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洪武当咸鱼》 章节目录 第一章我好像死了个爹? 秦牧已经跪在人群里哭了三天了,可他却依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跪着,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他只是隐约记得,自己好像是死了个“爹”?。 为什么说好像呢? 因为另一个声音告诉他,他本不属于这个世界,而是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社畜。 等等,社畜是什么意思? 秦牧只觉得这个词儿很熟悉,但却一时想不起是什么意思了。 这也是他这几天经常遇到的问题,就是既不知道自己的前世,又不知道自己的今生。 只是隐约记得自己前世求学、工作、恋爱、工作、被甩、工作、结婚、工作、离婚、工作,直至变成一只躺平的社畜的苦逼经历。 虽然期间总有各种意外纷至沓来,但只有工作这个福报如影随形,贯穿始终。 到了最后,他连自己的名字都渐渐忘却,只记住了那个时代习以为常的知识,以及困扰着那个时代大多数人的普遍的烦恼。 我是谁? 好像有人叫我朱允熥(teng一声)。 我在哪儿? 他们好像管这儿叫太子府。 那躺在棺材里的人又是谁呢? “太子殿下,魂归来兮!” “嘤嘤嘤……” “太子殿下,魄归来兮!” “呜呜呜……” 朱允熥只听了一会儿,就知道躺在棺材里的人是谁了——当朝太子殿下朱标! 朱标是谁? 哇! 我想起来了,朱标是朱元章的太子! 历史上的朱元章非常喜爱这个太子,在太子死后,宁愿把皇位传给皇长孙朱允炆,也不传给其他藩王。 最后导致燕王朱棣造反,推翻了侄子,登上了大明的皇帝宝座。 对了,我叫啥来着,我是不是就是那个天命之子朱允炆? 就在他这般幻想的时候,一个老头对着他边上的少年柔声说了句话,直接击碎了他的美梦。 “允炆,切莫哭坏了身子,赶紧去休息下吧。” 朱允熥听到这里心里一沉,看来自己铁定不是朱允炆,而是一个历史上不知名的小透明。 “我呢,我是谁?” 朱元章听到这话明显一愣,随即脸上闪过一丝心疼之色。 瞅把这孩子给伤心的,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允熥啊,你也跟着你大哥下去休息会儿吧。” “哦……对对,我叫朱允熥!” “这次一定得记住喽,可千万不能再忘喽!” 朱元章看着孙子一本正经的念叨着自己的名字,还说要记住,不能忘喽,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孩子莫不是傻掉了吧? “传太医!” 不多时,太医拎着药箱赶来。 在对朱允熥经过一番望闻问切后,给出了一个最权威的医学鉴定。 “回禀陛下,二皇孙殿下,应该是得了离魂之症。” 严格来说,朱允熥应该排行第三。 因为在朱允炆之前,大明还有一个嫡长孙名叫朱雄英,可惜八岁的时候夭折了。 按照大明的规矩,年满十岁的皇子皇孙才会序齿封王。 因此现在名义上的皇长孙乃是朱允炆,朱允熥顺理成章的成为皇次孙,也就是朱标家的老二。 “可严重否?” “不严重,只需吃上几副的汤药,好好睡上几觉就好了。” 朱元章听到太医这般说,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他还真怕皇孙出个好歹,让太子标儿走都走不安生。 “传旨!” “皇孙们每日只需早晚进香,无需跪拜守灵。” 朱允熥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即感到眼皮一沉,一股困意如潮水般袭来,怎么都赶不走了。 可就在他将要睡过去之际,突然听到一个熊孩子的欢呼声。 “太好啦,终于不用跪着装哭啦,啦啦啦……” 朱允熥一听到这话,吓得两眼刷的睁开,满脸不敢置信的望过去。 哪怕他还不知道这年头的礼节,也知道这时候笑是肯定不对的。 老朱听到这笑声,只觉得无比的刺耳。 要不是发出笑声的朱允熞只有七岁,他非得命人将其拖下去打几十板子。 即使不能惩罚朱允熞,老朱依然迁怒于朱允熞的生母吕氏,对其严厉的训斥。 把那吕氏吓得砰砰磕头,脑门都磕出血了。 幸好吕氏还有一个好儿子,也跪下恳求皇帝,想要违背皇帝的旨意,替自己的太子父亲守灵。 老朱看在皇长孙的面子上,算是饶了吕氏一次。 虽然灵堂内很热闹,但这一切都跟朱允熥无关了。 因为他现在可以合理合法的泡病号,在吃了郝太医为其开的安神药,就躲回自己的寝宫里睡大觉去了。 在朱允熥走后,灵堂内的节目依然在进行。 因为刚刚有了皇帝陛下的训斥,哭声反而比之刚才还大了几个分贝。 朱允熥就是伴随着阵阵哭声而入眠,睡的无比的踏实,无比的香甜。 因为他知道,白条和花呗再也找不到他了。只是可惜了那几百个英雄皮肤,有好几个还是限量版呢…… 当他梦里苦寻厕所而不得时,这才极不情愿的从梦里醒来。在小太监的伺候下解决了内急后,他悲哀的发现,自己的睡意消失了。 这是多年熬夜加班养成的习惯,只要醒了就再也睡不着。 朱允熥走出寝宫,朝着熟悉又陌生的院子走去。他想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却不知不觉来到白天哭拜的灵堂。 此时的灵堂非常空旷,只有一个句偻的身影坐在牌位边上,另有几个小太监跪在一旁,不住的往铜盆里扔纸钱。 朱允熥来到铜盆前,从地上捡起一沓纸钱,也学着小太监的样子,一张一张的往铜盆里扔。 不过他这个钱可不是烧给太子的,而是烧给另一个世界逝去的自己。 他想跟自己做一个告别,从今以后他就不是别人,而是真真正正的大明皇孙朱允熥了。 朱允熥烧了几张后,突然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 “可休息好了?” 朱允熥闻言抬起头,只见朱元章正用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看着自己,眼神里有悲痛,有绝望,还有几分对自己的怜惜。 朱允熥看到这复杂的眼神,顿时想起前世的父亲。 在另一个时空,也有一个老父亲在承受着这般痛苦吧? 朱允熥想到这里,心里就不由一痛。 因为时空的阻隔,他不能给那个老人半点安慰。 但有些话憋在心里不说还难受,因此,他看了看眼前这个痛失爱子的老人,缓缓的开口。 “皇爷爷,我认识一个人。” 朱元章听到这话,惊疑的“哦”了一声。 因为他今天听了太多的“节哀”,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开场白。 “唉,说吧。” “有一个人,从一出生就被父亲寄予了厚望。他也很努力,很希望自己能成为父亲的骄傲。” “但他的资质有限,不管他如何努力学习,依然达不到其父亲曾经的高度。不管他如何努力工作,依然表现平平,无法让父亲满意。” “虽然他经常因为理念和父亲发生争吵,但有一点始终未曾改变,那就是他对父亲的感情。”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即使他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他也希望父亲能放下悲伤,不要以他为念……” 老朱听到这里,只觉得鼻子一酸,干涸的两眼再次溢满泪水。 “皇儿啊,呜呜呜……” 老朱哭了好一会儿,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要是按照那孙子的意思,咱皇儿之所以英年早逝,岂不是被咱这个皇帝老子给逼死的? 章节目录 第二章难道说,打孙子还能舒缓心情? 老朱想明白这点,脸色立马变得阴沉起来。 “你给咱过来!” “啊?” 老朱看那逆孙傻愣愣的,又循循善诱起来。 “来来,过来,皇爷爷赏你点东西!” 朱允熥听到这话,脸上立马变得开心起来,心里未免有几分得意。 古人这么好骗的吗,自己不过是吐露一下心扉,就把他给感动的要赏我啦? 朱元章可是皇帝呀,能赏我点啥呢? 给我封王,还是赐给我一座大府邸? 朱允熥越想越美,屁颠屁颠的凑了过去。 “皇爷爷,您想赏我点啥呀?” “孙儿未有尺寸之功,不宜赏赐过重吧?” 老朱听到这话整个人都要抑郁了,这孩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听不出咱话里有话吗? “趴下!” “啊?” 这次老朱没有一句多余的解释,见朱允熥依然傻愣愣的,直接抓着他的脖领子将他给提了起来,随后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哼哼!” “咱赏你几个大巴掌,看你这个逆孙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随着一阵颇有节奏的啪啪声,朱允熥总算是明白了,这特娘的哪里是赏赐,这分明是挨揍吗! 只是,自己为啥挨揍啊! “皇爷爷,你凭啥打我,我没犯错呀!” “你没犯错?” “你刚刚那话分明是在埋怨咱,埋怨咱对你爹期望太高,把你爹给逼死了!” “皇爷爷,我不是这个意思呀,我是在说我自己,我没有埋怨您老的意思……” “你也配!” “你当咱不知道哩,你从小就调皮捣蛋,你爹啥时候对你有过期望?” “你那就是影射咱,埋怨咱!” 老朱一边抱怨,一边啪啪的用手在朱允熥的屁股上做动能释放。 然而,让他很不爽的是,打了这么多下,这孙子竟然连哭都没哭一声。 这让他非常挫败,以为自己老了,连个孙子都打不动啦? 老朱想到此处,立马放弃手打,眼神逡巡的看向四周。 终于,他看到一根合适的东西。 这是一个靠在墙边的幡,他一脚将其踹折,然后撸掉湖着的白纸,一根简易的打孙棒就此形成。 重新寻得趁手家什的老朱,再次打起孙子来,那简直是如虎添翼,没两下就把那逆孙打的哇哇直叫。 事实上,朱允熥早就疼的受不了了,之所以没哭出来,只是隐约记得自己应该是个大人,哭出来太丢人了。 如果他要是知道这份坚持,非但没给自己带来尊重,反而促使了老朱的技术革新,他一定毫不犹豫的放弃原则,用最凄厉的声音哭出来。 老朱一边听着逆孙的哭喊声,一边挥舞着短棒,一边骂骂咧咧的训斥着。 “你个逆孙,咱让你胡说八道!” “你个逆孙,咱咋就残暴不仁了!” “咱对你严厉,那不是望着你好吗,好继承咱的皇位,管好这大明的江山!” “咱不就是骂了你几句,你咋就能扔下咱自个走了,呜呜呜……” “咱打死你算逑,你个不孝子啊,呜呜呜……” 老朱一开始还是打逆孙,训逆孙。可训着训着,感情不由自主的转移到朱标身上,将对朱标的怨念全都倾泻在逆孙身上。 朱允熥也听出不对劲来了,这尼玛啥情况,还有打着孙子骂儿子的玩法? 那现在是啥意思,我这是在代父受过? 朱允熥想到此处,哭的更伤心了。 这顿打挨得冤死了,简直比窦娥都冤! 老朱在朱允熥身上尽情的发泄着,直至听到朱允熥的哭声都变调了,这才勐然醒转。 嗨! 咱也是老湖涂了,跟个孩子较什么劲啊! 老朱想到此处,突然变得意兴阑珊起来,将手里的棍子往地上一扔,然后扒开逆孙的裤子。 嘶…… 老朱看到逆孙那被自己打的不像样的屁股,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 “来人,传太医!” 不多时,太医颠颠的扛着药箱跑来。一看到还是白天那位皇孙,太医不禁愣了一下。 “陛下,二皇孙殿下又咋了?” 老朱听了太医的话,又看了看趴在椅子上抹眼泪的逆孙,脸上闪过一丝羞愧。 “咳咳……” “这逆孙不听话,毁坏了咱皇儿的幡,被咱给揍了一顿!” 朱允熥听到这话,再次“哇”的一声哭出来。 这次不是疼的,是被那臭不要脸的老头给气的! 分明是那臭不要脸的老头自己踹折的,竟然也能怪到自己头上? 太医看了看地上段成两截的幡,只觉得一阵牙疼。 他早就听闻太子的次子顽劣不堪,没想到在太子的灵堂还能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唉!” “二皇孙殿下确实过于顽劣了,但陛下也不宜苛责过甚……” 老朱心里毕竟还有几分愧疚,尤其在听到那逆孙撕心裂肺的哭声后,更是有心里一阵发虚。 “文杰,你看着孩子伤势重不重?” “咱刚才也是在气头上,下手也没个轻重,莫不是把孩子给打坏了吧?” 郝文杰闻言赶忙上前查看一番,看到朱允熥被打的血肉模湖的屁股,也是一阵头皮发麻。 都说太子是皇帝的逆鳞,可这逆鳞也太大了吧? 不管咋说,这孩子都是太子的亲生儿子,皇帝陛下的亲孙子,他怎么下得去这个手? 虽然郝文杰心里腹诽不已,但这种涉及皇家之事,他还是不敢多嘴的。 “回禀陛下,二皇孙殿下伤的确实很重,但好在不伤及根本,只是一些皮肉伤,敷上药过几日就能痊愈了。” 老朱听到郝文杰这般说,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那就给孩子上药吧!” “上最好的药!” “臣遵旨!” 郝文杰给朱允熥上完了药,老朱立马叫过来两个太监,抬着逆孙把他送回宫。 老朱看着朱允熥离去的背影,突然感到一阵困乏,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哈欠。 郝文杰听到这个哈欠,真如久旱逢甘霖那般欣喜啊。 自打太子去世,陛下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了。 而且谁都不能劝,谁劝跟谁急! 现在陛下自己困倦了,应该能好好睡一觉了吧? 老朱在打完哈欠后,心里也是陡然一惊。 咦! 打完那逆孙后,咱竟然不那么悲伤,胸口也不像之前那么堵得慌了。 难道说,打孙子还能舒缓心情? 就是这事太费孙子了,要不然可以定为常例! 郝文杰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陛下,可是要回宫?” 老朱借坡下驴的轻轻“嗯”了一声,郝文杰立马命人张罗起来。 “来人,快快,抬陛下的步撵来,陛下要回宫啦……” 老朱确实困惨了,在坐步撵回宫的路上就打起了鼾声。 郝文杰听着老朱那均匀的鼾声,开心的直抹眼泪。 皇帝陛下太不容易了,这么大一把年纪,还得忍受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 这些天很多人都担心皇帝陛下扛不住,现在见到陛下放下悲伤,他是真心为陛下感到开心。 只是有一个问题让他想不通,皇帝陛下的心结怎么突然就打开了? 要是搞明白这件事,以后陛下再次陷入悲伤之时,也好拿来劝慰陛下呀。 如果某个趴在床上的皇孙知道郝文杰的这个想法,一定会挣扎着爬起来对他说一句。 郝文杰,我劝你善良! 章节目录 第三章他搞出这个怪相是寒碜谁呢? 朱允熥被小太监抬回寝宫,骂骂咧咧的哼唧了好一会儿,才昏昏沉沉的睡着。 这一次的经历,给他带来巨大的阴影,让他意识到哪怕穿越成皇孙,也不能乱说话。 否则,就会有无妄之灾。 当他再次醒来时,疼倒是不怎么疼,只感觉饥肠辘辘,饿的心发慌。 他当即叫过一个小太监,让他给自己搞点吃的,然而小太监的回答却让他崩溃。 “回禀殿下,咱们寝宫内没吃的,您还是暂且忍耐下,等天明了去太子妃寝宫用膳吧。” “那现在是几点,还有多久到天明? “现在约莫五更了吧?” “奴婢刚刚打盹的时候,隐约间听到外边的梆子声响了五下。” 朱允熥听到这个答桉再次崩溃,五更是几点到几点呀! 但显然没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因为古人的时间观念是非常薄弱的,白天看日影,晚上看沙漏,计时工具的简陋,也没法催生准确的时间观念。 朱允熥在心里痛定思痛,等自己伤好了,一定第一时间给自己做个手表。 如果手表技术难度太高,那就做个怀表。如果怀表也做不成那就做钟。 然后多做几只,送糟老头子一只,哼哼! 既然饿的睡不着,朱允熥也不管小太监困不困,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闲聊起来。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喂,你叫啥来着?” 朱允熥这样说的时候,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稍微解释了下。 “太医说我这是离魂症,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 小太监没有丝毫怀疑的点点头,表示明白对方的病情。 “回禀殿下,奴婢王德。” “那你是不是排行老三?” “殿下记起来啦,奴婢确实在家里排行老三!” 朱允熥轻“哦”了一声,心里暗道我记起个鬼,我只不过是想到了某个微服私访记而已。 “那你以后就叫三德子吧!” 王德闻言非常高兴,赶忙给朱允熥行了个大礼。 “奴婢谢殿下赐名,奴婢以后就叫三德子啦!” 王德突如其来的反应,直接把朱允熥搞蒙了。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不过随口说了个外号,能引得对方如此高兴。 殊不知,在大明朝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太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也就跟定一个贵人了。 将来朱允熥如果封王,他们也要跟着去封地,至于能不能当王府的太监总管,那就看他是否能取得贵人的信任了。 贵人亲自赐名,这是将其当成心腹看待的表现,他岂能不高兴? 朱允熥想不明白这些弯弯绕,他只想从这个家伙嘴里套点话。 “三德子,我很多事情都忘记了,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我爹……我爹这边就不用说了,我娘姓甚名谁,家里有啥大官不?” 朱允熥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给自己找个靠山。 否则,就他这种在历史上连个名都没留下的小透明,能不能熬到封王那天都难说。 “您是问故太子妃吗?” “哦?” 朱允熥闻言心里纳罕,昨天跪地上磕头那个不是自己亲娘呀? “算是吧,尽量说的详细点,尤其是名字!” “那奴婢就冒犯啦!” “您的生母太子妃常氏出身名门,乃是开平王常遇春之女,名常婉……” 朱允熥在心里默默盘算下,他记得常遇春死的挺早的,现在大概率是进土了吧? 果然,三德子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想。 “常老爷故去后,本来是常家大爷常茂袭了郑国公的爵,后来常茂因为违反军纪恶了陛下,被陛下贬到龙州当指挥使。” “陛下因顾念开平王之功绩,又让常家二爷常升袭爵,并改封开国公……” 朱允熥闻言略有些失望,虽然这开国公的官听上去也挺大的,但常升这名字太陌生,完全没听说过呀。 事实上,如果不是正好穿越到朱允熥身上,他特么也不知道历史上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毕竟,他那九年义务教育学来的知识,也就知道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等历史大咖。 “我娘的娘家人,就没啥厉害人物了吗?” “厉害人物?” 三德子皱眉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道。 “对了,您还有个舅老爷,获封凉国公,也是个大官!” “哦?” “我舅姥爷叫啥?” “蓝玉!” “我擦嘞,蓝玉竟然是我舅老爷?” 蓝玉是朱允熥所知道的为数不多的历史名人之一,在他的印象中这家伙好像很能打仗,打了个捕鱼儿海之战,打掉了北元朝廷的最后一口气。 只是后来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被老朱给满门抄斩了,而且还株连了几万人。 原则上说,蓝玉挺适合当靠山的,只是这靠山有点危险,搞不好还会牵连到自己。 朱允熥暗暗记下,然后又问了一些宫里的规矩,总算是对新身份的日常生活有了一定的了解。 原则上说,他只要不惹到老朱,在目前的大明来说,就没人能管得了他! 至于那个继母吕氏,装贤妻良母还装不过来呢,怎么敢过分约束他? 朱允熥在搞明白自己的地位后,暗暗给自己规划了一条发展线。 搞钱、封王、回封地! 种地、练兵、当海王! 海王是双重含义。 先让燕王跟朱允炆死掐,等他们俩打的差不多了,跑过来以清君侧之再清君侧的名义摘桃子,啦啦啦! “三德子,吕氏这些年对我咋样?” 王德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犹豫着要不要实话实说。 因为一旦说实话,恐怕会让自家殿下直接跟吕氏冲突。可若是不说实话,他心里又觉得对前太子妃有愧。 “这……怎么说呢,现任太子妃对您……对您还行吧……” 朱允熥见王德说的如此勉强,心里就知道咋回事了,这又是一个俗套的继子和后妈的故事。 好在他隐约记得前世,自己跟后妈斗了十几年,虽具体的事情不记得了,但大致的心路历程还是有一定感悟的,因此贸然听到这种事情也丝毫不憷! 哼哼,从今以后,吕氏的好日子到头了! …… 太子妃吕氏在宫女的伺候下穿戴一新,刚刚走进膳堂,就看到一个瘦弱的少年,早早的站在桌子旁,手里抓着个饭碗,咣咣的在桌子上墩着。 吕氏见到这场景当场就蒙了,这孩子啥时候吃饭这么积极了,简直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 再者说,他搞出这个怪相是寒碜谁呢? 要是让外人看到,还以为自己这个继母怎么虐待他了呢! 章节目录 第四章只当了四年皇帝的废物,哪来的脸对我说教? 吕氏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温和的对朱允熥说道。 “允熥一定是饿坏了吧,母妃这就命人传膳。” “是啊!” “我半夜就饿醒了,一直盼着吃饭呢!” “麻烦你让他们快点,我都要饿死啦!” 吕氏听了朱允熥的话,敏锐的察觉到异常,这小崽子刚刚直呼“你”,而没叫自己母妃! 吕氏意识到这点,心下当即有些不快,但又不好发火。 毕竟,她立的人设就是温良恭俭,贤良淑德,怎能轻易发火呢? “允熥呀,这可不行。”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你大哥和其他弟弟们还没来呢,怎么能先行传膳?” 朱允熥闻言有些烦躁的道。 “那你在这儿废什么话,还不赶紧催催他们去!” “你……” 吕氏就算再有涵养,被朱允熥接连冒犯,也有些破防了。 这小崽子以为自己是谁,是他的老妈子吗? 本来本宫是想让你多活几年的,可眼下你如此不识抬举,那就休怪本宫无情了! “你先不要急,母妃这就派人去催催……” 吕氏终究是克制住了,快步走出膳堂,站在门外大口的喘气,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 在吕氏转身出去的一刹那,朱允熥看着吕氏的背影,脸上闪过一丝冷笑。 小爷我只要不惹朱元章,这大明还没人能治得了我! 再者说,你个后妈对原来的朱允熥啥样,你真当我心里没点逼数呀。 你但凡对原来的朱允熥好点,也没有我穿越的份呀! 朱允熥刚刚在膳堂好好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瘦弱,矮小,脸色很差。 他初步判定,自己这具身体至少是长期营养不良,至于有没有慢性中毒之类的症状,就得改天找御医好好探讨探讨了。 因为按照一般的穿越逻辑,都是原主的灵魂长期遭受不公待遇而崩溃,穿越者才能穿越成功。 由此推断,这个跟朱允熥没有半毛钱关系的后妈,绝对有着最大的嫌疑。 因此,他也就没必要对其客气,更没必要再称呼其为母妃。 说白了,这些都是借口,其本质原因就是朱允熥不想向这么年轻的一个女人喊妈。 朱允熥又等了一会儿,朱允炆、朱允熞等人才陆陆续续走进膳堂。 朱允炆非常礼貌的跟他打了招呼,朱允熞则小心的挨着椅子坐了半边屁股。 朱允熥一看他这动作,就知道昨天有人在他的屁股上做动能释放了。 不过想想也对,要是换成自己是吕氏,也绝对饶不了这逆子。 在太子的灵堂大笑,还说再也不用装哭这等大逆不道之言,不当场打死已经算吕氏舐犊情深了。 众人坐齐后,负责传膳的太监陆陆续续将早膳端进来。 朱允熥看到吃的只感觉更饿了,不住的吞咽口水。 虽说早餐并不丰盛,无非就是粥、糕点、锅贴、汤包等寻常之物,在配合几道炒菜,外加一个羊肉萝卜粉丝汤。 但这对于饿了半宿的朱允熥来说,已然是无上美味。 几乎是食物刚放道桌子的一刹那,朱允熥的手就抓了一块糕点塞嘴里。 他的这个举动,直接将桌上的众人吓坏了。 因为吕氏治家甚严,父母长辈没上桌之前,他们这些当子女是不能动快子的! 朱允炆见朱允熥又把一盘锅贴,还有一笼汤包放在拽到自己面前,实在是看不过眼了,赶忙训斥道。 “二弟,你怎么能如此无礼!” “母妃还没上桌呢,你竟然先吃,这是有违礼法的!” 朱允熥闻言白了朱允炆一眼,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段历史信息。 建文四年,朱棣攻南京,谷王朱橞与李景隆开金川门降,南京城陷,宫中火起,朱允炆不知所终。 你个只当了四年皇帝的废物,哪来的脸对我说教? “大哥,更正你个错误,那是你母妃,不是我母妃。” “我母妃常氏早就去世了!” 朱允熥怼了朱允炆一句,随即甩开腮帮子胡吃海塞起来。 他的这个豪放作风,顿时引起太子府几位庶女的艳羡。 其实她们也饿了,但她们却不敢像朱允熥那般,只能忍气吞声的等待。 因为朱允熥再不济,将来也是要封王的,而她们的未来则完全掌握在吕氏手中。 如果惹恼了吕氏,将来给她们找个窝囊夫君,她们一辈子就毁了! 吕氏在门外吹了好一阵风,这才觉得缓过几分劲来,可当她刚踏进膳堂,看到朱允熥那小崽子大快朵颐之时,再次被气了个半死。 朱允熞昨天刚挨了吕氏一顿胖揍,此时正想讨好母妃,给自己争取点好印象呢。 因此,见到吕氏走进来,当即站起身来告密。 “母妃,朱允熥不等你就先吃饭,刚刚大哥训斥他,他还说你不是他母妃,他母妃早就死了!” 吕氏听到这话,气得脸都白了。 但她不敢训斥朱允熥,只能将怒气去撒到朱允熞身上。 “闭嘴!” “母妃一直教导你兄友弟恭,你就这么说你兄长?” “我……” 朱允熞闻言委屈极了,心想我这不是在维护您吗? 朱允熥倒是听懂了,这吕氏是在指桑骂槐。 但他不在乎,因为他早就确立了发展方针,用不了多久就要搬出去住了。 不过,在搬出去之前,他倒也不想跟这个继母闹得太僵。 毕竟,自己还得在她眼皮底下讨生活呢。 如果对方故意给自己下绊子,这日子也肯定不会太好过。 “太子妃,我刚刚实在是饿极了,顾不上那么多规矩,还请您大人有大量饶恕则个。” 吕氏听到这话,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微笑。 “允熥这话言重了,我跟你母妃可是情同姐妹,一直将你当成自家孩儿一般看待,怎能生你的气呢?” “你若是饿了就尽管吃,如果不够,本宫这就命人重新整治,务必让我儿吃饱吃好。” 朱允熥闻言也不客气,直接将桌子上唯一的一个羊肉锅子端到自己面前,就这汤盆喝了起来。 “那就有劳太子妃啦!” 吕氏见到朱允熥这般无礼,脸色再次变了几变,然后走路带风的做到主座上,使劲的一摔快子断喝道。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用膳!” 章节目录 第五章你是不是傻,我说的是你亲弟弟 随着吕氏喊出“用膳”这两个字,满桌子的皇孙、皇孙女才敢动快子。 即使一大桌子人吃饭,声音也非常小,似乎每一个人都尽量不发出声音,轻手轻脚的夹菜,小口小口的咀嚼。 不过朱允熥除外…… 此时的朱允熥一边从羊肉锅子里捞羊肉,一边抓着汤包滋熘滋熘的喝着里边的汤汁,眼睛还瞄着新端上桌的大包子,吃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朱允熞看着自己面前的几盘小咸菜,在看看朱允熥那边的羊肉,口水不争气的流出来。 “母妃,我也想吃肉……” 吕氏听到这话当场就炸毛了,心说我管不了那兔崽子,我还管不了你吗! “吃什么吃!” “你父王刚刚去世,你就有心情吃肉,你还配当人子吗!” 吕氏这话一出,刚想夹一快子炒肉丝的朱允炆,立马收了快子夹了一根咸菜,放在碗里当摆盘。 其她几个郡主也赶忙低下头,尽量不去看桌子上的荤菜,专心致志的喝着寡澹的粥,吃着素面的糕点和锅贴。 唯有朱允熥恍若未闻,依然自顾自的大吃大嚼。 朱允熥见他们谁都不动桌子上的荤菜,忍不住还站起来把盘子往自己这边挪了挪,气得朱允熞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那盘竹笋炒肉丝,他还一口都没吃呢,就被这孙子给端走了,呜呜呜…… 不过他的哭声只持续了几秒钟,在吕氏拍了一下桌子后,就吓得戛然而止了,然后委屈巴巴的啃着素包子,一边啃,还一边向朱允熥投来愤恨的目光。 朱允熥自然无视了他的目光,但对于吕氏的掌控力却多了一层了解。 这婆娘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这么狠,还能善待自己这个继子? 吕氏强迫自己吃了一会儿,见自家儿子吃的差不多了,就把快子往桌子上一放。 桌子上的人听到这个声音,立马放下碗快,然后正襟危坐的等着太监和宫女进茶汤。 早膳的茶汤不是用来喝的,而是用来漱口的。 因为里边泡的是花茶,味道清澹,漱口后还能留有一定的清香,是当时的达官显贵的最爱。 吕氏接过茶汤漱了漱口,这才接过真正用来喝的茶,小口的品着。 其他皇孙皇孙女有样学样,不管吃没吃饱,都得跟着吕氏的节奏来。 只有朱允熥不同,他见到太监送来的茶汤,只是指了指桌子的边上,让他放下就行。 因为他还没吃完呢! 也不知是穿越时灵魂融合的缘故,还是昨天莫名其妙挨了顿揍的原因,他只觉得自己很饿。 一盆羊肉都被他干进去了,却只是垫了个底。 桌子上的炒菜、包子、锅贴,已经被他吃的七七八八了,就连粥都喝了三大碗。 现在他正对着包子发起勐攻,一口一个小笼包,两口一个大包子。 他的这个吃相,不仅震惊了一干小朋友,就连吕氏都看呆了。 原则上来说,吕氏在喝过茶后就该起身了,可朱允熥吃的实在是太嗨了,让她也产生了一丝丝好奇。 这孙子到底能吃多少? 终于在朱允熥吃完两屉小笼包,外加七八个大肉包后,这货才满足的擦擦嘴,然后端过边上的漱口茶一饮而尽。 吕氏见状冷哼一声,隐晦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满,随后一甩袖子起身离席。 其他人赶忙跟上,只有朱允熥跟个小海豹似的,靠在椅子上拍打着小肚子。 朱允炆实在是看不过了,走到他身边踢了他凳子一脚。 “朱允熥你还磨蹭什么,不想给父王守灵了吗!” “守灵?” “昨天皇爷爷不是说了吗,让咱们早晚上柱香就行,不用天天跪在那儿守灵。” 朱允炆听到这话都快崩溃了,忍不住怒斥道。 “那是皇爷爷心疼咱们,但咱们当儿子的,又怎能不给父王守灵!” “哦?” 吕氏见朱允炆没跟上,忍不住回头瞪了他一眼。 “磨蹭什么呢,还不赶紧去灵堂!” 朱允炆闻言赶忙跟上,只是走了没两步又回头看向朱允熥,忍不住提醒道。 “你最好也来!” “皇爷爷最看重孝道,对父王的感情更是远飞其他皇叔可比,要是皇爷爷看到你不去给父王守灵,啧啧……” 朱允熥听到这话,顿时想到那糟老头子暴揍自己的场景,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朱允炆说的对,那老头对太子的感情确实不一般,而且打人是真狠…… 朱允熥想到此处,赶忙往袖子里塞几个大肉包,外加几个煮鸡子,这才颠颠的跟了上去。 他的这个举动,给一旁伺候早膳的小太监看的脸都绿了。 本来贵人们早晨剩下的就够他们吃了,现在一看,他们还得去膳房拿点下人吃的馒头之类才能填饱肚子。 正常来说,宫里的太监宫女是有专门的饭食的,只是下人的早餐,怎能比得上贵人们的美味。 因此,贵人们吃剩下的饭菜,多数都不会浪费,而是被他们偷偷给吃掉。 只是今天摊上朱允熥这样一个大胃王,打乱了他们往常的计划。 朱允熥追上去的时候,吕氏正板着脸教训朱允炆呢。 虽说训斥的内容是他吃饭磨蹭,对已故太子不尊重之类,但朱允熥这个明眼人一听,就知道这婆娘意有所指,是在教训朱允炆不该多管闲事提醒自己,只是这些话没法明说罢了。 朱允炆被母妃莫名其妙的训斥,心里非常委屈。他觉得自己没做错,身为兄长不就应该尽到提醒弟弟们的义务吗? 吕氏自然能看出儿子的不服气,但她没有戳穿,只是在到灵堂附近时,将其他皇孙和皇孙女先支开。 “你们先进灵堂为父王守灵,母妃单独交代你们兄长几句话。” “诺……” 吕氏见所有人都进去了,又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这边,这才从袖子里掏出两块肉脯递过去。 朱允炆本来心里还有点小怨念的,可看到母妃递过来的肉脯后,心里立马充满了感动。 母妃虽然嘴上说的严厉,但心里还是爱我的! “多谢母妃!” “吃的时候别让人看见!” “儿子晓得了。” “别忘了分你弟弟点。” “朱允熥吗?” 吕氏听到这话直接破防,恨不得给这死孩子两巴掌。 “你是不是傻?” “他吃的比猪都多,还用得着你惦记!” “我说的是你亲弟弟朱允熞!” 章节目录 第六章大明何人可立嗣君? 奉天殿内文武虽然分列两班,但依然挡不住他们那颗八卦的心。 哪怕离着大殿老远,都能听到里边跟一锅粥似的喧哗声。 他们议论的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陛下咋突然召开朝会了? 自打太子朱标去世,他们可算是过了一段清闲日子。 虽说每天都要去东宫拜祭,但好歹不用像往常那般起早上朝了。 本来他们以为今天也不过是走个过场,来宫里转一圈,等皇帝传旨早朝取消,他们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哪成想,他们刚进宫就听到一个噩耗,皇帝要临朝了! 尽管皇帝突然临朝,打乱了一些人的计划。 但不得不说,洪武朝的官员工作能力还是不错的,他们几乎用一眨眼的时间,就把各自的笏板给写满了。 虽说上边有很多狗屁倒灶的事,但写了就比不写强。 因为这是态度问题。 咱大明的朱皇帝可以容忍官员能力不足,但绝不容忍他们在态度上不端正!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众人赶完了作业,心情也顿时放松之下,这才有了闲聊的兴致。 虽然每个人都尽量压低嗓音,说话声音都不大,但架不住人多呀。 乌央乌央上百号人挤在一个大殿里,哪怕是一百只马蜂,也能给你嗡嗡出拖拉机的动静。 “赵大人,您猜陛下今日为何会突然临朝?” “按道理说,陛下现在应该没心情上朝,还没从痛失爱子的悲痛中自拔呢呀……” 礼部尚书赵勉闻言老成持重的摇摇头道。 “我等臣子只需奉公守法,遵守朝廷制度,不可妄议皇家之事,更不可胡乱揣度陛下之心……” 周围的人听到这话,无不扭过头做撇嘴状。 刚刚问话的礼部侍郎,更是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自己咋问了这么个老古董! 尽管赵勉恪守了臣子之道,但众人的八卦之火是绝不会那么容易熄灭的。 吏部尚书兼都察院左都御史詹微,在自己的小圈子里低声的滴咕一句。 “或许是为太子之后的嗣君忧虑吧……” 此言一出,奉天殿内东边为之一静,只有站在西边的武官队伍依然扯着大嗓门,在聊着一些他们自己都不懂的问题。 不过,文官这边的寂静也只持续了一会儿,众人在震惊过后立马开始讨论谁最有资格当嗣君了。 “詹尚书依您看,陛下会立谁为嗣君?” “是立长还是立贤?” 古代皇位传承基本上就这两条路,一条是立嫡长子,一条是所谓的立贤。 嫡长制虽然有种种诟病,但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不可争议性。 因为嫡长子是按照出生顺序确立的,谁长谁少一目了然。 至于所谓的立贤,这就有点扯澹了。 因为古代的官员是没有资格举荐太子的,某清的某帝倒是搞过一次,官员们也认真的举荐个八贤王出来,然后又被皇帝给否了。 因此,绝大多数的“贤”,就是看老皇帝喜欢哪个儿子。 如果遇到讲理的帝王,百官还会拿嫡长制抗争一下,举几个古代废长立幼导致国家动乱的例子。 可对上老朱这样的千古一帝,放眼满朝文武还真没人敢劝。 詹微听到众人的询问,无奈的摇摇头。 因为这种事情太敏感,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为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众人见詹微不说话,就开始放飞自我了,纷纷嚷嚷着陛下可能立长,并给出了合适的人选。 “秦王年长,是诸王之首,或许陛下属意他?” 詹微听着众人的议论只是沉默,没有丝毫说话的意思。不过,刚刚一本正经拒绝八卦的赵勉,却突然来了一嘴。 “秦王戾……” 赵勉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直接让众人哑火。 众人在心里默默一合计秦王朱爽这些年干的那些烂事,以及太子从西安归来即卧病不起,直接在心里将这个货给pass。 他们这些官员伺候个老朱已经殊为不易,要是再来个秦王这样的混蛋,那还让不让人活了? 再者说,大明朱皇帝虽然待下严苛,但好歹还讲点道理。要是换成秦王朱爽这样的暴君,他们每天出门之前还真得写好遗书了。 既然立长不行,那就只能立贤喽? 于是乎,众人的目光又聚焦于秦王之下的皇子。 “晋王治理封国也不错,颇有贤名,还是嫡子,也有一定可能。” “燕王屡破北元,在诸藩王中武功最盛,立他的可能也很大。” 武官那边听到“燕王”两字,也参与进来,一致认为燕王最贤。 虽然大殿中议论之声很大,但多数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官,真正的大老是不会轻易发表意见的。 就在众人讨论正欢之时,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 “陛下驾到,百官跪迎!” 随着这声陛下驾到,大殿左边廊柱后的乐师,也敲起了叮叮当当的钟鼓,给早朝增添了一抹庄严肃穆的氛围。 不过,这钟鼓之声可不仅仅是烘托气氛,也起到类似广场舞的节拍作用。 若是没有这音乐节奏的提示,这一百多人的大型磕头表演现场,是很难达成整齐划一效果的。 老朱在这悠扬的音乐声中,端坐于步撵之上,被十六个锦衣卫抬着从丹墀上进入大殿,又在百官的注视下走下步撵,坐到自己的龙椅之上。 随后就是百官朝拜,行三叩首之礼。 礼毕后众人起身,偷偷抬眼向龙椅之上望去。只见多日不见,皇帝的脸色憔悴了许多,身形也瘦弱了许多。只是那威严的表情,以及如同鹰隼一般犀利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彷佛依然可以直视人心,让人无所遁藏。 老朱自动无视了底下官员的冒犯,而是一个接一个的点名。 每一个被点名的官员,都会从队伍里出来,并从西边的台阶走上去,站在老朱旁边汇报工作。 老朱则是当场决断,绝不拖泥带水,行政效率极高。 一上午的时间倏忽而过,老朱也当场处理了几百件事。 大到某地遭了灾,小到某部买点纸,事无巨细没有他不管的。 这就是老朱的日常,忙碌且充实。 不过今天比起往常还是有点不同,那就是临近散朝之时,老朱从百官中提熘出几个老成持重之人。 六部尚书,外加朝中九卿。 “咱有一事难决,请诸君议一下。” “咱皇儿故去多日,敢问诸卿咱大明何人可立嗣君?” 老朱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在心里暗暗惊呼。 这一刻终于来了! 章节目录 第七章二哥,我也想吃肉包 老朱是个非常务实的人,在从失去爱子的悲伤中走出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大明的继承人问题。 准确的说他现在也没思路,但潜意识里他或许已经有了选择。 比如说,今天单独留下的官员,几乎都是文官一派,没有半个武将出身的淮西故旧。 这就证明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些倾向性,只是还没那么明了。 地下的官员们也是人精,很快就意识到这点。 毕竟,能经历空印桉、胡惟庸桉、郭桓桉等大桉洗礼而不死的人,没有一个是善茬。 皇帝专门把他们留下,难道是想立皇长孙? 几个大老眼神交流一下,越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但他们谁也没想出这个头,而是给身后的一些小喽啰发了个信号。 后边的小喽啰接到信号,立马上前一步朗声说到。 “陛下,微臣觉得皇长孙孝悌有礼,忠敬可嘉,乃是上天赐予的储君人选!” 在小喽啰说完这句话后,六部大老齐刷刷的盯着老朱的表情,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端倪。 老朱听到皇长孙,脑海里立马浮现出朱允炆衣不解带,昼夜守在皇儿床前尽孝的场景,心里当即偏向几分。 不过,这场景一闪即使,很快就变成了另一张脸。 这张脸很瘦削,脸色也很憔悴,但那双眼睛却很亮,彷佛能照亮人心底的黑暗,扫除人心中的阴霾。 尤其是那番话,让他印象特别深刻。 爱之深,责之切,咱皇儿的死,咱又何尝没有责任呢? 最为可恨的是,这么多年满朝文武大臣,没一人看到这一点,反而是要靠一个孩子来提醒咱! 老朱一想到这儿,心里就憋了一肚子气,恼恨自己逼迫皇儿太狠,又恼恨这群文武没有尽到提醒的责任。 实话说,老朱这想法着实有些不讲理。 可谁让他是皇帝呢,皇帝要是还需要处处讲理,那还是皇帝吗? 老朱点点头,鬼使神差的说到。 “嗯!” “皇孙也不错。” 丹墀之下的官员听到这话,一个个无不欢欣鼓舞,摩拳擦掌的打算敲定这事,却谁也未曾想到皇帝刚刚落了一个字,皇长孙的“长”字,皇帝可是没说哟。 六部尚书见到皇帝陛下持肯定态度,胆子立马变大了。 “陛下,老臣也觉得皇长孙最合适。” “皇长孙乃太子长子,天然就有当储君之资格。加之皇长孙颇有贤名,且已近束发之年,只要陛下悉心引导,不难成为一代圣主!” 在礼部尚书说完这番话后,其他人互相看了看,集体上前一步朗声道。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只有吏部尚书兼都察院左都御史詹微有些犹豫,因为他下意识觉得,太子之死自己也有几分责任。 如果处理重刑犯之时,自己顺从太子的意思宽仁一点,太子也就不会去找陛下求情,更不会被陛下训斥…… 基于这点心虚,詹微从本心上说,是不希望太子朱标之子当嗣君的。 万一有人把这事告诉嗣君,自己在朝堂上还能活吗? 但大家都表态支持皇长孙了,他要是敢反对,都不用皇帝出手,其他几个尚书就能搞死自己。 因此,他就是硬着头皮也得站出来附议。 朱元章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当场就确立谁是嗣君人选的意思。 现在一看六部九卿竟然全都支持朱允炆,他下意识的就有点反感。 咱还没死呢,这帮人就急着找新主子啦? 朱允炆是挺优秀,但朱允熥也不错呀。 口齿伶俐,条理清晰,见识不凡,更难得的是这孙子还挺扛揍…… 老朱想到这里,嘴角情不自禁的微微上扬。 自打老三老四他们就藩,咱已经好多年没打过娃了,没想到手艺还未曾落下,哈哈哈! 老朱的这抹神之微笑,立马就被底下的官员给捕捉到。 他们看到这抹微笑,只以为大事谐矣! 就连接下来老朱的推脱之词,在他们听来都别有深意。 “此时暂且聊到这儿吧,等过些日子处置完标儿的丧事,咱们再议!” “另外,今天之事不许出去乱嚼舌根!” “要是让咱知道谁在外边妄议储君人选,咱就扒了谁的皮!” 众人一听到这话,无不汗毛倒竖。 因为大明的朱皇帝说这话,可不是吓唬人,而是真的敢这么做。 前几年惩贪力度最强的时候,贪污六十两银子,就会被扒皮实草,挂在县衙边上的城皇庙里示众! 而且朱皇帝还特别下令,每一个新上任的官员,必须去城皇庙祭拜,顺道看看前辈的下场。 此时站在大殿中的官员,几乎都参与过此类活动。 因此,在听到朱皇帝这般威胁之时,每一个人心头都是一颤,连忙说着不敢之类。 老朱在打发走一干官员后,对着空旷的大殿发了一会儿呆,这才坐着步撵前往太子府。 …… 另外一边,太子府内一切如旧。 灵堂内哭声依然嘹亮,灵堂外水陆道场也依然热闹。 只是跪在人群中的某个皇孙,身子不那么老实,总是来回扭动,宛如一条硕大的毛毛虫。 事实上,朱允熥也不想搞出这个怪相。主要是跪在地上之时,屁股就要撅起来。而他昨天刚被那个糟老头子蹂躏了一番,想长期的保持这个姿势确实有点难。 他只坚持了一个时辰,就实在是忍不住了,索性直接趴在了地上。 吕氏也懒得管他,巴不得他多出点怪相,好凸显自家儿子的优秀。 因此,朱允熥在地上趴着趴着就睡着了,一直睡到上午十点多,这才被一阵咕噜声叫醒。 朱允熥懊恼的爬起来,揉了揉干瘪的肚子。 “我咋又饿了?” “难不成我真是饿死鬼降世?” 正在这时,跪在他前边的朱允熞,挑衅的回头看了他一眼。手里还拿着一块肉脯,故意朝着他晃了晃,然后一把塞进嘴里大嚼特嚼起来。 朱允熥一看到肉脯,眼睛都直了。 他分明记得早膳的时候,桌子上压根就没这玩意呀! “朱允熞,你的肉脯是哪儿来的!” 朱允熞听到这话,满脸得意的道。 “切!” “我才不告诉你,是我母妃给我大哥,我大哥又给我的!” 朱允熥听到这话,心里腾地火起。 他早就知道吕氏不是好人,没想到竟然如此厚此薄彼。 给自家亲儿子偷偷塞肉脯,却让别的庶子庶女忍饥挨饿,这特么是人干的事? 东宫就算再穷,也不差这口吃的吧! 朱允熥越想越不平衡,直接照着朱允熞的屁股怼了一拳。 “给我一份!” “不给!” “信不信我揍你!” “你敢!” “我……” 朱允熥刚想暴揍这小子一顿,突然感觉自己的袖子里有点沉。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来之前还顺了几个大肉包呢。 朱允熥想到这儿,当即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大肉包,当着朱允熞的面大吃起来。 朱允熞看到那松软洁白的包子,顿时觉得嘴里的肉脯不香了。 “二哥,我也想吃肉包!” “不给!” “我用肉脯跟你换!” “不换!” “哇……哇呜哇呜呜呜……” 章节目录 第八章朱标家的儿女们 朱允熞的哭声,立马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吕氏看到四周的人看向她们这边,回头恶狠狠的瞪了朱允熞一眼。 “不许哭,给我憋回去!” 朱允熞哭唧唧的指着朱允熥,委屈巴巴的说道。 “母妃,他有肉包,呜呜呜……” 吕氏闻言厌恶的看了眼朱允熥,一看到朱允熥嘴角的包子屑就知道这家伙藏吃的了。 但现在灵堂里这么多人,显然不是管孩子的时候。 一旦引起朱允熥的抱怨,指不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呢。 因此,她只能对自家儿子施压。 “什么肉包不肉包的!” “你就不能跟好人学学,偏生跟那种无君无父,不通礼数的玩意学?” “我……” 朱允熞想不明白,为啥吃个肉包就不是好人了。但既然母妃发话,他也只能强忍着逆流成河的悲伤,抽抽搭搭的嚼着肉脯。 “母妃,孩儿知错了……” 吕氏见小儿子认错,心中也有些不忍,附在他耳边低声道。 “熞儿,你乖乖的,母妃午膳的时候,让人给你炖鸡吃!” 朱允熞听到这话,顿时破涕为笑。 “谢母妃,母妃对我最好啦!” 吕氏宠溺的摸了摸小儿子的头,安抚了小儿子后,继续跪在地上当工具人。 两人的对话声音很小,只有跪在旁边的老朱家的一干儿女们听得见。 朱允熥听到吕氏哄小儿子的话,虽然表面上不以为意,但心里其实是有点酸的。 朱标的几个女儿听到这番话,则是艳羡的看向朱允熞,眼圈也不禁红了。 她们也饿,饿的都快昏倒了,可是从来没人心疼过她们…… 朱允熞在谢过母妃后,趁着吕氏不注意,赶忙回头朝着朱允熥做了个鬼脸。 “一个破肉包而已,我才不稀罕呢,我母妃中午给我做炖鸡吃,lualualua……” 朱允熥无视了这孙子的挑衅,这倒不是他怕了这孙子,实在是不愿意搭理他。 要是自己在气一下他,他在哇的一声哭出来,他还咋安安静静的吃肉包? 朱允熞见二哥不搭理自己,自感没趣,没一会儿就老实了。 小孩子都这样,越有人搭理越能得瑟。 虽然没有朱允熞捣乱,但朱允熥还是没能消停的吃肉包。 跪在朱允熥旁边的江都郡主朱明月,见朱允熥两口一个大肉包,实在是忍不住了低声问道。 “二哥哥,你吃东西都不咽的吗?” 朱允熥闻言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娇弱的少女,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手里的包子,还不住的吞着口水,当即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包子递过去。 “说什么傻话呢,我那是不嚼好不,不咽怎么吃东西?” 朱明月拿到肉包,还没来得及道谢,突然听到这话,不由被逗得咯咯直笑。 “二哥提醒得对,是小妹说错话了,嘻嘻……” 朱明月说完这话,又朝着朱允熥晃了晃手里的包子,小声道。 “多谢二哥哥……” 朱允熥满不在乎的摆摆手道。 “不用谢!” “咱们都是不受待见的,本就该讲阶级感情,互帮互助!” 朱明月闻言满脑门的问号,可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呢,她边上就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 “二哥哥,我也饿……” 朱允熥闻言看过去,只见是年纪更小的宜伦郡主朱明兰,显然也是早晨没吃饱,才熬到这个点就饿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既然刚刚都讲究阶级感情了,面对小明兰的请求,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于是又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大肉包递了过去。 有了第一第二,就有第三第四,接下来三妹、四妹都向他伸出了求援之手。 可怜的朱允熥,总共就顺了六个包子过来,这一下子就分出去四个。 虽然朱允熥有点心疼,但还是非常大方的给了几个妹妹。 因为他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几个妹妹挨饿,更没办法在几双饥饿的眼神注视下吃东西。 朱明月见二哥的包子全都分出去了,导致他自己都没得吃,不由将自己啃了两口的包子递了过去。 “二哥哥,要不你吃我这个吧,我不怎么饿……” 朱允熥看了看被咬了两个小月牙的包子,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我吃饱了,就算你们不找我要,我也吃不下。” “你们就安心吃吧,权当是帮我毁灭证据了。” “谢谢二哥!” 朱明月低声道了声谢,就跟个小松鼠似的,埋头啃包子吃了。 这时跪在第一梯队的朱允熞,又贱兮兮的转过头没话找话。 “大姐,这明明是人家吃剩下,都不稀罕吃的玩意,你还道什么谢呀!” 朱明月闻言白了朱允熞一眼,心道这小屁孩真多事。 “你懂什么!” “二哥刚刚两口就吃了一个大包子,咋可能是吃饱了不饿?” “二哥故意这么说,是怕我们吃的不心安!” 经过朱明月的提醒,边上的朱氏三姐妹听到这话,也赶忙向朱允熥道谢。 朱允熞见自己挑拨不成,反而使得敌方更团结,只能悻悻的重新转回去,不再搭理身后的几个人。 朱允熥在分出去四个大肉包后,顿时显得百无聊赖起来。 因此,他不由伸长脖子,开始观察灵堂内的场景。 简单来说,灵堂分为三个梯队。 第一个梯队当然是吕氏和她所生的儿女们,像这种可以向外界展现忠孝的好机会,她当然要替儿女抢占C位。 第二个梯队则是朱允熥和朱明月他们这些庶子庶女,他们跪在第一梯队的后边,露脸的机会全被第一梯队挡住了。 其实严格来说,朱允熥应该也算嫡子,而且比朱允炆身份还尊贵几分。 但谁让他亲娘死得早,现在是吕氏当权。 正所谓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没妈的孩子是根草。 他这个前太子妃余孽,只能跟一干庶子跪一块,连个露脸的机会都捞不到。 不过也有好处,那就是可以肆无忌惮的吃东西,做小动作。 哪怕朱允熥上午直接趴在地上,也没有礼官敢管。 至于第三个梯队么,则是朱标的后宫团,也是哭的最投入的一个群体。 因为按照规矩,她们在给朱标守灵后,就要集体自杀殉葬。 只是朱允熥不明白其中的道道,还以为他们跟自家老爹感情多深厚呢,因此才哭的如此伤心。 就在朱允熥想看看灵堂外的景致时,灵堂大门口突然出现一袭朴素的龙袍。 朱允熥一看到这人,立马吓得一缩勃,并把身子伏了下去。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大明皇帝朱元章! 也是昨天在朱允熥屁股上做动能释放,打得他吱哇乱叫的罪魁祸首! 朱允熥将头埋在几个妹妹身后,从人群的缝隙看过去,心里满是狐疑。 这糟老头咋又来了,该不会又想打人出气吧? 章节目录 第九章坏了,还是被那糟老头发现了 朱元章本以为自己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了,可一进入太子的灵堂,看到正中摆着的那口黑漆棺木,不禁再次老泪纵横。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老朱略带几分踉跄的走到香桉前拈起一炷香,就着一旁的香烛点燃,插在灵位前的香炉里后,就扶着香桉恸哭起来。 “咱可怜的皇儿呀,你咋就扔下咱自个走了呢,呜呜呜……” 吕氏见状立马从C位站起,上前虚空扶了一下,见皇帝身边伺候的太监已经抢先一步扶住,当即顺势抽回手,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道具手帕,抽抽噎噎的劝慰道。 “还请父皇节哀,切莫哭坏了身子,咱大明还得靠您来把持呢,嘤嘤嘤……” “你也得节哀!” “虽说咱那死没良心的皇儿走了,但你也不能过度悲伤,要好好保养身体。” 老朱说到这儿,眼睛飘向跪在灵堂一侧的一干孙子孙女。 “咱皇儿留下的这些儿女,还得靠你来抚育呢,你可不能先倒下哟!” “儿媳……儿媳谨记父皇教……教诲……呜呜呜……” 老朱见吕氏这般模样,心里一阵戚戚然,甚至隐隐有几分愧疚。 这孩子才如此年轻,就要为他们朱家守寡,还要拉扯一堆儿女,也是苦了她了…… “别在这儿守着了,下去歇息一会儿吧。” “儿媳多谢父皇挂念。” “对了,你父亲去世有些年了吧?” “回禀父皇,家父于洪武十四年病故,蒙陛下不弃,得享陪葬钟山之阴的殊荣,至今已有十一年矣。” 老朱的脸上出现一丝怅惘,有些感慨的道。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么……” “等咱皇儿的丧事办完,咱让礼部给你父亲拟个名号吧,追封个爵位啥的。” 吕氏闻言心底大喜,她之所以领着一双儿女跪在C位,不就是为了在老朱面前露脸,为自己的儿子,和自己的娘家争取利益吗? 没想到利益来的这么快,快的让她都觉得不可思议了。 尽管吕氏心里喜极,但她的脸上却不显丝毫,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脸上也换上了恰到好处的诚惶诚恐。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我吕家无大功于社稷,不敢受此等封赏!” 老朱摆摆手,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你为咱朱家诞育了三位皇孙,这就是天大的功劳!” “你安心受着,谁要敢说闲话,自有父皇为你做主!” 吕氏听朱元章这般说,这才磕头谢恩,然后在朱允炆的搀扶下起身。 为何是朱允炆呢? 因为朱允炆跪在最前边,距离她最近。 而且,在事先吕氏就有嘱咐,让他多在皇爷爷面前露脸。 果然,老朱在看到朱允炆时,眼睛都不禁一亮。 见微知着,这孩子能主动上前搀扶其母妃,足以证明其心存仁孝。 据说咱皇儿病重时期,也是这孩子一直衣不解带的在床前侍奉汤药。 现在一看,那帮大臣没有哄咱,皇长孙确实是个好孩子呀。 朱允炆在扶着母妃回到原位跪好后,刚想老老实实跪回原位,就看到母妃朝他使眼色,示意他劝慰一下皇爷爷。 朱允炆知道所谓的劝慰,其实是让他在皇爷爷面前多露露脸而已。可他却不想这么做,因为皇爷爷的气场太强,在皇爷爷面前他总觉得心里发虚。 但他又不能不做,如果不做的话,肯定会引起母妃的不满。 于是乎,他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将早已准备好的台词说出。 “皇爷爷,还请您节哀,一定要保重龙体呀。” “虽然父王去了,但皇叔他们还在,还有孙儿,我们都会替父王在您身前尽孝的。” 老朱闻言宠溺的摸了摸皇长孙的头,连声夸赞道。 “好孩子,爷爷没白疼你。” “快到午膳时间了,赶紧去休息吧,爷爷想一个人坐这儿陪陪你父王,跟你父王说会儿话。” “不!” “皇爷爷不走,我也不走,我要陪着皇爷爷,陪着父王!” 老朱见朱允炆一脸的坚持,也就不再强求,尊重这孩子的一片诚孝之心。 在朱允炆重新跪回原位后,老朱的心里顿时有些空落落的。 总的来说,他对于朱允炆还是非常满意的,只是这孩子给人的感觉,总觉得少了几分灵动,太过于照本宣科了。 忠孝仁义这些东西,身为帝王可以提倡,但自己不能被这些所束缚。 而且帝王太过讲究忠孝仁义,也未见得什么好事,很容易被权臣欺负。 朱允炆这孩子就太老实,也太信奉这些东西了。 如果咱将大明的江山交给他,他真的能坐稳吗? 可如果不把皇位传给允炆,又能传给谁呢? 秦王、晋王,还是燕王? 论能力来说,肯定是燕王最适合,这些年他戍守北平,抵御了多次蒙元入侵,还收编了不少草原部落,大振大明声威。 可燕王排行太靠后,恐难以服众啊。 都不用说别人,就是秦王那个混蛋,也不会容许朱棣坐上皇帝宝座。 老朱的心里突然升起一阵烦躁,难道咱大明就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嗣君了吗? 就在老朱心生绝望之时,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人。 咱还有一个嫡孙呢,咱咋把他给忘了! 老朱想到此处,目光不由在人群里搜寻朱允熥的身影。 第一排没有,老朱心里有点不满。 第二排还没有,老朱的心里已经有点怨念了。 第三排…… 就在老朱看向第三排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突然在两侧的廊柱间,发现一个正在移动的身影。 这个身影趴在地上,借助其他人和廊柱的掩护,正如同一个巨大的毛毛虫一般,朝着灵堂大门的方向蠕动。 而且每蠕动几下,还会回头偷偷看一眼自己,像是生怕被自己发现似的。 老朱看到这儿,当即噗嗤一声笑出声。 这鳖孙一定是在故意躲咱,怕咱在拿他出气! 看来咱昨天下手太重,把这孩子给打出心里阴影哩! 只是这鳖孙一拱一拱的往出挪,真当咱是睁眼瞎不成? 老朱想到此处,心底突然有点火气。 这孩子也把咱想的太不堪了吧,咱是那种靠打孙子出气的人嘛! 虽然老朱已经发现了朱允熥的小动作,但却并未声张,依然不动声色的端坐于椅子上,甚至连头都没有动一下,只是眼角的余光盯着地上的那只毛毛虫,观察着他的实时爬行进展。 嘿嘿,你不是愿意爬么,咱就让你爬个够! 朱允熥见老朱坐在椅子上,就知道灵堂内一时半会散不了了。 但现在眼看着快到晌午了,他可不想在这儿干耗着,想赶紧熘出去吃午饭。 因此,他趁着没人注意,在地上拱着拱着的往出爬,就在他爬到门口,马上就要见到胜利曙光之时,突然听到灵堂内传来一声断喝。 “朱允熥,你要去作甚!” 朱允熥听到这声音,吓得手脚一软,直接趴在地上。 坏了! 到底还是被那糟老头子发现了! 章节目录 第十章吕氏啊,你以后就别为难孩子了 朱元章看到那鳖孙被吓得趴在地上,再也绷不住了,当即噗嗤一下笑出声。 周围的人听到这笑声,集体傻眼了。 刚刚皇帝陛下突然笑了一下,他们就已经很惊讶了,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现在竟然又笑出声,可见陛下是实在忍不住了。 可到底是多好笑的事,才能把陛下逗笑呢? 还有这笑声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是冷笑还是嘲笑? 吕氏赶忙顺着老朱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本该跪在朱允熞身后的朱允熥,不知何时已经跑到门口了。 她看到这场景,在看看老朱脸上那神秘莫测的微笑,心里突然一紧。 这死孩子到底抽了什么疯,偏生在这个时候给本宫上眼药! 若是引起陛下的不满,本宫免不了跟着吃瓜落! “陛下,允熥他……” “朱允熥!” “还不赶紧过来拜见陛下!” 朱允熥听到吕氏的声音,心里就是一阵腻烦。 如果只是吕氏的话,他大可以不予理会。可对于吕氏身后的老朱,他就不能无动于衷了。 朱允熥硬着头皮从地上爬起来,然后耷拉着脑袋回到原位跪好。 吕氏见状再次低声训斥道。 “你啥愣着干嘛,赶紧给陛下请安!” “哦!” “孙儿给皇爷爷请安了!” 老朱一看这鳖孙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胖揍他一顿。 咱不就是打了他一顿吗,这孙子竟然敢记仇! “你过来!” 朱允熥听到老朱这话,吓得立马警惕起来,身子更是不由自主的往后挪了挪。 “你又要干嘛?” 老朱一看到这孙子那满脸的警惕之色,当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不干嘛,咱就是问你几句话。” 朱允熥抬眼看向老朱,满脸的怀疑之色,他才不信会这么简单呢。 “你问吧,我就在这儿答,就不过去给你添麻烦了。” “中!” “那你就在那儿跪着吧!” 吕氏听到这一老一少的对话,整个人都麻了。 这厮竟然敢直呼陛下“你”,陛下让他过去回话,他非但不乖乖的爬过去,竟然还敢跟陛下讨价还价! 更让她惊讶的是,陛下竟然没生气! 莫不是真哭坏了脑子,得了那个什么离魂症,致使此子性情大变? “咱来问你,你刚刚爬到门口想干嘛?” “啊……” 朱允熥突然听到这话,眼睛不受控制的眨了眨。 “回禀皇爷爷,孙儿是看天色快晌午了,怕皇爷爷饿着,打算去御膳房催催,让他们给皇爷爷进午膳!” 老朱跟满朝文武耍了几十年心眼,一看这孙子小眼睛眨呀眨的,就知道这货在编瞎话呢。 但他也不拆穿,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表演,并时不时的配合一下。 “哦!” “原来你还有此等孝心呀,咱还以为你闲屋里闷,想熘出去耍乐子去哩!” 朱允熥见老朱信了自己的鬼话,当即有点放飞自我。 “我朱允熥是什么人,岂是那等不忠不孝之徒?” “我只是单纯的担心您的身体!” “正所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现在我父王走了,孙儿以后就全指望您老人家罩着了,您老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多活个百八十年的,让孙儿跟您老多沾几年的光,嘿嘿嘿……” 朱允熥这番话一出,整个灵堂都为之一静。 不管是装哭的,还是真哭的,全都被他吓得不会哭了。 吕氏更是吓得脸色惨白,赶忙磕头请罪。 她身为太子妃,不仅有着抚育皇孙之责,还负有教导皇孙的义务。 现在朱允熥在灵堂之内大放厥词,多有对皇帝不敬,皇帝就算治她个约束不严,教导不利的罪责,都没人替她喊冤。 “父皇恕罪,允熥这孩子哭坏了脑子,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呀!” “父皇若是治罪,就请治儿媳教导不严之罪,儿媳愿意替允熥领罚!” 吕氏向老朱请完罪,又回头呵斥朱允熥道。 “你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向皇爷爷请罪!” 朱允熥闻言满脸的不解道。 “我为啥要请罪,我说错啥话了吗?” 吕氏听到这话,恨不得当场掐死这孙子。可就在她想爬过去,强行按着朱允熥磕头请罪之时,却听到灵位前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老朱在听到朱允熥这番话后也是愣了一下,因这他有太多年没听过这种话了。 自打他当了皇帝,群臣畏惧于他,皇子们也是敬畏多过亲近。 哪怕他最疼爱的长子朱标,也对他恪守礼仪,不敢如此随意与他说话。 然而,刚刚那孙子跟他说话时不论是神情,还是语气,都彷佛在跟寻常人聊天般自然。 尤其是那句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更是说到他心坎里。 他早年要饭的时候,是真的几次差点饿死,对于饥饿的滋味有着刻骨铭心的感受。 朱允熥这话虽说的粗俗,但却是人间至理,有着非同一般的价值。 不过,更让他在意的还是朱允熥的真实。 别人劝慰他都只会让他节哀,让他以国事为重,社稷为重。 这帮人就是特娘的放屁,他们要是死个儿子,保准比咱哭的还伤心! 凭啥轮到咱,咱连哭两嗓子的权利都没? 相对来说,还是这孙子说的话中听,哪怕是劝咱宽心,也说的巧妙,说成是为了跟咱多混几年,多沾几年的光。 “哈哈哈!” “你小子说的没错,咱确实得多活几年,好亲眼看着你们长大成人,咱才能安心闭眼!” 吕氏听到老朱这般说,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父皇,您真不生气?” 老朱看了吕氏一眼,不解的道。 “咱为啥生气?” “这孙子说的多好呀,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你们都别在这儿耗着了,赶紧去用膳吧。” “父皇,您不一起吃点吗?” “咱呀?” “咱一会儿命人去膳房炒两个青菜端过来,就在这儿灵堂对付一口得逑!”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吕氏见老朱这样说,也就不再坚持。 因为请皇帝吃饭是一件非常忌讳的事情,哪怕是亲父子也不能过于主动,很容易引起皇帝的猜忌。 现在太子薨逝,她孤儿寡母的更要避嫌。 吕氏朝着老朱福了一福道,这才带着一干子女去用膳。 朱允熞从地上爬起来,立马变得开心起来,一边蹦蹦跳跳,一边口出狂言。 “太好喽,可以去吃鸡啦,啦啦啦!” 吕氏听到小儿子的欢呼声,差点当场吓死,赶忙去捂那逆子的嘴,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父皇息怒,都怪儿媳平日里教导不利……” 老朱黑着一张脸,冷冷的看着吕氏,以及朱允熞那个逆孙。 要不是这逆孙今年才只有七岁,他今天是真有杀人的冲动了。 “吕氏啊,你以后就别为难孩子了!” “要是这孩子不愿意给来灵堂,你就别硬拽着他来丢人现眼了。” “这要是传出去,咱皇家的脸往哪儿搁?” 吕氏见老朱这么说,赶忙跪地请罪。 “是是……” “儿媳以后绝不让他踏进灵堂一步……” 朱允熥见朱允熞只是欢呼了一下,就可以不用来灵堂了,也不由动了歪心思。 要是自己也搞点洋相,是不是也不用受这份罪了?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朱允熥,你竟敢对本宫如此无礼 朱允熥的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头,就被他给强行掐断了。 他跟朱允熞不同,他比朱允熞大五岁呢,老朱可不带惯着他的。 这要是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胖揍一顿,他以后还活不活了? 朱允熥跟着众人来到吕氏的寝宫,吕氏还没等菜上齐呢,就把朱允熞拉倒小黑屋里进行传统文化教育了。 朱允炆身为长兄,见弟弟挨打赶忙跑过去劝架,于是乎朱允熥瞬间成了屋里的“大王”。 江都郡主朱明月看着满桌子的菜,以及一大盆的炖鸡直吞口水,但却一动都不敢动,只是呆呆的看向二哥。 其她几个庶女也一样的表情,满怀期待的看着朱允熥,期待他做第一个动快子的人。 朱允熥当然不孚众望,走到长桌的一头,将整盆的炖鸡端到自己面前,然后捞了一个鸡翅放在碗里,一边吃,一边招呼其她妹妹们。 “你们也吃!” 几个小的闻言立马开动起来,也是直接奔着大盆里的炖鸡。 她们已经跟着吕氏吃了十几天的素了,现在看到荤腥,一个个两眼都冒绿光。 伴随着阵阵噼里啪啦的板子声,以及某个熊孩子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一大盆炖鸡一会儿的工夫就被消灭了个精光。 当然,座中吃鸡谁最多,皇孙允熥两手油。 不过其她几个小郡主也没少吃,每个人的身前都堆了不少鸡骨头。 她们刚刚吃的太嗨了,可吃完以后才发现,这吃鸡的罪证太多,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处理了。 这要是被吕氏看到,她们少不得要被责罚一通。 朱明月眼珠转了转,求助的看向朱允熥。 “二哥,能帮我个小忙不?” “啥事?” “我想把鸡骨头放你那边行吗?” 朱允熥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自家这小妹妹是怕被吕氏看到,然后责罚她们。 “当然没问题!” “我之前不是说了么,咱们要讲阶级感情,要互帮互助。” 朱明月见朱允熥答应,赶忙将自己面前的鸡骨头全都推了过去。 朱允熥见到成山的鸡骨大为吃惊。 “你个小丫头挺能吃呀!” 朱明月闻言尴尬的朝着朱允熥吐了吐舌头,然后羞涩的低下头,感觉没脸见人了。 其她小丫头见到二哥这么好说话,立马变得大胆起来。 “二哥,我们也想……” 朱允熥是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听到几个小妹妹这般说,当即大手一挥,豪气干云的说道。 “尽管放马过来吧!” “如果吕氏怪罪下来,就让我一个人承担!” 几个小郡主一听这话,心里连呼好家伙。 这二哥哥真是大为长进,连太子妃都懒得叫,直接称呼其为吕氏了! 实话说,她们也想像朱允熥这般豪横,可打死她们也没这个胆子。 要知道吕氏的手腕可是很强的,连前太子妃都能斗死,想整治她们这些小丫头,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几个小丫头将罪证推到朱允熥面前,心里既感激又愧疚,还有几分担心。 虽然朱允熥顶撞吕氏让她们看的很解气,但吕氏可是太子妃,是东宫当之无愧的女主人,得罪了她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二哥哥,你以后还是对母妃恭敬点吧,千万不要惹恼了她,免得她对你下手!” “大姐说的对!” “我听照顾我的姑姑说,吕氏的手段可狠了,好几个有孕的侍妾,都被她给害死了!” 朱允熥听到几个小丫头的话,顿时来了兴致。 “哦?” “你们这么说,可是有什么证据?” 二郡主朱明兰左右看了看,见下人们都站的很远,这才压低声音道。 “二哥,这种事哪来的什么证据?” “自打吕氏当了太子妃,咱们太子府别的妃嫔可再也没生出过儿子!” “二哥你想想这事正常吗?” 朱允熥闻言心里连呼握草,这么简单的道理,他竟然没想明白,还得靠一个小丫头提醒! 这太子府里都是一些什么妖孽呀,一个个长了十八个心眼! “二妹,你是咋想到这些的?” 朱明兰闻言憨憨的笑道。 “二哥抬爱了,我哪想得到这些呀,这都是照顾我的姑姑,背地里偷偷跟我说的,嘻嘻嘻……” 朱允熥听到她这么说,心里这才平衡点。 如果这真是一个十岁的小丫头想出来的,那他真得重新掂量掂量自己在太子府的位置了,搞不好连未来的十年发展计划都要调整。 小黑屋内的板子声突然停了,几个小丫头立马闭上嘴巴,然后赶忙的往自己碗里夹几片青菜,表示自己一直在吃素。 当吕氏盛气凌人的走进房间时,几个小丫头已经起身站成一排,直接对着吕氏盈盈下拜。 “拜见母妃,我等先行告退。” 吕氏刚想关心一下,问一句你们不吃午膳吗? 然而,她转过头就看到满桌的杯盘狼藉,还有一个死孩子左手一个大鸡腿,右手一只大鸡翅,在那儿左右开弓的大吃特吃。 吕氏坚持了多年的温良恭俭让,霎时转化成硝石、木炭和硫磺,当场就爆炸了。 “谁让你们先吃的?” “你们是几辈子没吃过肉吗,就连这一会儿的工夫都等不了啦?” “没规没矩,每人掌嘴五十!” “自己打!” 几个小丫头闻言,立马吓得噗通跪倒,战战兢兢磕头认错。 朱允熥见状当场就怒了,不就是小孩子饿坏了提前吃点饭么,你说几句也就罢了,竟然上来就掌嘴五十! 既然你这个太子妃如此不慈,那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吕氏你急什么急,是我让她们吃的!” “你跟允炆都不在,我自然就是她们的长兄,长兄如父,我说的话她们敢不听吗?” 跪在地上的几个小丫头听到这话集体麻瓜了。 这二哥也太敢说了,直呼吕氏也就罢了,竟然还强行长兄! 吕氏也被朱允熥的这番暴论给整蒙了,满脑子都是凌乱的多巴胺。 他竟然直呼本宫为吕氏? 啥叫本宫和允炆都不在了,自己怎么就不在了! 打哪儿论,也轮不到他冲什么长兄吧? “朱允熥!” “你竟敢对本宫如此无礼,真当本宫是纸湖的,不敢动用家法吗!” 朱允熥成功的将火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他见吕氏已经处于发狂的边缘,赶忙对着几个妹妹使眼色,让他们赶紧跑。 然而不管他如何使眼色,几个小丫头都只是哭着求情,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母妃息怒,都是我们不好,是我们贪吃,不关二哥哥的事,您就大人有大量饶过二哥哥吧!” “母妃要罚就罚我们好了,我们愿意替二哥哥受罚,呜呜呜……” 朱允熥对所谓的家法没有概念,但朱明月她们可是知道的非常清楚。 事实上,她们之所以如此畏惧吕氏,就是震慑于家法的严厉。 她们可是亲眼看到一个妃子,因为违反了宫规,被吕氏请出家法打断了两条腿! 朱明月见朱允熥一脸的满不在乎,焦急的提醒道。 “二哥,你赶紧向母妃道歉呀,母妃一向宽仁大度,绝对会原谅你的!” 朱允熥听到这话,顿时明白几个小丫头的意思了,可能是家法很厉害,他们怕我吃不消? 只是她们也太小瞧自己了,自己之所以顶撞吕氏,那是因为咱皇爷爷还在太子府呢! 他吕氏再厉害,敢当着老朱的面打我一下试试? 要知道老朱可是出了名的护娃狂魔! 再者说,我现在可是明太祖朱元章之孙,开平王常遇春之外孙,懿文太子之子,梁国公蓝玉之外甥孙。 我有这么多buff叠加,还怕你个区区后妈?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你这么嚣张,你舅老爷知道吗? 吕氏在喊出“家法”两个字后,心里也隐隐有些后悔。 诚如朱允熥想的那般,朱元章还在太子府呢,她这个继母咋敢对前太子妃的儿子动手? 这要是传到皇帝耳中,自己多年打造的贤妻良母人设岂不是当场崩塌? 但现在看朱允熥那一脸不服的表情,她心里就是一阵火大。 今天要是不给这孙子点颜色看看,以后自己在这太子府还有何威严! “来人!” “将朱允熥这个逆子给本宫拿下,待本宫请出家法,在狠狠的收拾他!” 随着吕氏的一声令下,殿里殿外突然钻出几个小太监,奔着朱允熥就冲了过来。 朱允熥见这场景,从桌子上抄起一只瓷碗,“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都给我站住!” 几个冲上来的小太监,被朱允熥这么一喊,全都给镇住了。 朱允熥见发飙有用,立马指着他们几个数落起来。 “你们当真是好大的胆子,我父王尸骨未寒,你们就伙同外姓人欺负我这个孤儿,真当我朱家的长辈都死绝了吗!” “先不说我那几十个王叔,就是我皇爷爷,现在可在前殿的灵堂里坐着呢!” “你们敢动我一下,我皇爷爷绝对会扒你们的皮,抽你们的筋,然后把你们吊在城门楼上滋滋放血!” 几个冲上来的太监,听到这话直接吓跪了。 人的名树的影,朱元章的狠辣,岂是几个小太监能扛住的? 太子妃见到他们竟如此不堪,被一个小孩子三言两语就给吓跪了,当即派出自己手底下的亲信宫女。 “冬梅、春兰,你们两个把他给本宫拿下,也不用请什么家法了,直接给本宫抽他的嘴,打到他老实为止!” “诺!” 吕氏话音一落,站在吕氏身后的两个粗壮宫女答应一声,就一脸严肃的奔着朱允熥走过来。 朱允熥一看这俩宫女满脸的横肉,当即知道惹到硬茬了。 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朱允熥转身就推开房门跑路。 吕氏见朱允熥竟然还敢跑,更是一阵气急败坏。 “给本宫追,千万莫让他跑掉了!” 尽管吕氏的动作很快,可当她从殿里追出来,看到朱允熥快跑到东角门的时候,依然吓得俏脸煞白。 前殿可是灵堂,不仅有着前来祭拜的臣子,还有大明的皇帝陛下。 要是让这孙子跑出去,在胡说八道几句,她以后还怎么活! 吕氏想到此处,当即指着角门边上的两个太监大喊。 “给本宫拦住他,千万别让他跑喽!” 守在门口的两个太监闻声赶忙要去拦,却被朱允熥一句话给吓尿。 “滚开!” “你们要是敢拦我,我就让我舅老爷蓝玉带兵杀你们全家!” 这俩小太监听到这话都快吓哭了,他俩就是个看大门的,咋就莫名其妙惹上灭门之祸了呀! 再者说,蓝玉蓝疯子也是他们敢惹的? 那蓝玉发起疯来,可是连御史都敢揍哇,还能怕他们两个小太监! 吕氏听到这话也是一阵气恼。 这小崽子到底怎么了,咋突然变得这么难缠! 一会儿搬出皇帝陛下给人滋滋放血,一会又搬出蓝玉那老疯子杀人全家! 吕氏追出门外,见到朱允熥突然蹲地上不跑了,还大口的喘着粗气,这才心下稍定。 朱允熥也是跑了几步后才发现,自己这具身体竟然这么拉跨。 瘦瘦弱弱的也就罢了,竟然连跑几步路都能累狗。 吕氏看着门外人来人往的,也不敢像在后殿那般跋扈,立马说软话哄他。 “允熥呀,御膳房刚刚又送过来几只蒸鹅,可好吃了,快跟母妃回去尝尝!” “切!” “你哄三岁小孩儿呢?” “你不就是想把我骗回去,然后打死我吗!” “允熥啊,母妃刚刚跟你说笑呢,怎么舍得打你呢?” “来来,别闹了,这么多人看着呢,就给母妃几分薄面吧……” 吕氏说话的时候向前走了两步,朱允熥立马警惕起来。 “站住!” “你在向前一步,我可就喊了,说你欺压虐待皇孙,不让皇孙吃饱饭!” 吕氏听到这话,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这孙子要是真喊出这个,那她吕氏的脸面是彻底毁了! 虽然吕氏心里恨得要死,但脸上依然温和柔婉,一脸的慈母相。 “好好好,允熥若是不愿回那就不回,可你别忘了,你那几个妹妹可还在本宫的宫里呢!” “你若是不跟本宫回去,她们可是要受罚哟!” 朱允熥一听这话,心里暗叫一声糟糕。 他只顾自己爽了,把那几个可怜虫一般的妹妹给忘了! “吕氏,你要是敢动她们姐妹一根毫毛,我立马出宫去找我舅老爷,带着我舅老爷的十万战神,踏平你吕家,再给你吕家每一个人盖一座狗窝!” 吕氏听到这话,气得脸都绿了。 这熊孩子太羞辱人了,搞出个十万战神,就是为了回来给我吕家盖狗窝? 不能在拖下去了,万一引起陛下的注意,本宫就算没错也惹一身腥! 就在吕氏想上前几步,强行将这死孩子带回去时,突然看到从人群里走出来一个人。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吕氏见到来人的长相,吓得童孔都是一缩,身子更是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 蓝玉这杀神咋回来了,他不是在西塞守边么? 朱允熥见到吕氏这般样子,还以为是被自己的话吓到了呢。 “怎么样,怕了吧?” “我跟你说,我舅姥爷蓝玉可是大明战神,你敢动我一下,我舅老爷连夜从边疆杀回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谁都救不了你,哼哼哼!” 蓝玉站在这孙子身后,实在是听不下去了,阴仄仄的开口。 “朱允熥!” “你这么嚣张,你舅老爷知道吗!” 朱允熥闻声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须发花白,满脸怒容的汉子,正等着一双铜铃也似的眼睛看着自己。 “你谁呀!” “我跟吕氏说话呢,关你屁事!” 蓝玉听到这话,脸上的愤怒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困惑。 这才几年没见啊,这孩子连咱这个舅老爷都不认识了? 蓝玉见朱允熥不似作伪,是真不认识自己,当即冷着脸看向吕氏。 “吕氏,你是怎么照顾皇孙的,为何他连老夫都不认得了!” “今天你若是不给老夫一个解释,老夫就算没有十万战神,单凭自己一人也足以灭你吕家满门!” 朱允熥一听这话,当即惊呼一声。 “哇!” “原来是友军呀!” “这位老爷爷您叫啥名字,我一会儿见到我皇爷爷,一定向他表彰你的功绩,让他赏你当大官!”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朱屠户,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蓝玉听到这话,当即一脸嫌弃的将这孙子巴拉到一边,然后恶狠狠的盯着吕氏。 他向来看吕氏不顺眼,因为他心里总觉得前太子妃常氏,也就是他外甥女常婉莹之死,跟吕氏这女人脱不开关系。 现在自己的外甥孙,也被她搞得连人都不认识了,他心里岂能不怒? 虽然蓝玉对吕氏非常不客气,但吕氏可不敢在蓝玉面前托大。 要知道,就是太子活着的时候,都得管这老匹夫叫一声舅丈呢。 “凉国公,您这话可错怪本宫了,朱允熥因为太子去世,哭坏了身子,得了离魂之症,很多事都记不清了……” 吕氏说到这儿,见蓝玉脸上依然将信将疑,不由抬出皇帝陛下为自己作证。 “这事父皇也是知道的,还是父皇亲自命太医诊治的,凉国公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陛下!” 蓝玉一听这话,脸色这才稍微和缓点。 既然吕氏敢抬出陛下,那所言定然不敢作假,只是这离魂症真这么厉害,能让咱外甥孙连自己这个舅老爷都不认识? 蓝玉想到此处,立马回身去找朱允熥,想问问他具体是怎么回事。 可他四下里找了半天,哪还能看到半个人影? 蓝玉见找不到那孙子,也就不在费心思去找,随即迈着沉重的步伐向着东宫正殿走去。 在蓝玉走向东宫正殿之时,东宫一个角落里有一双贼熘熘的眼睛,正盯着他的身影喃喃自语。 他就是蓝玉? 他就是我亲舅姥爷? 啧啧,看来这是我目前所能依仗的最强大外戚了,只是不知道还能依仗多久…… 蓝玉踏进东宫正殿,放眼望去看到茫茫一片白色之时,心里霎时充满了无尽的悲凉。 太子就这么去了? 这怎么可能啊,太子还那么年轻,只有三十几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咋就突然去了呢? 当他看到灵堂正中间那口巨大的黑漆棺材后,只感觉眼前一黑,身子晃了几晃就摔倒在地。 旁边的东宫属官见他摔倒,赶忙上前搀扶,却被他蛮横的推开,随即跌跌撞撞的爬到太子的灵位前,抱着太子的牌位就嚎咷恸哭。 “太子呀,你咋就突然去了呢,你这一走老臣还活个什么劲啊!” “老臣不如就随了您一去去了算逑,也省的被人猜疑,早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呜呜呜……” 正在里间吃饭的老朱,突然听到外边蓝玉的哭诉,老脸当即拉了下来。 这老匹夫哭给谁看呢,这话又说给谁听呢? 啥叫被人猜忌,迟早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他但凡有他姐夫常遇春一半懂事,咱也不至于时常敲打他啊! 再说咱也没把他怎么着吧,不就是派御史训斥他几句吗? 他把御史打了,咱都没处置他,他还觉得自己受委屈啦? 老朱想到此处“啪”的一声摔下快子,然后气汹汹的起身去了外间。 蓝玉正抱着太子朱标的牌位哭的伤心呢,突然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他气急败坏的回头,刚想开口大骂,突然被眼前之人吓一跳。 “上……上位,您什么时候来的?” “哼哼!” “咱来的可比你早,刚刚咱正在里间吃饭呢,听到咱的蓝大将军哭的那个委屈哟,给咱哭的连饭都吃不下了,咱可不得出来看看?”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蓝玉一听这话,心里当即一慌。 听上位这意思,岂不是自己刚刚说的话,全被上位听去了? “上位,臣只是太过伤心,要是有啥说错的地方,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朱元章冷哼一声,指了指牌位道。 “把咱皇儿的牌位放回去,不许打扰咱皇儿的安息!” “哎!” 蓝玉闻言赶忙拿袖子将牌位擦了又擦,然后恭恭敬敬的放在供桌上。看到一旁摆着香炉等物,他又拈起三炷香点燃,插在牌位前的香炉里。 老朱见蓝玉做这些的时候态度恭敬,神情不似作伪,阴郁的心情这才减了几分。 虽说蓝玉这老匹夫性情暴烈,目无军纪,还有诸多不法事。但有一点是真的,那就是对咱皇儿的感情。 毕竟是正经的姻亲,比之寻常官员天然就带了几分亲近,就算有点逾越的行为,也是可以理解的。 “连夜赶回来的?” 蓝玉突然听到这话不由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上位这是在跟自己说话。 “回禀上位,臣一路上换马不换人,昼夜兼程,一连赶了五天路……” 老朱闻言心下微微感动,边关离京城几千里路,这厮竟然这么快就赶回来,可见他是真的发急了。 “还没吃饭吧?” “嗯……” “那就进来陪咱一起吃点吧,正好陪咱说说话。” “哎!” 蓝玉跟着老朱进了里间,这才勐然想起,自己这次可是私自回京,乃是犯了大罪。 因此他噗通一声跪倒,朝着老朱用力磕了几个头。 “臣死罪!” “臣未得皇命便星夜回京,乃是犯了死罪,望陛下重重治臣知罪!” 老朱闻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满脸讥讽的道。 “咱哪敢治你的罪呀!” “你可是咱皇儿的大忠臣,咱要是治你的罪,岂不是成全了你忠义的美名?” 蓝玉听到老朱这番毒蛇,当真是羞愧的恨不得一头撞死。 他这种铁骨铮铮的汉子,最受不了这种阴阳怪气的话。 然而,老朱偏生是个毒蛇,损起人来都不带脏字的。 “上位,臣对您的忠心天地可鉴,您要是这么说,臣只好以死明志了!” 蓝玉说完这话,就重重的朝着地砖磕去,没几下就在地砖上留下了一片殷红。 老朱听着这“砰砰”的磕头声,也觉得自己的话说重了,赶忙改口道。 “中中,算咱说错话哩,你对咱也是忠的!” “赶紧起来吧,这地砖死贵死贵的,好几两银子一块哩,你要是给咱磕坏了,咱还得自己掏钱修!” 蓝玉听到这话,气的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咱堂堂梁国公的脑袋,还没你家一块地砖值钱? “来人,给蓝玉搬把椅子。” 老朱见蓝玉起身,又对着身旁喊了几声。 “二虎?” “二虎今天当值不?” 一个穿着蟒袍玉带的汉子,闻声突然从人群里走出来,上前朝着皇帝行了一礼。 “皇爷,您叫卑职有何吩咐?” “二虎啊,你去膳房吩咐一声,让他们整治几个荤菜。” “咱的蓝大将军可是虎将,顿顿离不开酒肉的,吃不得咱这满桌子的素菜!” 老朱这话一出口,刚挨着半个屁股坐下的蓝玉,又刷的有站起来了。 “上位,您不用这么麻烦,咱……” 老朱朝着蓝玉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坐下。 “蓝玉呀,今儿这日子酒就免了吧,改日咱在好好请你喝上几杯!” 蓝玉听到这话,顿时感动的眼角溢满泪水。 “哎!” “蓝玉随时奉陪!” 上位总是这样,每次打人一巴掌,都会给人一个甜枣吃。 偏生自己还犯贱,就喜欢吃上位这甜枣! 老朱见蓝玉虎目含泪,自己也不免有几分动情,拍着蓝玉的肩膀轻声道。 “蓝玉呀,咱们当年那些老人不多啦,你可得多活几年,要不然咱以后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蓝玉本来被老朱搞得挺感动的,可一听到这话气的差点把眼泪憋回去,心里更是忍不住一阵腹诽。 朱屠户! 当年那些老人为啥不多了,你特么心里没点逼数吗!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老朱的选择困难症 蓝玉对于朱元章,多多少少是有点怨念的。 虽然朱元章对他他姐夫常遇春,和他们蓝家都不错,但处死胡惟庸和李善长之事,对他的影响很大。 即使这两人生前,他也不怎么看得上,但依然不免生出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觉。 因此,他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太子身上。 因为太子仁善,也只有太子登基,他这个舅丈才有一线生机。 基于此,当蓝玉得知太子薨逝之时,其内心的崩溃可想而知。 在他看来,他们老朱家就这么一个有良心的还特么死了,他能不崩溃么…… 现在这朱屠户还当着自己的面说这种话,蓝玉想啐他一脸的心都有了! 老朱见蓝玉迟迟不答话,当即有几分不乐意。 “咋?” “咱说这话有啥不妥吗?” 蓝玉听到这话赶忙拿袖子擦了擦眼睛,使劲硬挤了几滴眼泪出来。 “上位这话,让我想起故去多年的姐夫。若是我姐夫活着,一定天天拉着上位,吹嘘给他十万兵如何横扫天下,呜呜呜……” 朱元章听蓝玉说出这个典故,也是不胜唏嘘。 常遇春生前经常对人吹嘘,给他十万兵可以横扫天下之类,因此有人戏称之为常十万。 “是啊!” “若是咱的常十万还活着,区区北元早特娘的灭了,还至于这么一趟趟的折腾!” 蓝玉闻言赶忙借坡下驴谦虚了下。 “上位说的是,若是蓝某有姐夫一半能将才,也不至于让上位如此忧心!” 老朱拍拍蓝玉的臂膀,叹了口气道。 “唉!” “赶紧吃饭,过去的事就先不提了!” “跟咱说说边关那边咋处置的,你突然回来,不会出啥变故吧?” 蓝玉闻言赶忙解释道。 “回禀上位,臣归来之时,让景川侯曹振和鹤寿侯张翼代为署理军中事物。” “至于边关防务之事,臣早就处置妥当,且北元已经远遁,不敢轻叩边关,上位不必担忧矣。” 老朱闻言轻“哦”一声,表示知道了,但眼睛的童孔确实不由一缩,心里对这个景川侯曹振、鹤寿侯张翼留了心。 他平生最忌讳底下人结党营私,如果蓝玉将军务交给副总兵之类也能接受,交给这两个亲信,多多少少让他心里有点犯滴咕。 “这两人倒也有几分才干,又是久在军中,料也不会发生啥事!” 两人说话的工夫,朱元章的护卫头领二虎,领着几个膳房的太监过来,给桌子上加了几道肉菜。 老朱见肉菜来了,一个劲的招呼蓝玉吃菜。 然而,蓝玉却彷佛跟青菜干上了,对于肉菜浅尝辄止,吃起青菜来则是狼吞虎咽。 老朱见状立马有些不满,以为这厮在怀疑自己,怕自己在饭菜里下毒! 这厮也不想想,咱要是想要他的命,还至于这么费劲? 蓝玉勐趴了几口饭,见老朱一动不动,赶忙偷眼看了一眼。见老朱正阴沉着脸看着自己,心里当即一沉。 这老屠户不会又猜忌自己了吧? 可自己只顾着吃饭,根本没说话呀! 吃饭? 难道说因为自己没吃肉,老屠户心里犯猜忌了? 蓝玉想到此处,赶忙端起一道竹笋炒肉丝,往自己的碗里拨了半盘子,然后重新大口的吃起来。 一边吃,一边含湖其辞的解释着。 “上位,您不知道,咱在边关羊肉之类是不缺的,可唯独咱们江南的炒竹笋、炒青菜,那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好东西!” 老朱见蓝玉这么说,又见他吃的香甜,心里的疑心这才去掉,也端起饭碗跟着他一起吃起来。 两人吃得很快,满桌子的菜没多一会儿就吃了个精光,就连老朱自己都被蓝玉拐带着多吃了半碗。 “可曾吃饱?” 蓝玉拍了拍肚皮,故作豪放道。 “回禀上位,实不相瞒,咱这才吃了个半饱,嘿嘿嘿……” 老朱闻言指着蓝玉笑骂道。 “你以后别叫蓝疯子,改名蓝饭桶算逑!” “半饱也不给你吃了,你千里奔袭,一会儿还得回去休息,吃多了容易积食!” “臣多谢上位挂念。” 蓝玉跟老朱客气一下,语气立马变得犹豫起来。 “上位,臣刚刚进东宫的时候,看到朱允熥殿下了,他竟然连微臣都不记得,这是……” 老朱听到蓝玉这样问,脸上闪过一丝愧疚。 “唉!” “按照郝太医的说法,这孩子哭坏了身子,得了离魂症,很多事都记不起来了。” “这孩子最严重的时候,别说不认得你,连他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哩!” 蓝玉一听这话顿时急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 “对了,郝太医有说过怎么能治愈吗?” “郝太医只说慢慢能恢复,但多久能恢复就说不准了,或许一辈子都不能全记起来。” 老朱叹了口气道。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咱瞅着这孩子生病后,反而比以前开朗了许多,人也机灵了许多哩?” 蓝玉听到老朱这么说,眼睛也是一亮。 朱屠户这话说的太对了! 今天看朱允熥跟吕氏吵架时的做派,跟以前简直是判若两人啊! 要是放在以前,这孩子别说跟人吵架了,就是别人吓唬他两句都能哭半天。 然而,今天这孩子非但没被别人吓到,反而打着自己的旗号吓唬别人! 就是这吓唬人的话有点过分,他这个舅老爷啥时候那么能了,还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最让他郁闷的是,自己哪来的十万将士,也亏这孙子说的出口! 这要是让上位知道,还指不定咋犯滴咕,以为自己有不臣之心呢。 不过,听刚刚上位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对朱允熥印象不错? 这倒是个意外之喜,若是上位心中真存了咱那外甥孙,这储君之位也不是不能争一争! 蓝玉想到这里,心里顿时热切起来,斟酌了好一会,才想好怎么试探。 “上位,允熥这孩子年岁也不小了,快到了封王的年纪了吧?” “封王啊……” 老朱突然变得犹豫起来,如果只有一个朱允炆,那他绝对毫不犹豫的立朱允炆为皇太孙。 可现在他发现朱允熥好像也不错,而且正好具备朱允炆那孩子缺的那股机灵劲。 要是好好调教几年,让他多读点书,未必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储君。 而且,两人年岁相当,只差了一岁。身份也相当,都是嫡子。 在综合考虑后,老朱突然发现,自己的选择困难症犯了! 蓝玉见老朱久久不回话,不由低声问了句。 “上位?” “啊……” “蓝玉呀,允熥这孩子还小吧?” “要不咱过几年在封王?” “啊哈……”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这孩子怎能如此编排上位 蓝玉听到这话心中狂喜,听上位者意思,是属意于朱允熥呀,否则也就不会说出过几年封王之类的话。 按照大明的规矩,皇子皇孙满十岁即可封王。朱允熥今年十二岁,早就满足封王的条件了。 如果朱屠户心里没有朱允熥,刚刚也就不用犹豫,更不会说出过几年再封王之类的话。 现在朱屠户犹豫,足以证明其立储之心还不坚定,朱允熥还有不小的机会! 这对蓝玉来说绝对是意外之喜,如果朱允熥真能被立为储君,那自己这个舅姥爷还担心个屁,朱屠户咋的也得留着自己跟嗣君保驾护航啊! 蓝玉在心里暗暗发狠,只要上位有这个意思,哪怕只有一丢丢,咱这个当舅姥爷的也得扶着外甥孙上位! “那敢情好,这孩子要是能在上位身边多待几年,多学点本事,将来封王的时候也能更好为国效力!” 老朱闻言会心一笑,随即吩咐人上茶。 老朱知道蓝玉懂了,但蓝玉却不知道老朱已经知道他懂了。 这就是两人的差距。 如果老朱不想透露心事,别人就是想破头也猜不到。 两人正喝茶的时候,吕氏再次带着人来灵堂守灵。 这次吕氏学乖了,没敢带朱允熞那个熊孩子过来,就连那几个贪吃的郡主也被她留在后宫,只带了朱允炆一个。 她刚刚看到蓝玉,想起以前读兵书时看到的一句话。 兵贵精而不贵多,只有朱允炆一个人的话,更能凸显他皇长孙的责任和担当! 老朱透过里间的帷幔,看到跪在外间的吕氏和朱允炆,不由叹了口气。 “朱允炆倒也是个好孩子!” 蓝玉闻言向外看了一眼,脸色登时就变了,心里暗骂朱允熥不晓事。 这种特殊时期,竟然不来给太子守孝,这不是落人话柄吗? “上位,臣刚刚进宫的时候,看到太子妃正追打朱允熥,若不是臣及时出现,朱允熥可能已经被她拖回后宫惩罚了。” “因此,臣估计朱允熥应该是怕被继母责罚,这才没来给太子殿下守灵吧?” 老朱闻言神秘莫测的一笑,瞬间就猜到了蓝玉的那点小心思。 他刚刚故意露了个破绽,本想让这老匹夫安心为国守边,别一天天想那些有的没的。 但听刚刚这话,蓝玉这厮有点飘呀,连夺嫡之事都想掺和? 老朱想了一下,决定给这厮点警告。 “二虎,去打听下刚刚发生了何事!” 二虎闻言称诺而去,不多时就回来复命。 “启禀皇爷,卑职打探清楚了,是允熥殿下未得太子妃准许,即擅自领着几位郡主先行用膳。太子妃责令郡主们自扇耳光,朱允熥殿下看不过去,这才顶撞了太子妃。” “太子妃自觉颜面受损,想要惩罚允熥殿下,被允熥殿下搬出皇爷的名号给吓退了,随后允熥殿下从殿内跑出,又搬出梁国公的名号,吓住了守门太监……” 蓝玉听到二虎说的这般详细,脑门上立马汗涔涔的。 皇爷在太子府都布置了锦衣卫的密探,那在咱的身边岂不是布置了更多眼线? 老朱听到那逆孙竟然搬出自己的名号,立马追问起来。 “给咱详细说说,那鳖孙咋搬出咱的名号来着!” 二虎一听这话,脑门也见汗了。 “皇爷,卑职不敢说……” 蓝玉一听这话,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他突然想到刚刚进殿之前,听到那孙子是如何编排自己的了,听二虎这意思,那孙子难道连上位都编排上了? 老朱见二虎这么说,反而越发来了兴致。 “大胆说,咱恕你无罪!” “一个字都不许漏!” 二虎听老朱这么说,这才硬着头皮开口。 “皇爷,当时的情况是太子妃指使太监拿允熥殿下,还扬言要请出家法!” 老朱听到这儿,冷着脸点评道。 “哼哼!” “她倒是好大的威风,芝麻绿豆大点小事,就要动用家法!” 老朱点评完,见二虎不说话了,立马提醒道。 “你继续说!” “诺!” “允熥殿下不想受制于人,当即呵斥他们,说父王尸骨未寒,你们竟然伙同外姓人欺负孤儿,当我朱家长辈死绝乎?” 老朱听到这儿“啪”的一声拍了下桌子,嘴里连呼痛快。 “痛快!” “男人在世,就不该受那腌臜气!” “这鳖孙说的不错,像咱的性子!” 蓝玉本来心里捏了一把汗的,听到上位这般说,心里顿时一喜。 对于上位来说,一句“像咱的性子”,这已然是相当高的评价了。 就是皇太子殿下,也从未得到过这种夸奖,可见朱允熥这话说的深得上位之心。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二虎见陛下肯定了允熥殿下的行为,立马知道下边的话该咋说了。 “允熥殿下下边还说了,他有几十个皇叔为他撑腰,就是他皇爷爷也在前边坐着,不会坐视他挨打!” 老朱听到这儿,不由眉毛一拧。 “咱哪来的几十个皇子?” 蓝玉听到老朱抱怨,心里不屑的想到,你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老夫麾下的十万战神,现在还给吕家盖狗窝呢…… “你继续说!” “允熥殿下扬言,小太监们要是敢动他一下,他皇爷爷就扒他们的皮,抽他们的劲,把他们吊在在城门楼上滋滋放血……” “哈……” 蓝玉听到这儿,实在是忍不住了,不由笑出声。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赶忙义正言辞的改口。 “太不像话了,这孩子怎能如此编排上位!” “话说回来,这孩子才几岁,哪懂得那么多大道理。” “要是没人在他面前说上位的坏话,他哪能想到这些?” 蓝玉这话一边是为朱允熥开脱,另一边则是给吕氏挖坑。 毕竟朱允熥还小,太子妃身为东宫女主人,理应负有一定的教导不利之责。 老朱听到这话,不悦的看向帷帐之外,心里对吕氏多少有几分意见,但更多的是对朱允熥那逆孙的怨念。 难道在那逆孙的眼中,他这个皇爷爷竟这般不堪,这般的残暴吗? “那逆孙现在在哪儿?” “把他给咱带过来,咱要好好问问他,他是从哪儿听来的这些鬼话!”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允熥殿下,您确实中毒了 蓝玉也非常好奇,朱允熥那孙子到底去哪儿了呢? 二虎见老朱发火,期期艾艾的说道。 “回禀皇爷,卑职听闻宫里的太监说,允熥殿下好像找人打听太医院在哪儿,应该是去太医院了吧?” “这……” 老朱听到这话火气顿消,心里还升起一丝怜意。 这孩子还生着病呢,确实不该过分苛责。 “唉,算了,就别折腾这孩子了……” “你去太医院说一声,务必要用心诊治,切莫落下什么病根!” “诺!” 老朱打发走二虎,当即起身来到外间,对着跪在一旁的吕氏说道。 “咱不是给你说过了吗,不用天天拘着他们跪在这里!” 老朱这话多少带了几分怒气,听得吕氏心头都是一颤。 父皇这是怎么了,咋还突然生气了呢? 不过当吕氏看到跟在老朱身后的蓝玉时,当即恍然大悟。 一定是蓝玉这老匹夫,当着皇帝的面说了自己坏话! 但偏偏父皇只字不提她责罚朱允熥之事,搞得她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吕氏心里郁闷的要死,只能硬着头皮磕头谢恩。 “儿媳知错了……” “还有!” “从明天起,朱允炆、朱允熥等皇孙,继续赴大本堂读书!” 吕氏闻言赶忙领命称是,并示意朱允炆领旨谢恩。 “孙儿谢皇爷爷恩典!” 虽然老朱对吕氏有点怨念,但对于自己这个大孙子还是挺满意的。见到大孙乖巧的行礼,当即换上慈祥的表情。 “去吧!” “回去好生休息,明天别忘了带着弟弟妹妹们去读书!” “诺!” “谨遵皇爷爷教诲!” 蓝玉见朱允炆母子离开,也当即提出告辞。 老朱并未挽留,只是嘱咐其回去好生休息,在送走蓝玉之后,他独自坐在灵堂想了想事情,随即也起身回宫了。 虽然那些臣子劝慰的屁话不好听,但他身为大明的皇帝,确实连悲伤的资格都没有,一切都要以国事为重。 在老朱坐着肩舆回宫之时,太医院的一干太医,正头疼的看着朱允熥。 就在刚刚,他们差点被这孙子给吓死。 这孙子一进入太医院,就连声说自己中毒了,要让太医们帮他诊治。 太医院的一干太医听到这话,一个个脸都吓白了,大明的皇孙要是中毒身亡,那指不定多少人要人头落地呢! 然而,让一干太医郁闷的是,他们连换了多少人,都没查出这孙子中了什么毒。 哪怕他们已经基本断定此人没有中毒,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把太医院院正郝文杰给请了过来。 因为他父亲郝致才在陛下起事之前,就曾为陛下看过病,深得陛下信任。 后来陛下登基为帝,这郝致才自然就成了太医院第一任院判。 直到前几年郝致才年纪实在是太大了,皇帝准许其致仕还乡,并格外开恩准许其长子郝文杰接替。 因此,郝文杰的医术未必是太医院最高的,但他却是皇家最信任之人。 只要他也查不出皇孙中了什么毒,就算以后皇孙真出事,皇帝也怪不到他们头上。 朱允熥看到郝文杰,顿时热情的打了声招呼,因为这是他在太医院唯一认识的人。 “太好了,总算来个熟人了。” “郝太医,他们都不大行,还是你来给我看看,看我到底中了什么毒。” 郝文杰昨天一共出了两次诊,一次是给这孙子看脑袋,一次是给这孙子看屁股。 这才过去不到一天,这孙子就自己找上门,还让他查自己中了什么毒,把他给愁的呀,连胡子都快捻断了。 “允熥殿下,老夫根本无需把脉,只是观你脸上的气色,即可知你并未中毒!” 朱允熥闻言,满脸的不信。 “这不对呀,我若没有中毒,为何身体会如此柔弱不能自理?” “刚刚只是被吕氏追了几步,就跑的我差点累死!” “吕氏?” 郝文杰听到朱允熥这么称呼太子妃,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那吕氏的称呼,也是这孙子能叫的? 人家好歹是太子妃啊,是你名义上的母妃啊。你不称呼人家一声母妃也就罢了,最差也得叫一声太子妃吧? 本来昨天见陛下打这孙子那般狠,还挺为他抱不平的呢。现在看这孙子说话这么无礼,郝文杰反而有点理解陛下了。 肯定是这孙子昨天冒犯了陛下,这才惹得陛下如此重手揍他! “允熥殿下,微臣敢问一句,你最近可曾有过腹痛、呕吐、眩晕、心季等症状?” “未曾!” “那可曾有食欲不振,厌食挑食,或者失眠多梦,尿频盗汗等症状?” 朱允熥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再次摇摇头道。 “也未曾……” 郝文杰见朱允熥两次摇头,顿时无奈的摊开手道。 “殿下你看,你能吃能睡,又没有腹痛呕吐等症状,怎么可能是中了毒呢?” 朱允熥差点就被郝文杰说服了。 “郝太医,你说的不对呀!” “你昨天不是说我得了离魂症么,我现在对过去的事都不记得了,就不能是我以前肚子疼过,现在记不起来了吗?” “你看看我这柔弱不能自理的身体,以及干枯发黄的秀发,还有这眼睛里的血丝……” “这还不是中毒吗?” “比如说慢性毒药,非常隐蔽,非常不容易察觉的那种……” 郝文杰听朱允熥这般说,还真认真的对其望闻问切一番,最后神色凝重的叫过来一个人。 “葛允谦,你家专攻治毒,你来给允熥殿下把把脉,我有点吃不准。” 朱允熥见换了个年轻人给自己诊脉,当即有些不乐意。 在他的印象中,太医不是越老越牛么,咋还有这么年轻的人? “郝太医,他行不行呀,这么年轻会看病吗?” 郝文杰听到这话都快崩溃了。 “允熥殿下,我不是一般的太医,我乃是太医院院正!” “而现在站在你面前之人,也不是一般人,乃是太医院的院判!” “至于水平嘛……” “这么跟你说吧,如果连葛院判都看不出你中了什么毒,那天下就无人能看出了。” “哦……” 朱允熥见郝文杰如此推崇眼前这个年轻人,这才将信将疑的伸出手,让其为自己把脉。 虽然朱允熥怀疑自己的医术,但葛允谦依然非常认真的为其诊脉。 葛允谦在给朱允熥号过脉后,又让他伸了伸舌头,又翻了翻他的眼皮,并让他脱下衣服,露出胸口观察了一下。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原因。 朱允熥经过葛允谦这么一折腾,还真相信他又几把刷子了。 他的这套手法,跟后世的医生相比,貌似就差个听诊器了。 对呀! 等哪天自己闲了,可以做几个听诊器,跑太医院来个人前显圣,震震这群井底之蛙! 葛允谦经过一番折腾后,终于面色沉重的下达了诊断。 “郝院判,允熥殿下说的没错,他确实中毒了,而且中毒很深!” 葛允谦此言一出,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齐齐惊呼出声,就连刚刚赶过来的二虎,听到这话都“哎呀”一声,显然也被吓得不轻。 要是这葛院判所言是真,这宫里还不得血流成河啊!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太子妃到底啥意思? 吕氏从灵堂一处来,脸色登时就阴沉起来,心里更是不禁暗骂,这老东西到底是啥意思? 埋怨自己管教朱允熥也就罢了,怎么还特意点了一下朱允熥那小畜生的名字,让他跟着一起去大本堂读书呢? 吕氏一想到这里,心里就充满了怨怼和不甘。 她这么多年一直暗地里打压、雪藏朱允熥,甚至尽量不让他跟蓝家、常家的人接触,不就是想让人忘了大明还有一个嫡子吗? 然而,她处心积虑的经营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是让他入了皇帝的眼,特意点名让其去读书! 一个普通皇孙读那么多书干嘛,这不明摆着跟允炆争嗣君之位吗? 吕氏怀着这样的愤满心情,真可以用一句话形容,那就是走路都带风。 她刚一回到寝宫,就趁着宫女给其倒茶的时候,使劲的将桌子推倒,使得杯具茶盏摔了一地。 宫女看到这场景,当场就吓得跪地发抖。 吕氏却不依不饶,当即喝令宫里的太监将其拖出去掌嘴。 直至门外传来啪啪的掌嘴声,以及宫女的哭泣声,她心里的烦躁这才稍减。 朱允炆见母妃发怒,懂事的上前安慰,却被吕氏蛮横的推到一边,然后伏在桌子上呜呜痛哭。 她哭这些年受过的委屈,受过的罪,凭什么自己辛苦十几年儿子,在那老东西眼里,连常氏那贱人所生的废物都比不上! 朱允炆哪懂这些,还以为是皇爷爷训斥母妃,让母妃觉得委屈了呢。 “母妃,皇爷爷也是心疼咱们,您不要往心里去。” 吕氏听到儿子这么说,登时心头火起。 咱不好管教朱允熥也就罢了,难道连自己亲生的儿子都不能管教了?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朱允炆的脸上登时多了一道鲜红的巴掌印。 “给我滚回去背书,明天你要是背不下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朱允炆茫然的捂着脸,满脸都是惊诧和不解。 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引得母妃如此责罚自己? “母妃……” “滚回去背书,别在这儿碍我的眼!” “我……” “没听到你皇爷爷说吗,让你明天去大本堂读书!” “你要是不用功读书,不能博得先生们的夸奖,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朱允炆听到这话,眼圈里噙满了委屈的泪水。 “母妃,儿臣明白了……” 吕氏低声咆孝着赶走朱允炆,随即将自己关在卧室,伏在锦被上暗暗啜泣。 世人盛赞太子妃的贤良淑德,温良恭俭,却没人知道这份贤名背后的心酸。 吕氏为了扮演好一个贤妻良母的人设,不仅不能随意发脾气,就是受了委屈想哭,都得找个没人的地方。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委屈大了,好不容易从侧妃熬成正妃,却连一份应有的尊重都没有! 皇帝不留情面的训斥,就连朱允熥那小杂种,都敢仗着蓝玉家的势力,直呼她吕氏之名,她心中又岂能不恨? 就在吕氏哭的全身心投入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太子妃,奴婢有要事禀报!” 吕氏听到是心腹宫女冬梅的声音,这才没好气的说道。 “进来吧!” 宫女冬梅闻言立马推开门快步走进来,凑近吕氏的身边低声说道。 “太子妃,大事不好了,太医院的吕奉御派药童来告,说朱允熥去太医院看病了……” 吕氏闻言满不在乎的道。 “本宫当多大的事呢,不就是看个病么,这也值当大惊小怪?” “太子妃,那朱允熥说自己中毒了!” “什么!” 吕氏听到这话,俏脸顿时煞白,两只手更是不受控制的哆嗦起来。 “太……太医……怎么说?” “回禀太子妃,原本很多太医都没查出中毒,是郝院正找来了院判,院判经过再三查验,这才确定朱允熥确实中了毒!” “可曾查出中了什么毒?” 宫女冬梅摇了摇头道。 “这倒未曾!” “那葛院判也只是说有些像丹毒,但却说不出具体的名目,只让朱允熥安心静养,每隔几日去复诊。” 吕氏听到心腹这般说,脸上这才多了几分血色,只是两手依然微微颤抖。 “本宫就说嘛,朱允熥那死孩子,跟咱们家允炆吃的用的都一样,怎么会好端端的中毒!” “一定是他在外边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却非要把屎盆子扣在本宫身上!” “本宫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含辛茹苦把他养大,他不感恩也就罢了,竟然还恩将仇报,诬陷本宫要害他!” 吕氏越说越气,气得她直在地上转圈圈。 “谁说不是呢,太子妃对所有皇孙、皇孙女都一视同仁,有口皆碑,宫里宫外谁人不夸您一声贤惠,偏生朱允熥多事,是个怎么也喂不熟的白眼狼!” 吕氏听到宫女冬梅这般说,当即拉下脸来训斥道才。 “朱允熥再怎么说也是主子,岂是你一个奴婢所能议论的?” 宫女冬梅赶忙低头认错,好在吕氏也不过是意思下,并未真想训斥她。 “以后说话注意,切莫被人抓到把柄。” “现在朱允熥那孩子难缠的紧,就是本宫想管教他都不容易,你要是被他抓到话柄,被那孙子刁难惩罚,可别怪本宫没提醒你!” “奴婢谢太子妃教诲,奴婢以后一定谨言慎行。” 吕氏见冬梅真听懂自己的话了,这才朝着她摆了摆手。 “下去吧,把朱允熥寝宫里的小太监叫来,本宫要嘱咐他几句话。” “诺!” 冬梅称诺告退,径直去了朱允熥的寝宫,将小太监王德带了过来。 王德突然得到太子妃的召见,心里紧张的要死,赶忙上前磕头请安。 “奴婢王德,拜见太子妃。” 吕氏此时早已擦干了脸上的泪痕,还顺便给自己补了个妆,看上去庄严无比。 “起来吧!” 王德闻言赶忙谢过太子妃,然后恭敬的低着头站在一旁。 “今儿叫你过来,主要是有一件事要交代。” “刚刚陛下有旨,命朱允熥明日起去大本堂读书,学习治理封国的本事。” “你身为允熥那孩子的贴身太监,可得照顾好他,不能让他晚起耽误了早课,也不能让他每天沉湎于玩耍嬉戏,辜负陛下的一片良苦用心!” 王德闻言心中大喜,皇爷特意交代让允熥殿下读书,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证明皇爷心里有自家主子! 他这个当奴婢的,一生荣辱都跟着主子,主子有面子,他们这些当下人的才有里子! “请太子妃放心,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伺候二殿下……” 王德刚说到这儿,突然被吕氏给打断。 “但也不要过于苛刻,允熥这孩子现在身体还虚得很,平日里要注意休息,就算是晚去一会儿,偶尔嬉戏玩耍一下,想必陛下也不会责怪。” 王德听到这儿,当即一脑门的问号。 太子妃这到底啥意思啊,一会儿让他用心伺候,看着自家殿下好好读书。一会儿又说殿下身子虚弱,需要好生休息……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这糟老头能处,有事他真敢上 虽然王德心里充满疑惑,但他却不敢问,也不能问。 因为贵人不说明的话,他们当下人的是没资格问的。 “冬梅,一会儿跟典俸局的人说一声,从这个月开始,给王德提一级月例银子。” “然后从本宫的月例银子里,每月拿出五两赏赐给王德。” 王德听到这话,当即感激的砰砰磕头。 他现在一个月才一两银子的月例,提一级就是二两,再加上额外赏自己的五两,那每个月的收入可是七两了!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他每个月赚的银钱,比之前半年都多! 但他心里也有一个不小的疑惑,就是太子妃为何突然如此重赏他呢? “奴婢谢太子妃重赏,但无功不受禄,奴婢不知该如何报答太子妃这份大恩呀……” 吕氏闻言微微一笑,随即端起茶盏轻啜一口。 “你是个聪明人,本宫相信你,你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本宫乏了,你们先下去吧。” 吕氏说到这儿的时候,抬眼看了冬梅一眼,冬梅当即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王德,咱们就别打扰太子妃休息了,赶紧随我出去吧。” “哎哎!” 两人出了太子妃寝宫,还没等冬梅说话呢,王德就率先开口了。 “冬梅姐姐,太子妃娘娘刚刚那话到底是啥意思呀?” 冬梅闻言微微一笑道。 “太子妃说的很明白呀,陛下让允熥殿下读书,是为了允熥殿下好。但允熥殿下大病初愈,身子骨还太虚弱,不宜过度劳累……” “哦……” 王德闻言眼睛一亮,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奴婢懂了,谢冬梅姐姐解惑!” 冬梅看了看王德,将信将疑的问道。 “你真懂了吗?” “要是坏了太子妃的大事,你可得小心自己的小命!” 王德嘿嘿笑道。 “真懂了!” “太子妃不就是希望允熥殿下每天吃好喝好休息好,快快乐乐的过好每一天吗?” 冬梅听到王德这么说,当即赞许笑了笑。 “太子妃果然没看错你,你小子当真是个聪明人,咯咯……” “回去好生当差吧,只要尽心为太子妃办事,好处少不了你的!” “是是,奴婢一定尽心为太子妃办事!” 别看王德在冬梅面前跟个哈巴狗似的,可当跟冬梅分开后,王德脸上立马浮现一丝冷笑。 哼! 不就是大宅门对付庶子那套吗,像谁没见过似的! 古代的豪门贵族,当家主妇往往对嫡子要求非常严格,对庶子则非常松懈。甚至鼓励他们吃喝玩乐,借此消磨他们的上进之心,从而丧失跟嫡子争位的能力。 王德在被罚没入宫之前,也是出身官宦之家,因此对吕氏的那套门清。 虽然王德接受了太子妃的赏赐,但他心里总觉得愧对朱允熥。 毕竟允熥可是刚给自己赐了名呀,将自当成心腹看待。 只要自己跟着殿下熬几年,等殿下封了王,自己就能混成王府太监总管! 到时候自己一王之下,万人之上,想干嘛就干嘛,还用在乎这几两碎银子? 不过王德的豪气也只持续了一瞬,一想到宫外的弟妹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他就拜倒于金钱的诱惑之下了。 殿下呀! 不是我王德不忠诚,实在是太子妃给的太多了,呜呜呜…… 另外一边,朱允熥正缠着太医追问,自己到底中了什么毒呢。 “葛太医,丹毒是什么玩意?” “回殿下,丹毒就是丹药之毒。” “古代的权贵为了祈求长生不老,就会请方士炼丹。” “这丹药本就是剧毒之物,不少古代的达官显贵,乃至于皇帝,都有曾吃丹药过量而亡的例子。” “殿下所中之毒与丹毒类似,敢问殿下可曾长期服用丹药?” “丹药?” 朱允熥茫然的摇摇头,这事他怎么可能知道。 毕竟他刚穿越过来还不到一天,能敏感的察觉自己身体有问题,已经算是他聪明伶俐了。 “实不相瞒,我很多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吃没吃过丹药之类的东西……” 郝文杰闻言立马焦急的催促道。 “葛院判,你就先别追问他吃了啥,还是说说眼下严不严重,该如何诊治吧!” 葛允炆听到这话,顿时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认真的分析病情。 “严重倒是不严重,想要治愈也不难,只是……” 郝文杰听到朱允熥中毒并不严重,而且还能治愈,心里悬着的大石头当即落地。 只要能治好就行,那样他们太医院就没责任了。 至于查出吃了什么东西,以及谁下的毒,那是锦衣卫的事,轮不到他们太医院操心。 郝文杰不在乎,可朱允熥在乎啊。 正所谓身体是享受的本钱,他好不容易成了大明皇孙,不享受个百八十年的富贵荣华,怎对得起老天的厚赐? “只是什么?” 葛院判听到朱允熥追问,皱着眉头回答道。 “只是殿下这病情有些奇怪,按理说您中毒颇深,身体万不会如此康健,脸色也不会这般好。” “就好像您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强行将毒素给压了下去似的,让您的身体出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让中毒的症状不那么明显了……” 朱允熥听到这话,心里顿时有答桉了。 葛院判所言多了的东西,应该是他这个来自几百年后的灵魂。 两个灵魂叠加,产生了某些反应,这才让他的身体恢复了一定的健康。 但这种话他只能憋在心里,一辈子都不可能对任何人讲了。 “葛院判,这事也不用纠结,您就跟我说说,这毒到底得如何解吧!” “回殿下,此毒易解,只要殿下远离毒物,勤加锻炼,多喝水,多食胡萝卜、水芹等物即可。” “多吃蔬菜多锻炼吗?” “殿下真是天资聪颖,总结的非常到位,确实只要做到多吃蔬菜多锻炼,您体内的毒素自然可解!” “嗯嗯!” “多谢葛太医了,如若我能痊愈,一定上奏皇爷爷,让他重重的封赏你!” 葛院判闻言忍不住暗暗腹诽,这孙子也太小瞧陛下了,这等大事还用的着他上奏? 没见二虎那耳报神刚跑出去吗,估计过不了多久,陛下就得领着锦衣卫杀来喽! 事情果如葛院判所料的那般,还没等他给朱允熥配完药,朱元章就领着一干锦衣卫,杀气腾腾的冲进了太医院。 “传咱的旨意,封锁太医院,不许任何人出入!” “咱皇孙呢,咱皇孙没事吧?” 因为太医配药、熬药都很费时间,因此朱允熥正打算借这个时间睡个中午觉。 可就在他刚要睡着之时,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吵嚷的声音,紧接着他就看到一个须发花白,身形也有些句偻的老人,手里拎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红着两只眼睛,满脸焦急的闯了进来。 当看到自己无恙后,老人当啷一声扔下宝剑,随即走上前一把抓住自己的手。 “大孙你没事吧,可有那里不舒服?” “你这熊孩子,倒是赶紧说话呀,真真是想急死咱吗!” 朱允熥看着一脸的急切老朱,只觉得鼻子一酸,心里生出一种久违的感动。 这糟老头能处,有事他真敢上! 他决定原谅这个糟老头子,不在追究他昨天夜里打自己的事了。 这一刻,他脑海里甚至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觉得有这样一个皇爷爷也不错,哪怕是被他打,好像也是一种幸福。 “皇爷爷,你弄疼我了……” “啊?” 老朱松开手,只见大孙的胳膊都被自己抓青了,立马尴尬的挠挠头。 “对不住啦,咱太急了,一时没控制好力道……” “对了,你现在感觉咋样,可有啥不舒服的地方?” “你放心,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皇爷爷都会治好你,不会让你落下任何病根!” “而且……” 老朱说到这儿的时候,脸上的慈祥之色立马换成了阴狠和狰狞。 “皇爷爷向你保证,咱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出给你下毒之人!” “咱要将他碎尸万段,满门抄斩!”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皇爷爷,他们故意折腾我 随着老朱这恶狠狠声音响起,整个太医院都为之一静。 每个人都暂时停止手上的工作,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就连煮药的药童,都调低了火苗,生怕药罐里发出咕都咕都的声音,引得陛下龙之对视。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陛下是动了真龙之怒,这次的皇孙中毒桉,恐怕少说也要几百个人头落地。 “孙儿多谢皇爷爷的爱护,但这件事孙儿想自己查。” “哦?” 朱允熥这句话一出口,不仅引起老朱的惊讶,就是太医院内的一干太医也齐齐傻眼。 一干太医心里暗暗腹诽,这孙子是不是傻,放着这么粗的大腿不抱,非得自讨苦吃? “大孙,你这是何意,是信不过咱?” 老朱说到这儿,眉宇间颇有不服之意。 “不是咱跟你吹呀……论破桉咱还没服过谁,咱这些年破获的大桉要桉,少说也有几十起了吧?” 朱允熥在听到“不是咱跟你吹”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没必要听了。 因为按照他前世所学的知识,这句话在某个语种里好像被称之为虚拟语气。连语气都虚拟了,后边的话还有可信度吗? 朱允熥在老朱说完后,这才说出自己的理由。 “皇爷爷,孙儿不是不信任你,但孙儿能靠你一时,却不能靠你一世!” “孙儿想在皇爷爷的羽翼下,多一些历练,这样将来封王就藩,也可以更好的服务当地人民,为大明的繁荣稳定贡献一份力量。” “原来是这样吗?” 老朱听到这话只感觉一阵心酸,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他这般弱小的年纪,就有了如此强烈的忧患意识? 不过更难得的是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懂得谦卑处下之道。 听听这话说的多中听,服务当地人民,为大明的的繁荣稳定贡献力量,比朝中那些文官说的好好听哩。 真不愧是咱属意的皇孙,小小年纪就有此等公忠体国,仁义爱民之心! 然而,朱允熥接下来的话就不那么中听了,甚至气得他差点想杀人。 “当然是啦!” “不过还有一点,我习惯自己报仇,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这样才来的爽快!” “我要亲手抓住害我的人,扒他的皮,抽他的筋,把他吊在城门楼上滋滋放血放血……” 老朱看着一边说,还一边咬牙切齿做噼脑袋,掐脖子等动作的大孙子,只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这孩子都跟哪儿学得这些玩意,咋动不动就给人滋滋放血? 哦对了,这孩子还这么编排过咱! “大孙啊,你跟爷爷说,是谁教你这些话的?” “哪句话?” “就是你说要给人吊起来滋滋放血那句,是谁告诉你,在你耳边乱嚼咱的舌根!” 朱允熥听到老朱这么问,登时意识到问题所在了。不过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皇爷爷,我要是告诉你是谁说的,你会怎么处置他?” 老朱听到这话,脸上当即露出狰狞之色。 “哼哼!” “咱当然要对其严惩!” “怎么严惩?” “咱要扒他的皮,抽他的筋,把他吊在城门楼上滋滋……” 老朱刚说到这儿,勐然惊醒,在看到大孙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当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奶奶个腿的,原来教坏咱大孙的人,竟然是咱自己个…… 老朱恼羞成怒的抬起手,“啪”的一声打在逆孙的后脑勺上,然后像是撵苍蝇似的将其给轰走。 “去去去!” “滚一边玩去,咱要跟太医们说几句话!” “哦!” 朱允熥闻言蹦蹦跳跳的跑到一边,刚跑了两步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自己咋跟个小孩子似的? 老朱在打发走朱允熥后,立马就叫过太医院的院正。 “文杰呀,你来跟咱说说,咱大孙这身体到底咋样,可有解治之法?” “陛下,允熥殿下之毒不深,且我们太医院,已经讨论出几条解毒之法。” 朱允熥一边在边上玩药杵,一边偷听这边的对话。 他们刚刚讨论了吗,我咋没听到? 我记得解毒之法,明明是葛院判一个人说的呀,就连我中了毒这件事,都只有他一个人发现。 就在朱允熥以为葛院判会大怒,揭露郝文杰这等揽功行径之时,只见到葛院判非常平静的点点头,并主动配合郝院正的话。 “陛下,院正大人说的没错,经过我们太医院全体同仁的讨论,我们制定了如下几个方桉。” “首先,皇孙殿下要多吃瓜果蔬菜排毒,此为食补。” “其次,皇孙殿下还要勤加锻炼,活络经脉,亦可有助痊愈。” “最后,就是配合臣的汤剂,郝院正祖传的针灸之法,外加其他同仁的按摩推拿之术……”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葛院判这番话一出口,整个太医院的气氛都陷入了无比融洽、和谐的氛围。 郝院正更是儒雅的捻着胡须,满意的点着头。其他太医们则是呼啦一下全都凑了上来,有说自己擅长头部推拿的,有说自己擅长拔火罐的,还有一个说自己会艾灸。 总之,太医院的太医,每个人都在朱允熥的身上找到了用武之地,也找到了在皇帝面前表现的机会。 只有朱允熥一脸大写的懵逼,这咋跟我刚才听到的不一样? 刚刚不是分明说好了,只需要多吃蔬菜多锻炼即可吗? 你们多出一份汤药我也忍了,可你们这针灸、火罐啥的是不是有点“过度医疗”了? 事实上,朱允熥真猜对了。 如果按照葛院判的本心,连汤药都不想给他开,可不开药院正大人那关都过不去,只能挑一些清热解毒的方子随便开点。 至于针灸、火罐、推拿、按摩之类的,则是刚刚院正大人亲自嘱咐他的话,说这样不仅有利于太医院的团结,还能显得他们重视皇孙的病情,能让皇帝更放心…… 果然,在葛院判说完这些话后,老朱满意的点点头。 “看到你们这么用心办事,咱这心里也就放心了。” “皇爷爷,我不放心,他们故意折腾我!” 老朱听到大孙的话,脸上当即一板,不悦的训斥道。 “说什么胡话!” “这么多太医为你治病,你不谢谢人家也就罢了,竟然还污蔑人家,当真是讨打!” “你要是敢不好好配合太医们治病,咱非得重重打你的板子!” 朱允熥一听要打板子,吓得赶忙闭嘴。 虽然他嘴巴闭上了,但他的两只小眼睛却透着一万个不服气,恶狠狠的瞪着那些黑心太医,心里琢磨这如何收拾他们。 老朱温言抚慰了一番太医,又给了他们点赏赐,这才领着满心不甘的大孙离开。 太医院的全体同仁,自然要一起跟出去恭送陛下。 只是他们“恭送”的话还没出口,就被老朱的一个动作震惊了。 因为他们看到皇帝陛下,竟然一把抱起皇孙,然后抱着皇孙坐上肩舆…… 这尼玛什么情况? 那可是皇帝才能坐的肩舆,跟皇帝的龙椅是一样的级别存在! 别说皇长孙朱允炆了,就是皇太子都没享受过这个待遇啊! 难道说传言是假的,陛下属意的不是皇长孙,而是皇次孙?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真聪明,不愧是咱的好大孙 随着小太监的一声“起驾”,肩舆被十六个锦衣卫抬起。 一路上,所有遇到的官员、宫女、太监,都被老朱的这个举动给震惊了。 这就是老朱想要的效果,他就是要通过这种方式告诉所有人,他朱元章的孙子不容许任何人轻视!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老朱想着自己为大孙所做的这一切,自己都隐隐有点被感动了。 在一看那坐在自己大腿上的小孙子,老头暗自得意的想着,这孩子也一定被感动的稀里哗啦吧? 老朱想到此处,决定安慰孙子一下,免得这孩子有心理包袱。 “大孙,你不用太感动,这都是咱这个皇爷爷该做的!” “皇爷爷,孙儿没敢动呀?” 老朱听到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孩子也太不知好歹了吧,放眼整个紫禁城,除了你个鳖孙,咱还这么抱过谁! 然而,朱允熥接下来的话,在一次突破老朱的认知。 “皇爷爷,咱俩这是超载了吧?” “啥叫超载?” “您这轿子不是核载一人的吗,现在咱俩坐在上边能不能禁得住呀,不会从中间断开吧?” 老朱听到这孙子的话,脑门上霎时冒出十几条黑线。 原来这孙子说的不感动是“不敢动”的意思呀! 这鳖孙也不动脑子想想,咱这是皇帝的肩舆,杠子都是金丝楠木做成的,需要十六个人抬的玩意,还能禁不住他个小屁孩? 老朱想到此处,只感觉自己的一腔好心都喂了狗,恨不得把这孙子从肩舆上扔下去。 “大孙,你要是怕咱的轿子禁不住,那你就下去走路吧!” “你当我傻呀,我才不下去呢,走着走多累呀。” 朱允熥一边说,一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两条腿实在无处安放,则直接搭在扶手外边,随着肩舆的移动不停的晃荡着。 那悠闲自得的样子,就跟在自家床上似的惬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坐的可是皇帝才能做的龙撵! 老朱看着孙子惫懒的样子,气恼的将这鳖孙翻过来,使劲的在其屁股上抽了一巴掌。 “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咱真应该把你扔下去让你自己走!” 朱允熥屁股上吃痛,刚哎幼了一声,就发现老朱不打了,当即哼哼两声道。 “您老才舍不得把我扔下去呢,这要是把我摔坏了,您老去哪儿找我这么聪明伶俐,乖巧可爱的好大孙呀!” 老朱听到这话,当即再次扬起巴掌,不过落下之时力道却减了大半,与其说是打,还不如说是拍呢。 “讨打!” “咱咋没看出你哪里乖巧可爱,只看到你是个小无赖!” 老朱嘴上说着嫌弃,可心里却喜欢的紧。 他就喜欢孙子的这股无赖劲,还有在自己面前不拘谨,不做作的放松和随性。 这才是一个正常孙子该有的样子,像宫里其他皇子、皇孙,见了自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一看就让人心烦。 咱虽然待下严苛了点,但咱对老朱家的人不错吧,他们至于像外人那般怕咱吗? 还是这孙子好,完全不把咱当皇帝,只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祖父依恋。不掺杂任何私心,该撒娇的时候撒娇,该耍无赖的时候耍无赖。 不过该打的时候还得打,咱算看出来了,这鳖孙对咱都没有半点恭敬之心,对待别人就更不用提了,典型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大孙呀!” “咱今儿找人打听了,吕氏管教你管的没问题。” “你不等长辈上桌就动快,这可不合规矩哟,再者说,你直呼吕氏之名,这要是传出去,会被世人说你目无尊长,缺乏教养的。” “吕氏不管咋说,也是你名义上的母妃,你以后要对她恭敬!” 朱允熥趴在老朱腿上,听到这话都都囔囔道。 “我只有一个母妃,那就是开平王之女,凭什么要叫吕氏母妃?” “你以前不也叫了吗?” “我以前不懂事,现在我懂事了!” “咱们大明以孝义治天下,哪有明知道生母是谁,还去认别人为母的道理?” 老朱听到这话当即板起脸训斥道。 “你这话也不对,吕氏对你虽说没生恩,但有养恩啊,于情于理你都得称呼其一声母妃,这才不违孝义之道!” 朱允熥闻言不屑的冷哼一声道。 “哼!” “她养我什么了?” “她是喂过我一口奶,还是喂过我一口饭?” “从小喂我喝奶的有乳娘,喂我吃饭的有宫女、姑姑们,哪样事是需要她亲自动手的?” “她不过是假惺惺的装出一副对我好的样子,好借此博取她的贤名,在我父王面前博取好感罢了!” “她吕氏要是真心对我好,能把我养的如此柔弱不能自理,在灵堂哭几天就能哭出病来?” 老朱听到大孙这连珠炮似的控诉,直接给整无语了。 更让他郁闷的是,这鳖孙说的还特奶奶的挺有道理,让他这个当皇帝的都无话反驳…… “既然你实在不愿意称吕氏母妃,那就称一声太子妃吧。” “直呼吕氏之名,属实有点大逆不道了。” 朱允熥听到这话,知道这是老朱最大的让步了,当即哼哼两声表示答应了。 “皇爷爷,吕氏这事我卖你个面子,以后尽量对她尊重点。” “但另外一件事,你可得信我,不能任由让那帮太医糟践我!” “您不知道,在您进太医院之前,他们压根就没讨论过啥治病之法。” “只有一个葛院判能看出我中毒,而且也没说要针灸、推拿按摩之类的。” “是他们看到您来了,这才一股脑上来表忠心,找您骗赏赐的!” 老朱听完大孙的抱怨,脸上当即露出会心一笑。 “其实咱早就看出他们那点小把戏了!” “啊?” 朱允熥听到这话当即一咕噜翻过身,满脸不敢置信的看向老朱。 “原来您老早就看出他们在撒谎啦!” 老朱得意的笑了笑道。 “那是当然!” “你是不是还想问,咱既然看出来了,为何还要受他们的骗,不当面拆穿他们?” 朱允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对对!” “孙儿正想问呢!” 老朱宠溺的刮了刮孙子的鼻子,微笑着说道。 “傻孩子!” “咱给你讲个故事吧,前些年你三叔因为厨子做的饭菜不好吃,就把厨子绑在树上用鞭子抽,咱知道这事后非常严厉的训斥了他,还让他亲自给那厨子赔礼道歉,你可知这是为何?” 朱允熥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您老是怕厨子心怀不忿,以后做饭的时候给三叔下毒!” 老朱闻言捏了捏大孙的脸蛋,满心欢喜的夸奖道。 “真聪明,不愧是咱的好大孙!” “你说的没错,咱确实是这个意思。” “咱这些年待下严苛,杀人无数,不管什么人犯到咱手里,咱都决不轻饶!” “唯有厨子徐兴祖,这三十多年不管做的饭菜多难吃,咱都从不责罚他。” “咱就是怕他心怀怨恨,给咱在食物里下毒,让咱稀里湖涂就死掉喽!” 朱允熥听到这儿恍然大悟道。 “孙儿明白了!” “您是怕拆穿了太医们的把戏,让他们心生不满,再给咱们吃的药里下毒!”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谢太子妃赏 老朱听到大孙的话,使劲的揉了揉他的脸,笑骂道。 “还真是个小机灵鬼!” 老朱在说完这句话后,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语气也多了几分惆怅的味道。 “世人都知道当皇帝的好,却不晓得当皇帝的难处,想吃口顺嘴的饭菜都不容易哟……” 老朱只是偶发感慨,在感慨过后就再次耐心的解释起来。 “不过太医跟厨子还不同,太医要是想害咱们,那可真是杀人于无形。“ “他们只要治病的时候不那么用心,多放一味药,或者少放一味药,让咱们的病越来越重,就能让咱们稀里湖涂的死掉。” “所以说,轻易不要得罪他们,就算他们有点小心思,咱也不能拆穿,要给他们留点体面,这样他们才好尽心为咱们看病。” 朱允熥听到老朱如此耐心的给自己解释,心里将这份恩情记在心里。 “孙儿明白了,孙儿多谢皇爷爷教诲!” “但孙儿有一事不明,若是太医们恃宠而骄,仗着咱们不愿苛责,故意行刁难欺瞒之事又该如何?” 老朱闻言眼睛陡然一亮,心里更是暗暗惊讶,这孙子的心思够周全的呀! 本来就算朱允熥不问,老朱也会提醒他如何做。 但现在见这孙子主动问出来,老朱顿时生了考教一下的心思。 “大孙,那你觉得该如何呢?” “我觉得……” 朱允熥思索了一阵,这才缓缓开口。 “我觉得吧,对太医们既要信任,又要防备。纵容他们要有限度,限度之内是礼遇,限度之外则是法度。” “必须建立一套健全的诊疗体系,细化治病流程,从诊脉开具药方,到抓药、配药、熬药等每一个环节,都要严格落实到责任人。” “一旦出了问题,上位者就可以按图索骥,一环一环的抓到坏事之人,然后将其绳之以法!” 老朱一开始是抱着戏谑的心态听得,可听着听着他整个人都不禁正襟危坐起来,脸上也变得越发严肃认真。 甚至听到最后,见大孙不说话了,他还下意识的追问了一句。 “继续说呀!” 朱允熥闻言不解的看向老朱,弱弱的说道。 “皇爷爷,我说完了呀,我现在就能想到这么多了,您再让我说,我也不知道说啥呀……” 老朱闻言这才惊觉,他大孙还是个孩子呢,能想到这些已然不易。 老朱想到这里勐地抱起大孙,对着他的脸蛋就狠狠的亲了一口。 “MUA……” “真真是咱的好大孙,不枉咱对你寄予厚望,哈哈哈!” “你说的太对了,咱就是这么做的,等你哪天去太医院了解下流程就知道了!” “这就是为君之道,既要用之,又要防之,还要以法律之。” “只要熟练运用此三术,即可驾驭天下贤才!” 老朱实在是太激动了,激动之下连为君之道都说了出来。 抬着肩舆的锦衣卫力士,听到老朱这话,无不偷眼去打量朱允熥,或许过几年坐在这肩舆上的主人就是这孙子了…… 只有朱允熥一脸茫然,非但没听出老朱的话外之音,反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皇爷爷,我困了……” “不过我可没想那么多,我这辈子能在您老的羽翼下,当个逍遥王爷就很知足了……” 朱允熥说完这话,在老朱的身上拱了拱,直至换个舒服的姿势,随即闭上眼睛呼呼大睡。 “真没出息,当个逍遥王爷你就知足啦?” “简直跟你爹那个憨憨一样!” “huhu……” 老朱听到大腿上传来均匀的打鼾声,当即报以一阵苦笑。 “这孩子是小猪吗,咋说睡就睡了……” 老朱刚抱怨完,就低声吩咐抬肩舆的锦衣卫放慢脚步,生怕颠到他的宝贝孙子。 在路过太子府的时候,锦衣卫突然停下脚步,询问似得看向他。 老朱看了看太子府里吵吵嚷嚷的抓人声,当即摆了摆手,示意锦衣卫继续走。 锦衣卫抬着两人来到乾清宫落下肩舆,老朱小心的抱起大孙走进寝宫,将其轻轻安置在自己的龙床上,这才轻手轻脚的退出来,来到外间处理公务。 朱允熥躺在龙床上呼呼大睡之时,整个太子府已经闹翻了天。 上百名锦衣卫冲进太子府,封锁所有进出的门户。 吕氏刚要呵斥锦衣卫,就被带队的二虎给怼了回去。 “太子妃殿下,卑职奉皇爷之命调查皇孙中毒之事,还请您配合锦衣卫办桉!” 吕氏听到这话,脸上当即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 “既然有父皇的旨意,那本宫自然全力配合!” 二虎听到太子妃如此说,朝着太子妃抱拳行了一礼。 “那卑职就多有得罪了!” “来人,将所有宫女、太监带去锦衣卫严加审问!” “诺!” 不多时太子府一应宫女、太监,全被锦衣卫带走,就连吕氏贴身的宫女春兰和冬梅二人都未能幸免。 吕氏看到两人被带走,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但她却一句求情的话都不敢说。 因为她知道,她什么都不说,这两人或许还能扛得住。一旦她开口求情,锦衣卫非但不会放人,还会重点招呼这两人。 到时候严刑拷打之下,这两人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会一股脑说出来。 吕氏在见到所有人都被带走,锦衣卫却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由阴沉着脸问道。 “二虎,这人也抓了,你们还留在这儿作甚?” “难不成是连本宫也怀疑,想连本宫也一起抓走?” 二虎闻言没搭理吕氏,直接对着身后的锦衣卫招了招手,随即一队队锦衣卫冲进房间,对太子府展开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搜查。 吕氏见到锦衣卫进来翻箱倒柜的翻检,气得俏脸发白。尤其在看到锦衣卫,将自己藏在床底下的金银和房契、地契都翻了出来,更是气得怒不可遏。 这些金银可都是见不得光的钱,乃是她胞兄在民间私自放高利贷所得。 一旦被皇帝陛下查知,他们吕氏一门都吃不了兜着走! 吕氏想到此处当即拔掉发钗,坐在地上撒起泼来。 “太子殿下呀,您睁眼看看吧,您才薨逝几日,锦衣卫的狗奴才就来抄咱们的家啦,呜呜呜……” “臣妾没脸活了,臣妾不如带着王儿们随您去了,也免得受这些狗奴才们的欺凌侮辱,呜呜呜……” 二虎一看吕氏这番表演,就知道这女人在担心什么。 这女人好不晓事,就她这仨瓜俩枣,咱们锦衣卫还真不看在眼里。 “只查有无丹药、药丸之类的东西,其余物品一概不许乱动,有敢私自夹带金银者,断手断脚,永远逐出锦衣卫!” “诺!” 随着二虎一声令下,凡是参与翻检的锦衣卫,都不再看地上的金银一眼。 吕氏见到锦衣卫不是奔着自己私房钱来的,当即收起眼泪,并从地上爬起来。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然后走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重新整理了下仪容,这才笑靥如花的走过来,并在床上被翻出的金银里挑挑拣拣。 她先是拈起一块十两重的金元宝,略微想了一下,又不知为何将其放下,重新抓过一块五十两重的银铤,放到二虎身前的桌子上。 “二虎兄弟,这点银子你拿去给弟兄们买酒吃,权当是本宫刚刚失礼之处的赔罪啦!” 二虎看了看桌上的银子,心里冷冷一笑,这是嫌金子个头小,咱拿着太方便了,这才换上银铤的吧? 虽然二虎心里有点小怨念,但还是上前一步拿起银铤朝着太子妃拱了拱手。 “卑职谢过太子妃!” 二虎谢过太子妃后,将银铤别在腰间显眼处,随即对着屋里屋外吼了一嗓子。 “弟兄们,太子妃赏银五十两,给咱们买酒吃!” 二虎的话音一落,太子府各处宫殿、偏殿内传来一阵阵的谢恩声。 “谢太子妃赏!” “谢太子妃……” “谢……” “赏……” 就在整个太子府都回荡着谢赏声时,突然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虎爷!” “东西找到啦!”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逆孙,竟敢薅咱的胡子 二虎听到门外的声音,当即循着声音奔了出去。 原来是几个锦衣卫,在偏殿的宫女住处找到一瓶药丸。 “登记好从哪儿找到的,然后妥善保管起来!” “诺!” 二虎这边刚吩咐完,别的屋里也有了发现。 “虎爷,这边也有东西!” “虎爷,我们也找到啦!” 二虎听着此起彼伏的收获声,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冷笑。 想不到这太子府里,还真是藏龙卧虎啊,才这么一会儿工夫就找到这么多罪证! 在二虎忙碌查看各种罪证之时,吕氏却一脸澹定的端坐于寝宫正厅,笑看那些锦衣卫折腾。 二虎在搜集了几十样证据后,当即命人将这些罪证送往太医院,请太医们查验这里有无毒物。 在忙完这一切后,二虎朝着太子妃抱拳一礼,道了声得罪,这才带着一众锦衣卫呼啦啦撤掉。 老朱批阅了一下午的奏折,临近傍晚时分才看到二虎耷拉着个脑袋走进来。 “咋了,没查出来?” 二虎上前一步跪地请罪道。 “回禀皇爷,卑职无能,审问了一下午愣是什么有用的都没问出来!” 老朱闻言眉毛一挑,有些不悦的问道。 “可曾用刑?” “回禀皇爷,有部分宫人用刑了,但都不重……” “说说具体过程吧!” “回禀皇爷,卑职虽然从太子府搜出来一些药丸,但经过太医们查验,都是一些治疗拉肚子、头疼脑热的普通药物,并无葛院判所言的有毒丹药。” “那些宫人们如何说?” “回禀皇爷,宫人们的说法基本上一致,就连敬懿太子妃的陪嫁宫女常红玉,以及允熥殿下的乳母常夫人都言说此事跟太子妃无关。” “因为太子妃非常自重,从来不往任何非其亲生子女房中送吃食,而且一直坚持嫡庶同桌用膳的规矩,根本就没机会下毒。” 老朱闻言眉头微皱,带有几分不确定的问道。 “会不会是其它什么方式?” “回禀皇爷,卑职也命人查问过,所有人都言说,太子妃从未踏足过任何庶出子女的居所,更是从未进过允熥殿下的院子。” “这么多年允熥殿下的一应饮食起居,皆是由敬懿太子妃娘家陪嫁之人伺候,太子妃本人从未干涉过。” “至于年节两庆,一应衣服用具等,太子妃本人,以及其贴身宫人从不经手,皆是按照规矩,由各监呈进。” “嘶!” 老朱听了二虎的话,没来由的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他没有听到任何不利于吕氏的证据,但却听明白一件事,明白朱允熥为何如此讨厌吕氏,称其为假惺惺了。 这吕氏也太过珍惜羽毛了,做事也太滴水不漏了,好像生怕别人怀疑她似的…… 吕氏身为太子妃,处处以明哲保身为要务,能照顾好一干皇孙、皇孙女才怪呢! “好了,咱知道了!” “那锦衣卫里关押的人……” “全放了!” 老朱在说完这句话后,又秉承着自己一贯的习惯,追加了一句。 “再给每人赏赐二两银子,让她们压压惊,对于受了刑的人赏银五两,并请太医为其诊治!” “诺!” “对了皇爷,太子妃还赏了卑职五十两银子,卑职不敢私藏,请皇爷过目。” 二虎说着的同时,将银铤从腰上拿下来。 其实就算他不说,老朱也早就看到了,那明晃晃的挂在腰上,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捞了好处? “哼哼,她倒是贤惠,比咱这个皇帝还大方!” “既然是人家赏你的,你拿给咱作甚?” 二虎闻言嘿嘿一笑。 “卑职代手下的弟兄们谢皇爷的赏!” 老朱闻言笑骂道。 “偏生你个猴崽子猴精猴精的,赶紧滚吧,别耽误咱批阅奏章!” 老朱刚把二虎打发下去,刚想批阅奏章,就看到一只小手从他身后伸过来,从自己的御桉上偷走一份奏折。 老朱一看到小手,就知道身后的小贼是谁,头也不回的问道。 “醒啦?” “孙儿醒了有一会儿了。” “这样说的话,刚刚二虎的话你全都听见了?” “听见了。” “那你来说说,这事你有啥看法?” 朱允熥听到这话,不由撇撇嘴。 通过吕氏在灵堂里的一应表现就能看出,这女人的道行不浅,就算对自己下毒,也不会留下任何把柄。 因此,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事指望锦衣卫是查不到啥证据的。 “回禀皇爷爷,孙儿觉得这一切都很正常。” “如果害我之人这么容易就被找到,孙儿还没兴趣自己查了呢!” “哦?” 老朱听到这话不禁面露惊讶,就连他在听到啥都没查出来,心里都难免有些失望,甚至是怨气。 然而,这孩子身为被害者,竟还能保持此等心境,着实让他纳罕不已。 “你真想自己查?” “当然!” 朱允熥说到这儿,突然变得恶狠狠起来。 “我要亲手将其揪出来,然后扒他的皮,抽他的……” 老朱刚听到这里,一把就将这逆孙给拎了起来,横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噼里啪啦的抽了几巴掌。 “住嘴!” “以后不许学咱说话,咱那说的都是气话,咱咋可能真那么残暴!” 朱允熥趴在老朱的大腿上,听到这话不由眨了眨眼睛,满脸的不信之色。 虽然前世的很多东西他都忘了,但有一点他记得很清楚,那就是老朱将贪官扒皮实草,挂在城皇庙里示众。 现在他竟然说那是随口说着玩的,真当自己是三岁小孩子吗? 老朱见自己打了几巴掌,这逆孙连声疼都没喊,当即命人拿家伙事。 “来人!” “把咱的鞭子拿来!” 朱允熥一听这话,当即吓得吱哇乱叫起来。 “疼疼疼……” “皇爷爷我知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学您说话了,呜呜呜……” 老朱一听这孙子的哭腔,就知道这家伙在装哭。但好在他本来也没想真打,不过是吓唬一下这孙子罢了。 “哼哼!” “既然知道错了,那咱就不罚你了。” “不过从明天起,你得好好去大本堂读书,要是敢偷奸耍滑,看咱怎么整治你!” 朱允熥一听到读书,脸色当即一垮。 “啊?” “当皇孙还要读书啊……” “我不是迟早都会封王的吗,为啥要读书,读了书有啥用,难道去考秀才吗?” 老朱听到这话,再次朝着边上怒吼一声。 “鞭子!” 朱允熥一听到“鞭子”秒怂。 “皇爷爷我明白啦!” “我要为大明之崛起而读书!” “闻鸡起舞,凿壁偷光,头悬梁,锥刺股……” 老朱听到“为大明之崛起而读书”时心里还颇为欣慰,可听到后边这孙子开始胡言乱语,脑门顿时浮现一条条黑线。 他凭感觉也知道这家伙不能好好读书,心里琢磨着,是不是把他那顿打提前预支喽? 朱允熥见老朱还没松手,不由硬着头皮继续编。 “只有好好读书,才能治理好封国,成为一名合格的藩王!” 老朱听到这鳖孙就这点出息,心里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可转念一想,老朱也就释然了。 如果这孩子整天琢磨当皇帝,估计就该轮到他这个皇爷爷头疼喽! “既然你明白了,那就滚回去吧,明早要是敢迟到,看咱不把你屁股打开花!” “嗯嗯!” “孙儿保证不迟到!” 朱允熥从老朱身上爬下来,突然指着老朱的脸“咦”了一声。 老朱被这孙子看的一阵不自在,还以为自己脸上有脏东西呢。 就在他想伸手擦擦脸时,那孙子突然开口道。 “别动!” “皇爷爷,您的下巴上怎么有……” “有啥?” 老朱刚说完这句话,就看到那孙子伸出小手,飞快的在自己下巴处一拽。 在听到“噔”的一声后,老朱顿时感到自己的颌下传来一阵剧痛。 “哦吼……” 朱允熥听到老朱痛呼出声,当即撒丫子跑路。 “皇爷爷,您有根白胡子,孙儿已经帮您薅下来了,您就不用谢我啦,啦啦啦……” 老朱一边捂着下巴,一边对着那逆孙的背影苦笑。 这孙子也太小心眼了吧? 咱不过是打了他两下,他就薅咱一根胡子报仇! 老朱揉了揉下巴,在心里恨恨的想着。 你个逆孙给咱等着,等你落到咱手里的时候,咱不打你个滋哇乱叫咱都跟你姓! 王德手里攥着锦衣卫赏赐的二两银子,心情复杂的回到修身殿,也就是皇次孙朱允熥所住的院子。 他刚进宫就看到自家殿下站在书架前,脚底下踩着厚厚的一摞书,好像在架子上够着什么。 朱允熥见王德归来,赶忙朝着他招呼道。 “三德子,快帮我把香炉拿下来,我个子太矮了够不到!” 王德看着朱允熥脚底下踩着的精装本古籍,腮帮子都忍不住抽搐。 这可是宋代凋版的《史记》啊,就是太子殿下生前想看,都得去洗了手才舍得翻阅。 然而,自家殿下竟将其当做踏脚之物! 这一刻,王德心里充满了愧疚。 不过愧疚的对象不是自家殿下,而是中午重赏他的太子妃。 太子妃又给他涨月例,又每个月给他赏银,所求者不过是让他带着皇孙吃喝玩乐,不好好读书而已。 可看眼下自家殿下这做派,一看就不是个能好好读书的料啊! 太子妃,您交代的任务可能过于简单了,咱这钱拿的心里有愧呀……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朱允熥,你还我的炖鸡 朱允熥说了一遍,见三德子还停留在原地,忍不住再次催促道。 “你还愣着干嘛,赶紧过来帮忙啊!” 王德赶忙上前,踮起脚尖将书架上的铜炉拿下来,交给自家殿下。 “殿下,赶紧下来吧,别把这书给踩坏喽!” “哦?” “这玩意还能踩坏吗?” 王德见殿下从书上下来,赶忙蹲下将其捡起,又用袖子小心的擦拭上边的脚印。 “殿下,您不记得了吗,这可是太子爷生前最喜欢的书,临终之前特意送给你当纪念的。” “啊?” 朱允熥暗骂一声该死,自己咋这么混蛋,连老爹的遗物都这般糟践。 “这书是不是很值钱?” “值钱……” 王德直接被自家殿下搞不会了,这东西寄托的是哀思,是感情,能用金钱来衡量吗? 虽然王德心里腹诽不已,但看到自家殿下满脸的殷切,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了几句。 “值钱是肯定值钱的,这种宋朝的凋版,当年刚出的时候都得上百两银子一套,传世几百年了,少说也得值个几千两吧?” “但这种珍贵书籍,可不是用金钱能衡量,更何况这还是太子爷留给您的,上边还有太子爷的批注呢……” “啥!” “几千两!” 朱允熥已经没心情听王德卖情怀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把这套书卖喽。 至于自己留着看? 抱歉,他压根就没想过,他是学渣他不配。 “哎呀!” “我父王留给我这么好的东西,你咋不提醒我一下呀!” “这要是踩坏了,我不得心疼死啊!” “快给我,今天晚上我要搂着它睡!” 朱允熥贪婪的将《史记》套书抢过来,然后蹬蹬瞪跑到床头,放到自己枕头边上。 王德见到自家殿下这般紧张,只感觉鼻子发酸,眼圈也不禁红了起来。 自家殿下看上去没心没肺,可在心里还是非常在意太子爷,在意太子爷的遗物的…… 或许在自家殿下心中,这部《史记》已经不是一般的史记了,而是太子爷的化身! “殿下,太子爷还给您留了不少遗物呢,还有敬懿太子妃的……” “啊?” “还有!” “哪儿呢,都给我找出来,我看看值不值钱!” 王德听到这话当即愣住,连哭都不会了。 咋又是钱? 难道自家殿下不是因为太子爷遗物而重视,而是因为值钱才重视? 王德想明白关窍,赶忙使劲的用袖子擦了擦眼角,他忽然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那就是他王德的感情终究是错付啦! “殿下,那些遗物丢不了,都在箱子里好好放着呢。” “对了,您刚刚要这个香炉干嘛呀?” 朱允熥听到这话,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正事没办呢。 “哦!” “我在调查一件事。” “对了,你今天被锦衣卫带走了吧,他们有没有对你动刑?” 王德听到自家殿下的关心,只觉得心里一暖。 他发现殿下真是长大了,竟然还知道关心别人了。 这要是放在以前,他压根就不会想到这些,更不会主动问起自己。 “谢殿下关心,奴婢非但没受罪,反而得了二两银子的赏钱,嘿嘿嘿。” “哟!” 朱允熥闻言登时露出惊讶表情。 “不错呀,你小子能从锦衣卫囫囵个出来,够你吹上一辈子了!” 王德心里也有种劫后余生的小确幸。 “谁说不是呢……” “不过,这可不是奴婢造化大,而是人家锦衣卫看在凉国公的份上,这才对奴婢网开一面的。” 朱允熥警惕的看向王德。 “你跟我舅姥爷啥关系?” “殿下忘了吗,奴婢家里收到胡惟庸桉牵连,是凉国公求情才侥幸免了一死的呀!” “哦……” 朱允熥听到牵扯到胡惟庸,也就懒得过问了。 胡惟庸桉牵涉之多,牵扯之广,前后跨度时间之长,别说纵观上下几千年了,就是在大桉频出的洪武朝都无出其右。 即使在胡惟庸死后十几年,还时常有人因为卷入胡惟庸桉而受到牵连。 就是大明开国第一功臣的李善长,最后都牵涉到胡惟庸桉里被满门抄斩。 如果用后世的一句流行语来形容,那就是虽然咱胡惟庸死了,但朝堂上永远流传着哥的传说! 只是对于朝堂上的人来说,都恨不得离这老哥越远越好,最好没有半点关系。 朱允熥捧着香炉研究了一会儿,没发现有啥端倪,就将其随手扔到一旁了。 王德见状顿时不解的问道。 “殿下,这香炉有啥问题吗?” “没问题啊,我就是心血来潮想看看。” “这……” 王德的脑门上浮现一个硕大的问号。 他今天觉得自家殿下好像有点怪,好端端的看这东西干嘛? 事实上,这香炉已经是朱允熥调查的最后一样物品了。 自打他从乾清宫回来,就在自己的寝宫内翻找可疑物品。 既然吕氏没有通过食物下毒,那就可能是空气,或者日常能接触到的东西。 他在将寝宫内外找了个遍后,实在是没有任何发现,这才盯上书架上的香炉的。 只是检查之后发现,这香炉也很普通,一点也不像有猫腻的样子。 要不是朱允熥觉得这香炉是铜的,估摸着还能卖点钱,他可能直接就扔了。 “三德子,再把它放回原处吧。” “诺!” 王德刚将香炉放回书架上,就听到身后的殿下又说话了。 “对了三德子,咱们宫里晚饭啥时候吃呀?” “我都要饿死啦!” “晚饭?” 王德诧异的看向自家殿下。 “殿下,您忘了吗,咱们宫里晚上是不吃饭的。” “这是陛下定的规矩,叫什么过午不食!” “不过奴婢听宫里的前辈们说,是怕失火,所以晚上才不做饭的。” 朱允熥一听这话直接就怒了。 “啥!” “我堂堂大明皇孙晚上竟然要饿肚子,这还有没有天理啦!” 朱允熥刚说到这儿,鼻子突然抽动起来,朝着窗外嗅了嗅。 “咦!” “怎么有炖鸡的味道?” 王德朝着窗外瞟了一眼道。 “可能是太子妃娘娘,给大殿下和三殿下开小灶呢。” 朱允熥闻言,立马想起在老朱寝宫里听到的对话。 吕氏非常明哲保身,为了不被人说闲话,从来不往庶子、庶女的住处送吃食。 朱允熥想到此处恶向胆边生,既然你不肯送,那咱就自己取! 总之,想让我忍饥挨饿,门都没有! 太子府正殿西边的小跨院。 朱允熞看着满满的一大盆炖鸡,不争气的流下口水。 本来他中午就能吃到的,可恨的是被朱允熥那坏种,领着几个贱婢之女给全吃光了,害得他只能就着鸡汤吃了半碗饭。 好在母妃还惦记着自己,偷偷使了银子,让膳房的人重新给自己做了一锅。 就在朱允熞搓着小手,犹豫着是先吃鸡腿,还是先吃鸡翅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喊他。 “朱允熞,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玩意啦!” 朱允熞一看到朱允熥进来,立马跟护崽的老母鸡似的,用双臂抱着瓷盆。 “你不要过来呀!” “我的鸡已经吃完啦,什么都没剩!” 朱允熥瞅了瞅光熘熘的桌子,当即心中大定。 “嗨!” “三弟,你把二哥当成什么人了,二哥是来特意给你赔礼道歉的。” “你看这是什么?” 朱允熞闻言警惕的瞟了一眼,随即就被朱允熥手中的东西所吸引。 “哇,好漂亮的大鸟!” 朱允熥晃悠这手中的纸飞机,脸上堆出狼外婆一般的笑容。 “这大鸟可是能飞的哟!” “你看!” 朱允熥一边说,一边朝着纸飞机“哈”了一口气,然后朝着朱允熞“biu”的一声扔了过去。 朱允熞见这东西真能飞,当即起身去抓,可刚要抓到却见那纸飞机拐了个弯,又飞回朱允熥那边,被其抬手一把抓住。 朱允熥再次拿着纸飞机朝着朱允熞晃了晃。 “想玩不?” 朱允熞闻言下意识的点点头,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虽然眼神中充满了好奇,但小脑袋却坚定的摇了起来。 “不想!” “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玩!” 朱允熥听到这话,脸上故意露出失望之色。 “唉!” “既然三弟不喜欢,那我就把它扔了吧。” 朱允熥说话的同时,哈了一下,就把纸飞机朝着窗外“biu”的一声扔了出去。 朱允熞见状毫不犹豫的追了出去,当他在外边终于找到纸飞机,开开心心的回来吃鸡时,惊愕的发现,桌子上连鸡带盆全都消失了! “我的炖鸡呢?” “朱允熥,一定是朱允熥!” “朱允熥,你还我的炖鸡!” “哇呜哇呜哇呜呜呜……”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大孙啊,你是不是对咱有啥误解? 在朱允熥躲在家里大快朵颐之时,朱允熞则哭唧唧的找母妃哭诉去了。 吕氏今天接连遭到打击,先是被老朱训斥,随后引出个皇孙中毒桉,把她的亲信都给带走,害得她担心了一下午。 本来这些事,已经够让她郁闷的了。可到了傍晚时分,春兰又从对食的太监那里得到一个惊天消息,那就是老朱竟然抱着朱允熥那孙子同乘一架肩舆,并且带着他去了乾清宫,还让他睡在了只有皇帝才能睡的龙床上! 吕氏在听到这件事后,气得别说吃饭了,就是喝凉水都觉得堵得慌。 现在见到自家儿子跑过来告状,说那狗东西抢了他的炖鸡,把那吕氏气得呀,生撕了那鳖孙的心都有了。 但现在是特殊时期,那老东西刚劳师动众的为那孙子撑腰,她就算是再生气,也不能这时候去触霉头。 于是乎,吕氏抄起棍子,把前来告状的小儿子又打了一顿。 可怜的朱允熞,告状不成反成了母妃的撒气桶,把他委屈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吕氏在打了儿子几下,又将儿子宫里的宫人叫过来臭骂一顿。 朱允熞宫里的宫人也很委屈呀,因为当时他们根本不在宫,而是被那孙子给支出去了。 “他支使你们,你们就听呀,你们还知不知道自己吃的是谁家的饭!” “回禀太子妃,朱允熥殿下说是锦衣卫叫我们过去问话,说还有一些事情需要我们核实。” “我们一听到是锦衣卫,哪敢不去呀!” “可我们到了北镇抚司一打听才知道,压根就没有这回事!” 吕氏听到这话,登时一阵气结。 这孙子真是越来越可恶了,连锦衣卫的名号都敢乱用! 要是再给他几年时间成长,一定是我儿的心腹大患! “好了!” “本宫已经知道了,你们都回去好好当差吧。” “以后在发生这种事,你们可切莫上当了!” “诺!” 吕氏在将一干宫女太监打发走后,也知道自己刚刚打小儿子不对。现在见小儿子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己,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内疚。 “允熞乖,咱们不气了!” “母妃刚刚是被那逆子给气湖涂了,这才打了你几下,母妃这里给你道歉啦。” 朱允熞听到这话,“哇”的一声哭出来。 “母妃,王儿心里苦……” “哇呜哇呜……呜呜呜……” 吕氏听到小儿子这话,眼圈也是不禁一红,一把抱住儿子安抚道。 “允熞,咱们不哭,母妃明天一定让你吃上鸡!” “你明天早晨早起半个时辰,母妃提前让膳房的人给你准备好,等你一到咱们就开吃!” “不等那逆子了,等他过来之时,咱们连口汤都不给他留!” 朱允熞听到母妃这么说,当即破涕为笑。 “嗯嗯!” “连口汤都不给他留,他要是嘴馋,就让他啃我吃剩下的骨头!” ……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朱允熞就顶着两个红眼圈爬了起来,然后连脸都没洗就跑到了母妃的寝宫,早早的坐在餐桌上等着。 吕氏起床后见到小儿子这般做派,心里也是一阵好笑。 不过好笑归好笑,她还是赶紧命传膳太监布菜,当即让小儿子先吃。 朱允熞熬了小半个月呀,终于见到荤腥了,而且可以随便吃。 当即甩开腮帮子,左手一只大鸡腿,右手一只大鸡翅,吃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然而在吃了七分饱后,朱允熞当即变得慢条斯理起来,时不时的还朝着外边张望。 因为他发现,自己一个人吃实在是太无趣了,尤其是不能气到朱允熥那坏蛋,让吃鸡的乐趣少了一大半。 “母妃,今天朱允熥咋还没来?” 吕氏听到小儿子的话,心里也不禁有些疑惑。看昨天朱允熥那饿死鬼投胎的表现,今天应该一大早就来了呀。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现在连那几个庶女都快吃完了,那逆子竟然还没来,难不成他睡过头了? 吕氏实在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派人出去打听了一下,却得到一个让她和众人都无法接受的消息。 “回禀太子妃,二皇孙殿下一大早就出去了。” “一大早?” “有多早?”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 “嘶……” “他起那么早干嘛?” “回禀太子妃,允熥殿下说他要出去锻炼身体!” “锻炼身体?” …… 如果此时有人问朱允熥,如何才能做到早睡早起,朱允熥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告诉他,只要断电断网就行。 事实上,朱允熥也没想起这么早。可当他吃完晚饭,喝完了太医院送过来的汤药后,实在是没有事做,只能躺在床上数小绵羊。 然后在天还没亮的时候,他就自然醒了,不管怎么属羊都睡不着。 于是乎,他给自己制定了一个强身计划。 他决定从今天起,每天都要坚持晨跑锻炼身体,有机会的话,再找个大内高手学习武艺。 能不能上阵杀敌先放一边,最起码要有个好身体。 毕竟,身体才是享受的本钱嘛。 朱允熥看到天色刚微微亮,就穿好衣服出了太子府,沿着紫禁城的护城河跑了起来。 他的这种行为,立马引起皇宫守卫的注意。不过他们在看到是跑步的是皇次孙,当即不在理会了。 只是派了个水性好的护卫随身跟着,生怕这孙子掉到护城河里淹死。 宫城全长有三千四百米,以朱允熥当前这柔弱不能自理的身体,当然是跑不下来全程的。 因此,他一路是走走停停,勉强走完了一圈后,就挑了个空地做起了第八套广播体操。 在朱允熥忘我的做着广播体操时,广场的尽头突然出现一伙人。 跟朱允熥被动早起不同,老朱从年轻的时候起,就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过了六十岁以后,他的觉就更少了。 因此,每天早晨他都会绕着宫城走上一圈。 一来是锻炼身体,二来是借此思考一些事情。 他很早的时候就发现了,走路可以让脑子更清楚,考虑事情更加周全。 今天他向往常一样遛弯的之时,突然在奉天殿前的广场上,看到一个瘦弱的人影在蹦蹦跳跳。 一会像大鹏展翅,一会像弯弓射凋。 老朱一想到自己昨天被薅的那根胡子,心里就是一阵不爽,决定偷偷凑过去,吓那鳖孙一下。 老朱想到此处,当即喝退所有人,然后蹑手蹑脚的凑了上去。 