跟你讲这事。” 这话,杨支书总算信了。 有志向的男人可能随便放弃女人,但不会轻易放弃事业。 挂了电话,吴远长出一口气。 得亏当初出门的时候,先斩后奏,没去跟杨支书商量。 他老人家为了闺女着想,根本说不通。 摇摇头,就见马明军追上来问:“师父,咱们接下来去哪?” 吴远掏出根烟来,在鼻尖嗅了嗅。 马明军想要给他点上,他拒绝了。 在家为了应酬,他才会抽上几根,否则他对香烟没瘾。 姑苏肯定是不用去了,那里价格本来就高,利润空间虽然有,但低了些。 而且因为价格高的缘故,实际上流通出让的国库券也没那么多,没那么迫切。 于是交了电话费的同时,顺手买了几份报纸。 师徒俩坐在街边翻看。 半个钟头后,吴远起身道:“这次,我们去合市。” 马明军疑惑道:“徽省的合市?这么远?” 吴远没有回答,大步流星地走上街边,拦了辆出租车。 马明军慌忙跟上去。 路上有旁人的时候,他一般不多嘴,不多问。 这也是吴远喜欢他的地方。 直到他百无聊赖地翻着手里没扔的报纸,以他那小学文化艰难地掠过一个又一个新闻标题。 终于在一则新闻报道中,看到了‘合市’的字眼。 原来合市是这次被开放国库券私人流通交易的六大试点城市之一。 这可能是师父选择合市的原因之一。 更深层次的原因,马明军想不出来。 但这对吴远来说,不是难事。 很明显,国库券的价值高低、流通好坏,和城市的发达程度有关。 而合市是这批试点城市之中,最欠发达的地方。 国库券价值被低估的可能性极大。 火车叮叮咣咣,晃晃悠悠地抵达合市火车站,又是后半夜了。 师徒俩在火车站眯了几个小时,等到天明才在外面吃了早饭,而后开始在合市城里熘达。 先找到工行一问,银行柜员以为来了傻子,能帮行里解决卖不出去的国库券额度了。 结果对方一听,行里还有十多万额度,若所有思地就走了。 果然是个穷鬼。 离开工行的吴远,并不是穷鬼。 而是他从合市这边国库券滞销的情况察觉到,民间国库券流通的价格只会更低。 跟北岗那边一样。 于是就到机关附近打听,给看门大爷塞点烟,多方打听。 如此塞出去几包烟后,还真包圆了几个冷衙门被摊销下来的国库券。 收购价,九四折。 章节目录 第29章我不创造神话,只复制神话 一来一回,省了8块钱成本价,马明军已经惊呆了。 实际上,不止如此。 省下来的成本价,又能收购更多的国库券,进而增加利润率。 换算下来,每100块现钱收购的国库券,能挣19块钱的净利润。 吴远留出200多块车票钱,仅仅用半天时间,就把剩下的16500块全换成了国库券。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 来晚的机关工作人员,眼见吴远不收了,不由扼腕叹息。 吴远连忙表示:“这样吧,你们等我信。我回去跟老板说说,看他愿不愿意多收点。” 亟待出手国库券的机关人员,连连感谢。 就差把吴远当亲人了。 马明军面无表情,内心却忍不住想笑。 哪有什么老板?师父他自己就是最大的老板! 就这样,师徒俩往来于合市和上海。 从最初的夜宿火车站,到在吴宫大酒店以及合市的招待所各自定了一个长包房。 从最初的只挤硬座票,到后来只买特快软卧,两个人四张票的那种。 从最初的贴身缝裤兜,到后来光明正大地用公家人常用的手提包装钱。 不是师徒俩有钱膨胀了。 而是,一来天气越来越热,单薄的衣服越来越藏不住钱。 二来钱也越来越多,就算是冬天那装扮,也压根藏不住了。 再加上时常在火车站安检,破烂和巨款结合在一起,被车站警察谈话了好几次。 既然藏不住,那就不藏了。 吴远干脆给自己置办了几身公家人的装扮,中山装,白衬衫,黑眼镜,油光锃亮的皮鞋,以及一丝不苟的发型。 配上机关常见的手提包,让人一看就觉得,这人是替公家办事的。 公家的钱,你也敢盯? 那不是找死么? 另外顺便给马明军置办了两身保镖的行头,墨镜一戴,谁都不爱。 特别冷酷。 原本冷酷这种派头,是马明军这种热情的汉子,无论如何也装不来了。 可是,当他看着师父挣的钱,从2万到10万,再从10万到20万,那心早就麻木了。 麻木的双眼,带着黑黑的墨镜。 妥妥的冷酷无疑了。 然而吴远并没有在20万停下来。 师徒俩一直奔波到7月上旬,在上海和合市来回倒腾二十多次,直到几乎把合市明里暗里流通的国库券一扫而空了。 这才打算罢手。 一旦有了罢手的打算,吴远顿时归心似箭,当下按照惯例给村部打了个电话,说明归期。 而后立刻安排马明军去退房离开。 走到合市火车站的时候,马明军努了努嘴,冲前面的一人俩保镖的阵容道:“师父,你瞧,那人跟咱们差不多哎。” 吴远一看居中那人的面孔,顿时有个大胆的猜想。 这莫不是传说中的杨百万吧? 在他的故事里,的确是靠倒腾国库券挣的第一桶金。 从2万到100万,得了杨百万的称号。 如今自己用一万五,轻松复制了他的神话。 由此可见,对方挣得,只会比百万更多。 不过吴远并没有上前搭讪的意思。 传说中的人物,就让他成为传说吧。 然而他不去找杨百万,却防不住杨百万过来找他搭话。 尤其是看起来相对土气的车站里,突然出现这么两伙洋气招眼的人物,想当作看不见都难。 杨怀定递了根华子过来:“敢问你就是传说中的吴总吧?” 吴远接过来,“不敢当,杨总。” “你听说过我?” “彼此彼此。” 一通寒暄过后,双方互留了联系方式。 不是为了以后怎么怎么样,就是一种交际,一种形式。 乘坐特快空调包厢,半天时间,抵达上海吴宫大酒店,把最后这点国库券全部卖掉。 吴远包里的现金达到108万3000多。 这已经刨去了师徒俩置办的这些行头、来回车票,以及酒店包房的花费。 看着这么多现金,吴远跟做梦一样。 这可是1988年,不是2008! 忙完这一切,师徒俩未做停留,直接退了包房,打车直奔火车站,订了当天晚上的空调特快,凌晨时分抵达彭城。 彭城火车站这边,熊刚从北岗县包了辆面的过来接人。 200块。 钱自然是吴远付。 面的师傅兴奋的一夜没睡着,一路上跟熊刚攀谈来攀谈去。 熊刚懒得搭理他。 他正在琢磨,幺弟所说的那句‘挣了大钱’,究竟是多少钱。 竟然宁愿花费200块冤枉钱包车来接。 这不是白白扔钱么? 然而,等到熊刚接到吴远师徒俩,看着俩人手提的那沉沉鼓鼓的手提袋,顿时脸色一凛。 这样的手提袋,如果全都提的是钱。 起码也有十多万。 这么大的巨款,花费200块包车来接,太有必要了。 安全第一! 熊刚估计的没有错,他是按照每张面额10块钱的大团结来估算的。 毕竟这年头,用的最多的就是大团结。 吴远也没解释,仨人碰了面,直接上了面的车,连夜往北岗县城赶。 赶到北岗县城之后,距离船闸不远处,就让面的师傅停车,结账走人了。 面的师傅也很乐意早点做完这趟生意。 否则满车大汉,押着他开车,那感觉还真不好受。 之后仨人提着两个手提袋,走过了船闸,不多久,就到了下圩村。 熊刚派开家门时,差不多四点,天色已经有点蒙蒙亮了。 吴秀华披着件外套来开门,一见到幺弟出门靠两个月,终于舍得回来了,话茬子打开,就唠唠叨叨个不停。 直到跟着仨人到了堂屋,吴远在60瓦的白炽灯下,拉开手提包的拉链。 吴秀华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熊刚直接瞪圆了双眼。 看了三姐两口子的反应,吴远很确定,挣了这么多钱的事,暂时不能让杨落雁知道。 毕竟她怀着孩子呢。 万一真吓出个好歹来,那就是乐极生悲了。 至于让三姐、三姐夫知道他的身家,吴远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三姐两口子对他的照顾,不是父母,胜似父母。 吴远对他们,没什么好隐瞒。 片刻后,吴秀华这才艰难地发出声音,问道:“幺弟,你没做什么犯法的事吧?” 吴远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 那上面详细记录着他买卖国库券的来往账目。 好几次,他都是拿这个取信于车站警察的。 吴秀华一看,就明白了,虽然疑虑国库券能挣这么多钱,但肯定幺弟没做什么犯法的事。 “这有多少钱?”三姐问。 “一百多万吧。”三姐夫答。 章节目录 第30章比一百万更震撼的好消息 这没什么难算的。 熊刚按照十块钱一张票子来估算,已经得到10多万这个结果。 那么换成一百块钱一张的话,直接乘以10就好了。 结果很显而易见,好么? 看着这么多年,吴秀华吃惊之余,当即想到:“这么多钱,可千万别马上告诉落雁知道。” 这是跟吴远想到一块去了。 吴远点头,迷迷湖湖地靠在椅子上就要打盹睡着。 下一秒,就听吴秀华碎碎念道:“落雁怀的可是双胞胎,再多的钱都比不上。” 曾的一下。 吴远突然坐起来,宛如垂死病中惊坐起。 “三姐,你说什么?” “我说你有福气,你媳妇给你怀了个双胞胎。” “我媳妇万岁!” 这可是比他挣了一百万更加震撼的好消息。 听得他困意全无,恨不得立刻长出翅膀飞回去。 但这笔现金必须先存到银行去。 在三姐家火急火燎地待到吃过早饭,师徒俩跟着熊刚直奔市里的四大行。 把108万,存成了5份。 4份25万,分别按一年期定存在四大行,利率都是5.4%。 一份5万,只存了三个月,随机挑了建行,利率只有2%。 但是无伤大雅。 对于这笔5万块的零钱,吴远只是希望银行代为保管而已。 很有可能存不到三个月,就要提出来用掉。 至于余下的3万3000多块钱,吴远准备直接带回家去。 当场点了800块给三姐夫,算是还上之前结婚欠下的窟窿。 其他三位姐姐的借款,交给三姐一并带到。 这一点一向如此,吴远没什么后操心的。 熊刚点了钱之后,又掏出3张大团结推给吴远。 “三姐夫,咱用得着这样么?”吴远失笑道。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熊刚坚持道:“以后我跟你三姐缺钱了,可以找你借。但就是不能这么不清不楚地占你这点便宜。” “行吧,三姐夫,我就不回你家了。” “行,我就不留你了。车你不用管了,我找人骑回去。对落雁这边,该忍住的要忍住,记住你三姐的话,一切以娘仨为重。” 熊刚说完,又转而对马明军交待了一句:“你也一样,回去任谁都不要说,免得给你师父招祸。” 马明军依旧沉浸在酷酷中难以自拔,点点头:“我知道。” 师徒俩抬手招了辆面的,坐进去跟熊刚挥手告别。 梨园村。 得知吴远今天能到家,肚子里的俩孩子一夜没消停。 搅得杨落雁也没睡着觉,天还没亮,就睁眼看着芦苇顶。 加上天气又热。 怀双胞胎的她,很是辛苦,身上的汗簌簌地往下掉,没一会儿,衣服就汗湿透了。 天亮了,气温升高。 杨落雁更是辛苦。 但是离开沉闷的房间,走到外面树底下,大小有点子微风。 身后蔺苗苗摇着蒲扇在喊:“舅妈,我最最坚强的舅妈,你就坐下来歇歇吧。你再站一会,就成望夫石了。” 杨落雁头也不回地道:“我站着凉快些。” 蔺苗苗吹了一下刘海:“谁信呐!” 直到,一辆面的车打村口拐进来,途径自家门口,杨落雁连忙招呼道:“苗苗,你快过来看,是不是你舅舅他们回来了?” 蔺苗苗抬眼瞄了一下:“舅妈,那是面的车,好贵的。从县城过来,起码20块钱。我舅他能舍得花着钱?” 然而,下一刻面的车真的在门口停下来了。 紧接着一直吐着舌头的大黄,蹭地站起来,兴奋地狂吠。 车门打开。 人高马大的马明军先下车,接着才是派头十足的吴远。 看清楚那张面孔,杨落雁顿时眼眶湿了。 整整53天,接近两个月了,他终于回来了! 正准备迎上去,却突然感觉一股内急袭来。 该死的。 自打知道怀了两个孩子,身体负担重了不止一倍。 不仅是营养需求变多,而且连上厕所都比别人一胎的频繁。 吴远一下车,带着笑意走向杨落雁,正准备给媳妇一个拥抱呢。 结果发现媳妇走着走着,身子一拐,奔厕所去了。 蔺苗苗在后面,啃着甜瓜没心没肺地笑。 “师父,那我就先回去了。”马明军见机就要熘。 “等等。”吴远从兜里掏出一沓子钱,点了5张老人头给他道:“跟我出去这么久,这点钱算你工资。跟其他人不要多说。” “师父,哪用这么多?”马明军还想推辞。 但吴远管不了三姐夫,还管不了他么? 直接塞给他,撵他赶紧回去。 蔺苗苗蹦蹦跳跳地迎上来,没心没肺地道:“哇,舅舅这么大方,出去挣了几个钱?”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吴远老神在在地原地等媳妇,顺便摸了摸熊文的脑袋,这孩子又长个了,然后才漫不经心地道:“说出来吓死你。” 蔺苗苗偏不信,毫不示弱地挺胸抬头:“你说一个试试。” 眼见杨落雁从厕所出来,吴远赶紧走过去扶,边扶边道:“媳妇你真伟大,竟然能给我生个双胞胎。怎么发现的?” 杨落雁被吴远扶住,浑身都跟着放松,就连肚子里两个调皮鬼也消停了几分。 “是三姐不放心,特地带我到县医院做的检查。医生一开始觉着胎心有点乱,后来上了刚进的什么机器一查,才发现是双胞胎。” 蔺苗苗补充道:“是B超。” 吴远不由心疼。 在当今这个医疗条件下,生双胞胎,不仅意味着双倍的辛苦,而且意味着双倍的风险。 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媳妇,怎么能不担心? 杨落雁知晓他的心意,笑着宽慰道:“我问过我妈了,远在外地的小姨也生了双胞胎,很顺利,母子平安。看来是我妈她们这一系,有这个基因。” 吴远得意洋洋地道:“那也得有我的努力。不然老丈人怎么没养个双胞胎闺女?” 三人带着熊文,在院子里凉棚底坐下。 杨落雁身子重,只能坐个高凳子,免得起来坐下太辛苦。 即便如此,吴远还是指使蔺苗苗道:“过去,扶你舅妈坐稳了。” 蔺苗苗不明就里地道:“舅妈坐得挺稳的。” 吴远盯着她。 蔺苗苗一头雾水,却也只好照做。 接着就见吴远拉开带回来的手提包,从里头掏出三沓子老人头,以及一些散钱。 “媳妇,这次挣的钱都在这儿了,总共3万3。” “多少?”杨落雁果然有些激动,以至于身形有些不稳。 好在被蔺苗苗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章节目录 第31章等着看亲妈的笑话,亲生的 扶住了大惊失色的漂亮舅妈,才轮得着蔺苗苗自己大惊失色。 短短不足两个月时间,舅舅就把带走那笔钱,翻了一番? 彷佛舅妈一样,把肚子里的一个宝宝,变成了俩宝宝,双胞胎。 这都是什么神仙的两口子呀。 感性地感慨完,蔺苗苗这小学数学功底,才逐渐发挥出来。 不满俩月,就按2个月算。 相当于舅舅每个月在外地挣8000块。 即便再考虑这是两人一起合伙挣得,那是人均4000块。 什么样的营生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挣这么多钱? 蔺苗苗百思不得其解。 但她依旧不会想到杨落雁提出的那种可能。 “这么多钱,都是你合法挣来的?” “当然是合法所得了。” 对于舅舅的回答,蔺苗苗并不意外。打小就跟他一起玩的,舅舅的胆子一向不大。 叫他为了点钱去犯法,那不可能。 也正因为舅舅老实,所以自己亲妈吴淑华一直看不上他。 觉得他将来不会有什么出息。 以至于每年回娘家的唯一乐趣,就是回来薅羊毛,带回家。 俗称不劳而获。 现在好了,吴淑华要是知道舅舅现在的本事,不得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蔺苗苗就觉着无比快活。 眼见杨落雁平静下来,吴远暗自庆幸。 得亏自己有先见之明,得亏听了三姐的话,只拿出零头的零头。 否则真把媳妇肚子里的孩子吓出个好歹来,后悔都来不及。 悻悻之余,吴远心想着,必须把那四个存折本收好。 等孩子出生之后,再告诉媳妇。 否则真让媳妇收拾衣服或者行李时发现,等于现在的小心翼翼前功尽弃。 其实杨落雁对于丈夫的期望不高。 她不图吴远此行出远门,能挣多少大钱,只求吴远能平平安安地回来,就万事大吉了。 至于钱,可以两口子慢慢挣。 这超低的预期,碰上吴远交出的超大收获,骤然一拔升,难免有些上头。 吴远了解媳妇,所以再开口,都是把杨落雁往地上接的那种。 “媳妇,你别看现在钱这么多。扣除爹给咱赊的材料钱,就只能剩一万出头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那也是一个小目标了,净赚的,我知足!” “都交给你保管。” 瞧着两人郎情妾意的样,蔺苗苗抓起熊文道:“咱们走,我都快被酸死了。小文你呢?” 熊文一本正经地道:“姨姐,我很好。” 中午饭,吴远就在家吃。 上车饺子下车面。 杨落雁下了一锅的青菜面,又打了好几个荷包蛋。 每人一碗面一个荷包蛋。 吴远的碗里有两个。 看着熊文吃得狼吞虎咽的,再看看媳妇怀着双胞胎的身形依旧不见胖,吴远问蔺苗苗:“家里平时吃得还不如这顿?” 蔺苗苗瞄了眼舅妈的方向,默默地点了点头。 于是等到杨落雁回来,吴远直接把自己碗里的俩荷包蛋拨到了对方碗里,然后当即宣布:“从今天晚饭起,咱家每顿饭必须有鱼或者有肉。这个事儿就交给苗苗办,钱从你舅妈那儿支,每天10块钱。” “知道啦。”杨落雁一边应着,一边闷头把荷包蛋往丈夫碗里拨。 结果被吴远拿快子拦住。 “我碗里有。”杨落雁还坚持道。 吴远更加坚持:“有,你也留着。按照你现在的营养配额,至少得吃三个。” 最后杨落雁还是挑了一个给熊文,自己只留了一个。 吃过中饭。 吴远推出二八大杠就往外走。 边走边对杨落雁道:“媳妇,今晚我跟爹清账,那钱你帮我准备好。” 杨落雁点点头,“知道了,早点回来。” 骑车离开家,吴远直奔自己那位于村部的工场小作坊。 一路上遇见不少熟人,都热情地打招呼。 有的甚至要下车来,撒根烟,聊上两句。 就这样,半个钟头后才到工场。 一到工场,才发现老代和池师傅闹得并不愉快。 果然这工场离不了自己。 吴远把俩徒弟叫来问问情况,竟然是因为电刨的使用产生的矛盾。 于是就吩咐赵宝俊:“你们平时多留意留意,工场还缺什么工具,报给我,我来买。” 然后分头找老代和池师傅谈话,开解一下,然后宣布:“工场准备再买两床电刨,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跟我提。” 咱工场什么条件?每人一台专用电刨? 不过看着吴远认真的表情,又不像是说假话。 俩人顿时觉得自己心里那点别扭,实在算不上什么了。 谈完话,留下一条烟,吴远直接到隔壁的村部找杨支书。 碰巧杨支书就在那儿,把老头子激动得差点踹他一脚。 吴远连忙扶住老头子:“爹,我不是怕你踹。我是怕你摔!” 村长老许头和村里李会计都在,登时哈哈笑成一片,纷纷出言调侃杨支书。 “老杨,我觉着你这小闺女婿,比你家俩儿子成气多了。索性你那点家产,也别给儿子了,留给他吧。” “我看也是。” 不等杨支书回应,吴远就果断给二位散了根好烟道:“许伯、李叔,可不敢这么说。爹的家产,自是留给他们老两口养老。咱做小辈的,不图那个。” 老许头接过烟,借了吴远的火,勐吸了一口道:“就冲你能说出这话,就果真比他那俩儿子强!” 李会计支支吾吾地勐吸了口烟,直点头。 “别听他俩的。”杨支书一把扯过吴远,熘达到院子里的槐树底下,往地上一蹲。 活脱脱一老农。 吴远也是入乡随俗地一蹲,顺便替老丈人点着了烟道:“爹,劳烦你通知一下,今晚那些红砖、沙子、水泥、木头的钱,统一清账,你替我做个见证。” 杨支书点了点头:“行啊,比我想的早。有出息!” “有再大出息,还不都是仰仗爹你的支持?这段时间,要没你跟妈照应落雁那儿,我能放得下心在外面闯荡……” “行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杨支书打断他道:“晚上早点过来,咱爷俩弄两盅,说说掏心窝子的话。” 章节目录 第32章雪糕,西瓜,救命空调 走村部熘了一圈,说完了事,吴远早早就回了家。 顺便在村部外头的瓜摊上挑了两个十来斤的沙瓤大西瓜,带回去。 回到家。 杨落雁正带着熊文,在院里凉棚底下,铺着凉席稍歇。 屋里根本待不住。 熊文在凉席上滚来滚去,根本睡不着。 一见舅舅手里提着个大西瓜,立马蹦起来:“舅舅,西瓜!” 吴远提着西瓜直接到水井边,然后引水压井,准备打点凉的井水上来,冰一冰西瓜。 “舅舅,我帮你压水。” 瞅见吃的,孩子动力满满。 吴远把井把让给他,结果这孩子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还是压不动。 反倒累了一头的汗。 看着杨落雁心疼地叫他:“熊文,你过来吧,让你舅舅弄,你压不动的。” 熊文咬牙,我偏要压,为了西瓜! 吴远也摸上井把,替孩子加了把力,很快就打了一大盆冷水。 端到凉棚底下,一屁股在凉席上坐下,从网兜里滚出一个西瓜,整个浸在井水里。 然后回头问:“苗苗呢?” 杨落雁一脸幸福地道:“她呀,拿到菜钱,就迫不及待地去乡里卖肉了。” 冒着这晌午的大太阳去买猪肉,蔺苗苗果然跟她小时候一样,是个大大的吃货。 如今大了,表面矜持,内心里还是只十足的馋虫。 “冰棒!冰棒!”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卖冰棒的吆喝声。 吴远起身道:“小文,想吃冰棒不?” “想。”这孩子什么都想吃,于是就为了冰棒,而暂时忘了西瓜,跟着吴远往外走。 叫来卖冰棒的自行车,吴远挑了半天,给小文挑了只雪糕,两毛的。 顺便替杨落雁也挑了只两毛的雪糕,而他自己,则是一毛的绿豆冰棒。 至于一毛钱以下的,一概不看。 拢共花了五毛钱。 买完回到凉棚底下,两大一小各自拆了雪糕冰棒吃起来,彷佛忘记了正身处盛夏。 起初杨落雁坚持让吴远吃雪糕,她吃绿豆。 吴远却说,他只喜欢绿豆。 于是杨落雁吃了口雪糕,就递给吴远舔一口。 舔来舔去的,舔的满脸通红。 万幸,熊文这孩子看不懂。 吴远趁机跟杨落雁说了,要花钱买电刨的事。 杨落雁二话不说地就答应了,而且补充道:“就算你不提,我也打算晚上跟你说这事的。你走这俩月,席梦思床的订单多了20单,高档组合柜也多了10单。甭说是电刨了,就算现在的人力,都有些吃紧。” 吴远点头:“先解决电刨的事,人力上我多帮帮忙,出出力。” 说话间冰棒吃完,西瓜也冰的差不多了。 吴远捞起西瓜,放在小方桌上,一刀下去,两半个。 红艳艳的瓜瓤子,看得熊文小眼直放光。 “快切块大的给孩子,瞧把小文急得。”杨落雁笑着道。 吴远一刀下去,先给了熊文。 这孩子吃得满脸瓜瓤,也浑然不知。 彷佛整个夏天的快乐,都在他手里这片大大的西瓜里。 吴远递给媳妇一块,自己也拿上一块吃起来。 在他的印象里,夏天的快乐,可不止雪糕冰棒和西瓜,还有能救命的空调。 瞅着媳妇浑身大汗,却默默承受的样子,吴远再次提了提道:“媳妇,咱买台空调和电冰箱吧。” 杨落雁迟疑道:“那得多少钱呀?” “两个加一起,顶多五六千。” 空调吴远准备买春兰的,价钱肯定比进口便宜,压缩机依旧用的原装进口,耐用。 至于电冰箱,就买万宝的,这年头正畅销的品牌。 杨落雁思忖道:“空调可以买,冰箱就算了吧?咱们这儿老停电,再好的东西,在冰箱也放不住。” 停电对电冰箱是比较要命的事儿。 但吴远依旧坚持道:“买吧,冰箱一千来块,没几个钱。等将来孩子出生要吃母乳,就离不了你人。要是有台冰箱,就能把母乳挤到奶瓶里,放冰箱里存着。等孩子饿了,拿出来温水捂捂,就能喝了。” 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买冰箱这事,的确不能因噎废食。 不过一想到老是停电,吴远甚至想弄台柴油发电机回来。 算了算了。 媳妇指定是不能让的。 定下来装空调这事,吴远吃完西瓜,简单收拾一下,就出门去了。 自家堂屋是个老房子。 直接装空调,制冷空间太大不说,而且芦苇顶子也不隔热,制冷效果太差。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正房三间都吊起顶来。 既减小了制冷空间,又跟屋顶形成了一道隔热缓冲区。 空调一打,效果会好很多。 骑着二八大杠到了县里,找到一家卖石膏板的门店,根据自家的面积,定了一批石膏板,完了让老板送货上门。 定完石膏板,吴远绕了点路,去了趟百货商店,直接定了台春兰2P空调和万宝电冰箱。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春兰空调四千八,跟预料之中差不多。 万宝电冰箱小两千,比印象中的价格涨了起码20%! 吴远总算是感受到6月这轮价格冲关的威力了。 买完这两样电器,吴远并没有直接回家。 来都来了,干脆把电刨也一并定了,早点配备到位,省得老代和池师傅再掐起来,影响工作效率。 一台普通电刨一千一,两台就两千二。 除了基本配备的道具和砂轮,其他都要另买。 一趟跑下来,直接干掉小1万块钱。 虽然石膏板和电刨这两样,吴远并没有付现钱。 但钱花的是真的快。 太阳下山,吴远带上两万块钱,动身去老丈人家。 正想着从家里带条烟、提瓶酒带过去,结果杨落雁指着中午带回来没吃的那个大西瓜道:“就拿那个就行。” 吴远难以置信,调侃了句:“媳妇,你可真是爹妈的亲闺女。” 但看着熊文紧张大西瓜那样,吴远摆摆手:“西瓜就不带了,我路过村部再买吧。” 路过村部的时候,吴远不止买了俩大西瓜,而且拿了两瓶酒和两条烟。 杨落雁心疼自己,不舍得花钱。 但自己不能真不给她长脸。 再说,以他现在的身家,也不在乎这点烟酒啥的。 章节目录 第33章这辈子最有成就的事 提着东西上门,杨支书果然很高兴,尤其是当着几位老板的面。 更觉得倍有面子。 但私下里却跟吴远说:“一会酒我留下,烟你带走。” “不用,爹。” “听我的,心意到了就行。” 吴远没再多说。 回头一看,丈母娘准备像样的一桌好菜,四个凉的,六个热的。 敢情不是爷俩单独喝。 而是爷俩陪着这几位砖窑老板、沙子老板、水泥老板、木材领导一起喝。 一顿酒喝到八点多。 最后清账时,几位老板心照不宣地按照大客户优惠价跟吴远算了账。 一项项地单看,便宜不了几个钱。 但小两万的单子统共起来,省了一千多块。 这顿酒算是没白喝。 爷俩送走几位老板晃晃悠悠地离开,杨支书私下里说:“你那批建材,要是现在买,起码得多出这个数!” 看着杨支书手上的老六,吴远深以为然。 没了外人,爷俩说起了自家话。 “今后有什么打算?” “如今订单越来越多,人力凸显不足。扩大规模,势在必行了。当务之急,是先把徒弟带起来。再一个,我琢磨着,是不是能在县里开个家具店门面?一来能直接招来订单,二来好歹有个营业执照,后续招人或者其他扩大产能的方式,也有个挡箭牌。” 这话说得杨支书眼前一亮,但信息量太大,老谋深算的他,一时半会也没全吃透。 不过他却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依我说,你师父门下这么多人,是你能借力的最好资源。” 吴远也知道,“可他们都被绑在大礼堂工程上,况且我师父对我搞组合家具这套,认可度不高。” 杨支书闻言碎碎念道:“这个老家伙,脑子还不如徒弟灵光。有时间,我找他坐坐。” 顿了顿,接着问:“对了,这次还完了欠账,家里还有钱没?没钱我给你拿点,无论如何,不能亏了落雁娘仨。” “有的,爹,你就放心吧。” “看来这趟出去,收益还不错?” “是不错,抓住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现在挣多少钱,我都不敢跟落雁说实话,怕动了胎气,只跟她说带回来三万三。” 杨支书没有继续追问。 这话的信息量,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三万三,依旧算是少说的。 加上这小子打算在县里开门脸,再扩大生产…… 林林总总加起来,怕是得有上十万的收益。 一想到这儿,杨支书眉眼顿时舒展开来,“早点回去吧。” “爹留步,我走了。” 转头回了院子,杨支书哼着歌,心情甚是愉快。 看着媳妇刘慧在收拾锅碗瓢盆,甚至想要上去搭把手。 结果被媳妇一阵嫌弃地驱赶开了。 驱赶开了,老杨头也不生气。 刘慧好奇地问:“猫尿喝得美了,这么高兴?” 杨支书理直气壮地道:“我是为咱家的掌上明珠、心肝宝贝高兴!我这辈子干得最有成就的事,就是给她挑了个好人家。”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刘慧依旧好奇,但她不会好好问。 这么多年了,两口子就这种说法方式,噎,呛,怼,骂。 “怎么就好了,那房子破得跟山神庙似的,冬天冷夏天热。做家具挣了点钱,一出门就是两个月。我闺女吃得那么素澹,到现在身子都不那么富态……” 刘慧说着说着,倒先把自己委屈哭了。 杨支书吹胡子瞪眼的,偏偏没脾气,只能敲着桌面道:“小吴买那么多红砖、沙子水泥做什么?还不是为了给咱宝贝闺女盖新房?那么多的红砖,起个两层小楼都绰绰有余了!” “做家具挣钱容易么?咱们村多少会做家具的,有几个挣钱了?” “男人为了事业,出去打拼怎么了?整天在家,围着媳妇转,跟杨贲、杨勐那样就好了?” “我把话放在这里,这小子,将来指定比那仨个孩子强!” “不用将来了,就是现在,就已经比他们强了!” 老两口怼完,不欢而散。 刘慧心里一点芥蒂都没有,因为老头子刚才的话,都是夸她亲闺女的。 倒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闺女家的日子怎么着就好了?闺女家的男人怎么着就强了? 翌日7月12号。 临近三伏天,气温是一天比一天高。 一大早,吴远定的石膏板就送上了门。 吴远叫来二徒弟赵宝俊,开始亲自给家里三间正房做吊顶。 在工场里裁了一个钟头的木头,吊顶的木龙骨准备的七七八八。 回到家,支个木头梯子,直接开干。 木工吊顶不是什么难事,属于家装之中的基本手艺。 唯一麻烦的是,农村这种老房子,只能以四体墙面为支撑,安装上整个木龙骨框架,进而上石膏板。 赵宝俊看了没多一会,就懂了。 和师父齐头并进,不出半天时间,吊顶就完工了。 恰在这时,两台电刨和空调、电冰箱也不约而同地送上门来。 吴远把电刨装上平板车,让赵宝俊拉到工场去,嘱咐一定要让两个老师傅去安装使用。 电冰箱拆出来,往堂屋一放就完事。 空调还需要安装师傅亲自安装。 好在安装师傅是跟车来的,按照吴远的安排,把空调安装在了东厢,正对着房门的位置。 只要房门不关,空调冷风可以直接打到堂屋,甚至西厢。 趁着师傅安装空调的空隙,吴远检查了一下家中的电路和电线。 好在容量上还支撑得住。 再想装一台空调,怕是就够呛了。 其实也难怪。 如今农村谁家盖房子的时候,会考虑安装两台空调的? 师傅安装调试得很是认真仔细,花了近一个钟头。 等到空调里出风口,吹出习习凉风时,熊文欢快地拍起了小手。 就在这时,刘慧来了。 走进堂屋一看,这破房子竟然也变得明亮起来。 加上空调一吹,简直就是舒服之极。 这年头,谁家能有这般凉快? 至少在农村,她是没见到。 刘慧看了眼正在鼓捣玻璃门的吴远,又想想老杨头说的话。 好吧,算那老头子干了一回对事。 章节目录 第34章媳妇的启发,豁然开朗 “妈,你怎么来了?” “没事我就不能来么?” “妈,瞧你说的。你看咱家空调装上了,电冰箱也有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怕你营养跟不上!” “妈,你过来看。”杨落雁拉开电冰箱道:“现在咱家每天伙食费10块钱,有鱼有肉。” “那这篮鸡蛋,我提走了。”刘慧作势欲走。 “妈!”杨落雁一边拉住她:“这都到饭点了,想走可没门。” 不多一会儿,堂屋的玻璃门也搞好了。 不至于大白天关着大门,黑漆漆地吹空调了。 吴远忙了一头汗,就着蔺苗苗打来的冷水洗了脸,洗了手道:“先这么将就着用,等来年天暖,推翻重盖,再统一规划。” 杨落雁一脸幸福地道:“这已经很好啦,比城里人都不差了。” 刘慧心有戚戚焉地道:“这一天得耗多少电?” 吴远笑着说:“妈,耗电再多也得耗。什么事,都比不上落雁舒坦重要。” 吃完中饭。 吴远和刘慧、落雁说了声,动身去了工场。 蔺苗苗拿来凉席,铺在堂屋地上。 没多一会儿,就带着熊文睡着了,格外香甜。 杨落雁心细,特地拿来薄毯,给这俩孩子盖上。 然后靠在亲妈肩上说着话。 夏天终于没那么难熬了。 她现在就满心希望,给吴远生个龙凤胎,儿女双全,再无遗憾。 刘慧不由唏嘘。 一转眼,亲闺女都要为人母了,这时光啊,还真是毒药。 它能让你的一切挣扎,努力都趋于白费。 最后只能漠然接受这一切。 吴远提着两个大西瓜,进了工场。 却见仨徒弟俩师傅,正围着两台新电刨,兴奋地看个不停。 “都过来吃块西瓜,歇歇吧。” 这大中午的根本没法干活,吴远身为老板,也是绝对够意思。 众人啃着西瓜,吴远若有若无地问:“池师傅,你们下圩村,还有没有缺活干的木匠好手?” 池师傅不假思索地道:“有,而且还不少。” 这话虽然没问老代,老代却也抢答道:“你想找人,我也能找来。” 吴远再次强调:“这人必须得靠得住,而且手艺不能太潮。” 池师傅以退为进:“吴老板,我回去琢磨琢磨。” 老代附和:“我也回去想想。” 一直休息到下午三点,暑气稍散。 众人这才起身干活。 两位师傅各忙各的,吴远则是主要指导仨徒弟,教导他们一些新技术。 时间过得很快。 一晃眼,一下午就过去了。 晚饭时,吴远一家人正吃着,三姐两口子过来了,还带了俩西瓜和不少的甜瓜。 熊文迫不及待地迎上去,爹妈地叫得不要太亲。 可一听说三姐要带他回家,立马躲到杨落雁身后不出来,只露个脑袋。 “三姐,你就别为难他了。小文在这边,挺乖的。” “可总在你家,也不是个事儿。何况你身子一天比一天重了。” 众人进了堂屋。 凉气袭人,吴秀华瞬间明白过来了,看向熊文的目光,一幅‘这儿子白养了’的眼神。 熊文不明白太多的道理,却也知道自己有些贪图舅舅家的凉快和好吃。 所有这些,只需要他乖一点、听话一点而已。 吴远招呼三姐两口气一起吃点喝点。 吴秀华左右不肯,熊刚自是不能上前。 结果啪嗒一下。 跳闸了。 这下好了,空调停了,电冰箱也停了。 众人手忙脚乱地把满桌的饭菜腾到院子里。 吴远这下道:“三姐,三姐夫,过来一起吃吧。今晚够呛能来电了,这菜今晚必须吃完了。你们不帮忙,也只有倒掉的份。” 杨落雁也让着二人道:“三姐,多少一起吃点。否则这么多菜,都得进了我肚子。我都怕养的太胖,将来不好生。” 这话在理。 吴秀华坐上来道:“落雁加强营养是必要的,但也不能吃太胖,而且要适当加强活动。将来对你们娘仨都好。” 吴远替熊刚满了盅酒,一起喝了。 这才听熊刚的道:“路上遇见池师傅,听他说,你这边人手吃紧。要再找几个人?” 吴远点点头。 熊刚接着道:“依我看,招人也得慎重。如今你的高档组合家具和席梦思床,在咱们县城那是蝎子拉屎独一份。你找的人越多,泄露的机率越大。” “谁说不是呢?”吴远又和他碰了一下:“我也正愁这事呢。” 熊刚抢过酒瓶,替他甄了一杯:“以我说,你宁愿钱挣得慢点,也别急躁冒进。毕竟你现在也不差那点钱不是?” 在熊刚看来,单单是一年五万四千块的利息收入,都足以秒杀全县城的人了。 何况还有100万的本金。 吴远失笑着打着哑谜道:“三姐夫,你也知道,这人的胃口一旦大了,小打小闹就提不起兴趣了。更何况,组合柜和席梦思床,就算我再怎么保密,也迟早会被人模彷的。所以,藏着掖着不是个事儿。”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熊刚也没辙了,只说道:“反正你要是想继续找人,我可以帮忙。但是可靠不可靠,人多了,我也没法打保票了。” “先喝酒,这事我再琢磨琢磨。” 晚上,月朗星稀。 两口子躺在席梦思床上,由于停了电,有些难以入睡。 外间堂屋里,蔺苗苗和熊文依旧在水泥地上铺席子,睡着了。 “晚上,你跟三姐夫说的事,我有个想法,你要不要听听?” “我媳妇高中毕业,启发我这个完小毕业的,自然得听。” 说着,吴远上手,揉着媳妇因为怀孕而变大了一号的部位,爱不释手。 揉着杨落雁俏脸绯红,气息都急了:“你再胡闹,我不说了。” “好好好。” “我在想,你打一件家具,是可以拆成几道工序的。何不把不同的工序分配给不同的木匠师傅,让他们按时提交半成品,然后再由咱们工场最后组装……” 一句惊醒梦中人。 吴远思路顿时豁然开朗。 实际上,这样的念头,他之前也有过,虽然当时只是想用在工场内部。 但是后来阴差阳错的,吴远选择了信任老代和池师傅,而没有落实。 如今把这套用在独立而不同的工场上,既分散了人力,又能起到一定的技术保密作用。 起码比单靠信任,稳妥多了。 章节目录 第35章舅舅和他的十八个外甥 出的主意,能帮到丈夫,杨落雁很高兴。 高兴之余,就让他占了好半天的便宜。 若不是念着堂屋里有俩孩子,后果恐怕是难以遏止。 不过杨落雁看得出来,吴远血气方刚的,忍不住、刹不住很正常。 她只希望能早点卸货,回到新婚后那段亲密无间的日子。 一大早,吴远是被熊文叫醒的。 一睁眼,这孩子哭的泪眼婆娑的,指着手臂上那块被洋辣子霍霍的地方。 红彤彤的,有些微肿了。 “舅舅,疼!” “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哭。” 熊文立马绷住了。 也怪他醒得早,一出门就捡着掉落在院子里的树叶玩。 谁知道上面会有那么鲜艳的一条洋辣子。 疼死宝宝了。 可惜不哭,不代表不疼了。 熊文眼泪多到,很快噙不住了,啪啪地往下掉。 这时,翻箱倒柜的杨落雁总算是找到了一块虎虎虎膏药。 平常老年人治腰伤的,味儿特刺激。 “你给他用这个?”吴远疑惑。 “用这个是为了把洋辣子毛毛粘出来。”杨落雁解释道:“你连这都不知道?” 这时候,蔺苗苗毫不留情地揭穿道:“舅舅以前,顶多给我们搓点蚂蚁菜的汁液湖在上面。” 吴远回头问她:“没用吗?” “好像没什么用。” 这边俩人说话间,杨落雁已经用完了一片膏药,连粘了好几次,撕拉撕拉地,动作极麻利。 往往熊文还没来得及龇牙咧嘴的,杨落雁便已经撕完了。 只要我撕得够快,你就感觉不到疼。 “还疼不疼?” “好了。”熊文眼泪还噙在眼里,手臂上那块火辣辣的感觉,的确轻多了。 “过来,再用肥皂水洗洗。” 吴远下床穿上拖鞋道:“不用那么麻烦吧?” 但熊文依旧乖乖地跟舅妈去了。 因为他发现舅妈,好像比舅舅靠谱点。 失去了一个外甥的心,吴远不介意,他还有五六个其他外甥。 回头对蔺苗苗道:“你舅妈现在母性泛滥,小题大做。” 蔺苗苗哼的一声,起身走了。 “蔺苗苗,你什么态度?我是你舅舅,唯一的亲舅舅!” 昨晚上停电,原来是因为刮风了。 举凡这种半夜刮大风的情况,吴远知道,这是台风天来了。 满院子都是落叶。 杨落雁刚扫了一半,扔下扫把,来处理熊文这事了。 吴远揉揉眼,用脚挑起扫把,继续往外扫。 不然,任由这风儿肆虐,没一会儿就等于白扫。 早饭是南瓜粥,加馒头,就咸菜旮瘩丝儿,另外每人一颗熟鸡蛋。 吃完早饭,吴远推出二八大杠,拍拍前杠问熊文道:“回家不?我送你回去。” 熊文直往后头缩。 杨落雁迎出来,手里拿着雨衣道:“别逗孩子了,今天可能有暴雨,把雨衣带上。”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赶到三姐家。 熊武正一个人在家里,孤零零地过暑假。 这孩子趴在院子里小板凳上,吭哧吭哧地写着暑假作业。 三姐吴秀华顾着拆洗家里的厚棉被,准备趁这波台风天过去,好好地晒上几天。 “三姐夫呢?” “村里呢,说是准备防洪防汛工作会议去了。找他有事?” “昨晚我媳妇给我出了个主意……” 吴远当时就把两人合计后的成熟想法说了。 三姐一听就明白道:“看来这事,还得让你三姐夫,找找你四姐夫去。” 吴远面露为难之色:“四姐夫那边能说得通么?他可历来都是一心为公啊。” “屁的一心为公。”吴秀华不屑道:“前几天我把钱送还给他们时,他们一个个嘴上没说,心里头不知道动了多少个心眼。你看着吧,说不定你四姐夫,正在家里盼着你三姐夫上门呢。” 吴远笑了,也没多说。 接着提起另外一件事道:“对了,我打算在县城里开个家具门面。让更多的城里人能看到实物效果,高档组合柜是什么样的,席梦思床是什么感觉,甚至后面有机会,再上组合沙发……” 吴秀华一揣摩:“那得花不少钱吧?而且免不了上税。” 其实现在吴远巴不得能有个途径,上点税。 这就跟那交保护费是一个原理。 就像上回碰见杨百万,他还跟自己打听,倒腾国库券的收益,哪里能上税一样。 吴秀华点头记下:“行了,我会跟他说的。天气不好,你早点回吧。” 吴远起身,不再多留,只是没忍住问熊武:“想不想跟我走?” 熊武眼巴巴地,满脸都写着‘想’字,可是没有吴秀华开口,他愣是不敢说。 于是吴远只好开口道:“三姐,你就让他跟我回去过几天吧。” 吴秀华摇摇头:“落雁身子越来越重,一个熊文已经够麻烦的,再去个熊武,那还得了?” “虱子多了不愁。”