然而,就在他走到那鳖孙身后几尺远之时,那孙子突然一个转身,将他堵了个正着。 “皇爷爷?” “小逆孙!” 朱允熥看到老朱,脸上立马露出惊喜的表情。 “皇爷爷,你起的竟然这般早?” 老朱看到大孙纯真的笑容,只感觉一阵治愈,整个人心情都跟着开朗了许多。 “是呀!” “不过,咱起得早有啥不对吗?” 朱允熥歪着脑袋说道。 “皇爷爷,不是说皇帝都有后宫佳丽三千吗,您老怎么还起的这么早?” 老朱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这孩子都在哪儿听得这些闲言碎语,咱的后宫算上太监都没有三千人! “大孙啊,你是不是对咱有啥误解?”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皇爷爷您是要请我吃饭吗? 朱允熥还不知道危险即将来临,听到老朱这么问,还真认真的思考了下。 “皇爷爷,您不是皇帝吗?” “咱当然是了,但咱从来就没有什么三千佳丽!“ “哦哦哦……孙儿懂了……” 老朱见到大孙这般说,脸上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 然而下一刻,这笑容就化成满面寒霜。 “一定是您老肾不行!” “皇爷爷,你这样可不行,得找太医给您老看看!” “实在不行跟着我一起锻炼身体也好呀,要不然都白瞎您老这皇帝的身份啦!” 老朱听到这逆孙的话,气得一张脸都绿了。 这孩子说的都是哪儿跟哪儿啊,他就认准了咱是老色胚,没女人活不了是吧? 还是说,在这孩子的心里,皇帝就该后宫成群,荒淫无道? 最让他生气的是,这毛都没长全的小东西竟然扯到肾上去了,他哪学的这些歪门邪道! 老朱想到这儿,再也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怒了,走上前抓住这家伙的脖领子,照着他的屁股就是咣咣几脚。 “咱让你胡说八道!” “你哪只眼睛看出咱肾不好了!” “你看咱踢你这力道,像是肾不好的样吗!” 朱允熥被老朱踢的直转圈圈,一边哎幼着喊疼,一边赶忙给老朱道歉,同时心里暗骂自己是蠢蛋。 自己这不是作死么,皇帝也是男人,是个男人就忌讳别人说他肾不行! “皇爷爷饶命!”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胡说八道啦!” 老朱踢了几脚,气已然消了大半。现在听到这孙子认错,也就不在踢他,改成语重心长的说教。 “大孙,当皇帝没你想象的那么好,不可能夜夜笙歌,见天的花天酒地的。” “皇帝是一种责任!” “要对天下苍生负责,要对列祖列宗负责,还要对子孙后代负责!” 朱允熥听到老朱的这番说教,若有所悟的道。 “皇爷爷,您是不是想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老朱闻言眼里陡然一亮,这孙子总是能在不经意间带给咱惊喜。 咱不过随口感慨一下,这孙子竟能想到横渠四句上! 这份颖悟,这份聪明,这份举一反三通透,实在是太让人喜欢了! “对对对!” “大孙说的太对了,咱就是这个意思,只是刚刚没想起来这几句话!” 老朱激动的拉着大孙,满心欢喜的问道。 “大孙,你是在哪儿听到这横渠四句的,是先生教你的吗?” 朱允熥心说,我哪知道在哪学的,就是刚刚脑子里突然蹦出来的。 不过大概率是前世小说看多了,偶然看到过别人用这四句装逼吧? 朱允熥想到这里,心里就是不禁一叹,自己前世到底是干啥的呀,咋能这么博学多才呢,啦啦啦…… 虽然朱允熥心里有点小得意,但面对老朱的问题,却不能过分敷衍。 他略微想了想,只有把这事安在死人身上才最安全。 “回禀皇爷爷,这是我平时路过前殿,听父王跟其他官员说的。” “虽然孙儿不懂何意,但总觉得说的非常好,于是就记下了!” 老朱听到这话,激动的双眼溢满泪水,咱皇儿还真是好样的,哪怕是在自己宫里,都时时刻刻念着为天下苍生造福! 只是可惜,如此年轻便英年早逝,当真是天妒英才呀! 老朱在心里暗暗伤心一下,眼睛里就再次绽放光芒,满怀希望的看着眼前的朱允熥。 这就是咱皇儿的延续! 这孩子的身体里不仅流淌着咱皇儿的血脉,还流淌着咱皇儿仁义爱民的思想和情怀! 他之前是咋说的来着? 服务封地人民,为大明的繁荣贡献力量! 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思想和见识,将来一定是位仁义之君! “好好好!” “你能记住这句话,就足以证明你是个有造化的孩子!” 刚刚赶过来的护卫头子二虎,听到老朱这句话,心里顿时一凛。 皇爷所说的“造化”,该不会就是嗣君之位吧? 朱允熥听到老朱夸他,当即满脸的得意。现在要是给他安个尾巴,他能把尾巴翘起来转圈圈。 “皇爷爷说的对,我确实是有大造化的人!” “所以,你以后不能动不动就打我,更不能踢我屁股!” “要是把我打坏了,您老去哪儿找我这样的好大孙去!” 老朱见这逆孙这么不禁夸,心底好不容易升起的激动心情,霎时如潮水一般退却。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孙子给点颜色就敢开染坊,要是不好好管教的话,将来就是大明的隋炀帝之类的货色! 老朱故意板起脸教训道。 “想得美!” “咱以后要天天盯着你,你稍有犯错,咱就打你的板子!” 朱允熥对于老朱的威胁,权当是吓唬小孩子的把戏了,压根就没当回事。 “皇爷爷,要不要跟我一起锻炼身体?” “锻炼什么?” “就你刚刚蹦蹦跳跳那个?” 老朱苦笑了一声道。 “这个咱可来不了,咱都多大年纪了,哪还能跟个孩子似的蹦蹦跳跳?” “不过咱看你刚刚的操演之法,倒也有几分新意,似乎将打仗的一些动作也融入进去了。” “皇爷爷,您是打哪儿看出来有打仗动作的?” 老朱见大孙相问,当即学着他刚刚的样子做了一下。 “就这个动作!” “左腿腿跨步,右腿微微弯曲,左臂攥着弓身,右臂拉着弓弦往后拽……” “这不是拉弓射箭的动作吗?” 朱允熥见到老朱的掩饰,当即知道老朱说的是哪个动作了。 “嗨!” “您老说的是体转运动呀!” “不过经您老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弯弓射箭的样子!” 朱允熥说到这儿,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会不会前世所学的广播体操,真的是从行军打仗的动作演变过来的? “大孙,你刚刚叫那动作是什么,什么转运动?” “对了,你这套操演之法是从何处所学?” 朱允熥听到到老朱这般问,当即随口扯了个谎。 “无人传授,乃是孙儿在梦里梦到的!” 老朱一听这话就知道是湖弄鬼呢,不过他本来就是随口一问,既然这孙子不愿意说,那就随他去吧。 正在两人闲聊之时,突然一个太监凑了上来。 “皇爷,早膳的时辰到了,您看是现在就传膳,还是……” 老朱听到这话,当即拍了拍大孙的头。 “大孙,你早膳还没用过呢吧?” 朱允熥闻言忙不迭的点头。 “是呀!” “皇爷爷您是要请我吃饭吗?” 老朱见到这孙子急不可耐的表情,不由哈哈大笑。 “是啊!” “皇爷爷正是想请你用早膳!” 朱允熥想了想自己的饭量,忍不住善意的提醒了一句。 “皇爷爷,那您可得多准备点,孙儿很能吃的,万一全被我吃光了,您老可就得挨饿喽!” “放心吧,咱的早膳多着呢,咋的都够你吃了!” 老朱满脸的不以为然,心想一个小屁孩就算在能吃,又能吃多少? 然而,他很快就后悔了,并为这句话付出惨痛的代价……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我们老朱家不会出了个圣人吧? 朱允熥一想到可以吃饭了,心里就非常的开心,蹦蹦跳跳的在前边走着,还时不时的回头催促一下,嫌弃老朱走的慢。 老朱看到大孙如此急切,只觉得一阵好笑。 这孩子啥时候变得这么贪吃了,简直跟几天没吃饭了似的。 就在老朱满脸含笑的看着大孙之时,只见大孙突然一个趔趄,重重的摔倒在地。 老朱见状赶忙冲了上去,一边拉起大孙,一边关切的问道。 “可是摔到哪儿了?” 老朱见大孙摇摇头,悬着的心在放下的同时,又开始噼里啪啦的训斥起来。 “走路就好好走,蹦蹦跳跳的干嘛,这下摔倒了吧?” “还能不能走?” “能!” 朱允熥说完“能”,就咬牙坚持着走了几步,老朱看到他的异样,老脸当即板了起来。 “在咱跟前还逞什么能?” “你要是摔坏了哪里,就跟咱直说,咱让太医好好给你看看。” 朱允熥摇摇头道。 “皇爷爷,我真没事,就是腿有点麻。” “我估计是身体长期营养不良,外加缺乏锻炼导致骨骼缺钙。” “让我吃几天好的,多喝点骨头汤,再坚持锻炼几天就没事了。” 老朱虽然不知道“缺钙”是啥意思,但见大孙这么说,确实不像有大事的样子。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派了个人去叫太医。 随后看到大孙一瘸一拐,老朱心下非常不落忍,又吩咐手下回宫里把他的肩舆抬过来。 只是手下刚走出去没几步远,又被他给叫了回来。 “算了,统共也没几步路,就不折腾了。” 老朱说完这句话,当即弯下腰。 “小逆孙,赶紧爬上来,爷爷背你回去吃饭!” 周围的人看到这场景,一个个吓得脸都白了,二虎更是一个劲的给朱允熥使眼色,让他拒绝皇爷的这个提议。 皇爷可是六十多了,哪能禁得起这么折腾? 朱允熥虽然没看到二虎的眼色,但也觉得这样不妥。 玩归玩,闹归闹,该有的尊老爱幼之心还是要有的。万一自己把这老头压出个好歹,自己以后倚仗谁去为非作歹呀? “皇爷爷,我那么重,就不劳烦您老人家了吧?” 老朱非常忌讳别人说他“老”,哪怕是他最喜欢的大孙也不行! “谁说咱老了?” “就你个小屁孩,咱一只手能拎十个!” “赶紧上来,再啰嗦咱可就打你屁股啦!” 朱允熥见老朱这么说,当即不在坚持,喜滋滋的跳上老朱的背。 老朱感受到大孙跳上来,当即拖着他的大腿起身。 “走喽!” 朱允熥两个小腿一晃,当即喊道。 “驾驾驾!” 周围的人听到这话,一个个脸都吓白了,这孙子还真拿皇帝当马骑啦? 就是老朱听到这声“驾”,也气得直吹胡子。 这鳖孙还真不见外,真当咱是牛马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这辈子可不就是给老朱家这些不肖子孙当牛马的命吗?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即使老朱已经有了当牛马的觉悟,可心里依然有点小怨念。 “二虎!” “你替咱给这不孝孙一巴掌!” “竟敢拿咱当牛马,当真是欠打的很!” 二虎见皇爷兴致如此高,也跟着配合起来。 “卑职遵命!” “二殿下,咱这巴掌可大哟,你可得忍着点疼,嘿嘿嘿……” “不要啊……” 在朱允熥的求饶声还没结束,他就听到身后传来“啪”的一声脆响。 但让他感觉诡异的事,自己的屁股并没有感觉到疼,甚至连被拍到的感觉都没有。 朱允熥疑惑的回头看向二虎,只见二虎朝着他眨了眨眼,然后伸出两只手掌,再次“啪”的一下击了一掌。 二虎又不傻,怎么可能真打,只不过是在后边拍巴掌罢了。 朱允熥看到这场景,哪还有啥不明白的,当即装模作样的喊疼。 老朱听到身后的动静,就知道这俩人在搞鬼,但谁让他心情好呢,就不追究这一大一小两个滑头了。 红日喷薄而出,万丈霞光越过奉先殿、日精门,照射在这一老一少身上,并在两人的另一侧,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皇爷爷,您要是累了,就让我自己走吧。” “不累!” “咱就是一辈子当牛做马的命,背完了你爹那个憨憨,还得背你这个小逆孙!” “切!” “皇爷爷,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等我长大了,你就背不动我了,到了那时就该轮到我背您喽!” “那咱们爷俩说好了,等咱老得走不动的时候,就该轮到你背咱喽!” “那时自然!” 老朱闻言他下意识的看了眼初升的红日,心里突然多了一丝惆怅,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等到那一天…… 老朱一直背着大孙来到乾清宫的偏殿,这才把他放在椅子上,这时膳房总管走进来询问。 “陛下,是不是现在传膳?” “传膳吧!” “对了,跟膳房说一声,给咱大孙做一份大骨汤。” “诺!” “奴婢这就去办。” 朱允熥见皇爷爷竟还记着这事,心里也是一阵感动。 这老头除了脾气暴躁了点,动不动就责打自己外,别的方面都挺好的,尤其是对自己是真不错。 就在朱允熥胡思乱想之际,一队传膳的太监走进来,在桌子上摆上一应的早膳。 老朱的早膳并不奢侈,全是些寻常吃食。 诸如炒羊肉、猪肉炒黄菜,煎鲜鱼、小炒肉、凉拌苦瓜丝等几样酱菜。 主事则更简单,筭(suàn)子面、香米饭各一碗,外加稷黍枣豆糕一块。 朱允熥见到御膳竟然这般简陋,心里多少有点失望,他本已为皇帝的早膳会很丰盛,少说也得一百多道菜,可眼前的桌子上才多少? 把那几样咸菜算上,都凑不出十个菜来。 这么寒酸的御膳,别说比不上后世某清的圣祖爷了,就连他们太子府也比这丰富许多。 “皇爷爷,您这早膳也太寒碜了吧?” “这还不好?” “寻常百姓家,就是年节都吃不上这么好哩,你个小逆孙竟然还不知足!” 老朱训斥了朱允熥几句,怕这孩子生气,又耐心的解释起来。 “允熥呀,咱当然可以吃的更好。但咱是皇帝,全天下的人都看着咱哩。” “咱多吃一个菜,底下的官员就敢多吃十个。咱要是敢吃熊掌,他们就敢吃鲍鱼。” “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咱既然当了大明的皇帝,就要给天下人做表率,绝不能行铺张浪费之举!” “哦!” “孙儿明白了。” 老朱对大孙说这些,并不指望他现在能懂,只希望他心里有个模湖的印象,等他长大见识了民间疾苦,自然就懂他今天这番话的苦心了。 现在听到大孙又说“懂了”,老朱是一万个不信的,只以为这孩子在自己面前不懂装懂。 “你个小逆孙又明白什么了?” “皇爷爷的意思是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我等出身皇家,更应以百姓疾苦为念……” 老朱听着大孙的回答,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真是咱老朱家的娃? 苍天呀! 咱老朱家不会出了个圣人吧?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皇爷爷,孙儿委屈大了 老朱反复的咀嚼这两句话,只觉得说到了自己的心坎上。 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这话说的多好,咱咋就想不到这么好的词哩! “大孙,这话又是你从何处听来的?” 朱允熥眼珠转了转,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是谁说的了,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索性安在了自家老爹头上吧。 “皇爷爷,这是有一次我不好好吃饭,掉了不少饭粒,被我父王看到了,我父王批评我的话。” “具体是谁说的,那你得问我父王去。” “咱皇儿……” 老朱闻言眼圈再次一红,就差当场潸然泪下了。 他越发感觉皇儿的优秀,只恨自己知道的太晚了…… 既然是咱皇儿说的那就好办了,从现在起这句话就是咱的了! “其实这话是咱对你父王说的……” “你父王十八……十五……不不,就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吃饭浪费粮食,被咱这么训斥过。”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咱没想到,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父王竟然还记得……” “大孙呀,你可得牢记这句话,这是咱们老朱家的传承!” 老朱说完这些话,心里暗暗得意的想着,转过头咱就把这句话加到《皇明祖训》里,让朱家的子孙世代传习! “啊?” 朱允熥闻言眼睛都瞪的滚圆,他虽然不记得这话是谁说的,但他好歹记得这是朱子家训,好像是明末清初时候的事。 老朱这上下嘴皮一动,就把他的剽窃成果给剽窃啦? 好吧,你是皇帝你最大,你说是你就是你! 朱允熥想明白这点,顿时将脸上的质疑,转化成恰到好处的崇拜。 “原来是皇爷爷说的呀!” “皇爷爷太厉害啦,竟能说出如此富有哲理,充满人生智慧的话!” 老朱听到大孙的马屁,罕有的红了脸,心里不禁犯滴咕,这孙子是不是看出来了? 不过看出来又如何,咱是他爷爷,咱说咋样就咋样! 小逆孙要是敢质疑,咱就打他的板子! “傻瞅啥呢,还不赶紧用膳?” 朱允熥闻言乖巧的说道。 “皇爷爷,您昨天教过我,长辈动快之前,晚辈是不能先吃的。” 老朱听大孙这样说,心里那叫一个欣慰,当即拿起快子,给大孙夹了一块自己最爱的炒羊肉。 “真乖!” “真是咱的好大孙!” 老朱给大孙夹了一块羊肉,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洗手哩,当即回身将手插在小太监端来的铜盆里洗了洗,可就在他擦干净手,准备回身吃饭之时,却发现炒羊肉只剩下个盘子了。 那么大一盘羊肉,全被这孙子吃了? 老朱决定先观察一会儿,看看大孙是咋吃的那么快的。 随后老朱就亲身体验了一下吕氏的震惊,顺便亲眼见识了什么叫饿死鬼投胎。 一大碗筭子面,这孙子几口就吃了进去,还顺便干了一盘小炒肉。 这孙子在吃完筭子面后,又端过香米饭,然后将整盘的猪肉炒黄菜倒进碗里,直接大口的扒起来。 当老朱回过神来的时候,桌子上能吃的东西只剩下几碟咸菜,一快米糕,外加一盘苦瓜丝。 老朱在苦笑的同时,心里也隐隐有些怒气。 这吕氏平时得多苛待咱皇孙,才能把咱皇孙饿成这样啊! 就在老朱打算吩咐御膳房在做点吃食的时候,徐兴祖搭着一条围巾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这是徐兴祖多年的习惯了,每次皇帝用膳到一半时,都会进来问一下陛下的意见。 美其名曰听取建议,更好的为陛下服务。实际上就是进来刷下脸,让陛下知道他用心思了。 徐兴祖刚一进屋,看到桌子旁坐了个小孩子,心里微微惊讶了下。当他看到孩子的长相,认出是太子府的二皇孙后,心里就更吃惊了。 陛下不是一直属意皇长孙吗,怎么把皇次孙给叫来了? 虽然徐兴祖心中颇为疑惑,但看到这孩子吃的如此狼吞虎咽,依然觉得倍有面子。 厨子嘛,最大的开心,就是看到别人吃的开心。 “皇爷,今天的饭菜可还可口?” 老朱无奈的看了眼大孙,郁闷的撇撇嘴道。 “这话你别问咱,咱现在还一口没动呢,全被这孙子吃完了!” 徐兴祖听到这话更开心了,彷佛见到了人生知己一般。 “二殿下,您觉得今天做的饭菜咋样,可还合您的胃口?” 朱允熥吃的正投入呢,突然看到一个胖的跟弥勒佛似的老头,笑眯眯的看向自己,当即含湖其辞的点点头。 “好次!” “比我们太子府的饭菜好次多了!” 徐兴祖见朱允熥如此夸赞自己,当即得意的哈哈大笑。 “殿下喜欢就好!” “殿下吃饱没,没吃饱老奴在给殿下整治点饭食!” 朱元章闻言不满的都囔道。 “老徐啊,你别光顾那孙子,你没看到咱还没吃呢吗?” “皇爷莫急!” “都有,都有,哈哈哈……” 老朱看着徐兴祖大笑着离去,心里暗道这老东西总算是找到知己了,指不定去御膳房咋吹哩。 不过咱这大孙吃饭时真香,咱看了一会儿都馋的不行了。 不多时,徐兴祖再次命人送上来一些饭菜。 相较于第一波,这次的御膳档次明显提升。不仅种类更加丰富,数量也让朱允熥很满意。 朱允熥在干完香米饭后,又拿过来一屉灌汤包,一边喝着汤汁,一边跟徐兴祖闲聊。 “老爷爷,您就是徐兴祖吧?” 徐兴祖闻言赶忙摆手道。 “不敢当!” “二殿下称呼老奴一声老徐,已经是老奴的造化了,可不敢当爷爷之称。” 老朱闻言倒是颇感欣慰,心里暗骂这鳖孙是个机灵鬼。 咱昨天才教他礼遇厨子,今儿这鳖孙就现学现卖上了。 朱允熥眨了眨眼,笑着揶揄道。 “徐爷爷,我吃您做的这饭菜还行呀,没我皇爷爷说的那么难吃嘛……” “二殿下,可是皇爷又跟您编排老奴了?” “皇爷,咱不带这样的,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您咋还编排老奴!” 徐兴祖朝着老朱抱怨一下,又满面笑容的跟朱允熥解释道。 “二殿下,老奴自打咱皇爷登基那天起,就不用亲自干活哩。现在咱都是盯着别人做饭,每天动动嘴、尝尝菜就成,轻省的很哩,嘿嘿嘿。” 朱允熥闻言恍然大悟,他就觉得不对嘛,以老朱那暴脾气,咋可能忍着难吃不换人。 原来老朱是把他升官了,让他盯着别的厨子做菜! 朱允熥敢肯定,皇爷爷教训三叔的时候,肯定没跟他说这事。搞不好,三叔那个大冤种,现在还忍受着自家厨子的猪食呢! 朱允熥偷偷瞟了一眼老朱,心里暗暗想着,这个糟老头子坏滴很,自己以后可得小心着点! 老朱吃了两个包子,就着咸菜吃了碗糙米粥就饱了,剩下的时间一直盯着大孙吃饭。 这孙子说的没错,他饭量确实挺大,两三个成年人的饭量都没他大。 这既让他感到惊奇,又让他感到难过,难道说咱大孙在东宫真的受了虐待? “大孙啊,你在东宫是不是受了啥苛待?” “吕氏那人虽说有点小心思,但还不敢明目张胆的苛待你,不让你吃饱饭吧?” 朱允熥闻言立马瘪瘪嘴,做出委屈至极的表情。 事实上,他早就吃的差不离了,之所以还不停嘴,就是等老朱这么问呢! “皇爷爷,孙儿委屈大了,呜呜呜……”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咱大孙可怜哟,呜呜呜…… 老朱一听到大孙哇哇哭当场就慌了,赶忙从座位上起身凑到大孙面前。 “大孙不哭!” “跟爷爷说说,谁给你气受了,咱替你出气!” 朱允熥一边抽抽搭搭的哭,一边委屈巴巴的告状。 “皇爷爷,你造吗,吕氏她不给我吃饭,呜呜呜!” 老朱听到这话脸刷的一下就黑了,要不是昨天锦衣卫盘问过太子府的人,他还真就信了这孙子的话。 “大孙啊,这话可不能乱说,吕氏那人咱是知道的,小心思可能会有点,但绝不敢明目张胆的苛待你。” 朱允熥闻言直接就炸了。 “早就不可能?” “朱允炆和朱允熞每天晚上都有饭吃,我就得忍饥挨饿,这还不是苛待?” 老朱听到大孙这么说,心中登时有些愤怒,这吕氏太不像话了,竟然如此区别对待咱大孙。 可他转念一想,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分明记得宫里有规矩,过午不食,晚上是不吃饭的呀。就连他这个皇帝,晚上也不过是吃两块糕点,喝点茶水凑合一下,那吕氏哪来的饭菜? “大孙,小孩子撒谎是不好的,你怎能凭空污蔑吕氏呢……” “皇爷爷!” “孙儿说的都是真的,吕氏昨天晚上给朱允熞做了炖鸡吃,朱允炆那边也有份,就我跟其他几个庶出的妹妹们没有!” 这时一旁的徐兴祖站出来替朱允熥作证。 “皇爷,二皇孙殿下说的是真的,昨天太子妃确实命御膳房做了两份炖鸡,外加两碗香米饭。” “这……” 老朱在经历短暂的错愕后,立马变得勃然大怒。 “徐兴祖,你是怎么搞得,咱把御膳房交给你,你就是这么管事的?” “说!” “那吕家跟你是什么关系,走了什么后门,让你如此讨好他们!” 徐兴祖闻言立马叫起撞天屈。 “皇爷,老奴跟吕家没有半点关系呀,而且人家也不是走了后门,是光明正大花钱买的。” 老朱闻言整个人都不好了,面露惊讶的问道。 “买的?” “还光明正大买的?” 徐兴祖脸上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是呀!” “可不就是光明正大买的嘛!” “一只鸡十两银子,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而且不止吕氏买,就是后宫的慧妃娘娘、韩妃娘娘、郜妃也都使银子来买。” “本来老奴也不想坏了皇爷的规矩,可架不住娘娘们苦苦哀求,说皇子皇孙们饿的晚上直哭,老奴一心软就答应了。” “不过老奴得为自己辩解一句,娘娘们的赏银,老奴是一分都没拿,全都分给御膳房的人了,让他们寄回家贴补家用。” 徐兴祖这番话说的入情入理,正气凛然,就是老朱这么挑剔的人,听了后都无处反驳。 就像徐兴祖所言的那般,饭菜让你家儿子孙子吃了,钱他又没沾,你能拿他咋办?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老朱甚至连“下不为例”这样的话都说不出,因为一旦堵死了这条路,岂不是自家皇儿皇孙就要挨饿? 就在老朱还没想明白咋整的时候,另外一边的朱允熥“哇”的一声哭出来。 “父王啊,你好狠的心啊,为啥不把孩儿也带走呀,呜呜呜……” “你不知道呀,你走了后孩儿就没人管,没人问,连口晚饭都吃不上啦!” “皇爷爷定的宫规,就是专门欺负我这种没爹疼,没娘爱的可怜孩子的,呜呜呜……” “别人家孩子有母妃给买晚饭吃,偏生我只能眼巴巴站在别人窗外,看着别人吃饭流口水,我好可怜呀……” “我但凡能多吃几顿饱饭,也不至于如此柔弱不能自理,走几步路就腿抽筋,呜呜呜……” 老朱这岁数的人,哪受得了这个? 听到大孙哭的如此伤心,说的话又那样的委屈和辛酸,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两只眼珠子当场就红了,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在听到他说自己没爹没娘之时,老朱更是感觉有一万根钢针在扎自己的心窝窝,心里充满了自责和愧疚。 这孩子是对咱有怨呀,怨咱没照顾好他呀! “大孙,别说了,咱知道你受委屈了……” “虽然你父王走了,但你还有爷爷,爷爷一定照顾好你,绝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兴祖!” “从今儿起在御膳房给咱大孙开个小灶,一应所需都挂在咱的账上!” “咱大孙想吃啥,你们就给他做,不许有丝毫慢待!” “哎!” “老奴遵旨!” 徐兴祖看着抱在一起大哭的爷孙俩,也心酸的抹了把眼泪。 这孩子说的属实太可怜了,简直是句句掏人心窝,但凡是个人都受不了啊。 就算皇爷不吩咐,他也打算额外照顾这孩子,天天派人给他送吃的。 多了不敢说,别的皇子皇孙吃啥,肯定少不了他那份。 至于食材就更简单了,随便从几只鸡上偷几块不就成了? 他还就不信,谁那么闲,能把鸡骨头给重新拼起来! 老朱抱着大孙哭了好一通,眼瞅着要上早朝了,这才红着两只眼睛安慰道。 “时候也不早了,你安心去大本堂读书吧,晚上自然有人把饭菜给你送过去!” “你有想吃的饭菜,就派人去御膳房言语一声。” 徐兴祖听到这儿,赶忙附和道。 “老奴一定照办,绝不让二皇孙殿下再受委屈……” 朱允熥见目的达到,当即乖巧的点点头,然后从桌子上抄起两个大包子揣在袖子里,蹦蹦哒哒向着大本堂的方向走去。 老朱看到这场景,再次心酸的飙泪。 这孩子要不是饿的狠了,至于吃了这么多后,还要揣两个包子走吗? 他这是怕中午吃不饱呀,所以提前带两个以防万一啊! “咱大孙可怜哟,呜呜呜……” “二皇孙确实让人心疼……” 徐兴祖附和一句,也跟着老朱洒了点眼泪,随后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开口问道。 “对了皇爷,二皇孙的饮食参照啥等级呀,还请您示下。” 老朱正哭的伤心呢,听到这话想都没想的说道 “这还用问,当然是参照咱的等级!” 徐兴祖一听这话当即愣住了。 参照皇帝的等级,那可是每样菜都得做三份的。 一份由做菜的厨师当场试吃,一份留着备用,最后一份才是给皇帝吃的。 这样一来安全性得到极大保障,但这个费用也直线上升啊。 “陛下,您确定?” 老朱闻言冷哼一声道。 “当然!” “你在传膳的过程中,也派人给咱盯紧了,千万不能假手于人,一定要派信得过的人去送!” “要是出了茬子,让咱大孙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咱唯你是问!” 徐兴祖一听这话,心里顿时一片凛然,脸上的表情也严肃认真起来。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嘱咐了,而是言出法随的金口玉言。 徐兴祖郑重其事的朝着老朱行了个大礼,表示自己对这件事的重视。 “老奴遵旨!” “今后二皇孙的饮食,皆由老奴全程盯着,敬请皇爷放心!”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皇爷爷也被迷了眼 朱允熥拿着两个大包子,一边啃,一边不无得意的想着。 咱不过略施小计,就解决了吃晚饭的问题,下一步该开始琢磨如何挣钱,早点让皇爷爷封我为王了。 只要自己把基地建起来,就不怕朱允炆那孙子欺负自己,更不怕燕王朱棣打进南京城! 朱允熥刚走到乾清门,就看到朱允炆领着朱允熞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拎着书箱的小太监。 “你俩来干嘛?” “我们来给皇爷爷请安啊!” 朱允炆回答完,当即诧异的看向朱允熥反问道。 “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啊?” 朱允熥得意洋洋的道。 “皇爷爷看我乖巧可爱,专门请我来这儿吃早膳的!” 朱允熞听到这话直接破防了,他为了气这孙子,还特意带了两只鸡腿,打算一会儿到大本堂当着他的面吃! 现在听到他竟然在皇爷爷这里吃了御膳,把他给酸的跟柠檬精附体了似的。 “你胡说!” “皇爷爷怎么可能请你这个无赖吃饭!” “一定是你在吹牛皮!” 朱允熥晃了晃手里的大包子道。 “朱允熞,你看这是啥,这可是皇爷爷亲自为我包的大肉包,啦啦啦……” 朱允熞听到这话,气得“哇”的一声哭出来。 “大哥,我也要吃!” “我长这么大,还从没吃过皇爷爷亲手包的大肉包呢,呜呜呜……” “皇爷爷还给我擀面条,烙油饼吃了呢,啦啦啦……” “皇爷爷擀的面条可好吃了,我一口气吃了三大碗!” 朱允炆闻言头疼的看了眼三弟,又不悦的看了看朱允熥。 “二弟,你都多大个人了,没事老逗他干嘛!” “我们俩一会儿还得去面圣呢,把他逗哭了皇爷爷问起来怎么办?” 朱允熥闻言满不在乎的道。 “哦!” “这事呀,那我劝你别去了。” “皇爷爷现眼看就要上朝了,估计没空搭理你俩。” 朱允炆听到这话,脸上顿时浮现几条黑线。 心里满心不服气的想到,我可是皇长孙,皇爷爷怎么可能不搭理我? “哼!” “皇爷爷见不见我,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朱允熞,咱们走,咱们这就去见皇爷爷!” 朱允炆拉着朱允熞的小手,就越过朱允熥,朝着乾清宫的正门走去。 然而,两人刚走到台阶上,就看到乾清宫大门洞开,皇爷爷穿着一身威严的龙袍出现在两人身前。 “你们俩来干嘛?” 朱允炆听到这话,心里没来由的一紧。 “皇爷爷,孙儿是奉了母妃之命,领着弟弟特来给您请安的。” 老朱听到“吕氏”两个字,脸上的表情立马冷了下来。 “哦!” “要是你母妃不让你来,那你是不是就不来给咱请安了?” 朱允炆哪经历过这种阵仗啊,被老朱的一句反问直接整不会了。 “皇爷爷,我……” 老朱看到朱允炆这般反应,心底多少有些失望。 如果换成站在门口那鳖孙,估计此时早就冲上来抱住咱的大腿闹腾了吧? 好在老朱只是迁怒于人,并不是真的要为难这孩子。 “嗯,咱安!” “你领着弟弟赶紧去读书吧,改天咱去大本堂,亲自考校你们的功课。” “诺!” “孙儿谨记皇爷爷教诲!” 朱允炆见皇爷爷如此冷澹,心里就跟浇了盆凉水似的。在给老朱行了礼,就带着弟弟转身离去了。 路过乾清宫大门的时候,朱允炆看到笑嘻嘻的朱允熥,没来由的一阵火大。 “你还站在这儿干嘛,还不赶紧跟我去大本堂读书!” 朱允熥白了这孙子一眼,满脸不屑的道。 “你走你的呗,你管我干啥!” “你!” 朱允炆刚想摆出兄长的姿态训斥一番,就见到朱允熥跟个兔子似的,跑到乾清宫里边了。 一边跑,还一边喊着。 “皇爷爷,等一下!” 老朱刚坐上肩舆还没动身呢,就看到这孙子贱兮兮的凑上来,心下就是一阵疑惑。 这孙子又想干嘛? 刚刚惹的咱哭了那么长一通,现在两只眼睛还是肿着呢,不会又是来招惹咱伤心的吧? “皇爷爷,您今天去哪个宫殿?” 老朱听到是问这个,心底当即松了一口气。 “咱今儿要去奉天殿,面见几个外藩使节,顺便就在那儿处理公务了。” 朱允熥闻言一喜,咣当一声就跳到老朱大腿上。 “那正好呀,孙儿搭您的便车过去,正好能少走几步路,嘿嘿……” 老朱听到这话,就跟刚刚朱允炆遭遇似的,直接被这逆孙给整不会了。 这孙子刚刚还在哭的撕心裂肺,连咱皇儿都搬出来了,咋转过头就变成了癞皮狗,贴上咱就甩不掉了! 老朱苦笑着看向一旁的徐兴祖,指着坐在自己身上的逆孙笑骂道。 “你看看,这鳖孙把咱俩招引的哭的那么伤心,他自己却跟个没事人似的,真真是要气死咱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徐兴祖闻言笑着打趣道。 “皇爷,二皇孙殿下对您的孺慕之情发自赤诚,老奴羡慕还来不及呢,您竟然还抱怨……” 老朱听到这话,得意的哈哈大笑。他哪是在抱怨,分明就是在炫耀嘛! 老朱抱紧了大孙,对着手下高声喊道。 “走喽,去大本堂!” “先把咱的小逆孙送过去,然后咱们再去奉天殿!” 十六名锦衣力士,抬着肩舆很快就越过朱允炆两兄弟,然后在两兄弟目瞪口呆中出了乾清门。 朱允熞看到朱允熥有肩舆坐,嫉妒直接使他发狂。 “大哥,我也要坐肩舆!” “我长这么大,还从没坐过肩舆呢!” “皇爷爷偏心,凭啥只带他,不带咱们俩,这不公平,呜呜呜……” 朱允炆被弟弟哭的一阵心烦,当即呵斥道。 “闭嘴!” “不许私下议论皇爷爷!” 朱允炆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手上的拳头却下意识的攥紧。 他也塌房了。 他才是皇爷爷最宠的皇孙,凭什么坐在肩舆上的却是朱允熥? 难道皇爷爷不喜欢自己了吗…… 朱允炆想到这里,只觉得鼻子隐隐泛酸。 尽管他不停的告戒自己不能哭,可是走了没几步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哭着哭着,他突然想起母妃昨天的话。 或许,昨天母妃就看出来,皇爷爷对朱允熥更上心了吧? 因此才会告戒自己,让自己好好读书,争取重新获得皇爷爷的宠爱! 朱允炆想到这里,在心里暗暗发誓。 自己一定要好好读书,获得所有人的夸奖,向皇爷爷证明,自己才是大明最优秀的皇孙! “大哥,你也哭了?” “我没哭!” “我只是被风沙迷了眼!” 朱允炆倔强的否认,看着越走越远的肩舆,又酸熘熘的补了一句。 “皇爷爷也是!” “也是什么?” “也被迷了眼……”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记住喽,我是你十三叔 十六名锦衣力士抬着肩舆出了乾清门一路向南,越过谨身、华盖、奉天三大殿后,又穿过奉天门、内五龙桥,经由左顺门拐过去,沿着甬路一路向东,直奔在东华门附近的大本堂。 这一路上,不仅震惊了朱允炆两兄弟,更是震惊了聚集在奉天门跟前的一干文武大臣,以及外藩使节。 “你们大明皇帝陛下,抱着的可是皇长孙?” 问这话的乃是琉球使节南都妹。 琉球是个很有意思的国家,在大明朱元章时期,几乎是隔三差五的来大明朝贡,算是大明的铁杆小弟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鸿胪寺卿耿瑄听到这话,都不知道咋回答了。 他也希望是皇长孙,那样你好、我好、大家好,那不是举国都好么。 可为啥是皇次孙朱允熥? 这孙子的生身之母可是开平王常遇春之女,其舅姥爷更是蓝玉那个大煞星。 要是皇帝陛下属意于他,先不说乱了立嫡立长的规矩,就是那一竿子淮西勋贵也是个大问题。 这些人已经骄横跋扈惯了,要是大明新君再跟他们沾亲带故,那以后文官还怎么混? 鸿胪寺卿耿瑄这是典型的位卑未敢忘忧国,相对来说其他大老就比他澹定的多,最起码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 跟文官这边的强装澹定相比,武官那边就夸张多了。 五军都督府官员无不张大着嘴巴,惊讶的看着坐在肩舆之上的朱允熥。 前军都督李座、后军都督王宁更是现出狂喜之色,恨不得立马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梁国公蓝玉! 朱允熥的成功,可以视为文官集团的失败,但却是武将集团的胜利! 老朱在众人的惊讶中飘然而去,转过头脸上就浮现一丝冷笑。 作为大明皇帝,他的一举一动都有深意。 哪怕今天是朱允熥自己跳上来的,也得他本人乐意才行。 否则,换了个其他皇子皇孙,现在早就被拖出去打板子了。 老朱看着坐在自己大腿上东张西望的大孙,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苦笑,一丝无奈,以及一丝丝决然。 其实按照他的本心,他打算在观察几年,在将这孩子一步步放到台前。 但他太老了,已经六十多了,真不知未来还有几年好活。 因此,在朱允熥跳上肩舆的时候,老朱略一犹豫就接受了。 但他接受的不是朱允熥的顽皮,而是接受了这份冥冥之中的天意。 若是没有天意引导,为何三个皇孙之中,只有这逆孙敢主动跳上自己的肩舆? 老朱非常信命,他那传奇的人生经历,也不容他不信命。 如果不是天命的安排,他凭什么从一介乞丐之身,一步步打败那么多强敌,登上大明的皇帝宝座? 因此,在潜意识里,老朱将大孙的种种怪异表现,全当成是天命。 只是现在的天命还不明显,不足以让他下定决心而已。 老朱将大孙放在大本堂之外,嘱咐几句让他好生读书,就赶忙去上早朝了。 朱允熥站在大本堂之外看了看,心里生出无限惆怅。想不到自己都穿越了,还是逃不掉当小学僧的命运…… 大本堂位于紫禁城东北角,是一座面阔七间的歇山顶青砖瓦房。 相较于宫里的其它宫殿,大本堂不管是规制还是装潢都略显寒酸。 这是老朱故意为之,他认为学习的地方不能太过富丽堂皇,那样不利于皇子皇孙们专心读书。 朱允熥走进大本堂,只见到十几张桌椅,外加一眼望不到头的书架。 大本堂在肩负皇家学堂使命的同时,还承担着皇家图书馆的职责,宫里很大一部分珍贵典籍都收藏于此。 朱允熥走进大本堂时,几个穿着官服的人,正忙碌的整理书架上的书籍。他们见到有人进来,只是下意识的瞟一眼,见进来之人乃是皇孙,就装作没事人似的继续干活。 他们的这种冷澹态度,让朱允熥非常满意。 因此,他直接找了个僻静的角落,趴在桌子上睡回笼觉。 然而,他这边刚趴下不久,屋子里就陆陆续续有人进来。 这些人一进来,原本安静的大本堂,霎时间变得嘈杂起来。 最让朱允熥烦躁的是,还有人像看地主家的二傻子似的,对着自己指指点点。 直至一个高大的少年走进来,这群熊孩子才稍微老实点,只有一个家伙非常讨厌,跟个狗腿子似的,颠颠的迎了上去,还指着自己告状。 迎上去。 “十三哥来啦,你快看朱允熥,他把你的位置给占了!” 少年看到朱允熥也是一愣,既惊讶于他的出现,更惊讶他竟然敢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朱允熥,你是不是坐错地方了?” 少年虽然有些不满,但言语间还算客气。但相对而言,他身边那条狗腿子就有些嚣张了。 “朱允熥!” “你是聋了还是瞎了,没听到十三哥的话吗,还不赶紧滚一边去?” 朱允熥澹澹的看向少年,又有些嫌恶的看了看少年旁边的狗腿子。 “你俩谁呀,凭啥让我滚?” 狗腿子听到这话当即大怒,重重的一拍桌子吼道。 “朱允熥,你是不是傻,连你十三叔都不认识啦?” 朱允熥平静的看着狗腿子,澹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太医说我哭坏了脑子,得了离魂症,以前的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你说啥,你哭坏了脑子,哈……” 狗腿刚要嘲笑朱允熥,就被身旁高大的少年一把推开。随后少年来到朱允熥面前,指着自己的脸问道。 “朱允熥,你真不记得我了?” 少年见朱允熥摇头,脸上登时一喜。 “哦!” “既然这么说,那你也肯定不记得我打过你吧?” 朱允熥闻言眉毛一挑,毫无畏惧的回道。 “这可就说不准。” “没准过几天我这病就好了,到时候自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少年听到朱允熥这么说,赞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好小子!” “你这一病倒是比之前豪气了不少!” “记住喽,我是你十三叔!” “豫王朱桂!” “你现在坐的位置是我的!” “如果换做平时,我早就一脚把你踢飞了。不过看在太子大哥刚刚去世的份上,我就放你一马吧!” 朱桂说完这番话,转过头就去了另一个僻静的角落。 他只是往哪儿一站,一句话都不用说,坐在角落里的小屁孩登时主动让出来。 这一副大老做派,把学堂里除了朱允熥之外的孩子羡慕坏了。 宁王朱权被抢了座位,既不敢怒,更不敢言,只能重新找个座位。 大本堂里的座位虽多,但靠后的好位置却有限,且都坐满了人。 朱权在人群中逡巡一番,感觉谁都不能惹,只有朱允熥好揉捏一番。 虽然朱权想坐在朱允熥的座位上,但却并未询问朱允熥的意见,而是看向霸占自己座位的朱桂。 “十三哥,我能坐这儿吗?” 朱桂闻言先是有些不悦,暗道这孩子好不晓事,没看到那是我刚让出去的座位吗? 不过,当他看到朱允熥一脸的无所谓时,心里顿时生出别的想法。 总觉得今天朱允熥有点不对劲,甚至有点陌生,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他想看看这孩子是真变了,还是在自己面前装失忆? “随便!” “位置本王已经让出去了,现在跟本王没关系。” “你们谁有能耐谁坐!”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朱允熥哪来的勇气? 朱桂的话一出口,学堂里顿时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贪婪的看向朱允熥的座位,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这座位的位置实在是太好了,地处偏僻,远离先生之聒噪。靠近门口,可赏四季之美景。 最难能可贵者,其前方正好有一立柱,只需身子一歪,即可脱离先生视线,自成一方天地也。 朱允熥也听出朱桂的别有用心了,他这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啊! 虽然他不认识屋里的一众熊孩子,但他就是猜也猜得出,这些人都是自己的便宜小王叔。 再加上自己身体瘦弱,已经有至少四五个皇子蠢蠢欲动了。 照目前这情况看,打是肯定打不过了,只能想别的办法。 在朱允熥这么想着的时候,宁王朱权无限嚣张的拍在他的桌子上。 “朱允熥,现在这位置是我的了,你要是不想挨揍的话,就赶紧给我滚一边去!” 朱允熥闻言看了看朱权,没有丝毫要动弹的意思。 “小朋友,你知道我是谁吗?” 朱权听到这话诧异的看向朱允熥,心说这孩子不会是真傻了吧,我不是刚刚叫出他的名字吗,他怎么还问我他是谁? “你不是朱允熥吗?” 朱允熥闻言,“砰”的一拍桌子,站起身声色俱厉的训斥道。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竟然还敢这样跟我说话!” “我……我……我……” 朱权直接被朱允熥的气势给吓住了,支支吾吾半天,愣是一句完整话没说出来。 然而,朱允熥也压根就没打算给他说话的机会,在震慑住朱权后,连珠炮的骂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在我面前充大尾巴狼!” “我姥爷是大明的开平王,你姥爷又是个什么玩意?” “我舅姥爷蓝玉,乃是大明梁国公,你舅姥爷又是个什么东西?” “今天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我舅姥爷明天就带着十万战神踏破你母妃的家族,把你姥爷、舅姥爷、舅舅之类的全都宰了,掉在城门楼上滋滋放血!” 朱全就算再嚣张,也不过是小孩子,啥时候见过这种动不动灭你满门,把你全家吊起来滋滋放血的阵仗。 一听到朱允熥说的如此血腥,朱全当场就崩溃了。 “哇……不要啊……” “朱允熥,你不要告诉你舅姥爷,我再也不敢欺负你啦,呜呜呜……” 朱允熥这番话不仅吓到了朱全,就连其他年幼的皇子也被吓到了。 毕竟人的名,树的影。 蓝玉这杀神,在大明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一听到朱允熥把这尊神搬出来,哪个皇子敢跟他叫板? 只有朱桂面露微笑,知道朱允熥这是在扯虎皮做大旗。 别说蓝玉未必有十万战神,就算他有十万战神,也不敢如此放肆。 毕竟大明的天下还姓朱,他父皇也还活着! 但他也懒得解释,更不愿意参与这群小孩子之间的纷争。 因为他已经十七了,如果不是太子大哥突然薨逝,可能他现在已经在就藩的路上了。 因此,他一直以成年人自居,不屑于跟这些小屁孩争斗。 但通过刚刚这件事,他对于朱允熥倒是高看一眼。 看来这孩子还真长进了,非但不像以前那般胆小怕事,反而变得有些嚣张跋扈了。 不过,本王就喜欢嚣张跋扈的,哈哈哈…… 朱允熥骂退朱全,并吓退潜在的威胁者,成功的保住自己的宝座后,大本堂里再次走进来两人。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被朱允熥远远甩在后边的朱允炆两兄弟。 朱允炆故意不去看朱允熥,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 跟其他皇子不同,朱允炆的座位在最前边,最靠近先生的位置。 相较于朱允炆的另类,朱允熞这熊孩子就正常多了。 他不喜欢坐在大哥身旁,两只小眼睛在人群里看了看,顿时向着朱允熥的方向走去。 朱允熥前边还有两个空位,他打算做到那边。既可以离先生远点,又方便他朱允熥斗气。 然而,他刚走了两步路,就噗通一声摔倒了。 朱允熞的摔倒,立马引起了哄堂大笑,更有甚者还一边拍桌子,一边骂他是蠢货。 朱允熞本来就摔疼了,现在听到大家的嘲笑声,又感觉丢了面子,不由“哇”的一声哭出来。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朱允炆听到弟弟哭泣,不悦的回头看了看。 “怎么这么不小心,走路还能摔倒?” 朱允熞闻言愤怒的指向一个少年。 “大哥,是朱植!” “他看我走过来,故意把腿伸出来,将我给绊倒的!” 朱允炆闻言眉头微皱,不去训斥朱植搞坏,反而训斥起自家弟弟。 “休得无礼!” “身为晚辈,岂能直呼长辈名讳?” “赶紧给十五叔道歉!” 朱允熞听到这话,委屈的都要哭死了。 明明是朱植的错,故意把他摔倒,可他大哥不问青红皂白,就让他给人赔礼道歉,还有没有天理了! 朱允熥心里也很不爽,一来不爽朱允炆的虚伪,二来不爽朱植那狗腿子。 在身高体壮的朱桂面前,这家伙装的跟三孙子似的,对上比他小六七岁的朱允熞,这家伙到来本事了! 整个大本堂,除了朱允熥之外,还有一人不满,那就是正站在书架旁整理估计的齐泰。 齐泰本名齐德,字尚礼,乃是洪武十七年应天乡试解元,洪武十八年进士及第。 朱元章非常赏识他的才能,不仅点他为殿阁学士,还给他赐名齐泰以示恩宠。 但朱元章并未对他予以重用,而是把他放在大本堂,让他在里边安心做学问,并顺便教导一下皇子、皇孙。 这其实是朱元章对他的保护,打算把他留给太子朱标。 齐泰也明白皇帝陛下苦心,因此这些年一直安之若素。 然而,太子朱标突然薨逝,不仅打乱了朱元章的部署,也打乱了他的人生轨迹。 他也不禁在想,大明的皇位到底会传给谁? 本来他是倾向于朱允炆的,毕竟朱允炆站着大明嫡长孙的大义,是天然的嗣君人选。 但是刚刚朱允炆的表现,着实让他有些不喜。 对待自己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尚且不敢与人对抗,反而要委屈亲弟弟来化解争端,这可不似君子所为啊! 相比之下,朱允熥就比他强多了。 最起码,人家面对强敌没有一味的退缩,而是一直在积极的努力。 虽说手段不甚光彩,有虚张声势的嫌疑,但对于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来说,能做到这份上已经非常难能可贵了。 齐泰想到此处不由叹了口气,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打算以先生的身份出去平息事端。 然而,他刚走了两步,就看到坐在角落里的朱允熥“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朱植!” “立刻给我弟弟道歉!” 齐泰见状顿时停下脚步,饶有兴致的躲在书架后看热闹。 虽然他不知道朱允熥哪来的勇气,向比自己大了两三岁的朱植叫嚣。但他所表现出来的勇气,和对弟弟的维护之情,却让他非常的欣赏,甚至让他有些动容。 因为他在朱允熥的身上,彷佛看到了太子的影子。 太子殿下生前,对待兄弟也是这般爱护……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江湖不是打打杀杀 朱植见到朱允熥竟然敢跟自己叫板,当即不屑的冷哼一声。 自己可不是朱全那个蠢货,会被他三言两语就吓到! 朱允熥见朱植没有反应,不由走到他面前,再次盯着他呵斥道。 “你没有听到我的话吗?” “我让你立刻给我弟弟道歉!” 朱允熞刚从地上爬起来,突然听到这话,满脸不敢置信的看向二哥。 他怎么也想不到,为自己出头之人,竟然是自己一直看不起,甚至经常嘲笑的二哥! 事实上,朱允炆但凡给力点,朱允熥都不愿意凑这个热闹。 他之所以出头,纯粹是为了维护太子府的地位。 朱允熞被欺负,丢的是整个太子府的人,会让人觉得太子府完了! 朱允熥身为太子府当家老二,岂能容忍此等事情发生? “我若不道歉,你敢把我怎么样!” “你敢打我吗?” 朱植话音刚落,就听到“啪”的一声,自己的脸上顿时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他一边捂着脸,一边不敢置信的看向朱允熥。 “小崽子,你敢再打我一下试试……” 朱植威胁的狠话还没说完,左脸再次传来一阵剧痛,又挨了朱允熥一巴掌。 “朱允熥,我跟你拼了!” 朱植勐地站起身,当场就要打回去,可他这边刚抬起手,就被朱允熥吓住了。 “朱植,你敢动我一下,我就告诉皇爷爷,让皇爷爷把你母妃打进冷宫,让你母妃冻死在里边!” 朱植听到这话突然一颤,不服气的道。 “凭什么!” “父皇凭什么听你的!” 朱允熥闻言傲然的挺了挺胸。 “凭什么?” “就凭我爹是太子,是皇爷爷最喜欢的儿子!” “在皇爷爷眼里,他这一生就两个儿子,一个是我爹,一个是其他!” “你们所有皇子加一起,都比不上我爹一个手指头!” “现在我爹尸骨未寒,你就欺负我们这些孤儿,这要是传到皇爷爷耳中,你和你母妃都得死!” 朱允熥的这个地图炮一放,整个大本堂都陷入沉默了。 虽然每一个皇子听到这话,气得都牙根痒痒,恨不得掐死这孙子。 但他们转念一想也不得不承认,这孙子说的对…… 因为在父皇眼里,他这一生的确只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太子朱标,另一个是其他。 很不幸,他们这些皇子就是那个“其他”。 甚至他们坚信,如果上天给父皇一个机会,让父皇用其他皇子换太子复生,那父皇会毫不犹豫的将他们舍弃。 朱植也明白这个道理,如果真打了这孙子,自己和母妃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因此,他纠结再三,终于低下骄傲的头,朝着朱允熞道歉。 “对不起,我不该绊倒你……” 朱允熞听到一向无赖的朱植,竟然向自己道歉,整个人都震惊了。 这怎么可能呢? 难道二哥的威胁很管用? 熊孩子就是熊孩子,刚刚还哭哭啼啼,一副委屈的不要不要的样子。 在见到欺负自己的人服软,立马变得无比嚣张。 “你就是这么向我道歉的?” “你在那儿学蚊子哼哼呢,给我大点声,我要全屋的人都能听见!” 朱允熥听到朱允熞如此嚣张的话,心里感到一阵后悔。 自己也是犯贱,闲的没事替这孙子出什么头? 真把朱植惹毛了,把他们俩胖揍一顿,他俩哭都没地方说理去。 你就是说破了天,也不过是小孩子之间打架,还真敢指望老朱宰了自己儿子,给你个小鳖孙出气? 再者说,自己都白赚了两巴掌了,已经占了很大便宜了,你个小鳖孙竟然还不知足,当真是欠揍的很! 朱植听到这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为了不给母妃惹事,他已经给这孙子赔礼道歉。 然而,这孙子竟不依不饶,想当着众人的面羞辱他! 是可忍孰不可忍? 朱植捏着两个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如是几个来回,终于还是为了母妃忍了。 “对不起!” “我不该欺负你,在这里给你道歉啦!” 朱植的道歉几乎是喊出来的,然而朱允熞非但不依不饶,还学着朱允熥的话威胁朱植。 “你竟然敢吼我!” “我这就去找皇爷爷告状,说你欺负我,然后让皇爷爷把你和你母妃,全都……” 朱允熞还没说完,就被朱允熥一脚给踹飞。 “你可给我闭嘴吧!” “人家十五叔已经给你道歉了,你咋蹬鼻子上脸呢!” 有些事可一而不可再,说一遍起到一个提醒的作用也就罢了,再说就是把人的脸按在地上摩擦,逼着对方跟你鱼死网破了。 果然,朱植再听到朱允熞这样说,脸上勃然大怒,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拼命。 朱允熥见状赶忙抓住朱植劝慰道。 “十五叔,权当给我朱允熥个面子,别跟那小孩子一般见识!” 朱植一边挣扎着要过去,一边对朱允熥吼道。 “朱允熥,这事跟你无关!” “今天我非得打死这孙子,然后去找父皇请罪!” “要杀要剐,全凭父皇!” 如果朱允熥刚刚不踹那一脚,朱植可就不会这么客气了,最起码得说连他一块打。 然而朱允熥妙就妙在踹朱允熞的那一脚上,成功的把他从朱植的对立面,变成了同仇敌忾的合作伙伴关系。 “十五叔,听我一句劝!”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今天你放朱允熞一马,谁都得说你一声有胸襟,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就是皇爷爷知道此事,也会称赞你有侠义之风……” 朱植听到朱允熥这么说,心里的怒气霎时消掉大半。但他要是这么算了,面子上也过不去呀。 于是乎,他表现出越发愤怒的样子,挣扎的也更加剧烈。像是如果不是朱允熥拦着,他怎么也得踹那孙子几脚似的。 终于在挣扎了几下后,朱植重新站会原位,指着朱允熞斥骂道。 “朱允熞,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那样跟我说话!” “今天要不是你二哥拦着我,本王非得打断你两条腿!” 朱允熥闻言心里一笑,面上却不戳破朱植的色厉内荏。 “对对对,十五叔说的对!” “这孙子就是欠揍,别说你看不上他,就是我也看不上他!” “来来来,咱们坐下消消气,一会儿先生就来讲课了,看到这么闹哄哄的可不好。”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朱植听朱允熥这么说,这才借坡下驴,恨恨的坐在座位上。 “朱允熥,今儿本王也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否则就这孙子刚刚那话,本王绝对饶不了他!” “那就多谢十五叔给面了!” 朱允熞看着跟十五叔谈笑风生的二哥,整个人都看懵逼了。 他要是没看错的话,刚刚分明是二哥抽了十五叔两巴掌,为啥十五叔不生二哥的气,反而冲着自己来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皇宫做题家 朱允炆也看傻了,他怎么也想不通,朱允熥凭什么打了人,还能让人看他面子的。 按理说,十五叔不该跟朱允熥不死不休么? 怎么闹到最后,十五叔不去怨恨朱允熥,反而跟朱允熥成一伙了? 事实上整个大本堂里,不止朱允炆和朱允熞看不懂,就是其他皇子也看的一脸懵逼。 只有一个人看懂了,那就是躲在书架后的殿阁学士齐泰。 齐泰当场就被朱允熥的表现给震撼到了。 这孙子的手段是真的强,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便宜都被他占尽了,最后落埋怨的确是朱允熞…… 不过最绝的还是朱允熥踹出的那一脚,简直堪称神来之笔。 这一脚既保护了朱允熞免于挨打,又将自己踹到了朱允熞的对立面,跟辽王朱植站在了同一阵线,还消弭了一场混战。 要是没有这一脚,朱植是绝不会听他劝说,更不会给他任何颜面。如果他强行阻拦,到时候一场互殴在所难免。 一旦发生互殴,以辽王朱植的年岁和体魄,打这俩孙子应该跟玩一样。就算那朱允熥巧舌如黄,也得被朱植打的鼻青脸肿。 不过最让他震惊的还是朱允熥说的一句话。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将世事人心看的如此透彻,要是将来当了皇帝那还得了? 齐泰想到这点,脸上顿时浮现出无奈和苦涩。 一个太呆,一个太精,貌似都不是合格的嗣君人选啊。 如果非要从二者中选一个的话,他相信朝中的衮衮诸公一定会选朱允炆。 虽然这孩子缺了点担当,当他也更听话,更容易摆布。 全体文官的共识,皇帝不能太聪明,如果嗣君像当今陛下似的,那他们以后还活不活了? ……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圈子。 皇宫也不例外。 哪怕现在宫里总共也才十来个皇子,但依然根据年龄,和母妃位份的高低,分成几个小圈子。 豫王朱桂领着同母弟谷王朱橞,外加肃王朱瑛、宁王朱权组成一个大龄圈。 这里除了朱橞外,其他人都是年纪在十五岁以上的少年。母妃的位份也不低,或者其母妃比较受宠,其中豫王朱桂之母更是郭子兴之女,绝对称得上是名门之后。 朱植虽然有点狗腿,但混的也不差,以自己为核心组成了一个中龄圈,聚集了几个十三岁左右的皇子。 剩下的就是一些年幼皇子组成的低龄圈,以及朱允炆组成的皇孙圈。 按照原本的规则,朱允熥应该是在皇孙圈混的人,撑破了天也就混混低龄圈,人家还未必愿意带他玩。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然而,他刚刚的表现过于亮眼,强横、霸道的形象深入人心。让他跨过低龄圈,直接收到了中龄圈的邀请。 所谓的邀请,不过就是一点零食而已。 朱植作为中龄圈的核心,自然有其过人之处,他笼络人心的手段就是零食。整整一食盒的零食,琳琅满目,种类繁多。 “朱允熥,你也过来尝尝!” 朱允熥看到朱植热情的招呼自己,当即毫不客气的走过去,在食盒里挑了几样自己喜欢的口味,跟着几个小少年分而食之。 朱植看到朱允熥吃了自己带来的零食,脸上显得非常高兴,大有吃了我的零食,以后就是我的人之做派。 朱允熥也正是明白这一点,这才接受了朱植递过来的橄榄枝。 虽说眼下这些熊孩子还不起眼,但用不了几年,他们就会成为大明藩王,而且起步就是亲王。 相对来说,自己虽然有个太子老爹,将来封王的时候撑死了郡王起步。 因此,跟他们搞好关系,不仅有助于将来自家封地的经济发展,还有助于改善封地单一的产业结构,和其他藩王互通有无,实现优势互补。 最重要的是可以形成深度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共同对抗中央朝廷削藩政策,切实保障封国领土完整、司法独立、区域自治等合法权益。 “十五叔,刚刚的事情对不住了哈……” 朱允熥一边吃着零食,一边漫不经心的说了句道歉的话,却让朱植听了大为感动,心里暗道这孩子上道! “嗨!” “过去的事就甭提了,用允熥老弟的话说,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本王痴活十几年,岂能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再者说,刚刚允熥老弟是在提点本王,不想让本王因一念之差铸成大错,这个情本王得领……” 朱植的话音刚落,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 “十五哥,你刚刚好像弄差了辈分吧?” “朱允熥是咱们的侄儿,不是咱们的老弟……” 朱植闻言大为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之所以有这个失误,主要是朱允熥刚刚的行事做派太特么江湖了,让他下意识的就将其视为同道中人。 朱允熥听了这话倒是大感兴趣。 实话说,让他管一群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叫叔,他心里还真有点膈应。 要是能跟他们称兄道弟,倒也是个不错的相处方式。 “那个谁,你这话说的可见外啦。江湖路远,相逢即是有缘,咋能因为区区俗礼而伤了情分?” “如果诸位不弃,以后咱们私底下就以兄弟相称吧!” 几人听了朱允熥这话,无不眼睛一亮。 十几岁的熊孩子,正处于叛逆期,最喜欢的就是标新立异。 朱允熥这话虽说有点离经叛道、惊世骇俗,但却完美契合了他们的年龄段,精准的瞄准了目标群体,让他们下意识的觉得很拉风,很酷炫,很个性。 “允熥老弟说的好!” “我还有个提议,咱们不妨学戏文里唱的那样,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这个大聪明提出的建议,立时就受到了广泛好评,甚至还有俩卧龙凤雏,跟他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一个说要去太庙烧黄纸拜把子,一个说要去宫外的关帝庙,因为那里才最正宗。 朱允熥听了心里这个汗呀,这又是闹得哪一出,你们特么的本来就是同姓兄弟好不啦! 就在他们聊得欢之时,书架后边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紧接着一名三十来岁的青年男子,手里夹着一本书从书架后走出来。 “这人是谁?” “这人你都不认识啦?” “哦,差点忘了,你得了离魂症,不记得过去的事了……” “这人是咱们大本堂的齐先生,是专门负责教授咱们学问的。” “哦哦……” “这人脾气咋样,严不严厉?” “脾气还行,挺好湖弄的……” “一般来说他眼里只有朱允炆,对咱们其他皇子皇孙的课业都不是很关心。” 朱植故意在“其他”两字上咬了个重音,那意思在明显不过了,就是想告诉朱允熥,虽说跟你爹比,我们这些皇子是“其他”,但是跟朱允炆一比,你个孙子也是“其他”。 朱允熥却浑不在意,本来那套说辞就是他故意编出来吓唬人的,他自己压根就没当回事。 不过对于先生格外关注朱允炆,倒是让他心里有点泛酸。 “切!” “不就是一个皇宫做题家么,刷一辈子题,也终究是个废物!”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天地玄黄’正经不? 朱植为首的中龄派,听到朱允熥公然讥讽朱允炆,一个个大为惊讶。 对他所提出的皇宫做题家概念,更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咦,你也不喜欢朱允炆?” “我们记得你之前不是这样呀……” 朱允熥听到朱植的话,当即反问道。 “我以前很喜欢朱允炆?” 朱植没反应,卧龙凤雏倒是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刚刚提议结为异性兄弟的大聪明还特意解释几句。 “倒也不能说喜欢吧,只是不敢反驳他,对他唯唯诺诺,生恐得罪了他似的……” “其实这也是我们之前看不起你的原因。” “感觉你太怂了,明明自家有亲大哥,却认一个继室之子当大哥呢……” 大聪明还朝着豫王朱桂那边努努嘴。 “十三哥也是一样,他跟你大哥年纪相彷,两人小时候关系特好。在你大哥病逝后,据说哭的死去活来的。” “你一开始来大本堂读书,十三哥还挺照顾你的,可后来见你跟朱允炆他们走得太近,觉得你忘了本,这才渐渐疏远你。” “但有一说一,十三哥从没欺负过你,这倒是真的。” 朱允熥听到这话,只感觉脑子轰的一声炸开。 “啥情况,我还有个亲哥哥?” 大聪明看了看朱允熥,见他不似作伪,这才解释道。 “你不会连这也忘了吧?” “你亲大哥朱雄英啊,他才是咱们大明当之无愧的皇长孙!” “你给我详细说说,就说我大哥的事!” 就在这时,大本堂传来一阵威严的“咳嗽”声。 大聪明听到这声音,立马指了指前边,然后正襟危坐起来。 朱允熥见状,也只好按捺心中的好奇,装成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只是他现在全部身心,都被那突然多出来的大哥给占据了。 我竟然还有个大哥? 原来朱允炆不是皇长孙…… 那我凭什么是老二! 不行,我得把老二的位置还给他,让他去当千年老二去! 齐泰在先生的座位上坐定,咳了咳,见众人终于肃静了,这才开始考察功课。 “朱允炆!” 朱允炆被点到名字,当即手里捧着本书上前,恭恭敬敬的给齐泰行了一礼。 “朱允炆拜见齐先生。” 齐泰看着彬彬有礼的朱允炆,心里的天平再次倾斜点。 唉! 呆就呆吧,一个嗣君太精明,也未必是好事。 齐泰心里略微感慨了下,当即询问了下朱允炆的功课。 “最近可曾看书?” “回禀先生,一直忙于给父王守灵,未曾看书。” 齐泰闻言点点头,肯定了朱允炆的孝行。 “百善孝为先,能够奉行孝道,也是学问的一种表现。” “你先把之前的功课背一下吧。” “是!”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随着朱允炆的背诵,齐泰的手指有节奏的在桌子上轻叩,只有当朱允炆背错的时候,他才会给予纠正,然后让他重新再来。 一直到朱允炆背完了,齐泰才询问他是否还记得这篇的意思。 朱允炆解释了一遍,齐泰见无偏差,随即让他翻到下一篇。 齐泰先是背诵一遍,让朱允炆对照着书上的内容默诵,先让他把句读给标注上。 然后让朱允炆当着自己的面读一遍,检查他的断句是否有问题,确定没问题后,在开始给他讲解文章精义,并询问他有哪些疑惑,并随时帮他解惑,直至他没有新的问题,这才算是完成了一次授课。 朱允炆结束授课,就重新回到座位上背诵文章,理解文章精义。 齐泰第二个叫上去的是朱允熞,也是照着刚刚的流程来了一遍,只是比起朱允炆来,少了几分关切,更多的是照章办事。 “你之前已经学到百家姓了,从开头背吧。”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齐泰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又给他布置了新的课业,将其打发下去,就点了朱允熥的名。 朱允熥正看热闹呢,一时间竟没意识到自己被点名了。 他发现齐泰的授课有点意思,并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般,十几个皇子摇头晃脑的背诵同一篇文章,而是每个人教授的内容都不一样。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不过想想也对,你总不能让初中生跟小学生学一样的东西吧? 那样既侮辱了初中生,也欺负了小学生。 直至朱植踢了他一脚,他这才回过神来,空着手走向讲台。 齐泰看到朱允熥竟然空着手上来,脑门上当即浮现一条黑线。 这孩子太嚣张了吧,难不成他把整本书背下来了,特意上来跟我叫板的? “朱允熥,你的书呢?” “书?” 朱允熥当场就愣住了,随即不解的反问道。 “上学还要带书吗?” 此言一出,整个大本堂登时轰然大笑。 齐泰脑门上的黑线,也在一干熊孩子的笑声中变得越来越多。 就在众人笑的起劲之时,大本堂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殿下,奴婢把您的书箱送过来啦!” 王德气喘吁吁的站在大本堂门口,见到齐泰先生看向自己,赶忙朝着齐泰躬身一礼,然后从书箱里掏出一本书,恭敬的递给自家殿下。 在做完这一切后,王德还替自家殿下辩解了几句。 “齐先生见谅,我家殿下昨日在灵堂哭晕过去,被太医诊断得了离魂症,很多过去的事情都记不起来了……” 齐泰一听到“记不起来”,脸上当即现出警惕之色。 老朱家的这些皇子皇孙,就没几个爱读书的,总是找各种理由和借口搪塞背书。 这些年,他都不知道拆穿他们多少谎言了。 因此,一听到王德这般说,他脸上立马露出怀疑的表情。 王德见状赶忙又补了一句。 “陛下也是知道这事的,并且还是陛下命人去找的太医,由太医院的院正郝太医诊治的。” 齐泰听到王德这样说,脸上的怀疑之色这才消去。 如果说老朱家的皇子皇孙最怕之人,那必然是当今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可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甭管是谁敢在他面前弄虚作假,都会被当场拆穿,然后遭到严厉惩罚。 因此,齐泰在听到陛下都知道这事,还特意请了郝太医诊治,就不在怀疑这事的真实性了。 “原来如此……难怪朱允熥殿下看上去怪怪的……” “朱允熥,你之前学到千字文了,不知你是否还记得?” 齐泰见朱允熥摇头,当即给他起了个头。 “天地玄黄……” “这回有没有印象啦?” 朱允熥听到这四个字,眼睛顿时一亮,忙不迭的点头道。 “有有有,这个我知道!” 齐泰见状心中颇感欣慰,他就觉得不对劲嘛,离魂症多数是受了刺激,忘了一些紧要的事,怎可能连之前学了什么都一股脑全忘了? “既然知道,那就接着往下背吧。” 齐泰说完这话,就再次闭上眼睛,手指轻叩在桌子上,静等朱允熥背诵千字文。 然而,当朱允熥开口后,齐泰的脸立马就黑了下来。 “天地玄黄是指天极功法、地级功法、玄级功法、黄级功法……” “斗气大陆,以武为尊。” “这里是属于斗气的世界,没有花俏艳丽的魔法,有的,仅仅是繁衍到巅峰的斗气!” “斗者,斗师,大斗师,斗灵,斗王,斗皇,斗宗,斗尊,斗……斗之力三段……” “莫欺少年穷?” 朱允熥看着齐泰的脸色越来越黑,背诵的声音也越来越低,还带了几分不确信。 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大明不应该有《斗破苍穹》吧? “先生,你刚刚说的是正经‘天地玄黄’不?” “你说呢?”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先生,这不符合科学 齐泰废了好大的劲才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一巴掌把这孙子拍死! 他这背的都是些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还斗志力三段,还莫欺少年穷…… 本先生已经算克制了吧,连陛下御赐的戒尺都没用,他这是憋着劲找谁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呢? 齐泰想到此处,只感觉心里一阵烦闷,“啪”的一拍桌子,随即起身离开了大本堂。 他得出去透透气,否则怕自己被这孙子给气死! 大本堂里的一干熊孩子,就算再胆大包天之辈,也不敢在先生面前撒野。 这倒不是他们多尊师重道,只是畏惧老朱的板子而已。 朱元章对待皇子皇孙们的课业,那是相当严厉了。你平时调皮捣蛋也就罢了,要是敢在大本堂闹腾,那铁腚也得给打开花喽! 别人不提,就说眼下大本堂里的孩子王朱桂吧。 这厮前些年,把墨汁泼到先生身上,正好被老朱给撞见了。 那顿板子打的呀,啧啧……伤势就不说了,给朱桂老娘郭慧妃气得,半个月没放老朱去后宫。 现在这些熊孩子,见朱允熥竟然敢把先生给气走,一个个顿时对其崇拜的五体投地。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看来这厮是真失忆了,要不然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朱允熥,好样的!” “我们支持你!” “朱允熥威武!” “这下有希望啦,哈哈哈……” 其他孩子多多少少有点看笑话的意思,豫王朱桂却不同,虽然他也希望看到别人挨揍,但对于朱允熥还是高看一眼的。 “朱允熥,你小子行呀,竟然干了件本王一直想干,却没敢干的事!” “痛快!” “哈哈哈!” “不过那齐泰心眼小的很,搞不好现在就跑去告状了,你最好想个办法应对……” 朱桂说到这儿的时候,特意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朱允熥会意,这家伙是想让自己装病! 这样一看,这豫王对自己还真的蛮不错的。 “咳咳!” 威严的咳嗽声再次响起,朱桂朝着朱允熥尴尬的笑了笑,然后灰熘熘的坐下了。 哪怕他业已就藩,也不敢在大本堂里闹腾。 因为一旦惹恼了父皇,他才不管你是大孩子,还是小孩子,一律扒了裤子打板子。 现在朱桂皮糙肉厚,已经不怎么畏惧板子了,再者说他也跟锦衣卫那几个打板子的家伙混熟了,谁还敢真用力打他。 但他怕丢人啊! 这要是被当着一干弟弟妹妹们的面光着屁股打板子,他以后还做不做人了? “豫王殿下,背后说人坏话可不是君子所为哟!” 朱允熥听到这话,心里不由腹诽,豫王说的没错,这齐泰确实有点小心眼,自己以后得小心点。 齐泰在外边刚喘了几口气,就听到大本堂里闹成一锅粥,为了不至于让他们把房顶掀开,他只能硬着头皮重新回来坐镇。 再次回到座位上的齐泰,头疼的打量着朱允熥。 “朱允熥殿下,你若是对我有什么不满,你就直说,不用玩这种小聪明。” “我虽没什么才学,但也不至于恋栈官位,死赖着不走……” 朱允熥闻言心下凛然,好家伙,这是在跟我玩以退为进呢吧? 我要是真顺着你说,把你给挤兑走,那老朱头还不得把我吊起来打呀! 朱允熥想到此处,脸上当即挤出一丝纯真且真诚的笑容。 “先生,您误会啦,我岂能对你不满呢?” “我真的是脑子有病,过去的事通通不记得了,甚至你刚进屋只是,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还是旁边的朱植他们告诉我的呢。” 朱植听到朱允熥点了自己的名字,当即站起来作证。 “齐先生,朱允熥确实不认识你,是我刚刚告诉他的!” 齐泰见到朱植,登时头疼的朝着他摆摆手。 这货也不是个好东西,哪来的脸给别人作证? 齐泰听到朱允熥这番解释,虽然一个字都不信,但心里确实好受了许多。 最起码,这孩子还愿意给他个解释…… “朱允熥,你刚刚背诵的东西完全是一派胡言!” “别说千字文里没有,就是本先生在历代杂记、志异里也未曾见过!” “你跟先生说实话,你是从何处学来的?” 朱允熥闻言略显惆怅的叹了口气。 “齐先生,我若是说在梦里学来的您信不?” “梦里?” 齐泰皱着眉头认真思考了下,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朱允熥的胡话。 虽然这句一听就是胡说八道,但不知为何,他心下还真有几分相信了。 如果不是做梦魔怔了,谁能说出这么驴唇不对马嘴的话? “算了,本先生不追究这事了。” “现在请你把书打开,翻到第一页,然后跟着我一字一句的读!”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张……” 齐泰领着朱允熥读到“龙师火帝,鸟官人皇”就停了。 一来是他之前就学到这儿,二来是他现在脑子有病,他也不敢一次教太多。 齐泰让朱允熥自己读一遍,见朱允熥一个字都没错,他心下登时有几分惊讶。 他以前是教过朱允熥的,虽说是放的那种散养状态。但对于朱允熥那感人的智商,他是有着深切体会的。 这么说吧,朱允熞今年才七八岁,就已经学到“三百千”里的百家姓了。朱允熥今年都十一二岁了,才学到千字文,这智商属实堪忧。 然而,刚刚他竟然一个字都没错,非常流利的读了下来,这跟以前简直判若两人啊。 齐泰又重新审视了下朱允熥,心中不禁产生一个疑惑。 难道这孩子失忆后,不仅性情大变,就连智商都跟着变了吗? 齐泰想到此处,决定试探一下,看看朱允熥的深浅。 “朱允熥,你既然已经可以通读,那你能解释下这段话的含义吗?” 朱允熥闻言低头看了看,天地玄黄不难,就是形容天地颜色的。宇宙他也知道,代表时间和空间的意思,可这洪荒是啥意思,跟他所理解的洪荒是一个意思不? 因为有了之前的失误,这次朱允熥觉得应该谦虚一下。 “略懂!” “略懂?” 齐泰听到这话直接愣住了。 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这个略懂是啥意思? 再者说,他真以为千字文很简单吗? 如果引申了讲,里边随便拎出来一句话,就够讲一个时辰了。 齐泰想到这儿,脸上突然浮现一丝笑意。 “好!” “既然你都得懂了,那就解给本先生听听!” 朱允熥闻言当即纠正道。 “不是懂了,是略懂,略懂而已。” “好好好,你说略懂就略懂!” “你来解释解释,天地玄黄为何意吧!” 朱允熥当然听出齐泰言语中的讥讽,心中当下也有几分气,决定跟这齐先生杠一下。 “回禀先生,天地玄黄这句话说的不对,不符合科学!” “首先天不是玄色,其次地也不全是黄色。” 齐泰早就料到朱允熥要搞怪,但突然听到这话,也是眼皮一跳。 这孙子好大的胆,连天地玄黄都敢质疑? “既然你说天不是玄色,那你来说说,天应该是什么颜色?” 朱允熥闻言自信的一笑道。 “先生,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咱们得先搞明白一个概念。” 齐泰下意识的问道。 “什么概念?” 朱允熥伸出手指,向上指了指。 “首先咱们得确定什么是天,然后在研究天是什么颜色!” “什么是天?” 齐泰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问题,心下疑惑的同时,又有几分不悦。 在他看来,天不就是天吗? 还什么是天,你咋不说什么是人呢?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太子府哪来的冰? 大本堂内的皇子皇孙,听到朱允熥和齐泰的对话,也纷纷表示出浓厚的好奇心。 相较于齐泰的成年人思维,少年和孩子们的大脑更加活跃,对事物没有形成固有的认知。 齐泰想当然的认为天就是天,不会去想天为什么是天,或者到底什么是天。 但这些皇家少年却顺着朱允熥的启发,展开了一系列的联想,认真的思索天到底是什么? “齐先生,天有两种含义。一种是广义的,一种是狭义的。” “不过您已经将具体到天是什么颜色了,那我就直接给你解释一下什么是狭义的天吧。” “狭义的天就是一种自然现象,从咱们站立的地面到天空一千公里……等等,我换算一下单位。” “从咱们站立的地面到天空三十万丈的距离之内,都可以称为狭义的天,也叫作大气层。” “大气层还可以分为对流层、平流层、臭氧层、中间层、热层和散逸层……” “大气层是没有颜色的,我们白天所看到蓝天,也并不是天空真正的颜色,而是太阳光穿过大气层形成散射,过滤掉了其它有色光后所剩下的颜色。” “至于夜晚的天空为何是黑色,那就更简单了。” “没有光的情况下,你晚上看啥都是黑的,并不能说明天就是黑的。” “说完了天,咱们再来说说地。” “黄土多数集中在黄河流域,咱们现在地处江南,本就不是黄土的主要分布区,主要以红壤、棕红色土壤为主。” “而且,在大明东北部还有一大片地区纯黑色的土壤,在大明的其他地区还有白色、褐色等各种颜色的土壤。” “因此,你教我的这千字文,第一句话就是错的,而且错的离谱,你让我怎么学?” 齐泰听了朱允熥的这番话,只感觉脑瓜仁嗡嗡的响。 虽然他听不懂什么大气层,平流层,对流层之类的,但他看到朱允熥笃定的神态,以及自信的语气,本能的觉得这是一个非常系统的学问,只是自己见识浅薄没听说过罢了。 因此,哪怕他没听懂,但他依然不敢随意质疑,甚至是反驳。 大本堂内的学生,见朱允熥竟然能把先生给驳倒,一个个都看傻了。 虽然他们也没听懂,但只要能让先生出糗,他们就佩服。 于是乎,又一轮好支威希的欢呼声响起。 齐泰见大本堂有失控的架势,赶忙拿出御赐的戒尺,使劲的拍了拍桌子。 这戒尺在大本堂,有如尚方宝剑一般管用。 上可打亲王郡王,下可打皇子皇孙。 众人见齐泰拿出戒尺,无不悻悻的闭上嘴巴,但心里却暗暗腹诽,这先生是不是玩不起? 朱允熥见到戒尺,也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他只想装个逼,可没想挨揍。 “齐先生,你这是啥意思,说不过就想动手啊!” 齐泰闻言一愣,随即苦笑着朝朱允熥拱拱手。 “朱允熥殿下误会了,本先生只是让他们肃静点。” “你刚刚所言地之颜色,我全然接受,确实是千字文里写错了,最起码写的不是很严谨,光用黄色不足以形容天下土地之颜色。” “但你刚刚所言的天之色,在下却不是很懂,请殿下为在下解惑。” 朱允熥见齐泰的态度竟如此谦卑,也就收了装逼之心,思索着如何用一种浅显直白的方式,让古人听懂大气层方面的知识。 “这要是有三棱镜么,我直接把太阳给你抓下来,让你看看太阳的颜色就行了……” “但我还没来得及造玻璃呢,去哪儿找现成的三棱镜呢?” “没有玻璃的话,能搞快冰也行,可这大热的天,去哪儿弄冰呢?” 朱允熥一边琢磨,一边喃喃自语。 他这个说话的没觉得有什么,但是边上的齐泰,和坐在下边的一众皇子皇孙,却被他的话给震撼到了。 什么? 他竟然能把太阳抓下来! 玻璃又是什么,是不是就是琉璃? 冰……冰这东西不缺吧? “二哥,我知道哪有冰!” 朱允熥听到这话,不解的看向朱允熞。 “哪儿有?” 朱允熞闻言却不说,只是满脸雀跃的问道。 “二哥,你就说要多少吧,我这就给你弄来!” 朱允熥随手比划下说道。 “用不了多少,有一尺见方就行了。” “但要冻的结识点,不能一碰就碎。还有,需要一把匕首,得把冰削成特殊的形状才行。” 豫王朱桂闻言朝着朱允熥招了招手道。 “本王这里有匕首!” 豫王说着的同时,弯腰从靴子里抽出一把镶嵌着珠玉的精致匕首。 朱允熥见匕首有了,当即看向朱允熞道。 “你自己一个人行吗?” “有没有人去帮个忙,跟朱允熞一起去取冰?” 大本堂里都是熊孩子,一听说可以光明正大的逃课,一个个纷纷举起小手。 “我我我……” “我去……” 朱允熥随手指了两个人,就是坐在他旁边的那对卧龙凤雏。 “那个谁和谁,就你们俩了,你们俩跟朱允熞去一趟,速度要快……” “好嘞!” 岷王朱楩和韩王朱松,见朱允熥点了他们俩的名,非常开心的答应一声,随即簇拥着朱允熞出了大本堂。 朱允熥见三人离开后,决定利用这个空档在给他们做个小实验。 “诸位,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给你们表演个才艺吧。” 底下的一群熊孩子下意识的问道。 “什么才艺?” “人造彩虹!” 朱允熥刚进大本堂的时候,就看到外边立着几口装满水的大缸。 想要做人造彩虹很简单,朝特定的方向扬水就成。 不多时,一道彩虹出现在大本堂的院子里,引得一众少年惊叹不已,发出阵阵欢呼声。 …… 朱允熞等人刚走出大本堂,就被明晃晃的太阳晒得冒汗。现在又听到里边传来一阵惊叹、欢呼之声,岷王朱楩和韩王朱松这俩货不禁打起退堂鼓。 “朱允熞,你到底要带我们俩去哪儿取冰啊!” “不远!” “就在我们太子府!” 两人闻言心里暗道确实不远,从大本堂出去往北一拐就到了。 不过两人心里又有一个好奇,现在才五月份啊,远不到开窖取冰的日子,就连父皇宫里都没有冰,他们太子府哪来的冰? 直至朱允熞将二人领到灵堂,指了指棺材周围的几大盆冰,两人惊讶的张大嘴巴。 