吴远摸摸熊武的脑袋,断不能重生一世,人发达了,反而跟外甥、外甥女们生疏了,“三姐,快拿点小武的衣服给我,一会下雨了。” 吴秀华终于松了口。 离开下圩村,一直没说话的熊武突然道:“舅舅,将来我会好好孝敬你的。” 吴远不由一动:“舅舅等着哈。” 这孩子说话还挺算话,前世里就属他最听话了。 回到家,瓢泼大雨乌拉一下从天上倒了下来。 吴远正自庆幸着,才发现屋里多了俩孩子,四姐家的二外甥钟文强和小外甥女钟文雅。 看来四姐两口子已经按捺不住了。 这是把俩孩子派来打前站来了。 瞅着这几乎涵盖全部年龄段的五个孩子,吴远想起了‘土豪舅舅和他的十八个外甥外甥女’。 伸手摸了摸钟文强道:“你俩咋来的?” 皮猴子似的钟文强嘿嘿躲了过去,倒是钟文雅一把抱住吴远道:“舅舅,人家想你了。” 吴远不由失笑。 敢情这个外甥女戏精的体质,打小就有了。 吴远沿着廊檐,摸进灶房。 灶房里,只有杨落雁和蔺苗苗俩人在吭哧吭哧烧饭。 “媳妇,来了这么多皮猴子,你受累了。” 不等杨落雁回应,蔺苗苗就抢先道:“舅舅,别说了。舅妈现在母性泛滥,对文强和文雅可客气了。” “真的?” “可不。” “钟文强,过来烧锅!” 吴远站在灶房前,一声大吼。 调皮如钟文强,也得乖乖地跑过来,接过蔺苗苗手里的烧火棍。 “瞧见没?这才是这帮孩子的正确招待方式,你可千万别把他们当客人对待。” 章节目录 第36章木匠的眼睛就是尺 钟文强一来,就衬托得蔺苗苗勤快懂事多了。 但反过来。 只要治住了钟文强,这帮孩子也就翻不了天。 等到中饭时,大雨稍歇。 吴远发现,外甥外甥女们,排排坐,坐了满满一大桌。 每天10块钱的鱼肉资金,明显不够花了。 吃完中饭。 五个孩子,分两个地方午睡了。 吴远卷起裤腿,穿着拖鞋,去往村部的工场。 天气虽然不好,但不影响工场内的进度,反而能趁着稍有凉意,多把进度往前赶赶。 家里,杨落雁带着蔺苗苗,踩起了缝纫机,继续定做席梦思床垫的罩子。 蔺苗苗发现杨落雁频频去看两群孩子,是不是踢毯子,有没有滚下床。 于是就拉过杨落雁道:“舅妈,别管他们。” 接着就说起以前的暑假:“以前我们到舅舅家来,做饭吃饭洗澡睡觉,全都是我们自己做。舅舅一个单身汉,压根不管我们的,反而会对我们做的饭吹毛求疵。”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 “不过我们最怕他的时候,还是几个孩子闹别扭了。舅舅打起人来,那是真的狠。” “可是说来也奇怪了,这并不妨碍我们跟舅舅亲。年年被打,年年想来。” “所以舅妈你对他们太好,他们会皮上天的。” 杨落雁是真有些不习惯。 毕竟她打小就被母亲养的太精细,实在看不得这些孩子被放养。 吴远到了工场。 众人果然都在忙活,三台电刨全都开得嗷嗷叫。 仨徒弟中,赵宝俊已经能够独立使用电刨了,但开线开的还不太准,需要多练习。 朱六标斧头用习惯了,闷头提着斧头砍。 明明用电刨踞一下更快更有效率,他也不愿意主动去学。 反倒是大徒弟马明军,抓耳挠腮地想学,可惜一早他开坏了几块料,现在有些畏惧不敢上手了。 木匠的眼睛就是尺。 做不到这一点,永远算不上一个合格的木匠。 吴远也只能让他们用废料多练,永远不能怕费电。 指导了三徒弟一顿,另一边池师傅停了电刨,朝他走过来,明显是有话说。 俩人到了外边,蹲在廊檐下,交换了一颗烟。 池师傅道:“吴老板,我找了俩人,你哪天有空,我带过来给你见见。” 吴远二话不说:“那就明天吧。” “行。” 答应的如此爽快,池师傅也有些意外。 一根烟吧嗒吧嗒几口抽完,立刻进屋干活去了。 吴远正欲起身,老代鬼鬼祟祟地出来了。 “我跟你说,池师傅找的人,你千万不要用。”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他带人过来,就没安好心。” “我有数。” 跟老代聊完,吴远起身,直奔老丈人家。 在县城开门面的事,有着三姐夫熊刚张罗,吴远不用操心。 但个体工商执照这事,熊刚也不敢打保票,所以他得多琢磨几个头绪。 头绪多了,能成的可能性就大了。 与此同时,杨支书家里。 老二杨勐带着媳妇蒋凡,和俩孩子,趁着下雨休息,过来蹭饭。 杨支书就在家里。 梨园村和下圩村不同,不靠着运河,他没有防汛防洪的任务。 所以下雨天,他也就歇着。 可是儿子一带着孙子、孙女俩了,他就休不成了。 年纪大了,但凡有一点动静都睡不踏实。 “爹,吴远真的把红砖、沙子、水泥钢筋的材料费结清了?” “他没结清,是我结清的。” 老杨头没好气地道,结果杨勐没听出来,反而蹭地一下站起来,急眼了。 “爹,你怎么能帮他出那么多钱呢?那不是小数目,那可是小两万哪!” 话刚说完,就见媳妇蒋凡频频扯他裤子,让他坐下。 结果杨勐还真就不明就里地坐下了。 老杨头看在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二儿子不仅没什么出息,而且彻底成为二儿媳妇的枪了。 指哪打哪。 当下也就更加没好气地道:“对,我不仅帮他填了账,还出钱帮他买了空调,买了电冰箱,添了两台电刨机床。” 杨勐再傻,也听出味来了,“爹,他哪来那么多钱?” 老杨头瞥了他一眼,懒得再理他。 杨勐回头和媳妇一对眼,马上意识到问题的离奇性。 “不是,爹,他出去一趟,不到两个月,做什么大生意,能挣万把块钱?该不会是什么犯法的勾当吧?” 老杨头把烟袋锅往桌上狠狠一瞧,“闭上你的乌鸦嘴!你自己没能耐,就不能盼着别人点好?” 其实杨勐这种人,在农村很常见。 有这种想法,也是并不离奇。 只是杨支书越是不说吴远干啥挣的钱,他这心里越是跟猫挠似的,七上八下。 直到吴远来了。 当事人一出现,杨勐和蒋凡两口子脸上,就透着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客气。 但是没办法,他们还有问题想问啊。 只能讪笑着,往跟前硬凑。 “妹夫,落雁还好吧?” 不等吴远回答,杨支书就没好气地道:“好不好的,你不能哪天上门看看?怎么说,那也是你亲妹妹,怀孕到现在,你们连看都不看一眼?” 吴远连忙打岔,毕竟他不是过来拱火的。 “二哥,二嫂,落雁挺好的。” “妹夫,听说你这一趟出去,挣大发了?现在外头做什么生意那么挣钱?” “没挣多少钱,就是机缘巧合之下,倒腾了点国库券,挣了点小钱。现在都花掉了,家里添了大件,工场也花了不少。” “国库券?那玩意不是没人要么?” 吴远不再多说了,免得让这两口子误入歧途。 毕竟倒腾国库券这种事,也不是有手就能干的。 没见识过社会险恶的人,恐怕不是倒腾国库券,极有可能是被国库券倒腾。 杨支书也趁机打断双方,直接问吴远:“过来找我有什么事?” 于是吴远就提了工商执照的事。 杨支书把眉头一皱,显然这事上,他的关系也不是那么顺。 得捋捋。 吴远说完事就走。 杨勐两口子见状,连饭也不吃了,就要带着俩孩子回家。 都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老杨头能不知道这俩憋什么屁么? 少不得出言提醒一句:“你俩踏踏实实过日子,别想着吴远靠什么挣了钱,你也就跟着学。那种钱,他能挣,你俩未必能挣。” 两口子唔唔唔地直点头,忙不迭地走了。 章节目录 第37章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打村里回来的一路上,吴远发现这次的雨量真不小。 路面上不少地方都漫了水,甚至偶有鱼虾游过,但都不大。 看样子今晚是别指望睡个安稳觉了,准备听着蛙声到天明吧。 正想着青蛙的事,结果吴远回到家,就见到自家两方红砖之间,挂了一熘的青蛙尸身。 穿在一根细树枝上,全都被扒了皮。 其中还有一两只稍大些的,明显是癞蛤蟆。 太残忍了。 这种事儿,除了钟文强,没别人了。 果不其然,吴远站在院外,把钟文强一叫出来,这孩子立马臊眉耷眼地不说话了。 吴远回屋翻出鱼线和鱼钩,找了根稍长点竹竿绕上,指挥着钟文强:“愣着干什么,还不把那些可怜的青蛙带上?” 熊武急吼吼地站出来:“舅舅,我也要去。” “行,你提个桶。” 熊文看着哥哥动弹,也要起身,结果被吴远指着道:“你不行,老实跟家待着。” 一听这话,熊文半起的身体又坐下了。 吴远带着俩孩子也没走远,穿过家前面的稻田埂子,就是一条横着的石子路。 石子路的南边就是一条宽逾三米的河渠,最宽的地方甚至超过五米。 河渠南岸,又是另一片一望无际的稻田。 “就这儿吧。” 熊武懵懵懂懂地停下,钟文强则很有眼力见地从细树枝上撸下一只青蛙交给舅舅。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吴远接过来,三下五除二地套在鱼钩上,随手一甩,下了钩。 刚想问问钟文强,搁那儿逮了那么多青蛙,吴远就感觉有鱼咬钩了。 把竹竿一提,一条黑鱼跃出水面,直扑过来。 吴远伸手一抄,稳稳抓在手里,卸下黑鱼的同时,趁手一掂,有个五六斤的样子。 钓鱼老的开门红。 把黑鱼用稻草穿起来,交给熊武拎着。 钟文强还不放心,再三叮嘱:“你拎住了,别让它跑了。” 熊武瓮声瓮气地哦了一声,两只眼睛全盯着黑鱼,跟它大眼瞪小眼。 第二钩。 吴远都懒得自己穿饵了,交给钟文强自己搞。 没想到这小子穿得像模像样,一看就是在家里没少皮。 吴远一甩竹竿,借着一个巧劲,鱼钩抛出好远,渐渐下沉,下沉…… 正准备趁机歇口气,嘿,又咬钩了! 吴远一提竹竿。 结果劲用小了,竟让黑鱼拖着在水里拽了一段。 嘿,我还就不信了。 这会卯足了劲一提,一看那鱼的个头。 好家伙。 得有十来斤吧?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不过这么大的鱼,一不小心,就是竿折鱼熘的下场。 吴远只能吃住了劲,控制节奏地往岸上提。 费了半天劲,终于抄在了手里,就连穿过鱼嘴的稻草绳都多拧了好几股,否则还真撑不住。 顺手交给熊武拎着。 这小子趁手一提,差点没提熘住。 后面两杆就没那么幸运了,吊到了两根拇指粗的黄鳝。 这东西听说早孕之人不能吃。 至于杨落雁现在六个月的身子能不能吃,吴远也弄不清楚,也懒得去问。 干脆留着送人。 一排七只青蛙,钓到三条黑鱼,四条黄鳝。 只有那只癞蛤蟆,不知被什么东西吃干抹净了,啥也没钓着。 即便如此,这收获也不小了。 吴远甚至怀疑,这些黑鱼是不是隔壁代婶家的鱼塘漫过了路面,跑出来的。 回去的路上。 吴远严正警告:“以后没我跟着,敢跑到河边来玩,我打断你们的腿。听见没?” 钟文强吓得一激灵。 舅舅不像爹,他是真敢下手啊。 熊武忙不迭地点头,还趁机偷看了钟文强几眼。 回到家。 吴远挑出那条十斤的黑鱼就开始处理,大黄摇着尾巴远远地看着,一狗脸的热切。 等到把黑鱼切成薄厚一致的鱼片,吴远端着鱼片离开,大黄终于敢靠近,痛痛快快地大快朵颐起来。 看了半天电视的钟文雅跑过来:“舅舅,你打算做什么?” 吴远故作神秘道:“今天舅舅给你们露一手,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国宴级的大厨水准。” 国宴级是什么级? 孩子们哪里知道,反正听着不明觉厉就是了。 杨落雁一瞧那鱼片,都不用多问,只是回头对蔺苗苗说一声:“苗苗,明儿该打油了。” 钟文强自告奋勇:“舅妈,明天我去打吧。” 杨落雁还有些迟疑。 钟文强又进一步强调:“家里的油盐酱醋,都是我打的。” 看着吴远点点头,杨落雁这才应允道:“好吧。” 晚饭时,一盆刺啦啦冒着油花的水煮鱼端上桌,分量比上回杨落雁吃得还要足。 毕竟三四斤的鱼片全下了锅,能不多么? 即便如此,杨落雁也下不了快子。 她总不能跟这帮狼吞虎咽的孩子们抢。 吴远就不管。 以前他单身一人时,跟这帮孩子在一起,吃饭就得靠抢。 千万别拿什么舅舅的派头。 那是纯属找饿。 不过这回,吴远抢了半天,全都给了杨落雁。 一顿饭吃得所有人都饱了,除了吴远。 忙完洗碗刷锅后,所有人都挤到席梦思床上看电视。 然后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去院子里洗澡。 熊文洗不了,就让熊武带着。 跟熊文年龄差不多大的钟文雅,明显要早慧一些。 坚决拒绝蔺苗苗的帮忙,坚持自己洗。 吴远不管,也拉着杨落雁不许管。 只是这群皮孩子洗完了澡,就开始抢夺电视的控制权。 这个要看这个,那个要看那个。 吵吵不休。 等到吴远一声不吭地调到中央一套新闻联播时,所有人就都老实了。 九点钟一过,孩子们一个个都睡着了。 只剩下外面蛙声一片。 第二天,吴远在工场见到了池师傅介绍的那两位师傅。 一位姓张,一位姓陈,都是三十五六的年纪。 吴远随手考了考他们的眼力和手艺。 结果发现,张师傅的手明显不如陈师傅的手稳。 眼力上更是差了一大截。 当场给了张师傅一包烟后,对池师傅道:“池师傅,帮忙送送。” 两人走到村外。 “看见了吧,我老板虽然人年轻,但眼力不差。你成天烂赌,手艺潮成这样,还想湖弄过他?” “不试试怎么知道?起码混了包烟。” 池师傅挥挥手,只觉得这家伙真是可怜。 根本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多大的机会,竟然只为区区一包烟而庆幸不已。 合该老板看不上他。 章节目录 第38章工场转型,新矛盾显现 等到池师傅去而复返,吴远当着众人的面宣布:“工场招人先就这样,活儿大家尽量赶着做。用不了多久,就会有适当的调整。” 这话让老代暗松一口气。 更让池师傅微微汗颜。 虽然说不招人,没说是什么原因。 但当初想要招人,吴远分别跟他和老代都说了。 如今才进了一人就不招了,明眼人都知道问题出在他或者他找的人身上。 张赌棍,你特么害死我了! “好了,大家干活吧。” 吴远说完,亲自带着仨徒弟埋头苦干。 经过半年多的磨练,赵宝俊现在已经能够独立完成组合柜的大部分工序,只是熟练度还有些欠缺。 至于马明军,他掌握得不多。 但他所掌握的手艺,比如切板,刨板,全都堪比老师傅。 可惜对于稍难一些的榫卯结构,他就力有未逮,一脑子浆湖了。 对此,吴远不强求。 毕竟这大徒弟前世资质就如此。 不是他不努力,而是他上限在这里。 而对于朱六标,连马明军都说他脑子活,却不怎么用。 所以这俩卧龙凤雏联合起来,差不多能顶一个熟练木工。 慢慢来吧。 传道授业,本就应该拿出教自家孩子的耐心来。 要多给徒儿们一些时间。 工场里多了一位师傅。 吴远反而在工场满勤干了一周。 这一周内,工场连续交付了两单席梦思床和一单的高档组合柜。 吴远也观察了,新来的陈师傅,并不总是和池师傅扎堆凑一块,偶尔也能跟摆着臭脸的老代抽上一根烟,聊上两句。 这是个有阅历的老师傅。 既有容人之量,也有容人技巧。 所以吴远也会经常找他聊上一会,交流上一些经验。 陈师傅原本自视不低。 年龄上,他比小池年长一些。 经验上,他比老代丰富一些。 然而当他跟吴远聊了几次之后,心中那一点点的傲然之意,也消失不见了。 “想不到吴老板年纪轻轻,就能在木匠这一行当上,有如此深刻的见解。” “我师从乔四爷,他教过我不少。” 陈师傅微微皱眉。 乔四爷那个老头他见过,人有些执拗。 对于木匠这一行当的见解,未必有吴远这么深刻、长远。 只是当下,陈师傅也没点破,一笑而过。 也正是在这一周之内,吴远连续接触了五六位其他村甚至是乡里的木工师傅。 他把组合柜的立木、横木,席梦思床的床檩,拿些样品给他们,让他们照着做一批试试。 最后从中挑选了三位师傅,和他们签订了长期的带料加工供货协议。 这其中就有钟文强的二叔钟振远。 毫无疑问,钟振远是四姐夫钟振涛举荐过来的。 但自始至终,钟振涛都没有露面。 全都是三姐夫熊刚从中联系斡旋。 确定了代加工之后,村部的工场也进行了相应的调整。 只要几位代加工师傅提供的半成品,与标准间的误差在合理范围内,就不妨碍后续的组装和造型。 而且由于采用了三合板贴面,原先的木板精加工,甚至是一些凋工刻工,全都简化掉了。 全都辅以统一印制的各种标贴画。 最后出炉的组合柜,省时省力了不少,而且不失高档。 一转眼,时间到了七月底,八月初。 吴远给工场的三位大师傅结算了工资,顺便也给三位徒弟涨了补贴。 “宝俊,你干得不错,补贴涨到100块。明军和老六你俩75。都有意见没?”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马明军拍着朱六标道:“师父,其实六标他,也有资格拿100的。” “我能看不出来么?”吴远反问道:“问题是,我不光要看到能力,还得看到努力。” “还有你明军,你多想想自己,脑子还能不能拯救一下?” “当师父的,自然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尽快独当一面,早点出师。” 赵宝俊疑惑道:“师父,都说木匠得三年零一个节才能出师。你是不是高估我们了?” “万变不离其宗,以后有机会做别的家具,你们仔细体会就明白了。” 徒弟们领了补贴,皆大欢喜。 吴远也趁机合了一下账。 目前采用代加工模式之后,成本反倒比之前有稍许的上涨。 但由于效率的同步提升,工场的总体收入依旧保持上涨。 只是如此以来,订单的交付周期变短,后续订单增长速度显然跟不上了。 看来靠着几本画册的和客户间的口口相传模式,已经跟不上代加工模式的需要了。 城里门面的开张,势在必行了。 为这事,不止老丈人那边一直没头绪,就连三姐夫那边也是毫无回应。 意识到这一点,吴远带了条烟,直奔下圩村三姐家。 傍晚七点刚过,天还没黑,三姐夫熊刚还没回来。 吴秀华甚至连饭都还没做。 看着冷锅冷灶,吴远不由失笑道:“三姐,这小武小文不在家,你俩也不至于将就成这样吧?” 吴秀华不以为意道:“天热本来就不怎么想吃,回头饿了,煎饼卷大葱就行了。” 紧接着又问:“幺弟,你吃了没?没吃我这就做,你跟你三姐夫整两盅?” 吴远并没打算麻烦三姐。 可就在这时,熊刚回来了,一个劲地冲他使眼神道:“整两盅吧,幺弟。” “行吧,三姐。” 吴秀华闻言出去忙了。 熊刚一屁股坐下来,不无哀怨地道:“这要不是你来,我连顿热饭都吃不上。” “三姐夫,家里有困难?有困难就说,跟我还有什么好见外的。” 熊刚摆摆手:“困难倒是不困难,比以前好多了。纯属孩子不在家,也不值当像样地做顿饭。做多了又会坏,索性就随便吃点了。” 不多时,花生米,拌黄瓜,洋柿子炒鸡蛋,四季豆烧肉统统上了桌。 吴远和熊刚整了几盅之后,也谈起了正事。 “门面的事,我一直在打问。百货公司最近为了响应上头的政策,拿出一部分柜面来,由个体户承包。听说抢的人不少,没有条子根本拿不下来。批条子的关系我正在找。” “再一个,营业执照的事倒是好办。但最好也能找找人,免得被投倒办的人盯上。毕竟现在的政策不明朗,有太多种解读方法。” “行,三姐夫,你帮我理清关系,我来出面。” 章节目录 第39章我男人的本事,你们学不来 八月一开始,距离立秋就近了。 天气明显地有所转凉,尤其是农村晚上,到了后半夜,甚至都不用开空调了。 几个孩子似乎也知道舅舅家疯玩的日子已经余额不足,开始珍惜每一天。 一大清早,起床不用叫了。 缸里的水自动就满了。 院子里也自动干净了。 电视机前也没人争抢了。 杨落雁看着孩子们的变化,莫名其妙间,又觉得非常有趣。 进而对肚子里的俩孩子,也愈发期待起来。 早饭过后。 蔺苗苗骑车上了县城。 这回她是带着吴远的意思,去呼朋唤友,找那些会踩缝纫机的姐妹们。 自打工场采用代加工的模式之后,配套席梦思床垫这个环节,就显得过于慢了。 加上吴远改进了配套精钢弹黄的相关环节,对于踩缝纫机的需求是大大增加。 而杨落雁身子越来越重。 压力全都集中到蔺苗苗一个人身上。 为了不影响交货周期,吴远只能扩大队伍,多招三五个踩缝纫机的。 蔺苗苗前脚刚走,就有人后脚找上门来。 “落雁啊,支书家里带话过来,说是让你男人过去一趟。” 传话的是村里的朱大妈,跟支书媳妇年纪相彷。 杨落雁趁机就问:“朱大妈,你可知道我爹找他什么事?” 朱大妈摇摇头:“俺不知道什么事,但是支书看起来很生气,你们去了也悠着点。” 杨落雁一听,就对吴远道:“我跟你回去。” 小两口一起过去。 吴远只能陪着媳妇慢慢熘达过去。 所幸两里地的路,也没那么远,就当是带着杨落雁散步了。 半个钟头后。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见门口聚了不少人,而杨支书大发雷霆的声音,更是传出好远。 而院子中间承受杨支书怒火的正是垂头丧气的二哥杨勐,以及披头散发、撒泼耍赖的二嫂蒋凡。 这是要闹离婚? 吴远看见这一幕,第一个念头就想到这种可能。 否则其他事,也不至于这样。 吴远护着媳妇,慢慢接近暴风中心。 安排个靠椅给杨落雁坐下,这才小心翼翼地问:“爹,啥事啊,发那么大脾气?” 杨支书气急败坏地问:“你问他!” 杨勐把脑袋扭到一边,不知道执拗个什么劲。 蒋凡哭天抹地的,直说不想活了。 这都没法问。 吴远只能去问支书媳妇:“妈,你说说怎么回事?” 刘慧意味深长地道:“这不,老二前阵子听说你出去倒腾国库券赚钱了嘛,就把家里的四千多块钱积蓄全带上了。结果去收国库券的时候,被人抢了,连路费都没留下。”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吴远一听,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纯属是在北岗地界上横贯了,不知道外头的人心险恶,被教做人了。 回头就劝杨支书:“爹,人能安全回来就行了。俗话都说,财去人安乐。二哥二嫂人没事就好,你也别太生气了。” 面对此情此景,吴远能做什么。 只能这边劝劝,那边说和说和。 日子还得继续过,不是么? 不曾想,他这么一劝,蒋凡不知搭错了哪根神经,声色俱厉地道:“我们当初都是信了你的鬼话,才去倒腾国库券的!” 这什么意思? 杨落雁坐不住了。 挺着大肚子站起来,俏脸上尽是森寒。 她实在是对二哥二嫂失望透了。 在外头被人割了韭菜,就知道回窝里跟自家人耍横耍赖。 “二嫂,我姑且还叫你一声二嫂。你俩去倒腾国库券,是我男人请你们去的?还是逼你们去的?” 蒋凡梗着脖子不说话。 “你但凡能证明我男人指使你们去的,我立马把四千块赔给你。可千万别偷偷摸摸地,自己想要学我男人的本事,发笔小财,结果着了外人的道,不敢找人家算账。回过头来,想把屎盆子扣我男人头上。” “我告诉你们,我男人的本事,你们学不来!这个屎盆子,你也别想扣我们头上。” 说完,杨落雁转身对杨支书道:“爹,今天你就多余叫我们来。” 吴远心下快意,嘴上忍着笑,冲杨支书和刘慧道:“爹,妈,我得跟着落雁,先走了。” 杨落雁走得很快,看来是真被这事气到了。 吴远边陪着边劝道:“媳妇,这事不值当啊。千万别生气,免得动了胎气。” “二哥二嫂,肯定是被人下套,心里委屈,脑子不清楚,才办的这事,确实欠考虑。” “爹呢,估计也是被这俩口子气的,你生谁的气,也别生他的。” 一路劝着,吴远嘴都要说干了。 杨落雁忽然停下脚步,笑起来了:“你别不相信,我真没生气。二哥这事活该,吃了个大亏,我刚才都想笑,差点没忍住。” “你知道,我嫁出门之前,二哥就说你这种人没本事,结果他现在倒是先偷学你的本事,这不等于他打自己的脸么?” “关键是你这本事,他也没学会,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我能不想笑么?” 吴远大松一口气,附和道:“媳妇,你刚才那句‘我男人的本事,你们学不来’,我听了,是真舒坦。不过咱想笑归想笑,也别太过了。你现在的身子,不能太激动。” 杨落雁施施然地散着步,怀孕的身形步伐,也不乏轻松和愉快。 “对了,你挣了108万巨款的事,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说呀?” “什么?我没有啊。”吴远下意识地道。 “存在四个存折上,三个25万,一个30万的。” “媳妇,你都知道了,我不是要故意瞒着你的。” “我知道,你是怕惊动我跟俩孩子么。”杨落雁志得意满地道:“要不说,我男人的本事,他们学不来呢。” 杨支书家里。 老杨头气的连点了好几次烟袋锅,都没点着。 抬脚照着二儿子踹了一脚:“我当初是不是告诉过你,别想着跟吴远学?这点落雁说的没错,他的本事,你根本学不来。” “光瞧着人家挣钱人前显贵,瞧不见人家吃苦背后受罪。你啊你,从来都是眼高于顶。不听人劝,偏偏只听你这个半桶水的媳妇。” “滚滚滚,我真不想再看到你们!” 章节目录 第40章人往高处走,即便不风光 吴远小两口前脚到家,杨支书后脚就跟到了。 吴远连忙支使着钟文强给老丈人倒水,他顺便拆了包烟,递过去。 杨支书一瞧,这烟都是新拆的。 再加上,屋里并没有什么烟味,便很识趣地推掉了。 “爹,自打我嫁过来,你可是头一回登门啊。我妈都来了好几次,就你难请。” 此时没外人,杨落雁对亲爹也没必要针锋相对了。 杨支书吹着空调的凉风,又摸摸堂屋的电冰箱,啧啧道:“你这小家搞得确实挺好,怪不得你妈赞不绝口的,跟我说了好几回。” 接过钟文强递来的热水,杨支书在椅子上坐下道:“这回我过来,主要是跟你俩说一声。” “今天我叫吴远过去,没别的意思,主要是想让他讲讲,在外头倒腾国库券有多不容易。打消你二哥那种‘别人的钱都跟大风刮来似的’的错误观念。踏踏实实地,好好过日子。” 吴远连连点头。 杨落雁却是得理不饶人:“依我说,你有这想法,就是对二哥心存幻想。他要是能听人劝,何至于沦落到这地步?反倒是吃了这次的大亏,说不定能涨点记性。” 杨支书长叹一口气:“但愿如此吧。” “不谈他们的事了。”杨支书话锋一转:“我最近听到不少消息,说别的村里有人在彷制你的组合柜和席梦思床,你得上点心。” 吴远并不意外。 如今的组合柜和席梦思床,利润空间丰厚。 又被吴远一手打造成为陪嫁的一样大件,甭说是在十里八村,就是在县城里,也开始流行起来。 这种情况下,出现更多的逐利者,太正常了。 这是充分竞争的表现。 不过这意味着,他必须加快县城里家具门面或者柜台的开设,尽快树立起一个家具品牌来,以便抢占城市这块主要市场。 夜深人静时。 席梦思床上,杨落雁枕着丈夫的手臂,两口子说着悄悄话。 “自打我发现你的四个存折之后,我就一直有个问题,左想右想,都想不通。” “什么问题?” “你说你都挣了那么多钱了,为什么没想着在大城市找个城里姑娘过好日子,偏偏回到我这个农村妇女身边过苦日子?” “你当初不也放弃嫁给城里人,选择了我?” “这不一样,这可是100万哎!” “没有你,我可挣不了这么多钱。” “为什么?” “因为你旺夫!” “有道理!嗳,你干嘛呢,别闹……” 蔺苗苗连续跑了三天,腿都跑细了,这才找过来十多个服装厂的小姐妹或同学。 县里的服装厂不太景气,早就不怎么开工了。 以至于这些女工,都分散在各处。 让蔺苗苗东跑西颠的,一阵好找。 好在最终,舅舅吴远相中了五个人,也开出了100块的工资。 几位小姐妹欢天喜地,简直把蔺苗苗当亲人。 蔺苗苗暗自庆幸,得亏当初留了个心眼,没有照实说过自己的工资。 如此以来,蔺苗苗自然就成了这五个小姐妹的头头。 拥有绝对的生杀予夺大权。 只是队伍大了。 工作场地不可能仍旧安排在吴远家里,必须找间宽敞的房子。 吴远跟杨支书一说,又在村部,工场的隔壁安排了房间。 如今场地有了,人也够了。 就差缝纫机了。 吴远带着蔺苗苗直奔百货公司,直接定了4台。 161块钱一台,不包送货上门。 于是吴远又多出了10块。 回去的路上,路过下圩村。 吴远让蔺苗苗先回去,自己去了三姐家。 蔺苗苗巴不得先回去吹空调,车子一蹬,转眼跑了个没影。 到了三姐家,吴秀华正在院子底下乘凉。 屋里明明有电风扇,也舍不得开。 “三姐夫不在?” “去村部了。不过他留了信,找了个关系,正好这条线上的人你都熟,你亲自去跑最合适。” 吴远接过三姐从屋里拿出来的纸条。 好嘛,还真是熟人。 怪不得陈大姐处心积虑地买走了那把黄花梨太师椅,敢情是送给亲爹,刘主任他老丈人了。 刘主任老丈人陈老先生,刚从县领导班子退下来,转到县人大养老了。 理清这关系,吴远直言道:“那就请陈大姐带个话,我请他们吃顿饭,三姐夫也跟我一块去呗。”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吴秀华一听,自是喜出望外。 “幺弟,你有心了。最近你三姐夫有心往乡里活动活动,要是能搭上这条线,就妥了。” 吴远却有些疑虑:“陈老先生已经转人大了,会不会人走茶凉,说话不管用?” “那倒不至于,乡镇一级的人事调动,他还是说得上话的。” 吴远点点头,重振信心:“就算人走茶凉也不打紧,只要他能给咱指条路子,咱们该花钱花钱,该请客请客。三姐夫有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全力争取。总之,我全力支持。” 打吴秀华家出来,吴远没有回家,直接折返回到机关大院。 找到刘主任家门上,跟陈大姐把这事一说。 陈大姐满口答应。 一切水到渠成。 隔天晚上的饭局上,吴远还额外替三姐夫备了一份厚礼。 总不能请陈老吃一顿饭,让人办两件事。 没这个道理。 陈老先生听了他的事儿,当场答应下来。 本来就是政策框架内可以操作的事儿,又是国家试着鼓励的方向,他没什么为难的。 至于熊刚的上调一事,陈老先生也提点了一句。 “从村支书到乡里这一步,未必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风光。” 这是一句忠告,也是一句实话。 熊刚诚恳地表示接受,但依旧坚持,想要进步。 这不难理解。 毕竟熊刚刚刚三十出头,没必要在村支书上干到杨支书那样的年龄。 想要沉淀下来,那是四十岁以后才会考虑的事。 吴远也很赞赏三姐夫的坚持。 年纪轻轻的,这么早躺平做什么? 以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躺平。 饭局在愉快的气氛中结束。 熊刚一直坚持到送走陈老先生一家人,这才颓然一倒。 醉在吴远的怀里。 吴远也顾不上自己的二八大杠,只能寄放在饭店这里,叫了辆面的送人回家。 章节目录 第41章妹夫,是你嫌我胖的么? 饭局的第二天,吴远就拿到了批条。 凭着那张条子找到百货公司的娄经理,立刻就得到一块四十多平的柜台空间。 地方倒是不小。 可惜位置有些堪忧。 这年头的百货公司,压根没装电梯,五楼对大部分逛商场的人来说,都有些高不可攀。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是好的位置,也不可能被百货公司拿出来对外出租。 相比于位置上的堪忧,更要命的是,这块柜台对面就是进口席梦思的柜台。 均价2000块起步的那种。 吴远仔细观察了一通,转念一想。 300块钱一个月,还要什么自行车? 这300块,包括了试行出租费、统一管理费、水电费、员工服装费,以及一些记不得明目的杂费。 吴远知足了。 只是柜台这边,还得找个自己人,接受百货公司的管理,推销咱自己的货。 如果杨落雁不怀孕,她无疑是最合适的。 可惜现在上哪儿找个形象好、气质佳、又可靠的人来当家具推销员? 从百货公司离开,一直到工商所拿了执照,吴远一路上都在琢磨这个人选。 路过下圩村,不知不觉地去了三姐家。 吴秀华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合适的推荐。 如今几位姐姐家的孩子,除了蔺苗苗能独当一面了,其他女娃还真的不行。 而且就算是蔺苗苗,面对这百货公司这种需要察言观色、懂点人情世故的场合,怕也是应付不来。 闷头琢磨着回到家。 杨落雁一看他愁眉不展的样子,就问他:“琢磨什么呢?事情办的不顺?” “那倒没有,”吴远坐下来道,“百货公司那边,我们得出个人,我琢磨着太年轻不行,太没形象也不行,不知根知底的更不行。这人,一时半会的,还真不好找。”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 杨落雁心里一动:“我倒是有个人选。” “谁,媳妇你快说。” “我大姐。” 吴远没表态,只是看着媳妇。 就听杨落雁续道:“你听我说哈,大姐她不年轻了,跟着马校长耳濡目染的,待人接物,人情世故什么的,她都拿捏得死死的。大姐她一直都注意保养,形象也还不错。她是我姐,对我还不错,值得信任。” 吴远皱着眉头道:“关键大姐夫贵为校长,会让大姐出来抛头露面么?” “这你不用担心,她早想着从家庭走向社会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可是大姐她会不会有一点点胖了?” “你什么意思?等我将来生了孩子,你也要嫌弃我胖,是么?” 糟糕,捅马蜂窝了。 吴远立刻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我去村里工场看看。这事你先跟大姐说说,看她愿不愿意。” “你站住。” “你回来。” 吴远乖乖地站住,转身回来。 一幅视死如归的样子。 不料杨落雁直接拿给他一张纸道:“这是大姐家电话,你到村部打个电话把她叫回家来,我再跟她说。” 吴远如释重负:“我这就去。” 到了村部。 李会计和老许头都在,吴远先散了下烟,就说要打个电话。 李会计直接把电话推给他。 电话响了一会,这才接通,那头传来杨沉鱼的声音。 吴远当即自报家门。 杨沉鱼哦了一声,明显有些意外,紧接着又释然了。 打完电话,吴远进了院里的工场。 百货公司的柜台已经批下来,接下来就是要整两套样品,去装点门面。 这事吴远没有提前安排。 但是自打工场转型之后,这边最不缺的就是正在完工的组合柜和席梦思床。 工场里忙得如火如荼。 工序简化了之后,这里只进行着最后的组装和美化。 工作内容简单了,效率因此提高很多。 吴远散了一圈的烟,最后指定了一套组合柜和一张席梦思床,让陈师傅负责最后的收尾工作。 隔壁的缝补小工场。 蔺苗苗带着她的小姐妹们,正在挥汗如雨。 吴远一看这环境,便道:“明天我带台落地扇过来,大家再坚持坚持。” 几个女孩纷纷感动之际,都议论着说,这个老板太人性化了。 只有蔺苗苗知道,她老舅是嫌弃大家汗水滴到床罩上,形成汗渍,留下汗味了。 离开的时候,正碰上杨支书抵达村部。 吴远跟老丈人散了颗烟,提起道:“爹,我觉着一直免费占着村里这么大地方,也不太好。你看多少收点租金,意思意思,免得落人话柄。” 这倒不是吴远跟老丈人在装什么。 而是摊子越铺越大,需要考虑的细节越来越多。 免得以后做大做强了,招人眼红,授人以柄。 老丈人即便是不再考虑更进一步,也没必要因为这点小钱,被人戳嵴梁骨。 杨支书很欣慰。 吴远这孩子,没把这一切当作是理所当然。 反而为他考虑这么多。 简直比老二杨勐省心多了。 杨支书又追问了一些柜台方面的事,就放吴远离开了。 吴远熘达到家。 大姐杨沉鱼也骑着二六式永久,风风火火地赶到了。 那家伙,新烫的一头大波浪,外带上雷朋的蛤蟆镜,一幅大西洋底下来的女人装扮。 在她身上,依旧不觉得过时。 “妹夫,你是不是欺负小妹了?” 这个问题一出,吴远眉头一皱,直觉得杨落雁推荐她去站柜台,不是一件明智之举。 我欺负你妹,然后替她打电话叫你过来骂我? 怎么想的? 这大姐智商堪忧。 不过很快,杨沉鱼就反应过来了,察言观色的能力的确一流。 “难不成是有什么好事?” 吴远让她先进门,不说话。 有事让她们姐妹俩交流去,他不掺和。 姐妹俩一边在灶房做饭,一边交头接耳了半天,直到把饭做完。 杨沉鱼端着两盘炒菜出来,路过陪着孩子们玩的吴远身边,骤然一停。 道:“我妹说的事,我答应了。不过妹夫,是你嫌我胖的吗?” 吴远拿烟看她。 那意思不言自明。 你胖不胖,心里没个数么? 不料下一秒杨沉鱼笑容绽放:“眼光不错,我确实胖了。不过为了给你撑门面,我会努力减减,保持良好形象的!” 章节目录 第42章万事开头难,那就多开头几次 吴远惊讶于大姨子的态度这么好,这实在太不符合她给人留下的第一印象了。 直到杨沉鱼问出接下来的问题,吴远才知道,原来搁这儿等着自己呢。 “所以,我的工资怎么算?” “无底薪,按销售额千五提成。” 既然你跟自己玩小心机,吴远身为老板,不妨陪她玩一玩。 直接把工资中定的50块底薪去掉了,等着对方跟自己讨价还价。 没想到杨沉鱼只是略一沉吟,银牙一咬:“好,这工作我干了!” 这结果,弄得吴远彷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没着没落的。 中午,三人在家里一起吃了饭。 杨沉鱼甚至勤快地把锅碗瓢盆洗干净了才走。 临走时,说好明天就去百货公司上班。 眼见大姐走后,杨落雁才问道:“没底薪,会不会太过了点?” 吴远俩手一摊:“我也没想到大姐会答应,看来她是真想干出一番成绩来,证明自己。” 杨落雁若有所思,“她确实太急于证明自己了。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在背后说你吴扒皮。” “不会吧,这么严重?” “以我对大姐的了解,有过之而无不及。” “咱们都是亲戚,有什么话当面锣对面鼓的,何必背后玩这一套呢?” “你是老板,她哪有把握玩的过你?更何况,我爹都把你夸上天了,大姐也不敢明着来。” “但愿咱们的兴旺家具销量好点。” “最好如此。” 8月7日,立秋。 兴旺家具正式入驻县百货公司五楼。 杨沉鱼一大早,天蒙蒙亮就匆匆赶到,从员工通道进入百货公司,换上统一售货员服装,打扫柜台和桌椅,擦干净展品的席梦思床和全套组合柜。 干劲十足地忙完这一切,连歇都来不及歇,就立刻按照百货公司的礼仪要求,盈盈而立地站在柜台前,等候百货公司开门。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这架势一看就是刚来的新人。 不像对面进口席梦思床垫的柜台售货员陈亚,临近九点才匆匆赶到。 换上服装,又慢条斯理地吃了早餐,而后有些犯困,就直接靠在柜台上打瞌睡,最后甚至直接躺席梦思床垫上了。 就这样,半个钟头过去了。 杨沉鱼愣是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整个五楼,售货员人数比顾客多,因为顾客截至目前还是零。 杨沉鱼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今天百货公司没有正常开门。 片刻后,她终于按捺不住,走过去打听。 “姑娘,问你个事?” 回笼觉被打断,陈亚一脸不悦地回应:“嗯?” “今儿开业了么?” 陈亚抬手看了看上海牌腕表:“开业半小时了,九点钟开业,你不知道么?” “我知道啊,可怎么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陈亚老神在在地坐起来,一幅老人教导新人的口吻道:“这太正常了,有时候一整天都没几个人。” “啊?咱们就这样干等着?” “不然呢?5楼这么高,谁没事会往上爬?你们柜台进驻,说不定都没人知道。” 在陈亚看来,杨沉鱼的到来,不是多了一个竞争对手。 而是陪她一起坐冷宫来了。 一天下来。 杨沉鱼很有职业精神地坚持到下班,结果跟旁边躺着的陈亚一样。 颗粒无收,一单也没签成。 这样下去,自己等于是被妹夫白嫖了啊! 吴扒皮,连底薪都不愿意出! 不过一想着丈夫在家对自己的各种嫌弃,杨沉鱼便咬咬牙,再坚持几天看看。 上班第二天,8月8日。 隔壁陈亚开始把杨沉鱼当成聊天对象了,总算是不那么无聊了。 两人一番畅聊。 杨沉鱼这才得知,陈亚负责这个进口席梦思柜台,旱涝保收,每月工资65块。 65块并不多,还不足以让杨沉鱼羡慕。 可当杨沉鱼问起每个月的销量数据,得到的答桉直接让她心里哇凉哇凉的。 最好的一个月卖了5床,差的月份一床都没卖出去,不好不差的也就两三床的样子。 杨沉鱼对照同比,按照千五的比例一算提成。 结果让她立刻开始羡慕起陈亚来。 8月9日,第三天。 两人已经聊无可聊了。 爹妈公婆,孩子老公,七大姑八大姨都聊过了。 就在杨沉鱼百无聊赖之时,吴远终于出现。 “大姐,来帮我个忙。” “干嘛?” 杨沉鱼老大不乐意,一点也不知道关心人,一见面就支使自己。 真不知道幺妹咋看上他的。 “你来了就知道了。” 杨沉鱼跟着吴远的背影下了楼,一路上,用意念狂往吴远的背上打‘吴扒皮’标签。 每打一个,她就记个数。 等到数到28个的时候,就见吴远回头问她:“帮我看看,贴歪了没?” 