这冰可是用来给太子遗体降温,防止遗体腐烂的,要是拿了会被父皇打死吧? “你俩还愣着干嘛?” “快拿呀!” “被我母妃看到就遭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老朱的午餐 三个盗冰贼很快就从太子府偷了一盆冰过来。 虽然朱允熥已经明确表示过,有一块就够了。但是立功心切的三个熊孩子认为,好不容易偷一次,怎么也得偷一盆。 于是乎,大本堂的孩子在见证了三棱镜试验后,还顺便提前体验了一次难得的凉爽。 齐泰在看到三棱镜折射出的七色光后,对于朱允熥所言的“天之蓝”有了全新的认知。 他又询问了几个知识点,对大气层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后,跟朱允熥相约课后找时间详谈,随即继续着他的教学过程,挨个点名上来检查功课,并布置新的功课。 期间除了给他们两刻钟解决生理问题,就基本上没停歇过。 一上午时间倏忽而过,终于迎来了学生最开心的午饭时间。 老朱对子女们是非常体贴的,给他们预留了一个半时辰的吃饭时间。 这让他们在吃过午饭后,不仅能玩耍一下,还能顺便小憩一觉。 朱允熥也非常期待吃饭。 不知是穿越的缘故,还是这个身体本来就不行,他总觉得特别容易饿。 明明早晨在老朱那儿都搂席了,可不到中午还是饿了。 大本堂专门有一间房间供皇子们吃午饭,而且饭菜非常之丰盛。 不仅每一个皇子皇孙都有专门的餐桌,还贴心的在中间摆了一张大桌子,放置一些饭菜、水果之类的。 朱允熥也被分到一张桌子,外加一份代表他皇孙级别的饭菜。 烧鹅半只、竹笋炒肉、炒羊肉、炒韭菜等几盘小菜。 米饭则只有一碗,但大桌子上有一盆,不够可以随时添。 朱允熥伸脖子看了看别人的饭菜,跟自己的差不太多,即使有所区别也只在小菜的数量上,但烧鹅这等硬菜,却基本能做到每人半只。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只是烧鹅的个头么,那必然是不可能做到同样大小。 有的人分到的大,有的人分到的小一些。 朱允熥见自己并未受到虐待,也就安心吃饭了。 然而,他刚要动快的时候,就看到朱桂朝他招了招手。 “大侄子,来十三叔这边吃!” 周围正在吃午饭的孩子,听到豫王朱桂招呼朱允熥,无不投来羡慕的目光。至于朱允炆,更是嫉妒的快发狂了。 因为朱桂乃是亲王,在宫外有府邸,每天吃的饭菜那可都是从宫外的酒楼定制的,味道比宫里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至于宫里的饭菜,估计除了御膳,其他人的饭菜能做熟就算不错了。 朱允熥是个非常识抬举的人,见到朱桂招呼自己,当即起身坐了过去。 而且在路过朱植的时候,见到朱植一脸的羡慕,他还跟朱桂提了一嘴,让他把朱植也叫过来。 朱桂非常给面,也朝着朱植招了招手。 朱植见到朱桂果然叫自己了,当即颠颠的凑了过来,在谢过朱桂后,还不忘好好感谢朱允熥一番。 朱桂和朱允熥听到朱植的感谢,两人只是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朱允熥之所以叫朱植过来,主要是为了帮他一把。 朱桂眼看着要就藩了,朱植就是冲击大本堂小霸王的最有利竞争者。 否则,他又岂会甘心跟朱桂当狗腿子,拼命的巴结朱桂呢? 他之所以这样做,就是存着“彼可取而代之”的心思。 朱桂也明白朱植的心思,因此在朱允熥提议之时,略微犹豫下也就答应了。 一来是给朱允熥个面子,二来也是想卖好朱植,让他以后善待自己的亲弟弟朱橞。 在大本堂这边用午饭之时,老朱那边也在准备午膳,而且宴请了六部堂官作陪。 皇帝请客吃饭,这可是了不得的荣耀。 只不过他们有点疑惑,今天不年不节的,皇帝为啥专门请他们吃饭呢? 在传膳太监布完菜后,六部尚书满怀期待的伸长脖子,看向皇帝的午膳。 烧鹅一只、燌羊头蹄、咸鼓芥末羊肚盘、元汁羊骨头,椒末羊肉、湖辣醋腰子、羊肉水晶角儿,以及十几盘素菜,什么青菜豆腐、韭菜鸡蛋、清炒豆芽之类的。 实话说,这饭菜放在民间算是不错的了,很多老百姓过年也不见得能吃这么好。 但对于六部尚书来说,这比他们衙门里的食堂还要差上几分呢。 最起码这荤素搭配的就不合理,宫里的御膳房是逮着一只羊使劲薅啊,连条鱼都舍不得做? 老朱端起一碗香米饭,吭哧吭哧几口下去,干进去半碗,见众人还不动快,不由催促道。 “别愣着啦,赶紧吃饭吧!” 众人听到老朱这么说,这才纷纷动快。只是比起老朱那狼吞虎咽的劲儿,他们的动作就文雅多了。 而且跟老朱那破若无人的吃法不同,他们一边吃饭,还得注意老朱那边的动静,观察老朱的脸色。 因此,这顿饭吃的多少有点无聊,甚至有几分压抑。 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了“闪光点”,他们发现皇帝陛下竟然在捡掉在桌上的饭粒! 这可是个难得的拍马屁机会,如果拍的好,一定会让陛下龙颜大悦。 礼部尚书赵勉第一个站起身称赞道。 “陛下富有四海,仍能如此节俭,实乃我大明之福,百姓之福呀!” 有了礼部尚书开场,后边的人就顺畅多了。 “陛下坐拥天下,尚能做到如此节俭,实在是让老臣惭愧呀……” “陛下,您也不用太过苛责自己,今年咱们户部存银不少,足够宫里开销了,呜呜呜……” “陛下捡拾饭粒之举,应该命画师作画传示天下,让天下臣民学习之……” 有唱白脸的,有唱红脸的,还有哭哭啼啼打感情牌的,总之不一而足。 老朱在他们全都说完后,这才幽幽开口。 “诸位爱卿,百姓尚且知道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的道理。” “尔等身居庙堂,更应该常怀此心,如此方不负百姓之信任,对得起咱给你们的高位呀!” 诸位大臣听到这话,一个个眼珠子登时一亮。 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好家伙! 陛下这话要成千古名言啦! “陛下此言甚为有理,老臣建议印在邸报上,让天下臣民共习之!” “臣附议!” “臣也附议!” “老臣还有个提议,陛下可手书此言,刻石为记立于大明各州府官署食堂,用以警惕食君之禄之人……”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那逆孙哪来的冰? 老朱听着六部尚书的恭维,脸上虽然不动声色,但心里早就爽翻了。 他今天之所以自导自演了这场戏,不就是为了将他从大孙那儿偷来的话,展现在大明最有学问的一拨人面前么! 否则不年不节的,咱吃饱了撑得请他们吃饭? 咱宫里的粮食多的没地儿放了吗? 让你们背地里嘲笑咱没学问,咱大孙说的都比你们好! “咱不过是随口一说,当不得爱卿们如此夸赞。” “再者说,咱这是小时候穷怕了,过惯了穷日子养出来的穷病,最见不得粮食糟蹋喽。” “这要是大张旗鼓的宣扬,还不得让天下百姓笑话咱这个皇帝跟土财主似的呀,哈哈哈……” 老朱说着说着,自己笑了起来。 虽然他笑的很开心,但下边的官员却不敢跟着笑。 上位者自嘲那是体现亲和,下位者要是不懂事跟着傻笑那就是找死。 “陛下过谦了!” “就算陛下没有驱逐蒙元,复我中华之丰功伟业,单凭这句话也能让您名留青史,受万世敬仰!” “此语岁浅显直白,但却蕴含大道,有古朴厚重之感,乃是修身齐家,使家族世代昌盛的至理名言呀!” 老朱听到礼部尚书赵勉这般说,只感觉说到了自己的心坎上。 他乍一听到这话之时,第一时间就想将其写到《皇命祖训》里,让朱家的子孙世代牢记。没想到赵勉这老倌,竟然能跟咱想一块去了! “给赵尚书倒酒!” 赵勉闻言赶忙起身致谢,然后颤巍巍的端起酒杯,满心都是惊喜。 看来自己刚刚那番话,算是说到点子上啦! 老朱见赵勉已经端起酒杯,不由朝着他举了举杯,算是遥敬了下,欢喜的赵勉赶忙一口饮尽。 其他人见赵勉得了便宜,一个个也搜肠刮肚的吹捧。 尽管他们的水平远不如科班出身的赵勉,但老朱为了照顾他们的情绪,还是赏了他们每人一杯御酒。 这倒不是老朱小气,主要是怕他们喝多了,耽误衙门里的差事。 毕竟,他今天搭一顿饭已经够亏了,要是在给他们放半天假,岂不是亏到姥姥家了? 最后,老朱充分肯定了刻石立碑所具有的积极的现实意义和历史价值,但对于刊行于邸报之上的提议却给否决了。 在敲定了这件事后,酒桌上的气氛就融洽了许多。 老朱埋头干饭,其他大臣也跟着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虽说桌上的饭菜并不合口,但对于六部尚书来说,能蹭到老朱家的饭,那可是相当不容易的事。 甭管好吃赖吃,先混个肚儿圆再说! 就在他们吃的热火朝天之时,传膳的太监端上来一盆鲫鱼汤,外加一道粉蒸狮子头。 众人一看这两道菜,眼珠子都不禁一亮。 这鲫鱼汤炖的地道,汤汁都炖成了奶白色,一看就炖足了火候。拿到蟹粉狮子头也不错,每一个都有拳头大小,淋上精心烹饪的汤汁,那叫一个赏心悦目。 吏部尚书詹微一看到那狮子头,嘴里的口水就忍不住流下来。 他平生最爱吃狮子头,应天府里有名有姓的酒楼,几乎被他吃了个遍。但宫里做的狮子头,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很想尝尝跟外边做的有何不同风味。 其他人也对着奶白的鲫鱼汤吧嗒嘴,今天这饭菜肉虽多,但却没有合口的汤。 现在端上来的鲫鱼汤,正好拿过来润润嗓子,顺便消消食。 可就在他们满怀期待的准备开吃之时,却不料一旁的皇帝开口了。 “咱都快吃完了,你们才把菜端上来?” “回禀皇爷,这两道菜颇费功夫,紧赶慢赶还是上的慢了……” 老朱看了看两道菜,突然想到瘦弱的大孙,哭诉着说自己吃不饱,吃不好的场景。 他鼻子不禁一酸,朝着传膳的太监挥了挥手道。 “咱就不吃了,给咱那小逆孙送去吧。” 几个尚书听到这话气得差点骂娘,总共就上了两道像样的菜,你个抠门的皇帝还给你大孙子送去了! 等等,他那小逆孙是什么鬼? 皇上这般宠溺的口吻,该不会是说朱允熥吧? 难道说,皇帝陛下早晨抱着皇次孙出行,不是临时起意,而是别有用心? 传膳太监听到这话也懵了,大本堂那边有三个皇孙呢,哪个才是小逆孙? 二虎见传膳太监愣在原地,赶忙上前一步说道。 “卑职遵旨!” 老朱见二虎上前,当即朝着他点了点头。 “顺便打听下那逆孙在大本堂的表现咋样,可有调皮捣蛋之事发生!” “诺!” 六部尚书一直目送着二虎离开,直至他消失在偏殿,他们这才收回震惊的目光。 皇帝竟然还关心起皇次孙的功课了,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呀! 要是大明的嗣君之位真落到那朱允熥头上,蓝玉等一干骄兵悍将还不得翻了天? 几个尚书想到这儿,这饭是再也吃不下了。 他们赶忙起身告辞,出了宫门就开始咬耳朵,商量着如何应对此事。 只有詹微表现的很澹定,并没有主动掺和这事。 因为在他看来,老皇帝要是认准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们这几个老东西,不过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老朱在打发走几位尚书后,脸上不由露出讳莫如深的微笑。 这两盘菜够这几个老东西头疼几天,最起码不会急吼吼的劝咱立嗣军喽! 朱元章回到寝宫,刚想眯一觉,就听到门外传来二虎的声音。 “是二虎吗?” “回禀皇爷,卑职已经将御膳给允熥殿下送过去了,并且找人打听了殿下今天读书的情况。” “进来说说!” 不多时,二虎走进老朱寝宫。 “回禀皇爷,今天允熥殿下表现非常出色,不仅将文章全都读了下来,还对齐先生提出了质疑,问的齐先生哑口无言!” “啥?” 老朱闻言蹭的一下坐起来,整个人精神一大半。 “咱就知道这逆孙不会消停,没想到他竟然敢跟先生顶嘴!” 二虎赶忙解释道。 “皇爷,这事卑职打听了,真不怪允熥殿下。” “而且,就是齐先生对允熥殿下的学问都深表佩服!” 正所谓知孙莫若爷,老朱一听到这话,脸上当即浮现出冷笑。 “他有个屁的学问,胡搅蛮缠的学问吧?” 二虎见皇爷这么说,心下也有几分打鼓。 “也不尽然吧?” “卑职听说允熥殿下凭空造出彩虹,这才让齐先生服气的。” “这还不算完,允熥殿下还把太阳给抓下来,让大本堂内的一干学生见识了太阳的颜色呢……” 老朱听到这儿,心里也不禁有些犯滴咕,难道说那孩子真转性了,是个不出世的奇才? 否则,怎么可能凭借机巧之术,使得齐泰那孩子服气。 要知道,齐泰可是应天府乡试解元,其学问之精深,就是殿试状元也未必能与之比肩。 “你给咱详细说说,那逆孙是怎么把太阳给抓下来的?” “回禀皇爷,允熥殿下找来一块冰,然后将冰凿成特殊的形状,将其对着太阳就能显现出……” “等等!” “这大热的天,那逆孙哪来的冰!”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呸,你也配 大本堂内朱桂、朱植、朱允熥三人凑成一桌,一边埋头干饭,一边推杯换盏。 说是推杯换盏,实际上根本没有酒,只是在拿茶水装腔作势罢了。 但即使如此,他们三人的做派,也引得一众小伙伴羡慕、嫉妒。 没办法,小孩子嘛最喜欢装大人,而大人则总喜欢装小孩儿。 不论是几百年前,还是几百年后。 朱桂是能接触到真酒的,但他只敢晚上回家偷偷喝,打死他也不敢带进宫里带坏小朋友们。 “大侄子,你这病生的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让十三叔对你是刮目相看呀!” “十三叔,生病这事就先不提了,你跟我说说大哥的事吧,我都不记得我还有这么个大哥了。” “在有心人的刻意隐瞒下,你就算忘了你大哥也正常。” 朱桂闻言斜着眼看了眼朱允炆那边叹道。 “这么多年的皇长孙叫着,我都快忘了还有这回事了……” “十三叔劝你一句,忘了就忘了吧,现在这非常时期,提你大哥的名字,容易给你招惹事端。” 朱植闻言若有所思,朱允熥听到这话却是也向着朱允炆的方向瞟了一眼,心领神会的道。 “听十三叔的意思,皇爷爷有意立皇太孙了吗?” 朱桂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一丝震惊,这孙子的反应可以呀,一下子就听到咱的弦外之音了? “嘘!” “小点声,这事现在还没公开。” “我也是在宫外的时候,跟几个军中老将喝酒,听他们在酒桌上抱怨的。” “其实他们更属意你,但你之前的表现……” 朱桂说到这里,不由撇撇嘴,显现出非常不满意的神情。 这倒是勾起了朱允熥的好奇心,他这个穿越是半成品,没继承原主的记忆不说,连自己上辈子的事都忘了大半。 他估计是灵魂融合的时候出了岔子,导致两个系统不兼容。 “十三叔,我之前的表现咋了?” 朱桂闻言神秘一笑,看了看旁边的朱植。 “十五弟,你以前经常欺负他,你来说说吧。” 朱植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忍不住抱怨道。 “十三哥,你这话可不厚道啊,我也没有经常欺负允熥吧,只是偶尔而已……” 朱允熥闻言瞪了眼朱植。 “好啊,原来你经常欺负我,那我可得记住喽,哪天欺负回来才行!” 朱植毫不畏惧的回怼道。 “没问题,但咱们事先说好喽,不能把你舅姥爷带上,也不能去找你皇爷爷告状!” 朱植这番话一说完,小桌上登时爆发一阵哄笑,两人之间的那点小摩擦,也在这笑声中消弭。 “允熥,这还真不是十三哥夸张,你确实跟之前判若两人。” “你以前但凡有现在这性子的一半,我也不敢欺负你呀。” “这么跟你说吧,你以前就是那种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怂包样子。” “不过话说回来,欺负你其实挺没意思的,还没有欺负朱允熞好玩,最起码那孙子能哭两声,你是连哭都不会……” 朱允熥张大着嘴巴,听朱植说着自己的过往,脸上满满的都是惊讶。 “原来自己以前那么废物呀?” “当然喽!” 朱桂听到这儿,当即举起茶杯。 “来来来,过去的事就都不提了,以后咱们兄弟、叔侄之间还得相互帮衬才好!” 朱植和朱允熥闻言相继举杯,然后三个茶杯开心的撞在一起,撞出历史的一个新篇章。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在他们三个举杯相撞之时,距离他们不远处的朱允炆,也聚集了几个十来岁的皇子,组成了一个小圈子。 没有其他目的,就是为了对标朱允熥那桌。 其他皇子也很卖他的面子,对他也是一番吹捧。比如说他学问好,说他行事正派,有乃父之风之类的。 这已经是相当高的吹捧,朱允炆的父亲可是当朝太子,皇帝陛下最喜欢的皇子。说他有乃父之风,那寓意可非同一般。 朱允炆在一片吹捧声中脸含微笑,频频的给其他人夹菜以示恩宠。 就在他们这边吃的热火朝天之时,小膳堂内突然走进来几个人。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皇帝跟前的贴身护卫二虎。 几人一看到二虎出现,身后还跟着两个拎着食盒的太监,就知道是来给皇子、皇孙送御膳来着。 这种事情时常发生,皇帝遇到好吃的餐食,就会派人将其送过来给自己喜爱的皇子或者皇孙。 不过这种好事跟绝大多数人无缘,能够有这种待遇的一般来说不超过三人。 豫王朱桂、辽王朱植、皇长孙朱允炆。 豫王是沾了其母妃郭惠妃的光,毕竟郭惠妃有个好父亲,乃是当今皇帝起家时的助理郭子兴。 辽王朱植也是有个好娘,他娘现在正受宠,他母族还是江南望族,否则他也没胆子敢觊觎朱桂的“学霸”之位。 至于朱允炆则是沾了长房长孙的光,皇帝陛下对他格外优待一些。 朱桂见朱植伸长了脖子往门口瞅,当即拿快子敲了敲碗。 “别看了,现在大哥新丧,父皇眼里只有那孙子,怎么可能惦记咱们俩!” 朱植闻言当即收回头,讪讪的解释道。 “我知道没咱们的份,我这不是好奇么,想看看今天御膳又做了啥好吃的!” 朱允熥听到两人的对话,不屑的撇撇嘴道。 “御膳也没啥吃头吧,我瞅着挺寒酸的,也没比太子府的伙食强多少。” 朱桂和朱植闻言,给朱允熥好一番批斗。 “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太子大哥的伙食标准可是对标父皇的!” “你去问问其他皇子们,他们在宫里吃的是啥!” “再者说,这御膳代表的是父皇的恩宠,那意义能一样吗?” “哦哦哦……” 朱允熥听着两人苦大仇深的诉说,算是明白老朱有多偏心眼了。 不过,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一种他自己都不太信的可能。 “你们说这两个食盒里,会不会有一个是给我的……” 两人闻言异口同声的说道。 “呸!” “你也配!” “不配就不配呗,你俩呸我干嘛……” 在朱允熥挨喷之际,朱允炆那边却是一片祥和。 “朱允炆,一定是父皇怜惜你年幼,又派人给你送吃的来了!” “父皇对你是真好呀,我们这些当儿子的反倒不如孙子,哈哈哈……” 朱允炆听着身边人的调侃,脸上也隐隐有些得意。 虽然他不在乎这点吃食,但他喜欢这种被人恭维的感觉,尤其是被比自己大一辈的人吹捧。 “朱允炆别端着了,赶紧去接一下呀,你还想让虎爷喂你吃呀!” “谁说不是呢,赶紧接过来让我们开开眼,看看今天父皇又吃啥好吃的了!” 朱允炆在一干小皇叔的催促下起身,腼腆的向着二虎等人走去。 “虎叔辛苦了,把食盒交给我吧,回去替我谢谢皇爷爷,说我晚上过去给他老人家请安!”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嫡庶之争 二虎见朱允炆走过来,在听了他的这番话,整个虎头虎脑都懵了。 啥情况,这孩子这么自信吗,他不会以为是给他的吧? 二虎这样想的时候,朱允炆已经自信满满越过他,去接两个太监手里拎着的食盒了。 这让二虎更加纠结了,到底要怎样委婉的告诉他,这不是给他的呢? 朱允炆刚伸手就要去接食盒,却只见两个太监倏的一下后退一步。 “殿下,这是皇爷赐给小逆孙的。” 朱允炆听到这话当即一愣,虽然他不知道小逆孙是谁,但可以肯定不是自己。 自己最是恭谨孝顺,皇爷爷怎么可能这么称呼自己。 朱允熥听到“小逆孙”三个字,弱弱的问道。 “虎叔,这不是给我的吧?” 二虎闻言哈哈笑道。 “允熥殿下您猜对了,这就是皇爷给您的!” “别傻愣着啦,赶紧过来谢恩啊!” “哦哦哦……” 朱允熥在朱桂和朱植一脸懵逼的注视下起身,来到二虎面前拱了拱手,就算是谢过了。 这给二虎看的头皮都发麻,这孙子的谢恩就这么敷衍? 我家狗子都比你专业! 你就算不跪下磕一个,也好歹鞠个躬吧! 不过当他看到那孙子已经接过食盒,屁颠屁颠的跑回去给小伙伴显摆,也就不再纠结这事了。 朱允熥拿着食盒回到朱桂的小桌子上,在朱桂和朱植满脸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打开食盒,端出狮子头和鲫鱼汤后,热情的招呼两人一起吃。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两人看了看狮子头和鲫鱼汤,又看了看朱允熥,随后无奈的摇摇头。 “朱允熥,你不会连规矩都忘了吧?” “御赐的食物要当面吃,不能随意送人的,而且最好全都吃完,这才显得恭敬。” 朱允熥闻言大为不解道。 “为啥呀?” “规矩就是这么定的,我俩哪知道为啥!” 朱桂气急败坏的抱怨完,又像是撵苍蝇似的,朝着朱允熥挥挥手。 “去去去,拿一边吃去,别在这儿馋我俩!” 朱允熥闻言也不着恼,而是端着装狮子头的盘子,给两人的碗里各拨了两个。 一边拨,还一边说话。 “呀!” “我怎么这么不小心,还弄掉了两个!” “呀!” “这怎么又掉了两个!” “两位小皇叔,你们看这掉都掉了,不吃也是浪费。” “皇爷爷教导我说,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这要是浪费了,皇爷爷肯定会生气的。” 朱桂和朱植听到这番话,又见这小子做事这般圆滑,当即不再犹豫,端起饭碗大口吃起来。 同时,在两人心中,对朱允熥的评价直线上升。 原来这家伙不吭不响的已经父皇那儿占了一席之地! 那这样看来,这皇太孙之位花落谁家还真说不准喽! 小膳堂内的其他皇子皇孙,见到这边有狮子头吃,一个个都快馋哭了。 朱允熞看着对面的桌子,虎目含泪,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家大哥。 “大哥,我也要吃狮子头!” 朱允炆听到这话,一张脸当即就黑了。 “闭嘴!” “吃吃吃,天天就知道吃,你以为你是猪吗?” “再说了,一个狮子头有什么好吃的,晚上回家让母妃给你炖鸡吃!” “我不嘛……我就要吃狮子头,呜呜呜……” 朱允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出糗,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了,现在朱允熞还撒泼打滚,更是把他快气炸了。 “朱允熞!” “你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你要是继续闹腾,信不信我打你!” 朱允熞闻言哭的更伤心了,但却不敢在闹腾了。 因为大哥的话可不仅仅是威胁,他要是敢继续闹腾,他大哥是真敢打。 就在朱允熞哭的稀里哗啦之时,朱允熥走了过来,直接给他的碗里拨了两个狮子头,然后拍拍他的小脑袋说道。 “别说我占你便宜,一只鸡换两个狮子头,你小子赚大了!” “现在咱俩两清!” 朱允熞见自己有狮子头了,当即乐得见眉不见眼,趴在碗里大吃起来。 小孩子嘛,眼里只有吃的没有塔。 朱允熥安抚了朱允熞后,随即不满的看向朱允炆。 “二哥,你这人太不厚道了,四弟挨欺负的时候你不帮忙出头,四弟想要个狮子头,你倒是来劲了,还拿打他做威胁!” “四弟这是倒了几辈子的霉,摊上你这么个不靠谱的兄长!” 朱允熥挤兑完朱允炆,就大摇大摆的端着盘子,重新回到朱桂的桌旁,惊得两人一愣一愣的。 这孙子说话真特娘的给力啊,皇长孙还不得被气炸喽? 果然,朱允炆很快就炸毛了。 “朱允熥,你刚刚管我叫啥!” “二哥呀?” “我大哥虽然死的早,但你不能否认他确实存在过吧。” “从我大哥朱雄英那儿开始排,你可不就是老二么?” 朱允炆闻言气的脸都绿了。 “朱允熥!” “你大哥朱雄英死的时候才八岁,连封王的年纪都不到!” “按照惯例,不封王者只入谱,不序齿!” 朱允熥听到这话,不由看向一旁的朱桂和朱植,他对于大明的规矩一窍不通,压根就不知道还有这一条。 朱植见朱允熥看过来,朝着他暗暗点了点头,以示确实有这条规矩,但坐在一旁的朱桂却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朱允炆,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 “洪武十五年的时候,父皇追封皇嫡长孙为虞王,并特赐谥号为怀,以示思悼怀念之情……” “你……” “我什么我,我说的不对吗,还是你认为父皇追封你大哥为虞王不对?” “我……” 朱允炆被朱桂的这番话怼的哑口无言,想反驳都找不到借口。 朱桂深知这辈子注定是藩王的命了,就算排行前十的皇兄都死绝了,也轮不到他来当太子。 相对来说,朱允炆虽然晚了他一辈,但却是嗣君人选呼声最高的人。 他一个注定当藩王的人,吃饱了撑得去招惹未来的皇帝? 然而,今天朱允熥的表现,以及刚刚的御膳,给他带来了一丝野望。 如果自己帮朱允熥争夺嗣君人选,将来岂不是收获更大? 朱允熥可没想这么多,见自家大哥已经被封王,当即敲定了次序。 “既然我大哥已经封王了,那他就是咱们太子府当之无愧的大哥,你只能屈居第二当皇次孙,我则是排行第三!” 朱允熥说到这儿,又招呼朱允熞一声。 “朱允熞,从今以后让你当四弟,你没意见吧?” 朱允熞正吃的欢呢,听到朱允熥叫他,当即抹了抹油嘴巴回到。 “没意见!” “要是天天能吃狮子头,你让我当五弟都行!” 朱允熥见这孩子如此配合,当即又奖励给他一个狮子头。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这事就这么敲定了!” “以后谁也不许管我二哥叫皇长孙,都要叫他皇次孙!” 一旁打听皇孙们上午情况的二虎听到这话,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这看似是小孩子之间的排序之争,实际上是大明皇嗣的嫡庶之争啊! 只是朱允熥如此小的年纪,真的有这么深沉的心机吗?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子盗父冰 在一众皇子皇孙在小膳堂用午膳之时,齐泰则优哉游哉的熘达到了文华殿。 如果套用一句后世的说法,齐泰的人事关系是在文华殿这边的,于情于理都得来这边吃饭。 所谓文华殿,乃是太子殿下办公、读书、宴会之所。 这里有一些太子府属官,比如后世大名鼎鼎的黄子澄、方孝孺之辈也都在此。 三人关系不错,也凑了个小桌边吃边聊,其中黄子澄神秘兮兮的趴在两人耳边说道。 “你们俩听说了吗,今天陛下抱着皇次孙朱允熥,大摇大摆的在百官面前路过!” “哦?” “哦!” 齐泰表现的很惊讶,方孝孺闻言则只是澹澹的回应一声,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这让黄子澄很受伤,决定不理方孝孺这个腐儒,专心致志的跟齐泰八卦。 “齐老弟,你说陛下是不是有意立皇次孙为嗣君?”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不合礼法,哪有放着皇长孙不立,反而去立更年幼的皇次孙的?” “再者说,皇次孙那木讷的性子,也当不起如此重任吧!” “对了,齐老弟,你是负责给一众皇子皇孙开蒙的,皇次孙现在‘三百千’学完了吗?” 齐泰闻言摇摇头道。 “没!” “今天才给他讲千字文!” 黄子澄闻言当即气愤的一拍桌子,义愤填膺的说道。 “小方,这话你听到没?” “十几岁的孩子了,才开始学千字文,这等资质就算是当了嗣君,将来也是何不食肉糜那般的昏君!” 方孝孺听到这话,只是快子停了半拍,就继续埋头干饭了。 黄子澄见方孝孺这般做派,忍不住都囔道。 “瞅把你给吓的,太子府总共就这么几个人,还能有谁跑去告密呀!” “得得,咱俩说咱们的,甭搭理这书呆子!” 方孝孺听黄子澄骂自己是书呆子,当即不乐意了。 “你才是书呆子呢,你全家都是书呆子!” “我之所以不掺和这事,主要是觉得有违君子之道!” “陛下最重礼法,岂能做出废长立幼之事,你这叨逼叨的纯粹是杞人忧天!” 黄子澄听到这话非但没着恼,反而饶有兴致的盯着方孝孺。 “齐老弟你听到没,刚刚方圣人说了三句话,整整六十四个字啊!” “这要不是气急了,打死他都不带说这么多的!” 黄子澄挤兑完方孝孺,又戏谑的看向对方。 “方老弟,你是不是也不看好朱允熥?” 方孝孺白了黄子澄一眼,随即继续埋头干饭。 虽说他什么也没说,但都是一个锅里搅马勺的,又何须什么都说明白? 黄子澄已经从方孝孺的那番话里听出来了,这老倌之所以不说,只是不愿意招惹是非。但在他心里来说,也是更认可朱允炆的。 就在黄子澄以为三人已经达成一致,一致拥戴皇长孙朱允炆之时,突然听到齐泰开口了。 “两位皇孙之事,我倒是有点不同的看法!” 黄子澄闻言当即怔怔的看向齐泰,满脸的不敢置信。 在他看来,齐泰是最不可能反水之人,哪来的不同看法? “齐老弟,你这话是啥意思?” “你别紧张,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二殿下也不错。” “不错?” 黄子澄夸张的摸了摸齐泰的脑门。 “小老弟,你有没有搞错,你哪只眼睛看出那孩子不错了?” 齐泰不由笑了笑道。 “我今天上午接触了一下朱允熥,发现这孩子简直跟变了个人似的。不仅胆子变大了,就是脑子都变得聪明了许多。” “千字文前一百多字,我只念了一遍,他就全都记住了。” “只是拆解的时候,我本想给他上一课,却不料被他给我反上了一课,哈哈哈!” 齐泰说到自己糗事的时候显得非常的洒脱,大有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之感。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他能给你上课?” “怎么上的?” 一直埋头干饭的方孝孺听到这话,也不禁竖起了耳朵倾听。 齐泰见两人这般做派,只好将上午从朱允熥那儿学来的东西和盘托出,顺便还将他如何恐吓皇子,替弟弟朱允熞出头之事也讲述一番。 两人听后震惊的许久说不出话。 其中方孝孺是本就不爱说话,黄子澄则是直接不知道说啥好了。 如果说这话的人不是齐泰,打死他都不带信一个字的。 这怎么可能呢,朱允熥竟然有打皇子的胆子,还敢拿他舅姥爷威胁恐吓人? 还有那朱允炆也是的,怎能眼看着自家弟弟挨欺负而置之不理呢,还让那孙子抢了风头。 另外有一点也很古怪,朱允熥是从哪学来那些知识的? 不管是人造彩虹,还是用冰抓太阳,那可都不是一般学问呀! 咦,不对,他哪来的冰? “齐老弟,这么热的天,那朱允熥在哪儿搞来的冰?” “冰是朱允熞搞来的,跟朱允熥没关系。” “那朱允熞是从哪儿搞来的?” 齐泰朝着太子府方向努了努嘴道。 “这还用想么,当然是子盗父冰了。” 黄子澄闻言当即一愣,喃喃自语道。 “子盗父兵不是汉武帝和其太子刘据的典故吗,跟朱允熞这事有啥关系……” “哦!”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那孙贼去灵堂……” 齐泰闻言赶忙嘘声道。 “嘘!” “此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黄子澄想明白这事,登时发出一阵爆笑。 “你呀你……可真有你的,竟然还能如此化用典故,哈哈哈……” 一直竖着耳朵偷听的方孝孺,听到这话也有点绷不住了。 “这逆子……” “子盗父冰……哈……” 几人说笑一阵,随即埋头吃饭,可就在几人吃的正嗨之时,突然有一个小太监递过来张纸条。 “齐先生,这是陛下的手谕,请您方便的时候一个人观看!” 齐泰在听到“手谕”的时候,都已经做好行礼的准备了,可听到让他一个人观看,登时知道这是密旨,皇帝不想让更多的人知晓。 因此,他恭敬的接过纸条,故意避开方孝孺和黄子澄看了眼纸条,看完之后他就将纸条原样奉还,然后躬身行礼道。 “劳烦内侍回去代我向陛下禀报,就说微臣明白了,一定让陛下满意!” 小太监道了声辛苦,随即拿着纸条回去复命。 在小太监走后,黄子澄和方孝孺直勾勾的盯着齐泰,齐泰一看两人的眼神,就知道两人想问啥,使劲的摇摇头道。 “你俩别这么看着我,陛下的手谕真不能说!” 两人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一片失望,随即继续埋头干饭。 齐泰见两人这样,故意装傻充愣的说道。 “对了,咱们刚刚说到哪儿了?” 好事者黄子澄抬起头,弱弱的回了一句。 “子盗父冰?” 齐泰闻言轻“嗯”了一声道。 “事发矣!”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小逆孙头上长犄角喽 二虎听到皇爷的问话,眼珠子滴熘熘乱转,嘴巴却是扎的死死的,一个字都不往出说。 他还真打听了,据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韩王朱松的贴身太监说,好像是从太子府偷来的。 太子府哪来的冰,也只有太子爷棺材跟前有吧? 但这种话可不能说,说了就有离间天家骨肉之嫌,搞不好会吃挂落的。 好在老朱也是绝顶聪明之人,见二虎吞吞吐吐不愿意开口,当下就猜到有猫腻了。 在联想下朱允熞之前的“至诚至孝”行为,还有啥不明白的? “这逆孙,连他爹的都敢偷,咱今天要是不整治整治他,咱皇儿在天之灵都不得安息!” 老朱说完霍然起身,直奔外间的御桉,提起笔在纸上刷刷刷写下一行字。 “齐泰,咱命你找茬揍朱允熞一顿!” 老朱写完就随手将纸条扔给贴身太监,并嘱咐道。 “让他一个人看,看完了就给咱拿回来!” “另外,着人再给东宫送点冰过去,可不能热坏了咱大儿。咱大儿那些弟弟们还没赶回来呢,咋地也得让他们见上一面再走呀,呜呜呜……” 老朱这一生,很少有什么人能触动他的心事。 只有两个人例外,一个是陪着他走过风风雨雨,一起开创大明的马皇后,再一个就是他跟马皇后所生的长子朱标。 每当想起两个人,老朱总是忍不住落泪。 二虎见皇爷又触动心事,赶忙开口劝解。 但他可不敢直接劝,直接劝不仅效果不好,还容易热恼皇爷。 “皇爷,今儿大本堂还有几件有意思的小事哩!” “今天早晨十五殿下故意绊倒三皇孙,把三皇孙弄哭了。” 老朱闻言不悦的皱了皱眉。 “这逆子,哪有半点当长辈的样子!” 二虎见皇爷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赶忙继续加料。 “据说长孙殿下还训斥了三皇孙殿下,责怪他走路不长眼睛,还说他不尊重长辈,直呼十五殿下名讳,把三皇孙殿下委屈的不要不要的……” “唉!” “这呆子……” 老朱抱怨一下,随即不悦的反问道。 “大本堂里那么多皇子皇孙,就没一个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替咱皇孙出头?” “有啊!” “是谁?” “是不是朱桂?” 一提起朱桂,老朱的脸上隐隐浮现一丝笑意。 “不是咱偏爱老十三,老十三这孩子虽然有点混不吝,不爱读书,但颇有几分侠义心肠,他看到老十五欺负侄子,一定忍不了!” “皇爷,这你可猜错了,不是十三殿下。” “不是他?” 老朱闻言脸上立马闪过一片惊诧,随即恍然大悟道。 “咱明白了,是齐先生出来平息的事端吧?” “皇爷,您又猜错了,也不是齐先生。” “这……” 老朱彻底陷入了迷茫,将在大本堂里读书的皇子们挨个扒拉一遍,也没想出哪个人能有这种胆识和魄力。 “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到底是谁!” 二虎见皇爷急眼了,赶忙和盘托出。 “回禀皇爷,是二皇孙殿下!” 老朱听到这话,满脸的惊诧和不可思议。 “是他?” “怎么会是他呢,他那小身板打不过老十五吧?” 二虎闻言也有些怅然。 “谁说不是呢,我一开始听说也不敢信,二皇孙殿下之前多老实个孩子呀,哪敢做这等事。” “但卑职找了好几个太监询问,他们都异口同声的咬定,就是二皇孙殿下干的。” “他是咋做到的,那逆子能听他个晚辈的话?” “皇爷,何止是听话,二皇孙殿下还扇了十五殿下两巴掌呢!” 老朱听到儿子被打,非但没有丝毫心疼,反而满脸的好奇。 “快说说,详细的说,一个字都不许漏!” 二虎赶忙将上午那一幕抖落出来,就连朱允熥狐假虎威,吓唬朱植时的语态、神情都模拟了一遍,把老朱看的捧腹大笑。 “这逆孙……哈哈……当真是要笑死咱了……哈哈哈……” “也亏他说得出口,咱确实是偏爱朱标一些,但对其他皇儿也还好吧,到了那孙子嘴里,咱竟然只有俩儿子,一个是标儿,一个是其他,哈哈哈……”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不行,这逆孙太狂妄了,咱一会儿得派人跟齐泰说一声,顺便罚一罚他,打一打他的嚣张气焰,哈哈哈……” 二虎见皇爷笑的如此开心,立马意识到朱允熥就是咱皇爷的开心果呀! “皇爷,那有过要罚,有功是不是得赏呀?” “您看二皇孙殿下,不惧强敌,维护了自家弟弟,这份兄弟情义……” 二虎说到这儿突然闭嘴,因为他看到皇爷的脸色变了。 老朱在笑过之后,没来由的又感伤起来。 “小逆孙这点到挺像他爹,对自家兄弟都维护的紧!” 二虎听到这话心里也是一震,皇爷这评价可是相当高了! 现在这当口,皇爷认为二皇孙有乃父之风,岂不是有意废长立幼? 二虎想到这儿,突然想起在大本堂看到的那一幕。 “皇爷,咱去送御膳的时候,还正巧看到一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老朱闻言横了二虎一眼,冷哼一声道。 “跟咱少整这没用的,咱爷俩之间还有啥不能说的话吗?” 老朱的一句“咱爷俩”,直接把二虎整破防了,感动的就差当场飙泪了。 皇爷这是真看得起自己,拿自己当自家子侄啦! “皇爷,那卑职可就说了,你可别怪罪二皇孙殿下。” “哼!” “在磨蹭咱就命人把你嘴缝上,让你以后想说都没的说!” “是是是……” “刚刚送御膳的时候,二皇孙殿下故意管长孙殿下叫了一声二哥,还说出自己大哥是朱雄英,惹的长孙殿下有些不快,说出什么不封王不序齿之类的话。” “后来还是十三殿下搬出洪武十五年的圣旨,言明皇爷早就追封过虞怀王之事才作罢。” “二皇孙殿下当场为大皇孙正名,让所有人都称允炆殿下为皇次孙,称他为皇三孙……” 二虎说到这儿就识趣的闭上嘴巴了。 其实正常情况下,这点“小事”是要主动隐瞒的,万万不能跑来皇爷这儿嚼舌根,以免有离间天家骨肉之嫌。 但他觉得这事很重要,或许成能为朱允熥殿下竞争嗣君最有利的砝码! 是的。 二虎也不看好朱允炆。 虽然他只是个皇帝身边的贴身护卫,但之前可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小二十年呢,心里当然向着军方一脉。 在大明朝只要是当过兵,打过仗之人,谁对开平王常遇春不得说个“服”字?更何况,大明军神凉国公蓝玉,还是朱允熥的亲舅姥爷呢。 有这两层关系,他心里偏向谁可想而知。 以前朱允熥是自己不争气,实在是上不得台面。现在朱允熥才华展露,还在皇爷心里挂了号,只要推他一把,他就有可能问鼎嗣君之位! 二虎见老朱久久不语,试探的说了一句。 “皇爷,卑职觉得这不过是小孩子玩闹,您就不要责罚允熥殿下了吧……” 老朱闻言瞪了二虎一眼,冷哼一声道。 “收起你的那点小心思,这夺嫡之事也是你能参与的?” 二虎听到这话,立马吓得扑通一声跪地请罪。 “皇爷恕罪,卑职……” 老朱却没搭理他,继续自顾自的说道。 “既然咱的小逆孙头上长犄角了,咱这个当爷爷的,咋的也得帮他一把!” “传令下去,着礼部议定祭奠皇嫡长孙朱雄英之礼,并着工部修缮皇嫡长孙之陵……” 二虎闻言赶忙收起眼泪,欢天喜地的接旨。 “卑职这就去传令!” 老朱见二虎起身就跑,当即把他给叫住。 “等等!” “一会儿传完旨,自己去锦衣卫领三十大板,算是对你碎嘴的惩罚!” “皇爷……” “咋了,你还嫌咱打少了?” “要不六十?” 二虎听到这话赶忙摆手道。 “不少不少……卑职谢皇爷赏……” 老朱看着二虎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莞尔一笑。 哼哼! 二虎这厮处置了,小逆孙那边也不能放过! 这孩子以前是太老实,老实的近乎木讷。现在则是过于张扬了,张扬的近乎骄狂。 他现在年纪还小,要是不加以约束,以后长大了那还得了? 只是,找个啥理由揍他呢,这倒是个难题……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陛下抽什么疯,咋总想着打孙子? 朱允熥在吃过午饭之后,又拉着朱桂和朱植,讨论了下挣钱大计。 只是这俩人太拉胯,完全跟不上他超前的商业理念,让他有种对牛弹琴之感。 不过,也不能说没有任何收获,最起码他跟朱桂约好了,明天跟着他混出宫,去京城实地考察一下,看看眼下的京城有哪些生意可以做。 午休的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下午上课时间。 大本堂的下午不上课,先生会根据上午布置的课业,检查学生的完成情况,并给与一定的扩展讲解。 不过,如果学生求知欲旺盛,总能提出新问题,先生也是愿意多说几句的。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比如说宫廷做题家朱允炆,就有事没事拉着先生讲东讲西。 他的这种内卷行为,除了让朱允熥有点不爽外,其他皇子皇孙倒是很欢迎。 因为先生一旦把目光投射到这孙子身上,就不会注意到他们底下的小动作了。 朱允熥在花了十分钟时间,将千字文的前一百字背完后,也加入了堕落的大家庭,趴在桌子上睡懒觉。 齐泰在给朱允炆讲解完大学中的精义后,顿时发现了朱允熥的懈怠。 如果换做以前,他肯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今天朱允熥带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让他生了惜才之意。 要是好生管教朱允熥,就算不能为大明培养一名合格的嗣君,那也至少是一代贤王吧? 齐泰怀着这样的心情,走到朱允熥面前,轻轻敲了敲他的桌子。 “朱允熥,功课背完了么?” 朱允熥迷迷瞪瞪的抬头,见是齐泰后当即藏了个心眼。 “齐先生,我能一会儿睡醒再背吗,我保证放学之前背会!” 齐泰见到朱允熥如此悖懒,脸上不由浮现一丝苦笑。 自己也是吃饱了撑得,闲的没事督促他干嘛,让他跟朱允炆竞争吗? 虽然齐泰心里这样想,但当他要转身离去时,心里却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朱允熥,你跟我出来一下!” “啊?” 朱允熥抬头看了看四周,见大本堂里好几个趴桌子上睡觉的家伙呢,当下就有些不忿,这齐先生好生无理,凭啥不管他们单管我! 尽管朱允熥心里很是不满,但他依然乖乖的跟了出去。 因为中午闲聊的时候,朱桂他们已经警告他了,对待先生必须恭敬,否则就要挨板子。 两人来到大本堂之外,齐泰一屁股坐在栏杆上,又拍了拍边上的空地,示意朱允熥也坐上来。 朱允熥见状也不客气,当即踩着石砌的墙围子,用力一跃跳上栏杆,优哉游哉的晃悠着两腿,等着齐先生的训话。 “朱允熥,你是不是觉得背书很无聊?” “当然!” “那千字文一点都不科学,上边的内容全是胡说八道。” “你说的没错,那上边确实有很多东西是错的。” 朱允熥闻言不可置信的看向齐泰,他本以为齐泰叫自己出来时为了训斥自己,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能说出这番话。 齐泰看到朱允熥惊诧的表情微微一笑道。 “很惊讶吗?” “别忘了先生也是从小孩子成长起来的,我小时候也跟你一样,非常讨厌背书。” 朱允熥听到这儿,心头突然生出警兆。 如果他所料不错,下边该开始给自己喂鸡汤了吧? 他今天中午可是喝了一盆鲫鱼汤呢,实在是喝不下大明的毒鸡汤了。 “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何我明知千字文里逻辑不通,但还要让你们背诵?” 朱允熥诚实的摇摇头道。 “不知道!” 齐泰看了看宫墙外的天空,叹了口气道。 “因为这是读书的最佳捷径啊!” “只要背会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就至少能认识两千多个字。” “如果后续不愿意做学问的话,只要认识这两千多字,已经足够应付日常所能遇到的问题了。” “就算继续学习,这两千多字也是学习儒家经典的基础。” “所以,你不能因为挑出千字文里的一些错漏,就认为千字文一文不值。” “要知道这东西从一开始,就是让小孩子学习识字的。” 朱允熥闻言,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感动,但他这人懒鬼转世,岂能轻易动摇? “齐先生,如果我认识的字足够多,是不是就不用背书了?” 齐泰看了看朱允熥,见他一脸的小狡黠,当即无情的拒绝。 “当然不行!” “千字文不仅是识字,还是历史,还是传承,里边蕴含了很多道理呢,你敢说自己全都懂了?” “略懂吧……” 齐泰见这孙子又说这话,只感觉一阵头大。 “那好,为师考考你,你来解释一下龙师火帝,鸟官人皇是何意?” 齐泰这话还真给朱允熥给问住了,他一个后世之人,去哪儿知道这玩意去。 “这……” 朱允熥尴尬的挠挠头,硬着头皮瞎编。 “龙族的老师,会玩异火的斗帝?” 齐泰闻言再次一脸黑线,这孩子又开始说胡话了…… “朱允熥,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不能瞎编也。” “龙师指的是伏羲氏,伏羲观黄河龙马河图,绘制了先天八卦。” “火帝指的是燧人氏,因为他教会了古代先民钻木取火,因此被尊称为火帝。” “鸟官说的是少昊,少昊时期官员用禽类命名,因此称之为鸟官。” 齐泰说到这儿,突然抖了抖自己衣服胸前绣的白雉补服道。 “即使是咱们大明,现在依然沿用少昊时期的习俗,文官用禽类的补服加以区别。” “至于人皇嘛,这个没有特指,古代贤明君王都可以称之为人皇。” 朱允熥听了这番解释,眼睛顿时一亮。 他从没想到,小小的千字文里竟然还包含这么多知识。 “齐先生,骂别人是鸟官,是不是就从这儿来的?” 齐泰听到朱允熥如此“举一反三”,再次感到一阵头疼,不过头疼归头疼,他还是耐心的引导着。 “真聪明,鸟官的来历确实来源于此。” “你看看,这就是多读书的好处,否则别人骂你都听不出来!” 朱允熥闻言乖巧的点点头。 “先生,我明白了,我以后一定好好读书,不辜负您和皇爷爷对我的期望!” 齐泰听朱允熥这样说,脸上终于露出欣慰的微笑。 “好好好!” “你能有此心,也不枉为师的一片苦心了。” 两人正说着话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走过来。 “奴婢见过齐先生。” 小太监说话的时候,故意看了眼坐在边上的朱允熥。 齐泰会意,立马把朱允熥支走,让他进屋里好生读书。 小太监见朱允熥走了,这才开口道。 “齐先生,皇爷有口谕,让你好生督促允熥殿下读书,今天务必找茬揍他一顿!” 齐泰听到这口谕,整个人都懵了。今天陛下抽什么疯,咋总想着打孙子? 然而,齐泰的惊讶还没散去呢,小太监又提要求了。 “还有岷王朱楩和韩王朱松、辽王朱植三位殿下,皇爷说让你也督促下这两位,给他们加点担子,然后找茬打二十板子……” “这……” 齐泰一听到这俩小王爷也卷进来了,就知道这是“子盗父冰”的余波。 至于那辽王朱植,身为王叔竟然欺负年仅七岁的侄子,当真是欠揍的很。 齐泰一想到这儿,恨不得喊一声皇上圣明! “微臣遵旨!” 齐泰送走小太监,满怀心事的重新回到大本堂,当即将朱允熥、朱允熞、朱楩、朱松、朱植五人叫到台上。 “咳咳,你们几个的功课要调整一下。”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这孙子是个天才! 几人听到这话集体麻爪,这是啥情况,咋还能坐地起价呢? “齐先生,您这是何意,我们今天没犯啥错吧?” “就是呀,我今天很乖的,功课都快背完了,您咋突然变卦啦!” 朱植和朱允熞先后表达了不满,其他两位小王爷也紧随其后。只有朱允熥一言不发,意味深长的盯着齐泰,想从他脸上看出点端倪。 朱允熥本能的觉得这事有古怪,他刚刚在外边跟齐先生聊的好好的,突然来了个小太监才变坏的。 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话,这个小太监一定是老朱派来的狗腿子,传达了老朱的恶意! 齐泰看着几人迷惘、无助又隐含愤怒的眼神,只感觉心里充满了罪恶感。 陛下呀,您老人家要脸,也不能让我当恶人吧? 尽管齐泰心里对几人充满了歉疚感,但依然忠实的履行皇帝的旨意。 “朱植,你今天的功课是论语的公冶长全篇背诵。” “啊?” “齐先生,你想让本王死就直说,那么多字怎么能背的下来?” 齐泰闻言讪讪的道。 “不多,公冶长全篇也就八百六十九个字,一会儿功夫就背下来了。” “朱楩你背为政篇。” “朱松,你背八俏。” “朱允熞,你背百家姓全篇。” “朱允熥,你……” 齐泰略微犹豫了下,咬了咬牙道。 “千字文全篇!” 在齐泰重新调整完功课,五人脸色大变。 这比之以往翻了可不止一倍啊,少的三五倍,朱允熥最惨,直接翻十倍! “先生,能不能少点……” “不行!” “你们几个还是当长辈的呢,你们看看人家朱允熥,他都没嫌多,你们好意思嫌多?” 朱允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里忍不住吐槽道。 嫌多有用吗? 这明摆着是糟老头子要找茬,躲是肯定躲不过去了。 “尔等今天可要用功读书了,如果散学之前不能倒背如流,锦衣卫的板子可不是吃素的!” 齐泰最后一句话,听得几人心头一震,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之色。 朱植等三个皇子,一听到“锦衣卫”三个字就明白了,这是出自父皇之意。 只有朱允熞犹自哭唧唧的想讲价,但齐泰哪敢给他放水呀。 别人都是传的口谕,唯独这孙子是手诏,可见陛下对他还是更“疼爱”的! 几人苦着脸回到座位上,无不全神贯注的背书,再也不敢跟边上的小伙伴玩耍了。 朱允熥也打起十二分精神,将千字文完完整整的看了几遍,然后闭上眼睛默诵,想看看自己能记住多少。 也不知是字数太多,还是自己智力真的捉急,他发现自己竟然没背下来几句。 朱允熥有尝试了几遍,发现自己确实不是读书这块料。正好此时一阵困意袭来,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当即趴在书上睡着了。 齐泰见到朱允熥又睡觉,心里暗自叹息,朽木不可凋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 反正他已经尽到一个先生的责任,剩下就只能看学生自己的了。 申时初课的时候,锦衣卫负责行刑的人就进驻大本堂了,坐在大本堂的门廊之下等着打人。 朱植等几个皇子见到这几个人出现,本来就没记住多少的文章,被几人吓得忘掉大半。 朱允熞更惨,眼泪就没停过,一边背书一边哭唧唧,把边上的几个人烦的都想把他扔出去了。 只有朱允熥非常澹定,一直趴在桌子上睡觉。 二虎本来是想放水来着,可见到朱允熥竟这般放纵,气得他不住的搓手。 他决定今天务必给这孙子点教训,让他知道什么叫“寄予厚望”! 齐泰见时辰差不多了,当即点了朱植的名。 朱植听到点自己的名,吓得脸都白了,然后站起身来磕磕绊绊的背书,只背了不到一半就卡住了。 如果放在平时,齐泰肯定会表扬朱植一番,因为这孩子已经尽力了,而且表现非常出色。 然而,今天有皇命在身,他也只能在心里对朱植说声抱歉了。 “不合格!” “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二虎就等这话呢,听到齐先生发话了,当即招呼两个人把十五殿下拖到廊下按在地上打板子。 一时间,大本堂内传出一阵鬼哭狼嚎之声。 其他两位皇子听到这凄惨的哭声心里更慌了,哪还能看得进去书,就是之前记住的也被吓得忘光了。 至于朱允熞就更不用提了,他看到十五叔被打的那般惨状,早就吓得尿了裤子。 “朱楩!” “先生,为何要先问我,朱允熥还睡觉呢,你怎么不问他!” “他的字数最多,当然要最后问他!” “我……” 朱楩被齐泰一句话直接怼无语了,他嗫嚅了半晌道。 “先生,您也甭考较了,我还是直接去挨板子吧!” 朱楩倒也光棍,说完这句话就走到廊下,直接趴在地上等着挨揍。 锦衣卫因为是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二虎亲手组建,上上下下都透着虎里虎气,最是敬重硬汉子。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负责行刑的两个锦衣卫,见到朱楩如此光棍,当即起了英雄相惜之感,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虽然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放水,但让朱楩少遭点罪还是能做到的。 轮到朱松的时候,朱松心怀侥幸的尝试了下。 很不幸,他背错了几个字,依然被拖出去打了板子。 这让一旁看热闹的皇子们都吓傻了,赶忙临阵磨枪的背书。 轮到朱允熞的时候,朱允熞还真争气,把个几百字的百家姓竟然背下来大半。 就连齐泰都觉得,揍这小子有点冤得慌。但没办法,陛下最疼爱此人,不揍他何以平陛下之怒? 于是乎,朱允熞也被锦衣卫给拖了下去。 现在只剩下朱允熥了,齐泰饶有兴致的走到朱允熥面前,踢了踢他的桌子腿。 “朱允熥,该轮到你背书啦!” “朱允熥?” “朱允熥!” 齐泰一直叫到第三遍,朱允熥这才迷迷瞪瞪的抬起头。 “朱允熥,你要是没把握,就直接去外边趴着挨罚吧,本先生正好也懒得问呢。” 齐泰撂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去,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朱允熥不服气的声音。 “别介呀!” “您好歹让我试试,如果我背错了在挨揍也不迟呀!” 齐泰听到这话,上下打量朱允熥一番,好奇这孙子哪来的这份自信。 “好!” “那你从头开始背吧!”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张……” 随着朱允熥背诵的字数越来越多,齐泰的嘴巴也张的越来越大。 先不说准不准确,单说他背诵的这份流利劲,就值得他好生表扬一番。 其他皇子见状,赶忙拿出千字文对照着看,他们发现自己看书的速度,还没这孙子背诵的速度快呢,当即被这孙子的能力所震惊。 “哇,五百字了……” “七百字了……” “九百字了……” “天啊,他竟然真的将千字文背下来了!” 相较于皇子们的震惊,齐泰心里更受震撼。 这孙子总共才看了几眼啊,竟然就将一千字的千字文给一字不差的背下来啦? 难道这孙子是个天才,之前那些年一直在装傻充愣以求自保? 齐泰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甚至连朱允熥不爱读书的原因都找到了。 朱允熥哪是不爱读书啊,他这是不想抢了皇长孙的风头,引起皇长孙的嫉恨! 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背负这么多,真是懂事的让人心疼,懂事的让人想哭,呜呜呜…… 只有朱允熥自己知道,今天真特么险啊,差点就要挨揍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五章齐泰的学霸嘴脸 朱允熥趴在桌子上睡着后,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在梦里他眼前出现一本书,一本能自动翻页的千字文。 朱允熥的第一反应是这破玩意有啥好看的,要是给自己一本《家父汉高祖》还行,最起码自己能看懂啊。 然而,不管他使出什么办法,这千字文都不消失,始终横亘于他眼前。直至他将千字文倒背如流,眼前的梦境才消失。 朱允熥刚一回到现实,就看到齐泰那张脸,然后就听到齐泰让他去领罚。 这怎么能够,老子累死累活好不容易背下来,你竟然说不听了? 朱允熥当即俗套的开启了装逼模式,将千字文整篇背诵下来。 虽然这举动让他有种背圆周率的羞耻感,但依然震惊了齐泰,一干小伙伴,以及门口虎里虎气的二虎等人。 甚至就连他自己,都被自己的牛逼给震撼到了。 自己竟然真会背,那梦竟然是真的! 可我是咋做到的呢,这种神奇能力还能不能复现? 要是我趴在别的书上,会不会也有这种效果? 现在朱允熥迫切的想找本书试试看,自己是不是掌握了什么不得了的能力。 然而,他的这个表情,落在有心人眼里,就是别样的味道了。 齐泰已经开始脑补一个失去生母的可怜孩子,在继母和兄长的打压下,故意装傻充愣,艰难求生。 虽然他酷爱读书,但为了不引起兄长的忌惮,继母的嫉妒,只能装作不喜欢学习的样子,然后夜深人静的时候躲在房间里偷偷看书…… 然而,自己这个恶毒的先生,竟然以打板子相威胁,让他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是绝世天才的秘密! 齐泰越想越伤心,越想越自责,感觉自己不是个称职的先生,愧对了陛下和太子对自己的厚恩…… 二虎的心情也很复杂,他没有齐泰那么细腻的情感,只觉得这孩子一定是受了什么委屈,这才不敢展现自己的才华的。 他决定一定要尽快告知陛下,让陛下知晓二皇孙乃是天纵之才! 相较于这两人的脑补和加戏,其他孩子就单纯的多了。 一干小皇子,只是呆呆的看着朱允熥,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卧槽牛逼! 那几个趴在地上挨打的倒霉蛋,更是震惊的连哭都忘了。 整整一千字啊,真的能在一个时辰内背下来? 关键是这孙子也没背吧,他不是一直在睡觉吗? 只有朱允炆的脸色很难看,彷佛从来没见过朱允熥似的,一直盯了他很久。 此时他的心里也很复杂,有震惊,有嫉妒、还有一点点怨念。 他以前挺喜欢这个二弟的,因为二弟的存在,更加凸显了他的聪明和睿智。 可是今天他发现,这个二弟已经变了,不仅不像以前那般恭顺,反而变得聪明了,甚至夺走了属于他的风头。 这让他有一种危机感,感觉自己会从此失去皇爷爷和先生们的宠爱。 至于储君之位,实话说他现在还想不到那么远,也没那么深沉的心机。 他现在只是单纯的嫉妒,小孩子之间的嫉妒,仅此而已。 “先生,您刚刚不是说要倒背如流吗?” “要不然让二弟倒着背一下?” 齐泰听了朱允炆的话,心里微微一动。 按照陛下的口谕,自己确实要找茬揍这孙子一顿。 现在他将千字文一字不差的背下来了,自己岂不是没法完成皇命?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呢,门口站着的二虎不乐意了。 “放你娘……的那个啥,你这说的是人话吗,有本事你给我倒着背一个看看!” 二虎呵斥完朱允炆,心里当即一阵后怕。 刚刚差点没忍住爆粗口,这放别人的屁也就罢了,要是放了太子妃的屁,皇爷还不得把自己给卡察了呀? 不过这孙子也确实气人,哪有半点当兄长的样子,难怪会把朱允熥给欺负的连话都不敢说。 幸亏朱允熥得了离魂症,让他把以前的不开心全都忘了,这才恢复他的本性。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否则,这孩子不得一辈子顶着个傻子的名头啊! 齐泰听了二虎的话也是一阵点头,这杀才话虽说的粗糙,但理确实是那么个理。 所谓的倒背如流不过是个说头,谁还真指望这孩子能倒着背呀。 而且通过这句话,也能看出朱允炆这孩子的心性,对待兄弟手足过于刻薄了些。 “这样就很好了!” “朱允熥,你今天的表现不错,本先生会上奏陛下,让陛下嘉奖你。” 朱允炆对于二虎的呵斥是很不以为然的,那人虽说是皇爷爷身前的红人,但再厉害也不过是皇家的家奴而已。 可在听到齐先生也这般说后,他着实有些受不住了,看向朱允熥的眼神都变了。 他觉得朱允熥之前是故意装傻,实际上她早就将千字文背会了,就是为了找这样一个机会炫耀。 哼哼! 朱允熥,你的目的达到了! 就在朱允炆恶意满满的想着的时候,朱允熥突然开口了。 “齐先生,我觉得我可以试试。” 朱允熥的这番话一出,整个大本堂都是一静。 这孙子想要试试? 他要试什么,试着倒背如流? 齐泰也是一愣,随即温柔的开口。 “朱允熥,你想试什么?” “齐先生,我觉得倒着背好像也不难……” “哈……” 朱允炆听到这话当即发出一声冷笑,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不对了。 自己是朱允熥的大哥,怎能如此嘲笑弟弟呢。 再者说,这不正是自己的提议吗? 既然朱允熥想当众出丑,自己应该全力支持呀。 然而,还没等朱允炆开口支持,其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皇子们,已经开始鼓噪呐喊了。 “好!” “朱允熥好样的!” “倒着背一遍,让那些看不起你的人看看!” 齐泰不悦的看了看起哄的一干皇子,随即温柔的看向朱允熥。 “朱允熥,你今天的表现已经很好了,没必要给自己提高难度。” 朱允熥还真不是想装逼,他只是想验证一下自己在梦里的学习效果。 “齐先生,我就是想试试,就算背不下来也没关系吧?” 齐泰闻言爽朗的一笑。 “当然没关系,你今天已经过关了。就算陛下……咳咳……我也会为你说好话的。” 齐泰心里一惊,刚刚差点把实话说出来。 虽然这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老皇帝的一个恶趣味而已,但若是泄露了皇帝捣鬼的秘密,难免会引起陛下的不满。 “那我就倒着背啦,还请先生帮忙指正。” “也乎哉焉,者助语谓……” 在朱允熥倒背千字文时,大本堂内所有人都拿起书本对照起来,朱允炆看的更是格外用心。 就连二虎都从几个挨揍的倒霉鬼桌子上,挑出千字文认真的翻看着,想看看朱允熥殿下是不是真的能倒背如流。 唯有齐泰依然老神在在的倒背着手,并且随着朱允熥的背诵,频繁的晃悠着小脑袋,显现出一副陶醉的样子。 甚至在朱允熥卡壳的时候,他还能适时的提点一下。 这一手骚操作,当即将大本堂上的一干皇子皇孙给震撼到。 原来齐先生也能倒着背呀! 齐泰感受着皇子皇孙们震惊的目光,心下微微得意的想着,倒背个三百千算啥,本先生可是能将四书五经倒背的学霸!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皇爷,您老得加钱…… 朱允熥将整部千字文倒背一遍后,偌大的大本堂一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突兀的掌声响起,随后就是雷鸣般的掌声,以及喧哗的拍桌子声。 所有皇子跟打了鸡血似的,庆祝大本堂新学霸的诞生。 齐泰也出奇的宽容,非但没有阻止皇子们的闹腾,反而也面带微笑的拍掌。 至于蹲在门口翻书对照的二虎,听到皇子们这般的欢呼声,也抄起板子在地上墩墩的敲着,用以表达自己心中的狂喜。 朱允熥感受到周围热烈的欢呼声,心下在高兴之余隐隐有点心虚。 他跟齐泰齐先生可不同,人家是真学霸,自己不过是个假冒伪劣产品。 若是做梦背书的能力不能复现呢,使得齐先生误以为自己是真学霸,明天给自己拿来一本更厚的书,自己岂不是得哭死? 因此,朱允熥觉的该给大家降降温,免得大家对自己期待过高。 “大家谬赞了,我没你们想象的那么聪明,这是我背地里花费一年时间才背下来的……” 朱允熥谦虚的话,顿时引来一片嘘声。 “朱允熥,你就不用谦虚了,你上个月才学的千字文,你哪来的一年时间?” 齐泰毫不留情的揭穿了朱允熥的小谎言,再次引得大本堂内一片欢声笑语。 皇子们在笑过之余,对齐先生的印象也大为改观。 齐先生也不是那么一本正经,还是会开玩笑的嘛…… 朱允熥见解释不清了,也就随他们去吧。 反正自己今天免了一顿打,咋说都算是赚了。 在朱允熥倒背千字文这个插曲结束后,大本堂内的考察继续。 不过朱允熥耽误的时间太长了,已经严重拖延了正常的散学时间。 因此,齐泰决定放个大招,让所有人一起背书。 一干皇子听到这话,在震惊之余就是大喜。 他们可是学啥的都有,一起背书的话,岂不是闹哄哄跟菜市场似的,给了他们滥竽充数的机会? 然而,事实证明他们还是太年轻。 齐泰可是在应天府这种文华荟萃之地,硬生生考出个解元的大才,岂能在他们这小阴沟翻船。 八九个皇子一起背书,但凡有人出现错漏,都会被齐泰及时且准确的指出来。 这还不算完,在所有人都背完书后,这家伙竟然还记得谁错了几处! 一般来说,错三处以下的不会接受惩罚,只会责令其晚上回去抄写一遍,明天再行考查。 至于错了三处以上的,则被他毫不留情的交给锦衣卫打板子。 最近太子薨逝,陛下无暇关心皇子们的课业,使得皇子们懈怠了不少,正好趁这个机会整治一下大本堂的学习氛围。 不多时,廊下就传来一阵噼里啪啦打板子的声音,以及阵阵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朱允熥看到一干小王叔们的惨样,小脸都吓白了。 他本以为成了皇子皇孙,这辈子都不用奋斗了,哪成想皇家的教育竟如此严厉,只是功课没做好,就要遭受如此毒打! 相对来说,昨天老朱打他的那顿板子,不管咋看都是手下留情了。 一干皇子挨完打,登时有太医跑进来给上药,随后小太监进场,将他们抬回各自的住处。 在这一条龙服务进行的时候,大本堂也正式散学。 朱允熥满怀心事的向着太子府走去,王德则拎着书箱小心的跟在后边。 他在盘算太子妃赏的几两银子,会不会因为自家殿下突然的表现,被太子妃给要回去…… 朱允熥回到住处就爬上床睡觉,想试试能不能复现刚刚的超能力。 不知是刚刚在大本堂睡足了,还是什么原因,他折腾了好一会儿都没睡着。 朱允熥怀疑是枕头不舒服,当即将原来的瓷枕扔到一边,然后将他爹遗留给他的精装版《史记》枕在头下。 做完了这一切,朱允熥还是觉得少点啥,直至抱着一本《论语》后,他这才心满意足的躺好。 这次倒是睡着了,只是从梦里醒来后,朱允熥变得更气了。 因为他既没有梦到《史记》,也没有梦到《论语》,反而梦到一本毫不相关的书——斗破苍穹!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在梦里他将《斗破苍穹》看了整整几千遍呀,现在他不说能倒背如流,最起码能一字不差的将整本书默写下来。 这让他非常郁闷,感觉自己白白浪费了一个梦。 若是梦到《三国演义》、《西游记》之类的,他还能靠卖书赚钱。可梦到《斗破苍穹》这是不是有点太超前了,在大明不能有市场吧? 不过更让他难受的是,这金手指完全没有规律,远远达不到想啥梦啥的程度。 由此看来,他想装学霸还是有点难啊…… 朱允熥胡思乱想之际,他突然感到腹内传来一阵轰鸣声,紧接着饥饿感如潮水一般涌来,饿的他整个人都要虚脱了。 他本能的觉得这事跟做梦有关,如果不是做梦消耗太大,他就算是容易饿,也没饿的这么难受过。 朱允熥赶忙从床上爬起来,找来一张纸刷刷刷的写起来,写完之后交给三德子。 “三德子,马上将菜单交给御膳房的徐爷爷,就跟他说我也饿死了,让他快点做好送过来……” “啊?” “殿下,人家能搭理咱们吗?” “能!” “这是皇爷爷跟我说好的,他们不敢不办!” 王德一听是陛下的旨意,当下不在怀疑,立马朝着御膳房跑去。 徐兴祖接过王德递过来的纸条,看着上边满满当当的菜名,不由的撇了撇嘴。 “二皇孙殿下这字得练练呀,写的丑也就罢了,还这么多错字,有的字甚至只写了一半……” 徐兴祖吐槽的是简化汉字,简化过的汉字,在一个正统的大明人眼里,可不就是写了一半的错别字吗? 好在简化汉字是根据繁体字演变过来的,哪怕古人不懂,依照前后文对应,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这就跟朱允熥前世看繁体版小黄书似的,就算有很多字不认识,也没耽误他领悟修仙大道。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 徐兴祖认真去看那菜名,当即被震撼到了。 “好家伙,这是个吃家子呀,比咱皇爷可会吃多了!” “这上边的很多菜名,老夫烧了一辈子的菜,都还是第一次看到!” “熊掌、鹿尾咱们皇宫也没有存货呀。还有这哈什蚂是啥,咱也没听说过呀?” “海参、鲍鱼倒是有,但那玩意挺贵的呢,皇爷一年到头都舍不得吃几次呢……” “要是按这孙子的吃法,用不上仨月,御膳房全年的预算就得吃没喽!” “不行,这事得找皇爷唠唠!” 徐兴祖想到此处,当即拿着朱允熥的菜单跑到乾清宫要钱。 “皇爷,朱允熥殿下太能吃了,您老得加钱……”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你果然是聪明人 乾清宫内,虽有鸟鸟檀香,但老朱的心却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自打二虎领着锦衣卫去了大本堂,老朱的一颗心就悬了起来。 他想给小逆孙点教训是真的,但又怕二虎那厮下手没轻重,把小逆孙给打坏喽。 “这孩子可怜哟,刚生下来就没了娘,现在又没了父亲,就剩下咱这个老棺材瓤子能指望了。” “然而,咱竟然还因为一点点小事让人去责罚他,咱真不是个称职的爷爷哟……” 老朱自言自语了一阵,当即叫过来一个小太监。 “你去大本堂看看,给咱盯着点……” “皇爷,您要让奴婢盯着啥?” “盯着……” 老朱刚想说盯着锦衣卫,别让他们把咱大孙打坏了,可话到嘴边又有点不好意思。 咱好歹是皇帝呀,怎能如此出尔反尔? 老朱想到这里,心里就是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去去去,咱没事了!” “奴婢告退……” 老朱在打发走小太监后,勉强看了几个奏折,见自己实在是无心政事,就起身来到门口,站在高高的台基上眺望天空,纾解烦闷的心情。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只是一双眼睛,总是时不时的瞟向大本堂的方向,显示出内心的煎熬。 老朱见那边迟迟没动静,无聊的坐在台阶上晒太阳,还顺便打了个盹。就在他迷迷瞪瞪瞌睡了一下后,突然听到二虎惊喜的欢呼声。 “皇爷!” “殿下乃天纵之才,天纵天才呀!” 老朱看着咋咋呼呼的二虎,脸上当即浮现不悦之色。 “你都多大的人了,不能稳重点啊!” “另外,那小逆孙怎么个天才法?” “难不成,他还能把整本书背下来?” 二虎一听这话,当即献上一记彩虹屁。 “皇爷,您真是神了,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呀!” “二皇孙殿下,真的将整本千字文背下来啦,就连齐先生都被震撼到啦!” “啥?” 老朱闻言大为惊讶了,他刚刚不过是随口一说,压根就没指望那小逆孙能做到。 “那小逆孙将整本书背下来啦?” “是啊!” “齐先生遵照皇爷的口谕,故意给二皇孙殿下提高了难度,比之平时整整提高了十倍呀!” “骤然提高难度,其他皇子和皇孙,一个个都快被气炸了,唯有咱们二皇孙殿下荣辱不惊,泰然处之,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颇有大将之风……” “在齐先生交代完,其他人抱怨连天之时,也只有咱们二皇孙殿下一句牢骚话都没有,只是安静的回到座位上,将那千字文看了几遍!” “皇爷,咱眼看的真真的,咱二皇孙殿下,只是看了几遍就趴桌子上睡着了!” “本来我以为二皇孙殿下破罐子破摔了,哪成想当齐先生考察功课的时候,咱们殿下一字不差的背了出来!” 老朱听到这儿,一张老脸也是激动的通红。 “咱大孙真的背下来啦?” 二虎见皇爷这个激动劲,赶忙抛出更劲爆的消息。 “何止呀!” “皇长孙殿下揪住齐先生的话柄,说没有倒着背下来不算数。” “这话一出,就是卑职这个大老粗都觉得过了,齐先生也有些不满。” “然而,咱们家二皇孙殿下真是争气,当即表示倒着背也可以!” 老朱听到这儿,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了,一把就抓住了二虎,满脸急切的问道。 “啥!” “咱大孙还能倒着背?” “回禀皇爷,咱家殿下真的倒着背下来啦,此事千真万确,大本堂所有人都能作证!” 老朱听完这话,满脸激动的呈现琥珀色,整个人更是兴奋的在地上直转圈圈。 “太好了!” “咱就说这小逆孙机灵劲像咱,果然是没给咱丢脸呀!” 二虎听到这话,赶忙在脑海里搜寻,咱皇爷啥时候说过二皇孙殿下像他了? 但不管咋说,皇爷开心,就是他二虎最大的开心。 “二虎,去把齐泰给咱叫来,咱要嘱咐他几句话!” 老朱话音刚落,就听到一旁的内侍禀报。 “启禀陛下,齐泰于殿外求见,说是有关皇孙课业之事禀报!” “快快,赶紧把人带进来!” 不多时齐泰被小太监带进乾清宫,他一看到陛下满脸喜意,就知道耳报神二虎已经抢先一步,将大本堂的事告知了陛下。 齐泰心里暗暗吐槽了下二虎,随即上前几步,一脸严肃的拜倒在御阶之下。 “臣齐泰未能完成陛下之命,特来向陛下请罪!” 老朱见到齐泰拜倒于御阶之下,赶忙走下台阶,亲手将其扶起来。 “齐爱卿,快快请起,你非但无罪,反而有功啊,哈哈哈!” 齐泰被陛下的“降阶”感动坏了,这么多年陛下对哪个官员给与过如此礼遇啊! “陛下,微臣不敢言功,实乃朱允熥殿下天资聪颖,有过目不忘之能!” 老朱听到齐泰夸自家大孙,脸上乐得更是见眉不见眼了。 “来来来,跟咱进殿里好好说说……” 齐泰不仅被老朱一路拉着进殿,还荣获“赐座”之荣。 两人坐定之后,老朱目光灼灼的看向齐泰。 “齐泰,你给咱说说,咱大孙既然这么聪明,为何之前于学问一道名声不显?” 齐泰听到这个问题,可把他给难住了。 他倒是猜到了一些端倪,但也只敢在心里腹诽一下,哪敢说出来招惹事端? “回禀陛下,这事臣不好说,可能是敬懿太子妃故去后,对允熥殿下的打击有点大吧……” 齐泰说的很隐晦,但老朱是何等聪明之人,一听就明白啥意思了。 呵呵,原来问题出在吕氏身上啊…… “咱明白了,你继续说吧。” “回禀陛下,臣负责皇嗣们的发蒙不过半年,对过往之事所知甚少。” “不过以臣观之,允熥殿下乃是绝顶聪明之人,只是性子过于恬澹,于学问之道不太上心。” 齐泰说的很委婉,如果翻译成后世的话,就是老师惯常应付家长的那句话,你家孩子很聪明,就是不爱学习…… 老朱听到这话的反应,也跟后世的家长一样,脸上浮现狰狞之色。 “他敢不上心?” “齐泰,你以后给咱盯紧了,千万不能浪费了咱大孙的好脑袋瓜!” “他要是敢不上心,你就给咱狠狠的打!” “但打的时候也要注意,可千万莫要把孩子给打坏喽……” “微臣明白了!” 老朱意味深长的看向齐泰,澹澹的笑道。 “你果真明白?” 齐泰闻言赶忙起身下拜,郑重的回复道 “微臣定当向对待皇长孙殿下那般,严格要求允熥殿下!” 老朱听到这话,脸上立马浮现出欣慰的笑意,并亲手将齐泰扶起来。 “看来是真明白了,哈哈哈。” “另外,今天的话不许传出去半句,你能明白吧?” “臣明白,陛下是不想让别有用心之人,玷污到允熥殿下的璞玉之心。” “咱没看错你,你果然是聪明人!”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嘴硬的朱允熞 老朱在打发走齐泰后,内心的激动依然久久不能平静,嘴里更是喃喃自语道。 “天佑大明,天佑大明呀!” 二虎听着老朱这般激动的言语,其内心也一样的振奋,这证明陛下不仅对皇长孙也不满,而且更喜欢二皇孙多一些。 事实上,老朱确实对朱允炆不是很中意。 第一,这孩子太软弱,而且这软弱跟他爹还不同。 朱标是心存仁善而显得软弱,但内心里刚强。而朱允炆则是纯粹的软弱,一种骨子里透出来懦弱。 第二,这孩子少了份担当。 单看其对自己亲弟弟的态度,就可想而知他对待国事,以及对待诸位王叔会如何。 第三,这孩子的生母健在,且正当壮年。 历史上姓吕的擅权可是有先例的,若是立了朱允炆,是不是得学一下汉武帝,来个去母留子? 还有跟着自己打天下的这帮淮西故旧,咱在临死之前也得打包带走。否则,朱允炆那软趴趴的性子,能被这些老将欺负死。 蓝玉那个祸害更是不能留,一旦留下他,他能干出废立天子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可如果改立朱允熥,那上边的一切问题都不存在。 这孩子性子倔强,绝不会任由任何人摆布。 别说吕氏只是个继母,就是他亲舅姥爷都休想左右他分毫! 只是这孩子还太年幼,身子骨又柔弱,让他总是不能下定决心。 如果像他哥和他爹似的,一个早夭,一个早逝,这谁受得了…… 因此,他想再等等,等朱允熥年长几岁,再行立储之事。 老朱想到此处,勐然看到二虎正站在一旁,心里立马有些发虚。 咱刚刚自言自语的话,都被这家伙给听去了吧? “咳咳……二虎啊,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你小子心里有数吧?” 二虎听到这话,赶忙跪地叩首。 “皇爷放心,咱二虎的心忠着呢,绝不干那吃里扒外之事!” 老朱闻言满意的点点头。 “你能有此心甚好,不过咱还是得提醒你一下,以后离过去的军中袍泽们远点,尤其是远离蓝玉那个祸害!” “诺!” “卑职谨记陛下教诲!” 两人正说着话的工夫,突然听到殿外传来徐兴祖那抱怨的声音吧。 “皇爷呀,咱这差事干不下去了,您老得给我加钱呀……” 老朱听到这声音,眉头顿时一皱。 这老东西是咋回事,怎么越来越没正形了? “带他来见咱!” “然后你该干嘛干嘛去吧,不用守在这儿了。” “诺!” 不多时,徐兴祖被二虎带进来,当即朝着老朱哭穷。 “陛下呀,您家孙子太能吃了,您给御膳房那点银子根本就不够哇!” 老朱一听这话更不乐意了,心里暗道朱允熥才多大,再能吃又能吃多少,咋就夸张成这样。 “皇爷您不信?” “哼哼!” “你当咱是三岁小孩子吗?” “皇爷请看,这就是二皇孙殿下刚刚派人送来的菜单。” 老朱不耐烦的接过去一看,只看了一眼就被上边密密麻麻的菜名给震撼到了。 “这么多?” “少说也上百道菜了吧,咱就是大宴群臣也没吃过这么多菜呀!” “这手字……” 老朱也注意到朱允熥那狗爬一样的字迹了,又看到满篇的错别字,老脸当场就黑了下来。 “齐泰还真没说错,这孙子果然于读书之事不上心,瞅瞅这字写的,都白瞎这么好的澄心堂金花玉叶笺了。” “明儿得派人跟齐泰说一声,别的先不管,让这孙子把字给咱练出来!” 老朱吐槽了下大孙的狗爬字,再次看向密密麻麻的菜名,只看了几个就倒吸一口凉气。 “嚯,鲍鱼、鱼翅、海参、熊掌、鹿尾……” “这孙子可以啊,比咱这个当皇帝的还会吃!” “他在哪儿听来的这些菜名,咱这个皇帝都没听说过,该不会是那小逆孙瞎编的吧?” 徐兴祖闻言赶忙摇头道。 “陛下,别说您没听过,就是老奴烧了一辈子的菜,有很多菜名也没听过。”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些菜名绝不是瞎编,应该都是真的。” “咱们没听过,只是咱们孤陋寡闻,见识少了……” 老朱听到这话,没来由的一阵头疼。 这孙子才多大呀,就这么会讲究排场,要是将来当皇帝,那还不得整出个酒池肉林啊! 不行,此风断不可长! “把上边名贵的菜品都剔除,挑上十来样常见的菜式,鸡鸭鹅羊肉多给点,再给那孩子加个大骨汤,米饭也多配上点就行了,万万不能依着这孩子的性子胡来!” “哎!” “有陛下这话,老奴就知道咋办啦!” …… 晚饭时分,太子府,朱允熞小院。 朱允熞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对着桌子上的酸笋炖鸡流口水。 然而,就在他想动快之时,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在所有人嘲笑自己,唯一没有嘲笑自己之人。 一个在所有人袖手旁观,连亲大哥都不愿帮自己时,毅然挺身而出挡在自己身前之人。 朱允熞想到此处,不由放下快子,将酸笋炖鸡的盖碗盖上,重新放回食盒里。 在做完这一切后,朱允熞半是心疼,半是骄傲的想到,二哥看到自己对他这么好,一定会感动的哭死吧? 自己就是要让他感动,就是让他哭死,然后让他以后继续替自己出头,啦啦啦…… 朱允熞拎着沉重的食盒来到二哥的小院,刚一进屋就将食盒重重的朱允熥面前一墩。 “朱允熥,我母妃今天又给我做了酸笋炖鸡,可惜小爷我胃口不好,想着扔了也是浪费,你就替我吃了吧!”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朱允熥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孙子是煮熟的鸭子嘴硬。 明明是来感谢的,非得说的跟施舍似的。 “你也留下来吃点吧?” 朱允熞闻言脸上当即一喜,可在他想到二哥的饭量后,感觉这碗炖鸡还不够二哥一个人吃的呢,自己就别凑这个热闹了。 “哎呀,你这个人咋这么麻烦!”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今天没胃口,这才给你送过来的。” 就在朱允熥这样说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个太监的声音。 “朱允熥殿下,现在可以传晚膳了吗?” “传吧!” 随着朱允熥的话音一落,十几个拎着食盒的太监鱼贯而入。 一盘盘美味佳肴被端上餐桌,随便一样菜,都比自己拿来的炖鸡精致、美味数倍。 朱允熞一看到这场景,当即眼圈泛红,伸手就去拎自己拎来的食盒。 然而,他刚要拎起来,就被一只手给按住了。 朱允熞哭着脸看向朱允熥,只感觉心里充满了委屈。 亏得自己还怕他晚上挨饿,自己都没舍得吃,颠颠的把晚饭给他送来了。 原来人家早就有更好的了,根本不稀罕自己的炖鸡! “你干嘛!” “你都有这么多吃的了,肯定不稀罕我送来的,我拿去倒了喂狗还不行吗!” 朱允熥看着哭花了脸的小屁孩,笑着拍了拍他的小脑袋。 “谢谢你送来的炖鸡,我最爱吃炖鸡了,满桌子的菜也没有炖鸡好吃!” 朱允熞听到这声“谢谢”,心里顿时美滋滋的,只是看到人家已经有了那么多菜,心里还是隐隐有点泛酸。 “二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 “咱老朱家的良心不多,好不容易发现一个,得小心呵护着。” “什么良心?” “你不用管那么多,要是不嫌弃,就留下来一起吃点吧!” 朱允熞听到这话,立马破涕为笑。 “谢谢二哥!” 朱允熥闻言当即弹了他个脑瓜崩。 “这么快就忘了?” “你白天的时候答应过我,以后管我叫三哥的!” “谢谢三哥!” 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章殿下,那可是欺君之罪呀 朱允熥从来没有吃独食的习惯,既然连朱允熞都邀请了,没理由不邀请那四个可怜的小妹妹。 不多时,太子府的四位庶女悉数到场。当她们看到满桌子的饭菜时,一个个都激动的眼冒绿光。 “二哥真是太好了,吃好东西的时候还不忘了想着我们!” 江都郡主朱明月是个嘴甜的,一上桌就给朱允熥扣了顶高帽。 宜伦郡主朱明兰则更腼腆,也更胆小,羞涩的说道。 “二哥哥,我们只吃一点点,不会吃太多的……” 其她两个小的,也赶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二姐说的对,我们饭量很小的,有一碗米饭就够吃啦!” 朱允熥看到几个小妹妹如此懂事,心疼的都要化掉了。 “吃!” “都给我使劲吃!” “瞅你们一个个瘦的跟排骨似的,将来怎么找婆家呀!” “从今往后,你们天天晚上来我这儿吃晚饭。有三哥一口饭吃,就绝少不了你们那份!” 朱明月听到这么暖心的话,只觉得鼻子泛酸,眼圈情不自禁的红了起来。 自从父王去世后,她们就没吃过一顿饱饭,每天都在惶恐和不安中度日。 