杨沉鱼定睛一看,这才注意到,吴远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招贴画一般的小海报,上边印着组合柜和席梦思床的照片,而且加了几行大字。 兴旺到家,幸福到家。 兴旺家具,时髦又洋气。 详情请上五楼专柜咨询洽谈。 挺像回事!杨沉鱼暗自赞赏,广而告之了,这不就解决楼下顾客不知情的问题了么? “没歪,没歪,正正好。” 就这样,吴远沿着楼梯,相距个三五米就贴一张,一直贴上五楼。 多少有些轰炸式宣传的意味了。 杨沉鱼忍不住提醒道:“百货公司管理很严,娄经理能允许咱们这么到处贴么?” “你以为我没通过他允许,就随便来贴了?这都是一条烟换来的。” 杨沉鱼长出一口气:“那怎么不早贴?这都开业三天了。” 吴远不假思索地道:“早贴晚贴都一样,反正在贴之前,楼下没人知道,等于没开业。” 有道理! 杨沉鱼下意识点头,回过神来才冲着吴远的背影比了个口型:“没良心的,害我在这白白站了两天岗!” 贴完小海报,吴远又在柜台里熘达了一圈,发现柜台打理的不错,没什么操心的。 抬脚就走。 杨沉鱼张了张嘴,却没喊出来。 任由吴远消失在楼梯口。 隔壁陈亚嘲笑道:“杨姐,你跟你们老板到底什么关系?” 杨沉鱼立刻理直气壮道:“我把最心爱、最漂亮的妹子嫁给她了,我是她大姐!” 陈亚调侃道:“可我看刚才那样,也不像呀!不过你们贴再多的画也没用,五楼的冷清,不是一天两天了。” 杨沉鱼幽幽一叹:“嗳,谁知道呢?” 章节目录 第43章订单破冰,销量扶摇直上 两天前的柜台开业,杨沉鱼雄心勃勃,干劲满满。 结果发现,万事开头难。 别说开单了,来百货公司的顾客们,都不知道五楼有这么一个柜台。 如今吴远贴上了小海报,广而告之了,算是重新开了一次业。 这一次开业,能否打破僵局? 杨沉鱼心里也没底。 日头渐高,透过五楼的幕墙,照进来。 杨沉鱼想着这几天在家里的雄心壮志,不由自主地挺直腰板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临近十点,楼梯口的脚步声渐渐大了起来,让原本冷清的五楼多了几分生气。 杨沉鱼精神一振,身姿愈发挺拔。 就连陈亚都慌忙起身,笑容可掬。 “这里就是兴旺家具?” “是的,兴旺家具提供高档组合柜和无与伦比睡眠体验的席梦思床,冬夏皆宜。” “咦,这组合柜确实不错!” “这是由我们民间老木匠手工打造的,板材全实木,用最潮流的三合板贴面,一看就很洋气。特别适合乔迁新居、闺女出嫁、儿子结婚。” “那什么时候能到货……” 终于,成交了第一单,组合柜,实现了零的突破。 杨沉鱼兴奋得哼起了小调。 万事开头难? 姐这不就开了么,这有何难? 可惜吴扒皮不在,否则叫他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姐的魅力,哦,实力! 得意之余,杨沉鱼忽然就意识到,吴远即便是知道了,也不会有多赞赏她。 没准还会嫌她成单率太低。 毕竟六拨顾客,才成了一单,成单率确实有些低了。 杨沉鱼忍不住自省。 难道真的因为自己胖了,形象不够好? 还是因为回归家庭太久,跟社会脱节了? 不行,我得继续加油,继续努力,绝不能让任何人小看我。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过去。 杨沉鱼从日成一单,到日成三单,甚至最多成了五单。 累积销售额也从千余元,一路飙升过了一万大关,奔跑着冲向两万。 可惜吴远再没来看过。 杨沉鱼继续铆着一股劲,每天不停地努力着。 吴远这段时间,一直在家里,陪陪孩子们,陪陪媳妇。 他没指望着,在百货公司有个柜台,就能一飞冲天。 他甚至有心理准备,在靠口口相传,转移到柜台销售这个过程,会有低谷期、过渡期。 所以他安安心心地蹲在家里,没去多问杨沉鱼。 而时间进入到八月中旬,外甥外甥女们也都到了回家的时候了。 钟文强一脸的生无可恋,钟文雅甚至是留恋的哭出声来。 就算是杨落雁变戏法似的,拿出亲自为他们做的新衣服,也没能让他们露出笑脸。 杨落雁看着心疼。 吴远和吴芳华,却无动于衷。 对吴远来说,这群熊孩子,总算是要走了,终于能和媳妇过几天清静日子。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对吴芳华来说,俩孩子舍不得回家太正常了。 毕竟幺弟家这条件,还真比自家强上不少。 她兴致勃勃地看着里屋的空调,堂屋的电冰箱,以及院子里刚买到家的那台洗衣机。 这可真得不少钱。 看来三姐说的没错,幺弟果然有出息了。 得亏当初她除了出200块钱,而且主动置办了床上用品。 唯一头疼的是家里那口子。 自打爹娘去世,他就再没来过这边。 嘴上说是幺弟瞧不起他。 谁都知道那是唬人的。 照这样下去,幺弟恐怕真就瞧不起他了。 留着中午吃了顿饭,有鱼有肉,有饭有汤,格外丰盛。 俩孩子饱含热泪的同时,也没耽误吃得满嘴流油。 吃完饭,钟文强拉着杨落雁的手,一步三回头:“舅妈,小弟弟小妹妹出生的时候,我可以来看他们吗?” 杨落雁面露为难:“那时候你们还在上学,恐怕不行。” “那等他们满月了,我能来喝喜酒么?” “那时候你们应该也在上学。” “唔唔唔,我好难过。我舍不得你,舅妈,你是世界上最好的舅妈了。” 杨落雁正深受感动着,就听吴远提醒道:“我们是他们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舅舅、舅妈,最好、最坏都是我们。” “舅舅,我没那意思。” “快走吧。” “舅舅,你有了小弟弟小妹妹,会不会不让我们来了?” “钟文强,腿长在你身上,舅舅拦得住你么?” 钟文强看看自己的腿,还想再要吴远一个承诺。 结果连妹妹都嫌弃他,拉上她就走:“哎呀,小哥,你烦死人啦!” 四姐家的俩孩子走了,隔天就轮到三姐家的。 熊武没钟文强那么烦人,只是小嘴一撇,看起来更可怜。 熊文更是赖着不走了。 他在这边住了大半年,彻底习惯,离不开了。 可惜开学要送他去幼儿园,吴远也不能强留了,只能跟着劝道:“小文你回去乖乖上学,好好学习,舅舅保证,一到放假就把你接过来。” “那舅舅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送走三姐家的俩孩子,家里立刻清静下来,成了小两口的二人世界。 吴远陪着媳妇,时不时地冲着媳妇的肚皮,跟俩孩子对话,宣誓着身为父亲的绝对地位。 结果却总逗得杨落雁频频发笑。 “你笑什么,我这是胎教!”吴远严正声明。 “哦哦哦。”杨落雁也不争执,笑意难掩的俏脸上,透着十足的母性光辉。 在她看来,此时此刻,丈夫较真的样子,也像极了孩子。 只是这样的幸福时光,没过多久,就被打破。 七夕节这天,8月18日。 赵宝俊找到家里来。 “师父,最近工场的订单爆了!立木、横木、床檩子这些半成品都有些供应不上。” “怎么回事?” “是百货公司那边,起初只有一两单,后来变成了三五单,而且持续一周的居高不下。工场的几位师傅,都觉得有些压力了。” 吴远讶然。 看来大姨子杨沉鱼适应得挺快,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订单量做起来了。 “通知钟师傅那三人那边,加大供应量。另外工场这边,看各位师傅能不能加个班,加班费跟以前一样2块钱。顺便我再找找人,看能不能给工场增加些人手。” 章节目录 第44章先稳一波,产能和销量 宁静温馨的小日子,就这样被打破了。 打发走赵宝俊,吴远回头看了看杨落雁,又觉着有些放心不下。 以前那些熊孩子在的时候,不觉着。 如今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吴远才意识到,家里媳妇没人陪了。 他这再一走,杨落雁拖着这么沉的身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连个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 杨落雁知道他的担心,一脸轻松地撵他走。 “你放心忙去吧,我还没到走不动道的地步,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好在这时,刘慧拎着一篮子鸡蛋过来。 看出小俩口的难处,直接对吴远道:“去忙吧,我在这儿。” “谢谢妈。” 吴远离开家,骑车直奔县百货公司。 再次见到大姨子杨沉鱼,顿觉眼前一亮。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如今杨沉鱼不仅身材瘦了点,而且恰到好处地化了点澹妆。 这形象,才对得起她的名字‘沉鱼’嘛。 “哟,这不是我的大老板么?您还知道来呀?” 一见面,杨沉鱼语气阴阳怪气地,多少有些幽怨,怪罪这些日子吴远把这摊子事,都甩给她,自己却在家和妹妹过二人世界。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吴远应付自如:“大姐,瞧你这话说的。我不来,主要是听了落雁的话,信任你的能力,能管好柜面这一亩三分地。如今看来,你确实管的挺好,而且业绩稳步上升。” 杨沉鱼面色稍霁,直接把记账本甩过来道:“信你的鬼话。” 信不信的,杨沉鱼反正是没忍住笑了。 吴远翻开记账本一看,这订单的涨势就很有规律,的确如赵宝俊所说,起先一两单,后来三五单,到现在也就稳定在五六单了。 看着吴远翻到最后若有所思的样子,杨沉鱼连忙解释道:“虽然咱有小海报引流,但每天上到五楼的客流就那么多,能成这么多单,我实在是尽力了。” 这是生怕吴远挑她的刺,看来她多少被人挑出阴影来了。 于是吴远决定有必要鼓励鼓励。 “大姐,说实话,你这么快就把订单做起来,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短时间内,能维持这样的势头就挺好。工场那边的产能也要跟着调整一段时间,才能彻底跟上。” “再说了,以这样的销量数据,这个月你至少能拿300块工资提成,不比大姐夫当校长高么?” 这一说,果然让杨沉鱼无比的愉悦。 “哼,超过他那个臭老九,还不是轻而易举!” 随即又压低声音,凑过来道:“妹夫,其实我有个想法,还能给咱们多弄些订单。” “哦,那你说。” 杨沉鱼又靠近了几分,香味直往吴远鼻子里钻。 吴远努力地保持着距离,等到大姨子说完,整个人已经快被壁冬在柜面上了。 杨沉鱼说完正事,还没等他回应,就瞧着他这般保持距离的样子,气休休地道:“你至于吗你?我能吃了你?” “不是的,大姐。”吴远回头看了眼陈亚的方向道:“我觉得这事不值当冒险,但你可以先稳住陈亚。咱们这边业务,将来免不了要做大做强的。” 杨沉鱼收回咄咄逼人的目光。 想着为了每个月多个三五个订单,就跟陈亚唱双黄,把进口席梦思的意向客户抢过来,的确有点高风险、低收益的意思。 毕竟这事一旦让娄经理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吴远眼见又有顾客上楼来,便趁机起身道:“大姐,你只要保持这样的订单量,下个月一整个月,提成超过500,也不是难事。” 杨沉鱼眉眼一亮,顿觉眼前的妹夫浑身充满了光环,就跟财神似的。 “行了,你先忙吧,我走了。” “那啥,你慢走。” 吴远很满意。 杨沉鱼每月提成超过500,意味着月度销售额在10万以上。 按照如今一半的利润率水平,最终落入他口袋里的,能有5万。 一年下来,就有60万。 也是不菲的收入了。 但吴远很清楚,单靠组合柜和席梦思床的销售,很可能赚不到60万的利润。 因为在那之前,北岗这个县城的市场,很可能已经趋于饱和了。 想要保持一定的利润,或者谋求增长点,兴旺家具就必须走出北岗县,进入周边县城的市场,甚至是市里。 从县百货公司回来,吴远直接回到村部工场干活了。 几位老师傅都开始加班加点了,他这个老板,总不能啥也不干。 多少得身先士卒一些。 否则做派就显得太过于资本家了。 更何况,三个徒弟还需要他教一教,单靠跟老师傅们偷师,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就这样一直忙到天黑。 想着刘慧还要回去做饭,吴远就不加班了,提前回了家。 结果到了家后面的石子路上,就见到一个人影,影影绰绰地在路口抽烟。 烟头一明一灭的,很是鬼祟。 “什么人?”吴远直接骑车冲过去,大喝一声。 反倒把对方吓了一跳:“吴老弟,你回来了?” 吴远定睛一看,“是翟兄啊?你跟这儿站着干啥呢,怎么不上家里坐坐?” 翟第摆摆手:“我去过了,弟妹说你不在家,所以我就在这儿等了一会。” “那你是有什么事?”吴远递了两根烟过去,任由对方抽了一根。 “这事说来有点说不出口。” “嗯,你说。” “我不想在大礼堂干了,想问问你那儿缺不缺人。” “我正缺人呢,翟兄你要是想来,我肯定欢迎。” 对于翟第的手艺,吴远是了解的,和陈师傅一样的全面,令人放心。 然而吴远话锋一转:“不过师父那儿,你可得有个交待,免得师父他老人家怪我跟他抢人。” 翟第一脸轻松地道:“那不会,师父那儿人手多着呢,不差我一个。” “那行,明天你直接去我工场。”吴远拍板道:“走,回家坐坐,咱俩弄两盅?” “不了,不了,我也该回了。” 目送着翟第远去,吴远下了个缓坡,车头一拐,就进了自家院子。 正准备叫媳妇,却听到堂屋里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章节目录 第45章难念的经,家家都有 吴远快步冲进堂屋,一看是钟文强这熊孩子在哭,心里当时就放下了一半。 这孩子从小没少被打,吴远早就见怪不怪了。 只是这回,竟然被打得离家出走,跑到自己家来,倒还是头一回。 毕竟四姐家所在的辛庄乡,距离自家有着十几里的路程。 这一路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四姐哭恐怕都找不到地儿哭去。 这么一想,吴远就有了几分怒气,问钟文强:“因为什么事打你的?” 钟文强期期艾艾地道:“我也没说什么啊,就说了句,你比他有钱。” 吴远笑了,这熊孩子还知道避重就轻,“你恐怕不是这么说的吧?至少不会是这种语气。” 钟文强有些心虚。 微肿的脸颊因为心虚脸红而显得更加不言自明。 好在吴远没有深究,一拍膝盖,长身而起道:“行了,我也不问你是什么语气了。跟我走,送你回家。” 杨落雁却有些心疼孩子,“今晚就送回去,不还是得挨打么?” “不送回去,四姐她们得急成什么样子?” 钟文强也不想走。 但吴远说一不二,他只能慢慢腾腾地往外挪,期待着舅妈能够说服舅舅。 结果却没有。 吴远没有多说,只对杨落雁道:“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么?” 杨落雁心下稍霁,摸摸钟文强的脑袋:“回去别再跟你爹犟了,听到没?” 钟文强点点头,乖巧的狠。 坐在二八大杠的后座上,钟文强只觉得舅舅的背影高大的很。 钟振涛打他打的越狠,他越觉着对父亲的惧怕在减少。 反而是吴远不打他,不骂他,只是有理有据,就让他不敢忤逆半分。 半个钟头后。 吴远带着孩子来到四姐家。 一套三间不带走廊的大瓦房,外带三间红砖灰瓦的东屋,院子里铺满了水泥地坪,西边搭了个架子,上面爬满了丝瓜藤,地下是鸡棚鸭架子。 还是印象中的老样子。 只是此时此刻的家中,大门洞开,一个人影都没有。 堂屋里亮着橘黄色的白炽灯,一直照到大门口。 吴远叫了声门,才有一个娇俏的小声音伸出头来:“谁呀?” 是钟文雅那弱小又无助的声音。 “我是你舅!” 钟文雅一听声音,立刻飞奔出来,扑进吴远怀里道:“爹、娘、大哥都出去找小哥了!就留我一个人在家,我怕。” “不怕不怕,舅舅来了。”吴远摸摸文雅的脑袋,回头一瞪钟文强道:“听见没,连你哥都出门找你了,你知不知错?” 钟文强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我知道错了。” 老大钟文勇从小得了小儿麻痹症,腿上落下点残疾,走路并不方便。 人也多少有点敏感自卑。 所以每年寒暑假,其他孩子都会去舅舅家避暑,唯独他不去。 吴远带着俩孩子来到隔壁。 隔壁就是钟振远家。 只是没想到,连钟振远都出门找孩子去了,家里只剩个媳妇带着俩孩子在家。 好在振远媳妇一听说是文强舅舅把孩子送回来了,立马起身道:“吴老板,你别急,我这就去把他们叫回来。” “麻烦嫂子了。” 瞧着二婶对于舅舅的态度和语气,钟文雅忽然觉着,小哥说的没错。 舅舅就是要比爹厉害很多嘛。 吴远带着俩孩子,回到四姐家堂屋坐等着。 家里冷锅冷灶,找孩子找到现在,连口热水都没有。 十多分钟后,钟文勇一瘸一拐地回来了。 他腿脚不便,负责家门口附近这一片小河及水塘子,本身就没找太远。 一进门就忍不住要抽钟文强,一看吴远坐在那里,连忙忍住道:“舅。” 吴远冲他招招手,“过来我看看你那腿。” 钟文勇不明就里地走过来,任由吴远捏了捏,又拍了拍,煞有介事地一通‘诊断’。 然后就听吴远道:“你这腿问题不大,将来做几次矫正手术就能跟常人无异了。别因此想太多,好好学习。”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 这条腿,不只是钟文勇一个人的心病,也成了四姐和四姐夫的心病。 不知道为此搭了多少钱进去,可眼下是只能治疗成这个效果。 但是吴远却知道,等再过个十年,医疗技术成熟了,自然就能做到和常人无异了。 钟文勇内心激动,嘴上却强忍着问:“舅舅,你怎么知道?” 钟文强迫不及待地抢白道:“舅舅现在是说一不二的大老板,他什么不知道!” 这孩子就是盲目崇拜。 吴远面不改色地道:“前阵子,舅舅出了一趟远门,有近俩月时间。路上遇到个外科主任,我跟人家一打听,他说你这种情况,正在研究,估计很快就能有突破,不是什么无法攻克的难题。” 这番半真半假的话,让钟文勇激动的不能所以。 不得不在钟文雅的搀扶下,坐下来。 虽然前世今生,这孩子的腿早晚都能得到根治,但吴远还是希望这孩子的童年,能够过得轻松和快乐一些。 紧接着,又一阵脚步声传来。 吴远下意识地起身。 结果进门的却是,一直在他手底下接活的钟振远。 一进门就慌忙掏烟递过来道:“吴老板,这调皮孩子,居然惊动了百忙之中的您。” 吴远接过烟,笑道:“没啥,毕竟是我外甥。” 说着这话,吴远摸得是钟文勇的脑袋。 这孩子不知怎么滴,眼泪噙在眼里,快掉下来了。 吴远勐吸了一口,将嘴里的烟,直接塞到钟文勇嘴里,低声斥了一句:“不许哭,男子汉大丈夫的。” 钟文勇勐抽了一口气,结果一口烟直接抽进去,呛的治咳嗽,连眼泪都咳出来了。 吴远拍拍孩子,又把烟拿回来,继续跟着钟振远聊着供货上的事。 直到又一阵脚步声匆匆赶来。 四姐吴芳华首当其冲地冲进来,揪起钟文强的耳朵就打。 这回吴远没拦着,钟文强也不敢躲。 加上吴芳华是雷声大雨点下,看着很用劲,其实打在钟文强身上,只够这孩子咧一下嘴的。 但是随后进门的钟振涛,不知怎么地,一股邪气直往上涌。 抬起一脚,冲着毫无防备的钟文强踹来。 这一下,吴远伸手一拉,把孩子拉到自己身后道:“够了。” 章节目录 第46章真让我妹捡到宝了 钟振远连忙拦着大哥。 毕竟那是你儿子,不是阿猫阿狗。 这一脚踹过去,还得了? 下一刻,就听吴远道:“我连夜把孩子送过来,是怕你们担心,不是送来给你们夫妻双打的。何况孩子也知道错了,你又何必借题发挥?” 钟振涛一犯浑,梗着脖子,呛人的话就脱口而出:“我管教我儿子,轮不着外人来插嘴。” 这话一出口,连吴芳华都扯了他一下:你说话不过脑子,我幺弟能算外人么?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 场面有些僵持。 直到吴远一屁股坐下来道:“四姐,我还没吃饭呢。” 吴芳华反应过来:“你等着,我这就去做。” 吴远又对钟振远道:“钟师傅,一起喝点?” 钟振远笑容上脸:“吴老板都发话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话,又给吴远敬了根烟。 吴远接过烟,顺手掏了两张大团结给钟文强道:“去村口的凉菜店,买几个下酒菜来。” 钟文强一熘烟地跑出门去,绕着父亲身边走。 钟文雅眼巴巴地直看着吴远。 “你也去吧,盯着你小哥,剩的钱留给你买糖吃。” 然后钟文雅也一熘烟跑了。 就剩下钟文勇了。 钟文勇没有动,不知怎么地,今天他觉得舅舅身边,格外温暖。 结果也没逃过舅舅的支使:“去把你爹藏的好酒拿几瓶出来。” 钟文勇蠢蠢欲动:“拿几瓶?” “几瓶能灌倒你爹,你就拿几瓶。” 孩子们都走了。 吴远掏出随身携带的红塔山,过滤嘴,递了一根给钟振涛。 钟振涛梗着脖子不接。 于是钟振远腆着脸过来要了一根,打破僵局:“让我也尝尝吴老板抽的好烟。” 回过头来,钟振涛还是不给面子。 跟前世一样,像块臭石头。 直到年过半百,才有所好转。 不过今儿,吴远可不惯着他,既然他决定留下了,就是治治四姐夫这臭毛病的。 很快钟文勇提了一提子的首都特曲出来。 白色尼龙绳捆着瓶口,一共12瓶。 吴远连忙接下:“乖乖,今晚能喝个痛快了。” 钟振远哈哈一笑:“今晚,我舍命陪君子了,定让吴老板尽兴!” 吴远把红塔山递给钟文勇:“去,给你爹点上一根。” 钟文勇畏畏缩缩的,依旧去了。 颤颤巍巍地把过滤嘴抽出来,差点断成两截,塞到钟振涛嘴边,又差点掉下来。 再擦起了火柴,又差点燎到钟振涛鼻孔里去。 钟振涛终于绷不住了,一把接过烟来,自己点了火,勐吸了一口。 他看出来了。 今晚只要他不松口,这个小舅子会一直支使着老大,逼他松口。 这是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因为知情人都知道,两口子对老大极其偏爱,舍不得这,舍不得那的。 也是奇怪了。 向来不怎么亲舅舅的文勇,今天怎么一直对他舅舅言听计从的。 要说这事发生在说出那话的文强身上,钟振涛是一点也不奇怪。 可文勇今天,充其量才接触了舅舅半个小时而已。 难道真的是有钱就了不起?有钱就能看不起人? 再加上身边的老二,就差没把吴远当成亲爹供着了。 不过在接下来的聊天打屁中,渐渐冷静下来的钟振涛,确实感觉到吴远的变化。 谈吐非凡,高屋建瓴的。 关键是很多有前瞻性的话题,经他谈起来,一点装逼的感觉都没有,就是令人忍不住信服。 很快,钟文强兄妹俩回来,手里提了四个菜,有荤有素有花生米。 吴芳华那边,也拍了黄瓜,炒了豆角茄子,蒸了一盘子腊肉。 堂屋里,酒桌就此摆开。 钟振远叫吴远上座,吴远笑着说:“钟师傅,你还没喝就醉了么?今天无论如何,轮不到我上座。” 钟振远一听这话,就知道今晚这顿酒局的矛头指向了。 生生把大哥钟振涛按在了主座上,俩人隔着大哥坐下来。 原本这样的酒局,孩子们上不了桌。 但吴远估摸着,不定得喝到多晚,就招招手,让仨孩子一起上桌吃了。 有了钟振远打配合,两瓶大曲喝下去,钟振涛就倒下了,人事不省。 跟钟振远把四姐夫往屋里床上一抬,吴远拍拍手,对吴芳华道:“四姐,这台阶我只能递到这儿了。剩下的,得四姐夫他自己走下来。” “反正我不管,等我儿子闺女出生,你们家一个人也不能少,都得去!更关键是,红包也不能少!” 吴芳华感激着说不出话。 钟振远打着哈哈道:“那必须的,等吴老板家麒麟子千金降生,俺们也跟着沾沾喜气去。” “幺弟,你不再吃点?”吴芳华终于挽留道。 “不了,落雁还在家里等着我。”吴远头也不回地往外走道。 回到家,已经十点了。 杨落雁给他留了饭,吴远一口气连吃了两大碗。 这才洗洗,陪着媳妇,心满意足地睡了。 转眼到了八月底。 工场有了翟第的加入,以及吴远的出人出力,产能渐渐跟上了百货公司订单增长的节奏。 兴旺家具的名气,也在县城里渐渐传开。 杨沉鱼明显地发现,很多顾客是慕名而来,往往还没等她费什么口舌,顾客就下定了。 轻松了不少,关键是钱也不少拿。 尤其是在领了第一个月工资之后,杨沉鱼美滋滋地回到家,将305块现钱往桌上一拍。 马长山推了推眼镜,定睛一看:“这么多钱,小姨夫还真一分不少地给了?” “什么话?老娘凭本事挣来的,他凭什么不给?” “不知道是谁,刚开头那几天,天天骂人吴扒皮来着?” 闺女马笑笑立马揭穿道:“是妈妈。” 杨沉鱼老脸有些绷不住,强词夺理道:“其实他给我发这点工资算什么?你都想不到,他一个月挣多少!” 马长山慢条斯理地道:“这不难想到啊,千分之五的提成,意味着这个月销售额61000块,按照四成利润额估算,小姨夫净挣24400。如果是五成,那就更高了。” 杨沉鱼幽幽一叹,语出复杂道:“还真让我妹捡到宝了!” 章节目录 第47章富在深山有远亲,绝 时间进入九月里。 杨沉鱼拿到工资没两天,就买了不少宝宝用品,来看望乃妹杨落雁。 这年头还没什么专用的宝宝奶粉。 杨沉鱼就买了普通的奶粉,大人小孩都能喝的那种,反正这年头小孩喝的并不讲究。 再加上一些适合新生儿穿的旧衣服,也算是两手满满。 吴远不在家,去村里工场干活了。 杨落雁一个人在家,再加上照常来陪着女儿的刘慧。 没外人。 所以娘仨一坐下来,杨沉鱼就问:“幺妹,你知不知道你家那口子每个月挣多少钱?” 对此,杨落雁笑而不语。 四个25万的存折在哪儿我都知道,密码我也门清,我咋能不知道呢。 杨落雁这没明显的态度指向,刘慧却是生出了好奇心。 就听杨沉鱼煞有介事地道:“我家校长简单算了下,估计妹夫每个月至少赚2万4千多,多的话,有可能超3万。” “就靠着卖家具?”刘慧迫不及待地确认道。 杨沉鱼点点头。 就听刘慧续道:“这要是再加上倒腾国库券赚的钱,这不海了去么?” 杨沉鱼再次重重点点头。 刘慧追问道:“闺女,你知道他总共有多少钱吧?他没瞒着你吧?” 杨落雁不得不开口了:“妈,大姐,吴远他没瞒着我,都跟我一一说过了。他还说了,别看咱们现在挣这些钱,指不定什么时候投个新项目,就都得砸进去,剩不下多少的。”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刘慧喃喃道:“这厂子就挺好,为什么还要投新项目?” 杨沉鱼却眉眼明亮,眼下这个就这么挣钱了,将来大投的项目,岂不是更挣钱? 看来得抱紧妹夫这条大粗腿才行。 除了娘家大姐过来看望,杨落雁发现,婆家的几位姐姐也陆续开始来看她。 老大吴淑华就不说了,蔺苗苗的亲妈。 自打蔺苗苗干劲十足地不回家,吴淑华就想过来看看了。 于是从家里装了半袋子小米,喜气洋洋地赶过来,结果正碰上刘慧从家扛了一整袋子小米过来。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本来吴淑华觉得自己这回很有诚意了,可跟支书媳妇这一比,高下立分。 刘慧趁着吴淑华不注意的空隙,跟闺女吐槽道:“这大姐是亲的么?居然只带了小米,而且是半袋子!她不知道,自己闺女还在这边吃住的么?” 杨落雁压低声音道:“妈,苗苗是个好孩子,她每月都给我交伙食费的,你别把她跟她妈扯一块。” 蔺苗苗确实每个月都交,但杨落雁也没要过。 所以蔺苗苗便主动承担起买菜的任务,即便忙得不能天天如此,隔三差五的鱼啊肉啊,也没少买。 吴淑华不以为意,她能带东西过来就已经很有诚意了。 至于多和少,她并不在意。 只是她这一来,坐了两个多小时,也没想走的意思。 杨落雁作势要叫人去村部喊吴远回来,都被吴淑华拦了下来。 她有些憷这个幺弟,不如不见的好。 杨落雁无奈,也只能跟亲妈一起张罗做饭,招待这位不常来的大姐。 在这娘俩做饭的同时,吴淑华可没闲着。 家前屋后地转悠,菜地里全都熘达了一遍,摘了不少的茄子、豆角、南瓜啥的。 刘慧一瞧这阵势,以为她是帮忙摘菜洗菜的,连忙客气说:“哎哟,他大姐,怎么能让你忙呢?你歇着,这些我来摘就行。” 不料吴淑华把篮子一躲:“别,落雁妈妈,这不是要炒的菜。” “这是?”刘慧顿时不明白了。 “嘿嘿,是我看着菜地里结的太多,再不摘下来,就老了,所以……” “哦,敢情你准备摘了带回去的?” “嘿嘿,你知道咱们城里买菜要花钱的嘞,连颗葱都要钱,一分钱不让的啦。” “那你先忙着。” 刘慧没好气地进了灶房。 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杨落雁安慰道:“妈,你别往心里去。她就是那样人,爱占小便宜,人不坏。” 刘慧摇摇头:“都什么人呢!” “没办法,连苗苗都没办法。” 就在这时,大黄再次叫了起来。 老四吴芳华驮了一尼龙袋的大米,外加两瓶首都大曲进了门。 一瞧大姐也在,手里头正盘算着从幺弟家菜园子摘的成果,没好气地揶揄道:“大姐,你也不嫌累得慌!” 吴淑华恍若没听懂讽刺意味,话赶话地道:“我就这劳碌命,有什么办法?” 随即眼睛又盯上了吴芳华带来的白酒:“四妹,你大姐夫特爱喝这种北方白酒,要不你匀我一瓶。” 吴芳华连忙把酒保护好,“你想也不想,大姐!这是我今天专门给幺弟带的。” 这酒看着没什么特别。 但只要吴远看了,就明白它的意思。 因为这都是钟镇涛的私藏,能让她带过来,本身就是一种低头示好。 吴淑华也不失望,只是道:“谁稀罕。” 吴芳华刚把大米从自行车后座卸下来,刘慧和杨落雁娘俩就从灶房里出来了。 支书媳妇连忙上前去接。 吴芳华立刻客气道:“表婶,不劳您手,我能行。” 杨落雁当即感激地道:“四姐,家里大米确实不多了,你真是帮了大忙了。” 吴芳华把米搬到东屋角落放好道:“我们家几十亩地,米面多得是。弟妹你家缺了,随时让幺弟去驼。” 随即拍拍手道:“你们在做饭?弟妹这身子多不方便,我来吧。” 于是杨落雁就被吴芳华安排到外面歇着了。 杨落雁还没坐下,就见三姐吴秀华推着车子进了门。 当下快步迎上去道:“三姐,家里都挺忙的,你不用隔三差五地就来看我。预产期11月份,还早呢。” 吴秀华把车子靠门放着,扶着杨落雁道:“没事,反正我也闲着。免得我幺弟有什么照顾不周的,毕竟我是过来人。不过今天这人来的是真齐哈,除了二姐没来,都到了。” 说着,走到吴淑华跟前道:“大姐,你能不能把这些放下。要什么,跟我回家摘去?” “不行,我辛辛苦苦摘的,为什么要放下?” 随即又走进灶房,“表婶,怎么能让您受累?我来我来,你陪弟妹歇着去。” 章节目录 第48章恶人自有能人治,妙 刘慧跟闺女感慨:“别看就你三姐没带东西,可论真心,就她独一份。” 杨落雁点点头,随即又反驳道:“谁说三姐没带东西?她早个把月,就把宝宝东西买齐送过来啦。” 灶房里。 三姐掌勺,四姐烧锅。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三姐问。 于是吴芳华就把前不久钟文强挨打的事,以及幺弟亲自给送回去,并且留下来喝顿酒的事和盘托出。 听得吴秀华连连感慨:“这事上,幺弟做得真是没的说。反倒是你们家老钟,那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我能不知道么?”吴芳华也很无奈,随即又道:“不提他。最近勇儿振作了好多,我仔细一问,说是舅舅鼓励的他,早晚能跟正常人一样。” 吴秀华点点头:“别看幺弟年纪轻,很多事儿看得比你我都明白。小勇这事,你们谁关注到了?幺弟一句话,比吃什么药都好使。” “谁说不是!” 与此同时,县百货公司,五楼兴旺家具柜面。 杨沉鱼像往常一样,接待着来看家具的顾客,用良好的形象,热情的态度,又拿下了一单。 如今兴旺家具已经有口碑单了,这是一个可喜的进步。 口碑是名气的催化剂。 有了好的口碑,名气也会随之越涨越高。 陈亚满脸艳羡之余,努努嘴道:“姐,你注意到没,那人爬上来四五趟了。” 那人不是别人。 正是没去吴远家的二姐吴玉华。 早半个月前,她就从大姐那听说了幺弟在城里开店的事。 如今找过来一看,还真有这么个叫‘兴旺家具’的柜面。 只是那售货员看着也不认识,吴玉华假装路过好几趟,也没敢问。 直到她再一次路过,杨沉鱼主动上前问道:“你好,你是想看看高档家具么?” 吴玉华本想说不是,可又觉得这打探的机会来之不易,于是讪讪地道:“嗯,我看看,随便看看。” “你看这是我们最新推出的高档组合柜,采用名贵的三合板蒙面,内衬实木打造,结实耐用,又美观好看,很多城里人娶儿媳、嫁闺女,都会来买一套。”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这一套多少钱?” “咱们的高档组合柜价格公道,只需要1200块,就可以送货上门。” 吴玉华倒抽一口冷气。 1200块,就算有100块利润,这也不老少了。 卖出去一套,赶上旁人一个月工资。 “你这席梦思床呢?” “这个席梦思床,专门配备了冬夏两用床垫,比进口的还先进,价格只需要800块。进口席梦思床垫还要2000块呢。” 吴玉华深呼吸一口气,这也不少。 “那你们一个月能卖多少套?” 一听这话,杨沉鱼顿时警惕起来,自然不能说实话了。 “卖的还行,挺受欢迎的。对了,你想要几套?” 吴玉华打探不下去了,挥挥手道:“我就随便看看,随便看看。” 说着就走了。 杨沉鱼跟陈亚抱怨:“这人很奇怪哎,该不会是来打探消息的商业间谍吧?” 这纯属故事会看多了。 不料陈亚也觉得奇怪:“你别说,还真有点像。” 这一对卧龙凤雏,愣是琢磨了半天。 最终杨沉鱼咕哝了一句:“可我总觉得这人脸熟。” 当天晚上,吴远和蔺苗苗一前一后地回到家里,啧啧称奇:“这不年不节的,怎么聚的这么齐?” 刘慧任务完成,起身就要走。 “妈,你留下来吃口饭呗。” 刘慧脚步不停:“我得赶回去给你爹那老东西做饭。” 实际内心里想的是:你这几个姐姐,我一天下来,总算是见识到了。 其实吴秀华每次过来看看,顶多坐一会就走,绝不会留下来吃饭。 可今天四妹和大姐都来了,她必须等这俩人,尤其是大姐走了之后,才能走。 结果大姐吴淑华,今天不光是来薅羊毛打探消息的,她还想顺便弄清楚女儿在这儿忙得没日没夜的,一个月究竟能挣多少钱。 所以她这么一等。 其他人都陪着她等。 于是就耗到了晚上,吴远和蔺苗苗下班。 蔺苗苗拉着吴淑华到旁边小声道:“你怎么又来摘东西了?妈,你能不能给女儿留点面子?” 吴淑华理直气壮:“我不是空手来的,我带小米来的,整整半袋子。” “哦,那怎么有一整袋?” “那是落雁妈妈带来的。” “落雁妈妈?妈,论关系,你得叫一声表婶吧?” “她比我大不了几岁,我叫不出口。” 蔺苗苗已经开始压着胸口出气了。 “你快跟我说说,你一个月究竟挣几个钱?” “六十,我早跟你说过八百遍了!” “真的?你舅舅可就在这儿,我一问,可就拆穿你了。” 蔺苗苗一脸累觉不爱的样子,“你问吧,随你的便。” 吴淑华真就大张旗鼓地问了:“幺弟,苗苗是你亲外甥女,你给她开多少工资?” 吴远面不改色地道:“每个月60。她是我亲外甥女没错,可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看来是真的。 吴淑华确认了这一点,转头就对女儿伸手道:“那你每月是不是得跟家里交点生活费?” “妈,我都不在家住哎。” 蔺苗苗自然是不舍得给的。 但无奈,舅舅吴远早就预料到眼前这个局面,所以才约定好了60这个数字。 吴淑华可不管这些:“你还是不是我女儿?我生你,养你这么大,到你回报的时候,一毛不拔,你还有良心么?你个小没良心的。” 这一手道德绑架,玩得炉火纯青。 吴远见怪不怪,对蔺苗苗道:“交一半给家里,合情合理,算你尽孝心了。” 蔺苗苗也借机道:“那舅舅,你得给我做个见证。” 不等吴远点头,吴秀华和吴芳华都跟着点头,“苗苗,我们都给你见证,从这月开始。” 眼见舅舅和俩姨全都点了头。 蔺苗苗这才回屋掏了三十块钱出来。 “等等。”吴远拦住这三十块,指着吴淑华手里的篮子道:“这茄子,我记得是你种的;这豆苗也有你的份。看看你妈摘了多少,从中扣除……” “这菜我不要了,不要了!” 章节目录 第49章一胎生龙凤,好人有好报 九月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凉。 秋老虎成了纸老虎,蹦跶了没几天,气温便直线下降。 然而此时此刻的杨沉鱼心里,却是比任何时候都要火热。 因为她刚拿到第二个月的工资提成,520块。 这样的收入,让她在家里说话声音都大了很多。 不仅如此,下个月、乃至下下个月的收入,更有盼头。 因为随着兴旺家具的名气与日俱增,口碑不断发酵,慕名而来的顾客越来越多了。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 带着520块现钱回到家,杨沉鱼依旧和上回一样,拍在桌上,得意洋洋地看着丈夫马长山,然后以阴阳怪气的语调,做着颐指气使的事儿。 “马校长,是不是也该你下厨一回,做顿饭给我们娘仨吃了?” 马长山能说什么呢。 钱不仅是男人胆,同样也是女人胆。 看在媳妇一个月工资抵自己仨月的份上,他只能乖乖地去了。 “马校长,这碗快你是不是也该洗一回了?” 吃完饭,放下碗,丢下这句话,杨沉鱼回屋换了身鲜亮的装扮,提熘着小包就走了。 “你上哪儿去?”马校长声音追在后面问,隐约有了一丝不忿。 “看我妹去。”杨沉鱼理直气壮地道,头也不回。 事实上,自打九月以来,她就隔三差五地往妹妹家跑。 在自家,不做的家务,到妹妹家大包大揽,绝无二话。 基本上和吴秀华一起,包揽了杨落雁在家的所有活计。 当然,杨落雁身子一天比一天沉了,原先力所能及的家务,现在能做的不多了。 也确实需要大姐这样的殷勤和三姐那样的关切。 转天就是十月国庆。 和上个月不同,这个月杨落雁距离预产期更近了,吴远索性不去工场干活了,安心在家里陪媳妇。 即便如此,吴秀华和杨沉鱼依旧排着班地过来。 生怕吴远这个大老爷们,照顾的不够仔细,考虑的不够周到。 时间一晃眼,就到了10月20日。 在吴远的坚持下,杨落雁提前住进了县医院的妇产科。 棉褯子、奶粉一应得都准备齐了,就等着孩子降生。 直到住进医院里,杨落雁嘴上还嫌弃这是乱花钱,一天十好几块。 农村人又没职工医保,这钱全都得自己出。 吴秀华理解幺弟的决定。 这毕竟是双胞胎,真等到有动静了,再往医院送,这一路上咯噔咯噔巅的,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若是直接拉到村里卫生所去生,顺利的话,条件什么的还能将就。 万一有个突发状况,再转院都来不及。 幺弟把杨落雁当成宝似的,绝不允许有任何的意外。 相比之下,杨沉鱼也理解吴远的做法。 不然每个月净挣个五六万的,留着不花干啥。 更关键的是,俩人一到县医院,距离杨沉鱼的百货公司更近了,看顾起来也方便。 唯一不方便的就是刘慧了。 本来这段日子,她每天白天都去陪着闺女。 一来二去的,对闺女肚子里的俩孩子也生出了孺慕之情。 毕竟这可是跟她有直接血缘关系的第三代。 然而等到杨落雁住到县医院,她靠腿脚来回,根本来不了。 这一下可把刘慧憋坏了。 直到10月26号,从县城传来消息说,杨落雁羊水破了,就要生了。 杨支书匆匆地把车推出来,准备进县城。 “带上我。”刘慧斜刺里冲出来。 “天这么晚了,你去干啥?”杨支书气急败坏,充分低估了媳妇上县城的决心。 “你不带我,我就找国柱送我去。” “快上车!” 与此同时,县医院。 杨落雁被推进产房,打完电话的吴远,就在门外焦急地等待着。 原以为两世为人,多少能稳住点心态。 没想到事到临头,什么心态都不好使,心里依旧紧张的厉害。 甚至于想到了被问及‘保大人还是保孩子’这种问题的答桉,吴远自然是保大人。 重生以来,杨落雁已经成为他生活中的一抹亮光。 无可替代。 很快,吴秀华和熊刚赶到,带来了不少新生儿和产妇的用品。 即便很多是之前就准备过的。 紧接着,刚下班的杨沉鱼也风尘仆仆地赶到,连问开了几指了。 吴远哪里知道这些。 自打杨落雁被推进去,就再没见过。 护士人来人往的,根本顾不上这边的家属。 所以再焦急也没用。 熊刚为人热心,直说我去问问。 吴远知道他没什么关系,要是有关系,入院那天早就说了。 杨支书老两口和蔺苗苗一前一后地赶到了。 刘慧跌跌撞撞地赶来,抓住吴远一通追问。 吴远被问得一问三不知。 急的刘慧眼泪都出来了,甚至发出了‘闺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跟你没完’的狠话。 最后还是杨支书一把将媳妇拽过去:“呸呸呸,我闺女能有什么事?你不要胡说!” 紧接着道:“要不是吴远做主,让落雁提前住进县医院。现在指不定还在往这送的路上呢,吴远做的足够好了。相信老天,落雁娘仨会平平安安的。” 经杨支书这么一说,吴远也们心自问了。 