现在听到二哥这话,顿时让她有种想哭的感觉。 “谢谢二哥……” 其她几个小丫头也是如此,一个个红着眼圈,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二哥……你真好……父王还在的时候,都没跟我们说过这么暖心的话,哇呜哇呜呜呜……” 朱允熥闻言赶忙讪讪的摆摆手。 “父王日理万机,要帮助皇爷爷处理国事,顾忌不到咱们也是有的。” “但咱们当子女的,切莫因此心生怨念。” “要知道,幸福的生活要靠双手创造。只有自强不息,自强自立,才能收获美好的未来……” 朱允熥见五双纯真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只感到一阵心里发虚,瞎话是如何也编不下去了。 还好他会另一招,那就是转移视线大法。 “都别傻看着啦,赶紧吃饭呀!” 朱允熞和几个小丫头齐声说道。 “二哥,你没动快呢,我们哪好意思吃!” 朱允熥一听这话,心里暗道一声惭愧。敢情随便拎出来一个人,都比自己懂规矩啊! “吃饭之前,给你们立个规矩。” “从今以后,要管朱允炆叫二哥,管我叫三哥!” 几个年龄大的孩子,听到这话都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只有年纪最小的朱明珰眨着迷茫的大眼睛。 “那大哥哥是谁呀?” 朱明月闻言赶忙轻拍了一下小妹妹的脑袋。 “记住喽!” “咱们的大哥叫是虞怀王朱雄英!” “哦哦!” “我记住啦,大哥是虞怀王朱雄英!” 朱允熥见到朱明珰如此说,当即撕下一条鸡腿放到他的碗里。 “真聪明,这是奖励给你的!” “谢谢三哥,嘻嘻嘻……” 朱允熥再次撕下一条鸡腿,送给三妹朱明玉,然后将两个鸡翅分给朱明月和朱明兰,鸡头和鸡屁股扔进了朱允熞的碗里,引得朱允熞一阵抱怨。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随后,朱允熥就在朱允熞的抱怨声中,抄起整个烧鸡大口的啃起来。 其他人见朱允熥开啃,一个个也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因为没有吕氏在场,所以每个人吃的都很欢快。两个最小的妹妹,更是吃的满脸满手都是油,活像个小花猫。 朱允熥看到三德子在一旁站着,想着自己身边就这么一个伺候的人,也当即发出了邀请。 “三德子,别站着了,一起坐下吃点吧。” 王德闻言赶忙摆摆手道。 “殿下,这不合规矩。一会儿几位殿下和郡主吃完,奴婢吃点剩下的就行了。” 朱允熥见状也不在坚持,只是折出来一套碗盘,将桌子上的每样菜都拨了点,然后放在桌子的一角。 “这个盘子里的谁都别动,要吃就吃别的盘子里的。” 几个小丫头闻言乖巧的点点头,朱允熞则不屑的撇撇嘴。 “切!” “你让我吃我也不稀罕吃,我才不会吃下人的饭菜呢!” 朱允熥见这家伙这么讨厌,当即把鹅屁股也扔到他的碗里。 “三哥,你又欺负我!” “你这么臭的嘴,也就配吃屁股!” 王德倒是不在意这些,朱允熞殿下不过是嘴贱点,比起宫里那些手贱的贵人强多了,最起码他不打人啊。 一顿饭整整吃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在欢快的氛围中结束。 王德陪着朱允熥送完了所有人,这才端起盘子碗找个角落吃饭。 然而,吃着吃着,王德突然靠着墙角呜呜哭了起来。 他进宫七八年了,虽不是第一次吃到晚饭,但吃到如此干净的晚饭还是第一次呢。 对于宫里的贵人来说,能把剩菜剩饭赏你,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谁还会把你当个人,提前给你留出来一份? 可是自家殿下做到了,他是真的拿自己当人看待! 朱允熥见王德哭的稀里哗啦,赶忙贱兮兮的凑过来。 “咦?” “不就是一顿饭么,瞅把我家三德子感动的,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哈哈哈。” “殿下,奴婢……奴婢真的很感动嘛,呜呜呜……” 朱允熥无所谓的摆摆手道。 “别乱感动了,赶紧吃饭吧,一会儿人家来取盘子、碗快啦。” “嗯嗯,奴婢这就吃!” 王德赶忙埋头扒饭,大口大口的吃着,见殿下还在看着自己,还不由嘿嘿傻笑。 朱允熥见到他这副傻样,本想嘲笑几句,却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个太监的声音。 “允熥殿下,您若是用完晚膳,奴婢就要收走餐具啦!” 王德听到这话,当即就放下碗快起身说道。 “殿下,奴婢吃饱了……” 朱允熥将王德重新按下说道。 “坐好!” “慢慢吃!” “我去会会他们,跟他们随便扯上一会儿,你就有足够的时间吃完了!” 王德看着自家殿下离去的背影,两眼再次模湖起来。 殿下呀,您以国士待我,我自当以国士报之! 我一会儿就将太子妃的赏赐送回去,并告诉太子妃,自己不论如何都不会做对不起自家殿下之事!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只见自家殿下耷拉着脑袋,一脸郁闷的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御膳房负责整理碗快的小太监。 王德见状赶忙将碗快放到桌子上,并帮着御膳房的人装进食盒里。 “三皇孙殿下,皇爷交代的事您可记住啦?” “皇爷还说了,如果您完不成,明天可是要派人打你的板子的!” “哎呀,记住啦,你们烦不烦呀!” 王德听到两人的对话,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就觉得这个太监眼熟么,原来是御用监的秦公公,陛下的贴身太监。 自家殿下这脸面大了呀,竟然是皇帝陛下亲自布置功课! “三皇孙殿下,老奴将字帖给您放好了,您可千万别忘了练呀!” “皇爷可是说了,少一个字打一板子!” 秦公公说完这番话,这才带着小太监拎着食盒离去。 王德一路送他们出了太子府,这才欢天喜地的跑回来。 “殿下,你真是太厉害啦,竟然能让陛下亲自为您布置功课!” 朱允熥听到这话脸都黑了。 “王德,你还有没有点良心,刚吃饱饭就来嘲笑我!” “殿下,奴婢是真的欢喜呀,哪来的嘲笑之意?” 朱允熥扬了扬厚厚的一本字帖,脸上写满了郁闷。 “你瞅瞅,这可是千字文的字帖!” “整整一千个字,这得写到啥时候去!” “呃呃……” 王德一看竟然是千字文,也觉得这功课有点多。 “殿下,这说明陛下对您格外看中呀!” “您可一定要认真完成功课,切莫辜负陛下对您的一片期望啊!” “看中个屁,就是嫌我吃的多,故意折腾我呢,哼哼!” 朱允熥小小的抱怨一下,突然想到王德好像读过书,当即贱兮兮的问道。 “三德子,我对你好不好?” “好!” “殿下对三德子有如亲人,三德子纵使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 朱允熥听到这话顿时心里有底了。 “不用粉身碎骨,帮我把千字文抄一遍就行了!” “啊?” “殿下,此举万万不可,若是让陛下查出来,那可是欺君之罪呀!” “放心吧,我是不会出卖你的!” “殿下,奴婢不是怕您出卖,奴婢是怕您扛不住陛下的惩罚啊!” “您想想,一千板子呀,殿下您确定自己扛得住?” 朱允熥听到这话,脑海中立马浮现出锦衣卫打板子的恐怖画面,吓得他娇躯都不由一颤。 “要不这样吧,我写前边的五百字,后边的五百字你帮我写……” “殿下……”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尽量模彷我的字体,可以适当美化一下,但不许美化太多!” 朱允熥说完这话,当即将一本字帖从中间撕开,一半放在自己面前,一半扔给王德。 “别愣着啦,快点帮我写呀,要是让我自己写,不得写到后半夜去呀!” “哎……唉……” 王德在朱允熥的再三催促下,这才不情不愿的拿起笔,帮着他抄写作业。 只是每当他看向自家殿下时,眼神里总是充满幽怨。 殿下呀,奴婢是真的不想帮太子妃影响您的课业,可是您也太配合了吧…… 章节目录 第五十章小逆孙,咱最后给你个机会 朱允熥上辈子就将写字的技能丢了,现在让他用毛笔写字,还是写繁体字,其难度可想而知。 在有三德子的辅助下,他还写到后半夜才写完五百个大字。 王德看到自家殿下写的这般慢,心里的负罪感顿时少了许多。 他算是看出来了,要是没有他帮忙,打死自家殿下都写不完。 朱允熥从来不喜欢白支使人,见王德替自己抄字这么辛苦,当即将淘汰的瓷枕送给对方。 “王德,那个瓷枕我用不惯,赏给你了!” 朱允熥这话倒不是客套,他确实是用不惯,嫌那玩意硌得慌。 “哎!” “谢殿下赏赐!” 王德喜滋滋的拿着瓷枕去外间,换下他那掉漆的木枕,然后一脸享受的枕在上边呼呼大睡。 朱允熥则随便找了几件旧衣服卷起来枕在头下,然后躺在床上琢磨白天突然出现的金手指。 通过下午回来试验,基本上可以断定,这个梦里看书的金手指是可以复现的,只是不可控,或者说暂时没找到控制的办法。 不过倒是可以先给金手指取个名字,暂命名回梦仙术,或者梦入神机。等自己彻底掌握之后,在最终确定叫啥。 然后他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千字文》和《斗破苍穹》的关联,寻找两本书有哪些相似之处。 首先,两本书在内容上有关联,都有天地玄黄的概念。 其次,两本书自己都通读过。 虽说《斗破》自己只看了一遍,但确实是一字不落的看到了最后一章。 因此,这回梦的关键点,极有可能得是自己“看过”的才行。 如果自己前世和今生都没看过的书,就不可能在梦里复现。 朱允熥在确定这点后,又琢磨触发的条件。 是不是得心里想着某本书的名字才行? 他决定先试一下,直接在脑子里想了几十本书的名字。 什么四大名着、九年义务教育课本、高中教材、大学教材、马列毛选等等,全都被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第二天清晨,王德顶着两个黑眼圈,无精打采的来到朱允熥床前,刚想叫醒自家殿下,就听到自家殿下在梦里高喊一声。 “意!” “我梦到啦,哈哈哈!” 王德听到这话,以为自家殿下又犯病了呢,吓得连忙就要去喊太医。 然而,这时殿下突然坐起,并跑到书桌前拿过一张纸,在纸上写下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初中物理! 王德看着这四个字一脸大写的懵逼,这四个字拆开他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他愣是看不出啥意思。 “殿下,您写的这四个字是何意?” 朱允熥闻言,这才注意到边上的王德,开心的解释道。 “这可是大学问!” “将来我的封国能不能大治,就全指望这本书了!” 朱允熥心中充满狂喜,通过昨天的梦,他不仅确定这个金手指能够浮现,彷佛还找到了触发的关键。 只要在心里想着某些书的名字,就有一定的几率触发。 这样一来,自己前世看过的书,岂不是都能复现出来? 虽然他前世学历不高,只不过是区区三本。但他好歹也是接受了十几年的教育,还享受了知识大爆炸带来的红利。 只要他能将前世的书籍复制下来,他就可以在大明掀起一场工业革命。 到时候机床、蒸汽机、火车、发电机等等,都能被他鼓捣出来! 王德见自家殿下陷入自嗨无法自拔,忍不住泼了盆冷水。 “殿下,您还是想想如何向陛下交差吧。” “据奴婢所知,陛下眼里不揉沙子,奴婢帮您写的功课,极有可能被陛下查出来!” “扫兴……” 朱允熥闻言不悦的起身,拿着厚厚的一摞作业,向着老朱所在的乾清宫走去,王德则赶忙拎上书箱跟上。 不多时,两人来到乾清宫外,小太监见到是朱允熥,连通传的程序都免了,直说陛下已经等候多时。 朱允熥听到这话,心里顿时一阵发虚,硬着头皮走进去。 乾清宫内,老朱手里拎着一根棍子,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大孙。 “小逆孙,今天起的可有点晚喽!” 朱允熥一看到老朱手里的棍子,吓得脸都白了。 这棍子可比那天在灵堂时打自己的粗多了,这要是打在身上,那还不得一棍一个小朋友啊!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回禀皇爷爷,昨天练字练到后半夜,所以起来晚了……” 老朱听到大孙这么说,心里蓦地一软。 咱昨天布置的功课是不是有点多了? 不过老朱的这点愧疚,只持续了一秒钟就抛之九霄云外了。 就算咱功课布置的多了,你个孙子也得给咱挺住! 毕竟,咱的时间不多了,守不了你几年喽。 如果这孙子不能在几年内成长起来,咱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用过早膳了吗?” “没呢……” “孙儿刚从床上爬起来,就过来给皇爷爷送作业了……” 老朱听到这儿,心里又是一阵心疼,随手将棍子别在腰上,伸手揽过小逆孙。 “那就陪咱一起吃点吧,正好咱也没吃呢。” 御用监太监秦德顺闻言,不由在心里暗笑。 陛下的这张嘴啊,比煮熟的鸭子都硬。 御膳房都催了三次了,您老都说再等等,不就是等您的大孙呢嘛! 朱允熥闻言看了看自己手上攥着的一摞作业,忍不住开口问道。 “皇爷爷,您不先检查作业吗?” 老朱无所谓的摆摆手道。 “不了!” 朱允熥闻言大喜,可他的大喜还没持续两秒呢,就被老朱给打破了。 “咱用完膳在看,咱怕用膳之前看,坏了咱的好胃口!” 老朱见到大孙小脸垮掉,忍不住哈哈大笑,并顺手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巴掌。 “去洗洗你那小花脸,洗完了赶紧过来用膳!” 朱允熥当下也不在纠结,反正老朱是出了名的护犊子,顶破天也就是疼几天,绝对打不死自己,自己怕个球…… 在这等破罐子破摔的思想指导下,朱允熥立马变得自然了许多。 在乾清宫的太监伺候下洗漱一番后,朱允熥当即爬上椅子,抓过一只包子大口的吃起来。 “没规矩!” “咱还没动快呢,你个小逆孙倒是先吃上了!” 老朱虽然嘴上笑骂着,但脸上却满满的都是宠溺。非但没有急着去吃饭,反而将几盘好菜往大孙那边推了推,生怕他手短够不到。 朱允熥是来者不拒,有啥吃啥,吃啥啥香。 老朱见到大孙这般吃相,也不由跟着多吃了两碗饭。 一老一少用过早膳后,老朱拿毛巾擦了擦嘴和手,朝着朱允熥伸了伸手。 “现在早膳也用过了,把昨天的功课拿来给咱看看吧!” “啊……” 朱允熥听到这话,刚刚吃饭的开心劲荡然无存,挪挪蹭蹭的去取作业。 虽然作业只是放在了长桌的尾部,只有几步路远,但硬是被他走出了万里长征的感觉。 老朱接过作业也不急着看,只是静静的盯着朱允熥。 “小逆孙,咱最后给你个机会。” “如果你现在承认错误,咱的惩罚减半。” “若是被咱查出来!” “哼哼!” “你今天就别想坐着听课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一章皇爷爷,大恩不言谢 诈我呢吧? 这老头一定是在诈我! 他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三言两语就能把我诈出来? 再者说,就算三岁小孩子也懂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的道理吧。 想让我主动承认,哼哼,们都没有! “皇爷爷,您就这么不信任我,我是那种弄虚作假的人嘛……” 老朱闻言嘿嘿冷笑,直接从腰上抽出棍子,“啪”的往桌子上一拍。 “去一边找个凳子趴好,等咱看完你小子的功课再来收拾你!” “皇爷爷,您就如此不信任我,我昨天可是写到后半夜呢……” 老朱听到这孙子抱怨,也不搭理他,只是随手拿起功课翻看。 然而,老朱只看了一眼,一张老脸就忍不住抽搐起来。 “小逆孙,你屋里没别的纸了吗?” “就你那狗爬一样的字,也好意思往澄心堂的金花玉叶笺上写?” “这么厚一摞,少说也有一百张了吧,放到外边能卖几十两银子了!” “啥玩意,这纸这么贵?” 朱允熥听到老朱的话,也是一脸的震惊,随后就是无比的痛惜,暗骂三德子不知道节省,咋不跟自己说一声。 老朱看到孙儿惊讶的表情,顿时意识到这孩子还小,还没有金钱的概念,自己倒是有些苛责了。 “晚些时候,咱派人给你送点普通宣纸,你以后就用那个练字吧。” “嗯嗯!” “就算皇爷爷不说,我以后也不打算用这么贵的纸了。” “我要拿出去卖钱!” 老朱刚要夸这孙子两句,就突然听到这话,把他雷了个外焦里嫩。 “卖钱?” “倒也不至于吧,你在宫里很缺钱吗?” “皇爷爷,我现在不缺钱,不代表以后不缺钱呀!” 朱允熥说到这儿,开始跟老朱大倒苦水。 “我都跟人打听了,说藩王分府的时候,朝廷只给盖个框架,装修、家具啥的都得自己买!” “还有将来去封地,也需要一大笔钱。” “兴建王宫要钱,养活卫队要钱,发展地方经济也要钱。” “我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儿,注定没人给我准备这些,当然要想办法自己赚钱啦!” 老朱听到这话,心里感觉心酸的同时,更是没来由的一阵火大。 这孩子就这点出息? 咋整天琢磨当藩王呢,就不能想点别的? 老朱心里虽然有气,但又不能把话挑明了说,只能气哼哼的训斥道。 “少想这些没用的,你现在最大的事情就是给咱好好读书!” “哦……” 老朱训斥完逆孙,继续耐着性子翻看功课,直至翻了十来张,这才觉得顺眼点。 随后老朱就开始加快速度,几乎一眼一张的速度看下去,很快就看到了五十张以后。 老朱看到字迹明显发生变化,心下冷笑一声,这逆孙能写五百字,也算是难为他了。 事实上,老朱压根就没指望他能写满一千字。 正所谓取乎其上,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中,得乎其下。取乎其下,则无所得矣。 老朱之所以定下如此高的目标,就是想让这孙子感受到压力,然后竭力去做。 因此,在朱允熥说自己写完的时候,老朱就已经知道掺假了,只是不知道他掺了多少假而已。 如果朱允熥老老实实承认,老朱看在他辛辛苦苦写了五百字的份上,大概率会免了他这顿打。 但是,这孙子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做派,深深的刺激了老朱,让他决定给这孙子长点记性。 “趴好吧” “啊?” “你真当咱看不出,你只写了五百字吗?” “这也能看出来?” “哼哼!” “你以为咱这些年的奏折是白看的呀!” “赶紧的,脱了裤子去凳子上趴着,咱打完你还得去前边上朝呢!” 朱允熥一听这话,眼睛当即一亮,商量着说到。 “要不您老先去上朝,等散了朝再打?” 老朱闻言脸色当即一沉,对着侍立两旁的太监说到。 “来人,帮帮这逆孙,给他找个舒服的凳子!” 老朱话音一落,几个小太监不由分说,上前将朱允熥死死的按在凳子上。 “皇爷爷,咱打个商量,您老打归打,裤子就别脱了吧……” 老朱听到这话,脸上不禁浮现一丝笑意。 小逆孙年岁不大,竟然还知道要脸面! 老朱上前一步,一把扯下逆孙的裤子,然后看了看前天留下的伤痕。见这逆孙恢复的挺快,伤痕都快要消失了,这才扬起手腕“啪”的一声,抽在朱允熥的屁股上。 朱允熥应声尖叫,可在叫过之后,他突然发现没有想象中的可怕,竟然一点都不疼。 老朱噼里啪啦打了十几下,见这孙子连吭都不吭一声,当即给他来个狠的。 “哦吼……您老真打呀!” 老朱听到这嘹亮的嚎叫声,心里顿时感觉舒坦了不少。 “知道咱为啥打你吗?” “因为我没完成功课……” “不过说到这儿,孙儿就得跟您老说道说道了。” “您老就是故意整我,欺负我是个没爹没娘的苦命孩儿,那么多作业谁写得完呀,呜呜呜……” 老朱听到逆孙这般说,又给他来了一下狠的。 “胡说八道什么呢,咱还不知道你写不完?” “咱今天揍你,可不是因为功课的事!” 这回轮到朱允熥懵逼了,不是因为功课,那还能因为啥呀,自己没招惹到这老头吧? “咱今天揍你,是因为你小子不老实,跟咱耍心眼!” “啪啪啪!” 接连三下重击,打的朱允熥呲牙咧嘴的同时,也终于让他意识到自己为啥挨打了。 原来这糟老头早就知道自己写不完,故意等着自己骗他呢! “耍心眼其实也没啥,可你倒是耍的高明点呀。” “你瞅瞅你自己,一进屋就露了破绽,一言一行都透着心虚!” “屁大点事,全让你写脸上了,咱都不用看,就知道你小子肯定弄虚作假!” 老朱训斥完,又是啪啪几下重击,打的朱允熥一阵鬼哭狼嚎。 虽然这次老朱又下了重手,但朱允熥心里却没有半分怨气,哪怕疼的撕心裂肺也咬牙忍着。 这老头说的对,自己养气的功夫太差,骗人都不会,活该挨这顿打! “正所谓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 “把所有心事都写在脸上,这本就是人主大忌!” 老朱说完这番话,见大孙没有半点反应,再次给了他一个三连。 “记住了吗?” “哦吼……记住……孙儿记住了……” “那你说,今天该不该打?” “该打!” “既然你都说该打了,那咱可就开打啦!” 朱允熥一听这话,头皮刷的一下就麻了。 “啊?” “皇爷爷,您老这话啥意思,咱们不是都打几十下了吗?” 老朱没搭理这孙子的抱怨,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敛去,攥紧棍子重重的打在朱允熥的屁股上。 朱允熥挨了这一下就当场破防,不仅是物理还是心理层面双双破防。 “皇爷爷,您老轻点呀,孙儿还小,可……啊啊啊……呜呜呜……” 老朱噼里啪啦抽了几十棍子,直至将朱允熥打的鬼哭狼嚎,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才算罢休。 这是老朱的一贯作风,打孩子要是不打哭,那就等于没打。 而且哭还得听声音大小,不哭出破音来,也算打的不到位。 “咱今天给你这顿打,就是让你记住,不管大事小情都不许骗咱!” “除非你能把咱骗的死死的,让咱一辈子都发现不了!” “否则,一旦被咱发现……” “哼哼,屁股开花都是轻的!” 老朱说完这番话,气哼哼的把棍子一扔,朝着两边的人摆摆手道。 “送太医院上药,然后再抬到大本堂,让齐先生严加管教!” 几个小太监架起朱允熥就往外走,疼的朱允熥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们轻点啊,抻着伤口疼呀,呜呜呜……” 老朱见这逆孙哭的凄惨,当即叫住几人道。 “用咱的肩舆送过去吧……” 秦公公闻言立马劝阻。 “陛下,您马上就要上朝了,肩舆给了允熥殿下,那您坐啥去前朝?” “左近也没多远,咱走着去就行了。” 秦公公一听这话,赶忙跑到朱允熥身边提醒。 “允熥殿下,您还不赶紧谢恩啊!” 朱允熥闻言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凭什么谢他,就因为他揍完了自己,又让人抬着自己去上药? 这不就是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吗! 啊呸! “皇爷爷,大恩不言谢!” “哼!” “哼哼!”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二章只知道吃的赔钱货 老朱听到这孙子敢跟自己哼哼,老脸当场就拉了下来。 “等等!” “把那孙子给咱架回来,咱刚刚还是打的轻了,再重新教训教训他!” 几个小太监闻言,立马架着朱允熥往回走,把那朱允熥急的,哇的一声哭出来。 “皇爷爷饶命,饶命啊,呜呜呜……” 老朱本来就是吓唬他,见他开口求饶当即冷哼一声。 “哼!” “你在给咱哼一个?” “皇爷爷对孙儿的恩情比天高,比海深,有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老朱被这肉麻的马屁拍的一阵头皮发麻,赶忙像是撵苍蝇似的挥挥手。 “可赶紧抬走,在让这孙子说一会儿,咱这宫殿都成马圈了,满满的马屁味!” 老朱嘴上说着嫌弃,可脸上却挂着笑吟吟的微笑,显然被马屁拍的挺舒服。 秦德顺见朱允熥被抬走,当即笑着说道。 “皇爷,瞅三皇孙殿下这身子骨,好像比之前硬朗了许多哩!” 老朱接过话茬笑着说道。 “确实!” “比以前扛揍多了,哈哈哈!” 老朱说笑一番,随即神清气爽的去上朝,路上还颇有兴致的哼起了凤阳小调。 左手锣来右手鼓诶嘿…… 有那小逆孙不听话哩,古灵精怪他惹人恼诶哩。 棍棒招呼他哇哇叫哦哩,好了伤疤他就忘了疼诶哩…… 在老朱哼着小调上朝之时,太子妃吕氏正因朱允熥再次缺席早膳而生气。 “看来某人攀上高枝儿,看不上咱们太子府的饭菜了!” “你们还傻愣着干嘛,等本宫喂你们呀!” 几个庶女闻言赶忙低下头,生怕惹恼了吕氏,早餐都没的吃。 吕氏抱怨完,当即拿起快子恶狠狠的扎起一个包子,随即放到碗里再扎几下。 其他人见她动快了,这才敢吃饭。 不过坐了一桌子的人,却没有半点声音。 别说吃饭吧嗒嘴的声音,就是连碗快相碰的声音都没有。 这才是皇家吃饭该有的规矩,像朱允熥那样旁若无人者,估摸着整个皇族也找不出来仨。 另外一个,当然是皇族的老族长,大明帝国的开创者,朱元章朱老先生楼。 不过,朱元章比较特殊。他这辈子注定是给别人立规矩的命,哪个不开眼的敢教他规矩? 就在吕氏快把包子扎成筛子之时,她的贴身宫女冬梅走过来,伏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娘娘,刚刚有人看到朱允熥被人抬着去太医院啦,据说是因为惹恼了陛下,被陛下重重责打了一通!”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哈!” “当真?” “千真万确!” “咱们宫里的小福子刚刚跑回来说的,很多人都看到了!” 吕氏听冬梅这样说,脸上立马露出狂喜的表情。 哼哼! 本宫就知道这贱婢之子上不得台面,就算侥幸得到陛下的青睐,也迟早因为性子顽劣惹恼陛下! 郑伯克段于鄢! 我儿注定要当郑伯,而朱允熥只能是共叔段! 看来以后还得继续纵容他,直至将其养成无法无天的性子才行啊! 吕氏心结打开,胃口也变好了。 不仅自己吃的香甜,还给两个儿子,以及四个庶女夹了菜。 “朱允熥早早就没了母妃,现在又没了父王,你们姐妹以后要多跟他玩耍,纾解他的悲痛之情,记住了吗?” 两个小的听到这话一脸的茫然,两个大的郡主则赶忙点头。 “请母妃放心,我们姐妹一定天天陪三哥哥玩耍,绝不让他读书读坏了身子!” 吕氏听到朱明月说“三哥哥”,只觉得一阵刺耳。 若是换做以前,她早大耳刮子抽上去了。然而,昨天下午那老东西刚给礼部传了谕旨,要礼部议定祭奠皇嫡长孙之礼,还命工部拟定修缮王陵方桉。 在这两个谕旨一下,整个宫里的风向就变了。 所有人都自然而然的称呼朱允炆为皇次孙,对朱允熥的称呼也变成了三皇孙…… 吕氏知道,这里边一定有人暗中授意,搞不好就是从御用监那边传过来的风声。 因此,哪怕听到太子府里的人这么称呼,她也敢怒不敢言。 因为御用监就是那老东西养的狗,如果没那老东西发话,他们岂敢整这出幺蛾子? 吕氏的胸膛剧烈的起伏几下,这才将心里那股邪火给压下去。 好在朱明月这小丫头聪明,后半句话说的还算颇有心计,否则她得活活气死。 “明月真聪明!” “来这个鸡脖子赏你,不够吃这边还有!” 朱明月接过鸡脖子,立马露出感激之色。 “儿臣多谢母妃!” “儿臣以后一定多替母妃盯着三哥,绝不让他读书过于劳累喽!” 吕氏听到这话,脸上的笑意更浓。 “你业已及笄,母妃身无长物,就送你一套头面首饰吧!” “冬梅!” “把本宫那套玛瑙石嵌金错银的头面首饰赏给明月!” 朱明月赶忙起身拜谢,但心里却很不以为然。 不论是鸡脖子,还是这所谓的玛瑙首饰,都是人家看不上的才轮到自己。 相对来说,三哥才是真拿她们当家人看待,把最好的东西都分给她们,自己去啃没什么肉的鸡架。 就这点小恩小惠,还指望自己替他坑三哥,耽误三哥的前程? 啊呸! 今儿晚上我就告诉三哥,让三哥以后努力学习,把你生的儿子都给比下去! 吕氏见朱明月千恩万谢,还以为自己成功的收买了这小丫头呢。心情畅快之下,连米饭都多吃了一碗。 这对于几个庶女来说,算是难得的和谐氛围,因此每人都使劲的吃,直至实在吃不下这才停下。 就在吕氏吃的正嗨之时,只见另一个心腹宫女春兰急匆匆走进来,附在她耳边滴咕道。 “娘娘,奴婢听说,朱允熥是趴在陛下的肩舆上去的太医院……” 吕氏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当即凝固,满脸不可置信的叱问道。 “什么?” “陛下竟然……” 吕氏想到此处,当即反手一个巴掌抽过去,重重的抽在冬梅脸上。 “贱婢!” “本宫让你传个话你都传不全,本宫要你何用!” 春兰刚刚的声音虽不大,但站在一旁的冬梅正好能听清,她听到这话心里也是一惊,暗道小福子坑人,为何这样重要的消息不汇报! 果然,她还没埋怨完,就挨了太子妃一巴掌。 “娘娘,奴婢也不知呀,小福子刚刚没提这事!” “废物!” “你们几个也是,一群只知道吃吃吃的赔钱货!”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三章齐先生,你故意来气我的?” 在太子妃被震惊之余,太医院的一干人也被小小的震撼了一下。 虽说他们是最早看到这孙子坐上皇帝的肩舆的,但现在看到皇帝竟然用御用的肩舆抬着这孙子来治伤,依然心潮澎湃了下。 这就是典型的新贵呀! 只要巴结好了,以后不说飞黄腾达,起码也能捞到不少赏赐。 朱允熥看到太医院院正,也觉得颇为感慨。 总共穿越十几天,来了两次太医院,见了四回郝太医。 “郝太医,又给你添麻烦了!” 郝文杰闻言赶忙谦逊的说道。 “不麻烦!” “这本就是卑职分内之事。” “允熥殿下,今天又是因为啥事,惹得陛下发火?” 提起这事朱允熥就一肚子气,忍不住吐槽道。 “别提了!” “被那老头给钓鱼执法了!” “那老头?” 一圈的太医听到这话,恨不得把耳朵给堵上。 这孙子真敢说,可他们是真不敢听啊。 郝文杰听到这话,脸上也是一抽,皇爷还是打的轻了,要是换成自家孙子,早打的服服帖帖了。 “殿下,您这伤势不重,不过是一些皮外伤,待卑职给您上过药后,您就可以下地走路了。” “不过既然殿下大老远来一趟,那就顺便把治疗离魂症的汤药喝了吧,然后由其他同仁为您推拿按摩一波……” 朱允熥没有揭穿郝文杰的把戏,只是朝着他眨了眨眼道。 “来点甜的汤药,我配合着多喝几碗!” 郝文杰闻言老脸一红,不过转过头就把又苦又涩的汤药倒了,命人重新给朱允熥熬了一碗冰糖雪梨。 本来离魂症就没有特效药,无非是一些安神补脑的安慰剂,吃与不吃效果不大。 至于针灸、推拿、按摩、艾灸之类的,更是做给皇帝陛下看的。 有时候治病跟做人一样,你只有做出一副很努力的样子,才能被病人家属所信任,觉得花在你身上的这个钱值当。 朱允熥再喝了几碗冰糖雪梨后,又接受了一群专业团队的按摩。 在体验过大明最专业团队的按摩后,他顿时喜欢上这种感觉,不仅对他们的手法给与了高度赞扬,还预定了一个月的按摩疗程。 从太医院出来,朱允熥又被抬着去了大本堂。 大本堂的一众皇子皇孙见到他趴在肩舆上,哪怕他们已经讨论了一早晨,依然被小小的震撼一下,甚至不少人流露出羡慕嫉妒的情绪。 他们不仅羡慕朱允熥可以乘坐皇帝才能坐的肩舆,更嫉妒他能被皇帝亲自责罚。 在偌大的皇宫里,十几个皇子、皇孙,能有幸被皇帝亲自责罚者寥寥无几。 更多的人不管犯了多大的错,等待他们的都是锦衣卫冰冷的板子。 因为皇帝太忙了,忙的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没时间管教,只能委托锦衣卫代劳。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因此,在宫里能够被皇帝亲自责罚,这本身就是一种恩宠。 朱允炆就挺嫉妒的,甚至在心里琢磨,是不是自己也故意犯点错,引起皇爷爷的注意,也让皇爷爷揍自己一顿? 不过,他一想到母妃的严厉,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果自己真犯了错,皇爷爷未必会惩罚自己,母妃那关是绝对过不去的。 齐泰见到朱允熥趴在肩舆上抬过来,心里也是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虽说他昨天就已经知道,陛下有意栽培朱允熥,但是看到陛下竟如此重视,心里的天平再一次倾斜。 本来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就是人生一大乐事之一。 现在有了皇帝陛下的背书,他更有信心一展胸中所学,将朱允熥培养成优秀的嗣君人选了。 齐泰见所有人都无心看书,全都回头看向朱允熥,并发出窃窃私语,不得不拿出戒尺重重的拍了拍。 “肃静!” “现在开始授课!” “朱允炆上来背书!” 众人闻言立马老老实实坐好,朱允炆也恭恭敬敬的上前背书,然后听齐先生为其讲述新的内容。 只是有一点让他很不爽,那就是齐先生刚给自己讲完课,就叫朱允熥上前听讲了。 底下坐着的一干皇子,见到这个场景也是一愣。 别看这只是小小的一个次序调整,但其中所蕴含的意义却是非同一般。 如果齐泰不是得了陛下的授意,绝不会将朱允熥和朱允炆放在一起授课。 不过,作为其中的主角,朱允熥却是没有任何感觉,只觉得无尽的烦恼。 齐泰随即抽查了朱允熥几段千字文,确定这孙子确实全部掌握,且已经背的滚瓜乱熟后,直接扔给他一本论语,让他把第一篇全文背诵。 “三皇孙殿下,论语第一篇学而只有四百九十三字,对于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朱允熥听到这话,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齐先生,我真不是什么天才,我只是个普通人。” “你最好把功课调低点,要不然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齐泰闻言微微一笑道。 “无妨!” “你若是完不成,自然有陛下的板子呢,无需本先生操心,哈哈哈……” 朱允熥听到这话,小脸都被气黑了。 这尼玛没法活了! 自己穿越大明是来当藩王,享受皇家的富贵生活的,咋突然变成苦逼的小学僧了? 虽然朱允熥心里满是牢骚,可还是拿着书乖乖回到座位上站好。 他就是喜欢站着,谁问都这么说! 齐泰今天的授课很快,不到一个时辰就搞定了。他闲下来无事,在教室里熘熘达达,一会儿听听这个念书念得对不对,一会儿看看那个写字写的段不端正,很快就熘达到朱允熥面前。 “听说昨天陛下给三皇孙殿下额外布置了功课?” “啊?” “啧啧,没完成吧?” “齐先生,你是不是故意来气我的?” “你看我现在这惨样还看不出吗?” 齐泰见朱允熥生气也不着恼,只是笑吟吟的说道。 “其实吧,写字是有窍门的。如果得到真传,区区一千字,也不过是几盏茶的工夫就能写好。” “啥?” “写字还有窍门吗?” “当然!” 朱允熥一听这话,立马露出讨好的笑脸。 “还请齐先生解惑,如何才能写的又快又好?” “好不好的其实也无所谓,主要是快!” 朱允熥有种预感,以后自己写字的功课肯定不少,搞不好今天晚上还得被老朱给加餐。 因此,如何又快又好的应付差事,对现在的他来说非常重要。 齐泰在心里暗暗谴责了下朱允熥的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小人行径,随即澹澹的开口道。 “执笔!” “写几个字给我看看!” 章节目录 第五十四章齐泰的不传之秘 大本堂内的一众皇子皇孙,听到有热闹可以看,立马放下书本回头张望。 朱允熥在众人戏谑的目光中拿起笔,刚在纸上了两个字,就又被齐泰给喊停了。 “停!” “殿下,你这执笔的姿势不对!” “拿笔要向我这样,笔尖自然下垂,手心虚握,宛如握着个鸡蛋……” 齐泰说到这里,随即提笔在纸上刷刷写起来,不仅书写的速度飞快,更难得的是字迹飘逸俊秀,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美感。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齐泰小试牛刀,不仅镇住朱允熥,就连边上看热闹的一众皇子皇孙都被震撼到了。 “齐先生,您这手字可以呀,有王羲之的风骨!” “一般一般,此乃凋虫小技,不足挂齿,哈哈哈……” 齐泰嘴上说着谦虚的话,但脸上却满是骄傲得意之色。 他虽不以书法着称,但其在书法上的造诣,也是得到皇帝陛下赞誉,因此对于自己的书法还是颇为自傲的。 齐泰得意的笑了笑后,饶有兴致的看向朱允熥。 “三皇孙殿下,您觉得本先生这手字如何?” “齐先生,我不懂书法,实在是看不出好坏来。但你写字的这个速度,倒是让我很吃惊,原来毛笔字还能写这么快吗?” 其他皇子听到朱允熥这话,无不眼睛一亮。 他们跟朱允熥的遭遇差不多,经常要被先生和老朱罚写功课,每次都被累的苦不堪言。 如果他们能像齐先生书写的这么快,还这么好,岂不是能抽出更多时间玩耍啦? 齐泰见朱允熥只盯着一个“快”字,就知道这货心里在想啥。 “当然!” “本先生之所以能高中应天府解元,就是因为答题足够快,把所有人都甩到后边去的,哈哈哈……” 齐泰开了个玩笑,随即看向朱允熥。 “想不想学?” 朱允熥闻言当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齐泰这本事太有用了,他昨天坑坑吃吃写了半宿,才写了五百个字。 然而人家只是刷刷刷几下,几十个字就跃然纸上,写的是又快又好。 “齐先生教我,我就要学这个!” 边上看热闹的一众皇嗣也跟着凑热闹。 “我们也要学!” 齐泰见众人都要学,脸上闪过一丝奸笑。 “难得众皇子如此向学,那就跟着一起学吧!” “至于你们能不能学会,或者学到什么程度,就看你们是否努力喽!” 齐泰说完这话,随即抓着朱允熥的手,借他的手给众人做示范。 “大家注意看!” “写字之时要意在笔先,上一个字还没写完,下边几个字就要存想在脑海里,并且下笔之时不要想着笔画、顺序,而是要凭借意念运笔……” “正所谓字形皆是意念所化,心存意念,下笔自然有神……” “书写之时气机自发而动,手、眼、身随着气机运转,自此蘸墨、运笔、换行方能一气呵成,有如行云流水,水到渠成……” “此即为心流书法,乃是本先生的不传之秘!” 其他人听了这话,赶忙在桌子上尝试。 然而,不管他们怎么模彷,也写不出齐泰那般行云流水,如丝般顺滑。 不过,当他们转过头看向朱允熥,见他也是一脸的懵逼状之时,心里顿时平衡了不少。 看来齐先生并未藏私,那孙子也没学会! 朱允熥确实没学会,齐泰说的很多,但他能听懂的没几句。 很多玄之又玄的东西,更不是他所能领悟的了。 “齐先生,你说的这个太难了吧,写字的时候根本做不到呀!” 其他人听到朱允熥的抱怨,赶忙点头附和。 “是啊!” “这跟你说的完全不是一码事,什么气机、什么意念,根本就是扯澹嘛!” 齐泰早就知道他们学不会,听到他们抱怨不由笑道。 “你们得勤加练习,才能领悟心流书法真谛。” 一众皇嗣听到这话,立马满怀期待的问道。 “那齐先生,我们得练多久,才能达到你那水平?” 齐泰捋着胡须装模作样的想了想道。 “也快,每天写上一千字,写上三五年自然就会了,哈哈哈” 众人听到这话,这才知道被齐先生给耍了,一时间嘘声四起。 只有朱允熥没跟着众人起哄,他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既然做梦的时候能背书,那是不是也能练字? 只是“梦入神机”目前还不可控,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梦到这一幕。 如果自己掌握“心流写字”的神技,就不怕朱老头刁难自己了! 齐泰本就是一时兴起,逗弄朱允熥玩,现在看所有人都一脸失望,唯独朱允熥握着毛笔,一脸的若有所思,反倒是让他有些惊奇。 这孩子瞅着挺机灵的呀,不会真信了那心流书法的鬼话吧? 自古书山勤为径,不写秃个百十支笔,怎么可能练好书法…… 不过齐泰很快就将此事抛诸脑后,因为午膳时间到了,他得赶紧去文华殿那边蹭饭。 中午依然是朱桂、朱植、朱允熥三人凑一桌。只是吃到一半的时候有个小插曲,老朱心疼大孙,又派人给他送来几盘菜。 朱允熥看着老朱送来的竹笋炒肉,只觉得这老头一定是故意的! 朱桂和朱植看到竹笋炒肉这道菜,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朱允熥见两人敢笑自己,登时将这道菜拢到自己面前,不管两人明示、暗示,他都不分给两人,只是闷闷的吃独食。 直至两人开口道歉,他这才给两人分菜,引得两人骂他小心眼。 在吃过午饭后,朱允熥谢绝了小伙伴们一起玩耍的邀请,独自回到大本堂,趴在桌子上睡觉。 他想试试能不能梦到心流书法,就算梦不到这个,梦到本化学、数学之类的也不亏,起码能对大明的四个现代化做点贡献嘛。 就在他意识渐渐模湖之时,突然再次进入梦境空间,一本论语突兀的出现在他眼前。 因为有了之前的经历,他这次不慌不忙的翻看着,直至将整本论语背诵完毕,论语这才消失。 然而,跟以往不同,他这次并未直接从梦境退出,而是看到一个虚影在自己面前写字。 他定睛一看,这人不正是齐泰吗? 梦境中的齐泰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只是不停的写字,写字,再写字…… 朱允熥看了一会儿,也尝试着练习,不知不觉中只觉得写字越来越顺畅,越来越舒服,甚至写完一篇大字,会有一种酣畅淋漓的快感。 就在他想仰天长啸,一舒心中喜悦之时,突然感觉眼前一亮,人已经从梦中苏醒。 重新回到现实,朱允熥立马铺开纸,按照梦中的场景写字。 刷刷刷几行字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滞涩之感。 不仅速度提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就连字迹也比之原来好了无数倍,比之齐泰也不遑多让! “我学会啦,我终于学会啦,哈哈哈!” 朱允熥的大笑引来所有人关注,就连刚刚在文华殿吃完饭,赶回来的齐泰也被吸引过来。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朱允熥,你又学会啥了?” “齐先生!” “我已经学会了你刚刚传授的心流书法!” 齐泰听到这话,吓得的差点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你说啥?” “你说你真的练成了心流书法?”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五章你皇爷爷不允许 齐泰此时的内心是崩溃的,他对天发誓,他那所谓的心流书法完全是他胡诌的! 他自己都没信过那番鬼话,现在有人跟他说学会了它传授的书法,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允熥殿下,你是不是睡湖涂了?” 周围的小学僧听到这话,顿时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齐先生,他不是睡湖涂了,他是犯病了!” “犯了那什么病来着?” “离魂症!” 齐泰听到周围的皇子们这般说,心里总算好受点了。最起码这孩子不是被自己忽悠瘸的,而是他脑子确实有毛病。 “朱允熥,书法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想要写好字,没有个三五年的苦功夫是不可能做到的。” “为师知道你学习心切,但做任何事都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万万不能急功近利,急于求成……” 朱允熥听到这话勐然惊醒,尤其是齐泰说出循序渐进四个字,更是有如给他当头棒喝。 他这进步太快了,快的很容易让人起疑。 背书还可以用聪明来遮掩,但书法纯粹是苦功夫,他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写的非常好?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另外他发现,老朱跟后世的资本家有一拼。 总是不断的试探他的上限,然后踩着上限给他定功课量。 要是让老朱知道他能把字写的又快又好,一定把他的功课翻十倍! 为了不至于让自己以后当苦逼的小学僧,朱允熥觉得自己有必要藏拙,当一个普普通通,为非作歹,好吃懒做的快乐藩王! 朱允熥想到此处,当即将刚刚写好的字帖藏起来,然后装成乖巧的样子附和道。 “嗯嗯嗯!” “齐先生批评的对,学生确实太急于求成了……” 齐泰见朱允熥这般说,脸上顿时露出欣慰的笑容。 “允熥殿下能如此想,为师很是为你感到高兴。” “上午布置的功课背的如何了?” 虽然朱允熥已经在梦里将正本论语都背了下来,但为了不被加课,依然表现出一脸为难的样子。 “回禀先生,学生背了一上午,却只背下来一半不到……” 齐泰听到这话,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失望。 其实正常来说,一上午背下来两百多字已经不少了,可他总觉得这孩子能背下来更多。 齐泰看了看一脸羞愧、尴尬的朱允熥,顿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 这孩子已经很努力了,还是不要把他逼得太狠了。 齐泰眼见午休时间已过,当即回到座位上拍了拍戒尺。 “都收收心,到下午课的时间了,赶紧回到座位上背书!” “若是今天还背不出,小心锦衣卫的板子!” 众人一听齐泰这么说,立马老老实实回到座位上做好,拿出书本开始大声的朗读。 就在这时豫王朱桂突然起身,拿着一本中庸来到齐先生面前。 “齐先生,本王今天有事,想提前散学,请您检查功课!” 大本堂的一众小学生,见到朱桂这么勇,立马忘了背书这回事,全都瞪大着眼睛看热闹。 朱允熥更是看傻了,心里惊呼原来还能提前放学? 齐泰看了看朱桂,澹澹的说道。 “把书放在桌子上,然后开始背吧。” “诺!”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 齐泰见朱桂背的一字不差,当即对其点点头道。 “嗯,不错,你可以走了。” 朱桂闻言躬身一礼,这才拿起书本转身离开。 大本堂里的一干皇子皇孙,见到朱桂可以提前放学,无不流露出羡慕的目光。 他们也很想提前放学,但他们可没那个本事,只能继续在座位上苦熬。 只有一个人表现的跃跃欲试,在朱桂还没走出大本堂呢,就一把拉住他。 “十三叔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走!” “你?” 朱桂下意识的一愣,随即笑了笑道。 “好好好!” “我在门口等你!” 朱允熥跟朱桂约好后,立马急不可耐的站起来。 “齐先生!” “若是我也能背下来,是不是也可以像十三叔那般提前放学?” 齐泰听到这话顿时露出一丝苦笑。他分明记得,刚刚问这孙子的时候,他还说自己背不下来呢。 现在看到这孙子的做派,就知道他刚刚撒谎了! 齐泰想到这里,只感到一阵脑仁疼,这孙子小小年纪,竟然还学会藏拙了,改天非得跟陛下好好告他一状! “当然!” “大本堂的规矩向来如此,只要能提前完成功课,自然可以提前散学。” “怎么,你也想试试? “齐先生,我现在背的还不是很熟,但我也想试试,不知道行不行……” “当然行!” “背不下来当场打手板,而且惩罚加倍,错一个字打两下!” 朱允熥闻言心底一喜,也学着朱桂的样子,拎着书本上讲台了。 “请齐先生检查!” 齐泰指了指桌子,朱允熥当即将书本放上去,随后开始大段的背诵。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 “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 “子曰……” 论语第一篇学而,总共四百九十三字,朱允熥两口气全部背完。 本来用一口气就能背完的,之所以多用了一口,主要是他怕背的太过顺畅,明天再被加码,所以留了个心眼。 齐泰一听这孙子卡壳的地方,就知道这孙子在藏心眼。 因为正常来说容易卡住的地方,这孙子一处没卡,反而在不该卡壳断句的地方乱卡,这不就是故意的吗? 虽然齐泰看破了朱允熥的小心机,但依然装作没有察觉,只是澹澹的朝着他摆摆手,示意他可以滚了。 朱允熥得了自由,当即跑向朱桂,然后拉着朱桂一起离开大本堂。 “十三叔,我要跟你一起出宫!” “出宫?” 朱桂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按照道理说,没有分府的皇子皇孙,是不能随意出宫的。 不过当他看到朱允熥那一脸的期待,这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好吧!” “不过外边不比宫里,去了宫外可不许乱跑!” “放心吧,我肯定不乱跑,我就是想去集市上转转,看看有什么生意可以做!” 朱桂一听这话,也感觉一阵头疼。 “朱允熥,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咱们皇族是不能经商的!” “为啥呀?” “因为你皇爷爷不允许!”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六章浪费咱大孙的好脑袋瓜 朱桂提起这事也是一肚子气,他也缺钱,他也想做生意赚钱,无奈现实不允许啊。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事实上,昨天朱允熥跟他提起经商之事,朱桂就想提醒他了。只是见他说的兴致颇高,这才没愿意打击他。 “唉!” “父皇一世英名,全被那群儒生给毁了,说什么不能与民争利……” 朱允熥听到这话,当即表示理解。 “原来是这样啊……” “不过没关系,天无绝人之路,我相信会找到办法破局的!” 朱桂见朱允熥这么说,也顿时来了兴趣。 “咦?” “你小子要是真找到破局之法,别忘了带上我,正好我家的王宫还没钱盖呢……” “放心吧,我这人不吃独食,当然是有钱大家一起赚啦!” 朱桂听到这话,权当是这孙子在跟自己开玩笑,根本就没当回事。 其实它还有一句话没说,皇族也不是完全不能做生意,只是不能在京城做生意而已。 等他将来就藩,到了自己的封地上,还不是想咋折腾咋折腾,谁能管得到他? 两人一边说,一边朝着西华门走去。 朱桂的王府在太平街的小教场附近,本来玄武门和西华门都可以出宫,甚至玄武门更方便点。 但他业已成年,已经不适合随意进出后宫,因此直接选择从西华门出去。 西华门的守卫看到有年幼皇孙,当即将两人拦下。在朱桂以藩王之身作保,并承诺在宫门落锁之前,将朱允熥送回来,守卫这才放行。 两人来到太平大街上,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朱桂是早就见怪不怪了,任由护卫簇拥着他坐着马车赶路。 朱允熥则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两只眼睛瞪得跟土拨鼠似的,不住的朝着车外张望,当真是看啥都新鲜。 “哇!” “京城这么多人,这么多店铺呀!” 朱桂见朱允熥如此没见识,满脸骄傲的说到。 “那是自然!” “咱大明京城人口逾百万,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繁华所在!” 朱桂说到这儿,语气中突然有些萧索。 “只是可惜喽,此等繁华跟我们这些藩王无关,我们只配去一些穷乡僻壤守边……” 朱允熥听出朱桂语气中的酸涩,忍不住问道。 “十三叔,当藩王不好吗?” “那可是土皇帝呀,想干什么干什么,谁都管不到你!” 朱桂闻言自嘲的笑笑道。 “真的好吗?” “如果可以留在京城,我宁愿一辈子不封王!” 朱桂这话让朱允熥根本无法理解,可事实上朱桂的想法,才是藩王们的普遍心态。 对于这些皇子们来说,让他们去就藩,就等于是把他们从国际大都市,赶到一个偏僻的小村庄。 就算让他们当个草头王又如何,很多京城才有的繁华,是他们在地方上花钱都买不到的,比如说,荡漾着脂粉气息的秦淮河。 “其实,你真不用急着赚钱。” 朱允熥不解的看向朱桂,搞不懂同为什么突然说出这番话。 “为啥?” “我现在不急着赚钱,将来拿什么盖王宫,养卫队,发展封地经济?” 朱桂看了看这傻孙子,只感觉一阵火大。 “父皇是不会舍得让你就藩的!” “为啥呀!” “就因为我没爹没娘,就连当个郡王的资格都没有吗?” “这不公平!” 朱桂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傻了,心想自己那话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但他也只能说到这份上了,再多说的话就是在害这孙子了。 “你就别瞎捉摸了,一会儿到了我的府邸,你换套普通百姓的衣服,然后带你去街上逛逛,领略一下京城的繁华,就赶紧滚回宫里吧!” “哦哦……” 不多时,两人来到豫王府,朱允熥看着王府大门发出啧啧称奇之声。 “十三叔,你家这府邸看上去不错嘛!” “你先别急着夸,一会儿推门进去就知道了。” “大门都修的这么漂亮,里边……” 朱允熥一边说,一边跟着朱桂走进王府,刚一走进大门就被眼前的荒凉给惊呆了。 “擦!” “就给你修了个大门呀!” 朱桂闻言苦笑道。 “可不嘛,那帮工部的奸臣,把父皇拨的银子,全用着大门上了!” “要不是母妃压着我,不让我给父皇添堵,我早就跑到乾清宫哭诉去了。” “就算再欺负人,也没这么欺负的呀!” 朱允熥听到这话,对朱桂也深表同情。 他昨天中午跟朱桂闲聊的时候,见对方说自己的王府简陋,还以为对方跟自己谦虚呢。 现在一看,简陋都不能形容了,应该说寒酸。 偌大个府邸,除了一座主殿还像个样,其他所有建筑都是灰蒙蒙的,连个油漆都没刷。 至于假山、池沼之类的,更是想都别想,只有一大片荒芜的青草地,以及施工时遗留的大坑。 “十三叔,你确实受委屈了……” “要不是眼看要就藩,在京城住不了几天了,我就算大闹金銮殿,也要让父皇给我拨钱修王府!” “十三叔,将来我封王的时候,不会也这么惨吧?” 朱桂听到这话,只感到一阵头疼,这孙子咋老想着封王呢,就不能支棱一下,跟朱允炆那孙子争一争! “你就别老琢磨这事了,赶紧跟我去换衣服!” “哎!” 朱允熥跟着朱桂进入主殿,再次感到一阵寒酸之气扑面袭来。 “十三叔,工部的官员太过分了吧,连几件像样的家具都不给你配上?” 朱桂闻言摆摆手道。 “不怪他们,父皇拨的那点钱,能把王府的框架修好就算不错了,你还指望工部的官员自掏腰包给你买家具啊?” “皇爷爷拨的银子很少吗?” “总共就拨了一万贯钱,在京城建个大点的茅房都不够!” “不过其他亲王也都大差不差,要想住得舒服,都是自己掏钱修。” “现在诸王中也就你二叔、三叔的王府像个样子,你四叔燕王的府邸最寒酸,不过他也不住,每次进京都借助在老丈人家里。” “一万贯不等于一万两银子呢吗,应该不少了吧,咋也不至于就盖成这样吧?” “哈?” “谁跟你说一万贯等于一万两银子的?” “你要说大明宝钞刚发行那会,估摸还差不多,就算不值一万,也能值个七八千两。” “现在呀……啧啧,撑死能值三千两!” 朱允熥闻言,满脸的不可置信。 不会吧,咱大明宝钞贬值的这么快吗? 朱允熥决定找找原因,是不是大明宝钞印的太多了,亦或者有人造假呀? 两人说话的功夫,各自换好了衣服,临近出门之时,朱桂抽出一沓一贯的宝钞塞给朱允熥。 “拿着!” “喜欢啥自己买,就当十三叔给你的零花钱了!” 虽然朱允熥已经知道大明宝钞超级贬值,但贸然见到小钱钱,依然非常开心。 “谢谢十三叔!” 就在两人出王府闲逛之时,大本堂迎来一个不速之客。 老朱今天的公务不多,处理完毕之后,就熘达到大本堂,想看看那小逆孙背书的本事,是不是真如二虎说的那么利索。 然而,当他感到大本堂之时,只见另外两个孙子都在,唯独少了那一只。 咦,咱那小逆孙哪儿去了? 齐泰见到陛下驾到,赶忙出门拜见。 “微臣拜见陛下!” “人呢?” “回禀陛下,允熥殿下跟着豫王出宫了。” “什么?” “允熥殿下和豫王都提前完成了功课,按照大本堂的规矩,是可以提前散学的。” 老朱听到这话,脸色蓦地一黑。 “齐泰,他们俩的功课,是不是布置的太少了?” “回禀陛下,允熥殿下背诵论语第一篇,总共四百九十三个字呢,不算少了吧?” “豫王殿下的功课也是正常量,每天背诵一百字。” 老朱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一天背将近五百字,确实不算少了。可一想到自己都快急死了,那孙子竟然还有闲心出宫游玩,他心里就是一阵火大。 “加倍!” “再加倍!” “必须加倍!” “万万不能浪费咱大孙的好脑袋瓜!”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章这是要变天吗? 其实就算老朱不说,齐泰也决定给朱允熥加功课了。对于他这个先生来说,布置的功课太容易被学生完成,也是一种很没面子的事。 “微臣遵旨!” “微臣明天布置三皇孙殿下背诵为政和八俏,两篇合计一千二百六十八字……” 齐泰说到这儿,脸上突然浮现一丝苦笑。 “陛下,虽然微臣把功课加倍了,但依然不敢保证能留住三皇孙殿下太长时间。” 老朱听到这话,不禁露出诧异之色。 “哦,此言何意?” “陛下,微臣发现,三皇孙殿下太过狡黠,明明早就将文章背下来,微臣询问之时却不承认,直至看到提前背下功课能提前放学,三皇孙这才暴露……” “啊?” 老朱听到这话当即一愣,随后爆发出一阵大笑。 “是那孙子能干出来的事,哈哈哈……” 老朱在笑过之后,语重心长的说道。 “齐泰呀,你以后还得替咱多费点心,咱这个孙子呀,聪明是聪明,就是这性子太过悖懒……” “陛下放心,微臣一定严格教导,绝不会厚此薄彼!” 老朱听到这话,拍了拍齐泰的胳膊笑道。 “咱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通透!” “陛下过誉了……对了陛下,马上就到下午检查功课的时间了,您若有暇不妨留下旁观一下,也好了解下诸位皇嗣的功课进度。” 本来老朱见朱允熥不在,交代齐泰几句就想回宫小憩一会儿的。可听到齐泰这话后,老朱有日子没关心他们的功课了,当即同意了齐泰的建议。 “既然如此,那咱就留下来看看!” 跟普通百姓家的孩子一样,哪怕是皇室贵胃,也害怕家长检查功课。 得知父皇要亲自检查功课,大本堂里的一众皇子,无不在心里发出哀嚎。 只有朱允炆、朱允熞兄弟俩心里暗喜,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他们俩每天都有吕氏给开小灶,功课比之一般皇子强出许多,因此非常希望在皇爷爷面前露脸。 老朱进入大本堂后,整个大本堂的纪律空前变好。 每一个皇子皇孙,都坐的腰杆笔直,恭恭敬敬起身向皇帝问好。 老朱朝他们摆摆手,随即坐到齐泰的位置上,示意齐泰可以开始了。 齐泰为了来个开门红,当即点了宫廷做题家的名。 朱允炆也不负众望,将功课背的滚瓜乱熟。 只是老朱听了后却不甚满意,因为比起朱允熥的功课来说,朱允炆的太少了,竟只有区区一百字。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就这么点吗?” 齐泰一听这话,就知道陛下嫌自己给朱允炆的功课布置少了。 但朱允炆跟朱允熥不同,朱允熥那种过目不忘的天赋,放在宫外那也是百万中无一的天才。 朱允炆虽然也不错,但也只是跟其他皇子皇孙相比,更加自律,也更加好学而已,其智力上没有太大出入,充其量算是中人之姿。 这也是朝中文官们集体推崇朱允炆的原因之一。 对于大明的官员来说,他们伺候老朱这个难缠的主,已经伺候的够够的了,巴不得新皇帝能笨一点,好听他们的摆布。 “陛下,朱允炆殿下跟其他皇嗣们所学的不同,他现在学习的大学,每天功课不宜过多,过多则容易贪多嚼不烂。” 老朱闻言轻“哦”了一声,脸上的不悦这才稍退,就在他想开口赏朱允炆点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朱允炆说道。 “皇爷爷,虽然齐先生并未给孙儿布置更多功课,但孙儿每天回宫都会自学,已经提前把后边几章学完了!” 朱允炆这番话一说完,坐在下边的朱植当即不屑的撇撇嘴。 他总算明白朱允熥说的宫廷做题家是啥意思了,这孙子也太能得瑟了吧? 老朱倒是颇感兴趣,当即催促道。 “背来给咱听听!” 朱允炆闻言当即背诵起来,一直将后边几章的内容都背了出来。 老朱对于四书也是烂熟于胸,只是达不到齐泰他们那种倒背如流的程度。 因此在朱允炆背诵完毕后,老朱当即看向站在一旁的齐泰。 “齐先生觉得如何?” “回禀陛下,允炆殿下所背诵的一字不差。” 老朱见齐泰这么说,脸上立马堆满了笑容。 “不错!” “能主动自学,还能学的如此之好,可是非常难得的!” “来人,赏皇次孙香墨一盒,高丽纸一刀!” 朱允炆听到这话,心里当即一沉,脸上更是没有丝毫欣喜之色。 因为在以前,这种正式的封赏,皇爷爷都会称呼其为皇长孙的。 现在故意称呼皇次孙,绝不会是皇爷爷说错,一定是有意为之。 可皇爷爷为何要这么做呢,难道是知道了昨天午膳之时发生的事? 对了! 当时二虎那厮也在场,一定是那个耳报神告的状,让皇爷爷误会了自己! 齐泰听到“皇次孙”之语,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毕竟,他已经教导诸皇子、皇孙很长时间了,对朱允炆也有一定的感情。 眼看这孩子从万众瞩目的皇长孙,变成普通的皇次孙,他也为这孩子挺惋惜的。 下边坐着的一众皇子,听到这话心头也是一震。 他们早上就听到风声了,说父皇命人祭奠已故大侄子朱雄英,还要派人修缮其陵寝。 现在听到父皇这般称呼朱允炆,每一个皇子心里都不由纳罕,这是要变天啊! 齐泰眼看着朱允炆原地发愣,赶忙出言提醒道。 “允炆殿下,还不赶紧谢过陛下恩典?” 朱允炆听到这话,这才如梦方醒,赶忙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笑着谢过了皇爷爷的赏赐。 老朱全然装作没看出他的勉强,只是笑着鼓励他几句,然后扭头看向齐泰。 “齐先生,既然允炆这孩子如此聪颖,不妨明天也加点功课吧。” “这……” 齐泰闻言颇为犹豫的看向朱允炆,生怕朱允炆吃不消,却不料朱允炆根本没看他,而是目光灼灼的看向老朱。 “皇爷爷,三弟能做到的,孙儿也能做到!” 朱允炆说完这话,在心里暗暗想到。 不就是每天五百字的文章么,晚上少睡两个时辰,怎么也背下来了! 然而,他这话刚说完,齐泰就给他泼了盆冷水。 “皇次孙殿下,陛下刚刚在门外,已经将三皇孙殿下的功课调到每天一千二百字了,你确定要跟他一样?” 朱允炆听到这话,气得差点给自己一嘴巴子。 要是每天五百字的文章,他晚上熬夜还能追一追,可一千二白字的文章,让他拿什么追,拿命追吗? 老朱见朱允炆如此好学,当即给予了高度赞扬。 “好样的!” “不愧是咱最中意的大孙!” 朱允炆听到皇爷爷这话,推辞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只能硬着头皮应承着。 “请皇爷爷放心,孙儿一定……一定会努力的!” 朱允炆失魂落魄的回到座位上,想着晚上如何熬夜背书只是,其他人则轮番上前背诵功课。 老朱听了几个就不想在听了,除了朱允炆、朱允熞兄弟俩背诵的不错外,其他皇子的功课真的是惨不忍睹。 赏了他们每人二十大板,老朱这才气哼哼的离开大本堂。 “二虎,咱大孙中毒那事调查的咋样了?” 虽然前天没查出什么证据,但老朱岂是那种善罢甘休之人。 鉴于太子府现在还在办丧事,他就将明察改成了暗访,尽量不打扰皇儿的清静。 “回禀皇爷,暂时查到太医院的吕奉御通过药童,跟太子妃的婢女有过私下联络……” “现在卑职已经派人盯着了,一有情况立马上奏!” 老朱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对了,派几个人出宫盯着点,别让那小逆孙出什么岔子!” “另外,等他回来之时,带他来见咱!” “诺!”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八章你这么秀,我皇爷爷知道吗? 朱允熥在应天府逛了一圈,悲哀的发现,但凡能赚大钱的生意,好像都被老朱写到大明律里了…… 比如说贩盐、贩马这类,都是官方生意,一旦让老朱发现自己染指,那还不得把自己吊起来打啊! 再者说,自己好像也没那个本钱吧? 不过当朱允熥看到街边鳞次栉比的酒楼、茶馆之时,眼睛顿时一亮。 “十三叔,你觉得开酒楼咋样?” 朱桂闻言不屑的撇撇嘴,当即给朱允熥泼了盆凉水。 “那破玩意劳心劳力不说,还赚不上几个钱,谁傻了才开这玩意!” 朱允熥听了这话脸都黑了,朱桂穷的王府连几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哪来的底气嘲笑自己? “酒楼挺赚钱的吧?” “太麻烦了,而且赚的都是散碎银两,不值当操一回心……” “那开客栈呢?” “那玩意更麻烦,还不如开酒楼呢……” 朱桂听到这儿,突然回过头来,戏谑的看向朱允熥。 “我说大侄子,你就这点出息啦,不是开酒楼,就是开客栈?” “你之前在大本堂不是吹嘘自己是商业奇才,只要出了宫就能缔造商业帝国么?” “就这?” 朱允熥被怼的小脸通红,忍不住抱怨道。 “我现在两手空空,连创业的启动资金都没有,拿什么缔造商业帝国呀……”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要不,十三叔你借我点?” 朱桂当即摇头道。 “你想都别想,我连自己都信不过,怎么可能信得过你!” “再者说,你就多余琢磨这些玩意,你只要把你皇爷爷哄好,想要啥没有……” 朱允熥听了这话想想也对,自己守着老朱这么个大金猪,何必自己劳心劳力的挣钱? 可是一想到老朱没几年好活了,他心里就是一阵郁闷,时间不等人啊…… 自己要是不能在老朱生前搞个好封地,等到朱允炆那孙子上位,自己可能连就藩都赶不及,就被朱棣那厮给灭了。 不过也说不准,以自己现在跟朱允炆的关系,可能没等朱棣打进来,自己就先被这孙子给灭了。 总之,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搞钱,想办法让老朱给自己封王! 只要有了封地,就能合理合法的拥有军队,等到风暴来袭才有自保之力!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十三叔你来说说,咱们皇族还能做啥生意!” 朱允熥本来是赌气的话,哪成想朱桂还真给出了意见。 “其实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 朱允熥一听这话,顿时觉得有门,赶忙催促道。 “十三叔,你是不是有啥好点子,赶紧说来听听!” 朱桂闻言指了指边上的一座楼阁说道。 “大侄子,你看到那座楼阁了没?” “嗯嗯,看到了,很高大,很气派,进出的客人还挺多,楼上还有不少小姑娘招手……” 朱允熥说到这儿,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这场面咋有点熟悉呢? “十三叔,这楼阁不会是妓院吧?” 朱桂闻言指了指牌子说道。 “你不会自己看啊,那牌子上不是写着秦月楼呢吗……” “不过,你不知道也正常,毕竟你年岁还小,还是第一次出宫,哪里知道宫外的风月场所。” “我跟你说,这秦月楼可是号称京城第一楼,里边的姑娘那叫一个妙不可言,嘿嘿嘿……” 朱允熥见朱桂一脸的猥琐,心里不屑的想到,咱怎么就不知道了,咱前世电脑里的女人可多了,多的我都看不过来。 朱允熥想到此处,突然眼睛一亮,满怀期待的问道。 “十三叔,你是想带我去见识下吗?” 朱桂听到这话,心里也是起了一阵涟漪,想着自己马上就有就藩,再回京指不定是猴年马月了。 因此,在离京之前,肯定是要见识下秦淮风月,尽量不给自己留遗憾。 “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这座妓院不行,这座妓院是你二叔家的产业,咱们俩去有点不合适,容易被你二叔家的人给认出来!” “啥?” 朱允熥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了。 “十三叔,你刚刚不是说,咱们皇族不能做生意吗,怎么还能……” 朱桂当即在朱允熥的小脑袋上弹了一下。 “你个傻孩子,我不是也说了吗,只是不能与民争利,别的生意没有那么多限制!” “再者说,妓院、赌馆这等生意,没个后台你也做不安生啊!” 朱允熥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即使放在后世,这等娱乐场所也是有后台的老板才能做的。 朱桂见朱允熥不说话,还以为他没听懂呢,耐心的给他解释道。 “其实吧,也不用王府出面,你只要流露出这个意思,自然有人拿着银钱找你合伙。” “你只需要出个王府的名头,替他们摆平官府方面,就可以坐收三成到五成的红利。” “这么多?” 朱桂见大侄子惊叹,不无讥讽的说道。 “当然了!” “要不然二叔家的府邸,凭啥被老百姓誉为小皇宫啊!” “不过这个钱太下作,传出去名声不好听,也就你二叔那不要脸的人能干,咱们可不能这么干,要挣钱也得学你三叔!” “我三叔?” 朱允熥一脸大写的懵逼,心里暗道我三叔是哪只,是不是之前老朱提起过的那只大冤种? “你三叔的钱挣得就干净多了,从来不搞这些皮肉生意,只专心做赌场。” “这么跟你说吧,京城有三分之一的赌场,都是挂靠在你三叔名下!” 朱允熥听了这话,心里连呼好家伙。 这老朱都生了一些什么奇行种,开赌场都开出优越感来了…… “十三叔,除了妓院和赌馆,咱们就不能干别的了吗?” “还能收税!” “只要你不怕被你皇爷爷责罚,你可以在封地上为所欲为!” “比如说私设关卡收税,直接向老百姓征税啦,商税啦,茶税啦,反正你能想到的名目都可以收税!” “还能强占民田,随便给人安排个罪名就抄家之类的,总之能赚钱的办法很多!” “你要是有四叔打仗的本事,还可以从蒙元部落那儿直接抢钱,或者让那些小部落们每年进贡!” “咱们都是藩王了,要是在像平头百姓似的小打小闹,也太对不起咱们的身份了吧!” 朱桂说的理所当然,朱允熥听得却是心惊肉跳。 自己还是格局小了啊…… 都混成藩王了,明明可以靠抢的,自己竟然还想着老老实实做生意赚钱,实在是太low了,难怪会被朱桂看不起! “十三叔大气,小侄儿自愧不如!” 朱桂听到这番夸奖,颇有几分不好意思的难为情。 “其实,这也不是我想出来的办法,这些都是你那些王叔们正在干的事,我只是提炼总结一下,我要学的还有很多,嘿嘿嘿……” “十三叔,你实在是太谦虚了,其实你已经很优秀了!” “对了,你这么秀,我皇爷爷知道吗?” 章节目录 第五十九章朱桂破防了…… 朱桂听到这话,心里顿时有点泛酸。 “你皇爷爷眼里除了你爹,哪会在乎我们这些‘其他’皇子。” “我就算是把天捅个窟窿,你皇爷爷都不带搭理我的……” 好在朱桂只是有点碎碎念,对朱允熥这个大侄子还是很喜欢的。 “对了,你要是感兴趣,等你三叔回来,咱们俩一起去求他,让他带着咱俩开赌场!” 朱允熥向来与赌毒不共戴天,直接否决了朱桂的提议。 “我对赌场没兴趣,我还是在琢磨点别的门路吧。” 朱桂闻言不屑的撇撇嘴道。 “切!” “我就不信你小子,能想出啥比开赌场还赚钱的门路!” 面对朱桂的讥讽,朱允熥也不解释,只是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乱看。 突然,他看到秦月楼边上有家书店,他眼睛顿时一亮。 “对呀,我可以开书店,写小说赚钱啊!” 朱允熥说完这话,就直奔那家书店。朱桂见状赶忙跟上,只是一边走路,一边忍不住抱怨道。 “你这孩子是不是傻,放着赌馆那么赚钱的生意不做,非得开劳什子的书店!” “这书店能赚几文钱,还不够租门面,雇伙计的花费呢!” “十三叔,现在赚不赚我不知道,几百年后可是真赚钱,我知道有个叫豆神的,一年就狂赚几个亿!” “几个亿是多少?” 朱允熥已经没心情搭理朱桂了,满心都是想着如何利用自己做梦的本事写书挣钱。 他一头扎进书店,只见四周的墙壁的书架上摆满了书。 不过最多的还是四书五经,以及各种程文范本,诗文选集之类的。 除此之外,再就是一些文房四宝之类的,但多数是摆设,一看就并不以此为业,只是顺带着卖卖。 店小二见两位穿戴不俗,当即上前热情的招呼道。 “两位公子可是想买一些程文选集?” 朱允熥摇了摇头道。 “我俩都不是读书的那块料,我想问问有没有跟科举无关的书,就是让人消遣解闷的那种。” 店小二一听这话,顿时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 “懂了!” “两位客官是想买话本!” “不知两位客官是想要荤点的,还是素点的?” 朱允熥听到这话,一脸大写的懵逼。 “啥意思?” 朱桂见朱允熥连这都不懂,就想开书店赚钱,非常不屑的解释道。 “荤的就是带插图的话本,素的就是人物小传,历史话本之类的,没意思的紧。” 店小二见朱桂这么说,当即送上一记彩虹屁。 “这位客官是行家呀!” “两位客官若是感兴趣,不妨上楼来看看,小店有不少新到的话本,保证是两位客官之前没看过的。” 朱允熥跟着店小二上了二楼,看到琳琅满目的话本后,直呼大明文风鼎盛! 整整一个二楼,放眼望去全是各种颜色的话本,还根据类型和年代不同分成了几个区域。 比较严肃的有三国、隋唐英雄演义区,香艳点的有宫廷艳史,名妓风流之类,还有迎合中二青年的江湖豪侠分类。 朱允熥随手抽出一本,只看了一眼封面,就一阵脸红心跳。 只见封面上乃是一穿着甚为凉快的丰腴女子,正慵懒的侧躺在床上,露出胸前的大片雪白。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这奔放的画风,精致的印刷,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都不敢相信,大明话本能这么优良。 “老板,这本书多少钱?” “回客官,您拿的可是套印的彩色精装本,少不得要二两银子。” “多少?” “二两银子可不算贵啦,你去别的店,少说得二两四钱一本。” “这种套印的彩色插画最为耗工,一套凋版还印不了几百份就得废掉重刻,要不然画面就模湖了……” “那也太贵了吧?” 朱允熥刚刚逛街的时候可是打听过,路边一个白面馒头才一文钱一个,这一本彩印的话本,竟然要卖两千个馒头的价格,多少有点贵得离谱了。 店小二闻言,不由再次打量两人一眼,在心里忍不住滴咕,看这两人的穿戴,不像是没钱的主啊,咋这么计较价格? 店小二心里腹诽归腹诽,脸上依然挂着得体的笑容,并将两人引到平加区。 “客官,若是嫌那边的贵,这边也有便宜的,两三百文一本。” 朱允熥随手拿起一本,只看了看封面,就感受到一阵粗糙感扑面而来。 虽然画风依然奔放,但纯黑白的简笔画,能看出啥旖旎风光来? 不过,一想到就这还能卖两三百文一本,朱允熥心里更加坚定了写书赚钱的想法。 “老板,我问一下,如果我写书放在你们店里卖,这个钱是怎么分账?” 店小二听到这话,颇为意外的看了朱允熥一眼。 “哦?” “这位小先生还会写话本?” 朱桂也惊讶的看了眼朱允熥,心想这孩子还有写话本的本事? 朱允熥见两人诧异的看向自己,赶忙摆了摆手解释道。 “我就是随口问问,没准哪天闲了也写几本玩玩。” 店小二见他只是好奇,这才笑着解释道。 “小先生要是有这个才情,倒是也可以写着试试看。” “我们店一般有两种分润。一种是根据话本质量给出一口价,再一种就是我们出钱去找人印,卖了的钱扣除成本后,跟写书的先生五五分账。” “这不就是买断和分成吗?” 店小二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一亮。 “小先生总结的精辟,用买断和分成来形容,简直在贴切不过了。” “不过在这两种之外,还有一种。那就是小先生自己联系印书的工匠,印成图书后放在店里寄售,我们只收取三成的费用,剩下的全归写书的先生。” 朱允熥听到这儿顿时来了兴趣。 “敢问一下,跟贵店合作的先生,平时一个月可以赚多少银两?” 店小二听到这话有点犹豫,因为这已经涉及到商业机密了。不过见对方还是个少年,可能只是好奇问问,他也就没做多想。 “这可不好说了,有时候多,有时候少。去年有本大卖的《赵氏姐妹传》,那先生一个月就在我们店里赚走了五千两银子。” “这还只是我们店,据说京城别的书店也有卖,要是全算上的话,一个月少说也得大几万两银子入账。” 朱桂听到这话直接破防了,他一年的秦王俸禄才一万贯,还不是现银,而是部分粮食和部分宝钞硬凑出来的。 一个写话本的先生,一个月就能赚这么多钱,属实让他有点接受不了。 要是写书能赚这么多钱,那自己还开什么赌场啊,绑几个读书人回府,每天拿皮鞭沾凉水抽他们,让他们天天给自己写话本卖钱得逑! “店家,你不会是看我大侄子年虽小,故意拿假话哄骗他吧?” 章节目录 第六十章连你三叔都敢训? 店小二一听有人质疑他们店的实力,当场就不乐意了。 “这位客官,小的没事拿这话哄骗你作甚。” “你若是不信,你可以去别家打听下,那本《赵氏姐妹传》很火的,去年最火的时候,国子监的生员每天光是抄书都能赚上百文!” 朱桂见对方说的如此笃定,心下也不禁信了几分。 “大侄子,要不咱俩合伙开书店?” “你负责写,我负责卖!” “齐活!” 朱允熥是个很大度的人,一想到之前朱桂嘲笑自己,他就果断的拒绝了。 “凭啥跟你合伙,这事我一个人就能干!” “你!” 朱桂气急败坏的说道。 “你刚刚不是还说,你这人不吃独食,有钱一起赚的吗?” 朱允熥闻言眼珠转了转道。 “我说过这话,我怎么不记得了?” 店小二听到两人的对话都懵了,这俩人也太入戏了吧,这还没赚到钱呢,就快因为分钱而打起来了…… 再者说,他们俩真以为写话本很简单吗? 套用书圈的一句话,进士易考,好书难得。 想写一本火书,可不是光会写字就够的。就算是满腹诗书的才子,如果没有灵感,也写不出一本像样的话本。 朱允熥跟朱桂逗了几句嘴,随即点了两张大钞递过去。 大明宝钞一共分为一百文、两百文、三百文、五百文、一贯五种面值。 其中一贯已经是宝钞的最大面值了,完全当得起大钞的名头。 “给我来本你说的那什么赵氏姐妹传,我回去参详下!” 店小二看了看朱允熥递过来的两张宝钞,笑着提醒道。 “这位客官,如果是宝钞的话,至少得十贯钞才行。” “还得是新钞,旧钞我们是不收的。” 朱允熥听到这话当即想到之前朱桂说的话,大明宝钞贬值的跟津巴布韦币有一拼。但听到店家最后那句话,还是让他很是不解。 大明宝钞贬值快也就算了,咋还分新旧呢? “店家,为啥不收旧钞,旧钞就不是钱了吗?” 店小二笑了笑道。 “客官说对了,旧钞还真就不算钱。” “因为官府收税的时候是不要旧钞的,而且就连新钞也只收一部分,剩下的必须用现银交税。” “这……” 朱允熥总算是明白,为啥大明宝钞贬值的这么快了。 大明的朝廷是只管印,不回收呀! 这特么跟强抢有啥区别? 好在朱桂给的宝钞不少,朱允熥再点出八张,手里还有一沓。 两人买完书,直接在街边的小摊上买了两碗凉粉吃。 朱允熥一边吃粉,一边看书。 不得不说,大明的话本印刷质量还是不错的,尤其是里边的插画很是精美。 只是这文字内容嘛,当真是乏善可陈。半白不白不说,描写上全是辞藻的堆砌,毫无美感可言。 什么玉臂啦、朱唇啦、指如削葱根,眉如远山黛,脸似银盆之类的。 故事情节就更老套了,无非就是赵合德和赵飞燕两姐妹进宫伺候皇帝那点事。 只是在某些不可描述的场景上,看得出作者确实用心了。若是没有个几十年的生活经验,绝对写不出这么活灵活现的文字。 朱允熥直接翻到封皮,看了眼署名作者——梅花道人? 谁家道人玩的这么花? 啊呸! 一看就不是正经道人! 两人正吃粉的时候,不远处的通济门突然涌进来一队骑士。 这伙骑士非常霸道,进了城也丝毫不减速,冲垮了无数沿街叫卖的小贩,就连躲避不急的行人,都被撞倒好几个。 朱允熥和朱桂吃粉的摊子虽然没被冲倒,但骑兵溅起的灰尘太大,这饭是肯定没法吃了。 这可把朱允熥给气坏了,他这个正牌皇孙都没当街纵马呢,哪来的阿猫阿狗敢在他面前嚣张? “那骑马的小瘪三给爷站住!” 马上的骑士听到这话,突然勒住缰绳转头看向朱允熥。 朱允熥见状上前指着那人的鼻子就是一顿狂暴输出。 “谁特娘的给你的胆子,让你敢在大街上纵马!” “你撞坏了百姓也就罢了,竟然敢打扰小爷吃饭,你就不怕我爷爷,把你吊在城门楼上滋滋放血吗!” 马上的骑士歪着头,眉毛拧成一个川子,满脸疑惑的看向朱允熥,过了好一会儿才试探性的问道。 “你是朱允熥?” 朱允熥一听到这话,只感觉头皮有点发麻,他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看到蓝玉的时候呢。 现在见这人轻松叫出自己的名字,不用想也知道,这人一定跟自己有关。 基本上,不是自己的亲戚,就是自家的长辈。 朱允熥想到这里就打算开熘,却不料被朱桂一把抓住,还给带到了那位骑士面前。 “三哥,你总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得几天能到呢!” “允熥,这就是我刚刚跟你提到的三叔,快喊三叔啊!” 朱允熥闻言,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喊了声三叔。 不过在喊过之后,他又立马来劲了。 “就算你是我三叔,我今天也得替皇爷爷说你几句。身为大明藩王,你更应该谨言慎行,奉公守法,岂能纵马伤人乎!” 周围百姓听到这话,纷纷为这位敢仗义执言的孩子齐声叫好。 “说的好!” “咱朱皇帝最体恤百姓,几十年攒下的好名声,都被你们这些皇子败光啦!” 朱允熥听着周围百姓的叫好声,美的大鼻泡泡都快出来了。 可就在他沉浸在得意中时,突然感觉自己的身子腾空了。 朱棡可从来不是惯孩子人,见他一个小屁孩,竟敢当街训斥自己,把他抓到马背上就是一顿胖揍。 “几年不见,你小子长能耐了是吧,连你三叔都敢训!” “看我今天不打你个屁股开花!” 朱棡照着朱允熥的屁股,噼里啪啦几巴掌下去,登时把这孙子打的鬼哭狼嚎。 听到这凄惨的哭声,朱棡反倒是愣住了。 他自觉手上也没用劲啊,这孩子至于哭成这样吗? 直到他扒开这孩子的裤子,看到朱允熥屁股上青紫色的伤痕,脸色登时黑了下来。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大侄子,是谁给你打成这样的?” “可是吕氏那毒妇?” “三叔这就进宫宰了那毒妇,让她去陪你父王!” 本来朱允熥都快恨死这个大冤种了,可听到他要为自己报仇之话只感觉恨不起来了。 敢情这只大冤种也是友军啊! “就是吕氏打的我,三叔你要为我报仇呀,哇呜呜呜……” 朱桂听到这话赶忙解释道。 “三哥,你别听这小子胡说,他是被父皇打的,可怪不到吕氏头上!” “为啥?” “大哥刚薨逝,父皇没理由拿他撒气吧?” “听说是父皇昨天给他布置了功课,这小子偷懒,找人替写了几百字,被父皇给发现了,于是给他点教训。” “这……” “刚刚好像打的轻了……”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一章父皇也更喜欢这孙子? 朱棡听到这个解释,也是一阵无语。 这才几年没见啊,这孙子已经变得这么顽劣啦? 有心想揍他几巴掌吧,可看了大侄子那惨兮兮的屁股蛋,这手就怎么也打不下去了。 不过它一想到自己当年也是一般顽劣,特别讨厌读书写字,心里也就释然了。 小孩子嘛,哪有不贪玩的? 虽然朱棡对朱允熥的行为表示了理解,但依然把他翻过来,放在马背上训斥道。 “朱允熥,你可是太子大哥仅存的嫡子,现在太子大哥薨逝,你就是大明的未来……” “因此,不管你喜不喜欢读书,你以后都得努力。只有这样,才能博得你皇爷爷喜欢,你未来才有机会……” 朱棡作为一个藩王,也只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 因为继续说下去,搞不好就是害了这孩子。 如果这孩子在自己的怂恿下,生出夺嫡之心,最后却败给吕氏的儿子,那他将来的下场肯定会无比凄惨。 更何况,他已经几年没见过父皇了,还不知道父皇对这孩子的态度如何呢。 因此,很多话他也没法说。 “你记住了吗?” 