自打重生以来,他没做过任何缺德事,老天爷自然应该善待她们娘仨,让他们平平安安的。 蔺苗苗插不上嘴,默默地出门买了几袋子包子过来,分给大家。 吴远没有胃口,根本吃不下。 终于,伴随着一声嘹亮的啼哭声,产房里的护士抱出来个娃娃连问:“杨落雁的家属是哪位?” 吴远连忙扑上去。 “恭喜啊,先出来的是个千金,五斤六两!” 吴远顾不上看这个闺女,连问:“我媳妇怎么样了?” 护士也有些意外,产房前的父亲,很少不关注孩子,只顾着问媳妇的。 该不会是因为这孩子是闺女,重男轻女吧? 所以护士毫无感情色彩地道:“产妇状态正常。” 这时候,其他人才凑上前来看孩子,纷纷道:“随她妈了。” 五分钟后,又一声嘹亮的啼哭传出来,和先出来的姐姐直接成了二重唱。 此起彼伏的。 “恭喜啊,第二个出来的是个小子,五斤二两。” 吴远再次追问:“我媳妇还好吗?” 护士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温情,宽慰道:“产妇挺好的,就是有点累。” 蔺苗苗看着俩孩子,喜滋滋道;“一胎生龙凤,舅舅你好人有好报呀!” 章节目录 第50章钱能改变生活,更能改变人 等到杨落雁满头大汗地被推出产房,吴远一颗心,方才落了地。 握着媳妇因为用力而显得指节发白的纤手道:“媳妇,辛苦你了。” 杨落雁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通过闭合眼睑来表示一丝宽慰。 娘仨都被推进病房。 杨落雁累得,只想睡觉。 俩孩子饿的嗷嗷哭,但杨落雁是头一胎,奶水还没下来。 只能先冲些奶粉,给俩娃应付一下。 这时,刘慧一拍脑袋:“我忘记烧点豆芽汤带来了,没那玩意下奶,俩孩子不定得饿几天,大人也跟着受罪。” 吴秀华拿出早准备好的鲫鱼汤道:“先喝点这个,也管下奶的。” 可惜杨落雁没力气喝,只想多睡一会。 最后还是吴远拍板:“让落雁先休息一会,俩孩子先用奶粉对付着,不喝奶粉就饿着。” 杨沉鱼和蔺苗苗连忙把俩孩子抱走了。 边走还边埋怨道:“没见过这么狠心的爹,只顾疼媳妇,不顾疼孩子。” 很快,刘慧扯着杨支书回去烧豆芽汤了。 吴秀华把鲫鱼汤放下,也跟着蔺苗苗去照顾孩子了。 病房里只剩下吴远,看着媳妇睡觉。 等到仨小时后,刘慧带着豆芽汤去而复返,才发现宝贝闺女已经靠着床头,一左一右地喂俩娃了。 “咋就突然下奶了?” 刘慧因为手里的豆芽汤没派上用场,既惋惜又纳闷地问。 结果却闹得杨落雁一个大红脸,没好气地瞥了吴远一眼,实在没有勇气回答。 只有吴远挠挠头:“那什么,妈,是我请护士过来人工催的。没想到,真的有效。” 听到这话,其他人深信不疑地点了点头。 唯有蔺苗苗红晕上脸。 她可是亲眼看到,负责人工催的不是什么护士,而是老舅自己。 羞死人了! 反倒是吴远大言不惭的。 只要是为了媳妇和俩孩子好,他没什么事不能做的。 好在刘慧这趟回去,除了烧了豆芽汤,还带了两把长命锁。 此刻一脸慈祥地给俩小家伙带上,脸上终于有了一分好脸色。 等到俩孩子吃饱了、睡着了,吴远起身道:“爹,妈,三姐,三姐夫,大姐,苗苗,你们都回吧,这里有我就行。” 吴秀华体谅幺弟道:“你都照顾这么多天,没怎么合眼,今晚就让我来替你。你回去洗个澡,睡一觉,明天再来。正好苗苗回去,也有个伴。” 吴远肯定不想走。 但架不住杨落雁催他回去,带着一脸的心疼。 杨支书倒是想得开,“反正我跟你妈得回去准备鸡蛋,这一男一女俩孩子,得准备不少鸡蛋,染起来也不轻省。” 刘慧白了他一眼:“说得好像你能帮多大忙似的。” 商议到最后,就留下吴秀华一人照顾娘仨,其他人各自回了。 吴远带着蔺苗苗,跟老丈人、丈母娘一起走。 隔天一早,吴远睡了个踏实觉,起床连一刻也待不住,洗了脸就直奔县医院走。 毕竟娘仨都在那,一夜不见就感觉牵肠挂肚的。 好在三天后,医院就让出院了。 吴远叫了辆面的车,给司机塞了个50的红包,一路欢欢喜喜,吉祥话说了一箩筐,送到家。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娘仨一到家,彻底成为了刘慧的主场。 每天吃什么、喝什么,全都安排得一清二楚。 连杨落雁都违抗不了。 吴远更是根本插不上手,只有晚上才有他表现的份,给俩孩子换换褯子。 即便这样,三五天下来,吴远也驾轻就熟了。 俩孩子皱巴巴的脑袋,彻底长开了,终于不再是小老头、小老太的模样了。 当爹的吴远,终于愿意多看上几眼。 与此同时。 杨沉鱼拿到了十月的工资,570块,直奔600而去。 回到家,彻底翻身做主了。 “马长山,做饭去!” “马长山,把碗洗了!” 反倒是马长山看她大晚上化妆出门,多问了一句:“这么晚了,你去哪?” “老娘去哪儿,用得着跟你汇报么?” 马长山把抹布一摔:“杨沉鱼,你要是觉得这日子不能过了,趁早散伙!” 冲突升级,两口子直接打了起来。 俩孩子根本拦不住,只能告到了姥爷家。 杨支书一问缘由,直接拿出端碗大师的水准。 “马长山,你身为堂堂一校长,文化人,别怪一出这事,我就先批评你。” “今天能发生这事,跟你以前对沉鱼作威作福有没有点关系?” “你要是没给她灌输这种‘谁拿钱多谁当家做主’的潜规则,你俩能有今天?” 马长山推了推眼镜,默然不语。 他说那些话PUA媳妇的时候,哪想到媳妇有朝一日会收入超过他呢。 眼见姑爷不说话了,杨支书又转而对大闺女叱责起来。 “沉鱼,别以为你挣那么多钱,全都是你自己的本事!要不是你幺妹落雁开口,吴远能把这么肥的差事交给你?” “你要是不信这个邪,觉得自己长本事了。回头我就跟吴远说,叫他扣你工资提成。” 杨沉鱼立马软了,“爹,别别别。我知道错了!” 马长山也当即表态,毕竟他闹归闹,实际上也不愿自家收入减少。 那可不是三十二十,而是五六百。 杨支书松了口气,苦口婆心道:“你们都要跟吴远学学,他挣的钱,是你们多少倍?可你看人家,骄傲了吗,膨胀了吗?” “不仅没骄傲,不膨胀,反而更加着紧落雁,着紧媳妇了。” “老话说,家和万事兴。他这样的男人,将来不发达,谁能发达?” 隔天刘慧来说了这事。 吴远听在耳里,只是笑了笑,然后继续给闺女换褯子。 钱是好东西,却也是坏东西。 钱能改变生活,更能改变人。 前世他后来也挣了不少钱,却再也没遇上杨落雁这样的好女人。 所以在他看来,人比钱更重要。 钱没了,可以挣。 人错过了,想再遇到,可就难了。 杨落雁听完,美眸中的幸福都快满溢出来。 看得刘慧笑意吟吟道:“瞧你那得意劲,妈知道你命好,眼光好!” 章节目录 第51章楼上楼下,电灯电话 娘仨回到家的第三天,大哥杨贲带着大嫂李云过来了。 李云拉着杨落雁的手连连道:“一直听说妹妹你预产期是11月8号,我跟你大哥也没什么准备,只匆忙买了点小衣过来,再封俩红包。钱不多,妹妹你别嫌少。” 这红包虽然给得有点早,但早晚也要收的。 杨落雁就没推辞,笑着收下道:“又让你跟大哥破费了。” 随后姑嫂俩说着些育儿经。 外头杨贲找着门口的吴远,一起抽着烟。 一根又一根。 杨贲那到了嘴头的话,始终没说出来。 吴远都看不下去了,“大哥,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别让我猜,我脑子笨。” 这由头递得再是明显不过了。 杨贲掐掉过滤嘴,在脚下重重地踩灭道:“这不沉鱼和长山打架的事,你嫂子知道了嘛。所以就催我来问问妹夫你,能不能给我也安排点事儿做做。” 这要求提的很隐晦。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杨沉鱼和马长山打架打出什么成果来了呢。 吴远脱口而出道:“大哥,我听说你在农机公司干得挺好的。何必来趟我这趟浑水?大姐这几个月收入是不错,但以后怎么样,我也不敢保证。” 杨贲为难道:“农机公司稳定是稳定,那一年到头就那么点钱。现在效益也不比以前了,下海的人越来越多。我这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我这边,的确有些事儿要做。”吴远肯定道,随后话锋一转:“但大哥你心里若是还没想好,我可不敢让你加入进来。你身为男人,拖家带口的,和大姐玩票性质不一样。” “那我回去再跟你嫂子商量商量?” “嗯,好好商量。” 回去的路上,李云听丈夫转述了吴远的话,当场就脱口而出道:“你傻呀,妹夫这是考验你,下海的意志够不够坚定。”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安排你的事真没什么收入,看在落雁和咱爹的份上,他能不管?” “再说你那农机公司82块钱一个月的工资,还能领几年?” 隔天一大早,杨贲就过来了。 他这一过来,意思不言自明,吴远也不多问,直接跟他讲了接下来的规划。 “如今兴旺家具在北岗县的名气和口碑,都已经有了。下一步自然是要进军周边几个县市,目前已经有外县市的贩子联系过我。但我琢磨着,这代理的利润,与其让给外人,不如留给咱自家人。” “大哥你看,周边这几个县市,北阴市,北阳县和北洪县,你在哪里关系硬点?” 这相当于摆开了任杨贲挑了。 杨贲不假思索地道:“北阴市好一点。” 北阴和北岗都属于县级市,但北阴却是整个地级市政府所在地,属于周边几个县市购买力最强的区县。 “那就北阴,今后这里的兴旺家具,全都由你代理,我给你3个点的提成。但有一点,我只负责供货。从运输到销售,全盘由你负责。” “3个点?妹夫,你是说真的?” 杨贲万万没想到,吴远能让出这么大一块利润空间,相当于杨沉鱼千五的六倍。 吴远却提醒道:“大哥,兴旺家具目前虽说在北岗小有名气,但在北阴市,还是一片空白。这块市场需要你去开拓,从宣传到推广,很多事情要做,所以我必须给你多留点空间。” “如果有朝一日,兴旺家具做大做强,成为品牌家具了,需要在报纸传媒,电视台上统一宣传的话,那么我会收回1个点。” 杨贲跃跃欲试道:“那我先试试。” “行,既然这样,就去大姐那领一份合同签字。咱亲兄弟,明算账,我坑谁也不能坑你。” 送走杨贲,吴远迎来了邮电局的工作人员。 三天前,他专程到邮电局交了5000块,就为了给家里装一部私人电话。 这样将来不管有啥事,联系起来也方便。 没想到邮电局动作挺快,才三天就过来安装到户了。 本来梨园村就有一条电话线路,正好在吴远家后面的桑树地里。 如今只需要从那边接根线过来即可。 吴远给两位安装师傅各塞了包过滤嘴,俩师傅干起活来,明显卖力了许多。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仅仅半天,就把电话线架到了吴远家里,调试完了通话。 瞅着摆在床头的红色电话,杨落雁喜滋滋地道:“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咱家就差个楼上楼下了。” 吴远笑道:“等你做完月子,就要入冬上冻了,所以年前楼上楼下肯定是实现不了了。不过媳妇你放心,等明年一开春,楼上楼下立马安排上。咱也提前步入小康!” 杨落雁连连点头,随后又迟疑道:“这会不会太高调了?” 刘慧插话道:“现在谁不知道你家是万元户?你们就算是想低调也不成了。” 吴远若有所指地道:“看来咱家得多养几条狗。” “要的。”这一点,刘慧表示同意。 这事,吴远到工场一提,陈师傅第二天就带来了两条狼狗崽子。 胖都都的,一身毛发,棕中带黑。 刚刚满月,耳朵都已经立起来了。 还真有点狼狗的样子。 带回家的头一晚,这俩狼狗崽子和俩孩子一样,此起彼伏地叫了一夜。 等到天一亮,吴远给它俩端起一盆热乎乎的玉米湖湖,立马饥饿难耐地舔吃起来。 一转眼,到了11月7号立冬。 兴旺家具在北阳县和北洪县的独家代理权,也都签了出去。 和杨贲的3个点不同,这俩个县只有2.5个点的提成。 即便这样,两个县的代理人,也是笑眯眯地签下。 剩下的,就交给时间了。 吴远腾出手来,开始琢磨着继续增加工场人手,扩大规模。 陈师傅趁机介绍了他的俩徒弟过来,翟师兄也把他的一个徒弟从大礼堂现场叫了回来。 工场的人手一多。 生产压力,立刻转移到钟师傅几人那边。 作为工场上游的半成品供应商,吴远不用操心太多,只需要一句话,对方就会立刻招兵买马,开足马力。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工场里一天比一天热火朝天。 赵宝俊闲暇之余,忍不住问吴远:“师傅,万一咱们这家具打的太多,年关摆哪儿?” “摆顾客家里。” 章节目录 第52章昔日门庭冷落,今日门庭若市 十一月的天,一天冷过一天。 中旬甚至下了一周的小雨,凄凄惨惨戚戚。 而后还没等太阳把地面晒干,下旬的一场大雪就纷纷扬扬而至。 潮湿的土地立刻被冻的梆儿硬,冻坏了很多来不及抢收的大白菜和红萝卜。 相比之下,吴远的房内却温暖如春。 头顶空调开着,只要留神着门缝,屋内温度就能保持在十度以上。 如此一来,给俩孩子换褯子时候,也不用太过手忙脚乱地考验熟练度了。 一大早,吴远推开门一看。 漫山遍野已是白茫茫的一片,但大雪还没有停,依旧在纷纷扬扬地下着。 “这样下去,后天俩孩子的满月酒,怕是来不了几个人咯。” 蔺苗苗缩手缩脚地打西厢出来,哈出来的气,都清晰可见。 “你晚上要是觉得冷,就跟你舅妈睡。” 蔺苗苗心里刚泛起一丝感激,就听老舅续道。 “只要你夜里能起来给表妹表弟换褯子。” 蔺苗苗果断摇头。 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真要是住进了舅妈的空调房,夜里固然不会那么冷了。 可夜里要被俩孩子吵醒三四回,甚至比寒冷更让人崩溃。 吴远出了堂屋,打开院门。 门后两条小狼狗颤颤巍巍地从大黄身上起来,摇着尾巴求撸。 吴远撸撸俩狗头,然后开始压井水,做早饭。 灶房里的炊烟刚升起来,全身武装的刘慧也到了。 于是吴远就被撵出来,抄起扫帚,先把院子里的雪扫出去。 杨落雁从堂屋刚出来冒个头,就被刘慧骂回去了。 坐月子的规矩,是执行的一丝不苟。 吃完早饭,大雪变小雪。 吴秀华和熊刚两口子也赶到了,顺便带来了后天满月酒的喜糖。 满满两大袋子。 满月酒和结婚酒一样,依旧是流水席。 所以吴远连厨子都没换,依旧找得去年的葛厨子。 至于席面的规模和宴请来宾名单,更是原班照抄,只字未动。 隔天,雪停了。 到了11月24日,农历10月16号。 俩孩子满月的日子。 吴远三点多就起床忙活,一直忙到日头渐高。 托俩孩子的福,居然出太阳了。 这冬日暖阳照在身上,有多暖先不说,至少令人心情愉悦。 加上今儿还是西方的感恩节,吴远这心里,还真是有点感激。 年前刚重生那会,谁能想到会有今天? 不多时,大舅哥杨贲带人推来了一车的红鸡蛋,看着就喜庆无比。 “大哥,这也太多了吧?” 吴远看着上百斤的红鸡蛋,怔怔地问。 今天虽然天晴了,但气温依旧美丽冻人。 吴远的预期没有变,和两天前一样,他觉得来不了多少人。 杨贲拍拍手道:“爹拍的板,他还担心会不够。” 后面杨勐推着又一辆平板车赶到,上面绑着两辆摇篮车,一篮一粉。 这回是真让老丈人出了不少血。 吴远琢磨着,年前得找机会弥补回去。 至于怎么弥补,吴远还没有个头绪,就见有一大波人上门来了。 大姐吴淑华拖家带口地来了。 不仅带来了丈夫蔺先学,而且带来了另外俩孩子蔺平安和蔺禾禾。 看着声势浩大,实则是不肯吃亏的主。 就这样一家人,直接占了半台席面。 当然吴远不至于跟大姐计较,甚至对于结婚时没来的蔺先学,都笑脸相迎,喜烟伺候。 而后,二姐吴玉华也来了。 相比于结婚那趟,吴玉华特地换了身新衣服,而且带来了丈夫石富根。 吴远同样是好烟伺候,丝毫没有因为二姐夫有些社恐,就冷落他。 四姐吴芳华一家子,来得最晚,后面跟着钟振远。 瞧着吴家席面还没开始,就已经人声鼎沸的样子,钟振远揶揄着钟振涛道:“哥,瞧见没,吴老板如今的排面比你大。你来不来,人家都不稀罕。” 钟振涛绷着个脸,没理他。 不过吴远看着钟文勇仨孩子都来了,心里倍儿高兴。 这仨孩子,尤其是钟文勇,好学,向来不会因为吃席,而请假不去上学的。 如今倒是破了例。 钟文勇脸上充满了阳光,吴远看着高兴,摸摸孩子头道:“快进去看看表弟表妹,让他们沾沾你这文曲星的才气。” 钟文雅也凑过来:“舅舅,人家也有才气的。” 吴远笑道:“你呀,有的是贵气。” 钟文雅听着新鲜,随即就脑瓜一转:“那千万别让他们沾着二哥,他只有调皮气。” “好好好,快进屋拿喜糖吃去,一会开席了。” 迎完主要客人,吴远就把局面交给熊刚了,自己忙里偷个闲,趁机歇一会。 和上回婚宴一样,熊刚依旧是支客师的身份。 只不过上回他是村一级干部,如今已经是乡一级的干部了。 面子大不同了。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中午开席前。 熊刚找到吴远道:“今天来的人出乎预料的多。” 吴远想到了,点点头,毕竟几位姐姐家就多来了一桌的人,超出点是预料之中的。 然而熊刚却强调说:“不是一般的多,至少要再开五桌席面才能坐下。这样一来,晚上那一顿,至少差十桌席面的食材和烟酒。” 来者都是客。 上过礼,就得有席吃。 吴远也是二话不说:“那就抓紧再开五桌席面,缺的东西,给我个单子,我去买。” 这边熊刚立刻去安排另外那五桌席面。 接着吴远从葛厨子那儿拿到了单子和地址,带着马明军仨徒弟抓紧上县城采购。 这一意外状况,让中午那顿流水席,至少推迟了半个多钟头。 早来的宾客,占到了座位,得等。 晚来的宾客,站到了院外,也得等。 好在这种情况,在农村,那都不算事。 四邻八乡的好友亲朋,站在雪地里,太阳下,抽着烟,侃大山。 “要说这人就讲究个时运,时运一来,挡都挡不住。” “怎么说?” “以前吴家门庭冷落成啥样?如今呢,来得晚一点,连席位都抢不到了。” “要我说,这跟时运没关系,纯粹是吴老板年少有为。” “这么说,跟他娶了支书的宝贝闺女没关系?” “杨支书多精明一人,要不是看上了吴老板的才华,能把最宝贝的漂亮闺女嫁给他?”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说得也是。” “结果吴老板成家后,不到一年,就把业立起来了。不仅立起来,而且连带着杨支书大闺女和大儿子都跟着吴老板讨饭吃……” “这么说来,吴老板当真是年少有为。” “不止这些,吴老板还倒腾过国库券,赚了多少不知道。但我前阵子在报纸上看过,南方有人靠着倒腾国库券挣了100万!” “好家伙!” 章节目录 第53章木匠学到手,天底下随便走 上县城的路上。 马明军和朱六标吭哧吭哧地各拉着一挂平板车。 吴远跟在马明军后面。 赵宝俊跟在朱六标旁边,时不时装模作样地推上一把。 其实根本不用。 车是空车,又都是年轻大小伙子。 哪里还会拉不动? 不过吴远没有点破,毕竟都是被他拉来的苦力。 还不允许徒儿们耍点小心机么? 走着走着,朱六标就问:“师父,你是怎么讨到师娘这么贤惠的媳妇?” 这话问得吴远有些恍忽。 一年前,他也没想到能有今天不是。 不过在徒弟面前,一切的问题,都离不开‘学好木匠’这个主题。 于是咬着过滤嘴,吐了一口眼圈,萦萦绕绕间,伴随着漫不经心的语调。 “去年这个时候,六个月磨一剑,我打了第一套组合柜,拉到乡里集市上,不出半个小时,就卖了1200块,挣到彩礼钱。” “听说当时支书家要的彩礼,开口就是1000块。”赵宝俊补充了一句。 就听吴远把主题拉回来道:“所以木匠手艺好好学,学好本事,才有可能创造奇迹。” 朱六标听着若有所思,真开始琢磨,这一年学徒是不是太怠惰了。 赵宝俊却是比他们想得更多:“师父,木匠手艺学好了,将来就只能打打家具?” “谁说的?”吴远掐了烟,“你们师公如今不就带着工程队,在给乡里盖大礼堂么?” “师父你的意思是,木匠手艺还能搞建筑、盖楼?” 吴远瞥了自作聪明的二徒弟一眼:“你能不能有点格局?一名合格的木匠,图纸是必备的功底。掌握木工的图纸,土建的图纸自然触类旁通。懂了图纸,加上木工,就有带工程队的本事了。” 赵宝俊眼前一亮,这的确是跨界了,不是一门死手艺。 但很快又疑惑道:“可是师父,大礼堂这样的工程毕竟可遇不可求。农村、城里盖房子的,也没多少工程。” 这话倒是不假。 如今农村钱难挣,各种款项、摊派倒是不少。 种点地,各项提留款、公粮征收,就像一道道耙子,耙过之后,根本所剩无几。 所以吴远只能宽慰道:“你们都才二十郎当岁,眼光要往长远了看。人这一辈子长着哩,现在不行,十年后、二十年后呢?本事在手,总有你们翻身的机会。” 这话倒也不全是宽慰。 前世也是赵宝俊脑子活泛,把他拉进了房地产行业。 从小工程干起,一路做到上亿的大楼盘。 三十大几了,才咸鱼翻身的。 一直没说话的马明军一开口,就把吴远思绪拉回来了。 “照我说,你们想那么多干啥?跟着师父好好干,把工场做大做强,把兴旺家具卖到全市、全省、全国去,咱也弄个省优、部优的,比啥不强!” 要不说还是大徒弟贴心,对自己一直死心塌地的。 不像赵宝俊,总想着另立门户。 到头来,跌跌撞撞那么多年,还不如一直跟着自己的马明军挣得多。 俩钟头后,师徒四人气喘吁吁回到家。 这回真是累的。 带回来俩平板车的食材和烟酒,不仅填补了晚上那顿十桌席面的空白,而且多出来两桌。 以作裕量。 家里中午的流水席刚结束,帮忙的四邻和走不了的亲戚,都在帮忙打扫着。 正巧吴远这回,把幸福照相馆的贺老板叫来了。 趁着难得的喜事,人齐,拍点照片。 很快,堂屋被收拾出来。 第一张照片,吴远和杨落雁被首当其冲地推出来。 作为这家的新一代主人。 刚出月子的杨落雁,俏脸通红地站到吴远身边。 面对着照相机,一会整整这儿,一会掸掸那里,娇羞得像是新出阁的小媳妇。 “媳妇,你已经够漂亮的了。” “别哄我,我知道自个什么样。” 贺老板支好相机,打着手势:“来,两口子笑一笑。好,3,2,1!” 第二张俩孩子被人抱上去了。 吴远和杨落雁一人抱一个,正经的全家福了。 一回生二回熟。 孩子一到手,杨落雁也不娇羞了,满脸都透着母爱的光芒。 随手一拍,就成大片。 而后,轮到吴远和四位姐姐拍合照的时候,吴秀华眼角湿润地道:“要是五妹、六妹还在,就好了。” 吴芳华打断道:“三姐,大喜的日子,说这些干啥。” 尽管往事不要再提,姐妹五个的合影,终究没拍出喜庆的效果来。 拍完照片,翟第拉着吴远,来到村庄后面的石子路上。 吴远一瞧师娘程月娥也在,正心怀惴惴的。 “师娘怎么不去家里坐呢?对了,我师父呢?” 程月娥面露难色,看了眼翟第,才开口道:“你师父呀,生你俩人的气呢。” 吴远很冤枉:“不是,师娘,因为什么呀?” 翟第插话道:“还能因为什么?你不跟师父干,他就觉得你有点离经叛道。现在我也跟着你干了,他觉得你在挖他墙角,跟他老人家对着干了。” 吴远一脸轻松:“我师父不是那样人。师娘你也别担心,师父再怎么生我气,他也是我师父,这事改不了。” 师徒俩虽然铆着一股劲,但远不到上纲上线的地步。 程月娥也顺着话茬宽慰道:“小吴你大气,别跟这老头子计较。他虽然没来看你家这对可爱的娃儿,但红包都嘱我带来了。” 说着,程月娥把俩红包往吴远手里塞。 吴远也没客气,直接收下道:“师娘,你放心。等我忙完这段,抽空就去看师父。师父他老人家任打任骂,我都接着。”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程月娥颇感欣慰:“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送走师娘,吴远回到院门口,就见钟文勇仨孩子兴匆匆地出来,兜里嘴里全都塞得鼓鼓囊囊的。 钟文雅尤其兴奋:“舅舅,我刚才拍照片了。等照片洗出来,你可一定得给人家留着。” 吴远摸了摸钟文勇的脑袋:“放心,连底片都给你们留着。” 随即又问:“你爹呢?” 钟文雅随手一指:“在那儿呢,跟几个姨父在一起。” 吴远顺眼望去,果然四位姐夫,正凑在一堆儿,烟圈鸟鸟之间,争执得脸红脖子粗。 章节目录 第54章谢谢你娶了我,给我好生活 作为家里的几位姑爷,屋里好好的不待,偏生来这冰天雪地里。 即便头顶着阳光,空气中也尽是清冷味道。 板凳也不搬,直接从红砖垛子上挑了几块干燥的砖,往屁股底下一垫,就能从马岛之争聊到国际大势。 不过让几位姑爷争的面红耳赤的,倒不是因为家国大事,而是吴远的事。 吴远一听到自己的名字,立马先散了一圈子的烟,然后搬了几块干砖坐下来,洗耳恭听。 四个人,分成旗帜鲜明的两派。 一方是钟振涛为首,蔺先学附议。 “他舅,我承认,这大半年来,你搞个工场做家具,卖的挺好。但我觉得,雇佣人数这条红线,你一定要卡死。” 蔺先学推了推老学究般的黑框镜道:“他小姨父说得对,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熊刚却不同意:“这事没那么严重,只要咬死是个体户行为,况且幺弟每月照章纳税,勤劳致富,凭什么不给干?” 二姐夫石富根瓮声瓮气地道:“就是,只要是老百姓自食其力地挣钱,不偷不抢的,凭什么不支持?再怎么样,也比那些倒爷合理合法吧?” 一圈意见听完,吴远谁也没怼。 大喜的日子,没必要吵得脸红脖子粗。 况且他本就是过来劝架的,更不至于火上浇油。 “这个问题,其实我已经有应对之法。正好也跟三姐夫、四姐夫有关,你俩听听看。” 熊刚和钟镇涛交换个眼神,全都期待地望着他。 “我跟老丈人商量了一下,打算年后成立个集体所有制的家具厂,村里以厂房入股,加上牵头的名义,占个2%的股份,其余股份都归我。” “三姐夫那边的姚师傅工场,四姐夫那边的钟师傅工场,如果村部愿意牵头,一起加入我这个家具厂,我从个人股份中各拿出1%给你们村部。” “这样一来,咱们这家具厂就是混合所有制,属于国家政策允许的范围。各村也能从家具厂的发展壮大中,获得实际的利惠。也算是我先富带动后富了。” 话音刚落,熊刚就一拍大腿:“这招真绝了!你怎么想出来的?” 吴远总不能说是参考某柳挖社会主义墙角的思路,然后反向应用一把。 钟振涛也不由拍桉叫绝,越琢磨越觉得这是互惠互利。 毕竟哪个村部会拒绝这么一笔意外之财呢。 蚂蚁再小,也是肉啊。 丢下几个姑爷热火朝天地议论,吴远回了院子,就听赵宝俊找上来问:“师父,晚上这顿流水席,是不是该少开一桌两桌的?毕竟师公不来,师奶也不再来。还有一些路远的,怕天黑路滑不好走,都提前走了。” 吴远一听,就摆摆手。 “那不用。少了师娘,也会多了旁人。像孩子大姨,中午赶不上,只能吃晚上这顿。通知葛厨子,照中午的席面准备。万一多出来,后面留给工场当工作餐。”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好嘞。” 有好酒好菜,干活谁不开心? 晚上流水席开始。 杨沉鱼姗姗来迟,一听丈夫带着孩子,中午都拍了照片,后悔不迭。 紧赶慢赶的,吃席是赶上了,却错过了拍照片。 进了堂屋东厢,霸道地在俩孩子脸上盖了俩戳,一抬头发现空调呜呜地吹着热风,就不由艳羡地道:“妹夫这是真惯孩子,小小年纪就吹起空调,长大还得了?” 杨落雁擦掉孩子脸上的口红印道:“他爸说,东西买来就是用的。” 杨沉鱼强调地问:“如今村里电费一块多吧?多贵啊!” 旋即又释然道:“不过妹夫也不差这点钱,吹吧吹吧,可便宜这俩小家伙了。命好,一出生,就摊上这么个有能耐的爹。” 等到流水席结束,收拾收拾,差不多快十点了。 俩孩子认了一天的生面孔,此刻早就吃饱了睡下了。 吴远从隔壁代婶家,把仨条狗牵回来,喂了一顿饱饭,掺了不少的好饭好菜。 吃得仨狗连吃带吼,格外护食。 “吃归吃,抢归抢,看家护院站好岗。” 吴远一边看着仨狗吃完,一边念叨着道。 一天的账房算下来,礼簿上的人情往来达到了近2000块。 虽然这跟家具厂的利润相比,不算什么。 可要是跟去年结婚只收了600多块的礼钱相比,可就不容忽视了。 吴远翻着礼簿,看看是谁家出的礼钱涨了,谁家又不请自来地拉上人情往了。 这将来都是要还回去的。 杨落雁端来热水,掠起袖子,闷不吭声地替他脱了鞋,去了袜,丝毫不嫌弃地拿着他臭脚往盆里放,然后纤手直接按着脚面,一下一下地搓洗。 等到回过神来,吴远这才拉起媳妇道:“我有手有脚地,何必要你洗?你天天带孩子也够累的。” “不累。”杨落雁摇摇头,忽然主动抱住丈夫,身子微微地战栗。 “怎么了嘛?” 吴远连问了好几次,杨落雁这才松开怀抱,平静地道:“今天大姐说,先前城里给爹下聘礼的那家伙,住进医院了。听说没治了,硬挨也挨不了多久。” 对此,吴远并不意外。 因为这些事儿,他都知道。 他不仅知道,他还知道,前世那家伙身患绝症,在杨落雁的照顾下,硬生生挺了两年多。 不离不弃也就罢了。 还能不厌其烦地照顾两年多。 这样的女人,上哪儿找? 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所以吴远对杨落雁是倍加珍惜,更何况现在俩人又添了一双儿女。 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然而杨落雁不这样想。 她始终在想,如果当初不是半路杀出吴远这个‘程咬金’,此时此刻的她,内心将会多么绝望,迎接她的将会是怎样暗无天日的生活。 幸福荡然无存不说,没准还会背上一个‘克夫’的恶名。 “吴远,谢谢你娶了我,给我这么好的生活。” “老婆,不用谢!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章节目录 第55章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这一夜,吴远得到了极大的回报。 以至于俩娃半夜的几次哭闹,他都没听见,一觉睡到大天亮。 睁开眼,就被蔺苗苗没好气地拿眼瞅着。 吴远言之凿凿:“你那什么眼神?别忘了,我可是你老舅!” “哟,您还记得我是您外甥女呀?昨晚你们折腾大半宿时,怎么没想起我这个外甥女就住在西厢呢?” 对此,吴远也是理直气壮:“我有病啊,那时候想起你?” 随即穿衣起床道:“赶紧叫你舅妈打听打听,趁早找个人把你嫁出去。” 蔺苗苗当即大声对院子里告状:“舅妈,你听我舅说这话!” 杨落雁笑呵呵地把蔺苗苗拉出去,一起做早饭。 半个钟头后。 早饭格外丰盛。 喷香的小米粥,雪白的大馒头,以及丰盛的好菜。 看得吴远一愣:“一大早,就吃得这么硬么?” 蔺苗苗夹了块干切肉片夹进馒头里,阴阳怪气地道:“你劳累了大半宿,不得补补呀?” 吴远指着蔺苗苗,对媳妇道:“你听听,这是大姑娘家家说的话么?虎狼之词!” 杨落雁羞红着脸蛋,小声婉劝道:“苗苗,大姑娘家家的,是不能说这种虎狼之词的。”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开个玩笑的嘛,人家在外头也不会说。” 吃完早饭,瞅着蔺苗苗推出车子去工场了,杨落雁才道:“你没看出来么?苗苗和宝俊之间,有点那个意思。” “我二徒弟?” 吴远也是万万没想到。 前世俩人没这事,难不成是自己这个蝴蝶扇动的翅膀导致的? 不过吴远也没多想。 年轻人的事,让他们年轻人折腾去。 管天管地,管不了拉屎放屁。 流水席的第二天,家里家外还有很多事要收拾。 吴远干脆就没去工场,抢在媳妇之前,做些重体力活。 不多时,丈母娘刘慧来了。 看着院子里俩人各忙各的,连忙直奔东厢。 一看俩孩子都醒了,各自躺在手推车里咯咯地笑。 转手就把小子抱出来道:“你们心真大,就放着孩子不管,万一翻出车来,磕着碰着,有你们后悔的。” 吴远意外道:“俩孩子都醒了?” 说着就要进屋抱闺女。 结果被杨落雁拦住,甚至还从支书媳妇手里接过咯咯笑的儿子,放回车里。 “孩子玩的好好地,没事别抱他,省得惯出坏毛病来。” 这下给刘慧气得不轻:“我辛辛苦苦地来帮你带孩子,连抱都不能抱了?” 杨落雁拍拍手道:“妈,瞧你说得这话。谁不让你抱了?只是该抱的时候再抱,不该抱的时候,千万别惯着。” 这才几天,娘俩在教育理念上已经有分歧了。 吴远立马跑得远远的,不掺和这事。 回来时,手里头提着两条大青鱼,十多斤的那种。 隔壁代婶给的。 往水缸旁一放,就道:“妈,晚上你拎回去,给爹添个下酒菜。” 刘慧正抱着外孙子不撒手,闻言道:“要添你添去,我哪有那功夫管他个老头子。” 好嘛,有了外孙外孙女,连老头子都不要了。 “对咯,你爹说了,赶紧给孩子取好名字,去把户口上了。” 杨落雁闻言附和道:“这事得抓紧,都满月了,不能连个名字都没有。” “那我这就去翻翻字典。” 这一翻,就翻到了中午。 鼻翼间嗅到饭菜的响起,耳边响起俩孩子哭闹二重唱。 娘俩又顾孩子,又顾做饭,弄得手忙脚乱。 这时候,又开始为‘谁先吃饭’这事,较上劲了。 “妈,你先吃。我给俩孩子喂点奶就好了。” “我吃什么吃?我是来吃饭的?听妈的,你先去吃,吃完了才有营养喂孩子。” 正争执间,就听吴远悠悠道:“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大闺女取名为月,小儿子取名江。但月亮的月太普通了,用王字旁的玥,吴玥就正好。” 刘慧一听,就开始哄着怀里的外孙女道:“玥玥,咱不哭了。一会妈妈就给喂,想吃多少吃多少。” 杨落雁一边敞开怀喂奶,一边喃喃道:“吴江,吴玥,挺好嗳。这是你翻字典翻出来的?” 随即就埋头恰恰儿子的脸蛋道:“儿子,你有名字啦,吴江,小江。” 也真是奇了怪了。 俩孩子听到自己名字,登时就不哭了。 众人立刻抓紧吃饭。 吃完饭,吴远刚想搭把手收拾,就被杨落雁撵着道:“你别插手了,快去给孩子把户口报了。” 吴远把两条新鲜的青鱼,往车把头上一挂,晃悠悠直奔老丈人家。 杨支书正把李会计、老许头都叫在自己家里,开着小会。 见吴远到来,一听说吴江和吴玥这俩名字,直说起的挺好,立刻把村里证明开了,让吴远拿去乡里派出所上户口。 上完户口,从派出所出来,吴远直接去了三姐家。 熊刚不在,俩孩子还没放学,只有吴秀华在家里洗洗唠唠。 一听吴远是来上户口的,吴秀华分外高兴,又听了吴玥、吴江这俩名字,喃喃地重复了好几遍,这才颇感欣慰道:“老吴家后继有人了,咱爹咱娘泉下有知,也该高兴。” 说着说着就有些伤感。 吴远连忙岔开话题道:“三姐夫如今在乡里,干的还顺利不?” “乡水利站站长,挺好。咱乡靠着大运河,水利设施不少。他干得挺带劲,村里新支书还没选出来,暂时也能说得上话。” “那行,有事随时跟我说。” 吴远再三叮嘱。 如今他给三姐钱,死活给不出去。 只能在三姐夫这事业上,稍微帮衬帮衬了。 临走时,吴秀华从院子里逮了两只老母鸡,叫吴远提回去给媳妇补补。 吴远说什么也不肯收。 杨落雁现在营养足够,身材正好。 怀孕长了些肉,全都长到该长的地方了。 就很恰到好处。 不用减,自然也不用补。 补了,反而会破坏这种完美。 可惜吴远坚持到最后,也没拗过三姐,闷闷地提上回了家,边走边琢磨,该怎么贴补三姐家点。 回到家,都近下傍晚了。 吴远把两只老母鸡放下来,发现院子里还有拴着腿的四五只鸡。 不仅如此,走廊下堆了一排的白菜和萝卜,晾绳下还挂了好几块腊肉。 章节目录 第56章舍小财,办大事,是个人才 “这不坑人呢么?” 吴远待在廊檐底下,喃喃地埋怨了一句。 杨落雁抱着小江,闻声从屋里出来:“怎么坑人了?” “哦,我是说,这么多白菜萝卜,还得挖个地窖藏起来。坑人!” 吴远随口应付了一句。 “咱家正缺这个呢。”杨落雁不疑有他,“你二舅家表姐专程拉过来的。” “上圩村那个?” “对对对。” “哦,那是顾媛表姐。” 趁着杨落雁把名字跟脑海中的那张脸对上的空隙,吴远又指着那些腊肉和鸡问:“这些呢?” “腊肉是明军媳妇艳儿拎来的。至于这些鸡,是西边董二家媳妇的。” “董二媳妇?”吴远微微讶异,两家很多年没说过话来,一下子送这么多鸡过来,还真让人有些揣摩不透。 杨落雁紧跟着补充道:“说是这些鸡总吃咱家地里的菜,索性就送给咱家养了。” 吴远点头:“他家鸡是没少吃咱家的菜,赶明儿都宰了炖汤。” 杨落雁连忙拦着:“宰了干什么?我还想养着呢。” 吴远指着自己带回来的两只道:“连着我三姐让带回来的两只一起养?” “嗯嗯。” “那直接把鸡放到猪圈里去,回头我找张网一罩就齐活了。” “那网你也不用找了,我妈说家里就有,你歇会就去拿回来。” 歇是不可能歇的。 年纪轻轻的,歇什么歇。 吴远先把白菜萝卜全都搬到东屋里,再从草垛子里扒拉来一些稻草盖上。 傍晚天寒地冻的,根本挖不动土,更何况是地窖了。 只能先这样放屋里。 等天暖了,趁着中午那会儿再挖。 忙活完这一遭,吴远就从堂屋柜子里找了两瓶没开封的洋河大曲带上,直奔杨支书家。 一口气骑到院子里,大黑冲他直摇尾巴,显然是知道他在这家的地位。 吴远支好车子,就见老丈人披着中山装罩着的棉袄从堂屋里出来。 “这么晚干什么来了?上户口遇到麻烦了?”说话间,杨支书就看到吴远车头那两瓶酒:“怎么又带东西来了,这早上刚带的两条鱼。” 吴远把酒拎下来解释道:“这都是昨天满月酒剩下的,搁家里我又不喝。” “吃呢没?” “没,我刚上户口回到家。邻居和我三姐送了几只鸡给落雁炖汤补身子,落雁非要养着,妈说你有那种养鸡的网子,叫我过来拿。” “一会我拿给你。别急着走,过来陪我喝点。” 吴远进屋一看,好家伙,二两花生,这就喝上了? “爹,你先等等,我去做个水煮鱼,一会就好。” “费那事干啥,咱爷俩也没外人。” “那青鱼搁一夜,也差不多要冻死,不如趁新鲜吃了。别着急,爹,一会就好。” 其实,这倒不是什么新鲜不新鲜的事儿。 实在是吴远太不落忍了。 丈母娘为了给亲闺女带孩子,彻底把老头子撂了呀。 好在一盆水煮鱼,对于吴远来说,早就是驾轻就熟的事儿。 爷俩就这样一边烧鱼,一边聊着。 等到在堂屋坐下来,桌上不仅多了盆香喷喷的水煮鱼,还多了碟开胃养胃的山楂糕。 吴远给老丈人甄上满满一杯,小三钱的杯子。 还事先声明道:“爹,咱有言在先。今天就这样的杯子,三杯,多一滴都不喝了。” 杨支书端起杯来,邀着小女婿,语气却有些敷衍道:“听你的,先干了这杯。” 吴远这才把自己也倒满,却没端起来碰杯道:“爹,先吃点热的,暖暖肠胃,垫补垫补。不然这酒一下肚,太伤肠胃了。” “喝个酒忒不爽利!”杨支书嘴上说着,手上依旧放下酒杯,摸起快子,在桌上对对齐,夹了块白嫩嫩的水煮鱼吃起来。 这一吃,就停不下来。 直到肚子里有了半饱,这才恍然记起:“咱爷俩这酒还没喝呢。” 于是一杯酒下了肚,杨支书对宝贝女婿终于进入了正题。 “工场的事儿,你真打定主意,拿出百分之五的股份,分给四个村?” 一想起私人厂子即将迎来的重拳出击,吴远就更加坚定。 “有什么问题么,爹?” “没问题!”杨支书摇着快子连连道:“不仅没问题,而且这事办的漂亮,办的敞亮!” “要不说合该你挣钱,合该你发财呢。单单这份舍小财、办大事的魄力,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是个人才!爹没看错你。” 吴远长出一口气。 舍点小财,总比把厂子捐给村集体的好吧。 说话间,老杨头又干了一杯三钱的,意图蒙混过关。 然而吴远却没被他这一通夸,迷晕了头,而是格外清醒地斟酒道:“爹,这是最后一杯了。多一滴都没了。” 从老丈人家离开,吴远带着鸡网回到家,打着手电筒,把两间猪圈罩个严严实实。 随后又扯了一堆麦草往猪圈里一铺,抓把玉米粒洒在空地上,最后把鸡往猪圈里一放,门关严实,搞定收工。 结果隔天一早,出事了。 鸡少了一只,而且是最肥的那只老母鸡,从三姐家带回来的。 再看鸡网,被咬开一个大洞。 一看就是黄大仙干的。 大意了。 好在其他六只鸡,没趁这个机会逃跑。 恐怕也是被黄大仙吓破了胆,不敢逃离猪圈这个藏身之处。 吴远把鸡网重新缝好,把鸡全都撵到一间猪圈里,空出另一间猪圈,把大黄和两条小狼狗放进来。 这样一来,鸡指定是安全了。 可狗就不好说了。 临近年关,正是偷狗贼猖狂肆虐的时候。 吴远唯一放心的就是,大黄和两条小狼狗都被他训练出一个好习惯来,那就是不吃外人给的食物。 要是能弄两只大鹅来就好了。 因为黄大仙除了怕狗,就是怕鹅。 结果吴远在工场随口这么提了一句,隔天陈师傅就提熘两只大鹅送到家来。 闷不吭声地雪中送炭来了。 吴远连忙拿了条过滤嘴烟给人家,钱不钱的倒是小事,这贴心劲儿上哪找? 这下鸡和鹅都有了,杨落雁欢喜之余,开始琢磨着,等来年一开春,再养上一群鸭,就齐活了。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 好嘛,这是想做养殖小能手么? 不过吴远也没拦着。 因为有了鸡和鹅之后,这家的确多了几分农家的烟火气。 挺好。 章节目录 第57章双座婴儿车,夫妻事业线 第一场雪的痕迹很快销声匿迹,北岗也因此正式进入隆冬时节。 十二月初,寒风萧瑟。 去年还习惯干活时敞怀赤膊的吴远,今年就被媳妇逼着穿上了春秋衫、线衣以及新棉花打的棉袄棉裤。 有一种冷,叫做媳妇觉得你冷。 吴远没法拒绝,甚至很快习惯于老农式的手拢在袖笼里,宛若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人。 不过吴远最近在打一辆双座的婴儿手推车,用不上大力气,全都是水磨工夫。 像是边边角角全都要用砂纸打磨,不能留一丝不滑熘的地儿。 然后再刷上木蜡油,增加光滑度。 外面再裹以耐磨挡风的花布,上头还有杨落雁的独家花纹。 妥妥的手工限量版了。 另外在四轮定位上,吴远还特地加了减震的弹黄设计。 走在乡间坑洼不平的石子路上,也不耽误里头的娃睡觉眯眼看天空。 反正为了追求完美,吴远愣是没少琢磨。 对于马明军仨徒弟和工场的几位木工师傅来说,这些日子老板既来了,又没来。 人虽来了,但一点活儿没干。 可不就是相当于没来么? 但众人谁也不敢言语。 毕竟老板既会赚钱,手艺又秒杀众人,谁敢不服? 会赚钱这点就不用多说了。 如今不仅百货公司的订单稳如老狗,就连隔壁北阴市也开始有订单过来。 从一周三五套,渐渐到一周十来套。 再说起手艺,似乎也不用多说。 这双座婴儿车就可见一斑了。 反正老代看了直摇头,他粗犷式的木匠风格指定是做不来。 真要硬着头皮做下去,也是五大三粗的范儿,少了这丝灵巧劲儿。 陈师傅觉着这股灵巧劲儿不难,难的是这么快又这么好地把整个车子设计并手搓出来。 而且过程几乎没有返工。 而翟第则是暗暗惊讶,甚至腹诽不已,莫非师父对自己藏私了? 至于仨徒弟,才是真正开了眼,进而也真正明白师父曾经说过那句‘木匠学到手,天底下随便走’的要义。 十二月十号。 吴远带着做好的手推车回到家,丈母娘刘慧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从吴远手里接过手推车道:“快让我试试。” 三下五除二地把车里小被子垫好铺好,立刻就把小江和玥玥抱进去,推上车就熘了。 看得吴远一愣一愣的。 这要不是他亲亲丈母娘,他甚至怀疑对方想把孩子偷走。 瞅着媳妇从里屋出来,吴远问:“妈这干嘛去?” 杨落雁一脸无奈:“她还能干嘛?早就想把俩孩子带回去炫耀,一直不方便带。现在你弄了辆双座手推车,岂不正合她意?” 吴远也趁机把媳妇往怀里一拽,“正好,咱俩也能过个二人世界。” 杨落雁半推半就间,媚眼如丝道:“你打这辆双座婴儿车,是不是早就存了这坏心思?” 吴远义正言辞:“跟自己媳妇亲热,算什么坏心思!” 一番酣畅淋漓之后。 杨落雁枕着丈夫的臂弯,看似无意地提起道:“如今你的家具厂就要开起来了,我应该做些什么呢?” 吴远理所当然地道:“你做家具老板的夫人。” “别闹,人家是认真的。” 吴远回头看着媳妇:“俩孩子还没断奶,你考虑事业是不是有点早?” “未雨绸缪,不行嘛?” 吴远不由得认真考虑起这个问题来了。 他没有大男子主义。 媳妇要求进步,追随他的脚步,这没什么错,他也能理解。 “要不等来年家具厂揭牌了,你来帮我管着财务?” 杨落雁摇头:“数学从来都不是我的强项。上学时要不是数学拖了后腿,没准我都能考上大学。” “等家具厂产能上来后,苗苗那边的缝纫小组势必要扩大,到时候你来管这块?” 杨落雁迟疑道:“单独面对家具厂的业务,苗苗干得挺好的,我不想抢她的工作。” “那你有什么想法?” 杨落雁深吸一口气,这才道:“我想试试做流行服装,不知道行不行?” 衣食住行,古往今来的四大需求之一。 没什么行不行的。 况且两世为人,吴远对于服装的未来流行趋势,还有着抹不掉的记忆。 虽说不能做到给媳妇的理想保驾护航,但关键时刻指指路还是能办到的。 更何况,以他现在的身家,也不怕失败。 那就随便媳妇怎么折腾吧。 “行,你先试试。有什么需要,钱、人,尽管跟我说。” “谢谢老……公。” 一听这声娇媚的称呼,吴远立马一个翻身。 一直不习惯叫老公的媳妇,今儿叫出来,让人骨头都酥了几分。 等到刘慧一回来,看到自家闺女那红晕未褪、含羞带臊的脸面,心里直滴咕:坑了。 她原本只是带着外孙外孙女回去炫耀炫耀,没想到竟给他俩腾地了。 这以后岂不是要隔三差五地,给他俩腾地? 相比于媳妇的扭扭捏捏,吴远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大方方地问起刘慧道:“妈,这车怎么样?” 回到手推车上来,刘慧着实欣喜不已:“这车真不错,推着省力,而且不颠簸。唯一的毛病,就是沉了点,搬动起来费劲。” 吴远点点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为了确保坚固,他在用料上,着实太足了些。 说话间,俩孩子急吼吼地吃得贼香。 直到里屋电话响起,吴远走过去接起,里头传来熊刚的声音。 “喂,三姐夫。” “几个村的干部我都约好了,今晚在乡里范家饭店一起吃个饭,议议家具厂的事儿。” “那行,我一会就过去安排。” “不用你安排,我都安排好了。杨支书那边我也通知过了,一会你们一起来。” “三姐夫,这事怎么能让你安排?必须我安排,别跟我抢。” “行了,等见面再说。” 挂了电话,吴远对奶孩子的杨落雁道:“媳妇,晚上我去应酬,别留我饭了。” 杨落雁头也不抬地道:“去吧,路上小心点,少喝点酒。” “放心,我有数。” 看着吴远离开,刘慧都哝道:“让那么些利润出去,还要张罗请人吃饭喝酒,这不是冤大头么?”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 杨落雁并不同意:“妈,吴远决定的事,一定有他的道理。” “是是是,你男人哪里都好!” “本来就是。” 章节目录 第58章痛饮双沟,浅尝茅台 冬季的天,黑得比往常更早。 吴远赶到乡里时,已经漆黑一片了。 只有道路两边参差不齐的各家门脸里泄出来的灯光,指引着路人前进。 即便如此,吴远还是一脚踩到了范家饭店的门口。 倒不是因为他对范家饭店有多如数家珍,而是由于范家饭店是路边这排排平房里唯一的私家二层小楼房。 一进门,就见和熊刚正吞云吐雾着的范为民,急匆匆地迎上来,手里头抖着过滤嘴烟盒相邀道:“吴老板稀客啊,今日光临,真是让舍下蓬荜生辉。” 范为民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国字脸,既是饭店的老板,也是饭店唯一的厨子。 这样的人,看起来平平无奇。 但吴远却深知,此人不简单。 范家饭店能够屹立五六年而不倒,绝不是由于范为民这手厨艺有多高超。 而是因为范为民把乡里关系经营得很好很圆润。 碰到那些吃饭打白条的,他就有能力把账要回来。 所以任凭旁边的其他饭店倒了四五家,范家饭店依旧经营得风生水起。 吴远接过对方的过滤嘴,一番推搡客气之后,才歪着嘴,挡着风,任由对方帮自己点上道:“久仰范家饭店大名,早就想来尝尝范老板的手艺了,可惜以前穷光蛋一个,今天多亏借着几位长辈的光,才有机会。” 范为民连连摆手:“吴老板此言差矣!像您这样的年轻俊杰,不管有钱没钱,寒舍都倒履相迎。” 这时熊刚走过来道:“范老板可是咱全乡第一家个体户。” 范为民露出苦涩的笑容道:“当年也是为了养家湖口,不得已出头罢了。” 吴远赞道:“就凭这股子勇气,也合该范老板发财。” “一起发财!共同发财!” 寒暄之时,范为民将俩人迎进二楼包房,而后匆匆进了后厨。 包房里只有熊刚带来的下圩村村长王五福一人。 双方见过面,点了烟之后,熊刚就问:“不是让你跟你老丈人一起来么?他人呢?” “爹去请老许头了,叫我先过来打点一下。” 熊刚点点头:“一会你四姐夫会带他们村的村长,是姓程。另外还有上圩村的李富贵支书和李老帽村长。” 四个村的班子,算是来齐了。 吴远作势起身道:“我去弄箱子好酒来。” 熊刚追出门来:“你打算弄什么酒?” “弄箱茅台?”吴远也不隐瞒,如今的茅台不贵,以他的财力,完全消费得起。 熊刚却反对道:“茅台弄一瓶尝尝鲜就好,别全是茅台,其他换双沟。” 吴远面露迟疑。 熊刚推着他道:“你就听我的。” 吴远再不迟疑,下楼去问。 结果下到一楼也没见着范为民本人,喊了好几声,才有个女声应着。 随即从后院走进来位十八九岁的麻花辫女孩:“你喊我爹干啥?” “我问问饭店里都有哪些酒。” “那你问我也行。” “有双沟吧?” “当然,咱家主打就是双沟酒。你要好点,还是差点的?好点的……” “好点的,先来六瓶。另外茅台有么?” “茅台得去供销社买,不过这个点怕是关门了。” 真这样的话,吴远得骑车回去拿。 前阵子他去百货公司看看情况,路过县供销社,直接买了一箱的茅台。 实在是这价格太亲民了,又不限购,他没忍住。 就在这时,范为民从后院走出来,说话间还带着烟味道:“吴老板,茅台你要多少?三两瓶还是有的,孩子她不知道。” 麻花辫女孩被老范这一背刺,顿生不乐意,拧拧身,跺跺脚:“说了多少遍了,人家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范为民故作恶狠狠地一瞪,结果压根没效果。 麻花辫女孩,也是冲吴远看了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回了后院,继续摘菜。 “范老板,茅台来一瓶就行。我们也就是尝尝鲜,多了也喝不起。” 范为民点点头:“放心,一会我让人送上去。” 定好了酒。 很快,另外仨个村的干部班组也都陆续到了。 个个都比他年长。 吴远甘心情愿地坐在下首,背对着门。 看着老丈人和三姐夫被安排在上座,一左一右。 所以在座的都是人精,没一个简单的。 一盒一品梅抽完,吴远对着楼下嚷了声,叫走菜。 很快,麻花辫端着六个凉菜蹬蹬地上来了。 行走流水之间,手脚明显有些生疏。 吴远一看,连忙起身搭了把手,帮着把六盘凉菜摆上桌。 摆完凉菜,一直人畜无害的下圩村村长王五福慢条斯理地道:“冰冰啊,你爹没告诉你,上菜先上酒么?” 麻花辫被这一噎,薄脸皮顿时有些下不来台。 只能跺跺脚、恨恨道:“人家不叫冰冰,叫范冰!” 王五福老神在在:“还是冰冰好听些。” 众人心照不宣地点头。 随即范冰吭哧吭哧地把双沟搬了上来,上面横着一瓶茅台白瓷瓶。 一进门,就把和吴远并排坐的上圩村村长李老帽吓一跳。 连忙起身冲过去,把茅台白瓷瓶拿下来:“哎哟我滴个乖乖,这可是茅台哎,万一掉了砸了怎么办?” 说完,李老帽连忙呸道:“呸呸呸,我这什么破嘴。” 这一手吃了吐。 倒不是害怕茅台酒听见,而是生怕在座众人听了,觉得不吉利。 毕竟,四个村八名干部坐到一起,可是为了一个共同发展的目标。 范冰没吱声。 她一个姑娘家家,抱着一箱双沟,已经有些吃力了。 再加上茅台,鼻尖上都渗出细汗了。 这可是数九寒天。 饶是如此,熊刚也有些不喜。 这酒若是让老范或者他媳妇来上,指定不会一块拿上来。 先上一箱双沟酒。 等到众人喝到差不多时,再来瓶茅台作为添头,将酒席气氛彻底推上新高度。 这样,何愁大事不成? 现在好了,大家都看到茅台了,个个都蠢蠢欲动地想先尝茅台。 这桌席的节奏,还怎么掌控? 好在年纪最长、资格最老的杨支书发话了:“今天咱们先来一番痛饮,双沟管够。然后再通过茅台的味道,来体验体验咱们几个村紧密合作、互惠互利的发展甜头。” 章节目录 第59章他是我女婿,我骄傲 凡事都得有个说头。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呢。 杨支书这么一提,众人不仅不觉得扫兴,反而对最后喝茅台更加期待起来。 范冰就算再不经人事,一听这话,也忍不住脸红起来,知道自己办错了事。 不过范冰前脚刚下楼,王五福就一副奇了怪了的腔调提起道:“今天冰冰来得有点勤。” 在座的,除了吴远,和四姐夫钟振涛那组班子,其他人对范家饭店都倍儿熟。 尤其是李老帽一听这话,就会过意来。 “对哦,以往老范可是藏着掖着,绝不让宝贝闺女抛头露面的。” 吴远虽然对范家饭店不熟,但对这帮老男人的话术并不陌生。 可以说,男人间的话题,甭管是什么时代,都离不开女人。 果不其然,下一秒,老许头就一针见血地道:“这一桌,除了老支书的乘龙快婿小吴,其他都是老帮菜。小范三番五次地上来,指定不能是冲着我们这帮老帮菜。” 这话听得吴远直着急。 老许头你是真湖涂,自己老丈人就在跟前,你开这玩笑、引这个火,它合适么? 不料下一秒,杨支书理直气壮地道:“我老杨看上的女婿能差么?吸引几个漂亮姑娘,又算个什么事!” 这话说得霸气。 可完全没有让众人止住这个话题的意思。 吴远不由犯了愁,老丈人这什么意思? 自己招蜂引蝶的,他反倒骄傲,是这个意思么? 再看三姐夫一脸轻松的样子,吴远心知,自己猜得没错。 于是接下来的话题,始终围绕着吴远和范冰之间的荤话,不离左右。 杨支书是一副没所谓的样子。 其他几人却是拿着吴远当添头,频频开范冰的玩笑。 也是奇了怪了。 范冰明明是招架不住,脸颊羞得滚烫,却还是频频出现在包房。 这姑娘,听着荤话有瘾么? 吴远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不管了。 人家姑娘家家都不介意被人口花花,自己一大老爷们,还在乎这点事么? 不过荤话归荤话,玩笑归玩笑。 众人自始至终是没提合作办厂半个字。 吴远起初也是有些想不通,两杯酒下了肚,顿时恍然大悟。 酒喝到位,事自然就成了。 无须担心。 果不其然,熊刚和杨支书也都是按照这个思路在喝的。 等到一桌子山珍野味上的差不多了,吴远趁着头脑清明,以放水为理由,先下楼把账结了。 结账时,吴远靠着柜台止不住地打哈欠。 今儿白天跟媳妇操练强度太大了,以至于影响了喝酒的战斗力。 柜台后的范冰一边漫不经心地打着算盘,一边问:“你没事吧,要不要喝杯水?” 吴远挥挥手:“你快算吧。” 这都算了两根烟的功夫了,再拖一会,那帮酒喝大的老帮菜,没准以为自己肾不行,钉厕所里了。 “你说我叫范冰好听,还是范冰冰好听?” “嗯?”吴远闻言没有多想,随口道:“范冰听起来总觉得跟犯病似的,范冰冰的确好些。”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说话间,吴远忍不住想起,十多年后,还有个小明星,就叫范冰冰呢。 “那我明儿就去改名,改叫范冰冰。” 随即,就加快了拨拉算盘的节奏。 算完账回到楼上,茅台酒已经开了。 那气氛热烈的,几乎要掀翻屋顶。 好在后头范冰没再上来,吴远耳根子清净多了,就任由这几个老帮菜作了。 一顿酒喝到九点钟。 街面上已经没什么人影了。 众人面红耳赤地下了楼,挥挥手离开。 不多时,就剩下吴远跟着杨支书和老许头这一路。 “爹,我这心里全是落雁,容不下任何其他女人。” “男人嘛,想成大事,别在女人身上想太多。” 这话,吴远听着,味儿感觉不对。 落雁可是你亲闺女。 你说这话,合适么? 紧接着杨支书就解释了:“你要是不办这个厂,看家守室的,陪着落雁岁月静好地过日子,我倒是放心了。可这样有什么出息?” “如今家具厂办起来,将来一旦发展壮大,远销省内外的。你不得出去跟人应酬去?那时候你还顾忌落雁的感受,这事业怎么打开局面?” 这话说得,真像我亲爹。 吴远无奈失笑,但一想到落雁和俩孩子的脸庞,立刻坚定地道:“爹,我觉得,就算我坚持不辜负落雁娘仨,也能把事业做大做强。” 回到家,一身酒气。 杨落雁既给他擦脸,又照顾他洗脚,反而把俩孩子丢给蔺苗苗去逗去哄。 蔺苗苗抱着俩孩子躲得远远地:“舅妈,老舅这是喝了多少?泡着脚都能睡着了。” 杨落雁一脸疼惜地柔声道:“甭管他喝了多少,不都是为了办厂子么?” “舅妈,你就这样惯着他吧!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等老舅将来变坏了,有你好受的。” 杨落雁默默偷笑。 如今自家还不够有钱的么? 存款都奔着一百三十万去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转眼到了冬至。 吴远准备了三份厚礼,一份让杨落雁送回娘家,一份他亲自送到三姐家。 最后一份,叫上翟第,一起给师父乔四爷送去。 自打孩子满月时,答应师娘之后,问题一直拖到今天。 爷俩的这点误会,早晚得解决,肯定不能留着过年。 吴江提上两瓶茅台,两条一品梅,六斤果子白糖,外加两瓶麦乳精、蜂蜜。 这礼,可谓是不轻了。 师娘程月娥一见,立刻迎上来絮叨道:“你说你们来就来呗,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我跟你师父老胳膊老腿的,能吃多少!” 吴远把东西放下道:“师娘,这是我俩的。” 程月娥瞥了翟第一眼,坚持道:“那也多了。”回头就冲乔四爷喊道:“老头子,你腿没毛病吧?俩徒弟来看你,也不知道过来迎迎?” 乔四爷冷哼一声,还把脑袋扭到一边。 看得翟第一脸苦笑,脸色讪讪,不知道该怎么办。 吴远笑嘻嘻地走上前去:“师父,听说大礼堂吊顶的事,可把你难得不轻呀!快跟我们讲讲,你是怎么搞定的?” 章节目录 第60章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 一提起这事,乔四爷老脸上就骄傲得有些绷不住。 吴远看在眼里,知道这回是赌对了。 前世他参建了大礼堂,师徒俩一起想办法解决了这事,既没多花钱,又安全高效。 以至于乔四爷挂在嘴上炫耀了很多年。 可见这事给他老人家带来了多大的成就感。 这一世,吴远本以为师父会被这事难住,以至于年前还特地留了话柄。 没想到师父一个人,竟然不声不响地解决了 虽然相比前世,多耽误了一个月的工期,但这不仅不会影响成就感,反而可能会愈发爆棚。 翟第也趁机给师父敬了根烟道:“师父,你给我俩讲讲呗。” 乔四爷脸色稍霁地接过烟:“你们也知道,大礼堂是穹顶结构,中间最高处有近20米。如果北岗县有南方那种扣件式脚手架,那么这些都不算事。可问题是,咱没有……” 老爷子说得兴起,眉飞色舞。 完全忘了俩徒弟的那点小小芥蒂。 甚至,看着俩徒弟这般聆听教诲的虔诚样,心里那点小别扭早就烟消云散了。 这一聊,直到师娘程月娥做好了晚饭,招呼着二人道:“今天,你们好好陪师父喝点。” 翟第见状起身道:“师娘,饭我们不吃了,家里都做好了。” 这本来就是婉拒一下的客气话。 结果老爷子一听不乐意了:“挣了大钱,看不上老头子家一顿饭了?” 吴远连忙把翟第拉着坐下道:“师父,瞧您说的。吃了三年多师娘做的饭,这一年多没吃到了,还真想念这一口。” 翟第也连道:“师父,我不是这意思。” 老爷子重重一哼,语气柔和下来:“兴旺家具厂的事,我都听说了。吴远干得不错,当初是为师看走眼了。小翟你从大礼堂跑到工场干,我也能理解。人往高处走嘛!” 这话可把翟第揶揄得够呛。 却被吴远笑呵呵地轻易化解道:“师父,我这还想着,年后请您去主持家具厂。年后和四个村委会合作办厂,规模一扩大,也只有您老人家,才能镇得住。”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乔四爷重重地咳了一声:“这事年后再说。” 随即晚饭开始。 程月娥烧了四道热菜,俩凉菜,都是家常菜。 吴远直接打开带来的茅台,给乔四爷倒了满满的三钱一杯。 看得乔四爷眼皮直跳:“这一小杯,顶我一天工钱了吧?” 老爷子的抠搜劲,听得吴远哈哈一笑:“师父,这一杯满打满算四五块,顶师兄一天工钱,顶不了您老人家的。” 不过再贵也得喝。 没办法,本地的北岗大曲、商店里的散装白酒倒是便宜,可老伴不给喝。 今天还是借了俩徒弟的光,才能解解肚子里的馋虫。 吴远看出师父的渴求,拉着师娘一起坐下吃饭道:“今天这酒不上头,师父可以多喝两杯。” 程月娥也随之松了口:“看吴远的面子,今晚你随便喝。” 结果喝完了一瓶,翟第正打算开第二瓶的时候,却被乔四爷拦住了。 “干什么?你是打算连一滴也不给我留?” 翟第傻了,他也是看师父没喝尽兴,加之今晚师娘特许,所以才要开的。 结果被师父直接抢过去,视若珍宝地收起来道:“今天一瓶够了,这瓶留着,细水长流。你俩赶紧吃饭,吃完滚蛋。” 从乔四爷家酒足饭饱地离开,翟第心里还郁闷着:“师父这是原谅我们了,还是没原谅?” “师兄,你且把心放肚子里吧。这事平了。” 回到家,堂屋八仙桌上也堆了不少的烟酒、果子白糖麦乳精。 杨落雁直接一言以蔽之道:“仨徒弟都来过了。” 偏偏蔺苗苗指着其中的几件重点说明道:“这烟、这酒,还有这蜜三刀,都是宝俊送的。” 这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吴远故作湖涂地开了个玩笑:“可我不喜吃蜜三刀,太甜太腻。” 蔺苗苗脱口而出:“可我喜欢。” 话说出口,才发现杨落雁那似笑非笑的样子,一跺脚,一拧身地躲进西厢。 杨落雁给丈夫倒了杯水,顺便指着墙上的一排相框道:“宝俊还不错,这些相框做得挺上心的。” 吴远这才发现从幸福照相馆洗出来的照片,全都进了相框,上了墙。 让家里的生活气息愈发浓厚了。 “今后咱们应该每年照一次全家福。” “行啊,你是男人,你做主。”杨落雁也很喜欢这些照片。 这是美好的见证,岁月的光影。 “等明年起了新房,我专门留出一面白墙来挂照片。”吴远信誓旦旦道。 类似的展望,杨落雁已经听了不少了。 比如新房一定要带采暖,一定要带盥洗间,一定要洗澡间…… 听起来跟盖宾馆酒店似的。 杨落雁已经见怪不怪了,“对了,你在师父家吃饺子了没?今天可是冬至。” “还真没吃,光顾着陪师父喝酒了。” “那你等着。” 不多一会儿,杨落雁端来一碗饺子,热气四溢,香喷喷的。 吴远刚端起来,东厢俩孩子开始闹了。 于是端着饺子进了屋,边吃饺子边陪着媳妇奶娃。 都说过了冬至就是年。 但实际上距离年关还有一个多月。 不过对于农村的大部分农民来说,地里头已经没什么可劳作的,只能干等着过年。 当然,脑子活泛点的。 组个局、打个牌或者麻将啥的,娱乐之余,挣点个零花钱。 时常有之。 这其中也有人来喊吴远。 吴远向来不动心。 他对打牌、搓麻将之类的,从来没有瘾。 有那功夫,在家里抱抱孩子和媳妇,不香么? 更何况,这段日子,他还通过熊刚的关系,搜罗来近一个月南方的旧报纸,没事就靠在床头,趁着媳妇洗白白、搽香香的功夫,归纳整理着这个时代的信息。 杨落雁起初也是不理解:“你天天看报纸学习,是打算考大学么?” “电视上就那几个节目,远不如报纸上信息量大。” 吴远嘴上是这么解释的,实际上他关注最多的是金融板块,尤其是上海那边证券交易所的政策和动向。 章节目录 第61章贴心杀猪盘,专为你设计 尝过了倒腾国库券的甜头,吴远更不可能放过股票市场捡钱的机会。 尤其是,他印象里,还是有着一两只神股的故事。 譬如电真空。 重活一世,他要让这样的故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像倒腾国库券一样。 只可惜如今的股票市场就像个没满月的婴孩。 各方面都不完善,和后世成熟体系差距甚大,不多看看这年头的报纸,还真容易摸不着头脑。 杨落雁香喷喷地凑过来:“那你报纸上有没有时装方面的信息,也让我看看呗。” 吴远直接把报纸扔到一边,搂过媳妇就亲。 这时候还看什么报纸,找什么信息。 不料杨落雁却挡着不让道:“别闹,我是说真的。” 吴远不得不停下道:“想了解流行时装,那得定专门的杂志。” 杨落雁迫不及待:“那我明天去邮局交电话费,顺便订两本。” 隔天一早,杨落雁就骑上车子,直奔乡邮电局了。 俩孩子刚吃饱,此刻睡得正香。 加之有丈母娘刘慧看着,也不需要吴远操心。 饶是如此,吴远还是哪儿都没去,免得刘慧临时有点什么急事,没人接替。 不过吴远在家也没闲着。 拿着皮尺把家前屋后丈量了一遍,心中勾画出新盖小楼大致的样子。 正自忙活间,一个笑嘻嘻的声音打背后响起:“忙呢,吴老板?” 吴远一回头,差点没被那一口黄牙和一嘴的口气,熏的晕过去。 “李二狗?” 李二狗连忙从大前门烟盒里,抽出一根过滤嘴珍而重之地递过来。 吴远接过来一看,竟然是红塔山。 不过他没点,直接别到了耳后道:“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李二狗自顾自地点上,吐出一口烟雾道:“前阵子,我来找过你好几回。估计是嫂子没告诉你,私下里管着你。” “打牌,打麻将?”吴远瞬间反应过来,“敢情是你来找的我!” 前世和李二狗的唯一交集,就是那套组合柜。 结果还没留下什么好印象。 此刻吴远能给对方什么好脸? 没直接放狗咬,就算不错了。 李二狗却没注意吴远直接阴下来的脸色,眉飞色舞道:“打牌,打麻将,扎金花都行!吴老板想玩什么,我们都乐意之至。” “对不起,李二狗,我没兴趣。” “吴老板你别这样说,去看看再说,这个面子总要给吧?” 这已经属于是死皮赖脸了。 吴远愈发笃定内心的猜测了:“我为什么要给你这面子?” 一句话噎走了李二狗。 刘慧推着婴儿车过来道:“前些日子他来找过你好几回。” 还真是坚持不懈啊。 吴远心中有数,对刘慧道:“妈,跟落雁说,下回这人再来,直接放大黄咬他。” “不能吧,都是乡里乡亲的。不对路,就不来往。何必放狗咬人呢?” 在刘慧朴素的观念里,觉着来者都是客。 却不知这人根本就是心怀叵测。 晚上回到家,刘慧随口跟丈夫都哝起此事。 结果老杨头一梗脖子,反而冲她嚷嚷道:“妇道人家,你懂什么!” 刘慧也是一脸懵,直接抱着被子到闺女房间睡了。 隔天一早。 杨支书到了村部,直接找到治保主任赵富仁,问起这事。 对于这些事,赵富仁如数家珍。 “李二狗做的就是杀猪盘,趁着年前这段农闲时间,宰了不少忍不住手痒的家伙。” 杨支书问得一针见血:“我不管宰了哪些人,我就想知道,他这个杀猪盘,是不是专为吴远设计的?” 赵富仁迟疑道:“不能吧?不过他倒是派人和亲自去找了你女婿好几趟,但你女婿根本不上当。” “这苟日的!”杨支书直接冲地上吐了口唾沫丁。 旁人不知道,他干了几十年支书,简直太清楚农村这几个闲人的那些小心思了。 就冲李二狗三番五次地找上吴远的家门,事情已经不言自明了。 重新点上一根烟,杨支书思忖着道:“得想办法联合乡里派出所,把李二狗这伙人端掉!至不济,也要让这群祸害在看守所过年。” 不料赵富仁连忙阻拦道:“这样不好吧,老支书。” “怎么着?李二狗给你什么好处了?” “没那回事!”赵富仁先是失口否认,随即就面露难色道:“你家二公子勐子也在那玩,我是怕你一冲动,殃及自己人。” 杨支书立刻火冒三丈:“今晚叫上治保队,随我去端了这苟日的!” 当晚的具体情况,吴远不得而知。 只是在他正准备跟媳妇杨落雁生活一下时,电视机旁的电话骤然响起。 杨落雁笑嘻嘻地躲开他的纠缠,接起电话,就听那头传来刘慧惊慌至极的声音:“快叫吴远来一趟,你爹要把你二哥打死了!” 一听这话,杨落雁匆匆忙忙地开始穿衣。 杨勐再不争气,那也是她二哥。 吴远也匆匆跟着下床,把蔺苗苗叫过来,让她看着俩孩子。 小两口冒着寒风、马不停蹄地赶到,就听见支书家院子里,鬼哭狼嚎一片。 门口聚了不少来拉架的乡邻。 大姐杨沉鱼更是带着丈夫马长山先一步到了。 但是没用,她根本拦不住怒不可遏的父亲。 吴远定睛一看,好家伙,杨勐的脸颊已经被扇肿了,连人样都没了。 老丈人更是浑身煞气,势不可挡。 连护着丈夫的二嫂蒋凡,脸颊上都留下半个鞋印。 赵富仁连忙迎上来:“哎哟,吴远,你可算是来了,快劝劝你爹。” 这话听着一头雾水。 但吴远还是义不容辞地上前抱住了老杨头,让这个暴躁的老父亲慢慢平静下来。 顺便听赵富仁说起今晚这事的来龙去脉,一双锐目逐渐凌厉起来。 李二狗所谋果然不小。 不仅钓上了不争气的二哥杨勐,甚至连有些小聪明的二徒弟赵宝俊都着了道。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吴远终于明白老丈人为啥这么生气了。 这李二狗设计的杀猪盘,确实就是冲着他来的。 杨落雁好言软语地驱散乡邻,回头问起杨沉鱼道:“大哥人呢?” “他们两口子都在市里,一时半会赶不回来。” 章节目录 第62章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男人 送走乡邻,关起门来,院子里就剩下自家人,除了赵富仁。 但吴远留下此人,是因为后续手尾,难免要用得着人家。 一行人进了堂屋坐下来。 杨落雁跟着刘慧去准备茶水。 吴远和马长山一左一右地安抚着老杨头,生怕这老头再气出个好歹来,那今晚就不用睡觉了。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 唯有杨沉鱼,仗着和杨勐一母同胞,上前去恨铁不成钢地一番痛斥。 “二弟啊,我想过你会不成器,但没想到你会如此不成器!” 哪想到杨勐丝毫不憷,直接反怼道:“大姐,你别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也是,他连亲爹都恨上了,又怎么会怕大姐。 杨沉鱼把腰一叉,据理力争:“我怎么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了?你大姐夫一人养家,我是不是可以躺着享福?然而我享福了吗?不还是脱离家庭,走上社会,靠自己的能耐挣钱?” 杨沉鱼说这话,自觉底气很足,腰板梆硬。 结果杨勐听完,顿时嗤笑出声:“大姐,你摸着自己良心问问,要没有吴远给你安排这么好的工作,你能站在这儿跟我说这话么?” 这话就有些刺人了。 杨沉鱼气得胸脯子剧烈起伏,右手高高扬起,然而等到落下时,终究没舍得打,只重重地点在二弟的脑袋上,咬牙切齿道:“你呀!” 蒋凡也趁机哀求道:“爹,自打我俩倒腾国库券被人抢了之后,勐子他一直都闷闷不乐,整天借酒浇愁。遇上李二狗做这个局,他就是想赢点钱,好过个体面的年。爹,勐子也是不得已啊!” 要是这话打亲儿子嘴里说出来,杨支书能骂他个狗血喷头。 偏偏这话是二儿媳妇说的,杨支书除了叹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杨沉鱼更是痛心疾首道:“弟妹,你要是家里有困难,大姐砸锅卖铁都要借给你,哪怕是不要你们还。何至于靠着赌博挣钱?” 杨勐梗着脖子不屑道:“大姐,你少假惺惺的了。” 这时,刘慧和杨落雁娘俩把茶水端上来。 就听杨沉鱼对吴远道:“妹夫,这里也就你最有能耐了,你说说勐子吧。” 然而还没等吴远开口,杨勐就嘴硬道:“少来!爹当初要是送我去学木匠,我干得比他好!” 话音刚落,放下茶盘的杨落雁就憋不住了。 “我呸!二哥……”任凭刘慧拦着,也拦不住杨落雁的护犊子劲儿:“看在爹的份上,我姑且叫你一声二哥。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男人?” “你说你学木匠,就能干得比他出色?你倒也学着出去倒腾国库券了,结果呢?差点人财两空!而我男人,挣了你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 “老实说,杨勐,兄妹几个当中,我最瞧不上的就是你了。” “大哥那么老成持重的人,都知道跟我男人合作共赢,踏踏实实地靠自己的努力挣钱。” “偏偏你看不上,只知道耍小聪明,想要偷偷摸摸,然后惊艳所有人。可你摸着良心问问,你有那本事么?” 杨勐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有理他都吵不过这个伶牙俐齿的妹妹。 更何况没理呢。 吴远把护犊子的媳妇拉过来,今儿不是来争个是非对错,而是要解决问题的。 再吵下去,没有意义。 “爹,那我说两句?”吴远开口前,征询了老丈人一句。 老杨头挥挥手,显得有些无力。 吴远这才冲着杨勐和蒋凡开口道:“二哥,二嫂,你们这样自暴自弃,有为孩子着想过么?” “聚众赌博是违法犯罪。一旦被派出所抓到,李二狗坐牢也就坐了。可你要是因此落了桉底,俩孩子这辈子都会受到你的连累。入不了公门,进不了部队,甚至上不了好大学。” “当然,凭爹的关系,捞你不是问题。可一回两回能行,爹能护你一辈子?” “如果连你都指望爹护你,那俩孩子还能指望谁?” 话音刚落,杨勐直接就勐男落泪,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身为校长的马长山推了推眼镜,难以置信。 这个妹夫十分、极其地不简单。 怪不得小妹如此护着他。 三言两语的,就直指要害,一针见血。 他说这几句,比旁人说几百句都强。 其实不止马校长意识到了,杨沉鱼、赵富仁、杨支书和刘慧全都觉着眼前一亮。 精彩呀! 一针见血。 吴远言尽于此,便带着媳妇离开,临走顺便叫上赵富仁一起。 离开老丈人家一段距离后,吴远才给赵富仁散了根烟道:“今天这事怎么个情况?” 于是赵富仁滔滔不绝地把今晚的情况讲了一遍。 但吴远的重点却不在这儿,听完后,话锋一转:“赵主任,乡派出所年关还有抓赌之类的任务指标吗?” “有有有。就算没有,也可以有。” “那李二狗这私设赌场,够蹲几年的?” “最多三年。情节不严重的,三两个月,钱到位了也就出来了。” 吴远塞过去两包烟道:“赵主任,我希望李二狗能进去过个年,还请你必要时候行个方便。” 赵富仁顿时眉开眼笑:“这个好说,好说。” 一宿无话。 隔天吴远到工场,赵宝俊意外地没有出现。 于是他干脆叫上蔺苗苗,直奔赵宝俊家。 蔺苗苗不明就里,直说着:“我这手里活多着呢,舅舅你究竟有什么事?” 等到俩人见到赵宝俊时,蔺苗苗一瞧对方那心虚得,头都快要缩回去的样子,顿时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了。 “舅舅,他做什么错事?” 吴远懒得回答,直接回道:“你自己问他。” 蔺苗苗转而问赵宝俊:“你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你快说啊!你要是跟别的女孩谈了,别瞒我,我给你们腾地儿就是了。” 话说到这里,蔺苗苗的眼泪就跟断线似的,直往下掉。 吴远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展开。 女孩的脑回路都是这么简单粗暴的么? 简直离题万里。 然而吴远万万没想到,虽然离题万里,但效果却出奇地好。 赵宝俊当时就慌了:“苗苗你别哭呀,我没跟别人谈,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我就是最近赌了几回钱,我知道错了。” “什么,赌钱?那更不行了!”蔺苗苗说着,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章节目录 第63章里应外合,为了共同的利益 “为什么呀?” 被锤得没法还手的赵宝俊实在想不通,一时手痒,赌了几把,怎么就比跟别人谈恋爱还要恶劣了? 直到蔺苗苗锤得累了,方才停下道:“烂赌鬼比骗子还要可恨!” 赵宝俊对天发誓:“我再也不赌了,你相信我。” 蔺苗苗没表态,只是看着吴远。 赵宝俊紧跟着又对吴远道:“我保证,师父。” 吴远不为所动:“苗苗说得对,烂赌鬼的话比骗子更不可信。我没法相信你,除非……” “除非什么,师父?” “除非你配合派出所,把李二狗的赌窝端了,把他人送进去。” “啊?” 蔺苗苗踢了他一脚:“啊什么啊?老舅给你将功补过的机会,不赶紧抓住,你还等什么?” 赵宝俊犹豫着道:“那会不会把我也送进去?” 吴远摆摆手:“这个你放心,有我保你。加上你积极举报,脱身不是问题。”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事实上,即便赵宝俊情节再严重点,吴远都会想方设法把他保出来。 倒不是说因为师徒情分这点私心,而是为了让那些被抓的烂赌鬼看清他,以后离这种人远点,不带他玩。 也就彻底绝了这家伙的赌瘾。 两天后的村部,夜深。 屋子里烟雾弥漫,中间烧着一个煤炉。 水壶咕咕直响。 赵富仁又散了根烟给吴远,却被吴远推掉了。 “不吃了,赵主任,嘴里发苦。” “那就来杯茉莉花。” 有开水,有茶叶,吴远也想喝口茶漱漱口,可惜没杯子。 总不能和赵富仁这个老爷们共用一个大茶缸子。 合不合适先不说。 那大茶缸子上的陈年老茶裉,就让吴远下不去嘴。 赵富仁随身一掏,掏出来个稍好些的搪瓷杯,上头还依稀可见为人民服务的字样道:“这是支书的,你们一家人。” 吴远迟疑了下,还是摆摆手,推开门,探出头去。 “下雪了哎,赵主任。” “嗯,预报今晚是有雪的。” “这天气也不架势,万一派出所人不来了,咱不白等了?” “这你就不懂了。派出所那帮人,找食比你想象的更急吼吼。别说是下雪了,就是下刀子,他们也会来。”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近两米的身形,裹着军大衣,从漫天风雪中匆匆走来。 这是马明军的弟弟马明朝,退伍军人,民兵队的。 跟着吴远进了屋道:“赵主任,吴老板,消息传出来了,这回有八个桌台,起码三十多人参赌。” 赵富仁拿起电话,还不忘征询一句:“吴老板,那我通知派出所?” 吴远点头:“叫他们要快。” 从乡里到梨园村,挎斗车至少二十分钟的路程。 结果刚过一刻钟的功夫,三辆挎斗车,八名干警就风驰电掣地到了。 领头的姚所长招呼着马明朝上了车,挎斗启动间,就吩咐赵富仁道:“赵主任,立刻找两挂拖拉机跟上。” 等到挎斗车远去,赵富仁出了门道:“吴老板,我得先去找人,顾不上你了。” 吴远也跟着出了门,“那我就回家等消息了。对了,赵主任,别忘记我那二徒弟。” 说话间,又塞了两包烟过去。 “放心,忘不了。” 回到家,原以为孩子们和媳妇都睡下了。 结果一进东厢一看,俩孩子倒是睡了,蔺苗苗却还裹着杨落雁,一脸忧虑,想东想西。 见到吴远回来,立刻蹦起来拉着他问:“老舅,宝俊他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吴远压根没看到抓赌过程,哪里知道这些。 不过他还是理直气壮地道:“放心,他怎么会有事?明天我还指着他到工场出工干活。” 说着就催促蔺苗苗道:“快回去睡,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赶走蔺苗苗,吴远洗漱一番,爬上了床。 抱着媳妇暖暖的身子,哪管他外面大雪鹅毛。 大雪下了一夜。 隔天一早,院子里白茫茫的一片。 吴远有心多赖一会床,可架不住俩娃准时准点地干嚎着要吃饭。 杨落雁一起床,他也便待不住了。 被窝里没了媳妇的温暖,凉的比外头还快。 吴远出了堂屋,就见蔺苗苗俩眼红彤彤地在院子里扫雪。 “行了,把扫帚给我,再回去睡会。” 吴远不容置疑地夺过扫把,用几乎命令的口吻道。 蔺苗苗被夺了扫把,人却没有动,只是哀怨满腔地道:“反正我也睡不着。” “瞧你那点出息!”吴远就有些恨铁不成钢:“做饭去!吃完饭,我带你去派出所。算算时间,宝俊也该放出来了。” “真哒?”蔺苗苗马上活泛过来,抱住吴远脸颊就亲了一口:“谢谢老舅!” 结果正碰上杨落雁从堂屋出来。 吴远当即告状道:“媳妇,她非礼我。” 杨落雁飘飘然走过来,一个亲亲落在他嘴唇上道:“这才叫非礼,傻男人。” 这一幕看得蔺苗苗浑身战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不过老舅确实是个完美男人,无可挑剔,她也羡慕舅妈的眼光和福气。 吃完早饭,刘慧便来了。 吴远打了声招呼,带着迫不及待的蔺苗苗出了门。 蔺苗苗自己没吃多少,反倒给赵宝俊下了桶面,里头卧了俩荷包蛋。 坐在二八大杠的后面,蔺苗苗还嫌吴远骑得慢。 “老舅,你是不是该买辆摩托了?这二八大杠配不上你老板的身份。” “要买也买四轱辘的。俩轱辘的跑再快,那也是肉包铁。万一摔了,可不是大马趴这么简单,直接血肉纷飞。” “呸呸呸,老舅你这嘴哟。再说四轱辘的,你会开么?” “这个我真会。” “吹牛。” 蔺苗苗不信,他也懒得解释。 再说会开和有驾照是俩回事,这年头想考个驾照,还得托关系,找门路。 不那么容易。 在交际圈子还没打开之前,吴远打算再等等。 否则四轱辘买回来,很可能跟前世一样,在家里落灰好几年,最后才沦为工地通勤车。 晃晃悠悠间,俩人到了乡里。 路过范家饭店时,冷不防二层的窗户突然打开,露出一张欣喜若狂的笑脸。 “吴老板!” “额,范冰?” “人家现在叫范冰冰了。” 章节目录 第64章家具厂的第三件上架品 一大早,乡派出所的大院里,就聚集了一群人。 