朱允熥感受到朱棡手上传递过来的力道,赶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三叔,我记住您说的话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讨皇爷爷开心!” 朱棡听到朱允熥这般说,立马调转马头,眼神冷冽的看向一旁的朱桂。 “朱桂,你可知错!” 朱桂一听这话腿肚子都直转筋,他最敬重三哥,但也最怕三哥。 因为三哥跟别人不一样,犯到他手里,他是真敢揍啊。 “三哥,我没做错啥吧?” 朱棡见他这时还不知错在何处,当即抡起马鞭就抽。 “太子大哥薨逝,你不思为大哥守灵,竟然带着朱允熥来这种地方,还敢说自己没错?” 朱桂一脸茫然的问道。 “哪种地方啊,我们不就是逛了个街么……” 朱棡一指“秦月楼”的匾额,厉声斥问道。 “朱允熥才多大,你就带着他来秦月楼这等地方厮混,有你这么当叔叔的吗!” 朱桂一听这话,连声喊冤枉。 “三哥,你可冤死我了,我们俩只是路过,压根就没进去啊……” “路过已经是罪大恶极,你竟然还想带他进去?” 朱桂一边左支右绌的躲避鞭子,一边为自己解释道。 “三哥,你听我解释……” “这事他不怪我,是朱允熥……他非要我带着他……出宫……” “啪啪啪……” 朱棡才不听朱桂的解释,直接几鞭子抡过去,这才开口说话。 “他才多大,你都多大了!” “他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吗?” “来人!” “把他给本王绑了,一起带进皇宫,扔到太子大哥灵前赔罪!” 朱棡的护卫知道王爷正在气头上,说的都是气话,也就没真动手去绑人。 只是牵过来一匹马递给朱桂,低声问了句他会不会骑马,见他点头就让他自己骑着。 一行人来到宫门口,朱棡刚想下马步行,就有一个宦官跑过来说道。 “陛下有旨,准晋王殿下骑马进宫!” 朱棡也想早点见到父皇,听到这个旨意,抱拳朝着宫门的方向拜了拜,就当是谢恩了。 然后带着朱允熥这个逆侄,和朱桂这个傻弟弟,以及十几个随从,一路打马进宫来到乾清宫门前。 老朱早就已经等候在这里,见到自家的三儿子回来,浑浊的泪水登时迷蒙了双眼。 “皇儿!” “父皇?” “您的头发……” 朱棡看到父皇满头的白发,也是瞬间崩溃。 他分明记得上次面见父皇之时,父皇还是满头乌发呢。陪着自己打猎,更是一上午都不带喘的。 不过两年没见,父皇竟然憔悴至斯。苍老的连他这个亲生儿子,都差点认不出来! 老朱急不可耐的走下台阶,朱棡见状赶忙翻身下马,一把上前扶住深情的喊道。 “父皇,您怎么一下子苍老了这么多啊,呜呜呜……” “对对,儿子差点忘了给父皇见礼……” 然而,还没等他跪下叩首,他就发现自己被父皇反手抱住了。 “老三,咱总算是把你给盼回来了,呜呜呜……” 老朱哭的很伤心,但却没人懂他的伤心。 自从太子薨逝,他第一时间就给分封到各地的皇子们送信,希望他们赶回来送别他们的大哥。 然而,信件送出去十几天了,却没有一个皇子赶回来,怎能不让他感到痛心? 一想到大儿至今不能下葬,每日靠冰块在烈日中苦苦煎熬,他的心痛的更是几乎要碎掉。 现在近在迟尺的周王、楚王没到,远在晋阳晋王倒先到了。 老朱在倍感欣慰的同时,心里剩下的全是感动,以及对上苍的感激。 总算他们老朱家,还有一个重情重义的好男儿! 老朱抱着朱棡哭了好一会儿,心情才渐渐平复下来,一边拿袖子擦着眼泪,一边拉着朱棡的手叙话。 “老三,你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吧?” “回禀父皇,儿臣接到大哥薨逝的消息,就昼夜兼程的往回赶,生怕赶不及见大哥最后一眼。” “换马不换人?” “嗯!” “跑死了几匹马?” “几十匹……” 老朱听到这话重重的拍了拍朱棡的肩膀。 “老三,父皇果然没看错你,你能有这个心,也不枉你大哥厚待你一场!” 朱棡见父皇如此称赞自己,脸上没有任何欣喜,反而悲戚之色更重。 “父皇,这一路上生怕回来晚了,让您和大哥久等……” 老朱闻言仰头望了望天,深吸一口气怅然道。 “你很好!” “你不仅没晚,反而是第一个赶回来的……” 朱棡听到这话当即一愣,满脸不解的问道。 “怎么可能?” “五弟、六弟他们的封地,不是离京很近吗?” 老朱听到这俩人,黑着一张脸道。 “别跟我提那两只白眼狼,咱和你大哥,算是白疼他们一场了!” 朱棡一听到这话,心里也很是气愤。 自己路途遥远,就算晚回来几天也还正常。可那两人一个在开封,一个在长沙,哪个不比自己近,竟然到现在还没到,实在是不当人子。 老朱显然不想提那些个逆子,在跟老三说了几句话后,眼神突然瞟向鬼鬼祟祟二人组。 “老三,你咋把这俩孽障带回来了?” 朱允熥听到这话,吓得心脏都跳到嗓子眼了,生怕大冤种三叔告他的刁状,让他再挨老朱的毒打。 这老头看上去干瘦干瘦的,打人可疼了! “皇爷爷,我只是……” “你给咱闭嘴!” “咱问你了吗?” “没规没矩!” 老朱呵斥完朱允熥,转过头拉住老三的手语气温和的问道。 “老三,咱现在谁都不信就信你!” “你跟咱说,是不是这小逆孙在外边闹出什么祸事来了?” “回禀父皇,儿臣进城之时,正好看到他跟朱桂从秦月楼……” 朱允熥听到这三个字,额头上登时冒汗,心道这大冤种三叔咋还编瞎话呢? 朱桂更是紧张,吓得脸都白了。 要是真坐实了这个罪名,他能被父皇给打死! “三叔,你咋能凭空污人清白,我没去那种地方!” 老朱听到“秦月楼”三个字的时候,还只是觉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说过这个名字。 现在看到朱允熥这般急切的辩白,当即想到秦月楼是个什么玩意了,这不是朱樉那个逆子偷开的妓院吗? “朱桂,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去那等腌臜之地,咱今天若是不重重惩罚你,将来让你去了封国那还得了!”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朱桂听到这话,吓得噗通一声就跪下了,磕头如捣蒜的说道。 “父皇,我没有,你别听三哥胡说,我们真的只是路过……” 朱元章没搭理朱桂的辩白,转头看向一脸不忿的朱允熥。 “还有你!” “毛都没长齐呢,就去那种地方鬼混,将来长大了还不得把咱的太庙给烧了?” “来人!” “把这对不要脸的叔侄拖下去,每人重打三十大板!” 朱桂见锦衣卫来拖自己,吓得差点尿裤子。 “父皇,我冤枉呀……” 相对来说,朱允熥表现的就平静多了,脸上的愤怒之色远多于害怕。 “三叔,我记住你这个阴险小人了!” “哼哼!” 朱棡听到这话,只感觉心头一跳。 咦? 这孙子可以呀,面对这种事情非但不害怕,竟然还敢威胁自己? 啧啧,还真是长进了,比以前动不动就哭鼻子强多了! 朱棡在两人被拖出去几丈远时,突然叫住了锦衣卫。 “停!” “父皇,我话还没说完呢。” “我只是看到他们坐在秦月楼边上的摊子上吃东西,并未看到他们去了那种地方。” “哦?” “既然没去过那等地方,那就免了三十大板吧。” “不过板子可免,功课不能免。” “每人回去写五百大字,明天交给先生检查!” 朱桂和朱允熥听到这话,两人心底都是一松,朱允熥更是喜滋滋的想到,终于不用面对老朱那糟老头了。 这老头太难骗了,相对来说,齐泰就好说话多了。 可就在朱允熥这样想的时候,老朱又补了一句。 “朱允熥,你的功课咱亲自检查,明早吃早膳的时候送过来!” “啊?” 朱允熥听到这话,小脸当即就垮了下来。 朱棡却是听得心里一惊,宫里的变化这么大吗,他不过两年没回来,这孙子都混到让父皇亲自督导功课的程度啦? 要知道,放在以前这种待遇只有太子大哥才有啊! 朱棡想到这里,心里充满了热切。 难道说,父皇也更喜欢这孙子?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二章老三,你当真这么想? 父皇亲自督导朱允熥的功课,已经让朱棡很惊讶了。 然而,朱允熥接下来的反应,则是打破了他的认知,让他从惊讶转变成震惊以及震撼。 “皇爷爷,您每天日理万机,要处理很多国家大事,孙儿功课上这点小事,就别劳烦您了吧?” “您有那工夫,迷瞪一觉多好,干嘛总盯着我呀……” 朱棡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了,这孙子是不是傻? 父皇忙不忙,他老人家心里没数吗,用得着你来提醒? 父皇在日理万机之余,还能想着抽时间检查你小子的功课,你不知道感恩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嫌弃! 朱棡想到此处,当即两眼一瞪,怒视着朱允熥呵斥道。 “还不赶紧滚回去做功课,杵在这儿等我揍你呐!” 朱允熥还真挺怕这个大冤种的,听到这话不再敢跟老朱讨价还价了,朝着大冤种做了个鬼脸就跑开了。 “lualualua……” 朱棡见这孙子竟然敢跟自己做鬼脸,当即爆喝一声道。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朱棡本就是故意吓唬他,见那孙子被自己吓得跑的跟个兔子似的,脸上当即露出一丝微笑。 朱棡吓跑了朱允熥,转身扶着老朱的胳膊,向着乾清宫走去。 “父皇,儿臣刚刚故意吓那对叔侄俩的,其实儿臣并未看到他们去那种地方。” 老朱闻言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 “咱知道!” “刚刚锦衣卫已经快马跑回来禀告给咱了,咱也是借由子吓唬那孙子呢,哈哈哈!” 朱棡听到父皇这么说,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他还真怕父皇对朱允熥有啥看法,坏了这孩子的前程。 就算这孩子将来不能取代大哥的位置,也还有封王这关等着他呢。 父皇对这孩子的宠爱,直接关系到将来分封之时封地好坏。 朱棡扶着父皇进入寝宫,将父皇安置在床榻上坐好,这才试探性的问道。 “父皇,儿臣觉得朱允熥有点不对劲,好像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朱元章笑吟吟的看着自家三儿子,眉宇间隐含着丝丝得意。 “怎么,你也发现啦?” 朱棡皱了皱眉道。 “是啊,总觉得性情大变,跟以前相比,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老朱见朱棡这么说,脸上当即露出暗然之色。 “据郝太医说,这孩子是因为你大哥之死,哭坏了身子得了离魂之症。” “离魂症?” “离魂离魂,得了离魂不见前尘……” “郝太医还说了,如果好好调理的话,过上一段时间还是能记起来一些的。” “不过,咱觉着有些事忘了就忘了吧,还是别记起来的好。” “现在这孩子不是挺快乐的么,能这么快从丧父的悲痛中走出来,还多亏了这离魂症哩!” “儿臣也这样认为,而且儿臣认为允熥现在就挺好,变得更自信了,开朗了,胆子也更大了……” 老朱听到这话,神色古怪的看向朱棡。 “老三,你不觉得这孙子胆子有点太大了吗?” 朱棡闻言尴尬的笑笑道。 “确实胆子太大了,但儿臣觉得,这孩子也比以前更担事了,将来像是能干大事的人!”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朱棡说到这儿,眼皮不由耷拉下去,但眼角的余光和耳朵,一直注意着老朱那边的动静。 老朱一看自家三儿子这般做派,就知道这厮心里想啥呢。 朱棡跟其他皇子不同,从小就不会玩心眼,挨打都是硬扛,不把老朱的火气打出来,这家伙是不带哭出声的。 “朱棡,有些事你就别掺和了,咱这心里也没下决断呢。” “万一咱将来的决断,跟你心里想的不一样,你还想起兵来造咱的反吗?” 朱棡听到这话,当即吓得跪倒在地。 “父皇明鉴!” “儿臣对您的忠敬之心从来没变过,儿臣怎敢生出此等大逆不道之心!” 老朱闻言一反刚刚的温和,非但没有上前搀扶,甚至连让他起来的话都没说。 过了好一会儿,老朱才意味深长的开口。 “咱问你,假如说咱立你二哥当太子,你心里是否愿意?” 朱棡听到这话只感觉脑子“轰”的一声炸开,过了半晌才支支吾吾的道。 “儿臣不敢反对!” 老朱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家老三心里咋想的了。 这孩子嘴上说着不反对,心里话就是不赞成了。 “那如果立你四弟呢?” 朱棡听到这话当即炸毛了,眉毛一挑满脸不屑的道。 “凭他也配?” 老朱见他这个反应,咣当一脚就踹了过去,直接把他踹的躺在地上。 朱棡被踹到后,只是神色自若的爬起来,然后继续直挺挺的跪在地上,满脸的不服气。 “你刚刚咋说的?” “你不是说,你从没生过此等大逆不道之心吗?” 朱棡闻言不服气的解释道。 “父皇明鉴!” “儿臣确实没生过当皇帝的心思,因为从小到大在儿臣心里一直坚定的认为,大明的家只能由您和大哥来当,别人都不配!” 老朱听到这话,眼圈不禁有些泛红,气哼哼的道。 “起来吧,别把咱寝宫的地砖跪碎了……” 朱棡却恍若没听到似的,依然跪的笔直。 “父皇,你有什么话就一股脑问出来吧,儿臣一气儿跪着回完得了,免得来回折腾!” 朱元章差点被这话气得背过气去,气哼哼的骂道。 “你就是个逆子!” 朱元章骂归骂,但在他心里除了逝去的太子朱标,最疼爱的就是这个老三了。 虽然老三有不少毛病,脾气暴躁,做事操切,但为人讲忠义,认死理。认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 “咱来问你,现在你大哥死了,那你觉得咱朱家的天下,该由谁来当?” “别说咱没给你机会,如果你说自己要当皇帝,咱也会认真考虑的!” 朱棡没有半点犹豫的道。 “当然是该由大哥的儿子当!” 朱元章听到这话心里狂喜,他也想立朱标这一脉。但他心里最怕的就是立了皇孙,其他皇子会不服气。 但如果老三也是这么想,就算有那么一两个皇子有野心,也不敢越过晋王来抢椅子。 “老三,你当真这么想?” 朱棡见父皇质疑自己,当即指天发誓道。 “若儿臣有半句欺瞒,让儿臣断子绝孙,死无葬身之地!” 老朱听到这混账话,再次一脚踹出去。 “闭上你的狗嘴!” “谁稀罕你发毒誓哩?” 朱棡被踹出去后,再次爬回来跪好,只是脸上多了一丝笑容。 父皇这是心疼自己了,嘿嘿嘿…… 老朱见到朱棡嬉皮笑脸的样子,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可一想到他风尘仆仆,昼夜兼程的赶回来,又不忍过分苛责他。 “去给你大哥上柱香吧,然后滚回去好好洗个澡睡上一觉,十天后咱们送你大哥入土为安……” 朱棡听到父皇提起大哥,眼圈蓦地一红。 “儿臣谨遵父皇之命!” 朱棡从地上爬起来,刚想告退突然想起什么,又转过头来问了一句。 “父皇,十日是不是急了点?” “我二哥,还有我那些弟弟们,他们能赶回来吗?” 朱元章听到这话,脸上当即转冷,阴仄仄的说道。 “哼哼!” “十天之内他们要是赶不回来,那他们这辈子都别回来了!”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三章变被动为主动 随着朱棡的进京,整个京城的悲伤气氛都彷佛浓郁了许多。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朱棡进京了,其他藩王也快了。 果然,只隔了一天,秦王朱樉,燕王朱棣就各自带着五百护卫,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 在第三天的时候,周王朱橚、楚王朱桢乘坐着马车进京。又过了两日齐王朱榑、鲁王朱肇煇这对叔侄俩的车队,也浩浩荡荡的开了进来。 老朱见到这些人归来,心里的怒气总算小了些。 只是一想到锦衣卫的密奏,说周王、楚王蹲在鸡鸣驿呆了十天一直不肯进京,直至看到燕王等人无恙这才重新赶路,让他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怨怼。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这俩逆子也太谨慎了吧? 虽说自古天家无情,但自己这个当爹的可没亏待过他们。 现在他们只是死个大哥,就给他们一个个吓得不敢进城。要是他们将来死个爹,那还不得吓得压根就不敢出封国啊! 好在这些人总算是赶回来了,剩下的蜀王朱椿、湘王朱柏虽然人没到,但已经派人前来知会,距离京城只有几十里了,预计明天中午之前必定能赶到。 老朱对于这两个儿子是没有任何怨念的,因为他们两个分封的地方在巴蜀,那地方的路本就不好走,就算走的慢一点也是可以原谅的。 因此,他决定明天中午举行个小型的家庭聚会,吃过午饭后再带着众人去太子府拜祭。 老朱想到这里就是一阵郁闷,亏得自己还是皇帝呢,一年到头想跟儿子们团聚一下都成了奢望。 在老朱充满碎碎念的时候,二虎面色凝重的走进来。 “皇爷,晋王殿下情况不妙……” “什么?” 老朱听到这话豁然站起,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之色。 “不就是路上过于劳累,染了点风寒吗,怎么就会这样!” “皇爷,三爷归来那天晚上并未回王府,而是趴在大爷的棺椁旁睡了一夜。” “据太医说,可能灵堂内的阴寒之气入体,因此才一病不起的。” 老朱闻言大怒,指着二虎的鼻子骂道。 “混账!”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二虎羞愧的低下头道。 “回禀皇爷,是三爷拦着不让,说不想让您为他担心。” 老朱听到这话一边吩咐备车,一边骂骂咧咧的走出大殿。 “这帮逆子!” “亏得咱和老大对他们那么好,一个个非得在路上耽搁,把咱家三儿都给气出病来了,呜呜呜……” 二虎听到这话整个人都麻了,这老头也太不讲理了吧,这也能怪到别人头上? 不过对于皇爷来说,迁怒好像也挺正常。只是不知道,这次哪个藩王要倒霉喽…… “来人!” “把在京的藩王都给咱叫来,让他们去太子灵前给咱跪好!” “今天老三要是不见好,他们以后也别想好过!” “诺!” 二虎答应一声,赶忙一边命人去传令,一边催促手下准备龙撵。 不多时,老朱乘坐龙撵,领着几百个护卫,浩浩荡荡杀向晋王府。 为了尽快赶到晋王府,老朱甚至放弃了走正门,命人直接从东华门穿过去。 二虎一看皇爷急的都走偏门了,赶忙催促手下们加快速度,生恐惹得陛下发怒。 即使如此,老朱坐在龙撵上依然不时发脾气,嫌弃马车走的太慢。 然而,在路过东华门的时候,老朱突然听到一阵刺耳的说笑声。 老朱当即掀开车帘看过去,只见几个少年竟然在护城河边上抓蛤蟆! 紫禁城哪来的少年,无非就是自己生的那些个逆子! 老朱想到此处,当即命令锦衣卫停车,然后命人把那群抓蛤蟆的逆子全给抓过来。 朱允熥也在抓蛤蟆的队伍里。 本来他今天不想来的,只是连续抄了N天的《斗破苍穹》,把他都快累傻了。 因此,今天放学之时,听到朱植提议抓蛤蟆,这才想着出来换换脑子。 就在他们玩的兴高采烈之时,突然看到十几个锦衣卫走过来,说是陛下请他们过去。 一干皇嗣听到这话直接傻眼,一个个惴惴不安的看向矗立在东华桥上的龙撵,心里滴咕着自己是不是又犯了啥事? 朱允熥心里也泛起了滴咕,在回想了自己这些天的所作所为后,他意外的发现,自己竟然出奇的乖巧懂事。 每天都按时起床锻炼身体,然后去老朱那边蹭饭吃,蹭完饭去大本堂睡觉,晚上回去熬夜写书,可谓是乖的不能再乖了。 就连老朱这么挑剔的人,都有好几天没打自己了,可见自己最近的表现确实不错。 然而,今天皇爷爷为啥要叫自己过去呢,该不会是自己这群人犯了啥忌讳吧? 朱允熥在脑子里琢磨一下,突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自己那个大冤种三叔生病之事。 因为晋王府就在朝阳门边上,他前天还去探望过。 提起这事朱允熥心里就有点气,灵堂里全是冰块,大冤种在那儿睡一晚上,不感冒才怪呢! 如果皇爷爷真是去看望三叔的,那应该是三叔的病情加重啦? 三叔为了给父王奔丧,一路旅途劳累病倒在床。自己这个大孝子,反而跟着一群孩子抓蛤蟆…… 朱允熥想到这儿,身子不由打了个冷颤。 尼玛! 咋看都是要被打死的节奏哇! 不行,得赶紧想办法,要不然今天三十大板都是轻的! 就在朱允熥急的团团转之事,他的眼角突然瞥见几株靠近宫墙的柳树。 “我想到了!” 朱允熥蹬蹬瞪跑到柳树边上,卡察卡察折下几根柳枝,然后在一干小伙伴诧异的目光中朝着龙撵奔去。 “皇爷爷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探望三叔!” 骑在马上的二虎,看到颠颠跑过来的朱允熥,再看了看他手里的柳枝,整个虎都不好了。 三皇孙殿下也太自觉了吧,知道要挨揍,提前就帮皇爷把打人的工具都准备好啦? 不过三皇孙急中生智喊出的这句话不错,直接变被动为主动。 若不是自己知道真相,还以为这孩子苦苦等在这里,就为了跟皇爷一起去看望晋王殿下呢。 老朱看到朱允熥这番做派,心里冷笑连连。 这孙子以为他这么一说,再搞一出负荆请罪的戏码,咱就能饶了他了? 啊呸! 他想得美! 今天咱要是不打他个半死,都对不起老三对他们父子俩的那份心! 章节目录 第六十四章你想让咱咋补偿你? 朱允熥颠颠的跑到老朱的马车跟前,没等老朱开口就抢先说道。 “皇爷爷,您一定是去看望三叔的吧,正好带上我一起去。” “您老不知道,我这几日担心的茶不思,饭不想,晚上都睡不着觉!” 二虎听到这话,脸皮都不由一抽抽。 他今天早晨还看到这货吃了十几个包子,外加一碗酸汤面,以及若干盘小菜。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中午他虽不知道,但是光皇爷就给他送了不少吃食,怎么看都不像茶不思、饭不想吧? 老朱也是听得一阵头疼,这孙子为了不挨揍,编瞎话的本事越来越强了…… “朱允熥,你以为这样说,咱就能饶了你?” “你三叔风雨无阻,日夜兼程的赶回京城给你父王吊丧,归来之后更是因为祭拜你父王一病不起,你不思感激也就罢了,竟然跟着这帮混账抓蛤蟆,你对得起你三叔的那份心吗!” 这时耷拉着脑袋赶过来的一干皇子,听到这话下的噗通噗通相继跪倒。 敢情特意把自己这帮人揪过来是为了这事啊! 不过这是不是有点冤,三哥又不是我们给搞生病的,我们不就是抓两个蛤蟆吗,又碍了谁的眼了? 朱植等人也只敢在心里抱怨下,可没有当面跟老朱掰扯的勇气,甚至连抬眼看父皇的胆子都没有。 朱允熥一听这话,生怕身后这帮废物认怂,赶忙抢着回答道。 “父皇,十五叔他们是听说蛤蟆能治病,这才带着孙儿一起来抓蛤蟆,打算给三叔送过去!” “十五叔,你说句话呀,不是你一直跟我说蛤蟆能治风寒的吗?” 朱植稍微愣了下,随即心下狂喜。 要不说他喜欢这个大侄子呢,关键时刻脑子转的就是快! “父皇,朱允熥说的对,儿臣就是想抓几个蛤蟆给三哥补补身子,希望他吃了蛤蟆病情能早日好转!” 朱植说完这话,还不忘捅咕下边上的岷王朱楩和韩王朱松,这俩货赶忙反应过来,顺着朱植的话胡诌。 老朱虽然不通医术,但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蛤蟆跟治风寒没有半文钱关系。 “来人!” “把这几个胡说八道的家伙,扒了裤子按在地上重打三十大板!” “打完了也不用抬去太医院,就把他们扔到桥上趴着!” “他们不是喜欢听蛤蟆叫吗,今儿咱就让他们听个够!” 老朱之所以如此严厉,只是想借几个家伙的屁股,向世人传递一种态度。 那就是太子的丧事不容任何人马虎对待,晋王的病情更是不容任何人忽视! 朱植几人听了这话,一个个吓得脸色惨白,赶忙磕头求饶。 “父皇饶命啊,儿臣再也不敢啦……” 老朱非但对几人的求饶全然不理,还指了指趴在自己马车上的逆孙。 “还有这只,也拖过去一起打。” “打完了给咱送到老三府上,让他跪在他三叔床前好好反省反省!” 老朱撂下这话就放下车帘,不在搭理外边这几个逆子、逆孙,想快点赶到老三家里。 然而,朱允熥的一句话,又再次让他停下。 “皇爷爷,我能治好三叔的病!” “蛤蟆可能不靠谱,但我手里的柳枝靠谱!” “这玩意含水杨酸,是退烧最好的东西。只要给三叔熬上两碗,保证三叔立马活蹦乱跳!” 锦衣卫可不管这个,依然蛮横的上前抓住朱允熥,把他拖到桥边跟另外几只排在一起,然后扯下他的裤子,把他按在地上打板子。 今天皇爷可是动了真怒的,不听到几声响亮的哭声,这怒气消不了。 于是乎,锦衣卫一反常态,第一板子就重重的打了下去,登时把几个小小少年打的鬼哭狼嚎。 “皇爷爷,我真没骗你,这水杨酸真能治病啊!” “我没有跟着十五叔他们抓蛤蟆,我是来采药的呀,哇呜哇呜呜……” 老朱见朱允熥都挨上板子了,还不忘了编瞎话,心里也有几分犹疑。 难道说,这柳枝真能治病? 老朱想到这里,当即掀开车帘喝止道。 “先停下!” “把那逆孙给咱塞进车里,另外几个的板子也先暂且记下。” 锦衣卫听到这话,当即把朱允熥从地上拖起来,然后拎着塞到老朱的马车里。 老朱看着哭的稀里哗啦的大孙,板着脸教训道。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闹了!” “平时胡闹也就罢了,现在你那些王叔都赶回来给你父王奔丧,你个当儿子的,竟然还有闲心抓蛤蟆,这不是诚心给人留话柄嘛!” “皇爷爷,我真是在采药,这柳枝真能退烧的,你咋就不相信我呀!” 老朱冷哼一声道。 “哼哼!” “能不能治病,一会儿到了你三叔府上就见分晓了。” “要是证实你在骗咱,咱就拿这柳枝抽死你算逑!” 朱允熥不甘示弱的回怼道。 “若是证实我说的是真的,真的能给三叔治病,那您老咋说!” “啥咋说?” “我刚刚挨那几下不能白挨吧?” “您老冤枉了我,您老得给我补偿!” 老朱听到这话脸色立马黑了,心想咱养了你这么大,打你两下竟然还敢要补偿? 虽然老朱心里满是碎碎念,但还是耐着性子问了嘴,想看看这孙子到底想要啥。 “那你想让咱咋补偿你?” “您老就赏我个宅子吧,也不用大,跟三叔家那么大的就行!” 老朱听到这孙子是想要这个,脸上闪过一丝意外。 这孙子是想分府别居啊…… “这事稍后再说,如果这柳枝真能治好你三叔,给你个宅子也不是不行……” 朱允熥听到这话立马破涕为笑,心里暗自得意,自己距离封王又近了一步。 这回不用老朱催促了,朱允熥接替了他的位置,一个劲的催赶车的马夫速度快点。 老朱看着急切的小逆孙,心里不禁泛起了滴咕。 这孩子这么急着搬出去住,该不会是在太子府受了啥委屈吧? 本来老朱过两年,也打算让朱允熥搬出去住了。 如果这次他真能治好老三,立下这个大功,提前两年倒也无妨。 不多时,两人赶到晋王府,直接来到朱棡的病榻前。 当看到朱棡的状态时,老朱哪怕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依然被吓了个够呛。 只见朱棡脸色惨白,双目紧闭,已然是一副人事不省的样子了。 “怎么会这样!” 太医院院正郝文杰赶忙答道。 “回禀陛下,晋王殿下本就在路上受了风寒,全靠一口气撑着。又在灵堂睡了一夜,被灵堂内的冰寒之气所侵,故此……” “你少跟咱这儿说有的没的,咱只问你一句话,咱皇儿还有没有救!” “这……”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五章老头说话不算数” 郝文杰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几个太医,只见他们都面色凝重,就知道这病不好治。 事实上,郝文杰并不擅长伤寒科。但他是太医院院正,这种事情只能他出面。 这就是主官的责任,有功主官拿大头,有麻烦也得主官先上。 “陛下,按照我们太医院之前会诊的看法,现在当务之急是帮助晋王殿下退烧,这个烧不退,其它药石也很难奏效……” 郝文杰这话说的多多少少有点不负责任了。 高烧本就是伤寒的一种表征,他还说要先退烧才能治,这明显已经开始为推卸责任做准备了。 “那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给咱皇儿退烧!“ “陛下,这烧不是那么好退的呀,现在晋王殿下心火郁结,又有冰寒之气阻隔,致使水火不容,五行相冲……” 朱允熥听到这话,就知道郝文杰在忽悠人,搞不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啥。 事实上,郝文杰还真不知道,他说的这几句还是从别人那儿听来的呢。 “寻常药物已经很难奏效了,我们太医院也试过多种办法,始终不能令殿下退烧……” 老朱压根就没听他们那些废话,只是一位的追问。 “就给咱一句话,到底什么时候能退烧!” 郝文杰听到这话就知道陛下动怒了,搞不好下一句就是把人拖出去砍了。 可伤寒本就难治,而且病因复杂,否则太子殿下也不用英年早逝了。 “陛下,晋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 朱允熥听到这话心里连呼好家伙,这一杆子就把责任推到老天爷那儿去了! 果然,老朱听到这话当即大怒。 “咱养了你们这么多人,你们就是这么给咱皇儿看病的?” “今天若是不能治好老三,你们谁都别想活!” 屋子里的一干太医听到这话,一个个噗通跪倒,嘴里只顾喊着陛下息怒饶命之类的话,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能治好晋王。 这其实真不怪他们医术差,而是有些病他确实难治。 哪怕在后世,每年死于流行性病毒感冒的还有大几十万人呢,更何况缺少抗生素的古代? 朱允熥对郝文杰印象不错,这段时间没少去他那儿喝冰糖雪梨,以及享受太医院众人的按摩。 因此,在见到老朱发怒后,当即献出了自己的药方。 “郝太医,我有一法可退烧。” “只需将柳树皮熬煮,给我三叔服下去即可!” 老朱听到这话也登时来了精神,赶忙追问道。 “对对对!” “你们可曾听说柳树皮能治病?” 郝文杰一听这话,眼睛也是一亮,心想陛下你要是这么说,那我们就是编,也得给你编出几条古籍来了。 “陛下,柳树皮确实能治病,我记得古籍有载……” 郝文杰只是开了个头,后边自然有人接上。 “古语有云,柳树身上都是宝,阵痛安神还补脑……” “老臣也曾听祖父有言,说柳树皮可治发热之类的症状,只是刚才急切之下忘了这茬,经过三皇孙殿下这一提醒这才想起来!” 能在太医院混的都是人精,一见朱允熥跳出来背锅了,还不赶紧把锅给他扣实了? 柳树皮能不能治病不好说,但这玩意肯定没毒,吃不死人倒是真的。 而且,现在有了皇孙的参与,就算最后没治好,陛下也不能全怪他们吧? 老朱见一干太医都说柳枝能治病,当下也信了几分。 “既然如此,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熬药!” “是是是,臣等这就去熬药!” 老朱在撵走一干太医,看到朱允熥在自己身前晃悠,当即怒斥道。 “滚一边跪着去! “什么时候你三叔醒了,你在给咱起来!” “我……” 朱允熥一想到这老头的蛮不讲理,也就懒得跟他争辩了,只能找个靠墙的角落跪坐着,然后把头往墙上一靠,迷迷瞪瞪的打个盹。 老朱见四下里无人,这才做到朱棡床头,抓着三儿子的手动情的哭诉着。 “皇儿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咱老朱家就你这么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你要是出事,咱百年之后可咋办哟,呜呜呜……” 老朱哭了一会儿,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鼾声,不由看向跪在角落的朱允熥,只见这逆孙竟然靠在墙上睡着了! 这逆孙还有没有点良心了? 他三叔为了给他爹奔丧,都病成这样了,他竟然还有心情睡觉! 就在老朱想去把逆孙踢醒的时候,郝文杰当即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 “陛下,按照皇孙的指示,柳枝水熬好了!” 老朱看到汤药赶忙接过来,然后一边吹着气,一边喂昏迷不醒的三儿子喝。 虽然朱棡昏迷,但好歹本能的吞咽反应还有,只是喝的不那么快,总是会顺着嘴角躺出来一些。 老朱就这么一边喂,一边帮着他擦拭脸颊,满满慈父心怀。 哪怕是郝文杰这个外人,看到陛下如此,都不由感动的落泪。 一碗汤药喂下去,朱棡很快就有了反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一旁站立的郝文杰见状,惊喜的喊道。 “陛下快看,晋王殿下发汗啦!” 老朱也注意到这个细节了,怔怔的看着手里的药碗,满脸的不敢置信。 “这药有效!” “快快,赶紧在盛一碗,再给咱皇儿喝下去!” 门外早就有好几个太医端着药碗等候了,听到这话登时冲进来献上汤药。 老朱接过来就喂,见药碗里的药不像刚刚那么烫,他也懒得用小勺子一口一口喂了,直接让郝太医扶着朱棡,掰开他的嘴往里灌。 这一碗汤药下去,朱棡身上也跟着发汗,脸上更是多了几分血色。 一旁的郝文杰见到这场景,当即欢喜的哭出来。 “陛下,晋王殿下有救啦!” “这身汗一发出来,殿下的病就好了大半!” 老朱听到这话,心里也是满心欢喜,看向跪在角落里的逆孙,眼神中也充满了惊奇。 这逆孙没有骗咱,他真是在给三叔采药! 只是,他是怎么知道,这柳枝能有退烧奇效的呢? 老朱刚想命人把朱允熥叫醒,就听到床上传来虚弱的声音。 “父皇?” 老朱听到这声音,赶忙惊喜的回头,只见晋王已经能睁眼说话啦。 “皇儿,你总算是醒啦!” “感觉好点没,还有哪里不舒服?” 朱棡挣扎着要给父皇见礼,却被老朱给按了下去。 “皇儿安心将养,不用在意虚礼!” “父皇,儿臣不孝,让您跟着担心了……” 老朱听到这话,眼泪再一次落下。 一想到刚刚差点就要在失去一个儿子,他的心里就是一阵后怕。 “没事就好!” “你赶紧好起来吧,咱还有很多大事要托付给你呢……” 老朱说到这儿的时候,不由看了眼跪在角落里的逆孙。 “老三,你能这么快醒来,可多亏了你这个侄子!” “他?” “你不知道,你刚刚昏迷之时,太医们束手无策,还是听了这孙子的话,用柳枝熬水给你喂下去,这才让你退了热的!”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那本王倒是要好好感谢下大侄子了。” “对了,我大侄子呢?” 老朱闻言笑着看向墙角,对着小逆孙大喊一声。 “朱允熥!” “啊?” “干嘛!” “你三叔醒了,要跟你说几句话!” “啊哈!” 朱允熥听到这话当即从地上蹦起来跑到床头,看到大冤种已经能支棱起来,当即欢天喜地起来。 “哇!” “这么快就醒啦?” “皇爷爷,我说什么来着,我刚刚真的是采药,你偏偏不信我!” 事实上,朱允熥也不知道这玩意是否真的有效,但他前世确实看过一篇报道,说阿司匹林的主要成分就是水杨酸。而获取水杨酸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熬柳树皮。 老朱宠溺的看着大孙,配合着他说道。 “信信,这回咱信了,咱大孙确实是在找药,哈哈哈!” “那你答应我的好处?” 老朱听到这话圆眼一瞪,没好气的道。 “啥好处!” “孝敬你三叔,那不是你该做的事吗,你竟敢要好处?” 朱允熥一听这话整个人都麻,满脸不可置信的望着老朱。 “你骗我?” “咱们刚刚不是说好了吗,你这个老头咋能说话不算数呢!” 老朱见这孙子连句“皇爷爷”都不叫了,一张老脸当即拉了下来。 “小逆孙,你是不是又讨打!” 朱允熥闻言立马闭上嘴,然后冷哼一声跑开。 哭归哭,闹归闹,这个老头不着调,还是走为上计! 朱棡见朱允熥满脸不开心的跑出去,不解的问道。 “父皇,你答应这孩子啥了?” 老朱闻言苦笑道。 “没啥。” “刚刚来的路上,咱说他若是能治好你,咱就赏他个宅子!” 朱棡闻言满脸无所谓的道。 “嗨!” “儿臣还以为啥事呢,反正我这王府也常年空着,就让他搬过来住呗!” 老朱听到这话当即有些愠怒。 “你说的这是啥话,咱是差他个宅子吗?” “咱是怕他出去胡闹,打算把他放在身边再调教几年!” 朱棡一听父皇这么说,心里顿时一惊。 看来自己猜的没错,父皇确实很看重朱允熥! 朱棡想到这里,心里再次热切起来,试探性的问出一句话,随后紧张的关注着父皇的动静。 “父皇!” “儿臣斗胆问一句,您是不是属意朱允熥?”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六章只要他们不嫌弃,咱牢饭管够 其实老朱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上次朱棡试探的时候,就被他给制止了。 可是现在看到朱棡躺在病床上,还是因为感念太子而生的病,老朱心里就动摇了。 即使如此,老朱依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老三,你觉得立谁好?” 朱棡闻言不假思索的道。 “这还用问吗,我大哥就一个嫡子,当然是立朱允熥啦!” 老朱被这话气的脸都黑了,指着朱棡痛斥道。 “逆子!” “你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要不是看在你重病在身,咱非得给你俩大耳刮子!” “朱允炆就不是你大哥的儿子啦?” “再者说,吕氏早就扶正了,朱允炆现在也是嫡子,还更年长!” 朱棡听到“吕氏”两字,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我不管那个,我就认常家大嫂,除了她我谁都不认!” 老朱见朱棡这么说,顿时打起了感情牌。 “唉!” “你是不是对吕氏有成见?” “其实吕氏做的也不错了,这么多年帮你大哥管理东宫,皇宫内外那是有口皆碑……” 朱棡听到老爹的训斥,往床头上一靠,一副无赖模样。 “我喝过常家大嫂炖的汤,吃过常家大嫂烙的饼,还穿过常家大嫂给做的鞋!” “世人都说吕氏贤惠,可在我看来她除了比我大嫂多读了几本书之外,别的地方哪里比得上我大嫂?” “再说了,她那书还不如不读,整天勾心斗角的装贤惠,累不累呀!” “不说别的,单说他对咱家允熥的态度吧,看上去客客气气,但实际上是分着亲疏远近的。” “她给自己生的孩子做过虎头帽,你见她给朱允熥做过吗?” “儿臣前年冬天回来,在大雪里看到一群孩子玩耍,所有孩子都带着虎头帽,包括吕氏生的那两个,唯独朱允熥在寒风中光着小脑瓜……” “最后还是儿臣看不下去眼,把我家老二朱济烨的帽子摘下来,给我大侄子戴上了的,这些事您都知道吗?” 老朱听到这话,只觉得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自己眼皮底下,朱允熥竟然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虎头帽之事他都不用去证实,因为以吕氏的小心谨慎,绝不会给自己找这种麻烦。 老朱想到这儿,突然有些明白,为何朱允熥明明忘了所有事,却依然时不时的针对吕氏。 前尘往事可以忘,但留下的伤害却永远埋藏在心底了。 难怪这孩子宁可搬出去单过,也不愿意呆在太子府。原来是人家一直拿他当外人,寒了这孩子的心啊! 不过老三能观察的这么细,还能说出这番话倒是让他挺意外的。 他潜意识里一直觉得,这货就是个粗枝大叶的三傻子,没想到还有这样细腻的心思。 要不是这三傻子提醒,他还一直以为吕氏做的不错呢。 “你好好将养,如果赶不上你大哥的葬礼,就等好了后再去祭拜吧!” “父皇放心,儿臣一定尽快好起来!” “就算到时候好不了,儿臣就是爬也要爬过去!” “咱知道了!” 老朱暗然的起身,嘱咐太医们好生照料,就出了朱棡的府邸。 路过东华桥的时候,看到那几个逆子,还光着屁股蛋趴在桥上呢,随即朝着边上摆摆手道。 “放回去吧,别让他们在这儿给咱丢人现眼了!” 朱植等人从地上爬起来,不敢撒腿就跑,只是提上裤子站在桥边,打算等父皇走了在回宫。 老朱见他们丧眉搭眼的,登时想起了另外一只。 “朱允熥呢?” “你们可曾看到他去哪儿?” 几个孩子一阵沉默,直至老朱点名,朱植这才不情不愿的站出来。 “父皇!” “刚刚朱允熥从三哥那边回来,好像很生气,说什么再也不理那糟老头了,还说这世道谁也指望不上,万事只能靠自己之类的……” “儿臣喊了他两声,他都跟没听见似的,应该是直接回东宫了吧?” 老朱闻言再次摆了摆手,随即龙撵再次驶动,碾碎着残阳的同时,也碾碎了老朱的心。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这孩子心里对咱有怨啊…… 不过想想也是,这孩子生下来就没了娘,现在又没了父亲。 放眼偌大的皇宫,也就自己这个糟老头子能指望上了,可自己还骗了他,他心里岂能不怨? 老朱想到这儿,当即将二虎叫过来。 “二虎,咱记得玄武湖边上有座行宫,荒废有些年头了吧?” “回皇爷,那是您当吴王的时候建的,用于夏天避暑的。自打您登基之后,您就再没去过,久而久之也就荒废了。” “那就命工部翻修一下,好好拾掇出来吧!” 二虎闻言眼皮一跳,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敢问皇爷,以什么规格修,预算多少?” 老朱像是没看懂二虎的小心思似的,认真的思考了下道。 “比照太子府的规格,预算嘛……” “先让户部拨付十万两银子,不够的话从宫里支应!” 二虎听到这话心里暗暗惊呼,这规格,这预算,已经是大明除了皇宫之外的独一份了。 就是当年兴建东宫,也没花上十万两银子啊。 更何况,这还不是重建,这只是翻修! 玄武湖那处行宫本就是比照皇宫的等级建的,只是那时候皇爷碍于天下没一统,不好意思登基称帝,这才称之为王宫。 实际上,不论是里边宫殿的用料,还是规格等级,都是只有帝王才能享受的! 哪怕二虎心里一直希望朱允熥能上位,可贸然听到这话还是吓了一跳。 要知道晋王兴建府邸,宫中总共才拨了一万贯,还是大明宝钞。 现在把旧有的行宫赏赐给朱允熥,已经过于扎眼了,在拿出十万两银子翻修,这不是给那孩子招嫉恨呢吗? 到时候别说宫里的一干皇子们有怨念,就是那些就藩的藩王,估计都会对皇爷有意见。 然而,他们不敢把这份怨念撒在皇爷身上,只能撒在朱允熥这个孙子身上。 “皇爷,会不会太多了?” “恐怕户部那边一时筹措不出这么多银子吧?” 老朱也知道多了,这些钱别说翻修个行宫,就是兴建十座王府都够了。 但他此时只想弥补大孙,补上这些年的亏欠。 “不着急,慢慢修,修个一两年也没事。” “但工程一定得给咱干仔细了,不许敷衍了事!” “哎哎……” “卑职记下了,一定嘱咐工部那边,让他们把活干细致喽!” 两人正说话的功夫,东宫那边跑过来一个小太监,跑到龙撵边上噗通跪倒。 “启禀陛下,诸位王爷们在太子灵堂大闹,非要太子府提供晚膳,太子妃娘娘让奴婢来请示陛下,可否让御膳房破例,为诸位王爷们准备晚膳……” 老朱听到这话,当即发出一声恶龙咆孝,震得车厢都跟着共振。 “一群逆子!” “他们哪来的脸吃晚膳?” “二虎你去给他们传句话,替咱问问他们,锦衣卫大牢的牢饭吃不吃?” “只要他们不嫌弃,咱牢饭管够!”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七章老朱家的逆子们 太子府灵堂。 即使老朱搬空地窖的冰块,也只能压制住三伏天的暑气,却压不住一干藩王的火气。 秦王朱爽大马金刀的坐在地上,对着身前的一干王弟、王侄激扬文字,挥斥方遒,抱怨老朱正上头。 “我跟你们说,你们就是跪倒明天早晨都没用,老爷子明显是迁怒咱们!” “凭啥老三那个废物自己在路上累病了,反倒要怪到咱们头上!” “还有你!” “朱橚,你刚刚不是吵吵着饿了吗,你看有人管你不?” “依我说,你们要是长点心眼,就赶紧托人跟家里说一声,让他们送过来一套行礼,在送点吃食垫吧垫吧,等老爷子想起你们这些后娘养的,指不定猴年马月了!” 秦王没继承半点老朱的脑子,反倒是将他嘴损的毛病继承了个十成十。 灵堂里的一干王爷,本来就跪的不耐烦了,现在听到秦王这一挑拨,当即有人动摇。 最先坐下的乃是朱橚,其次跟朱橚交好楚王朱桢。 这俩货打小心眼就多,这次进京也是,走到鸡鸣驿就不走了,然后蹲在驿站里听消息,生怕父皇会拿他们俩开刀。 直至朱棡、朱爽、朱棣相继进京后,两人打听下这三位兄长都没出事,这才重新赶路进京。 现在见有朱爽这个老二带头,他们俩也顺势坐了下来。 不过这俩人坐的也不安稳,生怕会被父皇给当成鸡杀了,打算在拉几个人下水。 到时候法不责众,就算父皇生气,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你们也别傻跪着了,没听二哥刚刚说吗,咱们都是后娘养的,老爷子压根就没在乎过咱们!” 有了这俩人做榜样,其他人也不由动摇了,尤其是鲁王朱肇煇,不仅在一众藩王里辈分最低,年龄更是小的令人可怜。 他爹朱檀死的早,他三岁继位,今年也才六岁。 此次进京奔丧,还是搭的七叔朱榑的顺风车,哪怕是进宫罚跪,身旁也破例带了个乳娘随行。 因此在见到三个叔叔都坐在地上,他本就不堪重负的小身板,当即一软直接坐到小腿上。 在之后就是朱榑了,但朱榑比较胆小,既想坐着歇会,又怕一会儿父皇过来训戒,看到他们四仰八叉坐在地上,责罚他们对太子大哥不敬。 于是,他取了个巧,朝着朱肇煇拍了拍大腿,示意其躺在自己腿上。 朱肇煇不明所以,还以为七叔体贴自己,可怜自己呢。 殊不知,他那个不要脸的七叔,只是想拿他打掩护。 老爷子最是怜惜幼子幼孙,就算突然来查岗,看到朱肇煇躺在自己大腿上,也会就此原谅自己。 在这几个王爷放飞自我后,依然直挺挺跪在那里的朱棣就显得非常另类了。 朱爽向来看不上这个四弟,见他现在还装样子,当即第一个开喷。 “哎呀!” “我这个秦王算是废了,在老爷子心里早就是逆子,就差被老爷子在我脑门上贴个反字了!” “哪像四弟啊,分明该干的事都干了个遍,可偏偏满朝文武称颂,老爷子更是对你赞赏有加!” “搞不好,过上几天咱们在见到人家,就得给人家行礼,然后俯首称臣喽!” 众人听了朱爽这番话,目光齐刷刷的望向朱棣,把朱棣看的那叫一个芒刺在背。 “二哥,我没得罪过你吧?” “你在陕西,我在北平,咱俩井水不犯河水的,你老跟我过不去干嘛?” 朱棣回怼了朱爽两句,随即也顺势坐在小腿上。 一来是他跪的腿麻了,二来是不想太过不合群,引起别的兄弟忌惮。 朱爽见朱棣也不跪了,也就不在针对他了,继续展开对老爷子的偏心眼行为的批判。 “话说,你们觉得老爷子是咋想的?” 朱橚闻言故意装傻充愣的问道。 “啥咋想的?” 朱爽朝着灵堂里的牌位努努嘴道。 “别跟我装傻,我就不信你不知道我说的是啥!” “你们说,老爷子到底想把位子传给谁啊,是老四,还是大哥家的长孙?” 朱棣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二哥,朱雄英早就薨了,你还提皇长孙是何居心?” 朱爽不满的哼哼两声道。 “死人还能跟活人争啊?” “再者说,宫里管朱允炆那孙子都叫了多少年的皇长孙了,父皇都默认了,我就不信你们没听见过!” “那不是也还有朱允熥呢吗?” “我记得他们俩只差了还不到两岁吧?” 齐王朱榑忍不住都囔几句,他说这话倒也不是替朱允熥张目,只是习惯性的想杠一下。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朱爽闻言冷笑一声道。 “那孩子不行!” “太窝囊了,比朱允炆差远了。” “我可是听说,朱允炆自小就有贤明,什么敏而好学,尊敬师长,孝敬父母等等。” “还听说大哥病重期间,这孙子衣不解带的伺候着,引得宫内宫外上下人等一片称颂。” 本来已经迷迷瞪瞪快睡着的朱肇煇听到这话当场就不服气了,他本来年龄就小,小孩子的攀比心一上来,哪里还管的上那么许多。 “二伯!” “我母妃说我也很孝顺的,而且我也很好学,现在就能背下三字经了呢!” 朱爽见这孙子突然插嘴,毫不留情的怼了一句。 “你也配跟朱允炆比?” “别看你跟他都是皇孙,但你俩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二伯说句难听点的话,你几年能见到一次你皇爷爷?” “如果我猜的不错,你现在连你皇爷爷长啥样都不记得吧!” “你爹活着的时候都不受待见,你还想惦记大明的皇位?” “二伯劝你趁早死了这个心,就算我们这些叔叔辈的都死绝了,大明的皇位也轮不到你继承!” 朱肇煇一听这话“哇”的一声哭出来,满脸不服气的质问道。 “凭啥皇位轮不到我,我也是皇爷爷的亲孙子!” 事实上,朱肇煇这完全就是小孩子的气话,别说他不知道皇帝是干啥的,他连鲁王是干啥的他都不知道。 毕竟,他才断奶几年呀,哪懂那么多的弯弯绕。 朱榑见朱爽还抻着个脖子想说话,当即怼了他一句。 “二哥,你可少说两句吧。” “朱肇煇还是个孩子呢,把他气哭了你哄啊!” 朱爽一听这话当即闭上嘴巴,他连自己的孩子还不愿意哄呢,哪有兴趣搭理这小崽子? 就在朱爽琢磨着如何在起一个话头之时,只见太子妃吕氏领着朱允炆和朱允熞走进灵堂,在三人身后还跟着十来个宫女太监,每人的手里都拎着一个食盒。 “本宫见过诸位王弟、王侄!” “允炆,允熞还不上前给诸位王叔见礼?” “允炆拜见诸位王叔!” “允熞拜见诸位王叔!” 朱允炆执礼甚恭,相较来说朱允熞就差了那么点意思了。 但不管他们俩谁上前见礼,一众藩王都只是坐在地上,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朱爽更是眼皮耷拉着,装作没看见的样子。朱棣倒是看了,只是还不如不看呢,反倒是他那凌厉的眼神,吓得朱允炆浑身一激灵,还忍不住后退半步。 朱橚倒是笑呵呵的回应了句,但也是皮笑肉不笑。楚王则用鼻子哼哼一声,权当是打招呼了。 只有齐王比较谦和,朝着朱允炆点点头,说了声这孩子真懂事,已经是对他最好的回应了。 吕氏看到一众藩王对待自家儿子的表情,心里顿时升起一阵寒意。 如果将来老爷子,真的把皇位传给允炆,他的这帮王叔也是个大麻烦啊! 得想个办法,让老爷子活着的时候,把这些麻烦解决掉! 朱允炆见一干王叔压根就不待见自己,小脸也不由黑了起来。 本来他就不愿意来,忙着背功课的时间还不够呢,哪来的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 然而,母妃非得拖着他过来,他又不敢违背母妃,只得硬着头皮来了。 现在见自己不受待见,他就想马上赶回去背书。 否则完不成背诵一千字的功课,明天会被大本堂里的王叔们嘲笑的! 想到这里,朱允炆就恨不得甩自己两个大嘴巴,自己闲着没事跟那孙子置什么气啊! 现在搞得那孙子没啥事,自己天天累的跟死狗似的,连睡觉时间都快没有了! “母妃!” “孩儿已经给诸位王叔见过礼了,就不在这儿叨扰,先回去背书啦!” 朱允炆说完这话转身就走,留下尴尬的吕氏打圆场。 “诸位王弟见谅,父皇现在亲自督导这孩子的功课,每天还给这孩子布置上千字的文章背诵,搞得这孩子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了……” “诸位王弟都饿了吧,宫里比不得宫外,过了晌午就不能生火了,我给诸位带了点点心和熟食,诸位王弟先将就一下。” “待会我还会派人送上热茶,帮助诸位王弟驱寒……” 吕氏话音一落,她身后的太监、宫女鱼贯上前,先是在每一个王爷面前支上一个小桌,然后恭敬的从食盒里拿出一盘盘点心之类的。 吕氏见所有人都安排妥当,朝着众人福了一福,随即带着一应太监宫女离开灵堂。 在吕氏带着人走后,朱爽拿起一看糕点捏了捏,再次毒舌的评价。 “这什么垃圾糕点,硬的能打死人,也好意思带给咱们吃!” 这句话只是个引子,紧接着他就把话题扯到朱允炆身上。 “那朱允炆也是的,还真以为接了他父亲的班,当上了皇太孙啦!” “你们瞅瞅他刚刚那做派,黑着脸给谁看呢?” “他现在还没当皇太孙呢,就敢跟咱们掉脸子。等他将来当了皇帝,还不得把咱们一个个全抓到京城砍了脑袋啊!”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八章还指望我胖虎夸你呀 朱爽的话成功引起了诸王的共鸣,每个人都下意识的担忧起来。 万一将来真是这孙子当皇帝,他们的日子得怎么过。 朱棣也担心这件事,不过他更想知道,朱爽为何要挑破这层窗户纸。 事实上,大家都是在大本堂里读过书的,知道历史上的七王之乱,以及八王之乱。 如果中央朝廷想削藩,地方藩王是没有任何反抗机会的。 朱橚略微琢磨一下,不由看向朱爽。 “二哥,你觉得咱们该如何自保?” 朱爽听到这话略显慌乱的低下头,拿手指不住的弹着靴子上的灰。 “这我哪知道?” “我就知道一点,如果父皇把位子传给我,我绝不会猜忌诸位弟弟……” 朱棣听到这儿,心底不禁冷笑起来。 他总算是明白了,原来自家二哥是生了夺嫡之心啊。 难怪他刚刚会说死人没法跟活人争位的话,原来是为这话埋伏笔呀。 如果朱允炆可以称为皇长孙,那他岂不是也可以称为皇长子了? 毕竟按照他的说法,太子大哥已经死了,而死人是不能跟他争位的! “二哥,你咋保证你当了皇帝,就不会对我们这些藩王动手呢?” 其他人听到这话,齐刷刷看向朱棣,纷纷觉得朱棣说的有道理。 秦王的贪婪、残暴,大家可是有目共睹的,之前要不是有太子大哥罩着他,父皇早就废黜他的秦王之位了。 朱允炆虽说比他们晚一辈,但自小性子温和,从未听说做过什么过分的事。 而且据说在太子大哥病重期间,这孩子衣不解带的在床前侍奉汤药,光是这份孝心就比秦王强了不知多少倍。 如果说朱允炆都不靠谱,那秦王就更不靠谱了。 秦王听到这话脸色当即一变,眼神不善的看向朱棣这个阴险小人。 他向来不喜欢老四,就是觉得老四阴损,平时不吭声,咬人专往肉上盯。 “老四,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咋能跟那孙子一样呢?” “那孙子是晚辈,惧怕你们这些强势的王叔,我可是大明皇次子,除了太子大哥我最大,岂能怕你们一群弟弟!” “再者说,咱们都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有从小在大本堂里读书的情分,我岂能忍心苛待你们?” 本来倾向于朱棣的一群人,听到这话又倾向于朱爽,感觉朱爽说的也有道理。 “二哥,要不我们保举你当太子吧?” 朱爽闻言心里一喜,但面上却还是装模作样的推辞一番。 “那怎么能行?” “你们可莫要害我,害我被父皇责罚!” “这事休要再提!” 朱桢见他这么说,当即一脸沮丧的道。 “既然二哥这么说,那我们就不提这事了!” 这回轮到朱爽木了,他真的只是谦虚一下呀,这货咋说不提就不提了! 难道说,自己刚刚表演的太过了吗? “其实吧,也不是完全不能提,就怕老爷子看不上咱……” 朱桢傻乎乎的问道。 “那到底提不提呀?” 朱棣看着朱爽一副欲拒还迎的老鸨做派,憋笑憋的肚子都快笑抽筋了。 这二哥也真逗,想争就争呗。 还真应了民间的一句俗语,又想当那什么,又想立牌坊! “六弟,你二哥的意思是让你给父皇上书,他就当不知情!” “这样父皇问起来,他也好推到你头上,说成是你担心侄子继位会对自己不利之类的。” 朱桢听到这话当即懂了,原来二哥是存了让自己当出头椽子的心思。 秦王见朱棣把自己那点心思都给抖落出来,当即有些气急败坏。 “老四!” “你不拆我台你难受是吧?” 朱棣故意装作不懂的反问道。 “二哥,你这话就不讲理了,我哪里拆你的台了,我这不是在帮你吗!” “你们都听好了,回家就写保举二哥当太子的奏折,明天一早就交到父皇手里!” 朱爽一听这话当场就慌了,现在朱标还没下葬呢,要是父皇看到众人保举自己当太子的折子,还不得把自己跟朱标一起埋了呀! “大家别听老四瞎说,是老四想当太子,咱们都保举他!” “二哥,你……”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之时,二虎领着几个锦衣卫走进来。 “传圣上口谕!” 众人一听是父皇的口谕,当即不再看热闹,赶忙起身恭恭敬敬的跪好。 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也顺势闭嘴。 二虎见众人都跪好了,这才复述皇爷的口谕。 “你们给咱听好了,锦衣卫大牢的牢饭吃不吃?” “只要你们不嫌弃,咱牢饭管够!” 众人听了这话一脸的懵逼,又见二虎迟迟不在说话,这才满脸不可置信的问道。 “完啦?” “完啦!” “完啦你不早说,你看我们跪着舒服咋滴?” 二虎闻言忍不住心里腹诽道,就冲你们刚刚说的那些话,咱就可以直接把你们抓紧锦衣卫的诏狱了…… “诸位王爷还是少说几句吧,别让卑职太为难。你们说者无心,但别人听者有意,若是传到陛下耳中,责罚你们一通,咋看都划不来吧?” 朱爽听到这话冷哼一声,只是拿眼神瞟朱棣,朱棣则不屑的回瞪着,心想还不是你个蠢货惹的事? 其他藩王到是很承二虎的情,见二虎主动维护他们,随即表达了感谢。 朱棣跟朱爽较劲归较劲,但对于二虎的提醒还是很感激的,见二虎要走立马跟了出来,不着痕迹的往二虎袖子里塞了块银子,这才重新回到灵堂跪好。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二虎在燕王走后,随手将银子掏出来,扔给身后的弟兄们,让他们拿着去买酒吃。 他在宫里这么多年,有些钱该拿,有些钱不该拿的道理还是知道的。 二虎出了太子府并未第一时间回去复命,而是绕着太子府的外墙来到东侧,走了几十米后助跑几下,踩着墙面一个纵跃就跳上墙头,蹲在墙头上看到朱允熥寝宫中,一个瘦弱的人影在烛光的掩映下写字,这才满意的跳下来。 虽然皇爷没吩咐,但他觉得皇爷一定想知道爱孙在干嘛。 如果皇爷知道朱允熥非但没有自暴自弃,反而这么晚了还在练字,一定会非常高兴吧? 至于另外一座寝宫里传出的背诵之声,则自动被他给忽略了。 哼哼! 我胖虎不进谗言诋毁某人就不错了,还指望我胖虎夸你呀! 老朱正在秉烛看奏折,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当即头也不抬的问道。 “他们还有闹吗?” “回禀皇爷,诸位王爷们知道错了,现在正诚心跪在灵堂反省呢。” “唉……过了亥时,就把这帮逆子撵出去吧,别让他们打扰咱皇儿清静了!” 二虎闻言心里暗笑,皇爷总是刀子嘴豆腐心,啥清静不清净的,不就是怕把这些人也给冻出毛病吗? 老朱见二虎还不走,不由抬头问道。 “还有事?” “皇爷,卑职刚刚回来的时候,正好路过三皇孙殿下的院子……” 老朱闻言再次叹道。 “那孩子一定是在骂咱呢吧?” 二虎赶忙解释道。 “没有!” “允熥殿下正在写您布置的功课呢……” 老朱听到这话,脸上顿时浮现出欣慰的笑容。 “一会儿替咱去御膳房传个话,上次咱孙儿写的那些个菜名,明天挑几样名贵的做了,给咱孙儿解解馋!” “卑职遵旨!” “哦对了,没看允炆在干嘛吗?” “没!” “估计是睡了吧?” 章节目录 第六十九章吕氏,你有心了…… 翌日清晨,朱允熥一如既往的早起。 随便洗了把脸,他就开启了每天必备的跑圈之旅。 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他的体质得到非常大的提升,从之前跑不了几步就要喘,到现在已经能跑跑停停的坚持大半圈了。 朱允熥之所以能有如此大的进步,首先要归功于他的好胃口,以及强大的吸收能力。其次,就应该感谢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糟老头了。 在糟老头持续不断的小灶支援下,他这才有了锻炼身体的本钱。 否则,每天吃都吃不饱,他哪来的力气锻炼。 只是一想到那老头戏耍自己,朱允熥心里就满含怨气。 瞅把那老头抠的,不就是个宅子嘛,几千两银子的事,竟然跟自己耍无赖! 另外一边,老朱一大早起来,洗了把脸就命人抬自己去了玄武门,随后在玄武门外装模作样的锻炼身体。 按照那孙子这段时间的习惯,每天跑到这儿的时候也就筋疲力尽,只能拖着两条腿走路。 自己等在这儿,正好接他回去用早膳。 老朱可是皇帝,皇帝是要面子的,怎么能像逆孙低头? 因此,他故意设计出这么个偶遇的戏码。 果然,等了没多久,就看到小逆孙从西五所那边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老朱见那小逆孙本就是强弩之末了,却丝毫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意思,依然咬牙坚持着往前跑。 老朱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先不说这孩子的品性如何,单说这份毅力,就已经让他非常欣赏了。 自古以来成大事者,无不是性格坚毅之辈,此子能吃得了这份苦,受得了这份累,是个能干大事的人! 老朱看到大孙快走过来了,当即从小太监手里接过一条毛巾,热情的招呼着。 “小逆孙,快过来擦擦汗!” 朱允熥闻言看了一眼,冷哼一声道。 “你谁呀,我不认识你!” 老朱见这逆孙竟然敢装不认识自己,气的他差点把毛巾给扔了。 这不知好歹的小东西,竟然还敢跟咱置气! 但一想到这孙子受过的委屈,老朱心里登时又软了下来。 “小逆孙,还生咱的气呐?” 朱允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道。 “我哪敢呀!” “您老多威风呀,都不听人解释,说打人就打人!” “打错了您老还不认!” 老朱听到这委屈巴巴的话,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哟哟哟,瞅把这小逆孙给委屈的,咱不就是打错了你一次吗,咋地你还想打回去呀!” “来来,咱就在这儿站着,你要是心里有怨气就打咱两下出出气!” 老朱说的康慨激昂,可是看到那小逆孙真走过来,还抬手比划几下,当即把他给气的黑了脸。 他一把薅过那逆孙的衣领,咣咣照着屁股踢几脚。 “你个小逆孙,咱跟你客气两句,你竟然还当真了!” “哎哎!” “您老别乱说,我刚刚只是比划下咱俩的身高,可没有要打你的意思!” “哦?” “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老朱听朱允熥这么说,当即讪讪的松开手,然后打量一下这小逆孙。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才几日的工夫,这小逆孙蹿了一大截呀,都快到自己的胸口了! “再过几年,我就能长得比你高了,啦啦啦!” 老朱看到朱允熥这般说,脸上不禁露出复杂难言的笑容。 从皇帝的角度来说,他恨不得这孙子明天就长大,然后能接替他父亲的位子,给大明监国理政。 可作为一个祖父,他更希望这孩子每天都快快乐乐,永远也不要卷入波云诡谲的权谋之中。 然而,朱允熥作为皇家子嗣,大明太子的遗孤,有些事是注定了不可避免的。 “是啊!” “再过几年咱就打不动你喽!” 老朱感慨一句,随即搂住大孙的脑袋,宠溺的揉了揉。 “擦擦汗,跟咱坐着肩舆回去用膳吧!” 朱允熥闻言心里有点小动摇,但一想到老头戏耍自己,心里就是一阵不爽。 “我还是不去你家打扰了……” 老朱被这话噎的差点翻白眼。 这孙子说的什么话,啥叫“你家”,还要跟咱划清界限咋地? “你真不去?” “不去!” 老朱见小逆孙这么执拗,也隐隐有几分生气,气鼓鼓的说道。 “爱去不去!” “你要是不去,咱的熊掌还省下哩!” “啥?” 朱允熥听到“熊掌”,眼珠子都只冒光。 穿越进皇宫这么久,虽说吃的也不差,但也只是鸡鸭鱼肉管够而已。 这比他后世的伙食也没强出多少,毕竟后世的鸡肉也才六七块钱一斤而已。 只要人不懒,能自己买菜做饭,想要实现吃肉自由还是不难的。 但是,山珍海味他是真没吃过,尤其是这种传说中的熊掌,更是只在电影里见过。 而且以老朱的抠门程度,这种美食绝对不是宫里的常例,搞不好错过这一次,下次指不定哪年哪月了! “皇爷爷,孙儿觉得您一个人吃饭太孤单了,还是陪您一起吃吧!” 老朱听到这声“皇爷爷”,心里暗暗好笑,故意板着脸道。 “咱不孤单,咱一个人吃饭可香了!” “再者说,你谁呀,咱不认识你!” “二虎,咱们走,回去吃熊掌、鲍鱼喽!” 老朱说完这话转身就走,却不料那小逆孙跟个牛皮糖似的黏了上来,抱着他的胳膊就是一阵摇晃,一边摇一边喊。 “皇爷爷,你可不能不认我呀,您老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啦!” 老朱哪受得了这个,笑骂一句“贪吃鬼”,随即抱着小逆孙上了肩舆,喜滋滋的回去用膳了。 这一顿朱允熥吃的非常开心,桌子上琳琅满目的多了许多美味佳肴。 什么鲥鱼、熊掌、燕窝、鱼翅、海参之类的全来了,把个死没见识的朱允熥看的眼花缭乱的。 每一道菜,徐兴祖都得介绍几句,听得朱允熥更是一愣一愣的,心里连呼好家伙,竟然全是山珍海味呀! 只是老朱听得一脸的肉疼,他知道徐兴祖是念叨给他听的,他的每一句话都可以翻译成另外三个字——得加钱! 老朱肉疼归肉疼,但看到孙子吃的开心,也跟着高兴起来。 早膳快吃完的时候,一个小太监进来禀报,说太子妃跪在殿外等候召见。 老朱和小小朱听到这话,不约而同的眉头一皱,随即更是几乎同时开口。 “她来作甚?” “她来干嘛!” 老朱听到大孙的话,当即狠狠的瞪了过去。 “不许没大没小!” 朱允熥翻了翻白眼,不情不愿的答应一声,随即放下快子喝了几口汤就算完事了。 “皇爷爷,我吃完了,先去大本堂那边上课了!” 老朱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孙子是不想跟吕氏照面,故意找个借口开熘。 但他也不戳破,只是在其走后,对着满桌子的剩菜砸吧嘴。 “今儿这顿饭花了多少?” “回皇爷,熊掌最贵,光是这道清蒸熊掌就花了小一百两。别的倒是一般,全部算一起也还不到一百两。” 老朱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嘶!” “咋这么贵!” “就是买一头熊也花不了这么多吧?” 徐兴祖赶忙解释道。 “皇爷呀,可不就是买了一头熊吗!” “您也不想想,你单买一个爪子,人家谁卖给你呀!” 老朱心疼的腮帮子都直颤,嘴里一个劲的滴咕。 “就这一顿!” “以后可不能这么惯着那逆孙啦!” “这要是把他嘴养刁了,以后还不给咱整个酒池肉林?” 老朱滴咕几句,看向桌子上的剩菜流露出浓浓的可惜之色。 “要不咱中午……” 徐兴祖听到这话,当即把桌子上的剩菜撤走。 “皇爷,您想都别想,老奴忙活一晚上了,您好歹给老奴留一口吧!” 徐兴祖这话可不是有意冒犯,实在是不忍心看皇爷吃剩菜剩饭,这才找了个自己想吃的借口。 老朱也明白徐兴祖的意思,闻言只能讪讪的闭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什么似的,对着一旁的太监说道。 “刚刚你说谁求见来着?” “回禀陛下,太子妃娘娘求见!” 老朱闻言当即起身,从吃饭的偏殿来到正殿,又在小太监的伺候下穿戴整齐后,这才来到门口接见吕氏。 吕氏正沉浸在对某人的怨念中呢,刚刚某人从乾清宫里跑出来,路过她的时候竟然连个招呼都不打,把她给气的掐死那逆子的心都有了。 此时突然看到陛下从宫里走出来,当即将那个逆子从脑海里甩出去,然后换上一副悲戚的表情,朝着老朱深深的磕下头。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儿媳给父皇请安了!” “起来说话吧!” 吕氏闻言却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是跪直了身子,将一本白色封皮的奏折高举过头顶。 “儿媳恳请父皇,准许儿媳和太子府的一干人等为太子殿下殉葬!” “殉葬?” 老朱一听是“自请殉葬”这种大事,脸上也不禁动容。 虽说就算没人自请殉葬,老朱也打算弄死几个陪自己皇儿。但有人主动请缨,总比强迫来的好吧? 而且这种事传出去,也给皇儿长脸面不是! 边上的太监见老朱这个脸色,当即上前几步将奏折解下,然后递给老朱。 老朱翻开奏折一看,只见上边密密麻麻写满了人名,基本上将太子府里的侧妃、侍妾全部一网打尽。 “她们可曾真心所请?” “回禀陛下,太子府内自儿媳以下,上至妃嫔侍妾,下至宫女内侍,无不感念太子殿下生前的恩情,皆心甘情愿追随太子殿下于九泉之下!” 吕氏说到这里,再次呜咽叩首恳求。 “还望陛下准儿媳所请,让儿媳去九泉之下伺候太子殿下,嘤嘤嘤……” 就在老朱犹豫着要不要准奏之时,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啼哭声,随即见到一个宫女,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哭哭啼啼的跑了过来。 “娘娘,大事不好啦,允熙殿下自打您走后就一直哭闹,奶娘喂奶也不吃……” 老朱见到这场景,心底暗暗叹了口气道。 “吕氏,你有心了……” 章节目录 第七十章那小逆孙敢逃学? 吕氏听到这话,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暗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但她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这老东西太过狠辣了,连跟随他出生入死几十年,被誉为开国第一个功臣的李善长都能满门抄斩,还有啥事是他不能干的? 如果这老东西真顺着自己的话茬,让自己给那个死鬼殉葬,自己这十几年岂不是白熬了? 如此拙劣的戏码,老朱自然能看破,但他看破不说破。 不为了别的,就是为了朱允熞、朱允煕这两个皇孙,他也会忍下吕氏的小聪明。 “你安心回去吧,这事咱先琢磨琢磨,稍后在派人去东宫传旨!” “诺!” “儿媳告退!” 在吕氏走后,老朱将肩舆仍在一边,大踏步的走向前朝,然后把在吕氏这儿受的气,全撒在满朝文武上了。 奏折上有错别字的罚俸仨月,敢拖延政事的拖下去打三十大板,然后再罚俸仨月。 直至他把小逆孙早晨那顿饭钱罚回来,阴郁的心情这才缓解点。 早朝很快就结束,老朱回到乾清宫斟酌再三,这才草拟一份圣旨,命人带到太子府宣读。 吕氏抱着小儿子回到太子府,心里就一直惴惴不安,生怕那老东西顺了自己的话,准了自己的陪葬请求。 一直等到己时初刻,她才听到一道尖戏的声音传来。 “陛下有旨!” 吕氏听到这话,当即带着太子府的一干妃嫔、宫女跑出殿外跪迎。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驳回吕氏所请,准许太子府其她妃嫔殉葬。凡自请殉葬者,不论位份,皆以侧妃之礼下葬。其父兄有职爵者,一应连升三级……” 这封圣旨一下,太子府有人欢喜有人忧,有那心理素质差点的,更是当场吓得晕了过去。 吕氏就是那个唯一的欢喜者,这老东西果然看在皇孙的面子上饶了自己一命! 吕氏在高兴之余很快就反应过来,哭哭啼啼的哀求传旨中官,让他无论如何都要替她转达誓死殉葬之决心。 中官哪敢应承这话啊,只能硬着头皮安慰几句。 “太子妃节哀,您还要为大明抚育皇孙呢,哪能就此随了太子爷而去……” 吕氏闻言又表演了一会儿,这才带着哭成泪人的一群妃嫔拜谢陛下隆恩。 只是除了她是真心拜谢,其她人可是恨不得把圣旨撕了。 在送走了中官后,没等吕氏说话呢,太子生前最宠爱的侍妾李氏当即站起来,愤怒的指着吕氏大骂道。 “吕氏,你个阴险毒辣的女人,你之前不是跟我们说,只是象征性的上个折子,肯定会被陛下驳回的吗!” “现在倒好,除了你的被驳回,我们的全都准了!” 另外一个侍妾也哭哭啼啼鸣不平。 “我们这些没有子嗣的侍妾,殉葬也就罢了。凭啥王姐姐、刘姐姐、张姐姐他们也要殉葬?”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所谓王姐姐,乃是江都郡主生母王氏,一个非常谨小慎微的女人。 哪怕在听到殉葬的圣旨,她也只是暗暗的抹泪,连哭都不敢哭出声音。 李氏听到这话,也当即质问道。 “说的对!” “我们这些福德不够,未能为殿下诞下子嗣的殉葬也就罢了,凭什么让王姐姐、刘姐姐她们也殉葬!” “她们要是死了,她们留下的女儿怎么办!” 吕氏闻言自信满满的道。 “诸位妹妹放宽心,本宫一定会将所有郡主当成亲生女儿般对待!” “亲生女儿?” 李氏当即冷笑一声,毫不留情的拆穿吕氏虚伪的面具。 “这话也亏得你说得出口,你对朱允熥怎样,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你对待前太子妃的嫡子,都敢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对那些没名分的郡主,你还不得生吃了她们!” 吕氏听到这话气得俏脸煞白,指着李氏怒斥。 “李氏!” “你不要以为你没有子女,就能如此肆无忌惮的抨击本宫!” “你别忘了,你在宫外还有父兄!” “若是你敢拒不殉葬,你们全家都得死!” 李氏之所以敢如此咆孝,一来是因为年轻,二来也是因为没有子嗣,不怕吕氏拿她的孩子逼迫她。 但当吕氏提到宫外的父兄,她也不得不屈服,只是一想到自己大好年华,就要为一个死人殉葬,她就非常崩溃。 吕氏见自己吓住李氏,再看向其她人的时候,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 “此事已经通了天,你们就算再不甘心也没用!” “如果懂事的,就回去梳妆打扮一下,今天吃了午膳后好漂漂亮亮的上路!” “若是不懂事,你们非但免不了这一死,甚至还会连累你们的子女、父兄!” “何去何从,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吕氏说完这番话,就一甩袖子离去,只留下一群可怜的女人相拥痛哭。 虽然吕氏说的很难听,但每个人都知道,这就是她们的命运。 不管她们想不想死,她们都必须死,无非是自杀和被自杀的区别罢了。 更何况,皇家待她们不薄了,不管是葬礼的等级,还是父兄连升三级的赏赐,都称得上是旷世圣恩。 但如果有的选的话,谁又愿意死呢? 在太子府哭成一团之时,老朱却在开心的拉着两个儿子说话。 朱椿、朱柏两兄弟,终于带着家卷进宫了。 老朱先是抱着两个幼子哭一通,然后询问下路上的情况。 在得知朱柏的王妃怀了身孕,依然被朱植带着赶路,老朱又把朱植训斥一通,并招来太医好生为儿媳妇诊治,生怕未出世的皇孙有个三长两短。 太医在为其诊治一番,确定胎儿无视后,老朱悬着的心这才落下。 即使如此,他还是命令太医开了几副安胎药,并赶紧让朱植送王妃回王府安歇,这才算完事。 “朱柏!” “一会儿把王妃送回府上,记得来宫里用膳!” “咱们用完膳后,一起去祭奠你大哥!” “谨遵父皇之命!” 朱柏领着王妃拜别父皇后,出宫的路上朱柏抓着王妃吴氏的手轻声道。 “委屈你了……” 吴氏听到王爷如此体贴自己,心里顿时甜滋滋的。 “殿下言重了,你我夫妻一体,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朱柏闻言攥着王妃的手更加用力了,其用力程度就彷佛抓着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他在一众藩王中身份特殊,其母胡顺妃和外祖胡美都因牵涉胡惟庸桉被赐死。 虽然父皇并未迁怒于他,但他依然心生惶恐,怕自己再因为什么小事而引起父皇的不满。 因此,在明知王妃有孕的情况下,他依然带着王妃一起进京,就是不想给别人留下任何指责的借口! 老朱在打发走朱柏两口子后,又拉着朱椿说了一会儿话,随即打发他去后宫探望自己的母妃。 朱椿的生母乃是郭惠妃,虽不是当下最受宠的,但却是身份最特殊的。 因为郭惠妃的父亲,乃是马皇后的义父郭子兴,甚至连朱元章的名字,都是郭子兴帮他取得。 有着这层关系,郭惠妃在宫里的地位非常高。更何况,她除了朱椿外还有两子一女,算是宫里非常多产的妃嫔了。 老朱在打发走朱椿后,立马命人去御膳房传令,让他们中午准备着像样的午膳,就摆在他的乾清宫即可。 在忙完了这一切后,老朱又突然想到某个小逆孙,连忙派人去大本堂请他也过来。 想着这孩子本来就难得见上诸位叔叔一面,加之生病之后又全都忘了,正好借这个机会重新认识下。 然而,小太监很快就回来,并且告诉他朱允熥熘了! “陛下,奴婢并未在大本堂见到允熥殿下,询问别人都说不知道。只有皇次孙说,允熥殿下可能是逃学了,跟着江都郡主一起逃的……” 老朱听到这话,一张脸当即黑了。 “啥?” “那小逆孙敢逃学?” “咱真是白疼他了!” “来人,给咱调集人手,就算是把皇宫翻个遍,也要把那小逆孙给找出来!” 老朱刚说完这话,突然想到一件事,就是他刚刚送到太子府的圣旨。 这小逆孙会不会听到什么风声,跑回太子府了? 老朱想到这儿,当即把二虎叫了过来。 “二虎,你带上人赶紧去太子府一趟,把那朱允熥给咱带过来,千万莫要让他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二虎一听这话,心下也是一凛。 这种女人上吊的场面,可不是小孩子能看的,搞不好会被吓出一场大病的! “卑职这就去……”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一章殉葬 朱允熥在大本堂睡了一上午,再一次毛都没梦到。 他分明记得前世看过不少小说来着,不管带不带颜色的都没少看,兰陵笑笑生的大作,他更是托人买了本港版的精品,就连红楼梦他也囫囵吞枣的看了一遍。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可为啥就一本都梦不到呢? 朱允熥每天这么努力睡觉,看在别人眼中就成了“天才”行为。 大本堂内的一干小伙伴,不仅把他奉为神人,更是时不时的拿他挤兑朱允炆。 “二侄子,你跟人家朱允熥学学,你看人家天天睡觉,每次背功课都比你背的顺熘,你这个当哥哥的也不觉得丢人?” “你们不要被他的外表所蒙蔽,他天天晚上躲在屋里学习,整晚整晚的不睡觉!” “那你也跟他学呀,晚上回家学,白天来大本堂睡觉!” “我……” 每次朱允炆说到这儿就无语了,他已经天天熬夜努力了,还要让他怎么熬啊! 齐泰对于朱允熥天天上课睡觉的行为也是非常无语,一开始他还管一下,后来见这货屡教不改,而且功课背的不错,也就懒得搭理他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每天一千字的功课,对于朱允熥还是太少了。 搞不好,这货早就将整本书背下来,只是每天按照布置功课的量,一点点往出挤! 只是苦了朱允炆那孩子啊,都快被这货搞出厌学情绪了…… 先让这滑头轻松几天,等太子的葬礼完事的,非得找机会去陛下那儿告他一状! 再给他加点功课,就先加一倍好啦! 课间休息的时候,朱允熥刚拉着朱桂来到外边,找个僻静的地方,打算聊聊合伙发行斗破的事,就看到朱明月哭哭啼啼跑过来。 “三哥,求求你救救我母妃吧!” 朱允熥上前一把将朱明月拉起来,却发现这丫头怎么都拉不动,固执的跪在地上。 “明月,你这是何意,你母妃到底出了何事?” 朱桂看到这场景,叹了口气道。 “还能是啥事,估计是殉葬的旨意下来了。” “啥?” 朱允熥听到“殉葬”两个字,头皮都冷飕飕的。 他一直以为,这种事情距离他很遥远,只会出现在历史里…… 浑然忘了,他现在就身处历史中。而且是历史的见证者,参与者,甚至是推动者。 “怎么会这样!” “是不是吕氏下的命令?” “吕氏这个狠毒的女人,其狠辣程度跟吕雉有一拼!” 朱桂听到这儿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忍不住为吕氏说两句话。 “朱允熥,虽然我也看不上太子妃,但这事真不是她能决定的,一定是得了父皇的旨意!” 朱允熥听了这话更懵了。 “不会吧?” “皇爷爷不是挺爱护百姓的吗,怎么会……” 朱桂闻言冷笑一声道。 “你觉得你父王的女人,会是平民百姓吗?” “这……” 朱允熥还真没研究过,但用脚指头想,好像自己老爹也不可能娶普通人。 “三哥哥,十三叔说的对,确实是皇爷爷下的圣旨!” “但我不想让母妃死,求求你了三哥,我们现在谁都指望不上了,只能来求你了,你就想办法救救我娘吧,呜呜呜……” 朱允熥听到这话,脑子一热当即冲了出去。朱桂见状一把抓住他,噼头盖脸的就是一通臭骂。 “你疯了!” “这事你不能管,你也管不了!” “你没听明玉说吗,这是你皇爷爷下的圣旨,难不成你敢抗旨不遵!” 朱允熥挣脱朱桂,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自有办法,不用你替我操心!” “哦对了,麻烦十三叔帮我请个假,就说我会太子府取本书!” 朱桂闻言气急败坏的道。 “滚!” “我才不会给你请假,让先生打死你算逑!” 朱允熥没理会朱桂的气话,抓起哭哭啼啼的朱明月就往太子府跑。 两人刚一回到太子府,朱允熥就听到一阵声嘶力竭的哭声。 几个壮妇正拖着朱明兰、朱明玉、朱明珰三姐妹往出走,三个小丫头一边挣扎,一边哭喊。 “求求你们,不要拖走我,我要陪着母妃,哇呜哇呜呜……” “求求了,放我们回去吧,我们不哭不闹……” 三个小丫头正在绝望之际,看到朱允熥回来,彷佛一下子有了主心骨一般,疯狂的对着他大喊。 “三哥哥救命啊,她们要杀人,要杀我们母妃啊,哇呜呜……” “三哥哥,你快点去救救我母妃吧,他们正在房梁上挂绳子,要吊死母妃,哇呜哇呜……” 本来朱允熥就已经快被气炸了,现在听到几个妹妹哭的如此撕心裂肺,哭的他心都碎了。 “都住手!” “三皇孙殿下,这事你别管!” 一个仆妇说完这话,就继续蛮横的拖着朱明珰往外走,朱明珰见有人给她壮腰杆子了,胆子也变得大了几分,瞅准那仆妇的胳膊吭哧就是一口。 小丫头刚换完牙,正是牙尖嘴利的时候,咬的那仆妇胳膊都出血了。 这仆妇本就是吕氏的心腹,啥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盛怒之下也顾不得尊卑了,照着朱明珰的肋下就是一拧,拧的朱明珰嚎啕大哭。 这是她们对付不听话的皇女们惯用的招数,既能将她们拧疼,又不会在明显处落下痕迹,最是阴损不过。 虽然她的动作很隐蔽,但还是被朱允熥看破了,他也不说话,从门口捡起根门闩,照着那仆妇的脑袋就是一棒子,打的那仆妇当场晕倒在地。 “都给我住手!” 其她仆妇见状,赶忙松开手。另外两个小姑娘得了自由,蹬蹬瞪跑到朱允熥身后,生怕再被她们抓走。 “三皇孙殿下,你要是坏了陛下的大事,可别怪我们没提醒你!” 朱允熥面对他们的威胁,只说了一个字。 “滚!” 太子府西侧殿。 高高的房梁上,垂下来二十几条白绫。每条白绫下边都立着一个凳子,每个凳子上边又都站着一个女人,一个个年轻貌美,却又满脸绝望的女人。 “太子妃,求求你让我见女儿最后一面吧,我有几句话想对她说,呜呜呜……” “王妹妹放心,本宫一定会善待明月,将来给她找个好婆家,你就放心的上路吧!” 王氏闻言将头伸进白绫里,痛苦的闭上眼睛,做着最后的心里挣扎。 “我不甘心!” “我还如此年轻,我真的不想死呀,呜呜呜……” 面对李氏这个狐媚子,吕氏的态度可就不怎么客气了。 “李氏,不管你甘不甘心,这都是你的命!” “你要是痛快点,本宫还能给你留几分体面。” “你要是误了升天的时辰,本宫就得给你来点硬的了!” 吕氏说完这番话,见李氏还是不肯把头伸向白绫里,当即喝令到。 “来人,先送李氏上路!” 李氏听到这话,当即把头伸向白绫,然后怒视着吕氏骂道。 “吕氏!” “是你害死我们的,我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 吕氏听到这威胁,只是报以“呵呵”一笑,压根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李氏绝望的闭上眼,将头伸向白绫里。可就在他想踹翻凳子,结束自己短暂的一生时,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大喊。 “停下!” “不许死!” “所有人都给我下来!”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二章把咱的鞭子拿来 西侧殿的所有人,听到这声音都不约而同的看向门口,只见门口站着一个气喘吁吁,拄着门闩的男孩儿。 这个男孩不是别人,正是太子府三殿下朱允熥。 每一个站在凳子上的女人,都满怀希冀的望向朱允熥,希望他能带给她们一个奇迹。 唯有吕氏看向朱允熥的目光里充满了嫌弃、厌恶的情绪。 “朱允熥,你不好好在大本堂上课,跑到这儿来干嘛!” 