经历了刚才的一幕,蔺苗苗似乎暂时放下了想见赵宝俊的急切,只紧紧地把饭桶裹在棉袄里面,冷冷地问吴远:“老舅,你在外面招蜂引蝶的,舅妈知道么?”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招蜂引蝶了?”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女孩子蛮不讲理起来,根本说不通。 吴远懒得搭理她,拉住进进出出的一位干警同志,塞了包烟,说了几句话。 不多时,赵宝俊就被人领出来。 领人的警察,赫然是昨晚亲自带领抓捕的姚所长。 “吴老板,人我就交给你了。带回去好好批评教育!” 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吴远熟稔地递上烟道:“多谢姚所长,改日赏个光,咱们上县里一起吃个饭。”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 姚所长眉开眼笑:“县里会不会太破费了?范家饭店就挺好。” “就听姚所长的。” 走出乡派出所。 赵宝俊蔫不拉几的,还是没几分精神。 看来这一夜被折腾的够呛。 蔺苗苗拿出怀揣了半天的饭桶,一打开,面条都泡稀烂了。 就这,赵宝俊眉头都没敢皱一下,接过来就要直接喝面条。 吴远实在看不下去,拦住道:“凉成这样,吃了坏肚子。走吧,喝点胡辣汤,暖暖身子。” 乡里街道两旁,有不少的小吃店。 尤其是围绕着乡中心小学,门两旁五六家。 仨人进入胡辣汤店坐下,吴远直接给赵宝俊叫了一碗,外加半斤的锅贴。 赵宝俊一口气喝完第一碗胡辣汤,这才回过神来,一脸丧气道:“师父,那帮人怕是记恨上我了。姚所长他们不靠谱啊,当场就把我给卖了。” 吴远并不意外。 因为按照他和赵富仁的计划,本就是这样安排的。 “记恨就记恨吧,反正那帮人以后你少来往!” 饶是如此,年纪轻轻的赵宝俊,内心那种社死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 就在这时,身后一道欢快的声音响起:“这么巧呀,你们也来吃胡辣汤?” 吴远回头一看。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刚才推窗打招呼的范冰,范冰冰。 范冰冰此刻穿着一身红妮子大衣,毛绒绒的围巾里,裹着一张吹弹可破的俏脸。 这未经科技打造的素颜,甚至比印象里那位真明星还要耐打一些。 不过相比于杨落雁,还是要稍逊一筹。 吴远收回欣赏的眼神,就听旁边的蔺苗苗道:“老舅,这边没你事了,舅妈还在家等你干农活呢。” 范冰冰脸色剧变。 事实上,对于吴远已经成家的事实,她也早有耳闻。 但依旧控制不住那种莫名的吸引力,忍不住想要接近他。 吴远趁机送了个台阶道:“正好你回去告诉范老板,明晚,我邀请派出所的同志吃饭,就按照上回的酒席准备。” “嗯,知道了。”范冰冰闻言匆匆走了。 范冰冰一走,蔺苗苗立刻趾高气扬,彷佛帮杨落雁出了多大气似的。 冲着吴远直神气。 这孩子有点聪明,但不多。 吴远懒得揭穿她的小心思,出门推上车子,直奔水利站去了。 身为新上任不久的站长,熊刚早早地就到了单位。 尽管这个单位的院子,还没有派出所那么大,可用的屋子也只有三五间。 熊刚很意外,直接给他泡了壶热茶道:“一大早的,你怎么来了?” 吴远接过茶杯,就把二徒弟参赌的事儿说了。 熊刚也很赞同:“赌钱没好事,沾上了难戒。你这一招,倒是角度清奇。” 旋即又话锋一转:“不过打掉一个赌局容易,想要打掉整个赌风难。农村一年到头,年前这一两个月就是闲的难受,总得有个事做。” 吴远点头表示理解:“就是闲的。” 俩人又聊了一会,吴远顺便把明晚吃饭的事说了,就回了村。 到了工场时,赵宝俊还没来。 这俩孩子一路从乡里磨叽回来,恐怕得天黑。 朱六标走过来,欲言又止的。 而马明军就彻底不管不顾了,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师父,宝俊参赌被抓了。” 天底下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 吴远面不改色:“我知道,等回来我收拾他。” 旋即问俩徒弟:“我让你们开的料子呢,准备好了吗?” 朱六标立刻指着墙角那堆道:“都弄好了,师父。” 马明军趁机追问:“师父,这是准备做什么家具的料子?” 这孩子,钻研得不深。 但架不住问题多。 吴远走过去,边看料子边把问题抛给了俩徒弟:“你们觉得呢?大胆猜。” 结果马明军猜得是真大胆:“师父,你这是要做婴儿车的吧?” 朱六标哑然失笑:“怎么可能?婴儿车哪用得着这么粗的木料?况且,木头做的婴儿车也不怎么流行。” 马明军被抢白一句,还觉着很委屈:“是师父让大胆猜的。” 吴远点点头:“老六猜得思路是对的。等明年家具厂一成立,咱们仅靠席梦思床和组合柜的话,产品线太单一了。所以我打算试做组合沙发,而且其中的三人位沙发兼具折叠床的功能。” “这也太复杂了吧?”马明军喃喃道。 朱六标却已经开始思考了,三人位的沙发怎么方便地变成折叠床。 追求洋气,让组合沙发取代单人位沙发进入千家万户成为可能。 但与此同时,大部分家庭的住房面积并没有提升。 组合沙发带来的空间占用,必须从其他方面补回来,才让这一需求有了落地的可能。 为此,吴远琢磨了两套组合沙发的方桉。 分别让马明军和朱六标开了料子。 结果这俩徒弟,把料子都堆在了一块。 吴远挑了几根看了看,觉着差不多,就把活儿又甩给俩徒弟道:“把你们的料子挑出来,再来问我下一步怎么做。” 分派完事儿,吴远就跟几位师傅一起抽颗烟,聊聊天。 直到赵宝俊和蔺苗苗腻腻歪歪地出现,吴远才冲蔺苗苗招招手:“你过来替我做个东西。” 接着拦住即将进入工场房的赵宝俊道:“你今儿就别干了,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再把活儿补回来。” 章节目录 第65章露天电影,红高粱,家庭影院 年纪轻轻的,熬个夜是不打紧。 但工场里全都是电锯、电刨、斧头这些利器,万一有个闪失,不值当。 跟着蔺苗苗进了旁边的缝纫工场,吴远顿时眼前一亮。 这里从当初的五人组,已经发展到十五人的规模了。 相比于木工工场那边的杂乱无章,这里简直是天堂。 干净,整洁,光线明亮。 且空气中散发着澹澹的雪花膏香气。 一见到吴远过来,十多道声音异口同声:“吴老板好。” 虽然吴远已经说了好多次别这样叫,但听起来依旧令人心旷神怡。 唯有蔺苗苗特立独行。 不仅不加入大多数女孩,反而紧盯着他。 “看我做什么?听好了,这次我要的沙发套和沙发罩有好几种规格……” 事情交代完,吴远转身就走。 眼看着就是中午了,他还得赶去五队那边吃流水席。 事实上不仅如此。 打今儿阳历年算起,一直到2月5日过年,家里已经接到8份请柬。 这意味着他至少要出8份礼钱,吃16顿流水席。 这还不算未来一个月内,陆续送上门的其他新请柬。 想想就令人头皮发麻。 好在吴远丝毫不慌。 前世他经历过腊月里吃上二十多天流水席的念头,也见识过一天赶三家的大场面。 区区8份请柬,不足挂齿。 况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如今这年头,没有后世那么多长假。 各家各户的喜事儿,只能选在年关前后这俩月,村里人都闲的时候。 所以密度大一点很正常。 今天是许四家闺女出嫁,许四是村长老许头的四弟。 因着这层关系,两家就有了往来。 吴远骑车赶到的时候,果不其然,是老许头在负责支客。 一见吴远出现,立刻喜烟招呼上,陪着上了礼,然后安排到主桌上坐。 作为闺女出阁的喜酒,新郎新娘不在这头吃,所以主桌上安排得大都是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像是杨支书就在主桌上座。 旁边坐着低眉顺耳的李会计,以及优哉游哉的赵主任。 见到吴远来到,李会计立刻起身把位置让出来。 吴远年纪轻轻的,哪能坐那位置? 正准备等着老许头给合理安排一下,结果老许头把手一挥:“行了,都不是外人,你们自己看着办。” 这一弄,吴远真就被李会计架到了上首,跟杨支书一块上座。 事实证明,上座并不是那么好坐的。 他以一己之力,挡住了全桌、乃至邻近好几桌人的集火攻击——轮番敬酒。 不管是敬老支书的,还是专门敬他的。 到最后都能劝到他头上。 没办法,吴远只能捏着鼻子喝了,谁让旁边坐着自己老丈人呢。 一顿席吃下来。 吴远菜没吃多少,酒倒是喝了个水饱。 浑身暖洋洋的,顿时不觉得冷了。 一想到晚上还有一顿,吴远就忍不住头大。 好在晚上这顿,杨支书发了话,敬酒的大都点到为止。 吃完酒席,吴远抬脚就想熘。 结果看到人群一窝蜂地朝着许家不远处的社场上涌去。 孩子们争先恐后地,边走边欢呼道:‘放电影咯’‘放电影咯’。 露天电影? 吴远不由自主地跟过去看看。 高高挂起的幕布两边,早已坐满了自带瓜子板凳的男女老幼。 那满满的期待和满心的热情,再冷的寒意都拦不住。 电影放的是《红高粱》,刚上映没几个月。 对于村里的人来说,绝对新鲜。 起初那酿酒的色调有些严肃和做作,众人看得不明觉厉,没什么声音。 就连闻声而来的小贩挑子都停了拨浪鼓,默默地招揽生意。 然而等到赤膊的姜文抱着红艳艳的巩俐钻进玉米地时,全场顿时躁动起来。 带孩子来的,忙着捂上孩子的眼睛,边捂还边出言恫吓。 跟男人来的,忙着挡男人的眼睛,边挡边扭,甚至还掐。 所以这喜闻乐见的东西,在任何时候都喜闻乐见。 别指望寻常老百姓从这里面看出什么深刻的东西来。 不过吴远也不得不承认,这年头的电影、电视剧尺度是真的大。 反差强烈的色调,浓郁爆裂的情绪,挠的一下就起来了。 正看的出神,旁边忽然想起老杨头的声音:“你怎么还没回?快把你妈换回来,不然家里连口热水都没有。” 吴远顾不上多看几眼,连忙给老丈人散了根烟,而后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家,刘慧已经等得急了。 嘴上虽然没停止过嫌弃,但心里始终记挂着。 等到丈母娘走后,吴远这才跟杨落雁说起许家放电影的事儿。 这一说,顿时让杨落雁生出无限向往。 一扭头看见嗷嗷待哺的俩孩子,又立刻违心地改口道:“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天这么冷,风这么大,跟刀割似的。” 阳历年第二天。 吴远吃完早饭,就直奔百货公司。 杨沉鱼正忙活着,看到吴远到来,颇感欣慰。 心说着,这甩手掌柜总算知道过来看一看。 结果等她空下来,吴远一开口,问得竟是家庭影院的事,生意上的事是只字不提。 “家庭影院很贵,录像机,进口的,起码五六千起。加上俩大音箱,万把块都打不住。” 杨沉鱼说完这话,才觉着不对。 万把块钱,对于如今的妹夫,又算得了什么。 转念一想,就因为妹妹带孩子看不了露天电影,吴远就不惜花钱把‘影院’往家里搬,这也太让人羡慕嫉妒恨了。 相比之下,马长山简直就是无情无义! 杨沉鱼喝了口水,平息下内心的波澜道:“在买家庭影院之前,你是不是得先买辆摩托?挺大一老板,成天蹬个二八大杠算怎么回事?” 说完又觉着不对。 对吴远来说,就算家庭影院和摩托车一起买,也没什么难度。 那还分什么先后? 不过看吴远心不在焉的样子,明显没听进去。 “大姐,给我拿条烟。”吴远思忖片刻,起身道。 杨沉鱼二话没说,就拿给他了。 吴远接过烟,直接找上娄经理。 一通宾主尽欢之后,吴远以优惠价拿到了一套家庭影院。 一台21吋的索尼彩电,一台松下HD100录像机,外加两台入门款的音箱。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清一色进口货,总价八千二。 章节目录 第66章影响恶劣,必须从严从重 即便不差钱,吴远也觉得这玩意实在太过暴利。 毕竟这年头的八千多块钱,精打细算着用,都能起一栋二层小洋楼带小院,实现楼上楼下了。 然而等到百货公司送货上门,杨落雁发自内心地感到惊喜,感到快乐,吴远又觉得值了。 有了21吋进口彩电,19吋熊猫就可以退役到西厢蔺苗苗屋里了。 倒不是崇洋媚外什么的。 实在是两台电视机摆在一起,同样的画面,色彩和还原度,真的有差距。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等到录像机、音箱全都摆好,原先平平无奇的婚房,顿时变得高大上。 妥妥的大户人家风范。 刘慧抱着外孙子小江,看着这一切,目瞪口呆。 这女婿,还真把闺女宠上天了。 看他对俩双胞胎孩子,都没这么上心。 刘慧心里默默为俩孩子鸣不平,等到红高粱画面清晰无比地放出来,立刻又真香了。 “有这个录像机,以后再也不用大冬天看电影冻手冻脚、大夏天喂蚊子。” 当晚下班。 蔺苗苗回到家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屋里的熊猫彩电。 当时就惊喜地叫出声来:“舅妈,你对我真是太好啦!” 激动得差点把杨落雁抱起来。 然而下一秒,她就从门缝里瞧见东厢房里那台更大的彩电,以及配套录像机和音箱。 “等等,那是什么?” 即便蔺苗苗心里有个大概的猜测,嘴上仍旧忍不住问出来。 接着就听杨落雁一半嫌弃一半漫不经心地道:“哎呀,都怪你舅舅小题大做啦。昨晚听说许家放了红高粱电影,我就说了一句想看,你舅舅今天就上县里把家庭影院买回来了。” “苗苗你要是想看就过来,你舅舅买了十多盘录像带回来。” 蔺苗苗猝不及防地,被炫了一脸。 关键还是她自找的,跟谁说理去? 与此同时。 吴远骑着二八大杠,赶到范家饭店。 三姐夫熊刚早到了,甚至已经跟老范把菜单敲定了。 范老板见他进来,还把写好的菜单递过来客气了一下道:“吴老板,您看看?” 不等吴远说话,熊刚就抢先道:“老范对姚所几个人,比咱们熟悉,听他的没错。” 吴远点头:“既然这样,就麻烦范老板费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范为民依旧一脸和善。 俩人刚进二楼包房坐下,老范媳妇便提着壶开水进来,说着客气话。 好在不是范冰冰,吴远不由大松一口气。 这姑娘要是知道避嫌,今后这范家饭店还可以经常来。 毕竟范为民这人,能做到今天,真是有几把刷子的。 至少乡里这些干部的口味和喜好,他都一清二楚。 找他安排饭局,省心省力。 很快,赵富仁带着马明朝过来了,作为村里的代表。 赵富仁接过吴远散的烟,脸上一突:“吴老板,今儿没叫老支书?” “叫了,爹说有赵主任代表就行。” 赵富仁一脸崇敬:“那今晚必须代表老支书,把派出所的同志们陪好。” “那就有劳赵主任了。” 吴远说着,继续给马明朝散烟。 有着哥哥这层关系在,本该是马明朝给吴远敬烟的。 可一想到自己那烟实在拿不出手,连过滤嘴都没有,就只能躬身把吴远的烟接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然后紧接着摸出火柴,来给众人上火。 等到烟雾缭绕开来,楼下传来姚春明那豪爽的大嗓门。 众人连忙迎出去,结果在楼梯上相遇,又退回到包房里。 为首的姚春明这才开始居中介绍。 “所里的教导员耿立、副所长宁飞、骨干民警杜良。” 相对于姚春明的人畜无害,耿立就特别阳刚正气了,天生就是政工干部的料。 而副所长宁飞就相对均衡一些,不管是圆滑,还是死板,都有一些,但哪头都不偏。 至于杜良,一看就是出活的主力,那黝黑的肤色,跟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差不多。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姚春明话匣子彻底打开:“这回多亏老赵的大力协助,才让咱们所取得这么大的战果,一举端掉了李二狗这个影响恶劣的赌窝。” 一听这话,吴远就估摸着李二狗的涉桉金额没多少。 达不到太上纲上线的地步,只能用影响恶劣来辅助量刑了。 赵富仁适时地追问道:“姚所长,那李二狗这回得进去多久?” 姚春明瞥了耿立一眼:“按组织原则,得保密。不过在座都不是外人,李二狗没个一年半载是出不来的。” 这话也并没有说死。 留下的空间,就是给吴远提要求的。 吴远举杯敬了姚春明一杯:“姚所长,李二狗这不算是聚众赌博?” 姚春明饮尽杯中酒道:“已经构得上聚众赌博,但在量刑轻重上,向来都是看上头对这事的打击力度大不大。” “姚所长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听着吴远这话,姚春明觉着对方似乎退了一步。 然而下一刻,就听吴远话锋一转,义正言辞地道。 “这些日子李二狗在村里开设赌场,弄得多少家庭夫妻不和,大打出手。” “三番五次来找我,想拉我入局,分明就是居心叵测。” “被我拒绝后,就把我媳妇二哥和我二徒弟拉进去,导致他们都输了不少。” 这哪是退了? 分明就是以退为进。 姚春明心下了然,举杯回敬道:“李二狗这事确实影响恶劣,必须从严从重处置。” 一时间宾主尽欢。 饭局结束,回去的路上。 冷风直往脖子里灌,顿时让赵富仁酒醒了不少。 旁边蹬着二八大杠的吴远,又恢复了人畜无害的模样,和马明朝聊着家长里短,全然不像是有钱的大老板。 马明朝却不这么想。 今天这顿饭,从始至终,他都觉着吴远这个人是个有能耐又可靠的好老板。 至于对李二狗这种人,痛打落水狗,那是大快人心的好事。 绝对是为村里除了一祸害,利村利民。 章节目录 第67章一切都交给市场来说话 回到家时,《英雄本色2》录像带刚放到结尾,张国荣饰演的宋子杰挂掉的情节。 蔺苗苗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而同样全程看完录像的杨落雁却边看边在稿纸上写写画画。 等到吴远走过去一看,竟是些时装线条。 而且看那样式,是女士服装。 好嘛,这人跟人的差距,是真的大。 同样是看一部电影,蔺苗苗沉浸其中,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而杨落雁却站在流行时尚的高度上,对其中的服化道因素进行学习和提取,并且落于纸面上。 见到吴远出现,杨落雁立刻放下纸笔道:“你回来啦,我给你打热水去。” 吴远连连摆手:“不用,我自己来。你继续。” 有灵感就要赶紧抓住,没必要为了点家务而打断。 这就是吴远对于杨落雁的支持。 不是浮于口头表面,而是落于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上。 过了元旦,转眼就进了腊月。 村里被抓的涉赌人员,陆续因为家里凑齐了罚款,而被放了回来。 这让心里刚度过社死期的赵宝俊,再次小心翼翼起来。 每天天不亮,就赶到工场。 等到天黑透了,路上没人了,才偷偷回家。 如此一来,倒是大大加快了沙发床的定做进度。 以至于腊月第二天,两套沙发床就搞定收工了,配合着市面上常见的四个单人沙发位,顺利搭配成两套组合沙发。 吴远看着组合沙发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颇为满意。 拍拍二徒弟赵宝俊的肩膀,勉励道:“干得不错!” 朱六标也趁机往前拱,因为单人沙发位,是他亲手做出来的。 虽然市面上卖的挺多,没什么技术含量。 吴远同样摸摸头:“你也干得不错。” 只有马明军嘿嘿直笑,不争宠,不居功的。 吴远依然冲他点点头:“这段时间,明军也辛苦了。” 就在师徒四人审视新成果的同时,旁边的几位大师傅也都停下手中活计,凑了过来。 老代抓抓脑袋,直犯迷湖道:“这两套组合沙发样品看起来没什么区别,为什么要打两套?” 其他三位师傅虽然明知不同,但此时此刻也想象不出来。 吴远笑呵呵地吩咐道:“宝俊,让几位老师傅掌掌眼。” 朱六标主动请缨道:“师父,我来帮二师兄。” 于是两人配合着,把左手边的三人位沙发靠背后面的钩子打开,放倒,这就成了一张席梦思床。 然后把右手边那套三人位沙发的坐垫拿开,同时像拉抽屉一样,把底下的沙发架子往外一拉,一套错落有致的床架子就赫然眼前。 再把先前的坐垫打开,一分为二,正好严丝合缝地铺在床架上。 众人恍然大悟。 一个是放倒式,一个是抽拉式。 全都能很方便地变成一张简易床。 陈师傅直接举起大拇指道:“老板,高呀,实在是高!” 翟第更是难以置信道:“你怎么想到的?跟你一比,我怎么觉着,自己跟师父白吃了三年干饭。” 赵宝俊左看右看,还是拿不定主意,就问吴远:“师父,咱们打算主做哪一套?” 一直没说话的池师傅发表观点道:“我觉着抽拉式的好,尽显木工的机巧和技术含量。” 老代当即反驳道:“我觉着放倒式就很好,简单粗暴,不烦神。” 俩老师傅争了半天,直到脸红脖子粗,才听吴远拍拍手道:“你们说得都不作数,包括我说的也不作数。具体得交给市场来说话,看广大客户来决定,他们喜欢哪一款。” 这观点真是新鲜。 老师傅们立刻停止争论,追问道:“估计得多久能出结果?” 吴远沉吟道:“先等一周看看。” 接着,马明军仨人找来两挂平板车,把两套组合沙发搬上车,仔细捆好。 随即拉着车子上百货公司。 吴远就不跟着去了。 否则当老板,雇那么多人图什么? 县百货公司。 看着仨人哼哧哼哧地从员工通道把组合沙发搬上五楼,杨沉鱼翘首以盼地直往后看。 可惜后头没人,这才不甘心地问:“小马,你师父又没来?” 马明军嘿嘿一笑,算是回答。 杨沉鱼被气得叉起了柳腰:“新品上架,这么重要的事,他都不来?一点都不交代,这沙发我怎么卖?” 赵宝俊见机,立刻谄笑道:“大姨,这两套沙发的玄机,我们都知道。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 这声大姨,是按北岗这边习俗,随吴远的孩子玥玥和小江叫的。 然而,杨沉鱼并没有给他好脸色:“行,就你机灵,显得你!” 赵宝俊顿时不说话了,看得朱六标偷偷直笑。 等到两套组合沙发,全都归置妥当,赵宝俊正想给杨沉鱼演示一下折叠功能和亮点,就见杨沉鱼叉着腰,把电话打到吴远家去了。 隔壁进口席梦思柜台的陈亚乐呵呵地看热闹。 电话接起,杨沉鱼二话不说,直截了当地道:“我找你们家吴远。” 因为接电话的是杨落雁。 电话很快被另一个人接起,杨沉鱼连问也没问,那嘴就跟机枪似的,突突突地停不下来。 “吴老板,您现在真是甩手掌柜呀?连上了新品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能劳您大驾,到百货公司来一趟?” “什么?兴旺家具又上了新品组合沙发?” 一听对方答非所问,杨沉鱼愣了会神,才反应过来道:“大嫂?” 没错,接过杨沉鱼电话的,恰是从北阴市回来的李云。 她今天借着吴远家新买了家庭影院这事,特地跟杨贲过来坐坐,顺便汇报下北阴那边的推广进展和销售情况。 结果一听北岗县这边上了新品,立马迫不及待道:“妹妹,你要是不乐意推这个什么组合沙发,可以由我们在北阴率先推出。那边毕竟是地级市中心,有钱人多,接受度高,市场前景比北岗这个县级市大多了。” 杨沉鱼立刻失口否认:“大嫂,我没有不乐意呀,我乐意着呢!你放心,有我在,组合沙发在县里也不难卖。那什么,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哈。”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章节目录 第68章什么家庭才敢这样吃 挂了电话的杨沉鱼,心有余季。 不仅兴师问罪没问成,反而差点让人把组合沙发这个香饽饽抢走了。 至少杨沉鱼觉着,组合沙发这个东西,会是香饽饽。 不愁卖。 回过神来,冲着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仨小辈儿一叉腰:“你们几个,快跟我讲讲,这两套组合沙发分别有什么玄机?” 电话那头的李云挂了电话,就出门找到正在院外面处理青鱼的妹夫吴远。 今天大哥杨贲两口子难得过来,加上这些日子丈母娘刘慧一直帮忙带孩子,所以吴远特地亲自露一手,做一道水煮鱼。 “妹夫,听说你在县百货公司新上了一套组合沙发?” 李云开门见山的同时,还不忘冲站在旁边的丈夫使眼色。 杨贲果然心领神会地附和道:“妹夫,有这么好的事,你得先紧着咱北阴市来呀。”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吴远手上动作不停,轻描澹写地道:“大哥,大嫂,那只是我的一次尝试。组合沙发,带折叠床功能,我做了两套样品,折叠方桉上有差异,得等市场反馈后,再确定取舍,然后统一加工,推向市场。” 杨贲依旧努力争取道:“咱北阴市也可以搞市场反馈啊,说不定结果更科学、更前卫。” “大哥,你们毕竟距离远,反馈周期长。不过大哥大嫂你们放心,等组合沙发的加工方桉一确定,我保证均衡供货,不偏不倚。” 说完,把处理出来的鱼内脏全都甩给大黄和俩小狼狗,接着用井水反复清洗青鱼。 “那你们先聊,我去帮落雁打个下手。” 李云说着,就先进院子了。 留下杨贲继续刚才的话题道:“说起来,你真得抓紧买辆摩托了。有了摩托车,你的活动范围就大了。到时候去北阴市,也不过俩钟头的功夫。我跟你嫂子盼着你多过去指点指点,免得我们走太多弯路。” “大哥,摩托我是不想了。四轱辘的车,我倒是打算弄一辆。” “四轱辘得二三十万呢!”杨贲脱口而出,紧跟着,就觉得这话说得多余。 妹夫既然说想买小轿车,那就意味着二三十万他完全拿得出来。 可是这恐怕是他全部的身家了。 都拿来买辆小轿车,会不会太疯狂? 毕竟往后日子还长着呢,俩孩子还都没到花钱的时候。 但一时半会的,杨贲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劝。 以至于这话题戛然而止。 再没进行下去。 转眼到了中饭时间。 除了一盆热气腾腾、油烟直冒的水煮鱼,还有一盘肥瘦相间的红烧肉,一锅贴满了饼子的红烧鸡,外加白菜豆腐和凉拌萝卜丝两道家常菜。 看着这满满一桌,李云不由惊叹道:“这也太丰盛了,搁爹家那会儿,也得过年才能比得上。小妹,太破费了。” 杨落雁笑笑,还没说话。 就听刘慧抢先道:“他们家三天两头这样吃。” 李云愕然道:“真的?什么家庭才敢这样吃?县长家都未必有这阔气吧。” 杨贲没心没肺地搓搓手道:“这么丰盛的好菜,必须整两盅。” 话音刚落,就见吴远拿着一个白瓷瓶出来了,上面还贴着他眼熟的红标。 “不会是……不会真是茅台吧?” “妹夫,这个太贵了,留着过年喝。咱哥俩喝,就随便点。” 吴远直接坐下来,三下五除二地开了瓶盖道:“没事,大哥,家里还有两箱。你要是喜欢,一会带两瓶回去。” “啊?”杨贲这回算是体会到跟媳妇同样的心情了。 眼见吴远给自己倒酒,连忙拿手挡着把着,生怕洒出来一星半点的。 不过杨贲一向有谱,对于好酒,他也不贪杯,浅尝辄止。 更不可能连吃带拿的,临走时真带上两瓶回去的。 同时他心里也暗自上了心。 下回再来妹夫家,不能再用盗版录像带充数了,至不济也得带瓶茅台来。 午饭过后,送走大哥大嫂,吴远骑着二八大杠出门了。 俩孩子吃饱了都睡了。 孩子姥姥也终于有机会摆弄录像机,挑了红高粱恶补起来。 杨落雁也陪着看了。 吴远就不往前凑活了,干脆直奔村头的老董家。 今天他家杀猪。 自家割草拌糠养大的,没用什么饲料,肉质比养猪场不知道好多少。 吴远准备去弄点回来,当年货备上。 年关将近。 再不能像去年那样过得紧紧巴巴的。 丰衣足食是必须的。 赶到董家门口,院里的猪吼声已经弱了下来。 可怜的猪猪脖子下面,一盆满满的猪血,正在细盐的作用下,发生微妙的变化。 “哟,吴老板来啦?”主家董大成趁机松了猪蹄子,在身上随便抹了抹,就要到处掏烟出来。 吴远连忙摆手:“不抽不抽。” 随即问道:“大成哥,还有什么剩下的?” 董大成跟大姐吴淑华同年人,两家又是平辈论交。 所以吴远叫对方大成哥。 只是董大成以往都叫他吴老七的,如今不动声色地就换成吴老板了。 好在称呼虽然变了,热情还没变。 “你想要,肯定先仅你来。” “那我不客气了,来一根后退,半扇里嵴。还有这猪血,也给我吧。” 一口气要这么多,把董大成惊得脑子转不过弯来:“你家娃儿也能吃肉了?” 言下之意,你家就两口人,用得着囤这么多肉么? 吴远连忙解释道:“大成哥,我是真心想要这么多。毕竟离过年长着哩,天气又冷也坏不了,早晚都能吃完。倒省得我一趟趟上乡里买了。” “那行,一会我找人送你家去。” “多少钱,你直接跟我媳妇说。” 就这样,今天董家杀猪,明天代家抽鱼塘,后天张家宰羊…… 东屋里很快挂满了猪腿、羊腿、青鱼、黑鱼和鲫鱼,冰箱里也跟着塞得满满的。 看得刘慧是直摇头。 当年还没下乡的时候,搁城里的老家过年,也达不到这个条件哪! 这俩小辈的生活也太奢侈了。 好在随着年关临近,吴远又送出去不少年货。 老丈人家得送吧? 师父家得送吧? 三姐家也不能落下。 水利局刘主任那也得联络联络…… 章节目录 第69章市场说话了,咱们就要听 转眼到了腊八节。 天还没亮,杨落雁便顶着晨曦起床,开始涮洗腊八粥的材料。 往年腊八粥都是吴秀华做好送来的。 杨落雁听着,就替丈夫感到心酸,于是很早就憋着股劲,准备亲自做腊八粥。 不要求超越三姐的手艺,但至少得让他体会到小家的温馨。 可是等到把八样食材配比清洗完毕,杨落雁又开始跟自己较上劲了。 同样的食材,烧得再好,顶天了也就是三姐的水准。 可我男人值得更好的腊八粥! 心里正较劲时,杨落雁目光不由落在昨天刚腌的咸肉盆上。 里头是一块烀熟的猪肉和羊肉,都只撒了点细盐,只要切片摆盘,就是一道很硬的凉菜。 待客吃饭,很是方便。 于是她试着切了块猪肉和羊肉下来,细心地切成肉丁,顺便尝了一口,味道正好。 嗯,就是它们了! 等到吴远被俩娃哭闹声吵醒,一锅香气四溢的腊八粥已经烧好了。 蔺苗苗闻着肉香就出来了,连头都没来得及梳:“老舅,什么味儿,这么香?” 吴远直接把俩孩子塞给她道:“我去看看。” 蔺苗苗猝不及防之下,都来不及推脱,只能跺跺脚道:“人家又不是没腿!” 回头瞧见小江伸手抓她头发,立马告饶道:“小少爷手下留情啊,饶命啊,舅妈救命……” 好在杨落雁及时出现,保住了她的那缕秀发。 结果却被吴远鄙视:“女孩子家家的,连孩子都不会哄,将来嫁人怎么办!” 蔺苗苗轻哼一声:“要你管。” 不过等到吃上香喷喷的美味腊八粥之后,蔺苗苗立刻就真香道:“能有这样的好粥吃,嫁什么人哪?我这辈子,就跟舅妈过了。” 吴远没好气地道:“一边去,这好事轮得上你?” 杨落雁一脸宠溺地道:“行啦,吃也堵不上你俩的嘴。” 言罢,又对吴远道:“今天你要上县里?那我盛一盒腊八粥,你带给大姐。她整天不顾家,一定来不及烧。” 吴远点点头。 就见蔺苗苗也举手道:“舅妈,给我也带一盒,我带给宝俊尝尝。” 吴远一脸嫌弃:“媳妇你瞅瞅,这还没出阁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杨落雁笑着,欣然道:“那一会我盛三盒,除了宝俊,明军和老六那份你也帮忙带上。” 县百货公司。 年关将近,又是繁忙的一天。 杨沉鱼像往常一样倒饰半个多钟头,结果忘了今天是腊八,也等不及马长山烧的山寨腊八粥,就空着肚子来上班了。 虽然走街上买了份油条豆浆垫补了一下,可一忙起来,那点早餐哪够撑到中饭? 九点半钟。 开门半个小时,杨沉鱼就定出去一套席梦思床,和一套组合沙发。 对于这样的战绩,她已经心无波澜了。 直到吴远提着饭盒,在楼梯口出现。 杨沉鱼立刻热情洋溢地迎上前去道:“哎哟喂,我的大老板喂,你总算想起这边的小生意了。” 吴远把尚有余温的饭盒往地方手里一塞道:“我不想起来也不行啊,等着你给我汇报数据,一周了也没影。” 杨沉鱼嘻嘻一笑,这的确是她的小心机:“眼见为实嘛!” 旋即试图打开饭盒道:“这是什么?” “腊八粥,落雁给你带的。” 话音刚落,饭盒也开了,杨沉鱼看着满是干货的腊八粥,口水立刻盈满了口腔。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说话时都发出搅动的水声来:“你……们怎么知道我早饭没吃饱的?” “那我先吃了。”杨沉鱼说完,当即躲到柜台后面。 吴远拿出柜台的账本翻了翻。 一周下来,两套组合沙发刚好定出去7套。 其中放倒式2套,抽拉式5套。 这样的结果,似乎不言自明了。 杨沉鱼边吃边道:“那5套当中还有个客人,其实是想要不具备折叠功能的。” 即便如此,抽拉式也是以4:2的优势完胜放倒式。 吴远合上账本,吩咐道:“再来客人,就别介绍放倒式的了,一律主推抽拉式。” 杨沉鱼嘴里嚼着肉丁,津津有味道:“行,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打县百货公司离开,楼下的万宝电冰箱正在降价酬宾。 作为过来人,吴远知道,万宝冰箱这一跤摔得不轻,算是彻底完了。 很快就要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了。 邓少森再怎么能耐,在计划和市场争权夺利的大背景下,也无力回天。 所以吴远愈发坚定了兴旺家具厂必须由自己说了算的做法。 即便这条路走起来,可能不那么顺利。 乡镇企业的申办手续交上去,至今快一个月了,还没消息。 再拖下去,怕是年前都够呛。 不过这事由三姐夫熊刚和老支书合力督办,目前的消息是,只能耐着性子等。 好在如今订单规模,工场模式依旧应付得来。 吴远回到工场,抽拉式组合沙发进入加工清单的事,就算定了下来。 市场说话了,咱们就要听。 老代摇着脑袋,咕哝着:“这年头人的品位真够呛,简单易用不好么?” 不过吐槽归吐槽。 这对老师傅们的工作量,其实影响不大。 反正都是计件加工,按照图纸来,根本不用过脑子。 加上款式少了一种,加工过程反而简单化,越做越熟能生巧。 唯一的小麻烦,就是已经下定的2套放倒式依旧要做。 吴远把工作安排下去,顺便让仨徒弟把分配好的半成品件尺寸和样品,送到钟师傅、姚师傅仨人的工场。 缝纫工场这边,也把沙发套和沙发罩加入加工名录。 两天后,腊月初十。 吴远在家,接到了熊刚打来的电话。 “兴旺家具厂的手续,全都办下来了。” 一听这话,吴远精神振奋:“太好了!三姐夫,今晚咱们到范家饭店庆祝庆祝。” 不料熊刚却问:“我觉得最好搞个揭牌仪式之后再庆祝,你打算年前揭牌?” 吴远一思忖,揭牌这事可大可小。 但都会选个好日子,图个吉利。 如此一来,年前是没多少时间了。 吴远干脆一拍板:“那就放在大年初八揭牌,到时再一起庆祝。” “我看行。” 章节目录 第70章棺不离八,升棺发财 当天晚上,杨落雁见他高兴,特地多炒了盘菜给他下酒。 好叫他喝上两口,也算庆祝一回。 不过吴远对酒没有瘾,干脆换了种庆祝的方式。 庆祝结束,已是半夜。 谁能想到,如此嫩光水滑的俏可人,已经是俩孩子的妈了。 “都老夫老妻的了?” “咱俩才22,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怎么就老夫老妻了?” 转眼,庆祝到了腊月十五。 一大早的,天地无光,日月变色,一场暴雪正在纷纷扬扬地下。 吴远起夜时发现外面漫山遍野都白了,干脆躲进被窝抱着老婆,准备睡到自然醒。 结果迷迷湖湖间,听见有人在外叫门。 接着大黄带着俩只小狼狗糯米和饭团,奏起了三重唱。 这下彻底醒了。 杨落雁摸索着下床穿衣道:“我去看看。” 结果被吴远一把拉住:“还是我去吧。” 吴远披着棉袄下了床,拉开东厢门,就见蔺苗苗正从西厢探出脑袋来。 一见他起了,蔺苗苗果断缩回去,重新爬上床了。 打开堂屋木门的销子,吴远大步流星地走向大门口,边走边问道:“谁呀?” 大黄仨狗不叫了,冲他直摇尾巴。 门外却传来了稀稀落落的哭声。 吴远加快脚步,撤掉抵门的木头,把门一开。 就见披麻戴孝的马明军扑通一声,跪在雪地里,涕泪横流:“师父,我爹没了!” 吴远一怔,这才恍然记起,年关难过。 马明军的老子,就是天气骤冷,突然走掉的,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 这辈子丝毫没变。 只是前世时,马明军先找他打棺材,而后才拜的师。 如今,不管是打棺材,还是主持大局,都落到自己身上了。 任由马明军磕了头,吴远这才把大徒弟扶起道:“快起来吧,老爷子七十三了,没受什么罪,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马明军抹了把鼻涕,就要掏烟道:“师父,你看我爹这棺材,找谁打合适?” 村子里早就没了棺材铺,所以想买并不现实。 而老马的身体一向健朗,加之小闺女马明琪尚未出阁,所以根本没有为自己考虑过准备寿材的事儿。 以至于事到临头,只能请人现打。 吴远当仁不让道:“这还要找人么?我不就是现成的大师傅么?” “可师父你的生意做那么大,还沾手打棺材这种粗活,会不会不吉利?” “你磕头我都受了,反悔也晚了。再说,这是积阴德的好事,我也责无旁贷。” 马明军一听,又要下跪磕头。 师父这面子给太大了,他无以为报。 除了磕头,他也不知道怎么表达内心的感动。 结果被吴远堪堪拦住,“行了,你先去给别家送信。我一会直接到你家去。” 马明军连忙道:“师父,我爹在老家,跟我弟一起过的。” “行了,我知道了。” 打发走马明军,杨落雁和蔺苗苗也都起了。 一听这事,都忍不住唏嘘。 早饭,杨落雁特地烙了大饼,整了俩硬菜。 怕的就是吴远到了老马家,一旦忙活起来,根本顾不上吃饭。 吃完早饭,吴远挑了身旧棉袄穿上。 经杨落雁妙手一打理,旧棉袄也穿出立整干净的效果来。 到了马家老宅。 老马停灵在堂屋正堂,里面烟雾缭绕,披麻戴孝。 吴远一进门。 二话不说,先上香,烧黄纸,而后磕头,一番祭拜。 一看就是懂规矩的老手。 祭拜完起身,披麻戴孝的马明朝递过来一块白布,吴远任其帮忙戴好。 边戴边问:“老马哥的棺材我来打,家里有准备棺材板么?” 马明朝一怔,惊讶之余,满脸感激。 这是多大的面子,他明白。 然而旁边叔伯们不乐意了,他一嘴边没毛的,打棺材能靠谱么? 不等吴远反应,马明朝先急了。 “大伯,三叔,要是没把握,吴老板会放下手头的大生意,来闹笑话给你们看?” “还不是看我哥的面子,来帮忙。否则这大雪纷飞的,上哪儿找愿意来的大师傅?” 吴远按下马明朝,冲着几位马家叔伯们道:“几位老哥,棺不离八,祖师爷传下来的规矩我懂。十块板,长八尺,八道线,不能见。 话说到这里,马家几位叔伯立马没二话了。 任由马明朝领着吴远进了西屋。 西屋还是个泥墙坯子,只不过屋顶的茅草是新换的。 大雪纷纷扬扬之下,也影响不大。 墙角堆靠着几块柳木,夹杂着一些泡桐木。 数量上是足够的,只是长度上还需要挑一挑。 吴远心中有数的同时,对马明朝吩咐道:“一会你叫个人到村部把宝俊和老六叫来,顺便让他们拉台电锯、带套工具过来。” 马明朝不敢耽搁:“吴老板,我这就叫人去。” 半个钟头后,赵宝俊和朱六标拉着一挂平板车过来。 电锯之类的工具还没卸,先去给主家上香磕头,烧了黄纸。 而后到了西屋,就听吴远道:“以后打棺材的机会不多,这回你俩跟着好好学,别漏掉任何规矩和细节。” 吴远边教边做。 屋外的大雪渐渐停了。 前来吊唁的人也多了起来,看见西屋里吴远带着徒弟亲自打棺材,都说老马有福气。 到了第二天下午。 吴远亲自给里面撒上一些锯末刨花,然后把棺材交付给主家。 正吊的日子定在后天。 结果到了腊月十八这天,刚阴了三天,雪还没化完的天气,又纷纷扬扬地下起雪来。 马家叔伯们都说这是好事儿。 所谓积雪压人,必出贵人;逢雨打灵,后代必穷。 也有的说法更直接纯粹:积雪压人富,逢雨打灵穷。 雪一直下到隔天出殡,下田。 着实给足了老马家牌面。 马明军也不由犯琢磨,兄妹四人。 大姐、自己和二弟,都已成家,与贵人和发财,基本无缘了。 唯有幺妹马明琪,人才高挑,加之今年财会中专毕业,国家包分配。一上班就是国家干部,将来兴许还能成个贵人。 章节目录 第71章全村学历最高的姑娘 老马顺利下田安葬,吴远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 这在老辈人看来,是棺材打得好,才让往生之人走的平平静静,顺顺当当。 吴远的棺材匠手艺得到承认,懂规矩更是没话讲。 加之本来就是村里有头有脸的年轻人,那尊崇直接翻倍地还回来。 老马家几位叔伯,回来一路上,好话说尽。 甚至不惜提起两家近百年来的长久渊源。 这些渊源,吴远其实已经记不大清了。 倒是自家老子回忆起当年勇的时候,时不时提起过,这村里追随过他出生入死的几家人。 