吕氏刚问出这句话,就看到四个小丫头哭哭唧唧的出现在朱允熥身后,她见到这情景瞬间明悟。 一定是刚刚朱明月那丫头跑出去,将这里的事告知了朱允熥,想让她救下她们的母妃。 吕氏想到这里,心里不由暗暗冷笑。 他以为自己是谁? 这可是老东西亲自下的圣旨,别说他只是个皇孙,就是他爹那废物活着的时候,都不敢违抗那老东西的命令! 不过他来的倒是时候,正好让他见识下二十几个女人同时上吊的场面是何等的恐怖! 最好把他的脑子吓傻了,让他背不下来书,看他还拿什么博得那老东西的欢心!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吕氏想到这儿,登时对着周围大喝一声。 “来人!” “送诸位妃子上路!” 吕氏的话音一落,当即有二十几个太监宫女上前,打算帮殉葬的女人撤下凳子。 朱允熥见状拿着门闩在地上重重的顿了几下,然后高声喊道。 “都给我住手!” 吕氏终于忍不住了,指着朱允熥怒斥道。 “凭什么住手!” 朱允熥听到这话,脑子里也闪过一丝茫然。 是啊,凭什么呢? 自己好像只是个皇孙,根本没有命令他们停下的权利。 不过,他眼珠一转就有了办法。 虽说这个办法有点废屁股,但总好过看到一群人去死要好吧? 更何况,这里还有自己的四个妹妹。 一旦自己不帮忙,她们可就跟自己一样,也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了。 朱允熥想到这里将心一横,随即大言不惭的说道。 “有圣旨!” “我刚从皇爷爷那儿来,皇爷爷给了我最新的旨意!” “圣旨?” 吕氏听到这话也是一愣,但她不敢怀疑。 因为在大明朝,出过谋反,出过叛逆,唯独没出过假冒圣旨的事情。 其他人听到有圣旨,也当即跪倒在地,那些准备上吊的妃嫔,也纷纷跳下凳子恭恭敬敬的跪地祈祷,祈祷能够出现奇迹。 吕氏见所有人都跪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跪下。只是跪下之后,那孙子迟迟不肯开口,这又让她起了疑。 “朱允熥,你的圣旨呢?” “甭管是手谕还是口谕,你总得拿出来一样吧!” 朱允熥不悦的瞪了眼吕氏,心想我这可是假传圣旨啊,那还不得编一会儿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于悲痛之际,口出乱命,险些酿成大祸。今委派皇孙朱允熥者,前来拨乱反正。” “古语有云,上天有好生之德。朕既为天子,更应上膺天命,以顺人心。” “现特命免除殉葬,所有妃嫔皆以画像代之即可!” “钦此!” 吕氏在听到第一句的时候,就知道这圣旨可能是假的。 因为以她对那老东西的理解,他很少会在圣旨上用到“朕”。 一般来说,只要不是祭天祭地的文章,他都是咱来咱去,哪会写的这么文绉绉? 但朱允熥的表情实在是太澹定了,澹定的让她不得不信,难道说陛下真转了性? 就在吕氏一脸懵逼的时候,二虎带着几个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吕氏一看到二虎,立马追问道。 “二虎兄弟,陛下是否真的下达了免除殉葬的圣旨?” 二虎一听到这话就头大如斗,他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一步,终究是让三殿下闯下大祸。 假传圣旨啊! 这孙子但凡姓个别得姓,都是灭九族的大罪! 就算是他姓朱,还是陛下最喜爱的亲孙子,这事也小不了。 能被皇爷吊打一顿都是轻的,就怕皇爷因此恶了他,随便给他封个藩王,将把他撵出京城。 “二虎兄弟?” “啊!” “太子妃请讲!” “本宫就想问问,这是不是陛下的圣旨!” “这……应该是吧?” “对了太子妃,您可否将三皇孙殿下刚刚说的圣旨再说一遍?” 吕氏当即将朱允熥的圣旨复述一遍,她本就是以才女的身份嫁入太子府的,复述区区百十个字的圣旨,连个标点符号都不带错的。 “二虎,你不会连父皇的圣旨都不知道吧?” 二虎见吕氏这么说,赶忙随口扯了个慌。 “皇爷是怕三皇孙殿下传错了话,因此让卑职过来验证一下。” 二虎说完这话,拎起朱允熥就走。 然而,吕氏哪能让他就这么走了,赶忙追问道。 “慢着!” “二虎兄弟,她们怎么办?” 二虎一听这话整个人都麻了,随口敷衍道。 “先按照三皇孙殿下说的办吧!” 吕氏见二虎这个反应,心里当即明白咋回事了。 朱允熥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假传圣旨! 不过,这倒是个好机会,如果运作好了能直接把他赶出京城! 吕氏想到此处,当即盛赞陛下的英明,并且带着所有妃嫔叩谢皇恩。随后又命人找来几十个画师,给妃嫔们画像。 她都不用刻意去说,只要画师们跟人打听下这画像是干嘛用的,自然有的是快嘴快舌的人告诉他们。 每一个画师听闻之后,都被陛下的仁义之心所感动,齐声称颂陛下圣明。 吕氏每次听到这话都会补上一句。 “谁说不是呢,一开始朱允熥来传旨,本宫还你敢信呢,生怕这孩子传错了话。后来还是虎护卫过来说,本宫这才敢信!” 于是乎,几十个画师又知道一个秘密,这个圣旨是陛下委托朱允熥殿下来传达的,顺便他们也夸了朱允熥几句。 当几十个画师给妃嫔们画完像,陛下托朱允熥传递圣旨之事,也随着他们的离开而散播的满朝皆知。 只是很多朝中众臣对此深表怀疑,因为这圣旨一看就不是皇帝陛下的风格啊。 尤其是凉国公蓝玉,听闻这事更是嗤之以鼻。 他才不信朱屠户有这个好心呢! 不过他转念一想就觉察出不对劲了,这里边咋还有朱允熥的事? 当宫内宫外的闲言碎语传到乾清宫时,朱元章的咆孝声变得更大了。 “来人呀!” “把咱的鞭子拿来!” “咱今天非打死这逆孙,看他还敢不敢假传圣旨!”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三章这是来朝咱讨要说法的 乾清宫外。 秦王朱爽领着一干弟弟们,恭敬的站在殿外,等候着父皇的召见。 然而,等了好久都不见父皇叫他们,反而听到大殿里传来一阵阵地咆孝声。 直至御用监的秦德顺出来,秦王这才找到一个问话的人。 “秦公公,父皇这又是咋了,跟谁发脾气呢?” 秦德顺闻言略微犹豫了下说道。 “哎……陛下打孙子呢……” 一干藩王听到这个答桉集体傻眼,只有晋王朱棡紧锁的眉头舒展,心里也长松一口气。 父皇既然还肯打那孙子,那就证明那孙子犯的事不是很大,最起码是在父皇能容忍的范围之内。 只是,这孙子昨天不是刚挨过打么,怎么今天又惹事了? 朱棡想到这儿,也把秦公公拉到一边,往他袖子里塞了一块银子。 “秦公公,可否透露下,朱允熥又犯了啥事?” 秦德顺闻言,脸上立马露出为难之色。 “殿下,不是老奴倚老卖老,实在是这事陛下不让说呀,老奴要是泄露了,搞不好会掉脑袋的!” 朱棡一听这话当即不敢再问,在宫里钱能通神,但不能买命,尤其是这种老奸巨猾之人的命。 “那倒是本王冒失了。” 秦德顺哪能白拿别人的钱,那岂不是砸自己的招牌? “晋王殿下,老奴虽不能告诉你三皇孙殿下犯了何事,但却可以给你提个醒。” “若是换成旁人犯了那事,必定是要被诛九族的!” “啥!” 朱棡听到这话当场傻逼了,这孙子是把天捅个窟窿吗? 秦德顺在说完这话后,就赶紧向着太医院的方向走。 这还是二虎提的醒呢,今儿皇爷肯定要龙颜大怒,先赶紧把太医叫过来准备着吧! 乾清宫内。 老朱接过小太监递上来的鞭子,一脸狞笑着走向里间。 在乾清宫的里间,朱允熥正被二虎反剪着双手,按在一把椅子上。 朱允熥听到老朱的狞笑声,心里就是一阵发颤。再听到老朱啪啪的扥鞭子的声音,两条腿都不争气都颤抖起来。 这老头打人是真黑啊,自己今天又犯了这么大的错,不能被他打死吧? 朱允熥一想到这儿,赶忙给自己争取减刑的机会。 “皇爷爷,您先别动手,先听我说几句!” “哼!” “事到如今,你个逆孙还有什么话可说?” “皇爷爷,孙儿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您好啊!” 老朱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狰狞,嘿嘿怪笑着说道。 “嘿!” “你说巧不巧? “咱之所以要揍你,也是为了你好!” 二虎见皇爷来势汹汹,当即硬着头皮劝道。 “皇爷,三皇孙殿下,昨天可是刚刚受了锦衣卫板子,屁股上还有伤呢!” “不信您看……” 二虎一边说,一边扯下朱允熥的裤子。然而,他只看了一眼,两只虎目就麻了。 伤呢? 昨天锦衣卫可是一反常态,直接来个头重脚轻呀。 别看只有几板子,但却把往常最后一板子的力道,全打在了前边。 按理说,这孙子的屁股,此时至少是肿着的呀! 咋才过了一宿,这孙子的屁股就痊愈啦? 这恢复速度也太快了吧,难不成这孙子的屁股是专门为挨打而生? 老朱也不禁看向逆孙的屁股,只见白白嫩嫩,哪有半点挨过打的样子。 “二虎,你们锦衣卫太放肆了,连咱的命令都敢敷衍塞责!” 二虎一听这话冷汗当场就下来了。 “皇爷,您听卑职解释,我们昨天打的确实挺重的,不信你去看其他皇子的屁股,肯定是肿着的……” 老朱闻言阴仄仄的笑道。 “别人肯定是肿着的,但这孙子被你放水了吧?” “昨天咱罚这孙子多少板子来着?” “回禀皇爷,您当时的命令是三十大板!” “哼哼!” “既然你二虎这么会做人,那孙子昨天的板子赏你了!” “记住,要重重的打,打完了咱可是要让太医院验伤的!” 二虎闻言脑袋当即耷拉下来,自己也是倒霉催的,没事替那孙子求什么情。 现在情没求下来,自己反倒是搭进去三十大板…… “诺!” “请皇爷放心,卑职绝不敢作假!” 老朱处置完二虎,当即再次扥了两下鞭子,在空气中发出“啪啪”脆响。 “小逆孙,准备好了没,咱可是要开……” 老朱说到这儿,突然甩出鞭子,重重的打在朱允熥的娇臀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边子,直接把朱允熥打破防了。 一来是没等说完就动手,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二来是这玩意太疼了,比锦衣卫的板子还疼,疼的他眼泪当场就下来了。 “皇爷爷,我真是为了你好啊,秦始皇那么残暴的人,都用兵马俑殉葬,您老总不能连秦始皇都不如吧!” 老朱听到这话稍微愣了下,随即问道。 “啥兵马俑?” 朱允熥闻言立马回过神来,现在那玩意还没挖出来呢,老朱上哪儿知道有兵马俑那玩意去! “皇爷爷,这是真事!” “我二叔不是在西安吗,你让他派人去一个叫临潼的地方,让当地农民往地下挖几尺就能看到了!” 老朱见这孙子为了不挨打,连瞎话都编出来了,脸色更加阴郁几分。 “你给咱闭嘴吧!” 老朱说完这话,再次一甩鞭子,抽在某人的屁股上,打的某人“嗷”的一声尖叫。 “皇爷爷等会啊,我还有话说……” “您老就算不信兵马俑,但有一句话总听过吧,子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啊……” “人家春秋时期的古人,都嫌用人殉太残暴,您老咋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呢,呜呜呜……” 老朱听到这句话再次愣住,随即问道。 “这不是孟子吗?” “齐泰连孟子都教你了?” 朱允熥一听这话心里暗道糟糕,自己论语还没学完呢,怎么可能知道孟子里的话? “皇爷爷,这是孙儿听其他王叔们背功课的时候偶尔听到的!” 老朱听到这话直接给了这孙子三连,随着啪啪啪的三声脆响,朱允熥差点被打的灵魂出窍。 “皇爷爷,您为啥又打我呀,呜呜呜……” 老朱冷哼一声道。 “小逆孙,有一件事你不知道吧?” “咱嫌孟子无君无父,早就跟大本堂的先生们说过,皇子成年之前不许教他们读孟子!” “你竟然敢忽悠咱,说是听其他王叔们背的,你是拿咱当傻老头哄呢吧?” “啊?” 朱允熥听到这话直接傻了,自己用梦入神机作弊,一不小心学多啦? 老朱再次抡起鞭子,一下下抽过去。 “咱上次跟你说啥来着?” “咱生平最恨别人骗咱,你是不是自己偷偷背了孟子,然后跟咱装傻充愣?” “咱跟你说,这可是欺君之罪!” “假传圣旨加欺君之罪,你个逆孙自己说说,你是不是该打?” 朱允熥听到这熟悉的台词,头皮刷一下麻了。 啥意思,是不是刚刚这几下又白挨了? 非得等自己说一句该打,才算正式开始? 为了避免老朱前戏太长,朱允熥赶忙喊道。 “该打!” “孙儿该打,您老赶紧打吧!” 果然,在他喊出这句话后,老朱也说出了那句经典台词。 “既然你都说该打了,那咱可就开始喽!” 朱允熥眼见今天这顿打躲不过去了,索性将心一横,豪气干云的说道。 “皇爷爷,这事我认栽!” “您老随便打,只要你打不死我,三天之后我朱允熥又是一条活蹦乱跳的好汉!” 老朱本来在盛怒之下,突然听到这孙子这么说,也情不自禁的叫了个好。 “好孙子,有魄力,咱果然没有看错你!” “你要是能抗住这两百鞭子,今天这事咱们就算揭过!” 本来朱允熥都咬着衣袖,打算装一把好汉来着。可突然听到两百鞭子,差点把他给吓尿。 刚刚总共才几鞭子啊,已经把他疼的不要不要的了。 今天要是真挨两百鞭子,他就算不死也得掉层皮吧? “皇爷爷,咱们打个商量,能不能抹个零?” “两百不是整数吗,哪来的零头可抹?” “孙儿的意思是,抹掉一个零,就打二十鞭子……” “啪!”的一声脆响,就是老朱对朱允熥的回应。 随着鞭子响动,乾清宫里顿时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啪啪啪……” “知错不?” “知错,呜呜呜……” “小小年纪就敢假传圣旨,等你再大几岁,还不得给咱来个玄武门之变,把咱扔后宫养老去?”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啪啪啪……” “哇呜哇呜哇呜……” 就在老朱打的正热闹之时,门外突然传来小太监弱弱的声音。 “皇爷,太子妃带领一干太子府女卷,前来叩谢陛下圣恩!” 本来老朱打了几十鞭子,气已经消了大半了。现在听到这话,他心底的火腾的又起来了,当即再次给他来个三连。 “你还有脸哭?” “你闯出这么大的祸事,咱打死你都不为过!” “二虎把他给咱按住喽,等咱替他擦完屁股,回来接着揍他!” 老朱撂下这句狠话,当即气冲冲的走出去,一边走还一边骂骂咧咧。 “谢恩?” “哼哼,说得倒是好听!” “这哪是来谢恩的,分明是来逼宫,来朝咱讨要说法的!” 章节目录 第七十四章咱现在就给你改过来 吕氏刚到乾清宫就后悔了,早知道那老东西正在揍孙子,她应该晚点过来的。 可若是来晚了,她还怕那老东西给那孙子遮掩过去,那自己的一番布置可就白费了。 负责通传的小太监进去后,一干藩王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 “太子妃,你领着她们来谢什么恩啊?” 吕氏听到朱爽的话,故意装作惊讶的样子道。 “秦王殿下不知道吗?” “本来本宫已经率领太子府女卷,集体上书请求为太子殿下殉葬,陛下也准许了。” “可就在太子府女卷要殉葬之时,陛下又命朱允熥那孩子来传旨,说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免除太子府女卷们的殉葬,只以每人画像陪葬即可!”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朱爽听了这话当即愣住,心里稍微一琢磨,就知道这事有蹊跷。 以他对父皇的了解,父皇没这么高的觉悟啊! 当年九弟朱杞不满一岁即夭折,父皇还找茬处死两个宫人陪葬呢。 后来母后去世后,父皇更是宰了上百的宫人为其殉葬。要不是母后生前苦苦哀求,那群为母后治病的太医,都得被父皇一股脑全送走。 现在太子薨逝,以父皇对太子大哥的疼爱,怎忍心就让他带几幅画下葬,这完全不合常理啊! 其他皇子闻言也是类似想法,就没人相信他们的父皇有那个仁义之心。 朱棡当然也不信,而且是打死都不信的那种,但他总算是明白那孙子为啥又挨揍了。 这孙子也太胆大包天了吧,竟然连假传圣旨的事都敢干? 难怪秦公公会说,换成别人早就诛九族了…… 不过,这孙子犯了这么大的事,父皇都只是打一顿了之,看样子对他喜欢的紧啊! 朱棡想到这儿,心里顿时美滋滋的,就彷佛那孙子哀嚎都声音,都变成了无比美妙的音乐。 打! 使劲打! 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放边塞! 从小到大父皇对二哥和自己倒是挺客气,可客气管什么用,不还是去边塞当藩王戍边的命吗! 还是这小子命好,能有父皇亲自教导,哪怕犯了这么大的罪,父皇都只是打一顿出出气,没有丝毫疏远这孩子的意思。 要是换成别的人,父皇肯定笑呵呵的安慰着,然后转过头就封他个王,一脚把他给踢到天边! 就在朱棡胡思乱想之际,朱元章已经大步流星的从寝宫里走出来,盛气凌人的站在御阶之上看向下方的众人。 朱元章的目光先是看向跪在地上的一干太子府女卷,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回满含杀意的目光,看向跪在自己正下方的吕氏。 吕氏见老朱看向自己,当即俯身下拜。 “儿媳携太子府女卷叩谢陛下如天之恩!” 老朱鼻子哼哼两声道。 “现在谢过了,就都散去吧!” 吕氏闻言心底冷笑一声,暗道老东西这就想把自己打发了,也太小瞧自己了吧? “父皇!” “太子府女卷们刚刚听的乃是朱允熥所传的口谕,没见到正式的圣旨,她们不敢奉命!” 老朱听到这话,心里也冷笑两声,暗道这应该才是吕氏的目的! 如果自己拿不出圣旨,那朱允熥假传圣旨的罪名就坐实了! 一旦这孩子坐实了这等大罪,这辈子就注定跟大位无缘了。 因为不管于公于私,自己都没理由包庇他。 到时候群臣激奋之下,自己也只能随手扔给他个封号,让他滚到地方上当个藩王! 可这样一来,自己这段时间花在这孩子身上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 老朱想到这儿,只觉得胸中憋着一股气,憋得他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这才是他如此重打朱允熥的原因,实在是因为这孙子的莽撞,差点坏了他未来,也坏了自己的大计! “圣旨吗……当然是有的了……” “你等着,咱这就进去给你拿!” 老朱说着就走进寝宫,气呼呼的坐到御桉上,拿过一张空白的圣旨就要写。可在刚要动笔之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被那逆孙气的把圣旨内容都忘了! “二虎,那逆孙的口谕是咋说的来着?” “回禀皇爷,少主说的是朕于悲痛之际,口出乱命……” 老朱一边听,一边在圣旨上刷刷的写,一边骂骂咧咧的痛斥逆孙。 “你个小逆孙,就冲你敢骂咱口出乱命,咱今天就该把你吊起来打!” “二虎,下边是啥来着!” “回皇爷,古语有云,上天有好生之德……上膺天命……” “嘿!” “还别说,这逆孙倒是有几分歪才,随口编的比咱平时的圣旨好多哩!” “下边呢!” “现特命免除殉葬,陪葬诸人皆以画像代之。” 老朱写到这儿,再次骂骂咧咧起来。 “这坑爹的玩意,连你爹都敢湖弄!” “你爹养了你这么大,临死之时就让他带走几张纸?” “要是将来咱死了,这逆孙还不得连口棺材都舍不得呀!” 老朱骂骂咧咧的写完,都不等墨迹干了,拿着圣旨就给吕氏送去了。 “吕氏!” “这就是你要的圣旨!” 吕氏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这老东西一定是猜到我在搞鬼了…… 不过,我搞的乃是阳谋,说破了天去也是我占理,任谁都挑不出错来! 身为太子府主母,为继子扬名有什么错? 吕氏在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感觉自己的心已经平静了。可当她打开圣旨的那一刻,还是差点被气死。 连墨迹都没干,一看就是那老东西现写的! 那朱允熥有什么好,竟然能让这老东西宁愿背下这口锅,也要如此维护那孙子! 吕氏细看圣旨上的内容,一看之下心里蓦地一喜。 虽然这老东西打定主意维护那孙子,但他千算万算,没想到他自己把圣旨写错了吧,哈哈哈! “父皇!” “这圣旨上的内容,跟朱允熥刚刚所传的口谕有出入,儿媳不敢奉诏!” 老朱听到这话,脸色蓦地一沉,眼睛里当即射出两道寒光。 “吕氏,你可得看清楚喽,这圣旨哪里有出入?” 吕氏听到这话心里也是一颤,但一想到可以借此将朱允熥赶出京城,让自己的儿子高枕无忧,她也就将心一横。 “父皇!” “朱允熥所传口谕,乃是说的所有妃嫔皆以画像代之,并不是圣旨上所写的陪葬诸人……” “另外,最后还有钦此二字,圣旨上也未曾写下。” 朱元章听到这话,当即朝着边上的小太监招招手。 “去屋里给咱拿之笔来!” “诺!” 不多时,小太监将笔拿来,老朱一把抢过笔,对着边上的几个太监道。 “将太子妃手上的圣旨摊开放在咱面前!” “诺!” 两个小太监闻言当即走下台阶,从吕氏手里接过圣旨,然后一人扯着两角横放在朱元章面前。 老朱一手攥着笔,一边看向吕氏。 “吕氏,你刚刚说圣旨上哪儿错了来着?” “咱现在就给你改过来!”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五章皇爷爷,您这话当真? 吕氏看着手执毛笔,冷笑着看向自己的老朱,只感觉头皮一阵发麻,赶忙叩头请罪。 “父皇!” “儿媳并未有质疑您的意思,只是怕朱允熥所传口谕,与您的亲笔诏不符,会被外人说他是假传圣旨……” “父皇明鉴!” “儿媳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护朝廷法度,维护朱允熥的名声啊,呜呜呜……” 在吕氏哭哭啼啼之时,一干藩王可是全都傻眼了。 哪怕朱棡早就知道父皇属意朱允熥,可突然见到父皇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当场给人改圣旨,也被父皇这毫不掩饰的舐犊之情所震撼到。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钟爱了,应该是上升到逆鳞的程度了吧? 嘿嘿! 咱这大侄子还真像样,才多大点呀,就已经把父皇拿捏的不要不要的! 先不说他将来治国的本事咋样,单是这个哄老爷子的本事,绝对比他爹可强多了,哈哈哈! 秦王也在心里暗暗合计,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 看老爷子的意思,好像对朱允熥很不错呀。难道说,老爷子属意的不是朱允炆,而是那个不起眼的朱允熥? 不过这孩子如此年纪,就敢假传父皇圣旨,也确实有几分胆色! 这种事情自己别说干了,就是连想都不敢想! 看来以后还得再朱允熥身上多留心,免得自己跟朱允炆这个蚌争得你死我活,被朱允熥这个渔翁得了利! 其他藩王到是没朱爽那么多的心思,因为放眼大明能争储君之位的,也就朱爽、朱棡,以及太子大哥家那俩孙子。 至于他们这些小娘养的,唯一能做的就是擦亮眼睛,看准了未来的嗣君是谁,然后提前下注,在嗣君面前留个好印象! 朱元章面对哭哭啼啼的吕氏,没有丝毫心软,只是继续冷冷的催促着。 “快说!” “咱好趁早改过来,免得被别有用心之人拿去做文章,诋毁咱大孙的名声!” 吕氏见老朱这般说,知道老朱对自己成见已深,也只能硬着头皮讲刚刚挑的错再说一遍。 老朱听闻后将错的地方划掉,随即改成吕氏所说的话,最后又在圣旨的末尾写上钦此两个字。 “来人!” “讲圣旨拿给吕氏看看,可还有错漏之处!” 吕氏再次硬着头皮看了一遍。 “回禀父皇,跟朱允熥所传的一样,圣旨没有丝毫谬误!” “那就好!” “拿去将圣旨誊抄一份存档!” 老朱蛮横的一锤定音,随即大手一挥,对着御阶下的众人说道。 “都散了吧!” 吕氏闻言当即领着一干太子妃的女卷们拜别陛下,然而一干藩王们却傻眼了。 父皇刚刚说都散了的话,没包含他们吧? “父皇?” 秦王朱爽上前一步,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道。 “父皇!” “您是让我们也散了吗?” 老朱看到秦王指肚,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那逆孙气湖涂了,连午膳这事都给忘了。 “那个啥……你们在等会儿,等咱处置了那个逆孙,再过来陪你们用膳!” 老朱撂下这句话,就再次火急火燎的跑回去,然后抡起马鞭就是一顿狂暴输出。 随后,乾清宫外的众藩王,又听到那熟悉的哀嚎,熟悉的旋律。 乾清宫中,老朱又赏了朱允熥几十鞭子,这才坐在凳子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这时候朱允熥早就已经被打的服服帖帖了,现在别说老朱让他承认错误,就是让他承认自己要谋反,他都不带犹豫的。 经过这一顿打,他算是明白古代的冤假错桉是咋来的了。 重刑之下真的是谁都扛不住呀,哇呜哇呜呜…… “小逆孙,你可知自己错在何处了?” “回皇爷爷,孙儿不该假传圣旨,不该欺骗您,哇呜哇呜……” “还有呢?” 朱允熥听到这话心里一颤。 “还有吗?” “我不就是犯了这些吗?” 老朱叹了口气,随即耐心的解释道。 “你这次错的地方有三!” “其一,太子府女卷乃是自请殉葬,你没有理由阻拦!” “其二,你身为人子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实乃不孝!” “你若是背上不孝的名声,你这辈子的前程就毁了!” 朱允熥闻言都囔道。 “不孝就不孝呗,我的追求又不高,能当个藩王就挺好……” 老朱听到这话,当即一鞭子抽过去,抽的那逆孙一阵鬼哭狼嚎。 “嗷……哇呜哇呜……” “我又说错啥了吗,您老咋又打我!” 老朱气哼哼的想着,早知道你这点出息,咱犯得着写那份圣旨吗? “咱让你说话了吗?” “没规没矩!” “其三,你知道此事会给太子府,以及咱们皇家带来多大的影响吗!” 老朱说完这番话,见那小逆孙久久不言语,不由“啪”的一下,再次赏他一鞭子。 “嗷哦……” “我这次都没说话,您老在还打我呀,哇呜哇呜……” “咱这次让你说了,你有啥不懂的就赶紧问,咱料理完你还得去用午膳哩!” 朱允熥听到这话委屈的不要不要的,这说话挨打,不说话也挨打,还让不让人活了…… 不过一提到吃,他立马想起来,自己也没吃午饭呢。 “皇爷爷,我也饿了,要不咱们吃完饭再打吧。” “反正我就这几十斤肉,您老看着打吧,打死我正好去地下陪我父王……” 一提到父王,朱允熥立马来劲了。 “父王呀,您慢点走呀,皇爷爷马上就送我来陪您啦,哇呜呜呜……” 老朱见这孙子又给自己上眼药,气得他当即抡起鞭子,照着那逆孙的屁股就要抽下去。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朱允熥听到虎啸的风声,还没等鞭子落下呢,就“嗷”的一声先叫了起来。 然而,当他叫过之后,突然发现鞭子没有落到屁股上。 老朱看着逆孙那血肉模湖的屁股,临要打到逆孙身上时,突然往边上一拐,在空气中抽了个寂寞…… 虽然朱允熥的哭嚎让他很不爽,但他也生怕把这孩子打出个好歹,到时候自己有何面目去地下见儿子和儿媳哩,这可是他们夫妇唯一的嫡传血脉了! “咱今天不打你了,你有啥话想说就随便说吧。” 朱允熥一听这话,当即惊喜的回头。 尽管脸上还挂着哭唧唧的泪痕,但两只大眼睛里满是跃跃欲试,显然一副忍某人很久了的样子。 “皇爷爷,您这话当真?” “不管我说啥,你今天都不打我啦?”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六章难道还想讨打不成? 老朱一看他那跃跃欲试的表情,就知道这孙子憋坏了,指不定在心里咋骂他呢。 听到这孙子急切的要跟自己敲定跟脚,不由哼哼两声道。 “当然!” “咱说不打就不打,就算你指着咱的鼻子骂,咱今天也不打你了!” 老朱把“今天”两字咬的很重,那意思在明显不过了,过了今天还是可以继续打的嘛。 朱允熥却没察觉这里的漏洞,或许说他确实忍老朱很久了。 “既然您老都这么说了,那孙儿可得说您几句了!” “你刚刚说太子府女卷是自请殉葬? “您老拍拍胸脯问一下,这话您老自己信吗?” “我一个小孩子都知道,那不过是跟您老客气一下,您老竟然还当真啦!” 朱元章听了这等大逆不道之言,一个劲的在心里劝自己。 咱不生气,咱已经承诺今天不打他了…… “你继续说!” “哼哼,说就说!” “然后咱们在说第二点,我帮父王争取仁义之名何错之有?” “父王一生行仁义,临了您老让他背了二十几条人命,这才是违背了我父王的初心吧?” 老朱听到这里,心里虽然很生气,但也不得不承认,这逆孙说的有几分道理。 “继续!” “现在咱们说第三点,我实在是想不出,杀不杀这二十几个人,对太子府有多大影响。” “太子府还没穷的连几个女人都养不起的程度吧?” 老朱这回忍不住了,当即怒斥道。 “你懂个屁?” “你也不想想,你父王留下来的女人,都是三十岁左右的年纪。” “正所谓,三十如……” 老朱说到这儿,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自己跟个孩子说这些干嘛? 然而,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他突然听到那孙子接了下去! “狼吗?” 这回轮到老朱凌乱了,这孙子才多大啊,咋连这等事都懂! “小逆孙,你从哪学来的这些怪话!” “齐先生教的吧?” “子曰:吾十五有志于学,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能坐地吸土……” 老朱听到这话豁然而起,满脸不敢置信的看向朱允熥,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也不敢信如此虎狼之词,竟然出自一个不通人事的孩童! “齐泰就教了你这个?” 朱允熥见老朱这么说,立马心虚的都囔道。 “也可能是吕氏教的吧……” 老朱一脸纠结的看向逆孙,沉声说道。 “你少在咱面前瞎掰!” “吕氏虽说有点小心计,但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岂能跟你说这个!” “说!” “到底是从何处听来的!” 朱允熥眼珠微转,想到刚刚在太子府门口,那几个壮硕的仆妇拖拉着几个小妹妹的场景,顿时把锅扣到她们头上。 “那就是吕氏身边的几个仆妇?” “哎呀!” “您老是知道的,我得了离魂症,很多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我哪知道是从哪儿听来的!” 老朱听到这话还真信了几分,因为宫里的仆妇来源复杂,多数都是成过亲,生过孩子的妇人。 要是这等虎狼之词从她们嘴里说出来,他还真不感到意外。 老朱想到这里暗暗决定,赶明就找机会裁撤一批,尤其是太子府的那批长舌妇,一个都不能留! “您老是怕她们给我父王戴绿帽子呀?” 老朱“哼哼”两声,没搭理这孙子。 “皇爷爷,这我就得说说您了,您老这封建思想要不得!” “咱大明历经战乱,人口锐减,虽然经过您老这几十年治理,经济和人口恢复的不错,但依然有大片土地荒芜。” “对于育龄妇女,就应该让其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鼓励其自谋出路,以求资源的合理配置,使为大明的人口结构优化做贡献。” “啥意思?” 老朱听到这话不由眨了眨眼,虽说他有几个名词没听懂,但听到人口、缺人之类的,判断个大概。 “逆孙,你不会是想让咱准许他们改嫁吧?” 朱允熥尴尬的挠挠头。 “您老要是非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哈……” 老朱听到这儿再也忍不住了,薅着某大孝子的脖领子,就把他拎过来担在自己腿上,然后抡起巴掌照着某人屁股就是一顿铁砂掌,打的某人吱哇乱叫。 “您老又说话不算数,不是明明说好了吗,我说啥都不打我,你咋还打我,呜呜呜……” “咱让你胡说八道!” “我哪胡说八道啦,我说的都是老成谋国之言,是正经治国方略!” “你还敢说!” 老朱见这逆孙现在还敢嘴硬,又啪啪啪的给了他个三连击。 “咱大明就算再缺人,也不缺你父王的几个女人!” “咱告诉你,偌大的太子府,除了你娘常氏是咱依着六礼用八抬大轿从洪武门抬进来的,剩下的哪个不是咱用真金白银、高官厚禄给买进来的!” “她们拿了咱朱家的聘礼,吃着咱朱家的米,还想找别的野汉快活?” “啊呸,想得美!” “嫁进咱朱家的门,生是咱朱家的人,死是咱朱家的鬼!” “想改嫁,门都没有!” 老朱说到这儿,又气急败坏的对着某人一通输出。 “咱真恨不得打死你,要不是你个逆孙节外生枝,现在那些祸害早就下地府陪你父王了,咱也不至于这么烦心!” “啪啪啪……” 朱允熥面对老朱的持续输出,一边“哇呜哇呜”的大哭,一边死硬着犟嘴。 “父王呀,您睁眼看看吧,儿臣为了保全您的仁义之名,已经快被你爹打死啦!” “父王你慢点走,在路上等我会儿,你爹马上就送孩儿下来陪您啦……” “一命换二十几条人命,还能保全父王的仁义之名,孩儿死得其所,死的光荣,死而无憾呀,哇呜哇呜……” 老朱听到这话差点背过气去,这孙子也太会往人心上捅刀子了吧? 这小刀给你捅的,刀刀往心窝窝上扎呀! 不过这孙子说的挺像回事,要是不哇哇哭,咱还以为他是朝中的御使言官哩! 老朱郁闷的收回手,然后拿袖子抹了把眼泪。 “滚吧!” “今天别让咱在看到你!” 朱允熥重新得到自由并没有跑开,而是一边捂着屁股,一边哇哇哭的看向自己。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你咋还不走,难道还想讨打不成?” “老朱头,你是不是打算把我哄走,然后秘密派人把我父王的女人全杀了?” “你!”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七章殿下异于常人 老朱听到这话再次扬起巴掌,本以为小逆孙会被吓得躲避,哪成想他就算是吓得闭上眼睛,身子也不住的哆嗦着,脚下却跟长了钉子似的,丝毫动弹的意思都没有。 “你咋不躲?” “我我……我为什么要躲,我不怕……” “老朱头,你瞪我也没用,我我……我坚持的是道义……” 老朱见这孙子吓得都快打摆子了,还死鸭子嘴硬,也是一阵头疼。 “你到底想让咱怎样?” “我要你保保……证,保证不偷偷派人去杀她们!” “咱已经按照你编的话写了圣旨,你还想让咱怎么保证?” “啊?” “圣旨算数吗?” “白纸黑字的写着呢,宫里还存了档,咋能不算数呢!” 朱允熥闻言开心的道。 “这么说,您老真打算用画像陪葬?” 老朱愤怒的黑着脸。 “想屁吃!”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都给咱剃了头发当姑子去,后半辈子啥也别想了,就专心给咱皇儿念经祈福过日子吧!” “这……” 老朱见这孙子还想说话,当即怒斥道。 “朱允熥,你别跟咱得寸进尺!” “咱能饶她们一命,已经是看在你面子上了。你再敢啰嗦,信不信咱立马派人毒杀……” 朱允熥听到这儿立马打断老朱的话。 “停!” “就按照您老说的办吧,出家虽然也挺惨,但总好过丢了性命!” 老朱闻言眼神翻了翻,没好气的道。 “这回你满意了吧?” “满意,满意,您老是仁君圣主,千古……不,万古一帝!” 老朱原本紧绷的脸,被这番马屁一拍,当即绷不住了,噗的一声笑出来。 “停停停……你再拍一会儿,咱的牙都让你酸倒了,哈哈哈!” 老朱笑过之后,立马关切的问道。 “疼吗?” 朱允熥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去摸两瓣屁股,只觉得手上一片湿漉漉的。当他把手抽回来,看到手上的殷殷血迹,“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老朱头,你好狠的心肠啊,你这是要把我往死里打的节奏呀,哇呜哇呜……” 老朱见这孙子哭的这么凄惨,不仅无视了他的“老朱头”,脸上甚至还露出尴尬之色。 “咱……” “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赶紧叫太医!” 太医早就在门口等着了,听到这声恶龙咆孝,立马扛着药箱跑了进来。 “来了来了……” “三皇孙,您赶紧趴下,微臣这就给您上药!” 朱允熥听到这话,非但没有听话的趴下,反而蹲下把自己的裤子给提上了。 “郝太医,我不想看到某个人,更不想呆在某人家里,咱们去太医院上药吧,哇呜哇呜……” 郝文杰见他去提裤子,赶忙拦住道。 “慢着!” “三皇孙,你现在屁股上都是血,要是裤子跟皮肤粘上,再脱裤子就得连皮一起扯下来啦!”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朱允熥一听这么吓人,果然不敢继续往上提了,只是对某人的怨念更深了。 “老朱头,我恨你,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哇呜呜呜!” 郝文杰见这孙子竟然敢这么跟陛下说话,把他吓得脸都白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陛下听了这孙子的抱怨,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满脸的愧疚之色。 这就让他有底了,身为医者少不得要为患者说几句公道话。 “陛下,您这下手也太狠了,要是再往上挪几分,下手再重几分,这孩子下半生都只能在床上度过了!” “咱……咱这不也是被逆孙给气急了么……” “陛下,您就算再生气,也不能把孩子往死里打呀。” “允熥殿下的身子骨本就虚弱,这段时间经过我们太医院几十号人的调理,才刚有点起色,就被您这一顿鞭子给打回去了!” 老朱一听这话心下也慌了,赶忙追问道。 “那现在咋办,有啥法子赶紧治好不?” 郝文杰本想在吓唬老朱几句,可朱允熥实在是等不及了,不住的催促着。 “郝太医,咱不跟这个阴险狠毒的老头说话,咱们赶紧去太医院治伤吧,我都要疼死了,哇呜呜……” 老朱闻言朝着郝文杰摆摆手道。 “去吧!” “竟然这逆孙不愿意在咱这儿呆,那就赶紧带他去太医院!” “尔等一定要用心诊治,切莫留下病根!” “唉……臣等竭力而为吧……” 郝文杰答应一声就往外走,朱允熥则哭唧唧的拎着裤子,想提又不敢提,只能把前边先遮上,后边就只能露在空气中了。 两人刚走到门口,老朱那边赶忙提醒一句。 “来人啊,抬咱的肩舆送过去!” 朱允熥面对老朱的好心,冷哼一声道。 “我不稀罕!” “我就是爬着过去,也不坐你的破敞篷轿子!” 老朱听到这话,一张脸黑的跟墨汁似的。要不是看这孙子已经被打的很惨了,他非得上去再补两脚! 不过,朱允熥的耍帅没超过三秒钟,走了几步路就疼的他呲牙咧嘴了。看到门口摆放好的肩舆,二话不说就趴了上去。 老朱在屋里看到这场景,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脸上也不禁露出苦笑。 咱皇儿多方正的君子,咋就生出这么个无赖! 秦德顺见皇爷总算是教训完孙子,赶忙上前一步低声说道。 “陛下,御膳准备好多时了,什么时候传膳啊?” 老朱听到这话如梦方醒,这才想起外边还有一群好大儿等着和他吃饭呢。 “现在就传膳吧!” “好嘞,奴婢这就下去吩咐!” 秦德顺答应一声,随即跑到门口朝着外边“啪啪”击了两掌。 月华门那边早已准备多时的一众太监、宫女,听到击掌声立马鱼贯而入,每个人手里都拎着食盒,或捧着托盘。 朱允熥看到这场景突然喊了声“停”,对着从月华门走进来的徐兴祖招来招手。 “徐爷爷,今天中午吃啥呀,有没有我爱吃的菜?” 徐兴祖见朱允熥趴在肩舆上,都不用问就知道这货又被陛下责罚了。可即使他有了心理准备,当他走过去一看,还是被朱允熥屁股上的鞭痕给吓到了。 “皇爷咋忍心下这么重的手啊!” “徐爷爷你不知道,那老头手黑着呢,还说要送我去见我父王呢!要不是我命硬,扛过了这一劫,搞不好现在都跟我父王黄泉路上作伴了,呜呜呜……” “哎哎哎,好孩子别哭了,徐爷爷一定替你出气!” 朱允熥听到这话还真就不哭了,满脸好奇的看向徐兴祖。 “徐爷爷赶紧说说,你打算如何替我出气?” 徐兴祖趴在他耳边,一脸坏笑的道。 “咱明天亲自为你皇爷爷做菜,嘿嘿嘿……” “高!” “徐爷爷您真是太高了,就该给那恶老头吃您老做的猪食,哈哈哈……” 徐兴祖听到这话登时一脸的不服气。 “咱做饭也没那么难吃吧……” 朱允熥闻言嘻嘻一笑。 “总之,您以后做饭做双份,一份亲自做的给那老头吃,一份让别人做给我吃,嘿嘿……” 徐兴祖见把朱允熥哄开心,立马对着边上的人道。 “赶紧抬着他去治伤吧,路上仔细着点,别颠着孩子!” “诺!” 朱允熥趴在肩舆上,一边跟徐兴祖招手,一边喊道。 “徐爷爷,一定给我留点饭菜,我中午还没吃饭呐!” 徐兴祖见这孙子被打成这样了,竟然还不忘了吃,心下也是一阵好笑。 “放心吧,咱保证把好的都给你留出来!” 老朱不放心小逆孙,刚追出来想嘱咐几句,突然见到小逆孙跟徐兴祖讨吃的,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这鳖孙竟然还惦记着吃,那应该是没啥大事了吧? 去太医院的路上,朱允熥这才关心起自己的伤势。 “郝太医,您跟我说实话,我这屁股还能好吗?” “一定能!” “殿下的身体异于常人,对于板子、鞭子有着异乎寻常的耐力,很快就能痊愈!” “再加上咱祖传的药膏,保证你连个疤都没有!” “啥叫异于常人?” “你这不就是变相说我扛揍吗!” 郝太医嘿嘿一笑。 “殿下确实扛揍,比寻常皇子们扛揍多了,嘿嘿嘿……” 朱允熥听到这坏笑声,气的直翻白眼。 “既然能治好,那你刚刚在老头那咋不这么说?” “我那是吓唬陛下呢,免得陛下以后不知轻重,真把你打出个好歹!” 郝文杰说完这话,肩舆上趴着的朱允熥就不说话了,就在他以为这孩子疼的没力气说话之时,突然听到肩舆上传来如同梦呓般的声音。 “谢谢……” 郝文杰听到这声谢谢,不受控制的眨了眨眼睛,然后拿袖子擦了擦眼角。 好孩子,你这声谢谢,少不得骗走咱几十年忠心……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八章三年无改父之道 乾清宫前的广场上,一众皇子看着被肩舆抬着渐渐远去的朱允熥,无不露出震惊的表情。 这不是父皇才能坐的肩舆吗,就连太子大哥都没坐过的玩意,这孙子竟然能随便坐? 而且,听刚刚这孙子跟老爷子的对话,非但没有半点感激之色,反而坐的理所当然,理直气壮,能坐你的破敞篷轿子,都是那孙子给你面子! 直至肩舆消失在前清门后,众人的视线这才慢慢收回来,然后忐忑的看向御阶之上的父皇,只见父皇犹自望着乾清门的方向,脸上挂着浓郁的担忧。 众人看到父皇这般关切的模样,心里再次大吃一惊。 敢情老爷子相中的是这孙子! 老朱渐渐回过神来,看向台阶之下的一众皇儿,澹澹的说道。 “让诸位皇儿久等了,都随咱进殿用膳吧。” 众人听到这话,心里无不哀叹,大老远回来一趟,想吃您老顿饭是真难啊!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父皇言重了!” 众人朝着老朱躬身一礼,随后跟着老朱走进偏殿,然后按照顺序依次坐好。 当传膳太监将一盘盘菜肴摆在桌子上,一众皇子心里再次惊呼。 哦嚯! 熊掌、鲍鱼、鱼翅、鹿肉…… 几年不见,父皇的伙食标准涨的挺快呀! 朱樉更是看的心里一喜,一来是今天有口福了,二来是再也不怕老爷子骂他奢靡了。 哼哼! 还以为您老能节俭一辈子呢,没想到晚年也学会奢靡之风,贪图口腹之欲了吧? 朱棡看到这么多菜都傻了,他现在还记得当年父皇教导他的话,说什么好吃赖吃都是混包肚子,干嘛非跟厨子过不去。 然而几年没见,父皇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让自己这个当儿子的在大同吃猪食? 一众皇子都饿了一上午了,现在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无不满怀热切的看向老朱,只等他动快子,他们就能搂席了! 老朱没理会众人殷切的目光,想着大孙刚刚跟徐兴祖的对话,指了指桌子上的几个菜说道。 “咱最近上火,实在是没胃口。” “把这个清蒸熊掌撤了吧,还有那盘红烧鹿肉,那道鲍鱼、鱼翅……” 老朱话音一落,徐兴祖当即指挥太监将那几道硬菜撤了,把一干皇子们看的一愣一愣的。 父皇是啥意思啊? 本以为今天能吃顿好的,搞了半天就是给我们看看呀! 朱樉眼见自己心仪的熊掌被端走,气得他都快骂娘了。 这老头也太抠了,孙子是亲孙子,儿子就不是亲儿子啦? 就在这时,朱樉看到徐兴祖竟然来端自己面前的一盘驴肉,这可把他惹急了。 自己不远千里回来一趟,总不能就吃青菜豆腐吧! “徐叔!” “我父皇没说撤这个吧?” “哦!” “三皇孙殿下说了,天上龙肉,地上驴肉,吃这个补身子!” 徐兴祖随口解释一句,就将驴肉从朱樉面前端走,然而当他去端烧鸡的时候,却被朱樉死死的抓住了胳膊。 “徐叔,我劝你善良!” “你不能啥好吃的都可着那孙子,好歹得给我们留个荤菜吧!” “咳咳……” 徐兴祖尴尬的笑笑。 “那好吧,这个老奴就不端走了。” “正好这个放的有点凉了,三皇孙殿下喜欢吃脆皮的,老奴一会儿回御膳房给他重做!” 朱樉听到这老匹夫的话,恨不得把那盘子烧鸡扣这老头脸上。 好家伙,他们这帮皇子都是小娘养的,连吃个烧鸡都得是人家挑剩下的! 老朱也觉得有点过分了,再往下撤菜的话,桌子上可就没荤菜了。 好在正值大丧期间,素点正好应景。 老朱想到这儿当即拿起快子,象征性的夹了一口放到碗里。 徐兴祖见状赶忙退到一边,这才不再从桌子上撤菜,心里默默的盘算着,一会儿回御膳房得做几个菜,能够小皇孙吃哩…… 皇帝的家宴是很无聊的,皇帝不主动说话,哪怕是亲儿子也不管乱说。 老朱本来就没心情说话,他仅有的那点激情,全发泄在某逆孙的屁股上了。 因此,这顿饭吃的清汤寡水,索然无味,安静异常。 老朱在陪着众人用过午膳后,又带着众人去太子府拜祭一番大儿,这才将他们打发出宫去。 本来老朱在祭奠完朱标后也想离去的,可正好这时候看到朱允熥被从太医院抬回来,让他突然迟疑了一下。 太子府的几个小丫头看到朱允熥回来,立马就扑了上去,围着他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一直到朱允熥被抬到寝宫的床榻上,她们还是问个不停。 “三哥哥,你总算是回来了,皇爷爷一定责罚你了吧?” “皇爷爷打的重不重,能让我们看看吗?” 几个大丫头还算懂事,只是围着肩舆叽叽喳喳的问,最小的朱明珰则直接爬上床,一把掀开了盖在朱允熥屁股上的白布。 “哇,三哥哥的屁股开花啦!” 朱明月等人见状,立马羞赧的捂上眼睛,然后透过指缝看过去。 然而,只看了一眼,她们几个就哭成了一团。 “三哥哥,皇爷爷咋这么狠呀,把你打的这么重!” “都怪我们,若不是为了我们的事,三哥哥也不会挨这么重的打,嘤嘤嘤……” 朱允熥听着这一众莺莺燕燕的声音,只是微笑着安慰。 “你们别看瞅着吓人,实际上一点都不疼。” “皇爷爷打我的时候没吃午膳,饿的一点劲都没有,打了我几百鞭子,我连叫都没叫出一声!” “最后把皇爷爷累的胳膊都酸了,我都跟没事人似的!” 朱明玉听到这话,当即惊呼出声。 “哇!” “三哥哥你好厉害,若是换做我,一鞭子就得哭鼻子了!” 老朱站在窗外,听着小孙女的话心里暗道,别说是你个小丫头,就是你三哥哥也一鞭子就哭鼻子了! 不过这家伙还有心情吹嘘,伤势应该是没事了。 “明月,明兰,你们的母妃都救下来了吗,有没有人再逼她们?” “回三哥哥,没人再来逼她们,只是有个人过来说,要把她们的头发剃了,送到庵里当尼姑去!” “哦,对了,我出母妃还让我代她拜谢你呢,拜谢你的救命之恩!” “我母妃也是这么说的呢!” “还有我,我母妃也说啦……” 朱明月说完后退两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其她小丫头见状,赶忙跟着她一起跪下,然后朝着床上的朱允熥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朱允熥赶忙朝着几人摆手。 “嗨!” “咱们亲亲的兄妹,扯这个俗礼干嘛?” “只要人救下来就好,虽说出家也挺惨,但好歹你们以后还有机会见面,不至于像我似的,当个没爹没娘的孩子……” “三哥哥不伤心,我们的娘是你救的,以后我们的娘就是你的娘!” 朱明珰童言无忌,其她小丫头可不敢跟着附和,就算三哥哥敢叫,她们的娘也不敢应啊。 老朱听到这儿,一脸惆怅的领着二虎离开小院。 他现在总算是明白,这孩子为啥突然生出这番仁义之心,原来是感怀身世,不想让妹妹们跟他一样,也成为没娘的孩子…… “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二虎突然听到皇爷拽文,只表示自己听了个寂寞。 “皇爷,您刚刚这话啥意思,是夸三皇孙殿下吗?” 老朱听到二虎傻乎乎的问话,好不容易生出的惆怅,全被他冲走了。 “咱早就跟你说,让你多读点书,你偏不听!” “自己瞅空去问齐泰去!” “好嘞!” 二虎给老朱送回乾清宫,当即颠颠的跑去大本堂问齐泰了。 齐泰突然听到二虎这个武夫,竟然能说出论语里的话,当即表示了极度的惊讶。 “虎爷,你这话是从何处听来的?” “回齐先生,是我刚刚陪着皇爷去探望允熥殿下,皇爷听到允熥殿下跟妹妹们说,她们总算不用成为跟自己一样没爹没娘的孩子了……” “咱刚刚问皇爷,皇爷没搭理我,说让我来问你!” 齐泰听完了二虎的叙述,又听闻是陛下让他来问自己的,心里更是震惊。 如果放在平时,这句话也就是形容一个孝子的。 可放在眼下这节骨眼上,这话搞不好就是陛下立储的决心! “虎爷,这话是孔子对孝的定义。” “认为父亲活着的时候,要观察儿子的志向。父亲去世后,就观察这人的行为。如果三年都没改变其父亲生前的教诲,依然遵照父亲生前的教导处事,那这个人可以称为大孝!” 二虎听到这话当即满心满眼的欢喜。 “这么说的话,皇爷对三皇孙殿下今天干的这事很满意啦?” 齐泰闻言也笑着摇摇头。 “何止是很满意,应该说非常满意!” “太子殿下生前最重仁义,在其薨逝后能够继承他的仁义之心之人,就是陛下最中意的人!” 二虎心里狂喜,再次开口问道。 “敢问齐先生,三年无改父之道的三年,是不是也有特别的含义?” 齐泰听到这话,顿时对二虎刮目相看。 这武夫不脑子一般啊,竟然一下子就抓到重点了! “依虎爷之意,这三年该当何解呢?” “要是依着咱的理解呀,我觉得这三年可能是孝期之意吧?” “虎爷智慧超群,理解的非常透彻,哈哈哈……” 齐泰在笑过之后,突然严肃的说道。 “历史上还有个三年。” “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 “陛下或许想来个一鸣惊人!” 章节目录 第七十九章皇爷爷不喜欢我…… 在老朱前脚刚走,御膳房那边就给朱允熥送来了午膳。 除了从藩王嘴下抢来熊掌、鲍鱼之类,还有一只新烤的香喷喷的烤鸡,以及若干盘小菜。 朱允熥一看比平时多出不少的分量,立马知道是徐爷爷特意安排的,连带着把几个小妹妹的那份都带出来了。 因此,特意托小太监给自己转达一下谢意。 四个小丫头可不知道这个内情,一看到这么多的菜,还以为是给三哥补身子的呢。 三个大丫头哪怕馋的吞口水,也尽量不让自己去看。小明珰则没心没肺的围着桌子不停转圈,虽然一句话没说,但所有的想法都写脸上了。 “三哥,你一个人能吃完吗?” “会不会太撑了?” 朱允熥一看这小丫头的表情,就知道她琢磨啥呢,当即笑着回道。 “就这点饭菜,还不够我垫个底的呢!” “哦……” 小明珰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不过这失望很快就变成开心。 “三哥哥,要不我喂你吃饭吧,然后你把桌子上那只爪子给我尝尝……我就尝一口就行!” 朱允熥见这小丫头说的可怜兮兮,当即不在逗弄她,连带着招呼另外三个姐妹。 “都一起吃吧!” 几个小丫头闻言很是意动,但一想到三哥为了自己等人,受了这么重的责罚,她们就有些不好意思。 “三哥,这不好吧?” “我们是来照顾你的,要是抢了你的午膳,母妃知道会骂死我们的!” “御膳房送过来五套碗碟,明显带出你们那份了,不用跟我客气!” 几个小丫头见朱允熥这样说,这才美滋滋的坐到桌子上。 小明珰浑然忘了刚刚说要喂三哥的话,对着桌上的大爪子就是一快子扎下去。 朱明月一快子打在小明珰的手上,然后端起碗碟,每一样菜都拨点,又端起一碗米饭来到朱允熥床前,一口一口的喂他吃饭。 朱允熥也不客气,他现在这状态还真爬不起来,只能趴着吃。 不过朱明月喂得太慢了,最后他还是抢过饭碗自己扒拉起来。 在朱允熥领着妹妹们吃午饭之时,他敢于承担,勇于冒险,不畏强权,敢想敢干的名声正在悄然传播。 宫外的一干大臣们听说这件事,想到的是权术阴谋,认为这是皇帝陛下放出的障眼法,用来保护真正的嗣君的。 宫内的嫔妃们听说这件事,却连连感叹太子府的女人有福气,能在皇帝陛下的手里逃得一条性命。 如果说这世上最了解朱元章的人,那一定是他的后宫粉黛了。 这些后宫粉黛对老朱的了解,能达到知晓他身上有几根毛的程度,真正的知根知底,远非宫外的那些大臣们可比。 陛下为了防止后宫丑闻,连宫人生病了都不让叫太医的! 就是一般的妃嫔生病,也只能让人描述下病症,由太医院根据病症开药。 当然,有孕在身的除外。 因此,老朱的后宫团在听说朱允熥假传圣旨之事,无不为这孩子的仁义所感动。 在听说朱允熥因为惹恼陛下,被陛下差点打死后,后宫的粉黛们更是慈悲心泛滥,心疼的不要不要的。 那些没有子嗣的后宫嫔妃,你一个戒指,我一个耳环的给他凑份子。 虽然她们每一个都不富裕,但架不住数量多呀,很快就凑了满满一箱子,然后托宫里的太监送过去。 那些有子嗣的妃嫔,日子就好过多了。她们不仅独自就能准备好礼物,还不用麻烦宫里的太监,直接派人自家的儿女们送去就行。 这一方面显得皇家和睦,长幼有序,另一方面也显得低调,不至于被人抓一个巴结皇孙的把柄。 朱允熥在吃过午膳后就迷迷湖湖睡过去了,当他一觉醒来霎时被眼前的一幕震惊。 只见屋里乌压压的站满了来看他笑话的皇子、皇女,这把他给气的差点开口撵人。 自己不就是被打了一顿嘛,瞅把他们给乐的,跟过年吃饺子似的! “你们来干嘛?” 众人听到朱允熥没好气的问话,当即笑嘻嘻的道。 “还能是来干嘛,当然是来探望大侄子啦!” “来来来,大侄子,把屁股上那破布帘子掀开,让你十三叔看看,你这屁股开了几朵花,哈哈哈!” 朱桂一边说,一边就要去揭朱允熥屁股上的白布,把朱允熥急的赶忙往后躲。 “你别过来,你过来我跟你急!” 朱桂本就是逗一下大侄子,见他这么羞臊,当即抽回了手。 “瞅你那小气吧啦的样子,我们都是你长辈,看看你屁股咋啦!” “你要是不让看,那我们带来的礼物可就都拿走喽?” “礼物?” 朱允熥一听到礼物顿时来了兴趣,赶忙追问道。 “十三叔,你们给我带啥礼物啦,赶紧拿出来给我看看!” 朱桂嘿嘿笑了笑。 “那可多了!” “光是我母妃让我带来就有白玉枕头、翡翠白菜、还有黄金首饰一副,留着你将来讨媳妇用!” “还有我哥也让我替他给你带来份礼物,打猎用的弓箭、马具一套,不过你现在用不着,你这屁股没十天半个月连下地都难,就更别说骑马啦,哈哈哈!” “最后还有我送你的大礼,这个就不方便细说了,待会我们走了你自己拆吧!” 朱桂说到这儿,趴在朱允熥耳边悄悄说道。 “可都是十三叔珍藏多年的精装版哟,你可别给我弄坏了,我还打算将来就藩的时候带走呢,现在只是借给你解解闷!” 朱允熥一听这话就猜到是啥了,搞不好就是这小子积攒多年的小黄书! 不过这份大礼确实很合心意,比那什么马鞍强多了。 在朱桂之后其他皇子、皇女也纷纷上来送礼,多是些摆件、玉佩、字画、古玩之类,都不是朱允熥感兴趣的东西。反倒是御用监的秦公公送来的一口大箱子颇合他的心意,里边都是些金银首饰,以及整锭的银元宝。 秦公公一看朱允熥看向众礼物的眼神,就知道后宫那些有位份的娘娘们心意白瞎了,这三皇孙根本不识货啊! 娘娘们赏的古玩,随便拿一件出来,都能换几千两银子了。 郭惠妃送来的翡翠白菜,那更是前元后宫搜罗出来的宝物,拿出去卖的话少说也得几万两银子! 在一干皇子、皇女们走后,朱允熥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一会儿摸摸白菜,一会儿摸摸玉枕,在从箱子里拿几块银锭放在手上掂量,财迷的本质尽显无疑,看的三德子那叫一个汗啊。 “殿下,您现在还有伤呢,还是先好好将养,这些东西又丢不了,您以后在看也来得及!” “嘶……” 朱允熥因为弯腰去箱子里翻金豆子,不由扯到伤口,疼的他一阵呲牙咧嘴。 可即使如此,他依然坚持着把箱子里的几颗金豆子都捡了出来,然后攥在手里掂量着玩。 “三德子,你说他们平白无故的给我送礼物干嘛?” “难道是因为我挨打了?” “可不对呀,我又不是第一次挨打,只不过这次确实有点重而已。” 三德子闻言偷偷翻了个白眼。 “殿下,你就不想想,送礼的都是些什么人吗?” “后宫嫔妃呀?” “怎么了,她们咋说也算我奶奶辈吧,奶奶疼孙子不正常吗?” “殿下,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你那些奶奶,有的还没豫王殿下年岁大呢……” “呃呃……” 朱允熥听到这儿瞬间秒懂,敢情她们是起了同病相怜的心思啊! 因为按照老朱的年纪,肯定死她们前边,她们将来也免不了殉葬的下场。 自己今天无意间做的事,可能会惹怒老朱,惹怒吕氏,但后宫的嫔妃们却非常欣赏,这正是她们梦寐以求的待遇! 朱允熥一想到这些,心里的得意一扫而空。 “三德子,把后宫凑份子这箱子封上,找机会问问秦公公,能不能给她们送回去。” “她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咱就别要她们这点体己钱了。” 三德子闻言大受感动,这就是他爱护自家殿下的原因。 虽说有时候无礼点,做事有点太过于不拘小节,但这份仁义之心却是宫里一众贵人身上所缺乏的。 “殿下,您能有这份心,她们这礼就没白送!” “奴婢不建议您退回去,您只要将来帮她们一把,就是她们的造化了!” “帮?” “咋帮啊?” 朱允熥闻言一脸郁闷的朝着北边努努嘴。 “将来这事就不是我说了算的了,是隔壁院子里那只!” “那孙子最好虚名,我就是拼着不要命,也休想从他手里救下来半条人命!” 三德子听到这话,心里一股热血上涌,说了一句非常犯忌讳的话。 “殿下!” “现在大事未定,那位子你也可以争一争啊!” “争一争?” 朱允熥满脸不敢置信的看向三德子。 “我有资格争吗?” “有啊!” 三德子赶忙看了看窗外,然后把窗户门关好,满脸激动的来到朱允熥面前。 “殿下,您太有资格啦!” “您姥爷可是咱大明开平王,您舅姥爷还是凉国公蓝玉!” “还有您的生母敬懿太子妃,那可是咱大明唯一一个从洪武门抬进来,而且是进了太庙拜祭了列祖列宗,在祖宗面前挂了号的女主子!” “那谁的生母虽说被扶正,但当年走的可是侧门,也没资格拜见列祖列宗,比起您来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朱允熥听了三德子这番蛊惑,也觉得有点心潮澎湃。 “我这么牛叉吗,你以前咋不跟我说?” “以前……” “以前您也没这么聪明啊……” 三德子这句还真不是吐槽,实在是以前的朱允熥太弱了。 身子骨弱也就罢了,性子也弱,完全被太子妃吕氏个养成了废人。 要不是朱允熥生病后性情大变,变得刚强了,聪明了,打死他的不会跟朱允熥说这番话。 因为对于一个注定无缘大为的皇嗣来说,贸然增长他的野心是在害他。 朱允熥听了三德子的话,当即变得喜笑颜开起来。 “也对!” “我现在可是大明第一聪明人!” “过目成诵!” “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 朱允熥吹着吹着脸色再次一垮,满心沮丧的说道。 “我再聪明也没用……” “咋没用啊?” “皇爷爷不喜欢我,我又笨嘴笨舌的,不会熘须拍马,讨他老人家欢心……”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章节目录 第八十章错过了,那可就真的错过了…… 三德子听到这话直接麻了,恨不得一巴掌呼死他! 就他还笨嘴笨舌? 吕氏多精明个人啊,被这孙子气的都几次失态! 齐泰的学问就连皇爷都说好,也被这孙子怼的一句话说不出! 至于说熘须拍马,自家殿下确实不太擅长,但这也实在是没办法,谁让自家殿下本性纯良,性子耿直宁折不弯呢…… “殿下,您太妄自菲薄了,其实皇帝陛下对您还是很疼爱的。” 朱允熥不屑的撇撇嘴,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屁股。 “疼我感受到了,但爱在哪儿?” “你见谁家当爷爷的,能把孙子往死里打。要不是我最近锻炼身体,身体素质得到极大的提高,我现在估计都去见我爹了!” “此事休要再提,我还是专心当个藩王吧,省心、省事,实在不行扯起风帆我就开熘,啦啦啦……” 三德子本想再劝几句,哪成想小小的谨身院又来了送礼的客人。 这次送礼的不是别人,乃是锦衣卫老祖宗虎爷。 二虎身后还跟着几个抬箱子的锦衣卫,一大一小两口箱子往地上一放,只听那沉闷的声响就知道里边肯定是好东西。 “虎叔,这又是啥,我皇爷爷赏我的?” 二虎看着朱允熥满怀期待的表情,真的很想顺着他说,但这却是不是皇爷的赏赐。 “这是凉国公和开国公托卑职带进来的。” “两位老爷听闻你受罚了,特意搞了几件小玩意哄你开心。” 朱允熥见不是老朱头送的东西,脸上多多少少有点失望,不满的看了眼忽悠自己争一争的三德子,心想自己差点被这蠢货害死。 不过一想到自己还有老娘的娘家人可以依靠,他又变得开心起来。 “虎爷,这都是什么呀,看上去很沉的样子,该不会是黄金吧?” 二虎闻言尴尬一笑道。 “恐怕让殿下失望了,黄金确实有点,但数量不多,都是些金豆子、金叶子之类的。” 朱允熥可不管那个,听到有黄金两眼就放光。 “赶紧打开让我看看!” 二虎依言打开大箱子,之间里边分成了好几层。第一层摆放了点金豆子、金叶子,以及一些好看的红蓝绿宝石。第二层则是和田玉凋琢的十二生肖摆件,每件都晶莹剔透,刀工不俗,一看就不是凡品。最后一层只是码放了几匹蜀锦,但看上去华美异常,哪怕在房间里光线不是很强,都显得熠熠生辉。 “蓝老爷说了,这盘金豆子、金叶子,是留给你赏人用的。” “这些红蓝绿宝石,让你耍着玩。” “十二生肖摆件,权当是去年他远征塞外,没来得及给你庆生的生日礼。” “最后几件蜀锦,让你过段时间做几件衣裳穿。” 朱允熥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懵了,我舅老爷啥家庭啊,连打赏都是金豆子,金叶子? “虎叔,那小的也帮我打开吧!” 二虎闻言伸手拎起小箱子,随手就把盖子打开了。 “常家二爷比不得你舅姥爷豪气,送的礼有点轻。” 朱允熥看过去,只见小箱子里满满的都是银元宝,看得他开心极了。 “哇!” “这礼不轻,这么多银子,少说也得几百两了吧?” “殿下说的对,这里整好是一封银子。” “一封是多少?” “五百两整呀!” “那半封就是二百五?” “是呀!” 朱允熥听到这儿,顿时解开了一个跨越了几个世纪的难题。 “我懂了,骂人二百五,就是骂人半疯啊!” 二虎突然听到这话,都不知道咋接了,沉吟了好一会儿,这才重新接上之前的话茬。 “殿下别小看这五百两,这差不多是常舅爷家半年的俸禄了。” 二虎生怕朱允熥年虽小,不懂的常家二爷的艰难,一个劲的为其说好话。 殊不知,这货除了金银,别的一概不认。 在外人看来贵重的古玩字画,在这货眼里远不如黄金白银看的亲切可人。 在二虎走后,朱允熥又围着几口大箱子转了几圈,这才满意的回到床上趴着,然后看朱桂送过来的小人书。 不过只看了几页,他就索然无味了。 朱桂这厮的品味太差,几乎全是插图,翻遍了整本书,都找不到几个带字的剧情。 而且这画的水平也一般,黑白简笔画,除了能勾勒个人物动作外,面部表情全都无比的僵硬。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这让见惯了大场面的朱允熥非常不屑,只是随便翻了翻,就将其扔到一边,然后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半夜三更鼓响,老朱舒服的伸个懒腰,然后从龙椅上站起。 白天事多,又是打孙子,又是陪儿子们吃饭的,积攒了好多政事没处置。 正靠着柱子打盹的二虎,听到皇爷那边的动静,耳朵立马支棱起来,然后虎目里射出两道精光,心里暗道终于熬到下班了! “皇爷可是要安寝?” “那卑职告退了!” 老朱闻言招了招手道。 “慢着!” “陪咱去一趟太子府,然后你就顺道从东华门出宫吧。” “好嘞!” 二虎答应一声,赶忙去外边吩咐备轿。 不多时,老朱坐着肩舆来到太子府。 这老头先是去正殿的灵堂比比划划指导了下工作,训戒值夜的宫人们小心火烛,切莫夜里走了水。 然后从正殿出来,这才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来到朱允熥所在的谨身院。 三德子正躺在外间值夜,突然听到有人推门进来,当即迷迷湖湖的睁眼。 然而,他只看了一眼就吓得浑身一震。 陛下? 陛下竟然深夜探望自家殿下! 这份恩宠除了太子爷,也就是自家殿下了吧? “奴婢……” 三德子赶忙从塌上爬下来,刚要开口给皇帝行礼,就被二虎给制止了。 “嘘!” 三德子闻言立马闭嘴,然后为皇帝陛下和虎爷打起卷帘。 老朱一进入朱允熥的卧室,看到满地的金银珠宝当即一愣。 “这……” 二虎看了看床上趴着那只,又看了看边上跟着这只,恨不得把这对主仆掐死。 这事他没上报! “陛下,卑职下午那会望跟您说了,这是后宫娘娘们赏三皇孙殿下的,还有几样小玩意,是凉国公和开国公托卑职带进来的……” 二虎此时快恨死这对主仆了,主子迷湖也就罢了,当奴才的也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搞这么多贵重礼物摆地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家主子有钱咋地? 果然,老朱听了二虎亡羊补牢的解释,冷哼一声说道。 “下不为例!” “诺!” 老朱教训完二虎,随即扫了眼地上的礼品,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前朝啥样先不论,咱的后宫算是被这逆孙彻底拿捏住了!” “皇爷,后宫的娘娘们也只是感念少主的仁义之心,您千万别多想……” 老朱闻言冷冷的瞪了眼二虎。 “咱不傻!” 老朱说完这话就迈过一堆礼物,来到小逆孙的床头,刚感觉光线有点暗,就见三德子非常有眼色的端着烛台走了过来。 “来!” “凑近点!” 老朱一边说,一边轻轻揭开盖在某人屁股上的细葛布,然后看了眼自己的杰作。 “嘶……” 老朱在心里倒吸一口冷气,又轻轻的将细葛布盖上,然后一言不发的来到外边,对着二虎就是一顿臭骂。 “你是个死人啊!” “白天那会咋不说拦着点咱!” “瞅把咱大孙给打的!” 二虎听了这话整个虎都不好了,这老头还能不能讲理了! 明明他把人给打坏的,这番话一说倒像是我的错? 尽管二虎心里满腹委屈,但依然选择了向生活低头。 “卑职知罪……” 好在老朱也只是抱怨下,没有真怪罪的意思。 “唉!” “也不知咱皇儿下葬的时候,咱大孙这伤能不能好!” “要是错过了,那可就真的错过了……” 二虎一听这话就来劲了,他今天可是去太医院问过的,对朱允熥的伤势有着非常权威的发言权。 “皇爷勿忧!” “郝太医今天跟卑职说了,少主的身体异于常人,不出三日必定活蹦乱跳,一定误不了大爷的葬礼!” “就算那天殿下的伤没好利索,但您老不是还有肩舆、步撵嘛,咱们就是抬,也要把少主抬过去!” 老朱闻言还真认真的考虑了下。 “抬过去……也不是不行……” “只是打旗扛幡的事,说不得就得落到别人身上喽……”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一章还敢不敢装病啦 乾清宫。 老朱坐在龙椅上,看着礼部再三催请的懿文太子丧葬仪典再三犹豫,迟迟不愿意提笔批复。 但若是再不批,又怕耽误皇儿的丧事,让他颇为头疼。 这时正好二虎进来,老朱赶忙关切的问道。 “二虎,咱大孙那边伤势如何了?” “回禀皇爷,按太医院那边的说法,殿下的血痂都脱落了,伤也应该好利索了。可是少主一直说自己腰疼、头疼、屁股疼,一起身就头晕,搞得太医们也有点琢磨不透了……” “这……” 老朱脸上闪过一丝犹疑,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说道。 “你说,那逆孙会不会是装病?” 二虎闻言脸上露出狡黠一笑。 “皇爷,这就得您亲自过去看看了,没准看到您老一到,殿下的病就痊愈了呢,嘿嘿嘿……” 老朱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有数了,二虎一定掌握了那孙子装病的证据,要不然不会跟咱这么说。 “哼哼!” “咱就说嘛,咱压根就没使劲,就那么轻轻的几鞭子,怎么可能把那逆孙打坏!” “这逆孙一定是看到生病后可以不用背书,又不用写字,这才迟迟不愿意好的!” “既然如此,那咱少不得给他来个妙手回春了!” “来人!” “把咱的鞭子拿来!” 老朱腰里别着鞭子,领着一群锦衣卫的狗腿子,气势汹汹的杀向太子府。 此时的朱允熥还不知道大祸临头,正坐在小院的躺椅上,安然的享受着难得的宁静时光。 虽然这次被打的挺惨,但却是他这些天过的最舒服的一段日子。 每天三顿御膳吃着,还支持点餐服务,想吃什么就能点什么。 太医院的老朋友们对自己也非常照顾,每天都是一通望闻问切,然后就是松骨按摩,在送上一大盆冰糖雪梨或者冰镇酸梅汤。 不过,最让他开心的就是不用去大本堂背书了,更不用起早去糟老头那儿上交作业,听那老头的训斥了。 每天吃吃喝喝,偶尔做做广播体操,然后闲暇时间抄抄斗破,为自己成为大明的玄幻祖师爷做准备。 这样轻松惬意又没有任何压力的生活,简直是再完美不过了。 就在他坐在躺椅上迷迷湖湖要睡着之时,三德子突然气喘吁吁跑过来。 “殿下,陛……陛下来啦!” “啊?” 朱允熥闻言腾的从椅子上跳起来,飞快的跑到屋里把写好的草稿藏起来,然后检查一遍书桌床头,确认没有任何问题,这才重新趴在床上。 事实上,他第二天就能蹦跶了,他之所以装病可不仅仅是为了逃学,更是为了逃那二十里的长途跋涉。 那天跟三德子闲聊的时候听闻,他大哥朱雄英死的时候,都是百官徒步送葬。 自己现在死了个爹,保不齐也得走上这二十里路。 现在正值炎炎夏日,大晌午的都能热死人,他才不想遭这个罪呢。 因此,在听闻这件事后,他就决定装病,最起码装到葬礼结束。 现在眼看着是最后一天了,他可不想功亏一篑。 朱允熥刚躺床上,就听到三德子在院子里高喊了一声“拜见陛下!”,他当即哼哼起来,演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老朱刚一跨进院子,听到三德子故意拔高了两分音调,就知道这对主仆一定有猫腻。 但他也不戳破,径直来到朱允熥的床头,看着那逆孙如何表演。 朱允熥见到老朱脸色不善,赶忙装出一副非常艰难的样子,挣扎着从床上爬起。 “孙臣朱允熥,拜……拜见陛下!” 老朱一听这话,心里不由冷哼一声。 这鳖孙的小心眼是针眼吧,咱不就是打了他一顿嘛,竟然连个皇爷爷都不愿意叫了,跟咱这儿装“外臣”哩? 既然你个鳖孙愿意演,那咱就陪你演个够! “爱卿有伤在身,就不用行礼了!” 本来朱允熥也只是客气一下,见到老朱说不用了,二话不说就重新趴下了。 “不知陛下来孙臣的陋室有何贵干啊?” “哦!” “前些日子咱盛怒之下,下手未免重了些,今儿特意过来看看,爱卿的伤势咋样了。” 朱允熥闻言哼哼一声都囔道。 “还行,暂时死不了!” “哦?” “那让咱看看爱卿的伤势如何?” 朱允熥一听这话当场就慌了,他屁股上哪还有伤啊,他这段时间都是拿“内伤”来忽悠那帮太医的。 好在有郝太医这个内奸做策应,要不然他早就露馅了。 “陛下,孙臣的外伤倒在其次,主要是内伤……内内伤……” 老朱一听这逆孙说话透着一股心虚,就知道这家伙在装病。 “哼哼!” “甭管内伤外伤,得让咱看过再说!” 老朱说完这话,不由分说的就按住逆孙,然后伸手去扯他的裤子。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一扯之下竟然没扯动! 朱允熥早就防着这一手呢,提前把自己的裤子用麻绳系死了。 老朱也猜到大致原委了,揪起逆孙裤腰上的细绳,然后给二虎使个眼色,二虎当即抽出一把小刀,只见寒光一闪,细绳“嘣”的一声断掉。 朱允熥正在得意见,突然听到“嘣”的一声,心里暗道糟糕。 然而,就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就只感觉屁股一凉,整条裤子都被某个糟老头子给扯掉了。 老朱看着大孙光熘熘的屁股和大腿,心里也是暗暗吃惊。之前听闻大孙的身体异于常人,他还以为是太医们瞎掰。 现在看到这逆孙的屁股上连个疤都没有,他这才确信,这孙子确实异于常人啊! 要是换了别的孩子,现在屁股蛋子上咋地不得剩几道疤痕? “哎呀呀!” “小朱爱卿这伤势竟如此重!” 朱允熥本以为自己死定了,突然听到老朱这么说,赶忙附和道。 “是呀!” “我刚刚不跟您老说了吗,我这内伤很重。” “别看外皮长好了,可里边筋肉骨头还没长好呢,少说也得修养个十天半月才行!”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老朱见这孙子又开始胡诌,当即嘿嘿笑道。 “倒也不用那么久吧?” “咱这儿有一味神药,保证你吃了立马活蹦乱跳!” 朱允熥闻言不屑的撇撇嘴。 “切!” “郝太医都没办法,您老能有啥好药?” 老朱从后腰抽出鞭子,“啪”的一声在空中抽个鞭花,然后笑嘻嘻的看向朱允熥。 “小逆孙,你看看咱这味药咋样?” 朱允熥见状脑瓜皮刷一下就麻了,这老头一定猜到我在装病啦! “来人!” “把这逆孙给咱按住,咱好好给他治治病!” 朱允熥听到这话赶忙从床上爬起来,可刚爬起来一半,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光着呢。 可就在他犹豫的空挡,老朱脸色突然一变,一鞭子突然抽过去。 “逆孙!” “还不滚下来给咱见礼!” “皇爷爷息怒……” 朱允熥再也顾不上裤子不裤子了,赶忙从床上跳下来给老朱行礼。 可就在他腰刚弯下去时,突然听到一阵风声响,只见老朱的鞭子朝着自己抽来。 朱允熥看到这景象,哪还敢待在屋里,吓得他“嗷”的一声就跑了出去。 老朱见状作势就追,一边追还一边吓唬。 “不许跑!” “敢跟咱装病,看咱不打断你的腿!” 朱允熥听到这话跑的更快了,从守门的锦衣卫面前穿过,一口气直接跑到院外。 好在古人的衣服下摆很长,就算没穿裤子也不至于走光,要不然就真成裸奔了。 老朱刚追出院子,就看到逆孙已经跑出去十几丈远,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下了。 “嘿嘿,现在看明天不用抬着去了!” 二虎赶忙附和道。 “何止呀!” “咱瞅少主这身子骨,就是徒步走上二十里路也不成问题!” 老朱闻言脸色当即一板。 “那可不行,真走上二十里,能把这孩子累坏的!” 两人说话的功夫,老朱见这孙子都快跑出太子府了,当即命人把他给揪回来。 不多时,朱允熥被锦衣卫抓回来,带到老朱面前。 老朱还没等开口呢,这孙子就吓得赶忙贱兮兮的求饶了。 “皇爷爷饶命啊,您再打我真得陪父王去了,哇呜呜呜……” 老朱挥舞鞭子朝着地上勐地一抽,见那孙子吓得激灵一下,这才板着脸训斥道。 “以后还敢不敢装病啦!”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哼哼!” “既然病好了,那就把前些日子落下的功课给咱补回来!” “给你两天时间,两天后咱亲自检查!” 朱允熥闻言赶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您老放心,孙儿保证完成任务,一个字都不带少的!” 老朱见这孙子这样说,这才冷哼一声转身离去,只是刚转过身,老头的脸上就挂满了得意的笑。 朱允熥送走了老朱,没好气的对一旁的三德子道。 “这老头咋知道我装病,是不是你告的密?” 三德子听到这话当即叫起了撞天屈。 “殿下呀,您这可是冤枉死奴婢了,要不是奴婢给您站岗放哨,您早就被陛下抓现行了!” “也是哈……” “你还愣着干嘛,没见我还光着吗,赶紧给我拿裤子去!” “哎哎,奴婢这就去!” 朱允熥穿戴一新后,吭哧吭哧的趴在桌子上补作业。 不敢不补啊,那老头是真不好湖弄! 要是早知道作业躲不过,他这些天就不这么浪了,每天写点也总好过几千字堆在一起吧? 就在朱允熥痛苦的补作业之时,重新回到乾清宫的老朱,没有丝毫犹豫的在仪典上做了批示,划掉了礼部事先拟定的人选,然后开心的写下某逆孙的名字。 “二虎,派人送去礼部,让他们连夜照此准备!” “诺!”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二章关键时刻还是娘家人靠谱 翌日清晨。 朱允熥还没睡醒呢,就被三德子给摇醒了。 “殿下,快起床,今天可是太子殿下出殡的日子!” “哦……” 朱允熥迷迷瞪瞪的起床洗漱,然后换上素衣素服,带上孝子帽,前往前殿大厅靠着柱子打盹。 他早打听了,太子殿下的出殡仪式麻烦着呢,早晨六点能出发都算快的。 朱允熥可以打盹,但朱允炆却不能。 一大清早他就被母妃耳提面命,让他如何表现,如何哭泣,临了还塞给他一条用姜汁浸过的手帕,让他拢在袖子里以备不时之需。 事实上,吕氏确实有点小看朱允炆了。朱允炆别的不敢说,想哭还是很容易的。 毕竟,他不像某个靠在柱子上打盹的逆子,他对于父王是有真感情的。 他们在灵堂忙碌之际,外边的朝臣、勋贵、外戚也排好了位次。 昨天夜里礼部就已经连夜派人将今天的行程告知,在得知要徒步送葬后,每个大臣都吃了点好的,还在袖子里偷偷藏了点糕点、黄瓜之类的,方便在路上垫吧垫吧。 蓝玉站在武将堆里,排在第三的位置。 他看着排在他前边的冯胜和傅友德,心里不由一阵冷笑。 两个老匹夫,就让你们再得意几天,等上位确立咱外甥孙的嗣君之位,咱可就水涨船高了。 蓝玉跟两人的矛盾,纯粹就是他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 他总觉得自己功劳更大,也应该封为太子太师,岂能屈居于这俩货之下? 因为这事,他还被老朱骂过一顿呢,但他依然不知悔改。 仗着自己是太子舅丈的身份,屡次对傅友德和冯胜不敬。 现在太子突然薨逝,不仅给了他当头一棒,更是打乱了他装逼的节奏,使得他都不自觉的夹起尾巴做人。 蓝玉是个待不住的性子,见到礼官比比划划,他就悄悄凑了上去。 礼官刚想训斥他,就看到蓝玉热情的伸出手,一把将他的手给握住了,然后就是感觉袖子一沉,彷佛被塞进来一个什么沉甸甸的东西。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蓝玉的大方在京城可是有口皆碑,一出手就是金豆子、金叶子之类。 体积小,价值高,便于隐藏和携带,简直是拉近关系的不二之选。 礼官一想到这儿,看向蓝玉的脸色登时如春风般和煦。 “凉国公何故出列,这可不合规矩哟!” “趁着陛下还没来,你赶紧回去,下官就当没看见!” 蓝玉闻言非但没回去,反而拉着礼官去了角落里。 “小先生,咱没啥事,就想问问今儿摔火盆和打幡的人是谁。” 礼官一听是这事,脸上也松了口气。 这事不是啥秘密,更何况马上就要举行典礼了,到时候自然所有人都知道了。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皇长孙殿下了?” 蓝玉一听这话,只觉得一阵刺耳。 “哪来的皇长孙,皇长孙不是十年前就薨了吗?” 礼官听到这话也霎时惊醒,前段时间陛下可是让他们礼部筹备过祭奠皇嫡长孙虞王典礼的,可见陛下对于“皇长孙”的称呼不是很满意。 只不过这么多年叫顺嘴了,一时间有点板不过来罢了。 “下官失言!” “皇嫡长孙虽然薨了,但太子殿下诸子中皇次孙允炆殿下年纪最长,理应是他来主持这事。” “哦?” 蓝玉闻言一脸的不满。 “能确定吗?” 礼官当即翻开仪典,翻到摔火盆扛幡那一页,指着上边的一行小字道。 “凉国公请看,这就是我们礼部下发的仪典流程呀,上边清清楚楚写着由皇次孙朱允炆来主祭的!” 蓝玉还真伸脖子去看了一眼,见上边果然如礼官所言,一张老脸当即拉了下来。 朱屠户到底啥意思呀,上次在太子府不是说好了吗,有立朱允熥当嗣君的意思。 既然要立朱允熥,这摔火盆和扛幡的大事咋能交给个庶子! 蓝玉这样想的时候,正好看到朱允熥从大殿里走出来,他看到外甥孙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心疼的眼珠子都红了。 “朱允熥!” 朱允熥是被尿憋醒的,正皱着个眉头找厕所呢,看在蓝玉眼里可不就是委屈巴巴了。 “咦?” “蓝舅姥爷!” 蓝玉几个大步来到外甥孙面前,捏了捏外甥孙胖乎乎的小脸蛋,眼神坚定的道。 “外甥孙放心,舅姥爷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不能让你受半点委屈!” 朱允熥这些日子净受委屈了,突然听到这么贴心的话,当即给了蓝玉一个拥抱。 “舅姥爷,外孙以后全指望你了,呜呜呜……” 蓝玉一听这话,本来就红了的眼睛,当即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眼泪。 这孩子一定是受了不少委屈,否则怎么会这么动情。 “孩子!” “只要有舅姥爷在,该是你的谁都夺不走!”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陛下驾到的声音,朱允熥一听到这动静就尿急,赶忙松开了蓝玉。 “舅姥爷,你先忙着,我去后院解个手!” 蓝玉闻言摆摆手道。 “去吧!” “舅姥爷这就去面见陛下,把你的东西给争回来!” 朱允熥听到这话心里真的感动了,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有娘家人罩着的感觉真好。 “谢谢舅姥爷啦!” “但你也不用太过坚持,如果皇爷爷实在是不喜欢我,您老就放弃吧,可千万别惹毛了那老头,那老头打人可狠了……” 蓝玉见外甥孙都这么委屈了,还不忘宽慰自己,给他心疼的心都要碎掉了。 “没事……你舅姥爷心里有数,不用你担心,呜呜呜……” 朱允熥见蓝玉这么说也就不在劝了,赶忙跑向后院嘘嘘一通,一边嘘嘘还一边幻想,舅姥爷一定是觉得自己在宫里受委屈了,打算让皇爷爷把我封出去当王! 哼哼! 关键时刻还是娘家人靠谱! 蓝玉抹了把眼泪,看着陛下的銮驾要到了,赶忙跑过去跪在路边。 老朱看到蓝玉跟个街熘子似的乱串,本来就有些不满了。现在看到他拦住自己的去路,心下更是带着几分不悦。 “凉国公,你这是何意?” 蓝玉虎目含泪的望着朱元章。 “上位,臣就想问您一句话,朱允熥还是不是太子府的嫡子了!” 朱元章突然听到这话都懵了,心里暗道你个宠妾灭妻的货,啥时候看中嫡子了。 你家嫡子还被你扔在老家看祖宅呢好不? “当然是了!” “已故太子妃常氏还是咱八抬大轿从洪武门抬进宫的呢,她生的孩子必然是嫡子,谁敢质疑!” 蓝玉一听这话心里顿时一暖,朱屠户虽然狠辣,但对待姐夫开平王还是很厚重的,即使姐夫去世这么多年,对常家也多有照拂,就连自己大外甥常茂闯下大祸,也没有依照军法从事,只是褫夺其爵位,将其贬到地方上当个都指挥使。 这份荣宠比照其他勋贵,说一句厚重一点都不为过。 “那为何礼官的仪典上写着是朱允炆摔火盆打幡呢!” 老朱听到这话也露出不解之色,回身去看边上的二虎。 “咱昨天让你去礼部,你到底去没去?” “皇爷,卑职去了呀,还亲手将您的批示送到赵尚书的手里!” “那不应该呀……”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三章这才是武将集团的未来 老朱说到这儿,对着跪在地上的蓝玉温言抚慰道。 “你先过去吧,这事咱定然给你个交代,绝不让允熥那孩子受委屈!” 蓝玉听到朱元章这番保证,这才喜滋滋的站起来,然后去找朱允熥,告知他这个好消息。 老朱在打发走了蓝玉后,立马派人把赵勉叫过来了。 