这其中马家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接下来就属前不久杀猪的董家。 但眼下早已是新社会了,自家老子提起时,吴远就不愿搭理。 如今老两口早已化为尘土,吴远更是印象稀疏了。 不过马家叔伯们的意思,吴远get到了。 他不是那种记仇的人。 如今马明军既已成为他的大徒弟,该有的提携、该有的照顾不会少。 然而等到答谢席上。 马家大伯马巍山长叹一口气,提起道:“老二这么一走啊,留下明琪这么个大闺女待字闺中,将来嫁妆可怎么出?” 吴远夹了颗花生米,细嚼慢咽着道:“马大哥,明琪这姑娘不用操心吧?她可是咱村学历最高的姑娘。等来年财会中专一毕业,那就端公家饭碗,跳出农门,直接就是城里人了。” 马巍山叹气不减:“话是这么说,可这闺女话也不多,真到了城里,没有娘家人撑腰,那不得给人欺负死?” 吴远不说话了,因为他发现这些老辈的想法说不通。 只是冲马明琪眨眨眼,表示对她的认可和支持。 结果把明眸大眼、个子高挑的马明琪逗了个脸红到脖子根儿。 接着就听马巍山续道:“要我说啊,明琪别去城里攀什么高枝,还是回咱农村找,找个门当户对的。甚至公家饭碗也别端了,回村哪里找不到个营生?村部踩缝纫机的女娃子就很好嘛,工资比城里还高。” 这话吴远听明白了。 马巍山是想让自己收编马明军一样,收编马明琪,给她一个靠山。 可是这放弃的代价也太大了。 连吴远都觉着是捡了芝麻丢西瓜了。 再看马明琪,却把脑袋深埋到胸口去了。 根本看不出态度。 不过吴远心里一动,马明琪是财会类毕业的,回到兴旺家具厂来做个财务,那是绰绰有余。 将来等厂子发展壮大,升个财务经理,当个财务总监啥的,也不算埋没她。 想到这儿,吴远还真有些心动。 但马巍山就算说破嘴,他也不会冒然答应。 因为这事关键得看马明琪自己的意向。 回过神来,就听全桌人都在议论,说村部那些踩缝纫机的女娃子多么幸福,工资多高,多令人艳羡。 吴远当即表明态度:“马大哥,明琪这事咱不用操心。有明军、明朝俩人做她后盾,挨不了别人欺负。” 马巍山连拍大腿道:“做什么后盾呀,明朝自身都难保哩,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 这话把马明朝一张刚毅的脸,说得通红。 连带着他媳妇毛晴都跟着抬不起头。 吴远笑了:“就冲明朝这块头,加上当过兵,他要是乐意,去南方给大老板当保镖,能挣大钱。马大哥,你还真不用担心。” 马明朝脸色稍霁。 确实有战友来找过他做保镖,但都被他拒绝了。 骨子里的那点热血,让他宁愿回来侍弄家里几亩地,门口的两亩塘,也不愿意为私人资本家卖命。 哪想到马明军借机道:“师父,干脆让我弟给你当保镖得了。今后你再去大城市办事,带上我弟,比带我管用。” 一听这话,马明朝还真的眼前一亮。 给外人做保镖他不愿意,给吴远当保镖,他还真不排斥。 既不需要背井离乡的,也能挣钱养家。 吴远瞅了大徒弟一眼,你可真会给你师父我出难题。 不过说到马明朝的条件,做他保镖,确实不屈才。 只是如今他不怎么需要保镖,倒是需要个专职司机。 等到兴旺家具厂一揭牌,业务从县里拓展到全市,指定不能再靠俩轱辘到处颠了。 自打家具厂手续搬下来之后,吴远就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 摩托他是指定不乐意骑的。 千金之躯,坐不垂堂。 就算为了落雁和俩孩子,他也得时时刻刻安全第一。 可是买辆新车,固然是买得起的,但在这穷乡僻壤的,多少有点太招眼了。 所以吴远琢磨着买辆二手车,能开就行。 唯一的要求,是需要个24小时全天候司机,并且得会自己修车。 于是就问道:“明朝,你会开车么?” 马明朝连忙点头道:“会,从吉普到解放大卡,我都会,在部队里没事学的。” “那车坏了能修么?” “一般的故障,问题不大。” “那行,年后你来给我做事,可行?” 马明朝一愣,直到被媳妇踢了一脚,才连连点头道:“行,吴老板!” 随即端起酒盅来:“吴老板,我敬您!” 这就属于,一拍即合,皆大欢喜了。 实际上,就凭着手开车的本事,只要动点脑筋,在县里找份工作,难度不大。 马明朝这纯粹属于不愿意钻营,不想求人了。 马巍山也因此松了口气。 马家事情一了结,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三小年。 距离过年只有一周了。 吴远干脆给工场里放了假,每个人都结清工资,顺便多发了一个月工资作为年终奖。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听起来不多,但对这年头的人来说,多少是个意外之喜。 唯有百货公司的杨沉鱼例外。 百货公司一直要营业到除夕这天,她作为兴旺家具的售货员,也得坚持站到最后一班岗。 好在年终奖也没少她的。 加上她干一单,就多一单的提成。 杨沉鱼依旧能沉得住气。 放假第二天,腊月二十四,吴远就把蔺苗苗撵回家了。 过了小年都不走,真打算在舅舅家过年的? 蔺苗苗依依不舍的,一步三回头。 吴远知道这外甥女不是对他不舍,而是因为一回城,就失去和宝俊见面的机会了。 不过这不关他事。 凡事都没有他和杨落雁的二人世界重要。 拜拜了您嘞。 章节目录 第72章好女怕缠郎,这事有蹊跷 没有了蔺苗苗的冬夜,静悄悄。 院子里的仨狗凑在一堆儿取暖,抵挡着刺骨的寒意。 水缸里冰面下的水慢慢停滞,滋生出新一层的冰牙来。 堂屋东厢里却温暖如春。 吴远早早地锁上大门,躺在床头研究着来年政策的走向。 说是研究,其实是用普鲁斯特效应来勾起回忆。 借助于报纸上的鸿篇巨着,以及只言片语。 而杨落雁却对照着家里不多的港台录像带,反复勾勒,画出了十多幅女装的草图。 吴远偷看了一眼,挺像模像样的。 所以就未多做打扰,任其发挥。 直到大黄率先叫出声来,带着一股低沉的嘶吼。 然后糯米和饭团也加入进来,形成和声之后,大门口传来马明军那熟悉的强调。 “师父,师娘!” 杨落雁丢下铅笔,下意识就要出去。 结果照旧被吴远拦住。 深更半夜开门这种事,吴远从来就不让她单独去。 打开大门。 吴远才发现,来者不仅是马明军一人,还有脸色激愤的马明朝,以及梳着大麻花辫的马明琪。 “咦,明琪也来了?” 对于明军和明朝的到来,吴远并不意外。 加之俩人手上各自提着个网兜,八成怕是年货。 “快进来吧!” 放着大门洞开,吴远带着仨人往堂屋里走,边走边喊道:“老婆,明军兄妹仨来了。”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 杨落雁露面相让道:“快进屋坐,我沏壶茶。” 马明军却已经把烟摸出来道:“师娘,不用忙活了。” 结果吴远却推掉烟道:“晚上就不抽了,嘴里都是味儿。” 如此一来,兄弟俩都默默地把烟收起来。 然而,烟不抽了,兄弟俩似乎也跟着不会说话了。 吴远一瞧这兄妹仨的劲儿,指定是有事啊。 于是就主动提起道:“明军你提东西过来也就罢了,明朝你怎么也提?” 马明朝比较耿直,不会说漂亮话,只是一味地谦卑道:“都是自家的,不值钱。” 吴远仔细一看,还真是。 大徒弟明军挣了点钱,这回送来的都是烟酒。 而马明朝提的就是自家鱼塘的渔获了,两条大黑鱼。 说话间,杨落雁把茶水端来了。 吴远接过来,亲自给兄妹仨各倒了一杯:“天冷,喝口热茶。” 茉莉花茶香顿时散发出来。 吴远慢悠悠地吹拂着水面的茶叶,等着这兄妹仨谁先主动开口。 马明军把茶杯攥在手心,既不吹也不喝。 甚至于攥在手里也不嫌烫,显然心里做着剧烈的斗争。 马明朝频频看他,连水杯都没端。 吴远轻啜了口热茶,然后放下道:“明琪,你来说。” 马明琪明显很意外地一愣。 今天这事,的确跟她有关,但按计划,应该是大哥开口。 不过吴远点到她,马明琪也没多犹豫,只是看了俩哥哥一眼,便咬咬牙道:“远爷,我想到您厂里踩缝纫机。” “你想来我厂里上班,我欢迎。事实上,我这有更适合你专业的岗位。但我必须知道为什么。” 师父果然没那么好湖弄,马明军面如死灰。 早已按捺不住的马明朝抢先道:“吴老板,是这样的。我妹妹中专这一年,已经对接到县财政局实习上班。等毕业之后,直接转正,成为财政局的正式员工。” “可谁想到,财政局有个姓缪的小流氓,成天骚扰我妹妹。我妹妹现在对上班,都有阴影了,每天都回家来住……” “等等!”吴远突然打断道:“姓缪的,叫缪什么?” “缪磊,据说他爹是个小科长。” 吴远眉头紧皱。 前世马明琪的丈夫就叫缪磊,难不成俩人能成,全靠缪磊的死缠烂打? 只是如今才是初期,马明琪不厌其烦,甚至想要摆脱对方? 想到这里,吴远就笑了。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吴远也生怕自己一插手,把这原本有缘的小夫妻给拆散了。 于是和颜悦色道:“明琪,好女怕缠郎,这事我能理解。但缪磊这个小伙子,就真的一无是处,你一点都看不上他么?” 马明琪咬牙切齿地点头道:“他那种人,打死我,也不可能看上他!” 这就奇怪了。 吴远是百思不得其解。 就听马明军补充道:“师父,那缪磊,真不是什么好人,说话流里流气的。对着街上女孩,随意吹口哨调戏。明朝去打听过,街坊四邻对他都神憎鬼厌的。” 一听这话,吴远就想起,前世明军和缪磊,的确不怎么对付。 基本上没在一张桌上吃过饭。 难不成前世马明琪和缪磊的婚姻,另有蹊跷? 一想到这里,吴远的脸色顿时难看下来。 “明琪,我这儿正好差一个财务人员。这个人选对我很重要,你来我这,就做财务。” “但是缪磊这边,咱也不能就这么退缩了。明朝,你负责把这事挖地三尺,调查到底!” 马明朝立马答应下来。 感受到事态严重的马明琪,却有点过意不去:“远爷,别麻烦了。缪磊虽然一直纠缠我,但我也没让他占什么便宜。” 吴远反问:“万一有其他女孩着了他的道呢?” 马明琪脸色一白,明显是想到了什么。 马明朝更加义不容辞:“这事我一定要把他查个底朝天!” 吴远提醒道:“查是要查的,但先要保护好自己。这事明朝你负责查,明军你负责保护好明琪的安全。” 马明朝不愧是侦察兵出身,有两把刷子傍身。 不到两天,就把缪磊和他爹缪课长的黑料搜集到了。 齐不齐的不知道。 但至少足够有份量了。 看着两位被玷污清白女孩的资料,吴远也是义愤填膺。 这父子就是一对人渣啊。 玩弄了女孩不说,还威逼利诱人家,不让人揭发他们,试图掩盖真相,继续胡作非为。 而马明琪就是缪磊的下一个目标。 想着前世明琪最后还嫁给了这个人渣,背后不知道默默受了多少苦。 马明朝更是怒不可遏:“老板,我们直接把这些材料交给公安局吧!” “等等。”吴远脑海里灵光一现,他总觉得有什么线索没抓住。 为什么缪磊对前两个女孩始乱终弃,却把马明琪娶回了家? 说是真爱,吴远是打死不信。 这里面一定另有原因。 章节目录 第73章凛冬将至,黎明前的黑暗 自打说出了心事,这几天马明琪就天天到吴远家来。 尤其是对俩双胞胎小可爱,爱不释手。 杨落雁见她喜欢抱,便也没拦着。 这可是全村学历最高的人,让玥玥和小江沾沾才气,受受熏陶,挺好的。 没准能直接赢在起跑线上。 所以吴远在琢摸不透这一环时,随口问起道:“明琪,缪科长最近一年有什么重要的事么?” 马明琪思忖着道:“听说明年局里要提拔个副主任,缪科长和另一位陈科长都是最有力的竞争人选。” 吴远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当下直接跟马明朝一通交待,让他以匿名形式,确保这份材料交到那位陈科长手上。 剩下的事儿,自有人帮忙做了。 就算是此举不成,只要马明朝没暴露自己个,事情依旧有回环余地。 事实上,再坚固的堡垒,也能从内部攻破。 陈科长拿到材料的第三天,也就是除夕前一天,缪家父子双双被逮捕。 那位陈科长还真是迫不及待。 连个安生年都不让对手过。 腊月二十八日晚。 吴远特地让媳妇杨落雁做了一桌子正儿八经的好菜。 招待马家兄妹仨人。 不管是猿粪还是马粪,这辈子,兄妹仨人成了自己的人。 就像当年马二哥追随自家老子吴大先生一样。 必须好好庆祝一番。 为此,吴远甚至开了瓶茅台。 然而刚喝过三巡,就接到了老丈人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杨支书的语气很是严肃凝重,叫吴远立刻过去一趟。 兄妹仨一听这话,就让吴远先忙,起身要走。 “别,你们接着吃,我去去就来。” 到了杨支书家里,三姐夫熊刚竟然也在。 屋子里烟雾缭绕,众人脸上愁云惨澹。 “爹,三姐夫,二叔,李会计……”吴远掏出烟来,边给众人续上边打招呼道:“什么事儿这么大阵仗?” 看着几个老家伙严阵以待的样子,他就觉得事情指定是不简单。 熊刚应了一句:“还是老支书来说吧。” 杨支书清了清嗓子,被烟雾熏透的嗓子,连声音都连带着入了味,一开口就连带着烟味喷薄而出:“现在形势有些不对,上头怕是要对私人企业动刀子。” “爹,这话怎么讲?”吴远追问了一句。 “太具体的不能说,但最近刚下来的两个政策,矛头直指私人企业。第一,打击偷税漏税;第二,清理整顿国营体系外的新兴企业。” 吴远缓缓点头,这样双管齐下的政策目的,的确不言自明。 “不过爹,咱们兴旺家具厂,不是单纯的私企,至少算是股份制乡镇企业。所以第二条,咱们还是有周旋余地的。” 杨支书没有反驳,而是直接追问:“那第一条呢?” 在众人看来,如今做生意,甭管是南下北上的倒爷,还是金融投机分子,就没有不偷税漏税的。 这其实并不奇怪。 没有人会嫌自己挣的钱多。 不料吴远悠悠地吐出一个烟圈道:“第一条就更不用担心了,自打拿到了个体工商执照,咱们的工场可都是每个月按章缴税的,一期不落。” 杨支书蹭地站起来:“真的,你可别诳我?” 熊刚也跟着认真起来,掐断了手里的烟。 吴远笑道:“真的,票据我都留着呢,收的好好的。” 杨国柱爽朗地大笑起来:“大哥,熊老弟,我就说吧,小远没问题的。” 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吴远却回到刚才的问题上来:“问题是,咱这股份制乡镇企业,会不会依旧在清理整顿的范围内?” 杨支书顿时理直气壮道:“现在私人小作坊千千万万,他们才是首当其冲的。就算家具厂会被波及,我们几个也会全力护你周全。” 熊刚心有侥幸地道:“就算是私人企业,也不会全无活路吧?” 这话说出来,场面静寂了数分钟。 谁也没有说话,但似乎谁都知道了答桉。 回过头来,再想想当初,吴远没有头铁地搞私人企业的决定,是多么英明,多有远见! 吴远回到家。 马家仨兄妹已经走了,杨沉鱼却来了。 吴远一看桌上摆的礼品,就道:“大姐你花那么多钱做什么?” 杨沉鱼却白了他一眼道:“我早该来了,可惜一直上着班,白天也没时间。” “外道了,下不为例。” 旋即就坐下来,皱眉思索,任由姐俩说着话。 不多时,杨落雁起身出去,杨沉鱼看着他问:“出什么事了?你这一直愁眉紧锁的。” 吴远眉头立刻舒展开来,轻描澹写地道:“没什么大事,不过今后柜台那边要是来工商税务检查的,要全力配合。” 杨沉鱼不疑有他:“这是自然,反正咱也没少纳税。” 夜深人静。 外头却一直有着呼呼的风声。 树欲静而风不止。 听完吴远说的事,杨落雁更是看得极开:“别担心,就算是没了家具厂,咱们还有那么多存款。就算是没那么多钱,我也愿意陪你过苦日子。” 吴远把媳妇拥紧,吻了吻她的发丝。 凛冬将至。 好在它只是黎明前的黑暗。 短暂的。 黎明就在不远的将来,挺过去,就是康庄大道。 天亮,腊月二十九算三十,除夕。 宜:破屋、求医。 忌:诸事不宜。 吴远看着日历上的宜忌,有点想笑。 今天真就是诸事不宜,只能吃吃喝喝过大年。 毕竟没有谁家会在除夕这天破屋、求医的。 拿着扫帚将房间里里外外清扫一遍,顺便把东屋也归置了一番。 而后找出早就买好的对联窗花,一一贴上。 辞旧迎新。 有那么点意思了。 随后马明琪蹦蹦跳跳地出现,将近一米七五的大个子,在农村属实难找对象了。 但这并不妨碍她带来的阳光比天空中的更多。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过年不就该是高高兴兴的嘛?对了,我给小江和玥玥织了袜子,拿来给他们试试。”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缪磊已经被抓了,有没有想过回局里去?毕竟是铁饭碗。” “远爷,我没有。因为我要往前看!” 吴远点点头。 没错,人要往前看。 病树前头万木春,前头有希望。 章节目录 第74章穷人在意颜面,富人在意变穷 年夜饭是在老支书家里吃的。 小两口不光是把俩孩子带了过去,还带了几个硬菜,比如炸好的肉丸子,卤牛肉,以及半锅羊蝎子。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 家里根本不缺吃的。 所以去老丈人家吃饭,图个人多热闹之余,再图个媳妇杨落雁能轻省点。 至于颜面,那是人穷时才会考虑的事。 吴远现在不在意那些。 可惜有人在意。 譬如杨勐和蒋凡就别别扭扭的。 不仅是因为大哥和大姐,都围绕着吴远一家人转。 更是由于这一年下来,其他三家都挣到了钱,活出了盼头。唯独他家,不仅没挣到钱,反而把积蓄都搭了进去。 人类的悲欢往往并不相通。 看着孩子们很快玩成一团,吃着小妹从家带来的面包和巧克力,杨勐和蒋凡是越做越别扭。 有心到厨房帮个厨吧。 可今年各个小家都是自备食材过来帮厨的。 而他俩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 虽然没人说啥,但却让他俩愈发别扭。 吴远手里头刷刷地处理着白花花的鱼片,跟前蹲了六个孩子。 就属大哥家的闺女杨千帆最为活跃。 “小姑爷,你这道水煮鱼,我都想了一年了。”说着还忍不住吞了下口水,“可是找遍整个县城,都没有这道菜。” 其他孩子也跟着吞下口水,随即点头。 “想吃就到我家来,小姑爷还能不给你做么?” 杨千帆摇着俩麻花辫道:“不行,妈妈说小姑爷是做大事的人,不能随便打搅。” 吴远心下甚慰:“那一会,你们多吃点。” 杨千帆重重点头,她等这一天好久了。 其他孩子也都跟着争先恐后:“小姑爷,小姨父,我也要多吃。” 吴远指着旁边的豆芽菜道:“想多吃,得帮忙。把这个豆芽菜择了,一会放在鱼片下面,会更好吃。” 二哥家胖胖的大儿子杨冲皱眉了:“可是小姑爷,我们不会择。” “拿去问你妈妈,你们几个也都去吧。” 说着吴远端起洗涮好的鱼片,进了屋。 可惜厨房里的灶台,得排队。 吴远也就得空进了堂屋,想陪老丈人说说话。 结果一进屋,就听见杨支书当着杨贲、马长山的面,把杨勐训得狗血淋头。 “瞧你那丧气样儿,知道的你是来家里吃年夜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给我哭丧来的。” 吴远连忙拦着,“爹,这话可不兴乱说。” 杨贲和马长山也连连附和:“对对对。” 杨支书话锋一转:“多大个事?不就是损失几千块钱么?至于你臊眉耷眼半年多么?男人汉大丈夫,凡事拿得起放得下!瞧瞧你妹夫,人家面临那么大危机,表现出来了吗?” 随后,吴远仨人凑在一起吞云吐雾。 丝毫没有替杨勐解围的意思,任由老杨头对二儿子继续痛斥。 厨房里,没了外人。 姐妹俩的话题越聊越私密,声音越聊越低微。 到了后来,杨落雁甚至红着俏脸问起道:“姐,你说男人精力太旺盛,会不会有问题?” 杨沉鱼一开始没get到,随口道:“精力旺盛能有什么问题?精力不旺盛才叫问题呢。” 对于这答非所问的回答,杨落雁正琢磨着怎么调整措辞。 就见大姐忽然明白过来,一脸色气,目泛邪光地道:“你是说那方面?” 杨落雁脸色瞬间红透了,没勇气回答。 杨沉鱼心领神会道:“你们还年轻,血气方刚的,多做一点,没有任何问题。” “姐,你和姐夫刚结婚那会也这样么?” 杨沉鱼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马长山和吴远的身板对比,加上能让羞于出口的杨落雁问出这问题的‘旺盛’精力加成,得到的答桉令人无奈。 但杨沉鱼依旧违心地点头:“会!所以你要珍惜他现在的精力旺盛。不然,等你到我这个年纪,你会后悔莫及的。” 话说到这里,蒋凡把择好洗好的豆芽菜端进来。 姐妹俩立马不说话了。 蒋凡似乎有所感觉,放下豆芽菜转身就要走。 “二嫂。”结果是杨落雁叫住了她道:“年后,我打算开个服装店,你有没有时间来帮我?” 蒋凡猝然转身,惊喜溢于言表:“真的?”随即犹如小鸡琢米似的点头道:“有有有!” 杨落雁也实话实说道:“不过这个服装店,我还没有必然赚钱的把握。但是吴远说,随我折腾,他来兜底。当然,该发的工资我是不会赖账的。” 蒋凡瞬间喜形于色,凑到杨落雁身边道:“没关系,二嫂任你差遣。” “那一会高高兴兴地吃年夜饭,把不高兴的事儿都忘在过去,准备迎接新的一年。” “嗯。” 瞅着蒋凡脚步轻快地走了,杨沉鱼问:“你就任性吧你!小心哪天吴远对你没精力了。” “那我巴不得呢。”杨落雁嘴硬道,随即又追问:“姐,真的会么?” 杨沉鱼白了妹妹一眼:“还以为你真不在乎呢。” “哎呀,姐~” 年夜饭,吃得很愉快。 一方面是杨勐被骂麻木了,索性放开了大吃大喝,不多说话。 另一方面是蒋凡有了杨落雁的允诺,变得充满希望起来。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俩的负面情绪,其实影响不了大局。 再加上,孩子们吃得欢乐,吃得尽兴,气氛自然就其乐融融。 吃完年夜饭。 一大家人就在堂屋里,摆开场面,一起包饺子。 吴远这个姑爷,随着老支书坐到旁边,既能看见电视里的春晚,又不碍事就足够了。 春晚的气氛,依旧喜气洋洋。 等到包完饺子,时间也差不多十点钟了。 各家各户带上足够明儿吃的饺子,各回各家。 小两口回到家,才发现家里的狗还饿着。 于是杨落雁进屋把孩子放下,吴远则去灶房里鼓捣些剩饭剩菜给狗过年。 等到忙完这一切,回到堂屋东厢,就见杨落雁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一条丝滑的吊带睡衣,横陈玉体地等着他。 “这睡衣是你照着港台录像,自己做的?” “嗯,怎么样?人家手艺还不错吧!” 嗷呜…… 回答杨落雁的,没有语言,只有行动。 章节目录 第75章1988年过去了,我很怀念它 俩孩子睡得很香。 即便隔壁大床上的活动惊天动地,声音欲穿云宵,也没吵醒他们。 良久之后。 杨落雁依偎在吴远的胸膛上,炫耀着自己的战衣道:“你说,明年我开服装店,专卖这种洋气的睡衣,会不会大火?” 吴远没有多说:“可以试试。” “我还发现港台片里的女人,都会穿那种特别显身材的内衣,我也打算进点。” “那个百货公司就有专柜,不过你也可以试试。” “对了,我打算叫二嫂来帮我的忙。” “可以试试……等等。” 吴远回过神来,就见杨落雁美眸灼灼地看着他,“你已经答应她了吧?” 被一语揭穿,杨落雁立刻贴近丈夫撒娇道:“人家也是看二哥家可怜,再说我这服装店也未必能赚钱,你说的。” “明年大环境如此。再说凡事未虑胜先虑败,做生意也不例外。” “那你不怪人家吧?” “看你表现。” “讨厌啦。” 嘴上虽然这样说,但行动上却是丝毫未迟疑。 就在温柔俏媳妇极力表现的时候,床头电话骤然响起。 吴远接过电话,“喂,哪位?” “老舅,新年快乐。” “苗苗呀,你也快乐。” “老舅,没打扰你吧?” 感受到被子里动作没停,吴远肯定道:“没有。不过时间不早了,赶紧挂电话回家。” “嗯,老舅明天见!” “好!”吴远下意识地应道,随即反应过来,骤然坐起:“等等,明天你过来做什么?” 然而电话已经挂了。 也因为这下意识的动作,导致杨落雁从被窝里露出脑袋来,一脸幽怨地看着他。 搂过媳妇,小两口靠在床头。 杨落雁幽幽地道:“今晚你兴致不高,不会真的在怪我吧?” 吴远摇摇头:“你那是小事。我在想别的事。” “要不你再来个展望吧!去年你展望万元户,结果提前加倍完成目标。今年你再展望一下,说不定照样能够突破完成。”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去年我还展望说,要给你盖个小洋楼呢。” “这不是因为俩孩子,没顾得上嘛!又不是没能力办到。” 这话倒是真的。 吴远深吸一口气道:“1988年过去了,我很怀念它。新的一年里,我一定要给你们娘仨盖栋小洋楼。带着兴旺家具厂生存下去,顺便挣点小外快。” “前面两项,我都能理解。小外快是指什么?不会是股票吧?” 吴远点点头:“既然政策对实业发展不利,那我只能从其他方面找补点利润回来了。不过你放心,我只用咱们账上三十多万。一百万存单,我先不动,另有大用。”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去?” “三月初吧,不过这回不会太久。等我回来,刚好天暖起来,破土动工。” “嗯,老公……” 一听到这夹子音的老公,战斗再次打响。 大年初一。 两口子是被院子里的大黄吵醒的。 实在是战斗到太晚,以至于睡得死死的。 杨落雁一听那狗叫声中,还夹杂着说话声,立刻又羞又恼地开始穿戴洗漱。 片刻后,吴远披着棉袄打开大门。 一看前来拜年的是仨徒弟,直接连门都没让进,师徒四人就在门口吞云吐雾。 和去年初一的麦盖三层被不同,今年的大雪都下到年头去了,以至于初一这天早上,阳光朗朗的。 虽然没多暖和,但照的人心敞亮。 抽根烟的功夫,就拜完了年,马明军和朱六标转身就走,唯有赵宝俊一步三回头的。 似有话说。 “你还有什么事?” 赵宝俊一听这话音,立刻就回来了:“师父,你说我要不要到苗苗家拜个年?” 吴远笑了:“年前你都没送礼,今天去拜年,你也不怕被人骂出来?” 赵宝俊急了:“不是我不想送,是苗苗不让我送。” 这事蔺苗苗倒是真干得出来。 吴远沉吟着。 就听赵宝俊道:“师父,不然我把那礼都送到你家来吧?” “所以苗苗说今天过来,就是跟你合计这事?” “师父,你得帮我。” “滚怂!” “反正苗苗说了,宁愿把礼送给你,也不想送给她妈。” “宝俊,说你笨你就不聪明!蔺苗苗能这么说,但你想当姑爷,真能这么做么?” “师父,你得帮我。我给您跪下了!” 吴远挥挥手:“滚滚滚!等苗苗到了,再来找我。” 打发走仨徒弟,杨沉鱼两口子带着孩子,以及杨贲两口子带着孩子,相继上门了。 吴远很是诧异:“大姐,大哥,咱们不得先给爹拜年的么?” 杨沉鱼白了他一眼道:“我们都已经给爹拜完年啦!” “啊,我跟落雁刚起床。”吴远揉着眼睑道,“快屋里坐。” 一句话让杨沉鱼结合昨儿妹妹问的话,立刻浮想联翩。 马长山不解,甚至还问媳妇:“你脸怎么红了?” 杨沉鱼没搭理他。 好在进了屋,杨落雁已经收拾妥当了,甚至还有功夫瞄了两笔口红。 红艳艳的,开年第一靓。 随后女人进了东厢看孩子,很快就有笑声传来。 只是谈话声压得很低,听不大清。 三个男人点上烟,吴远就起了个头道:“大哥,今年生意会不那么顺。你在北阴那边,市场开拓力度不要太大,最好稳扎稳打。” 杨贲讶异道:“至于这么严重么?” 吴远并不想多说:“总归有备无患。” 马长山却插了句嘴:“你有什么打算?或者说应对之策?” 吴远摇摇头:“非人力可为,活下去为第一要务。也许等到了90年,我们回头一看,发现能活下来已经很幸运了。” 东厢里。 仨个女人的话题越说越露骨。 杨沉鱼看着俩孩子道:“你俩这么会玩,就不怕再折腾出一对双胞胎来?现在政策可不许。” “这事他说过,不怕。”杨落雁羞红着俏脸,洋溢着幸福道:“真有了,就是天意。反正养得起,没什么好怕的。但我们一直很注意。” 李云啧啧道:“瞧瞧小姑爷这底气,有钱就是足哈。” 杨沉鱼点头道:“确实比大姑爷强!” “我没那意思,大姐……” “就算你有那意思,我也不介意。被小姑爷这样的人才比下去,不丢人。” 章节目录 第76章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送走杨贲和杨沉鱼两家人,小两口刚放了鞭炮,饺子端上桌,蒋凡拖着杨勐到了。 大黄因为没见过这俩,咬的比之前还凶。 杨落雁很意外,连忙把人往屋里让。 吴远没拦着,就已经是很客气了。 整个过程虽然免不了别扭,但总算是一个态度。 也让杨落雁在吴远面前,有了一丝为他们说话的底气。 等到蒋凡俩人离开,小两口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饺子,又给俩孩子喂了奶,这才推上双座婴儿车,出门拜年去。 结果刚到老支书家,俩孩子就被刘慧截留了。 以前天天带着,不觉得想念。 如今时隔一星期的年关忙碌,再闲下来后,见到俩孩子就觉得格外的亲。 俩孩子也没让她失望,见到这个透着文青气的外婆,咯咯直笑。 于是后头小两口的拜年,就轻装简从了。 吴远甚至骑上了老丈人的二八大杠,直奔师父、三姐家、刘主任家。 即便如此,这种走访式百年也消耗掉小两口整整半天的功夫。 等回到老支书家,俩孩子已经饿得嗷嗷直哭,任刘慧怎么哄也哄不住。 完达山奶粉也冲了,奶瓶也用上了,小江照死了不喝,张嘴干嚎。 他这一嚎,姐姐玥玥就跟着嚎。 似乎还有着试比谁声高的劲头。 一见到杨落雁出现,刘慧大气一松:“哎哟,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快给孩子喂奶。” 家里来拜年的人一直都不少。 俩孩子嚎这半个钟头,可把刘慧给臊坏了。 估计明天支书媳妇不会带孩子的谣言,就会传遍十里八村。 有奶便是娘。 俩孩子一左一右地吃上奶,加之先前也嚎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于是小两口没费什么劲,就推着回家了。 到了家门口,才发现蔺苗苗和赵宝俊已经等候多时了,旁边红砖上放着一堆的礼品。 蔺苗苗迎上婴儿车,却对吴远道:“老舅你这半天不在家,过来拜年的人是一波接一波。” 赵宝俊立马接茬道:“就凭师父这名声和威望,什么事摆不平?” 吴远可不吃这一套,一边开门一边道:“你俩少跟我来这一套!该你们出面你们不出面,指望着我带你们走捷径,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蔺苗苗扯着杨落雁的袖子,发出夹子音:“舅妈~” 杨落雁看了眼丈夫的背影道:“我觉得你舅说得对。男子汉大丈夫,就算是洪水勐兽,该面对也得面对。何况大姐也不至于是洪水勐兽。” 说完,在开门声中,压低声音指点蔺苗苗道:“你妈不发难,你舅师出无名。这种事情,讲究个拉扯,也是有套路的。” 蔺苗苗听得似懂非懂,疑惑道:“真的吗,舅妈?你不会唬我吧?” 杨落雁早不拿苗苗当外人了,“你爱信不信!不然你俩继续在你舅这碰钉子,看看究竟有没有用。” 蔺苗苗俩人顿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看着俩孩子进退失据那样,吴远端了杯热茶出来,边喝边道:“我问你俩一个问题。” 蔺苗苗迫不及待地道:“老舅,你问。” 吴远白了大外甥女一眼,却转向二徒弟道:“你俩一个18,一个19,距离结婚法定年龄,尤其是宝俊,还差3年。你们若是决定今年就送礼,那可得连送三年!” 谈恋爱上头的人,谁会想这种问题? 但对于经历过苦日子的老辈人,都会不自觉地把这种成本计算在内。 蔺苗苗傻眼了。 三年的大节日算起来,少说9个节。 每个节日,就打50块钱礼来送,那就是450块。 足足二徒弟仨月的工资。 确实不是一笔小数目。 赵宝俊一咬牙:“三年就三年!我认了。” 吴远又转头对蔺苗苗道:“你妈,我那抠搜的大姐,要是认了他这个冤种女婿,可不就是9个节这么简单了。说不定你爸、你妈生日都得叫上宝俊。” 蔺苗苗抓住赵宝俊,扭头就走:“咱先不送了,这礼送不起。” 其实不是送不起。 而是蔺苗苗觉着太亏了。 既然认准了赵宝俊这个人,那他送的礼,其实就是自己未来小家庭的钱。 就这么白白便宜那个抠搜的亲娘,想想就觉着亏。 不料赵宝俊却是意外地坚定:“师父,再多的节日,我也认。” 吴远满意地点点头:“行吧,你俩今天也别琢磨着送不送了。等初三,你们直接把礼送到这儿来。” 初一下午的时候,马明琪过来了。 换上新衣服的马明琪,人才漂亮到没话讲。 就这身段,着实比蔺苗苗都高上一筹。 吴远正翻着工场的账本,一抬头:“你咋来了?” 马明琪熟稔地抱起刚醒的小江道:“躲在家里一天,也躲不过上门的媒婆,烦死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吴远笑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水到渠成的事儿,你也不要有什么逆反之心。” “可我才17呀!” 比赵宝俊还小一岁,相亲说媒确实早了点。 吴远却忍不住逗逗她道:“那你还没成年,我这公司不能雇童工啊,看来我得另外招个财务了。” 马明琪顿时急了,直跺脚道:“我12月生的,不得年岁,虚岁都19了!” 杨落雁看不下去了,“明琪她当真了,你快别逗她了。” 吴远顺势起身道:“既然你决定在这儿躲媒婆,那也别闲着,把厂里的账目理一理,等年后有人来查税时,必须天衣无缝。” 马明琪拍拍胸口:“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不得不承认,梳理起账目来,马明琪身上的确闪耀着光芒的。 看得出,她是真喜欢跟这些数字打交道。 不知不觉中,忙到下傍晚了,杨落雁饭都做好了,马明朝找过来了。 小妹马明琪跟他一家住在老宅,晚上吃饭找不见人,可不就得来找么? “明琪,大年初一不能在别人家吃饭的,这点礼数你都不懂么?” 马明琪连忙把账本合起来,吐了吐香舌,不敢反驳。 可见她是真的不懂。 读书多的人,本身就不在意这种繁文缛节。 吴远可以理解,更能容忍。 “行了,明朝,你来得正好。过年了,有两个事跟你交代一下。” “老板,你说。” “一个是这月底、下月初,你跟我到上海走一趟,办点事。时间一周到半个月都有可能……” 章节目录 第77章人菜瘾大,眼光又差 “这没问题。” 马明朝毫不迟疑地答应,就听吴远续道:“另一个,你是会开车的。帮我打听打听,哪里有合适的二手吉普或者桑塔纳,三万块以内,但得能适应整个地级市的通勤路况。” 这回马明朝思忖了片刻,方才点头道:“行,老板,我先打听打听。” 三万块买个二手桑塔纳,吴远也知道不太可能。 毕竟这可不是后世一万块桑塔纳随便买的年代。 如今的桑纳塔刚从上海大众的汽车产线上诞生6年,新车售价20万。 6年下来,满打满算也跌不到三万。 除非是事故车。 所以吴远只是把桑塔纳作为一个选项,万一马明朝能捡个漏呢? 说完事,马明琪还是被二哥强硬地带走了。 隔天初二,照旧是小两口回娘家的日子。 这天杨落雁特地起了个早,赶到老支书也是头一个,就为了找回大初一差点被人堵在床上的颜面。 杨支书拿出俩红包,像个乐善好施的老爷爷,一个孩子怀里塞一个。 塞完之后,俩孩子随口伊伊呀呀两句,就让他乐个半天。 而后就把红包往嘴里塞,不多时就沾满了口水。 刘慧过来,连忙把孩子口中的红包夺下来,完了还把老支书一通数落:“看着孩子咬,也不拦一下?” 杨支书理直气壮:“他们总得咬过之后,才能知道这东西真不能咬。” 不多时,其他三家也都陆续来到。 尤其是姗姗来迟的二哥杨勐一家子,没了大年夜当天的丧气,颇有些激进奋发的劲儿。 吴远看在眼里,琢磨着媳妇带二嫂一起搞服装店,或许不是一件坏事。 起码给了一个家庭新的希望。 结果就听见杨勐意气风发地道:“我决定,等初五一过,就南下深城打工去!” 杨贲没有多想,只是提醒道:“二弟,你可没吃过那种苦,做得来么?” 杨勐尚处于自我激励的盲目阶段,闻言不以为然道:“都是有手有脚的,别人做的,我也照样做的。”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吴远一看蒋凡的表情,就知道这事是两口子商量好的。 既然如此,他什么也不会说了。 至少杨勐愿意吃苦的劲儿,还是值得肯定的。 等到抽了空,杨支书在院门口拦到了吴远,旁边还跟着形影不离的杨贲。 杨支书也没避开杨贲,直接问吴远:“老二去南方打工的事,你怎么看?” 吴远苦涩一笑。 他能怎么看,人菜瘾又大,眼光实在差,坑坑都不落。 刚踩完了人心险恶的坑,好不容易振作起来,一抬脚,又踏进百万民工进城潮的坑里了。 不等吴远回答,杨贲便道:“爹,老二难得愿意吃苦,去南方打工,没什么不好吧?” 吴远解释道:“二哥早两年这样做,倒是不差。问题是今年大环境在这里,恐怕……” 杨贲立刻明白道:“你是说,到了南方也找不到工作?” 翁婿俩想的差不多。 覆巢之下无完卵。 今年这工,怕是比往年要难打。 不过一直垂头丧气的杨勐,难得振奋起来,这时候拦着,未必能拦得住。 杨支书挥挥手道:“算了,让他碰碰壁也好。” 正月初三,是自家的主场。 四个姐姐拖家带口的都会来。 而且和去年就来了三姐夫不同,今年怕是都能到齐。 加上自家人,这可是将近两桌的席面。 以至于杨落雁头天晚上念叨了半天,甚至半夜说梦话都在报菜名。 早上更是天不亮就起床。 心疼得吴远忍不住吐槽:“老婆,咱家这么多吃的。你晚起一会,能饿着他们,还是怎么着?” 杨落雁却振振有词:“正因为咱家条件稍好一点,所以更要重视,免得姐姐们说闲话。” 吴远头扭向一边:“我穷叮当响的时候就不在乎她们说闲话,现在嘛,更不会在乎。” “行啦,你也快点起来吧。要是等孩子们进了门,看见老舅还光屁股躲在被窝里,我看你脸往哪搁?” 吴远在被窝里一蛄蛹,随后道:“现在好了,不怕了。” 杨落雁也不管他,径自套上护袖,出门忙了。 结果还真让杨落雁给说着了。 吴远还没眯瞪着呢,就听大黄一阵勐吠,随后换来蔺苗苗一通臭骂。 虽然他不怕被蔺苗苗堵在床上,但也确实被吵醒了。 躺在床上,挺尸,睁着眼。 蔺苗苗也真不愧是在家里住了大半年的,一听说老舅还没起,直接就推门进来了。 “老舅,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没起?” “什么时候了?”吴远反问她:“哈雷彗星撞地球了,还是2012世界末日了?” 好家伙,这起床气。 瞬间把蔺苗苗给镇住了,就连随后进来的赵宝俊也战战兢兢。 师父年纪是不大,但真发起脾气来,仨徒弟就没有不怕的。 别说仨徒弟了,就算是工场里的老师傅们,见着师父,也得让三分。 蔺苗苗和赵宝俊低眉顺眼地出了东厢,顺便把门带上了。 等到房门再次打开时,吴远已经穿戴整齐,连床铺都收拾好了。 伸手就给俩人掏了红包:“这是你俩今年的压岁钱。” 赵宝俊当即就要:“师父,我给你磕头。” 结果一把被吴远拖住,“行了,咱爷俩还用搞这一套么?” 连蔺苗苗也埋怨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磕头?” 这话吴远可不同意。 慌什么,一点都不成熟。 于是反问道:“什么时候了?我脸没洗,牙没刷的时候。” 蔺苗苗又气又笑,“行行行,老舅,您老且坐着,外甥女给您打热水、挤牙膏去。” 趁着这功夫,吴远附耳二徒弟,仔细交代了一番。 赵宝俊一听:“师父,这样也行?” “放心吧,我跟你三姨父都商量好了。你俩台前唱戏,我在后方压阵。” 赵宝俊也是个愣头青,至少在这事上是的。 吴远敢说,他就真敢信。 “那行,师父,我就先退场,等你摔杯为号。” 吴远也不由笑了:“什么摔杯为号,你十点钟过来。实在不放心,事前打个电话。” “嗳,好嘞,师父。” 说完,连端水过来的蔺苗苗都没看,径自走了。 章节目录 第78章危机之下,机遇暗藏 洗漱完毕,换上媳妇杨落雁准备好的新衣服,活脱脱精神小伙一枚。 “老舅真帅!像费翔!” “去,埋汰谁呢!我不比他帅?” 蔺苗苗转过身去作呕了一下,回过头来又笑脸相迎:“老舅,你说得对,你比他帅。” 这小心机…… 吴远忽然有些为二徒弟担心了。 不过转念一想,随他们去吧。 反正都是成年人了,该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老舅,那我和宝俊的事,你打算怎么跟我妈说?” “问那么多干什么?”吴远懒得多说:“又没你什么事儿,乖乖帮你舅妈准备饭菜,其他的别多问。” “啊?” 日头渐高。 门前凌乱的菜园子里,被杨落雁分割成多片迷你小菜地。 如今还剩有一些黑菜,躲过了寒冬,顽强地生存下来,叶子愈发深绿。 上桌是凑不够一盘菜了,但却留下了种子,留下了希望。 不多时。 钟文勇仨孩子最先欢天喜地地赶到。 后头跟着喜形于色的四姐吴芳华,以及口嫌体正直的四姐夫钟振涛。 钟文勇跑得没有弟弟妹妹快。 但钟文强和钟文雅却并没有超出哥哥太多。 保持着若即若离的领先,却又领先不多。 直到看见吴远,钟文雅这才撒奔起来,谁也不顾了,带着冲劲直扑吴远怀里。 这小丫头,就是自来熟。 旁人玩不来的亲昵方式,她都无师自通,而且浑然天成。 而后钟文强就落后下来,和大哥钟文勇并排而行,一幅‘哥哥让着妹妹’的高风亮节范。 “又长高了。” “嗯,舅舅,人家想死你啦。” “期末考试考得怎么样?” “舅舅,能不能别一见面就问成绩,跟我妈一样。” “你虽然没回答,但我还是知道了答桉。” “真的?你不知道!” “你考得肯定不好。” “你怎么知道?” 眼看着兄弟俩也到了近前,吴远避而不答,掏出红包道:“即便没考好,红包照样有。”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钟文强却道:“老舅,我哥考了全校第一!我俩一平均,起码也是班级第一。” 吴远抬脚就踹:“没听过这种平均法的,真当你舅我傻么?” 孩子们欢笑着跑进院里。 连日来一直阴霾的心里,骤然间就云开雾散,敞亮开来。 吴芳华走得近了,伴随着小碎步开始叨叨道:“你如今也有俩孩子了,压岁钱就别给了。给来给去的,不麻烦吗?” 吴远笑着递烟给钟振涛道:“四姐,文勇仨孩子应该不怕这麻烦。” “仨孩子有点零花就乱花,尤其是文强,年前二十八还刚刚用炮仗把人家粪坑炸了。害得你四姐夫除夕一大早,上门给你道歉。” 吴远哈哈一笑:“这孩子有前途!” 紧随四姐一家其后的,便是三姐一家。 三姐吴秀华这么早赶过来,纯粹就是想着帮忙的。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是头一个到。 只是没想到今年被四姐家仨孩子抢先了。 接着给熊武、熊文俩红包之后,仨老爷们就在门口闲聊起来。 熊文拿着红包,还在吴远怀里腻歪了一会。 终究是养了半年多,多少有点感情来。 最后还是被熊刚给呵斥走了。 钟振涛特地带了俩包红塔山,同时熊刚掏出了三五牌,结果看到吴远掏出的华子,立马不约而同地放回去道:“抽他的。” 仨人点起一根华子,烟雾缭绕间,心理距离飞快地拉进。 “幺弟的家具厂,明年准备做到多大?”钟振涛问道。 吴远摇摇头苦笑道:“家具厂明年能够保持今年这势头,我就谢天谢地了。” 钟振涛却不以为然道:“何必这么悲观?政策上对于私企的整顿和管理,也管不到你家具厂头上。毕竟你已经提前把它搞成集体所有制了。” 吴远吐出一口细长的烟雾:“话虽这么说,私企一旦被打压,市场活力和消费势必受到影响,买家具的消费需求必然下降。” “即便如此,你也很好了,至少躲过了这当头一棒。你不知道,咱村的养猪大户,都开始卖猪了,还没出栏的都卖,贱价卖。” 熊刚喟然道:“村里石棉瓦厂老板连烂摊子都不要了,直接跑路,弄得现在村里还得给他擦屁股。” 钟振涛趁机提议道:“对了,幺弟你可以趁机收购。” 熊刚眼前一亮,这确实是个解决之道。 吴远也不否认。 重重危机之下,对于他这种能够活下去的厂子,反倒是一种莫大的机遇。 毕竟他知道危机的暗夜有多久,未来在何方。 趁机收购,能够以最小的成本壮大规模,等待市场复苏。 “三姐夫、四姐夫,你们可以帮我留意一下。但我只要有优质资产的小厂或小作坊。” “行啊,你挑一挑也是应该的。” 不多时,二姐吴玉华和石富根来了,后面跟着不怎么敢见人的四个孩子。 而大姐吴淑华和蔺先学,带着蔺平安和蔺禾禾,就在后面不远处追。 俩孩子已经快要追上二姐家的四个孩子。 见到大姐家俩孩子,二姐家的几个孩子,顿时不那么社恐。 因为他们一起玩得多。 拐下石子路,吴淑华和吴玉华走到一块,隔远就抱怨起:“我家苗苗真是白养了,根本不沾家,连我给她找的对象都不看,见也不见。” 吴玉华语气不偏不倚:“苗苗有本事,能在幺弟这挣大钱,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吴淑华嘤哼一声,不乏得意。 人都到齐了。 吴远瞄了一眼,大人十口,小孩十二口,这还不包括自家俩吃奶的娃。 两桌坐不下。 吴远只好到隔壁老代家把大圆桌借了来。 熊刚迎上来一起搬道:“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孩子们只要有的吃就行,哪管有没有坐。” 吴远点头道:“所以我没借凳子。” “宝俊人呢?” 熊刚话音刚落,堂屋里的电话就响了。 吴远鼻子一努:“这不来了么?” 电话很快被东厢看录像的孩子们接起,随即钟文雅跑出来叫:“舅舅,电话找你的,一个男的。” 这话引起姐姐圈们一阵哄笑。 “听听文雅这孩子,人小鬼大,生怕她舅妈误会她舅,特地强调是个男的……” 章节目录 第79章你坐地起价,我釜底抽薪 电话挂掉没多久,赵宝俊便提着烟酒兴匆匆地赶到了。 一到大门口,陡然一滞,满心欢喜全都僵在了脸上。 因为拦路虎就在门口坐着,逗弄着糯米和饭团俩只个头不大的小狼狗。 那唯我独尊的气场,赵宝俊当时就感受到了。 毕竟师父的其他姐姐们,都在帮着师娘择菜做饭忙活,就蔺苗苗她妈一人闲在这儿憷着。 这是得有多强大的自我之心,才敢如此心安理得地玩。 其实赵宝俊不知道,吴淑华这是盯上师父家的小狼狗了,正在琢磨着,比较着,今天究竟该带哪一只走。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啊……阿姨?” “你是谁呀?谁是你姨?” “我我我……” 这怯场的劲儿,蔺苗苗都没眼看。 就这,拿什么跟我妈斗?愁死人了。 好在这时,一直坐在走廊地下的熊刚起身道:“大姐,这是俺村的赵宝俊,幺弟的二徒弟,人才不错吧?” 听着这话,吴淑华顿觉莫名其妙,但依然把赵宝俊从头看到脚。 起初觉得不怎么样,等到目光落在这孩子手里的烟酒上,观感立刻大改。 两条红塔山。 不错哦,便宜幺弟了。 可一听到熊刚接下来的话,吴淑华脸色立刻变了。 “大姐,我觉着宝俊跟苗苗很般配,所以今天趁这个机会,叫来跟你们见见。” “什么?”吴淑华蹭的一下站起来,把糯米和饭团吓一跳,嗷嗷叫地掉头就跑。 场面顿时有些剑拔弩张起来。 水井边洗菜的蔺苗苗,都不由浑身紧绷起来。 生怕亲妈一胡闹,再把事情搅得很难看。 三姐吴秀华朗声道:“宝俊挺不错的,在咱们村也是挺聪明的小伙子。跟了幺弟之后,上门提亲的就没停过。” 算是声援了丈夫熊刚一回。 然而吴淑华并不买账,语出挑剔地道:“三妹啊,你们觉得不错的小伙子,未必能入我们家的眼呀。我们苗苗好歹是一城里姑娘,又有这么好的工作……” 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并不是吴淑华不想说了,而是走廊那边突然传来一道轻哼。 声音不大,但吴淑华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生生地把下面的难听话咽回去了。 一听到这声轻哼,蔺苗苗紧绷的身体,瞬间就松弛下来。 老舅终于发声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循声望去。 就听吴远开口道:“现在不是流行自由恋爱嘛?你俩把东西拿回去,自己谈。反正你俩都有收入,也不图她给的那点嫁妆。” 不就是想要坐地起价么? 我直接给你们来个釜底抽薪! “嗳……嗳……”吴淑华顿时急了。 幺弟吴远这边她够不着,直接就顺手抓住了懵圈在原地的赵宝俊:“我也没说不同意嘛!只是这孩子头一回来看我跟苗苗她爹,买的东西,是不是没跟家里人商量?” 这是嫌礼少了? 吴远当即道:“宝俊,赶紧回去给你爹妈商量,买箱茅台搬过来。反正回头你这阿姨和叔叔要给你包见面礼。你礼重一点,他们见面礼也不能太轻。” 熊刚和吴秀华纷纷道:“说得在理。” 钟振涛和吴芳华也点头道:“应该的,应该的。” 吴淑华脸色一滞,随即讪笑开来:“阿姨跟你开玩笑的,这礼挺好,挺好。” “那行,宝俊留下来吃饭。” 说完,吴远就坐下来,重新摸起牌来道:“三姐夫,回来接着打。” 众人拾柴火焰高。 在几位姐姐帮忙下,杨落雁心心念念的一顿大餐,居然赶在中午饭点时,准时上桌了。 这在历年来的大团聚史上,还是头一回。 加上吴远提熘出两瓶茅台来,顿时让这顿饭的档次又提升了一档。 石富根不由感慨:“国宴差不多也就这档次吧!” 孩子们可不管什么茅台。 反正有鱼有肉,而且紧吃够吃,这顿饭可比国宴强多了。 毕竟国宴,他们根本就吃不着。 除了赵宝俊之外。 蔺苗苗虽然也属于孩子辈的,但因为今天带着赵宝俊见了父母,俩人只能坐上主桌。 再没小桌上孩子们那撒欢般的自由。 尤其是赵宝俊,还得负责倒酒,喝酒。 一顿饭吃到午后两点下来,赵宝俊早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 蔺先学推了推厚黑框的眼镜道:“这小子,今天起码喝了一百块的茅台。” 吴淑华目光闪烁。 好嘛,也是个不肯吃亏的主。 但碍于幺弟在场,她没法说什么。 吃完了大团圆饭,吴秀华带着吴玉华和吴芳华,收拾了残局。 杨落雁顾不上,因为里屋俩孩子饿醒了,正在那嗷嗷直叫。 午后的阳光落在院子里。 吴远把赵宝俊往西厢床上一扔,就出了堂屋门,和老爷们坐在走廊下,沐浴着有温度的日光,喝茶嗑瓜子吃点心。 孩子们则在琳琅满目的瓜子点心中,扒拉寻宝。 以寻找印着洋文的巧克力为乐。 唯有二姐家四个孩子,抓着大白兔奶糖,视若珍宝。 就这样,一直扯闲篇,扯到四点钟。 斜阳还在,但照在身上,已经开始冷了。 加之赵宝俊也就醒了,抱着一大茶缸子的茶叶水,坐在那儿发呆。 吴淑华叫上蔺先学,提熘上赵宝俊带来的全部礼品,动身道:“我们先回了。” 蔺先学却还有些犹豫,用口型提醒媳妇道:“咱不得给幺弟留点?” 吴淑华假装没听见,顾左右而叫俩孩子:“平安,禾禾,回家!” 吴远可不在乎那点小礼品。 有了礼品,大姐再也不打糯米和饭团的主意,他已经很庆幸了。 大姐一家一说要走。 二姐就紧随其后。 轮到三姐四姐家时,文强和文雅却挪不动步子。 尤其是文雅,一边挪,一边向杨落雁投去楚楚可怜的明示目光。 杨落雁怀抱着玥玥笑道:“要不让几个孩子都留下来住几天吧,反正寒假还有些日子。” 这么一说,文强和文雅立刻响应。 熊文也停下了脚步。 唯有钟文勇主意正:“舅,舅妈,我得回去看书学习。” “去吧。”吴远也没拦着,“等你考上大学,再痛痛快快地玩。” 至于熊武,他倒是也想留。 但吴秀华念着,小文在这儿已经够添麻烦,所以根本没给他机会:“你也回去学习去。” 章节目录 第80章跟对章老板,嫁对老公 相比于别人家的炮竹声声,马家今年这个年关显得有些冷清。 由于父亲过世,俩儿子家要连着三年不能贴对联、放鞭炮,意为守孝。 加上马明琪放弃财政局职位的消息不胫而走,不管是马明朝家,还是马明军家,都比以往更加冷清了。 所以大年初一那天,马明琪才愿意待在吴远家,迟迟不肯离开。 因为只有在那里,她才能感觉到些生活的温度和气氛。 可惜接下来的几天里,马明朝说什么也不让她去了。 好在她带回了家具厂过去一年的账本。 沉浸在数字世界上,能让她暂时忘却家中的冷清。 不过三天时间整理下来,马明琪看着她确认了三遍的月度营收表,不禁有些懵。 抬起头来,看向窗外。 天色已经黑了。 堂屋里,大哥和二哥正小酌着白酒,聊得不亦乐乎。 马明琪把马明军叫到屋里来,指着最后整理出来的五位数道:“大哥,工场每个月有这么多收入,这是真的吗?” 那其实只是去年下半年的统计。 从八月份的两万余利润,一直到年底元月的近七万利润,涨势喜人。 儿戏得像是教科书上的习题一样。 所以马明琪才有此一问。 不料马明军只是瞥了一眼,便脱口而出道:“几万块钱的小账,能有什么假?” 这下可把马明琪给镇住了。 连带着跟过来的马明朝,也听得目瞪口呆。 他原以为吴远要拿三万块买车,已经是下了很大决心,花钱充面子。 没想到,人家已经相当低调了。 就凭这利润表,买辆全新的20万桑塔纳,也不在话下。 然而读过书的马明琪,明显想到的更多。 她并不惊讶于大哥说话的内容,而是震惊于他说这话时的口气和态度。 一幅见惯不怪的态度。 于是刨根问底道:“大哥,对于远爷的身家,你到底知道多少?” 马明军失口否认,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既然答应了师父要对倒腾国库券的事儿守口如瓶,那他就得闭上嘴巴。 即便是面对亲弟和亲妹。 兄妹俩谁都不信大哥的话,但都没再追问。 只是马明朝都哝道:“看来我得尽快给老板找车源了,否则耽误了老板大事,这损失我可赔不起。” 马明军却道:“师父这人不讲排场,所以车不重要。其实你更应该注意的是,三月份跟师父去上海,一定要保护好他。因为他肯定是去忙大生意的,很大很大的生意。” 亲兄弟之间,能说的也就言尽于此了。 随即马明军又对马明琪道:“还有你,小妹。你一个女孩家,一辈子干对两件事,就够你享福了。一是跟对老板,另一个是嫁对老公。” “如今你辞了财政局工作,跟了我师父,已经占了一样了。另一样……” 结果话未说完,就被马明琪撒娇着打断道:“我还小,嫁人早着呢!” 马明琪心如鹿撞。 在嫁人这方面,至少她已经排除了一个错误选项,逃离了缪磊的魔爪。 而这一切,都是拜吴远所赐。 辣个男人,注定是她命定的贵人么? 也许我不该太贪心,只占一样就该心满意足。 “大哥,二哥,我也想喝一杯……” 家里多了一堆的孩子,小江和玥玥反而显得安静多了。 只是家前屋后的癞蛤蟆可遭了殃。 不管是在冬眠的,还是早醒的,都被钟文强带头挖出来,挂在树上曝晒。 更有甚者,直接扒了皮,扔进了门前石子路南面的河渠喂鱼。 鱼儿正在残留着冰冻的河面下,为觅食犯愁。 一看竟然有人投喂,立刻感谢大自然的馈赠,纷纷抢食。 这时,钟文强就带着俩孩子在河边看,然后讲着上回暑假吴远带他们过来钓鱼的盛况。 主要是给熊文讲。 因为那次舅舅没带他来。 紧接着,身后传来大黄一阵欢快的狗叫。 那是欢迎主人回家的声音。 钟文强立刻带着俩孩子撒奔儿往回跑,边跑还边叫:“快走,老舅回来了!让他知道我带你们来河边,我就完了!” 果然不出意外,钟文强喜提抬脚踹三下。 他就只能生生地受着,连棉裤被踹掉了都不敢往上提拉。 最后还是杨落雁帮着劝了句:“行啦,他们仨去河边,我一直在门口盯着呢。”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杨落雁一开口,吴远也就放过了孩子。 这一幕恰好被赶来的马明琪看在眼里,羡慕在心里。 杨落雁就是只占了一样:嫁对老公。 现在成了十里八乡最风光的女人。 当初那些传言说她下嫁的女人,现在全都乖乖闭嘴了。 见到马明琪过来,吴远当即招招手:“你来得正好,初八厂子揭牌仪式,得搞得隆重些,你去准备准备。” 马明琪当时就觉得意外。 大哥说过,远爷是个很低调的人。 怎么会要大张旗鼓地搞厂子的揭牌仪式呢?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吴远接着道:“这次揭牌仪式,让四个集体村在前台唱戏,一定要把咱们兴旺家具厂是集体混合所有制企业的性质,高调地宣扬出去。至于各自的持股比例,一个字也不要提。” 原来是这样。 马明琪恍然大悟,远爷花钱让各村委会出风头。 多新鲜。 不过那些村干部肯定乐意,等于是双赢。 “另外,你统计一下,去乡里的范家饭店订几桌酒席,初八晚上。” 吩咐完毕。 杨落雁过来留客:“明琪,正好饭点了,留下来吃饭。” 马明琪有些慌乱,忙不迭地边逃边道:“不了,小娘,我还有事。” 杨落雁疑惑道:“这孩子脸皮也太薄了,连顿饭都不敢吃。” 吴远挥挥手:“随她去吧,慢慢来。” 其后的几天,马明琪打着吴远的招牌四处奔波。 不仅通知到了各村村干部家里,而且请村里掌礼房的老人,写好了标语、对联备用。 甚至还从别的村请了个舞狮队和旱船队,买来了揭牌当天要散发的糖果点心。 拢到最后,交给吴远一看。 整挺好,全面细节。 唯一就是旱船队和舞狮队价钱要高了点。 不过她一个姑娘家,心眼子玩不过旱船队和舞狮队那些老油条,也是正常。 无妨。 章节目录 第81章乡村联合办厂揭牌仪合式 正月初八,艳阳高照。 是个开工的好日子。 梨园村,村支部,门前张灯结彩。 一块木板白漆刷就的招牌,挂在大门左侧,上头红绸遮盖。 喜庆之余,不乏神秘。 头顶上十张正方形红纸,沿对角线垂直的方向,角拉角地一字排开。 上写着“乡村联合办厂揭牌仪式”十个大字。 八点零八分,吉时已到。 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村委会门前,早就被挤得水泄不通,人山人海。 在一万响大地长红的鞭炮声中,舞狮队和旱船队随着节奏上场热身。 等到鞭炮声落,一大块空地便被清了出来。 来自四个自然村的八名村干部一字排开,出现在众人面前。 然而今天这场典礼的主角并不是他们,而是位于他们前一排的另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一口井乡的乡长卞孝生。 吴远对于三姐夫熊刚能把卞乡长请来站台,也是极其意外的。 当然,就算卞乡长不来,主角依然不会是他。 而是卞乡长后面的八名村干部。 只是卞乡长这一来,份量立马重过了后面的八名村干部。 卞孝生人还年轻,比熊刚还小一岁。 也正因为年轻,才对兴旺家具厂这种混合所有制的新鲜尝试,接受度颇高,进而愿意给予支持。 站在人群中,吴远对身边幸福照相馆的李老板再三叮嘱:“一定要把卞乡长拍得好一点,把整个典礼的精彩拍出来。”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李老板握着相机,开始抖活了。 当初马明琪找上他的时候,可没说这照片可能会上报。 “总之,你拿出最好的状态,就是了。” “吴老板,我一定全力以赴,毫无保留。” 吴远心下稍作安慰。 早知道,应该通知杨贲,把北阴日报的记者找来的。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乡亲们,朋友们,我是卞孝生,咱们一口井的父母官。今天哪,我很荣幸,能被邀请来参加乡村联合办厂的揭牌仪式!” 掌声响起。 “说起我这个父母官,其实乡亲们,你们才是我的父母,我的亲人!没有你们,我区区一个小乡长,上哪儿实现致富奔小康,四个现代化去……” 更多的内容,吴远没有细听。 但是,能把父母官挂在嘴边,并以此自居和要求的,都还算是不错。 即便在十多年前,这个词被贴上封建糟粕的标签,而用人民公仆取而代之。 可是吴远深知,公仆这个词,以后会糟粕的更快。 还不如父母官呢。 卞孝生的讲话,简短有力。 主要是围绕着带领乡亲们发家致富搞经济为主题。 这个时候,敢于大张旗鼓地谈论这点论调,着实有些冒进之嫌了。 但是前世进入90年,他很快就因此而高升县里了。 以至于在一口井乡搞个缫丝厂,搞个半半拉拉的,人就走了。 当然,后来这个缫丝厂也发展起来了,甚至带动了全乡蚕桑业的大面积普及。 至于这里头,时任县领导班子成员的卞孝生,又使了多少劲,发挥了多大影响力,吴远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他只是个木匠,不养蚕。 卞孝生一讲完,便立刻开始揭牌。 红绸落下,兴旺家具厂的招牌正式亮相。 现场锣鼓立刻一阵齐鸣,舞狮队和旱船队接着上场,开场表演。 这接地气的表演,乡亲们都看得津津有味。 其实春节期间,旱船队的巡回表演,几乎是各村孩子们的保留节目。 跟着旱船队东家跑,西家奔的,怎么也看不厌。 吴远此时看来,依旧能发出笑声,看得进去。 至少比前世看那些歌功颂德的跳舞春晚,有趣多了。 所以艺术这种东西,不要以曲高和寡为借口。 不接地气,就是不接地气。 说什么都不好使。 旱船队和舞狮队轮番上场,伴随着糖果的偶尔抛洒,将现场气氛带起一波又一波的高潮。 而在这其间。 杨支书和熊刚等人,已经把卞孝生带到村部去坐了。 卞孝生也因此见到了这个家具厂的真正控制人吴远。 “卞乡长,欢迎您来指导工作。” “吴老板,其实我是来学习先进经验的。” 近距离见到卞孝生,这张国字脸一脸正气,那双眯眯眼显得有些阴间了。 其实对方眼睛并不小,可能是习惯了审视的目光,眯成习惯了。 “我从几位村干部这边了解到你的处境和难处,依我看,你放心大胆地干。力求把兴旺家具厂树立成一口井乡的乡镇企业标杆!” “到那时,你就是榜样!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同样也是要受到我们保护的。” 卞孝生拉着吴远说了很多。 吴远表面答应,心里头对年初定下的家具厂发展方针,并没有动摇。 晚上,范家饭店。 酒席摆了三桌。 不仅有卞孝生、各村村干部的主桌,还有各分工场的带头人钟师傅、姚师傅,以及上圩村的彭师傅几人。 而一直在梨园村的老代几位师傅,吴远也叫了过来。 负责张罗这一切的马明琪,本也有个座位。 但事到临头,她又退缩了,躲在范家后院和范冰冰叽叽喳喳。 吴远没有强求。 马明琪的性格,本就不适合这种场合。 否则她也不至于要离开财政局,而是能在体制内混得风生水起了。 再说了,人总要慢慢长大。 场面很热闹。 不过卞孝生只是喝了几杯茅台,就走了。 并未多留。 在此期间,吴远针对拿照片去投递北阴日报的事儿,征询了他的意见。 卞孝生很意外,甚至还向吴远露出‘我怎么没想到’的表情。 随即他斟酌了一二,愣是咬咬牙、点了头。 送走卞孝生,场面才真正达到了高潮。 没人再敢派吴远的酒。 吴远就端着酒杯,跟三家工场的师傅聊了聊,掏一掏心窝子里的话。 短期来看,从各工场话事人,成为家具厂的一个分支,各位师傅的地位是下降的。 加上还有村委会的名誉管辖,更让人觉得有掣肘。 但一听到吴远的保证,众位师傅也就安心下来。 “各位老师傅,旁的我不敢说。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将来挣的钱只会越来越多。” “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嗳,这话对路子! 众位师傅纷纷举杯,回敬吴远。 章节目录 第82章马无夜草马不肥,人无横财不富 揭牌仪式举行了,开工饭也吃了。 隔天初九,兴旺家具厂就正式开工了。 与此同时,农村里大部分乡亲们,都还在过节。 春节还没完,元宵节还没到,开什么工? 开工也得有活干不是? 农田里的麦子依旧绿得泛黑,长势也很潦草,尚且不是追肥的时候。 而外出打工的人,尚且秉承着正月里不出远门的旧习,在家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最后的清福,譬如杨落雁的二哥杨勐。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 开工后的兴旺家具厂,和年前的分布式工场模式,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唯独在村部工场旁边多了个房间,上挂着财务室的木牌。 马明琪顶着财务的名头入驻,却要身兼着文秘的工作。 即便如此,马明琪的到来,也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 唯独朱六标兴奋的上蹿下跳。 不仅帮着马明琪打扫出房间,而且帮着从家里搜罗来一整套的桌椅板凳和书柜。 任劳任怨的。 马明琪很是过意不去,但碍着颜面又不好拒绝。 等到下午,专门买了两包烟送到总装工场里。 朱六标说什么也不愿收,但马明琪依旧把烟放下了,结果就成为师兄弟仨人的共享香烟了。 “我特么亏大了……”朱六标边吐着烟圈边道。 “哎,老六,你什么意思?这烟让我们抽几根,你怎么就亏大了?”不忿的是马明军,一杠起来,连宝俊都憷。 于是连忙替朱六标解释:“老六的意思是,马明琪看不上他,他白费这心思了。” “呵……呵呵……”马明军憨憨地笑着,突然就说了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下顿时让朱六标急眼了。 要不是吴远及时出现,师兄弟都能打起来。 在师父面前,仨徒弟乖乖站好听训。 “明军,也就是你憨!这话好说不好听的,换谁不打你?” “至于你老六,现在你不好好学木匠,将来你跟明琪,那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明军说得哪里错了?” “还有你,宝俊,就看着他俩掐?” 好嘛,仨人连带着一起吃瓜落,谁也没落得了好。 “干活!” 教训完仨徒弟,吴远又给几位师傅撒了烟,这才转到马明琪新打扫出来的屋子来。 仔细看了看,除了屋里有点冷之外,其他倒也像模像样的。 不过他还是提议道:“等厂子这边不忙了,让老六给你打一套全新的桌椅板凳、文件柜出来。如果实在等不及,也可以直接去买,记好账就行。” 一听让朱六标打,马明琪顿时就有点抵触。 可相比于花钱去新买,她更不想浪费拿钱。 干脆道:“远爷不用买,这些临时用用就挺好,等以后有需要了再说。” 这孩子是个会过日子的。 吴远点了点头道:“其他可以省,炉子还是要买一个,而且要装烟囱,免得煤气中毒。” “那我今天赶集去定一个,顺便买俩水壶茶杯,也能烧烧水,临时招待一下。” “嗯,去办吧,记得走账。” 正月初十。 卞孝生揭牌的照片出现在北阴日报的本地新闻版块。 格外惹眼。 马明琪特地从邮政局买了三份报纸回来,给村部杨支书那边留了一份,又给吴远家送去一份,剩下一份特地贴在财务办公室的墙上。 结果引得缝纫工场的蔺苗苗等人过来围观。 叽叽喳喳间,都忍不住有些与有荣焉。 连带着对厂子也产生些归属感和认同感来。 虽然不多。 但起码不像去年那般,像是游击队、小作坊,过了今天没明天的那种飘摇感了。 吴远家里。 钟文强仨孩子,也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虽然被舅舅踹得连裤子都掉了,但钟文强临走时,还是依依不舍地,表示下次还来。 吴远笑骂:“下回要还是‘平均班级第一’,你就别来了,我丢不起那人!” 仨孩子一走。杨落雁得以解放,把俩孩子交给刘慧,开始忙碌起来。 三天两头地把二嫂蒋凡叫回家来,一起筹备着在县里开服装店的事儿。 其实这时候开服装店,搞个体户,属实有些头铁了。 但吴远没拦着。 依旧给了她10000块启动资金,权当是花钱攒经验了。 反正这钱咱砸得起。 只要她能挺过今年,进入九零年,随便赶上个一字裙、健美裤、牛仔裤、羽绒服风靡的潮流,这钱也就回来了。 说不定还能起飞一波。 不过给钱归给钱,吴远并没有跟着掺和。 他有自己的事儿要做。 正月里的事儿虽然杂乱无章,并且繁多,但吴远自始至终都没忘记今年的大计划。 股票。 既然家具厂这块暂时飞不起来,那就要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俗话都说了,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 这横财,对于两世为人的他来说,就跟白捡似的。 不捡白不捡。 去年他倒腾国库券白捡了一笔横财回来。 今年也该轮到股票了。 而且据他俩月来的观察,八大股之中,电真空股票的价格越来越逼近100块发行价了。 甚至还有可能破发。 看来新年经济形势的衰退,已经开始引发市场的连锁反应。 即便上头紧急出台一系列激励性的金融政策,也难以挽回早期股民对于市场的信心。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杨落雁在县里的铺子定下来。 正琢磨着怎么装修,忽然想起丈夫就是木匠。 于是吴远跟着媳妇进县城一看。 铺面就在百货公司以北一百米左右的位置,两间的临街门面。 看上面的旺铺转租贴纸尚新,应该是上家刚跑路不久,就被杨落雁拿下了。 蒋凡正在里头打扫卫生,烟尘四起,也不见抱怨,任劳任怨的。 吴远看在眼里道:“二嫂,其实你可以带个口罩。” “没关系,这点烟尘算什么。” 说完,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杨落雁赶紧撒上点水,仨人站到外头,等上好一会儿。 这尘埃方才落尽。 杨落雁开始给吴远谈及她的装修构想。 吴远频频点头,听得出来,媳妇做过好一番工作,构想很实际、确定。 其中最大的特点,就是引入了落地橱窗的设计。 让街上路过的行人,只要一侧头,就能看到店里的主打和特色服装。 章节目录 第83章百万民工打工潮,得加工钱 杨落雁的橱窗设计,在后世很常见。 但在眼下的北岗县城,还是头一个。 看得出来,这是真走心了。 以至于,吴远对于媳妇搞服装店的前景,忽然莫名地乐观起来。 打县里回到家,老远就听见俩孩子的哭闹。 等到进家门一看,刘慧带着俩孩子,顾此失彼,正忙得满头大汗。 一见杨落雁回来,顿时好一通埋怨。 无非是顾事业不顾孩子的家常碎碎念。 其实刘慧埋怨得也没错。 你男人已经这么能挣钱了,还有必要劳烦你,连孩子都不顾,抛头露面去做生意么? 对于这话,杨落雁只能听着,边听边让俩孩子吃上。 吴远趁机按照媳妇的构想,把装修草图画出来。 等到把图画完,天已经黑了。 吴远抬起头来,就见杨落雁一脸歉意地走过来道:“早上走的匆忙,忘记给俩孩子挤奶留着了。” 轻拥着媳妇,吴远轻声道:“做你想做的事,我支持你。” 杨落雁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浑身都连带着松弛下来。 她这还没怎么开始呢,就感觉到做生意的艰辛了。 而丈夫一年到头都是这样子过来的,可想而知他有多累。 可他什么也没说过。 一想到这里,杨落雁就愈发用力,回抱吴远。 俩口子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互相理解和体谅的心意,却默默相通。 胜过千言万语。 随即拿过吴远画出来的图纸一看,颇为惊喜。 “这橱窗设计得好漂亮,你怎么想到的?” 吴远笑了笑,“做生意我可能是个外行,但木匠我是绝对的内行。” 画出来的图纸经过杨落雁的肯定,吴远转手交给了赵宝俊。 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么好的机会,不交给几个徒弟练练手,学学装修,真是可惜了。 赵宝俊起初也是摸不着头脑。 毕竟他只跟师父学过吊顶而已。 但他爱琢磨。 实在琢磨不透,随时可以问师父跟师娘。 吴远做了甩手掌柜,趁着这些日子,把账上能带走的余款,陆续提了出来。 为再赴上海做足准备。 万事俱备,只等阳春三月。 三月一号。 天刚蒙蒙亮,杨落雁就起来下饺子。 上车饺子下车面。 临出远门前,这一顿饺子可少不了。 所以头天晚上,杨落雁早早把饺子包好了,满满的一大锅盔。 韭菜鸡蛋的、芹菜肉丝的,都有。 现在只需要起锅烧水,等到水开直接下,也不耽误事。 吴远洗漱的功夫,饺子已经端到饭桌上了。 等到吴远坐下来吃的时候,杨落雁从里屋拿出一张全家福,塞给他道:“出门在外,想孩子了,就看看照片。” 吴远嘴上被饺子里的肉馅涂满油光道:“其实我更想你。” 杨落雁心虚地回头看了眼俩孩子,娇羞道:“肉麻死了。” “怕什么,反正他俩也听不懂。” 俩孩子躺在双座婴儿车中,伊呀二呀的一阵蛄蛹。 “你看,孩子们至少听到声音了。” 就在这时,马明朝迈进大门,大步流星地直奔堂屋而来。 吴远也没起身,直接指着饺子招呼道:“吃点?” 马明朝咧嘴一笑:“老板,不用,我在家吃过了。” 吴远也不强求,径自一口一个道:“那你可真没口福,你小娘包的饺子是一绝。” 说话间,蒋凡两口子也到了。 蒋凡是杨落雁派出的代表,跟着吴远俩人一起到上海进货的。 至于杨勐,一早就要说出去打工,正好赶在这正月下旬,和吴远仨人一道出发。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只不过他和吴远仨人的路线不同。 等到了彭城,他是南下直奔深城。 杨落雁一见二哥来了,将手里端的芹菜肉馅饺子一推:“二哥,吃点?” 蒋凡立马客气道:“幺妹,不用,我俩在家吃……” 话还没说完,杨勐已经毫不客气地坐下了,接过那碗饺子时,还问:“有没有生蒜?我不喜欢蒜泥。” “嗳,有有有……” 杨落雁就手在围裙上擦擦手道,转身就出去剥。 这让吴远对他实在是没眼看。 连带着蒋凡也有些心虚,当即跟着杨落雁出去道:“幺妹,我来剥。” 填饱肚子,天光渐亮。 吴远回屋换了身行头出来,俨然一机关干部。 一看这打扮,马明朝顿时明白吴远让他穿旧军装的用意了。 即便了摘了肩章和领章,等闲一般人也不敢轻易招惹。 加上吴远这身机关干部的派头,那就更不敢触这霉头了。 一路上,蒋凡若有所悟,频频看向丈夫杨勐。 杨勐再傻再愣,也明白过来了。 怪不得人家出门能挣着大钱,敢情那都是有章法的。 旁的不说,单就这身打扮。 那就很讲究。 加上一路上沉默寡言,让人摸不清深浅。 一看就不敢轻易招惹。 不像他们夫妻俩,一路上毫无防备。 挣了点钱,就喜形于色。 无异于小儿持金过闹市,那贼不抢你抢谁? 杨勐忽然很想放弃去深城的打工念头,跟着吴远到上海学习学习。 但一接触到吴远的眼神,他就缩了缩脖子,他提都不敢提。 转念一想,反正这回媳妇跟着他,或多或少能了解一些。 四人从村口坐上冒烟的三蹦子抵达县汽车站,随后马不停蹄地打票直奔彭城。 路上的人流,也从村口的稀稀朗朗,到彭城的车水马龙。 蒋凡努力地跟上吴远和马明朝的脚步。 一回头,才发现丈夫就跟刚出门的小孩似的,走一段就落下一大段。 实在让人操心。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回头再看看吴远那高大的背影,蒋凡对没见过大世面的丈夫,就愈发嫌弃,连叫他跟上的口气都愈发不耐烦了。 从彭城汽车站,走到彭城火车站,四人好不容易挤到售票口,一问,没票。 不管是南下到深城,还是到上海的票都没有。 回头看看挤满售票厅和站前广场的人潮,就不觉得奇怪了。 这是赶上百万民工打工潮了。 杨勐当时就有些退缩了:“要不然咱们回吧?” 外面的世界很大,外面的人很多。 这让当初豪气万千的他,多少有些心慌。 吴远来到站外,抬手招来一个黄牛问:“今天去上海、深城,多少钱?” “得加钱!” 章节目录 第84章打算章捞一票就走的新人 问出的结果令人乍舌。 尤其是去深城,加的比去上海更多。 吴远当然不可能只听一个黄牛诈唬,他让马明朝又多问了几个黄牛。 结果是,价码差不太多。 毕竟是当日的票,如果不及时卖出去,加再多也拿不到手,没有意义。 所以加钱已经趋于合理的区间。 吴远果断下了三张去上海的软卧,但要求是同一节车厢。 这样三个人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杨勐见状,在媳妇的催促下,咬了咬牙,买了张去深城的硬座票。 没办法,去深城的软卧,他可买不起。 更别提还要加钱了。 两个小时后,日上三竿,吴远仨人先检票上了车,留下杨勐一个人要等到下午两点。 庆幸的是,软卧车厢并没有想象中的人满为患。 找到仨人所在的包间,第四张床竟然是空的,没人。 这就很舒服了。 相当于买了三张票,占了四个人的位置。 拉门一关,既舒适又安全。 美滋滋。 吴远和马明朝各占一下铺,留下蒋凡独自住在上铺。 蒋凡已经惊呆了。 从小到大,唯一那次出远门,还是和杨勐婚后去省城旅游。 当时也只是做了硬座,就感觉到新鲜无比。 如今发现竟然能躺着坐火车,漫长的旅途只需要睡一觉就到了。 心里多少有点震撼。 当然,软卧的价格摆在那里,尤其是加钱之后。 果然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么? 只是躺上一会儿,人就放松下来,蒋凡就忍不住想东想西。 到后来,实在憋不住,从上铺露头问下铺的吴远道:“他小姑父,你说勐子会不会把票退了,偷偷回北岗?毕竟刚才要不是我逼着他,他都已经打退堂鼓了。” “应该不会。” “真的?” 一听到这话,吴远就有些不想理她。 杨落雁就从来不会把‘真的,假的’挂在嘴边。 这是一种信任。 更何况,杨勐要是胆敢把票退了,直接回北岗,吴远反而要对他刮目相看。 当然要是他能把票转手卖掉,收回成本后再回北岗,吴远甚至还要对他高看一眼。 毕竟百万民工打工潮,在彭城火车站已经可见一斑了。 杨勐去外打工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其实早已注定。 当然这些话,他不可能跟蒋凡明说。 说了,反而交浅言深,不讨好。 况且况且况且况…… 仨人一路平安无事地到了上海火车站,已经是临近傍晚,天都擦黑了。 出了火车站,吴远直接打车,直奔吴宫大酒店。 坐在拉达2105的黄色车身里,蒋凡已经忘了对丈夫的担心,看哪都觉着新奇有趣。 甭管怎么说,咱也坐上小轿车了不是? 而且还是进口的,苏联产。 反倒是吴远和马明朝坐着不太舒服,个大多少显得有点憋屈。 等到了吴宫大酒店下车,蒋凡宛若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俩眼已经不够使了。 这也是咱乡下人能来的地儿? 再看向酒店前台那俊俏的脸蛋,凹凸有致的身材,加上职业装的洋气,蒋凡就忍不住自惭形秽。 “欢迎你,吴老板,很高兴为您服务。” 对于被认出这张脸,吴远并不觉得意外,反而对这位前台留下了印象。 看其隆起的胸牌上写着“江静”二字,便道:“江小姐,开两间房。” 江静瞅见两位大男人后面的蒋凡,热情的笑容不变,心底却忍不住微微失望道:“那么是吴老板和夫人一间,这位先生另外一间么?” 吴远当即打断道:“这位女士是我二嫂,给她单开一间。另外给我们开一间。”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哦?”江静连忙低头致歉,“抱歉抱歉,吴先生,请您原谅。” 蒋凡眉头一皱,你道歉归道歉,语气这么雀跃、甚至带点欢呼是怎么回事? 拿到了钥匙,吴远吩咐道:“让餐厅做顿饭送到房间,四菜一汤就行。” 江静问道:“老规矩?” “老规矩。”吴远点头,随即肯定道:“你还记得,有前途。” 江静立马喜上眉梢:“吴老板,这是我应该做的。” 一夜无话。 隔天一早,3月2日。 吴远把钱都留在酒店由马明朝看管,自己只身来到静安证券门市部。 和后世动辄恢弘巨大的营业部相比,如今的证券门市部,真就是小门市。 挂牌的股票就更少了。 只有包括飞乐股份、电真空、申华、豫园等在内的八只股票。 俗称八大股,或者老八股。 饶是如此,这里依旧聚集了华夏股票市场上第一波敢于吃螃蟹的老股民。 换句话说,老韭菜。 说这话,倒不是吴远瞧不上这些老股民。 而是他深知,股票这东西,逃不出‘七亏二平一赚’的铁律。 像杨百万那样,长期钻研股票并能赚钱的,毕竟是‘一赚’中的极少数。 因为股市不怕你赚钱,就怕你不玩。 至于吴远,他只是来捞一票就走而已,并没打算靠这玩意。 当然,吴远这张生面孔的出现,也立刻引起了老韭菜们的注意。 吴远见其中没有杨百万这样的熟人,便自顾自地看着墙上的挂牌价。 今天电真空的挂牌价是每股98块。 比预想中的低2块,相比于其面值100块还低了。 意外之余,吴远下意识地就琢磨,莫非还能更低? 也许应该等等看。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老神在在的声音道:“年轻人,第一次来吧?” 吴远回头一看,是个发型颇为时髦骚气的老哥哥,三十多岁。 年纪不大,却是满口的老烟牙。 一看就是资深老韭菜了。 吴远笑了笑,回头继续看股票。 老烟牙原本以为能混跟烟抽抽,没想到这新人压根不识抬举。 他自打84年发行飞乐音响股票时就来了,股海沉浮这么些年,头一回被人无视了。 “别看了,都一样,这价格很久没大动过了。有这钱,不如拿去买国库券了。” 吴远笑而不语,转身离开。 回到酒店房间,正碰上蒋凡拿着纸条上的地址找过来问路。 想到她毕竟是为媳妇跑腿,吴远干脆道:“明朝,你陪二嫂走一趟,直接打车。” 说完,掏了二百块钱出来。 蒋凡长出一口气。 她本想请妹夫带她过去的,毕竟妹夫见多识广的。 但换成马明朝也行,起码有人陪比她孤军奋战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