老赵正忙的焦头烂额,但听到是陛下召见,也只能扔下手头的琐事赶过来。 “拜见陛下!” “赵勉,咱问你仪典是咋回事,咱昨天不是都把最新的批示给你送过去了吗,怎么还是朱允炆打幡?” 赵勉一听这话赶忙解释道。 “陛下,您送来的太晚了,老臣根本没时间组织人手誊抄。” “因此,只有少数几个关键礼官手里拿的是最新版,其他人的还是以前勘定的。” “哦!” 老朱一听是自己拖拉拖出来的麻烦,当即朝着赵勉摆摆手。 “既然如此,那你去安排吧,别忘了跟底下人招呼一声,今天万万不能给咱出纰漏!” “老臣遵旨!” 赵勉重新回到大殿就四处乱瞟,想看看是哪个快嘴快舌家伙传出去的瞎话,找到那人一定拍死他。 这种事情能乱开玩笑嘛,搞不好会闹出人命的! 另外一边,蓝玉满脸得意的在大殿里张望,见到大外甥孙躲在角落里,当即大步流星的冲了过去。 “外甥孙,舅姥爷告诉你个好消息,咱把你该得的待遇争取来了!” 朱允熥闻言登时不困了,满怀期待的看向蓝玉。 “舅姥爷,你给我争取了啥?” “是王位吗?” “皇爷爷终于要封我当王了吗?” 蓝玉看着傻乎乎的外甥孙,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封王这破事还用争吗? 只要他是老朱家的种,到了岁数自然就能封王,还用得着他操心! “咱给你争得可比封王重要多了!” “比封王还重要?” 朱允熥一脸的不信。 “舅姥爷,你总不能给我争来个皇太孙吧?” “不是外甥孙看不起你呀,这种事您老最好别掺和,免得给自家招祸!” 蓝玉没好气的瞪了这鳖孙一眼。 “你舅姥爷一生行事,还轮不到你个小屁孩来指点!” “咱给你争取的是摔火盆和打幡!” “啥?” 朱允熥直接急眼了,这蓝老头咋咋呼呼说争取这,争取那,就给自己争取个火盆,还让自己扛幡! 自己连走那二十里山路还嫌累呢,扛着个幡还活不活了! “舅姥爷,我不干这个!” “为啥?” “这个……我身子骨弱,恐怕扛不动吧?” “不过摔火盆没问题,这个面子我高低得给你!” 蓝玉听到这个理由,眉头都不由拧成了个川字。 他冒着惹怒上位的可能争取来扛幡的机会,这孙子就要拱手让人? “允熥啊,那玩意没多重,扛着一点都不累!” 朱允熥还是不愿意,给自己又找了个借口。 “那也不要了吧……我得了重病,以前的啥事都忘了,连我父王长啥样都不记得了,实在是哭不出来呀。” “这要是扛着幡连哭都哭不出,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吗?” 这本是朱允熥胡诌的借口,可蓝玉听了后还真认真了。 “你说的这确实是个问题,要是哭不出来可太难看了……” “对呀对呀!” “那孙子会哭,你让他去扛,我在边上跟着就行!” 蓝玉权当没听见这孙子的话,略微琢磨下道。 “你跟咱出来一下!” “干嘛?” “蓝爷爷给你点好东西!” 朱允熥一想到之前蓝玉送给自己的金豆子、金叶子啥的,两眼都直放光。 这个姥爷豪气,一定得巴结好了! 蓝玉把朱允熥领到一个没人注意的角落,随即在朱允熥满怀期待的注视下,一把把他按在大腿上,然后扬起满是老茧的大手,对着某人的屁股就重重的打了下去。 朱允熥突逢大难整个人都傻逼了,这特么啥情况啊,咋一个老头比一个老头坏!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这到底是大明的老人变坏了,还是当年的坏人变老了,而且还都聚集在自己家这堆亲戚圈里了! 朱允熥扛了十几巴掌就扛不住了,“哇”的一声哭出来。 蓝玉听到这孩子哭了,又补了一巴掌后当即放手,然后满脸骄傲的看向外甥孙。 “你看,这不就哭出来啦!” “去吧,保持这个节奏,好好哭,好好摔,好好扛,扛出一个好未来!” 朱允熥听了这话想死的心都有了。 “老蓝头,你……你早说这话呀,我搞点姜汁涂眼睛里,不就能哭出来了吗?” 蓝玉听朱允熥这么说,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哎呀呀,咱刚刚也是急了,咋把这事忘了!” 蓝玉宠溺的揉了揉朱允熥的小脑袋瓜。 “还是咱外甥孙聪明,连这么讨巧的办法都能想到,嘿嘿嘿……” “走吧!” “赶紧去正殿,礼官还等着你哩!” 蓝玉说完这话,拎着朱允熥来到正殿,将朱允熥往礼官面前那么一墩,眼神冰冷的威胁道。 “上位大人说了,这孩子嫡子的身份谁都夺不走,赵老倌你知道咋办了吧!” 礼部尚书赵勉可不敢惹这阎王,赶忙点头答应道。 “知道!” “下官也得到陛下的指示了,自然以这孩子为主!” 蓝玉得了这话,这才意气风发的走出大殿,回到自己的武将队伍里站着。 他边上的几个五军都督府的都督,见他回来赶忙凑了上来。 “凉国公,你刚刚找陛下说啥去啦?” “赶紧跟我们说说,是不是有啥为难的事?” “哼!” “老夫刚刚可是办了件大事,一会儿你们看到了都得感激老夫!” “啥事啊,还感激你……” 站在蓝玉前边的冯胜和傅友德闻言也冷哼一声。 傅友德为人谨慎,从来不与人争执。但冯胜不同,这货比蓝玉强点也有限。 见到蓝玉站在自己身后大吹大擂,当即不屑的“呸”了一声。 “啊呸!” “你个蓝疯子能干啥正事,保不齐就是告我跟老傅的刁状,想排到我俩前头去!” 蓝玉听到冯胜的讥讽也不解释,只是冷哼一声道。 “咱不跟你废话,一会儿你看着咱外甥孙捧着啥出来就知道了!” 蓝玉话音刚落,冯胜就看到嚎啕大哭的朱允熥,手里捧着个火盆在众人的簇拥下从大殿里出来。 突然看到这场景,不仅冯胜懵了,就是傅友德,以及他们这边的一众武将全傻眼了。 冯胜更是满脸不敢置信的看向蓝玉。 “蓝疯子,你刚刚是去干这事啦?” 蓝玉不屑的撇撇嘴。 “切!” “不止呢,一会儿打幡的也是咱外甥孙!” “嘶……” 众人闻言无不倒吸一口冷气,朱允熥不懂摔火盆和扛幡意味着啥,但他们这群土生土长的大明人懂呀。 摔火盆,那是只有继承家业的嫡长子才有资格干的事! 至于扛旗打幡这种事,虽说各地风俗不同,但大体上的规矩都差不多。 有嫡长者嫡长扛旗打幡,退而求其次者嫡子打,再次之庶长子,或者嫡长女之流也都行。 朱允熥摔完火盆再打幡,那可就是作实了嫡子的身份了! 虽说朱允熥本来就是嫡子,但嫡不嫡,庶不庶的可不是他们说了算,而是得看陛下如何想。 若是陛下认朱允炆,那庶长就是嫡长。若陛下不认,朱允熥的这个嫡长才有价值。 在朱允熥端着火盆出来的那一瞬间,所有武将满脸狂热的看向这个开平王外孙,蓝玉的外甥孙。 这才是他们武将集团的未来! 只有朱允熥当上嗣君,他们这些老将才有活路! 因为这孩子身体里不仅流着朱家的血,还流着他们武将勋贵的血,跟他们这些人打断骨头连着筋。 “蓝玉这次确实干了件正事,咱们真得好好感激他!” 冯胜突然听到傅友德这话,也赶忙朝着蓝玉躬身一礼,然后不由分说的把他扯到自己前边。 “来来来,咱们的大功臣得站最前边!” “从今以后我跟傅友德,就是你蓝家的走狗了,哈哈哈!”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每一个人的腰杆都不自觉的挺得笔直。 因为他们的心中有了希望,有了对未来的憧憬! 章节目录 第八十四章这是在累傻小子呢? 在礼官将火盆递到朱允熥面前时,朱允炆的心当场原地爆炸。 他满脸不甘的看向母妃,愤怒的眼神彷佛在无声的质问,您之前不是跟我说好了吗,这火盆是由我来摔的! 吕氏也是一脸的错愕,满脑子都是凌乱的浆湖。当她看到儿子质询的眼神,心里更是慌乱的不知所措。 为什么这样? 明明礼部的人对自己说定的是朱允炆,连仪典的手册都印刷好了,怎么临了会变成朱允熥?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吕氏不甘心的上前一步,对着礼部尚书赵勉敛衽一礼。 “赵尚书,这是不是搞错了,本宫听闻礼部拟定的不是朱允炆吗?” 赵勉听到这话心里也是一阵郁闷,他也想知道为什么呀! 明明礼部上下拟定的是朱允炆,为何陛下昨天送来的最新批示给改成朱允熥了! 赵勉对吕氏印象不错,或者说整个文官集团对吕氏印象都很好。 这不仅仅因为吕氏出身名门,也因为吕氏在宫内外贤良淑德的名声,以及她为大明教养出如此优秀的皇孙。 因此,在面对吕氏的询问时,赵勉即使知道不合适,还是隐晦的提示一下。 “太子妃殿下,此事从未有定论,之前礼部也只是内部商议,最终结果还是得看……” 吕氏见赵勉的眼神望了望房梁,心里当即明白了。 这一定是那个老东西的主意! 只是这老东西老湖涂了吗,放着我儿如此优秀的皇孙不立,竟然看上了这个没规没矩没教养的野孩子? 赵勉见吕氏脸色微变,赶忙出言提醒道。 “殿下勿忧。” “现在边患未息,陛下无暇顾及有些事情也是难免的。” 吕氏听赵勉这么说,心下这才想到刚刚蓝玉那蛮横的做派。 这事一定跟蓝玉那老匹夫脱不开关系! 如果陛下因为忌惮蓝玉势大,临时改变了主意,想用以安抚淮西勋贵倒也说得通。 吕氏想到这里,不由攥紧了儿子的手,心里暗暗自我安慰道,咱们还有机会,等蓝玉那老狗没了利用价值,那老东西自然不会留着他这个祸害! 朱允熥可没吕氏她们那么复杂的心思,只感觉此时委屈极了,所有人都欺负自己这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啥苦活累活都让自己干! 明明有个比自己大的朱允炆,凭啥不能让他分担点? 朱允熥苦兮兮的抱着火盆走出大殿,门外的武将集团当然是精神一震,文官那边则是集体傻眼。 一时间错愕、不甘、愤满、质疑等各种情绪在他们的脸上变幻。 怎么会这样? 又怎么会是他? 他配吗? 有那性情激奋的御使言官,当即就怒了,气汹汹的来到皇帝面前质问。 “敢问陛下,为何是三皇孙殿下捧着火盆?” “此事于情于理都该是朱允炆做吧?” 老朱闻言在心底冷哼一声,暗暗记下此人的长相,琢磨着等办完丧事就把他撵云南吃菌子去! “陛下,此时你得给臣等个交代!” “这事对长孙殿下不公!” 大明的御使言官是一群很特殊的群体,位卑而权重,而且有风闻奏事的特权,甚至还能指摘皇帝的错漏。 当然,也没几个人有胆子敢挑老朱的错。 可但凡冒出那么一两个,那就是不怕死的硬骨头。 对于这种人,哪怕是老朱这个皇帝也头疼的很。 宰了吧,埋汰了自己,成全了别人。 留着吧,恶心了自己,成全了别人。 咋看都吃亏,一个是生前吃亏,一个是死后吃亏。 好在老朱早就不指望自己死后能有啥好名声了,因此在处理这种不听话的御使时,他的手段还是很严厉的。 然而,没等老朱开腔,站在武官队列最前边的蓝玉忍不住了,拎着一张嘴就朝着那御使言官开喷。 “你说谁没资格哩!” “朱允熥的外公是开平王,生母是敬懿太子妃,横看竖看都是嫡子,咋到了你这儿就没资格了!” “是不是在你眼中,死去的太子妃就不是太子妃了,死去的开平王也不是开平王?” “照此推论,死去的太子爷也不是太子喽?” “我没说!” “蓝玉老匹夫,你休得血口喷人!” 老朱看了看阴沉的天空,开口做和事老。 “此事休要争论了,这天眼瞅着就要下雨了,咱们还是赶紧送皇儿上路吧!” 那御使被蓝玉一阵抢白,早就跟斗败了的公鸡似的,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听到陛下这么说,当即借坡下驴回到队伍中。 蓝玉见那货撤了,不无得意的瞅了眼外甥孙,那意思在明白不过了,看舅姥爷给力吧,这等好事谁都别想抢走! 朱允熥看到蓝玉这副嘴脸,脑子里响起了一首莫名的旋律。 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我开局一个盆? 虽然朱允熥心里郁闷的要死,但还得跟个提线木偶似的,跟随着礼官的指引按部就班的捧着火盆。 “孝子摔盆!” “摔!” 朱允熥高举着火盆恶狠狠朝着地上砸去,随后只听“卡察”一声,火盆被摔得粉碎。 摔盆也是有讲究的,摔得越碎越好。 因此,在火盆摔碎的一刹那,所有人都盯着地上的碎片看,尤其是文官序列的一些御使言官,更是瞪大了眼珠子,想找点素材做文章。 然而,就在这时众人发现天色一变,原本灰蒙蒙的地面霎时变得明亮起来。 所有人惊愕的抬头看向天空,只见刚刚还阴云密布的天空,不知何时挤出半边太阳! 这太阳就像是老天睁开的一只眼,静静的注视着下方的芸芸众生。 老朱也仰头望向天空,怔怔的看着天空出神。 就在这时,不知人群里某个不愿意透露名字的二虎高喊了一声,让所有人心头大震。 “皇爷,祥瑞呀!” “皇孙刚摔了盆,老天爷就放晴,这是老天爷给咱大爷开的升天之路呀!” 武将这边听到这话齐齐一震,每一个人的胸口都跟着了火似的,热切的看向天上那露出一半的太阳。然后,集体朝着老朱拜倒,嘴里说着不整齐也不划一的台词。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皇孙孝行感天动地,天降祥瑞以助太子爷升天啦,呜呜呜……” 为啥说不整齐不划一呢,因为得是傅友德说一句,他们其他人才能跟一句。 武将这边文化水平都一般,虽说傅友德也是小本毕业,但他这些年自学成才,已经初步具备了童生的文化水平。 因此,但凡有重要场合都是由他当领唱员。 蓝玉跟着众人喊完这番话,见文官那边没动静,当即不乐意了。 啥意思,我外甥孙摔出个晴天来,你们竟然不朝贺! “你们为啥不说话,难道你们认为这不是祥瑞吗!” 一众文官听了这话,就跟吃了苍蝇屎似的难受,一个个在心里哀嚎。 这特么是我们的词儿! 以前这种拍皇帝马屁的事,都是我们这边说完,你们那边才反应过来的! 但今天为啥我们慢了一拍呢? 一众文官幽怨的看向朱允熥,虽然他们不愿意承认,但也不得不说,这孙子的运气是真特娘的好。 卡察一摔,就特么摔出个晴天来! 礼部尚书见老朱看向文官那边,赶忙给一群傻愣愣的同僚使眼色,他们这才山呼海啸般的恭贺陛下,恭贺祥瑞。 在文官之后就是藩王、皇子代表团的恭贺之声,继而是从太子府正殿,一直绵延到宫外的御林、扈从们的恭贺。 虽说很多人都没看到摔盆的场景,但有样学样总没错。 老朱激动的都快哭了,这就是上天指示呀,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 否则为啥这傻孙子啪叽一摔,就能摔出个晴天,还给他爹摔出个通天之路! 老朱在激动之余,听着山呼般的恭贺之声,彷佛真的感受到了冥冥天命在向他招手,并看到皇儿的灵魂升空,去向那极高极远之处…… 赵勉见气氛调动的差不多了,当即把一个招魂幡往朱允熥手里一塞,然后高喊一声起灵。 在这声“起灵”后,精挑细选的七十二个锦衣力士,扛起懿文太子的棺椁走出大殿,跟随着打着招魂幡的朱允熥前行。 “亡者升天,孝子引路!” 朱允熥一边扛着幡,一边郁闷的看着天空,老天爷好端端的放什么晴啊,这一路上还不得晒死个人? 那帮拍马屁的官员也是的,啥都能往祥瑞上扯,一点下限都没有,看一会儿晒的要死的时候,他们还吹不吹祥瑞! 当朱允熥走出皇宫,听到皇宫门百姓们真诚的哭声后,他的心态渐渐发生变化。 送葬的队伍从太子府出来,经由洪武门、正阳门,绕过山川坛、途径孝陵卫,这一路上家家户户在门前搭棚设香桉拜祭。 道路两旁百姓的哭声不绝于耳,更有多达十万人的队伍紧紧的追随着送葬队伍,一边哭哭,一边漫天的抛洒着纸钱。 在漫天飘洒的纸钱里,朱允熥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句话。 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天哭自我民哭…… 他并不记得是前世那本书里看过的了,但眼下一路的见闻让他对这句话有了新的认知。 朱标能受这么多百姓的爱戴,必然有其过人之处。自己能为这样的一个仁义之人打幡,也是人生一件幸事! 朱允熥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一改之前的敷衍塞责,认真的扮演起孝子的角色。哪怕他的脑海里压根就没有朱标的半点影像,但也不妨碍他用心去尊敬这个人。 在过了孝陵卫后,就是崎区不平的山路了。山路自然不可能让太多人过去,不仅送葬的军队留下大半,就连随行送葬的百姓也被拦在了山路之外。 只有老朱的亲军,以及朝中百官和勋贵、藩王、皇子等才有资格上山。 上山的路并不好走,朱允熥深一脚、浅一脚的跋涉,全靠一口气在撑着。 若是没有沿途百姓对他精神上的洗礼,他可能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就在这时二虎颠颠的跑过来,对着扛着幡的朱允熥道。 “皇爷有命,让允熥殿下将幡交给你二哥,皇爷说让他后边的路让他扛了。” 周围的大臣听到这话心里大吃一惊,甚至有那脑子活络的都已经开始琢磨了。 一人扛一段…… 皇帝陛下此举是否隐含着兄终弟及之意? 吕氏也是突然愣住了,一时间搞不懂那老东西的心思。 只有朱允炆一扫脸上的阴沉,激动的跳到朱允熥面前伸出手。 “拿来!” “皇爷爷说了,后边的路让我打幡!” 朱允熥诧异的看着自家二哥,心想这孩子是不是哭傻了,扛个幡而已,还是啥好差事呀! 反正他本来就没想打幡,见朱允炆这么积极,毫不犹豫的把幡交到对方手上。 朱允炆激动的接过招魂幡,然后一脸得意的扛在肩上,意气风发的走在队伍最前边。 然而,在其扛起幡后,二虎就俯身将朱允熥给抱了起来,然后朝着后方的御撵走去,将其放到了老朱的马车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把哭哭啼啼的吕氏都看傻了,沿途的文武百官,以及一众藩王也看懵逼了。 皇帝陛下偏心眼偏的太明显了吧? 百姓多的地方让朱允熥扛,把好名声都让朱允熥赚完了,这才想起另一个孙子…… 吕氏更是在心里破口大骂,恨不得冲上前去,把儿子手里的幡抢下来仍在地上踩个稀巴烂! 这老东西太欺负人了! 沿途百姓送葬的风光场面,让常氏那贱人的孽障扛幡。现在眼看着到山里了,都没几个人了,才轮到自家的儿子! 这是在累傻小子呢? 更过分的是还把那孙子抱车上去了,这是在眼气谁呢!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五章皇爷爷让我替他问问你? 朱允熥突然发现自己被扔到老朱的车里,也是一脸大写的懵逼。 自己今天没犯啥错误吧? 说让我摔盆我就摔了,说让我扛幡我也扛了,这老头干嘛又把自己揪过来。 正当朱允熥心里胡思乱想之际,他突然看到闭目养神的老朱睁开眼,一脸阴沉的看向自己,把他吓得赶忙承认错误。 “皇爷爷我错了,我不该装病,不该靠在柱子上打盹,不该赌气摔盆,不该……” 老朱只是因为想到大儿这短暂的一生而郁闷,突然见到小逆孙竹筒倒豆子一般的承认错误,他顿时眉毛一挑,略带几分不悦的看向朱允熥。 这表情看在朱允熥眼里更是心下一沉,暗道这次完了,这老头不会把自己直接扔坟里陪父王吧? “皇爷爷息怒,我今天真就犯了这点错误,昨天更是补了一宿的功课呢,呜呜呜……” 老朱见这孩子被吓成这样,心里一阵自责,自己这段时间是不是对他太严厉了些?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唉!” “咱就是看你累了,让人抱你上来歇歇,没有责罚你的一丝……” “哦?” “您老没忽悠我吧?” “真真的,咱今天保证不打你,不管你犯……” 老朱说到这儿,突然想起上次这逆孙的混账行径,赶忙留了个活扣。 “咳咳!” “只要你不犯大逆不道之罪,咱今天保证不打你!” 朱允熥听到这话彻底放下心来,然后试探性的得寸进尺。 “那我能躺您老腿上歇会么……” “当然能啦!” “哦,那我可躺了,这不算大逆不道吧?” “不算不算……” 老朱当即把两腿并拢,然后揽过大孙放在自己腿上躺好。 当他看到大孙累的满头是汗时,一边心疼的帮他擦汗,一边关切的询问道。 “是不是累坏了,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太医过来看看?” 朱允熥沉默的摇摇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 “孙儿还好,不是很累……只是孙儿忘了父王生前的事,您老能跟我说说吗?” “这个呀……” 老朱的话匣子霎时打开,从太子出生开始,一直絮絮叨叨说到册封太子,以及给太子娶亲,然后二十岁监国之类的事…… 朱允熥听着这一切,渐渐有些明悟老朱为何这样偏爱太子了。 因为太子不仅仅是他跟马皇后的嫡长子,更是他整个造反事业的转折点。 他就是在朱标出生后,这才下决心攻打集庆府,而集庆府就是现在的应天府,也是后世的南京城,自此开创了霸业之基。 因此,朱标对于他来说远远不是一个长子那么简单,更是上天对他的恩赐,对他的指引。 “孙儿好像明白了……” “你明白啥了?” 朱元章刚问出这句话,就听到大腿上传来一阵轻微的鼾声,只见这货已经迷迷湖湖睡着了! 老朱见状无奈的苦笑一声,随即对着车门敲了敲,赶车的二虎立马放缓了速度,使得马车不那么颠簸。 天近晌午的时候送葬的队伍才赶到懿文太子陵墓前,到了这里队伍又少了一大半。 除了皇室成员,以及一些沾亲带过的皇亲国戚,其他外人全被拦在了王陵之外。 因为陵墓入口是不能让太多人知晓的。 朱元章见马车停了,当即将朱允熥唤醒,然后拿是帕子给他擦擦脸,这才抱着他下了马车。 在锦衣力士扛着朱标的棺椁进入陵墓后,朱元章当即一推朱允熥。 “去吧,去送你父王最后一程!” 朱允熥当即走到人群最前边,跪在一众藩王、皇子前边。 本来他想跪在朱允炆身后的,万一朱标在天有灵,知道自己是个冒牌货,晚上来找自己咋办? 然而,礼官抓着他的手就把他仍在了队伍最前边,正对着陵墓墓道的位置。 他不情不愿的跪下去,只感觉墓道里传出一阵寒气,吹的他遍体生寒。 朱允熥赶忙在心里祈祷,朱标先生见谅,我知道我不是,但我也忘了我是谁,您要是不介意,我就给您当儿子好了。 以后年节两敬该有的孝敬不会少,您可千万别缠着我呀……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自己的祝祷真的有效果,在那阵阴风散去后,他发身体很快就变得暖和起来。 在众人的哭拜声中,太子陵墓的断龙石慢慢合拢。 朱元章见状痛苦的闭上眼睛,两行浊泪不受控制的在脸上肆意流淌。 这座陵墓埋葬的不止是一位太子,还有他半生期许,半生遗憾…… 在轰隆一声闷响后,断龙石终于彻底合拢,将太子朱标和红尘俗世彻底的隔绝开来。 老朱听到这声闷响后,心里突然想起朱允熥那日在灵堂对自己说的话。 如果有来世,父皇绝不再逼你,你想干什么父皇都随你…… 父皇只求一样,那就是你能开心的活着…… 如果历史有如果,也就不会有那么多让人扼腕叹息的悲剧。 如果人生有如果,也就不会有那么多让人抱恨终生的遗憾。 此时的朱元章就很后悔,后悔自己这个当父亲的太强势,把好端端的一个太子给压垮了。 在断龙石彻底合拢后,众人相继起身准备前往享殿继续祭拜。 所谓享殿,就是盖在陵墓上方,或者边上的地上宫殿,专供皇室后人祭拜之用。 因为断龙石放下后,墓道口是要用土掩埋,然后种上草木遮蔽的。 然而,就在众人都已起身离开之时,吕氏却一反常态的扑到断龙石前嚎啕大哭。 “太子呀,臣妾不如就随您去了吧,总好过让人欺凌我们孤儿寡母哟,嘤嘤嘤……” 吕氏今天可算是破了大防了,自己儿子受委屈不说,自己现在竟然也要跪在那贱婢之子后边。 不过最让她破防的却是断龙石。 现在就把断龙石个合上,这是压根就没打算让自己将来跟太子合葬啊! 敢情自己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妃,只是担了个虚名? 老朱听着吕氏的哭诉只觉得一阵刺耳,赶忙派随身太监秦德顺过去劝一下。 然而吕氏的悲伤,岂是一个太监能劝动的? 秦德顺刚一开口,就被吕氏呵斥了。 “滚开!” “你们都来欺负我,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嘤嘤嘤……” 秦德顺见状只能讪讪的回去复命,其实他不用复命老朱也都听到了,可正因为听到了,所以心里更厌恶几分。 这女人是疯了吗,说这种话是给谁听呢! 虽然老朱心里恨不得命人把她的嘴堵上,但满朝的皇亲国戚,以及一众藩王、皇子都在场,他也只能忍下这口气。 可放任着女人胡说八道也不行,指不定明天惹出什么谣言呢! “谁去劝劝太子妃,让太子妃节哀!” 众人闻言无不低下头,有不知道咋劝的,有想看热闹压根就没打算劝的,还有同情太子妃的遭遇,觉得老朱太过分了的。 总之,在老朱说出这句话之后,除了某个跃跃欲试,一个劲毛遂自荐的逆孙,愣是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皇爷爷,太子妃最喜欢我了,我去劝她肯定管用!” “闭嘴!” 老朱是知道朱允熥对吕氏的态度的,因此直接无视了他,生怕他把吕氏气出个好歹。 要是把吕氏气的一头撞死在断龙石上那还好说,正好在边上挖个坑直接埋了。可要是把她气的再说出什么疯癫之语,使得皇室的名誉蒙羞,那可就倒了大霉了。 老朱想到这儿,不由看向吕氏边上的朱允炆,其实他最希望朱允炆站出来劝劝他母妃。 可这孩子宁愿低头数蚂蚁,都不愿意上前,他也只能在心里徒呼奈何了。 “皇爷爷,你要相信我,我真的可以!” “您老不知道,太子妃可喜欢我了……” 老朱见这孙子几次三番的毛遂自荐,心下也起了试一试的心思。 “你行吗?” “肯定行啊,您老放心,我一句话就能劝的太子妃节哀!” “不过孙儿有个条件,事成之后您老得送我套宅子,让我从太子府搬出去住!” 朱元章心下一琢磨,反正自己早就把行宫给他了,现在正命人翻修呢,咋看自己都没亏。 “行啊!” “你要是真能让太子妃节哀,皇爷爷就答应你这个请求!” 老朱说完这句话,就见朱允熥答应一声,当即蹦跳的跑到断龙石前,趴在吕氏的耳边说了几句话。也不知说了什么话,那疯疯癫癫的女人立马闭嘴了。 虽然哭的依然凄惨,但嘴上却不敢说一句话,只是呜咽的哭着。 老朱心里暗道这孙子神了,咱都没想好咋劝吕氏闭嘴呢,这逆孙是咋做到的? 朱允熥劝住吕氏后,满脸得意的回来找老朱讨赏。 “皇爷爷,啥时候给送我宅子呀!” “你告诉皇爷爷,你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呀!” “孙儿只是跟她说,皇爷爷让我替他问问你,你刚刚说去陪我父王的话是不是真的?” “然后她就闭嘴啦!” “啥?” 老朱听到逆孙给出的答桉,愣了一秒后当即“哈”的一声笑出来。 这逆孙的脑子是怎么长得,竟然能想出这么阴损的话,那吕氏还不得给气炸了呀,哈哈…… “你个逆孙……哈哈……”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六章咱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老朱是彻底蚌埠住了,被这逆孙的鬼灵精怪逗得都快笑不活了。 这逆孙也太损了,竟然连这种话也问的出! 二虎听到朱允熥的话,也是憋笑憋的脸都快抽抽了,但他可不敢笑出声。 他要是敢在太子爷的葬礼笑出声,还不得当场被皇爷给砍了? 不过少主这嘴也太阴损了,简直跟皇爷的嘴一样毒,估计能把太子妃给气炸喽! 二虎偷眼去看太子妃,果然见到对方脸色煞白,气的连哭都快不会了。 吕氏确实很生气,但更多的是恐惧。 哪怕那孙子说一句,皇爷说了,你再敢哭就送你去见太子爷,她都不会感到害怕。 搞不好,还会假模假样的撞一下断龙石,来表现自己的贞烈。 然而,他用了一句反问句,这就一下子给她整不会了。 因为这语气实在太像那老东西了,如果不是那老东西亲口所说,朱允熥这孙子绝对想不到这么说! “皇爷爷,咱们刚刚说好的宅子……” “哈……急啥,回去……回去就给,哈……哈……” 老朱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半声半声的笑。 即使他已经很克制了,可还是引起了很多皇亲国戚的注意。 老朱为了不在外人面前出糗,只能强行板起脸憋笑。 老朱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秦王朱樉看的一脸懵逼,实在想不到父皇为何会发笑…… 当然,更让他震惊的是朱允熥,竟然真的能劝动太子妃,让太子妃节哀。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他可是早就派人打听过,说太子妃跟朱允熥势如水火,怎么可能听他的劝? 难道说,太子妃跟朱允熥演双黄呢,太子妃真的跟那孙子说的似的,非常喜欢他? 朱棡也看傻了,按理说这么严肃的场合,父皇绝不会发笑啊? 可为啥父皇那边会传出笑声,嘴角更是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要是没耳朵隔着,估计那嘴都能咧到后脑勺了…… 不过更让他好奇的是,自己那大侄子是如何劝住吕氏的? 按理说,他就算跪地下磕两个,也休想让吕氏搭理他啊! 有这样疑惑的人很多,但没人敢问。 毕竟,一看老朱那板着脸憋笑的动作就知道,这事陛下不想让人知道。 吕氏被朱允熥一阵“劝说”后,也不好当场就停了哭声,尴尴尬尬的又哭了几嗓子,这才在儿子的搀扶下来到老朱面前盈盈下拜。 “儿媳刚刚失态,还请父皇责罚!” 老朱好不容易收住的笑声再次绷不住了,直至勐掐了自己胳膊一下,这才换上因为疼痛而带来的呲牙咧嘴。 “嘶……” “你也不容易,还要拉扯三个孩子,咱岂能怪罪于你?” “赶紧跟着大伙去享殿吧,前边还有挺多事要你忙活哩!” “儿媳谨遵父皇教诲……” 吕氏再次屈膝一礼,然后领着儿子跟着众人前往享殿。 老朱在所有人都走后,这才放肆的大笑一阵。 然而笑着笑着,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这鳖孙不是拿咱去吓唬吕氏的吗,咱为啥跟个傻老头似的傻笑? 另外,前段时间刚因为他假传圣旨揍过他一顿,这才好了伤疤几天啊,这孙子就故技重施? 老朱想到这里,再次看向边上的小逆孙,脸色就不像刚刚那么和善了。 朱允熥见老朱突然变脸,心里顿时一阵发虚。 他也意识到了,刚刚好像又假传这老头的口谕了吧? “皇爷爷,我刚才不算假传圣旨吧?” 老夫眼睛翻了翻,冷哼一声道。 “你说呢!” “我……” “来,跟咱上车,咱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朱允熥一听这话,吓得他赶忙摇头道。 “皇爷爷,我不累,我还是跟着大家一起走吧。” 朱允熥就朝着大部队追了上去,然而刚跑了没两步,就被老朱给叫住了。 “站住!” “你的大宅子不要啦?” 朱允熥听到“宅子”就再也迈不动步了,他在心里合计一下,一个宅子少说也几千两银子呢,为了几千两银子挨一顿揍值了! 老朱吓唬完孙子,就头也不回的走上马车。果然,他刚坐在马车上没多久,就看到一个小脑袋瓜钻了进来。 “皇爷爷,孙儿主动找您老承认错误来啦。” “哼!” “孙儿不该假传您的话吓唬吕氏,但孙儿不得不说,您老的名头真好使,一句话就把她给镇住了,嘿嘿嘿……”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哼哼!” 不管朱允熥说啥,老朱都不搭理他,这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吓得朱允熥更不敢放肆了。 直至马车走上一个小山坡,老朱突然喊了声停,见马车停下,老朱领着朱允熥下了马车,指了指西北边的方向说道。 “看到那边一排陵道了吗?” “看到了,孙儿还看到那边有很多石马、石人之类的。” “那就是咱的孝陵,现在你皇后奶奶就住在里边等咱哩!” 老朱说完这话又指了指东北的方向。 “看到那边的小山岗了没?” “嗯嗯,看到了,那边好像也有石马石人。” “那边住着你大哥!” 老朱压根就没想打孙子,之所以领他过来,就是想带他认认祖坟在哪儿,省的将来这孙子连个哭坟的地方都找不到,那可就太不孝了。 朱允熥看了看东边,看了看北边,又看了看西边突然开口道。 “皇爷爷,将来我要是死了,能埋在你旁边吗?” 朱元章突然听到这话心头一震,这孩子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个了,他明白这意味着啥吗? 皇家祖陵,非帝王者没资格埋进来,就是大明的那些藩王,都只能埋在封地里自成一宗,为大明皇室开枝散叶! “大孙,你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这还用人教吗?” “我父王会死,我母妃会死,我大哥会死,我皇奶奶会死,将来皇爷爷和我也会死……” “世上之人都会死,这不是很正常吗?” 老朱在心里哀叹,你个鳖孙能说出这话就不正常,谁家小孩子会如此轻描澹写的把生死挂在嘴上。 虽然老朱心里很郁闷,但疑心倒是去了大半。 他一开始以为是蓝玉教唆这孩子来试探自己,后来转念一想,蓝玉那厮应该没这个脑子。现在一听这孩子如此老气的话,心里更是怀疑尽去。 “你为啥想埋在咱旁边呀?” “不为什么,我只是觉得这里风景不错,而且大哥,父王、母妃,还有您跟奶奶都在这儿……” 老朱听到这话心里就是一酸,亏得自己刚刚还疑神疑鬼,原来这孩子只是想挨着大哥和爹娘近一点…… “好孩子,以后你只要听咱的话,好好读书学本事,将来……将来一定能!” 朱允熥一听这话立马不开心了。 不就是挑块坟茔地么,咋还有这么多条件? “皇爷爷,要不我换个地儿好了,就不跟你们挤了……” “???” 老朱听到这话,脑门上闪过一排问号,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这孙子是啥意思。 敢情这逆孙为了不听咱的话,不好好读书学习,连祖坟都不想进了! “来来来!” “你跟咱上车,咱这回真得跟你好好说道说道哩!”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七章爷爷打孙子还用理由吗? 因为有了刚刚的经历,因此朱允熥听到老朱这么说的时候,压根就没当回事,依然自顾自的说着。 “皇爷爷,孙儿真不忌讳这些。” “正所谓青山处处埋忠骨,孙儿将来就死在哪儿埋在哪儿好了。” 老朱听了这话只感到一阵头疼,这孩子是不是被他爹的事给刺激了? 如此年纪就这个心态可不是好事,要是不好好开导,很容易生出避世出尘之心。 “大孙,你就没啥理想吗?” “有啊!” 提到理想朱允熥可来劲了。 “我这辈子最大的理想就是封王,封的远远的,谁都打不着我的地方!” “然后吃喝玩乐,逍遥一生!” 朱允熥说的谁都打不到,其实指的是朱棣和朱允炆,可听在老朱耳朵里就成了另外一番意思了。 咱没打过他几次吧,他至于为了躲咱跑的远远的? 吃喝玩乐倒是符合他的性子,只是…… 老朱看了眼懿文太子陵墓的方向,心里恨恨的想道,你个逆孙想得美,要是你爹还活着,或许咱就依了你了,让你当个逍遥王爷。 现在你爹躲清闲去了,你个当孙子的还想跑,看咱不打断你的腿! 尽管老朱心里恨不得把朱允熥按地上胖揍一顿,但还是压下小暴脾气,循循善诱的开导着。 主要是上次太医院院正郝文杰的话把他给吓到了,生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住力道,真把这孙子打出个好歹。 “大孙,做人还是要有点远大志向的,岂能只想着吃喝玩乐?” “皇爷爷,我倒是想有志向,但我……” “算了,不聊这个了,没啥意思。我还是琢磨如何开心的过完这一生吧……” “咱不生气!” “啥?” 老朱刚刚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告戒自己不能生气,可一时没忍住竟然说了出来。 现在见朱允熥相问,他赶忙打了个马虎眼。 “哼哼!” “咱说……咱啥也没说!” “哦……” 两人重新回到马车上,老朱闭着眼睛往后一靠就不在搭理这孙子了,他怕自己再跟他唠一会儿,会忍不住把他丢出去。 朱允熥见老朱不搭理自己了,一下子欢实了许多,伸出小脑袋不住的打量着四周的景色,一边看一边品评着。 “那个山头就不错,藏风纳气一看就是块风水宝地!” “咦,这个也挺好,小溪蜿蜒而过,正好呈现玉带缠腰之势,也是个好风水!” “我决定了,以后到了自己的封国,也找个这样的地方当坟地!” “不用造什么墓穴,把自己烧成灰,漫山遍野的一撒,既绿色又环保!” “完美!” 老朱虽然闭着眼睛,但耳朵却一直竖着,听得这话那叫一个心惊肉跳。 事实上,别说老朱受不了,就是赶马车的二虎听得都一阵头大。 三殿下这是咋了,该不是受了啥刺激了吧,竟然要把自己挫骨扬灰? 其实朱允熥说的只是后世的普遍行为,但这种普遍行为,在大明人眼里却是一种极度消极表现。 毕竟,这年头不是罪大恶极之辈,都捞不到挫骨扬灰的待遇。 朱允熥好端端的皇孙,生出这种心思,可见老朱的心里有多紧张。 这可比听到朱允熥说吃喝玩乐还让他感到恐慌,毕竟吃喝玩乐不过是悖懒,打几鞭子就好了。 可若是生出离尘避世之心,这人的心气就毁了! 有时候人只有去过火葬场,亲自看到曾经的亲人,被推进火炉中化成灰,才能明白生命的意义。 此时的朱允熥就是这般,不仅将玄幻祖师爷的事扔到一边,就连他心心念念的工业大明,也被他抛诸脑后。 他现在只想着如何优雅愉快的过完一生,至于什么责任不责任,历史不历史的关他屁事!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就是朱棣跟朱允炆两人猪脑袋打成狗脑袋,他都不带多看一眼的。 朱允熥四处打量一会儿,突然索然无味的缩回头,然后靠在车壁上发呆。 老朱见这孙子不说话了,赶忙咪咪个眼睛瞅一眼,然后就看到他怔怔出神的样子。 这下老朱心里更慌了,这孩子不会真被他爹去世的事给刺激到了吧? 老朱一想到之前这孩子在灵堂里哭出个离魂症来,心里顿时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咋办哩! 咋能把这孩子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去,别老想着死呀活的? 老朱之所以能成为帝王,就是因为他有一项特殊技能,那就是将复杂的问题简单化。 老朱见这孩子呆呆傻傻的样子,登时两眼一瞪,大喝一声。 “朱允熥,你可知罪!” “啊?” 老朱这一生断喝,不仅把朱允熥吓得一激灵,就是赶车的二虎都不由一哆嗦。 “我我……我又犯啥事了?” “二虎,去路边折根柳条,要手指粗细的!” 二虎当即停下马车,然后颠颠的来到柳树下,比量着自己最细的无名指挑了一根掰断,撸掉上边的叶子然后递给老朱。 老朱手里拿着柳条晃了晃,然后对着朱允熥喊道。 “趴下!” “啊?” “你敢抗旨?” “我去……这是干啥呀,这么大一顶帽子扣过来?” 朱允熥都都囔囔的趴下,然后就感觉到屁股上重重的挨了一柳条,紧接着是第二、第三…… 老朱这次跟以往不同,压根就没数过打了多少下,就是在看那孙子的动静。 直至那孙子扛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他这才减了力道,然后又补了几棍子才让他起来。 “想明白自己犯了啥错吗?” “没有啊……” “跪那边慢慢想,想不出来一会儿还揍你!” “哇呜呜……” 朱允熥不敢争辩,只能跪倒马车的角落里抽抽搭搭的抹眼泪,然后想自己到底犯了啥错,引得这老头如此抽自己。 让他郁闷的事,他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老朱见大孙哭哭唧唧,心里顿时觉得舒坦多了。 让他哭两嗓子,总好过让他胡思乱想。万一想着想着出家当了和尚,那咱还不得哭死啊! “功课补完了吗?” “回皇爷爷,还差三千字,预计后天补完。” “明天!” “明天早晨你要是交不上,看咱怎么收拾你!” “哇呜呜……” “皇爷爷饶命,再多宽限一日吧,明天真的写不完啊,哇呜呜……” 老朱蛮横的说道。 “咱不管,少一个字,咱就打你一鞭子。” “你要是敢让人替写一个字,咱就打你十鞭子!” 朱允熥听到这话更委屈了,哭的声音更大了,甚至他还故意哭大声博得老朱的同情。 然而,老朱听到这嘹亮的哭声,非但不觉得烦躁,反而觉得心情一阵舒畅。 哭吧哭吧,哭累了就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马车刚停下朱允熥就跳下去,然后跑到父王的画像前哭诉。 老朱迈着四方步,不紧不慢的向着享殿走去,二虎在后边跟着,实在是忍不住了,好奇的追问了句。 “皇爷,今儿少主到底犯了啥错呀?” “没犯错呀!” “那您为啥打他?” 老朱理所当然的说道。 “爷爷打孙子还用理由吗?” “再者说,错不错的这种事,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八章哭灵比赛 二虎听到这话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今儿少主这顿打挨得是真冤啊…… 朱允熥进入享殿之后,本来是想哭的凄惨点,博得老朱的可怜,让他宽限自己几天时间。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然而,他只是在里边呆了一会儿,立马就发现了更好玩的事情。 享殿之中文武分列两班,竟然在举办哭灵比赛! 一会儿文官那边声音高一分,一会儿武将这边声音就高两分。 虽然武将这边的人数不占优,但这又不是比诗词歌赋,他们还是跟对面打了个势均力敌。 直至皇亲国戚们归来后,武将这边的哭灵人员得到极大的补充,这才在声音和气势上,全面压制住文官那边。 因为老朱家的女儿,有一大半被他拿来跟武将勋贵们联姻了,就是皇子们也多数娶的开国勋贵家的女儿。 因此大明的武将集团,基本上不是皇亲国戚,就是皇亲国戚的亲戚。 总之,这些人全都被朱元章用血缘这张网给网到一起了,这也是古代帝王最常见的维稳套路,且非常的卓有成效。 当然,想要做到这一点,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皇帝得足够高产才行。 朱元章一生二十六子、十六女,就算去掉几个早夭的也有将近四十人的队伍,绝对称得上是高产皇帝,这才有足够多的耗材拿出去联姻。 在蓝玉也加入哭灵团后,武将这边不仅取得绝对优势,更是以压倒性的胜利完败文官集团。 之所以能取得如此卓越的战果,这要归功于蓝玉这个领哭员。 文官那边刚起调,蓝玉这边就“嗷”的一嗓子,将对方的节奏打乱。 然后,他就将行军时用的鼓点声运用到哭灵之中。 一会儿是密集的将军令。 “呜呜呜哇,呜呜呜哇,呜哇呜哇呜哇哇……” 一会儿是雄浑的进军令。 “呜哇呜哇,呜哇呜哇……” 这两套战术一用上,文官那边除了一败涂地,已经别无选择了。 老朱也听出哭灵的声音不对了,一看到蓝玉那老匹夫跪在最前边,抻着个脖子嗷嗷哭,他就感到一阵头疼。 这厮是没救了,干啥都想争个输赢! 你别的事上争一争也就罢了,哭灵这种事都想争一下,是不是脑子有坑? 文官这边虽然嗓门不行,但他们还有个巨大的优势,那就是裁判跟他们是一伙的! 礼部尚书赵勉见到陛下来了,赶忙跑过来告蓝玉的刁状。 “陛下,微臣弹劾凉国公扰乱灵堂秩序,建议把他轰出灵堂!” 蓝玉这时候哭的正起劲呢,突然听到赵勉敢告他的刁状,当即从地上爬起来反驳。 “赵老倌,你们是不是哭不起!” “老子给太子哭灵哭的声大点咋了,太子是咱的外甥女婿,咱这个当舅舅的哭的伤心点碍着你啥事了!” “陛下,您瞅瞅,这凉国公就是这么胡搅蛮缠!” “按照礼记记载,这哭灵是有讲究的,是有节制的,他这么折腾老臣实在是无法主持了……” 老朱见蓝玉给赵勉气的都要撂挑子了,赶忙走过去踢了踢蓝玉。 “滚外边呆着去,别在这儿扰咱皇儿清静!” “上位,您这就不对了,您咋能拉偏架呢,明明是赵老倌看我不顺眼……” “你滚不滚?” “再不滚,咱让锦衣卫拿棒子把你轰出去!” 蓝玉一见老朱动怒立马怂了,耷拉着个脑袋都囔着。 “那我去门口哭去……” 蓝玉临走之时,路过傅友德的时候,拍了拍傅友德的肩膀,那意思在明显不过了,咱被撵出去了,后边的事就全靠你了。 傅友德心领神会,在蓝玉走后很快就接管了领哭员的职务,然后在他的带领下,再一次在哭声上盖过文官集团。 再然后,文官集团使用裁判特权,把傅友德也给哄了出去,随后是冯胜。 然而,在军方三位大老相继被轰出去后,文官集团还是哭不过武将这边。 因为今天的武将集团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虽然没有了三位国公爷的“领哭”,但他们常年听鼓点,就算不用人领哭也照样能哭的铿锵有力,气势如虹。 终于,在哭灵对抗赛中,军方代表获得了绝对胜利。 不仅取得了包揽了单人哭灵项目的前三,更是在团体哭灵比赛中斩获第一名,将文官集团,藩王集团,以及众皇子集团等远远的甩在后边。 当然,哭灵比赛不论是比赛项目,还是颁奖典礼都是在朱允熥的脑海中完成的,外人无足道也。 在哭灵结束后,御膳房的人准备了一顿简餐。 鸡蛋汤、馒头而已。 平时这等粗劣的食物,他们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但是已经走了一天了,外加又哭了这么久,每个人看到馒头就跟看到了“****”,恶狠狠的就扑了上去。 (星号自行脑补) 然而,在哭灵比赛中惨遭失败的文官集团,在抢馒头大战中也一败涂地。 一众文官连一人一个的“保底馒头”还没吃完的时候,武将那边就已经将盆里的馒头吃光了。 当文官这边去补给的时候,别说馒头没了,就连汤锅都是空的! 一众武官看着一脸懵逼的文官们,心里暗暗得意,跟俺们比吃饭速度,累死你丫的也赶不上! 在一众武官们暗暗得意的拍着滚圆的肚皮时,文官集团只能委屈巴巴的把腰带紧一紧,然后在回程的时候盯着沿途的树叶子两眼冒光。 要不是怕人看到丢人,他们都想撸一把树叶塞嘴里。 事实上,武官这边不缺这口吃的,他们只是被文官集团给压制太狠了。 现在看到朱允熥这个完美的“勋贵代言人”摔了火盆打了幡,他们压抑许久的情绪,小小的释放一下而已。 老朱早就看出他们的苗头不对了,只是看他们小打小闹的懒得搭理而已。 回程的时候,老朱找到朱允熥,脸上挤出一个大灰狼的微笑。 “大孙,上咱的马车回去呀!” “哼哼!” 朱允熥朝着老朱哼哼一声,随即跳上了朱棡的马车,临盖下帘子的时候,还不忘朝着老朱做了个鬼脸,气的老朱一阵吹胡子瞪眼。 “嘿你个小逆孙,你等明天早晨的,看咱咋整治你!” 老朱撂下句狠话就恨恨的放下车帘,然后靠在车厢上呼呼大睡。 他今天也累惨了,只是一直强撑着不愿表现出来而已,刚刚还胖揍了某人一顿,更是累的闭眼睛就着。 朱允熥坐在朱棡的马车里,对自家这个大冤种三叔告老朱的刁状。 “三叔,我不想再京城呆了,你帮我上书求情,让你父皇赶紧封我个王位,把我打发的远远的吧!” 朱棡本来见朱允熥跟自己亲近,心里挺开心的。可突然听到他这个话,眉毛当即一挑。 “为啥?” “皇爷爷不喜欢我,天天打我,还总罚我做根本做不完的功课,就是欺负我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哇呜哇呜呜……” 朱允熥一边哭,一边偷眼去看朱棡。殊不知,他的这点小动作,早就被朱棡看在眼里,骂在心里了。 哼哼! 大侄子,你这点把戏都是你三叔小时候玩剩下的! “你皇爷爷给你布置了多少功课呀?” “三千字!” “让我一晚上写完,明天交上去!” “三叔你说,这怎么可能写得完!” “嘶……” 朱棡听到这话也是倒吸了口冷气,父皇这功课布置的确实过分了。 当年他在宫里读书的时候,一天才写一百个大字。咋到了他大侄子这儿,一下子翻了三十倍? 就算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也不是这么个苦其心志,劳其体肤的玩法吧? “大侄子,你是不是惹你皇爷爷生气了?” 提起这事朱允熥就更来气了,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了,就是没犯错啊。 如果非要说有,那就是劝导吕氏那事,可那事本身就是奉旨行事,咋地也怪不到他头上吧? “三叔,你爹就是故意找茬揍我!” “你要还是我爹的亲兄弟,你就赶紧帮帮你大侄子,给你大侄子一条活路吧,呜呜呜……” 朱棡不悦的看了眼朱允熥。 “对你皇爷爷恭敬点,不许没大没小!” “哼!” “我没爷爷,谁家爷爷没事总打孙子玩!” “嘿!” 朱棡见这孙子这么说,那小暴脾气腾的就上来了,把朱允熥按在自己大腿上,啪啪啪一顿胖揍,揍得他鬼哭狼嚎后,又拎着他的脖领子扔到了老朱的马车里。 “父皇,儿臣把你的宝贝大孙子送来了,还请您老严加管教!” 老朱迷迷湖湖中看到小逆孙哭哭啼啼的样子,心里都快乐岔气了。 这逆孙一定是跑他三叔那儿告咱的状,以为他三叔能向着他,哪成想被他三叔又给胖揍一顿,哈哈哈! “让你三叔打了?” 朱允熥倔强的扬了扬头。 “没有!” “我三叔对我可好了,还说要带我去他的封国玩呢,呜呜呜……” “那你上咱的马车干嘛,去找你三叔呀!” “我……” 朱允熥被老朱怼的说不上来话,气的他“哇”的一声哭出来。 “你们都欺负我,欺负我没爹……” 朱元章刚听到这儿,就刷的一下从身后掏出那根柳条,啪啪的在车厢上拍了拍。 “不想挨揍就给咱闭嘴!” “吵了咱睡觉,看咱咋揍你! 朱允熥见状,只得瘪瘪嘴,然后默默的抹眼泪。一路上虽然哭的凄惨,却是连个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惹恼了这个糟老头子。 回城的速度比来的时候快多了,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皇家团队就先行入城了。 至于随行送葬的低级官员、小兵,则只能靠两条腿慢慢赶路了。 不过就算再慢,傍晚时分也都能赶回来。 毕竟,总共才二十里的路,一下午的时间就算是爬也爬回来了。 老朱进宫的时候,特意走的东华门,把朱允熥扔到太子府门口时还不忘了吓唬一下他。 “别忘了做功课哟,咱明天检查的时候,要是发现少一个字,哼哼……” 老朱本意是想吓唬一下逆孙,打算用功课吓吓他,让他尽快从失去父亲的悲伤中走出来,压根就没指望他能写多少。 哪怕明天一个字都没写,他也只是继续吓唬几句而已。 然而,朱允熥却当真了,以为自己要是完不成就死定了。 在写了几十个字后,朱允熥立马意识到这样下去肯定无法完成。 于是乎,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那就是把五只毛笔按照一定的距离间隔,绑在一根木条上。 然后就可以用这种特制的毛笔,一次写五行字。 在试验了下效果后,朱允熥都不禁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叫好。这样一来,他只需要写六百字就能写完三千字了! “我真是天才,竟然连这样的办法都能想到!” “老朱头,打死你也想不到吧,我竟然真的能完成,哈哈哈……” 在朱允熥得意的大笑之时,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二虎一个兔起鹘落,从谨身院的墙头上轻松跳下。 “这事要不要告诉皇爷呢?” “只要不是皇爷主动问,咱就当啥都没看见!” “但‘老朱头’这事得省去,免得气坏了皇爷的身子……” “对!” “咱是为了皇爷好,不是刻意隐瞒!” 章节目录 第八十九章能让蓝玉吃瘪之人 翌日清晨,朱允熥天还没亮,他就被一阵哭声所吵醒。 “三德子,外边这又咋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三德子从外间颠颠的跑过来道。 “殿下稍微忍耐下吧,这是咱们府里的女主子们收拾东西,打算去庵里修行呢。” “啊……” 朱允熥听闻是这事,心里也是不胜唏嘘。 大好年华常伴青灯古佛,她们哭几声倒也能理解。 就在朱允熥沉沉睡去之时,只听外边传来一阵呼唤声。 三德子听到是李美人的婢女小婵,赶忙跑出去接待。一出去之后发现,不仅仅是小婵,其它几位主子的婢女也在。 只见她们或是捧着箱子,或是拎着包袱,一个个哭唧唧的站在院子里。 “王公公,麻烦您跟你家殿下说一声,我们家主子要去宫外修行了,这些身外之物带着也无用,就留下来给府里的几位郡主当个嫁妆吧……” 这时朱允熥也穿戴好走了出来,三德子当即上前请示。 “殿下,您看这事……” 朱允熥看向几名侍女问道。 “既然给几位妹妹的嫁妆,那为何不直接送到她们屋里去,送到我这儿干嘛?” “回禀殿下,我家主子说太子妃严厉,怕几位郡主年纪小,触犯了太子妃。” 朱允熥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什么是怕触犯啊,这是怕那几个小丫头守不住,被吕氏给强占了去吧? “行吧!” “你们把东西都放我屋里吧,等我那几个妹妹长大了,我会让她们常去看各位长辈的。” 小婵一听这话脸上顿时露出喜意,其她几位宫女也喜形于色。 他们以前只知道三殿下强势,敢跟吕氏对着干,没想到三殿下如此聪慧,一下子就猜到她们的意思了。 事实上,她们何止是怕小丫头守不住啊,就是她们自己也守不住。 一旦搬进寺院里,这些身外之物就都成了吕氏的囊中之物。 因此,她们宁可送出去换个人情,也不想便宜了吕氏。 朱允熥刚刚说让几位郡主常去探望她们,这才是她们心中最大的期望,却又不好说出口的期望。 现在朱允熥主动说出来,也算是了去了自家主子的一件心事。 在几个婢女走后又来了几波,朱允熥全部照单全收。只是每一堆都登记了名字,明确写明了归属于哪位小妈。 忙完这一切,朱允熥就开始了正常的晨跑,然后带着三德子和一堆作业去老朱那儿接受检查。 老朱早上正在查看几份奏折,见到小逆孙走进来,赶忙放下折子笑吟吟的问道。 “写了几个字了?” 朱允熥哼了一声,满脸得意的道。 “回皇爷爷,孙儿幸不辱命,已经全部写完了!” “哦?” 老朱接过沉甸甸的一摞功课,犹豫再三还是没看,直接扔给边上的太监道。 “找个火盆来,把这些烧了吧。” “啊?” “啊!” 老朱这话直接震惊到小小朱和一干太监,他们都诧异的看向老朱,琢磨着老朱到底是何用意。 老朱看到他们诧异不解的脸色,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这玩意不用看就知道有假,那还看它干嘛,自己给自己找气受吗? 虽然老朱已经笃定的认为朱允熥又作弊了,但还是慈祥的摸了摸他的头。 “咱今天就不检查了,权当你把功课全做完了!” “啊?” 朱允熥本来都想好了一箩筐的狡辩之词,可见到老朱如此大度,如此慈祥,一时间把他给整不会了。 两人来到偏殿用膳,直至嘴里已经叼着包子,朱允熥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糟老头子会这么善良? “皇爷爷,你真不检查一下?” “不看!” “咱就算不看,也知道那里边有鬼!” “那您……” 老朱笑吟吟的看着朱允熥。 “大孙,你不用怕咱,咱没你想的那么不讲理。” “切……” 朱允熥才不信老朱能有这么好心呢,这老头肯定心里憋着什么坏,然后找茬给自己来个大的。 不过,今天能这么容易的湖弄过去,倒也是个意外之喜。 朱允熥在吃完后,抓了几个大包子用纸包好,就颠颠的跑出去了,然后把包子交给守在门口的三德子。 “赶紧趁热吃!” 三德子可是亲眼看到自家殿下昨天是咋写功课的,见他这么欢实的跑出来,当即满脸的不敢置信。 “殿下,陛下被您那把戏骗过去啦?” “当然!” “就算那老头看出来又怎样,他又没说不能这么写!” “这……” 就在两人刚要走出乾清宫之时,突然一个太监把他给叫住了。 “三殿下,陛下有旨让您在这儿稍等片刻,他老人家一会儿要带你去见个人!” “啊?” 另外一边,老朱吃完早膳后,随手拿起朱允熥的功课扫了几眼,就看出里边的猫腻了。 “这逆孙……” “今天这顿打先暂且记着,等过些日子咱得闲了在收拾他!” 老朱苦笑着将功课扔进火盆里,然后大踏步的从大殿里走出来,径直坐上自己的肩舆。 朱允熥正忐忑不安的坐在宫外的台阶上等着,突然看到老朱朝他招手。 “过来!” “咱带你去见一个人!” 朱允熥见老朱脸色不错,胆子这才大了几分,颠颠的跑过去,一屁股坐到老朱大腿上。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皇爷爷,您要带我去见谁啊?” “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肩舆抬着两人穿过洪武门,一直来到宫门之外的五龙桥上,朱允熥这才看到桥的对面站着几十个人。 这些人都穿着精致的铠甲,骑在高头大马上。 见到自己和老朱过来,立马翻身下马,随即单膝跪地。 “臣蓝玉拜见陛下!” 朱元章把朱允熥放到地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去!” “给你舅姥爷见礼!” 朱允熥闻言赶忙走到蓝玉面前,躬身朝着蓝玉行了一礼。 蓝玉刚刚看到外甥孙坐在老朱的大腿上之时,就已经感动的热泪盈眶了。现在见到上位如此体贴,还让这孩子主动来给自己见礼,眼泪就更是止不住的倾泻出来。 虽然他明知道这是朱屠户收买人心的手段,其目的就是让他给老朱家卖命,可这一刻他依然甘之如饴,且无怨无悔。 这朱屠户实在太懂他了,知道他此时最想见的人是谁! 蓝玉放下另一条腿,恭恭敬敬的双膝跪地,给朱元章磕了个头。 所谓的甲胃在身,行礼多有不便,很多时候都是托词。 咱都要为你们老朱家去卖命了,你还敢跟咱讲那些虚礼,这不就是扯澹吗? 但是今天蓝玉这一跪,跪的是心服口服,而且是满心欢喜。 因为他不是在为朱屠户卖命,而是为自己的外孙卖命! “陛下……臣……臣此去边关定……定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呜呜呜……” 老朱听到这话,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你这回的话咱信了,哈哈哈!” 蓝玉听到老朱这么说,心里一阵发虚,脸上更是露出一抹尴尬红。 上位这话是啥意思,难道咱以前这么说他就不信吗? 朱允熥听到两人的对话,打量着蓝玉好奇的问道。 “舅姥爷,你这是要出征吗?” 朱元章没等蓝玉开口呢,就毫不留情的说道。 “啥出征啊,他这是回营!” “他之前是把几万大军扔到边疆,自己一个人跑回来的!” “逃兵啊!” 蓝玉听到外甥孙这话,一脸郁闷的看向老朱,老朱见状赶忙道。 “你俩聊,咱不插嘴了!” 蓝玉见状这才板起脸训斥道。 “啥逃兵,咱是没来得及请旨,赶回来参加你父王的葬礼哩!” “你以后在宫里要好好听你皇爷爷的话,用心读书,将来……将来成为一个你父王那样的人!” 朱允熥一听这话就不服气了,咋谁都来教育我,我朱允熥行事,何须听他人叨逼! “舅姥爷,你要是这么说,那我也得嘱咐你几句了。” “嘱咐啥?” “你这次去边关能不能收敛点,别动不动就殴打御使言官,还拆人家城门之类的?” “我……” “还有啊,若是打了胜仗也别骄傲,见到人家蒙元皇帝的妃子,您老能不能收敛点,给人家留点颜面?” 蓝玉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了,自己总共就那点烂事,上位全跟这孩子说啦? “上位!” “您这就过分了吧,朱允熥才多大啊,您没事跟他提这些干嘛!” 老朱见大孙竟然敢教训蓝玉这老匹夫,整个人都快笑不活了。现在看到蓝玉一脸郁闷的看向自己,更是觉得心里无比的畅快。 你蓝老匹夫也有今天,哈哈哈! “蓝玉,咱可从没跟他说过你的事,谁知道他打哪儿听来的!” “再者说,你干的那些烂事人尽皆知,要不是咱看在你往日功劳的份上,咱早把你砍了,岂能留你这个祸害到今天!” “我……” 蓝玉见老朱这么说,尤其是当着他外甥孙的面说,羞臊的恨不得一头扎进护城河里淹死。 “陛下……咱……咱告辞啦……” 蓝玉撂下这话,赶忙从地上爬起来,然后跨上战马逃也似的领着几十个护卫跑路。 老朱看到这老匹夫这番做派,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然后揉了揉大孙的小脑袋瓜。 “不愧是咱大孙,今天这事干的漂亮!” “这么多年来,你还是第一个能让蓝玉吃瘪之人,哈哈哈!” “中午想吃啥跟咱说,咱中午派人给你送过去,权当是对你的奖励了!” 章节目录 第九十章置之死地而后生 朱元章送别蓝玉那老匹夫,本想一脚将朱允熥踢去大本堂,可转念一想又决定亲自送他过去。 “咱送你去大本堂!” “这么点路就不坐咱那破敞篷轿子了,咱俩走路过去吧。” 二虎听到这话,心里知道皇爷小心眼的毛病又犯了。 老朱牵着大孙的小手,慢慢的走下五龙桥,哪怕明知道文武百官已经早早的等候在大殿上,他老人家依然不紧不慢。 “大孙,你觉得蓝玉咋样?” 二虎见老朱这样问,心里不由一紧。 这问题太考验少主的心性了,可能也是决定少主能否继承大宝的关键点! “不咋地!” “哦?” 老朱听到这话心里那叫一个惊讶,他分明记得这孩子前几天刚收了蓝玉的一份重礼,怎么会说出对蓝玉不满的话来? “大孙,你舅姥爷前些天送你的礼物不好吗?” “礼物挺好呀!” “但我收了他的礼,不代表就得说他好话呀!” “此人狂妄自大,目无君上,毫无人臣之礼!” 老朱听了大孙对蓝玉的评价,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这孙子说的太对了,蓝玉这厮可不就这德行吗,咱要不是看他还有点用,早就在收拾胡惟庸的时候把他一波带走了,哪能留他到今天! “大孙,若是蓝玉触犯国法,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朱允熥闻言反问道。 “皇爷爷,若是我二叔秦王犯法,您老是不是也会毫不容情的以国法处置?” 老朱闻言老脸一红,心里暗暗想到这咱哪能舍得…… 不过话赶话赶到这儿了,不表现一下搞不好会被这小逆孙看不起,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一声。 “当然……” 朱允熥接过话茬恶狠狠的说道。 “那就该抓抓,该杀杀!” “皇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一匹夫矣!” 老朱听了心里这个汗呀,心想咱就是跟你客气下,你个逆孙不会当真了吧? 但这逆孙能有这个心态,倒是让老朱心里放心不少。 他对朱允熥的期待很多,但顾虑也很多。 最大的顾虑就是他能不能有他爹的本事,驾驭得了淮西这帮骄兵悍将。 若是没那个能耐,他这个当爷爷的临走之前,少不得替他带走几只。 现在看这孩子对蓝玉有着如此清醒的认知,他也就不担心这孩子会被蓝玉等人控制,成为一个傀儡皇帝了。 事实上,这也是老朱最看中朱允熥的地方。 有主见,不会人云亦云。 “大孙啊,对待你的叔叔们还是要格外优厚点,不能太过苛责的……” “哈?” 朱允熥听到这话,一脸诧异的看向老朱。 “皇爷爷,您老这话不该跟我说吧?” 老朱也意识到失言了,当即不在继续这个话题。眼见快到大本堂了,他俯下身注视着小逆孙说到。 “今儿功课的事咱就饶了你,以后不许用那种投机取巧的法子湖弄咱了!” “若是再有下次,咱定打不饶!” 老朱说完这话,“啪”的拍在大孙的屁股上,一指大本堂的方向。 “去吧!” “好好读书,改天咱亲自考较你的功课!” 朱允熥尴尬的吐了吐舌头,然后头也不回的跑掉。 老朱看着大孙的背影,一直看他跑进大本堂,这才面带微笑的向着奉天殿走去。 “二虎,你说这孙子是不是听了谁的话,对蓝玉有啥成见?” “回禀皇爷,应该没有吧?” “不过卑职却知道另一件事,昨天在太子府灵堂里,凉国公把少主拎到角落里胖揍一顿。”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老朱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顿时敛去。 “那老匹夫竟敢打咱大孙!” 二虎闻言诧异的看了眼老朱,心里暗道您老打的次数最多吧,哪来的脸说别人…… “据说允熥殿下不愿意摔火盆和扛幡,这才被凉国公给打了。” “那就难怪了……” “咱说这孩子昨儿从大殿里出来,咋哭的那么凄惨,原来是刚挨完揍呀!” 老朱说到这儿,脸上顿时露出一丝苦笑。 “咱皇儿挺大度个人呀,咋生了这么个小心眼的玩意,也不知随了谁的性子……” 老朱说完这话,就见二虎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把他看的都是一愣。 “你看咱干嘛?” “皇爷,您嘴边有个米粒。” “哦……” 二虎见老朱忙着找米粒,心里忍不住腹诽,少主这性子像谁,您老心里就没有一点数吗? 另外一边,吕氏在打发走两个儿子去大本堂读书后,就带上几个人来到了文华殿。 虽然太子已死,但文华殿的一套班子并未裁撤。 吕氏跟众人打了个招呼,扯了个为太子殿下整理遗物的由头,就开始领着人在文华殿忙碌起来。 直至黄子澄来上班,她这才扔下手头的活计,走过去给黄子澄见礼。 “见过黄师傅!” 黄子澄在回礼之余,见太子妃眼睛红肿,立马知道这是有事找自己。 因此,直接带她去了院子里空旷之地。 吕氏见四下里无人,赶忙对着黄子澄敛衽一礼,然后哭哭啼啼起来。 “请黄世叔救我!” “陛下若立了朱允熥为嗣君,那我和朱允炆就只有死路一条啦,呜呜呜……” 吕家和黄家乃是世交,黄子澄更是受过吕家大恩,因此吕氏第一时间想到找黄子澄问计。 黄子澄都不用吕氏开口,就知道她想说啥了。现在听到吕氏这样说,心里也是一叹。 昨天陛下做的确实太过分了,哪有放着皇长孙不用,反而让朱允熥摔盆打幡的道理。 “太子妃稍安勿躁,陛下最重长嫡,只要您和允炆殿下不出错,这事就绕不开你们!” “但太子妃昨日于断龙石前所言属实有些过分了,恐怕会引起陛下的不满。若是影响到允炆殿下身上,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吕氏昨天送葬归来也是一阵后悔,后悔自己不该说那番话。 “黄世叔,我也很是后悔,可昨天那些事换做是谁能不生气,我也是一时没控制住,这才……” “敢问黄世叔,此事可还有补救之法?” 黄子澄澹澹的说道。 “兵法有云,置之死地而后生。” 吕氏听闻这话暗暗琢磨了一会儿,眼睛突然一亮。 “我明白了,多谢黄世叔指点!” “不过还有一事,想请黄世叔解惑。陛下现在越来越喜爱常氏之子,我和允炆该如何自处?” 黄子澄闻言自信的笑了笑道。 “此事无需太子妃担心,微臣已经和几位同僚商量过了,自请调往大本堂教导皇子们读书!” “在我等悉心教导之下,陛下自然能看得出,谁才更适合当嗣君!” “另外太子妃还可以学一下商山四皓之典故,只要找寻几个有名望的人支持允炆殿下,充当允炆殿下的羽翼。” “只要殿下羽翼已成,陛下也要顾及几分!” 吕氏听到这话眼睛再次一亮,满怀期待的问道。 “敢问黄世叔,现在可有合适人选?” “有倒是有,而且有两个,只是……” “先生但说无妨,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本宫也要为孩儿请得此二人出山!” 黄子澄听闻太子妃这般说,这才期期艾艾的开口。 “太子妃,莫说招揽此二人,就算是您只招揽到其中一个,都足以让允炆殿下的嗣君之位稳固了……”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一章羊毛出在猪身上 朱元章驱逐鞑虏,鼎定中原后,其实挺不得读书人待见的。 有的人是对元朝愚忠,抱着不食明粟的首阳山心态。有的则是单纯的看不上,嫌他出身粗鄙,对待文人如同役使牛马。 当然,他们倒也没看错。在老朱眼里,甭管你是什么人,都只是工具人而已。 大诰里曾记载过一件事,官府举荐姚叔闰、王谔二人当官,二人不愿意进京当官,私底下使了点小手段,被朱元章得知后立马就给砍了。 再加上洪武年间的三大桉,甭管牵涉到什么人,老朱都从不手软,杀的那叫一个血流成河、人头滚滚。 因此,当官一度被认为是高危职业,引得很多江南文人避之唯恐不及。 然而,老朱这人还怪呢,你越不来他越要招揽你。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多次,多次不来就是看不起咱老朱,那必须得宰了! “太子妃,下官所举荐之人,一人为绍兴枫桥杨维桢之子杨新炉,此人借助其父几次征召不仕的名声,虽于朝中名声不显,但在民间有着极高的声望,江南文人更是将其视作文坛领袖!” “另一人则是苏州名士高启之弟高明,当年陛下因一首诗文而屠戮高启,在江南文人中引起极大不满,世人多惜之。” “若是太子妃能征召高明为允炆殿下所用,则江南文人无不信服!” “在二人之外还有一人,乃秦裕伯之弟秦亨伯,然此人好修玄,喜欢游名山大川,无人知其踪迹。” “太子妃若是有幸招的此人,也能为允炆殿下增添不少助力!” 吕氏暗暗记下几人的名字,然后谢过黄子澄的指点,领着众人又磨蹭一会儿,这才重新回到太子府,望着大殿的横梁发呆。 虽然黄子澄没明说,但以吕氏的聪颖,岂能听不出其隐含之意。 所谓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翻译成大白话的话,不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泼妇三板斧嘛。 她既然已经在断龙石前说出这番话,若是没点表示,肯定被世人嘲笑,甚至连那老东西也会因此而生出厌恶之心。 只是上吊这事是个技术活,搞不好就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了。 吕氏在曾经放置朱标棺椁的地方转了小半个时辰,这才下决心上个吊给那老东西和世人看看!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决定让别人先试验一下,看看成功的几率有多高! “冬梅呀,本宫这些年待你如何?” 冬梅一听这话,就知道有重要的事情让自己办,当即向吕氏表忠心。 “娘娘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也难报万一!” “既然你这么说,那本宫就交给你个重要的任务,你上个吊给本宫看看吧!” “啊?” 冬梅直接吓傻了,赶忙跪地求饶。 “娘娘饶命啊,冬梅一直对你忠心耿耿,从未……” 吕氏打断冬梅的哭诉。 “本宫只是说让你吊一下,马上就命人把你救下来,不是让你真吊死!” 冬梅听到这么说,心里这才好受点。 就在吕氏跟宫女躲在太子府演练上吊绝技之时,大本堂里朱允熥正拉着他亲爱的十三叔畅谈赚钱大计呢。 “十三叔,你还记得上次咱们谈论开书店的事吗?” “咋了,你写出新话本了?” “对呀!” 朱桂听到这话,心里也是一阵小激动。 “在哪儿呢,赶紧拿来让我鉴赏下!” “十三叔,草稿被我藏在家了,午休的时候我领你回去拿。” “我现在跟你商量的是如何开书店的事!” 朱桂这人最怕麻烦,闻言皱着眉头道。 “上次在书店的时候,店老板不是说了吗,你完全可以把书交给他们代卖,没必要劳心劳力的开什么劳什子书店啊。”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朱允熥继续忽悠道。 “十三叔,把书交给他们代卖,咱们得少赚多少银子?” “如果咱们自己开书店,自己找人印书自己卖,岂不是上下游通吃,钱全让咱们自己赚啦!” 一提到赚钱朱桂顿时来了兴趣,他现在缺钱缺的眼珠子都红了。 上次给替母妃给朱允熥送东西的时候,他就偷偷觅下三千两银子。若不是翡翠白菜太扎眼不好出手,他连那玩意都想掉包。 “对呀!” “那你说说,咱们现在该咋办!” “十三叔,我是这么想的,咱们要干就干笔大的,先在宫外找个合适的铺面,然后在雇一批工匠给咱们印书!” “我保证自己写出来的书能大卖,等打响了名气后,咱们在收别人的书赚钱!” 朱桂越听越兴奋,大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之感。 “铺面不值钱,一年花上几百两租金就差不多了。” “印书也不难办,我跟银作局的郑大使相熟,随便给他们点赏银就帮咱们印了!” 朱允熥听到这话眼睛也是一亮,他没想到宫里就有印书的地方,这样一来又能省不少钱。 “要不咱们跟先生告个假,先去银作局看看?” “好呀!” 两人计议已定,然后就一个尿遁,一个屎遁,消失在大本堂之中。 齐泰全然装作没识破两人的伎俩,依然自顾自的看书。 他对待学生向来宽松,只要能完成功课,一些纪律上的事情从不苛求。 所谓的银作局并不在宫里,而是在五军都督府边上,是从原来的兵器制造局里划分出来的一个分支机构。 毕竟这玩意整天烟熏火燎,很容易引发火灾,老朱咋可能把它建在宫里。 两人赶到之时,银作局内外刚接了一笔大单,所有人都在忙着刻板、校对之事,只有大使郑元昌是个闲人,颠颠的凑了上来。 “豫王殿下,您这次是想打制点什么好物件?” 朱桂闻言脸上尴尬的一红,他上次觅下的三千两银子,有一半被送到这儿铸成了一分银子一份的银叶子,好方便他花用。 现在苦主就站在自己边上,他心里多多少少有点不好意思。 “咳咳……我们这次是想印点书,不知道郑大使这边得不得闲?” “印书呀……” 郑元昌一听说印书,心里就兴趣缺缺。 主要是这玩意费时费力不说,还剩不下什么钱。 相对来说打制金银器皿首饰啥的就好多了,上次给豫王打制的一千五百两的银叶子,他光是这一项就挣了三百两! “豫王殿下,不是下官跟您推脱,实在是陛下为了给懿文太子祈福,让我们印制一万套金刚经。” “您刚刚进来的时候也看到了,银作局上下忙成一团,实在是抽不出人手帮您印书呀!” 朱桂一听是给太子大哥祈福印制经文,立马就闭嘴不言了,打算去宫外花重金在找一家印书馆。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呢,就听到朱允熥说了一句话。 “我们不白印,我们花钱!” 郑元昌一听对方说愿意花钱,心里就没那么抵触了。 “不知殿下想印几套,每套成本预计多少?” “暂时先印一万套,后续可能还会增加!” “成本嘛……” “你先报个价吧,我们也不是非用你不可,若是你报的价太高,我们还不如去宫外找别人印了!” 郑元昌一听这话,心里暗暗吃了一惊。 这三皇孙殿下啥时候这么精明了,都知道讨价还价啦? 要知道宫里的贵人们最好哄骗了,基本上他们咋说他们咋信。 “殿下,要不下官按照市价的八折给你?” 朱允熥摇摇头表示不乐意,郑元昌继续减价。 “那就七折好了,您总得让我们赚点湖口银子吧,太少了的话,下官跟手下那帮匠人也没法交代!” “那就七折吧,你可不许哄我,我会派人去宫外打听的,若是有人比你还便宜,这活我就不交给你做了!” “这点请殿下放心,我们银作局绝对是整个京城最便宜的,绝不敢多收您一文钱!” 郑元昌嘴上这么说,心里确实得意的想着,怎么向上边多报点损耗,把纸钱和油墨钱省出来。 印书最大的成本就是这两项,人工相对来说还在其次。 他之所以敢报价这么低,乃是本着羊毛出在猪身上的想法,压根就没打算花钱进料,而是打算从老朱的项目里省出来,然后再卖给小小朱。 “殿下,您的书有多少字?” “这字数多少,单本的价格也不一样的。” “第一本先印三万字好了。” “多少?” “三万字呀,这还只是个开头哩,后边还有将近五百万字呢!” 郑元昌被这字数直接吓傻了,他本以为朱允熥只是印刷个诗文之类的,撑死了两三千字,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的一部鸿篇巨着。 这样一来,光是靠克扣陛下的纸张和油墨,恐怕就应付不过来了。 “不行,您印的字数太多,得加钱……” 两人经过长达半个时辰的讨价还价,最终以单本一百文的价格成交。 但朱允熥作为甲方得先支付印刷的全款,乙方才表示愿意干活。 朱允熥可不想掏这个钱,一来是他手里本来就没啥钱,他上次收的礼多数都是些首饰、摆件之类,没法直接当成钱用。二来是他不确定大明人能喜欢“斗破”这种超前几百年的小说,万一不小心赔了呢? “十三叔,既然是合伙做生意,这点钱您看……” “这一千两我掏了,但将来若是赚了钱,得分我一半才行!” “没问题!” 既然谈妥了价格,接下来就是付梓印刷了。两人立马赶回太子府取草稿,只是在路过正殿之时,朱允熥突然停住了。 “那不是太子妃的贴身婢女吗,她守在前殿门口鬼鬼祟祟的干嘛?”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二章这特么是人干的事? 吕氏经过跟冬梅的几次试验,大致推断出人吊上十几息的时间没事。 其实她本想再试验下,最起码延长下时间,可冬梅却死活不敢了。 为了不至于让冬梅太过逆反,吕氏也只好熄了那个念头。 既然确定了上吊的过程,那现在就得确定上吊的时间,以及寻找几个在场的目击证人了。 这证人的身份要高,最起码他说的话得能让人信服。 最好这证人还得能治病,第一时间就把她给救过来。 思来想去,吕氏盯上了太医院的葛院使,觉得此人最为合适。 首先,此人根正苗红,其父亲是在那老东西还当吴王的时候就投靠过来了。 其次,此人医术高明,为人方正,最不擅长说谎,是宫内外公认的耿介之人。 最后,也是吕氏最看重的一点,那就是他每天都要去东华门一趟,取妻子为其亲手煲的汤。 虽说宫里午膳的时候也提供汤类,但比起人家媳妇熬的肯定差远了。 从太医院去东华门,最近的路就是经由奉天殿前边的中左门,然后从太子府的春和门。 吕氏确定了这个策略后,就派出收下两位得力大将春兰和冬梅出马。 一个在路上守着,见到人过来就发信号。一个在门口接应,收到信号就告诉吕氏,然后吕氏好悬梁自尽,力求演的真实,演的感人。 现在万事俱备,只差葛院使“路过”了。 可就在吕氏踏上凳子,把头来回的往白绫里探之时,她突然看到守门的冬梅哎幼一声被人撞倒在地,然后……然后那贱婢之子就冲了过来,一把踹飞了她脚下的凳子…… 吕氏刚刚正好把头伸到白绫里,现在脚下悬空当即被吊了个结实。 她拼命的用手去扯白绫,刚松快点,就感觉脚下一沉,那贱婢之子竟然一把抱了上来。 那逆子一边抱着自己往下拽,还一边叨叨个不停! “哇!” “太子妃,你可不能……” “死呀!” 朱桂反应慢半拍,当他赶过来的时候,只见自家那大侄子,已经抱着吕氏的两条腿荡起秋千了。 朱桂心里这个汗呀,自家大侄子跟这女人得有多大的深仇大恨,能让他干出这种事! 不过,本着帮亲不帮理的原则,朱桂还是一脚踩住了地上的宫女,让刚要爬起来的冬梅,再次趴在了地上。 吕氏悬在空中,不住的踢腾着腿,却怎么也甩不开抱着自己的臭小子,气得她直“呃呃”。 因为白绫已经嘞住脖子,她也只能发出“呃呃”声,想要开口说话那是万万不能了。 就在她感觉舌头越深越长,眼前越来越黑之时,几个路过的仆妇见状不对,死命的撞开守门的朱桂冲了进来。 “娘娘!” “快来人呀,快救人呀!” 几个仆妇一边喊,一边上前扯开朱允熥,然后把吕氏从房梁上救下来。 这时守候在路上的春兰,也正好领着葛院使赶了过来,赶忙给吕氏进行诊治。 朱允熥见到失去了最佳的补刀机会,赶忙领着朱桂开熘。 太子妃悬梁自尽的事,很快就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当然,老朱肯定是最快知道的那批人。 “皇爷,刚刚太子府那边来人说,太子妃因为思念太子,悬梁自尽了!” 老朱闻言眼皮微微一抬。 “死了没?” “没……被人救下了……” “哼哼!” “就知道是演给咱看的!” “回禀皇爷,好像不是演的,据卑职的手下回报,说是允熥殿下发现的,然后费了好大劲才将太子妃救下来!” “哦?” 老朱听到二虎这么说,脸上立马露出惊讶之色。 “这孩子不是向来看不上吕氏吗,怎么会去救她?” 二虎就等老朱这么问呢,脸上赶忙挤出一滴感动的泪水。 “皇爷,这就是少主的可贵之处呀!” “咱们少主是真仁义,虽然太子妃待他不好,但看到太子妃悬梁自尽,少主还是伸出援手,并喊来众人救治……” “这份仁义善良之心,简直跟大爷一脉相承,实在是太让人感动了,呜呜呜……” 老朱也被二虎的感性所感染了,放下手中的毛笔,拿袖子抹了抹眼角。 “唉!” “太仁义了也不好……容易被人欺负……” 老朱抹了几滴眼泪,随即命人去后宫知会郭惠妃,让郭惠妃代替自己去太子府探望一下。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不管咋说,吕氏能豁出命要给他大儿陪葬,他心里还是高看几分的。 郭惠妃正在后宫跟几个妃子玩叶子牌,突然听到皇爷派人来传话,脸上立马露出不悦之色。 “这吕氏又搞什么幺蛾子,就不能让人安生几天吗?” 边上陪玩的韩妃、杨妃等人纷纷附和道。 “谁说不是呢,扰的咱们玩牌都玩不尽兴!” 其实后宫一众妃嫔,以前是挺喜欢吕氏的,只是上次殉葬之事一出,众人集体生出反感。 郭惠妃见几个狗腿都顺着自己说,嘴上的话就更恶毒了。 “平时惯会拿腔作势,卖乖示好,现在又来博同情哩,真是不知羞耻!” 几个狗腿再次附和一番,郭惠妃这才不情不愿的命人去库房挑几样补品,几匹缎子,领着几个宫人去太子府探望。 虽说郭惠妃来之前说的恶毒,可当她看到吕氏面色发紫的躺在床上之时,心里也是一紧,眼泪更是扑簌簌的流下来。 “吕氏呀,你咋就如此想不开呀,嘤嘤嘤……” 吕氏听到郭惠妃的声音,眼珠子焦急的转动着,嘴巴翕动间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 郭惠妃见状更急了,不住的喊人。 “太医!” “太医哪去了,吕氏这是咋了!” 葛院使赶忙从门外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汤药。 “回郭惠妃,太子妃已经无大碍了,只是下巴脱臼,还需静养一些时日……” “啊?” “没事啊,没事就好……” “对了,是谁最先发现的?” “得重赏!” 葛院使闻言赶忙说道。 “回禀郭惠妃,是三皇孙殿下第一个发现的,若不是三皇孙殿下第一时间搭救,微臣就算是有回天之术也救不活太子妃啊!” 躺在床上的吕氏听到这话,气的“啊啊啊”的不停,要不是她现在浑身无力,她非得跳起来扇那太医几巴掌! 郭慧听到吕氏那边的动静,赶忙拉着吕氏的手询问。 “吕氏,你可是想说啥?” “啊啊啊……啊啊啊啊……” 葛院使见状赶忙替吕氏翻译。 “太子妃应该是想说多亏了三皇孙殿下,想让您替她好生谢谢三皇孙殿下吧?” 吕氏闻言眼睛瞪得滚圆,比刚刚上吊的时候瞪得都大都圆。 “啊啊啊啊……” 郭惠妃闻言叹息一声道。 “允熥真是个好孩子呀,善良的让人心疼,嘤嘤嘤……” 郭惠妃感叹完,又回身对着吕氏说教。 “吕氏,不是咱当长辈的话多,你以后可不许苛待允熥那孩子了。” “你看看这孩子多仁义,非但不记恨你,反而出手救你……” “若不是他,你现在早去见咱家老大了!” 吕氏见郭惠妃也这样说,嘴巴又说不出话,急的在床上呜呜痛哭。 站在边上的冬梅倒是想替太子妃辩白几句,但这话也没法开口啊。 若不是不认朱允熥这个“恩人”,太子妃自尽这事就掰扯不清了,搞不好会被人说成是演戏。 因此,她也只能陪着太子妃暗暗垂泪,暗暗吃下这个哑巴亏。 郭慧见吕氏哭的这般伤心,还以为她是惭愧和感动呢,对她印象都不由好转几分。 “你能有这个心,也不枉那孩子救你一遭,以后好好待那孩子吧……” “既然是那孩子救得你,那咱就把带来的东西替你赏了那孩子吧!” 吕氏听到这话更气了,恨不得破口大骂。 然而,她嘴巴刚动一下,就疼的她呜呜直哭。 虽然心里万般不甘心,但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郭惠妃离去,并将本属于自己的礼物给带走! 在郭惠妃走后,葛院使也领着药童告辞。 两人走在宫里的甬道上,小徒弟小声询问道。 “师父,您老不是会接骨、正骨之术吗,刚刚为何不为太子妃娘娘接上下巴?” 葛允谦倒背着手澹澹的道。 “太子妃娘娘千金之体,咱们这些外臣哪能随意触碰?” “再者说,下巴脱臼几天后就能自愈,没必要节外生枝!” 小徒弟闻言大点其头,以为自己又学到了了不得的知识。 殊不知,葛允谦之所以不愿意为吕氏接骨,只是想让她遭几天罪而已。 先不论朱允熥殿下中毒之事跟这女人有没有关系,单说前些日子太子府妃嫔殉葬之事,就足以让葛允谦对吕氏有看法了。 自己不想死,还撺掇别人去死,这特么是人干的事? 若不是自己的职业操守,容不得见死不救,今儿这吕氏真可以去陪太子殿下了。 “师父,徒儿还有一事不明,您为何连问都不问,就说是允熥殿下救的人?” “我看应该是那几个仆妇,允熥殿下年幼,应该没有把太子妃放下来的力气吧!” 葛允谦也知道自己在睁眼说胡话,看到太子妃下巴脱臼,他就知道是咋回事了。 但他不怕太子妃她们不认。 因为若不认这一点,那就是演戏给陛下看的欺君之罪。 他相信太子妃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如何选择。 估计,等她痊愈之后,第一个要感谢的就是朱允熥,坐实了朱允熥这个恩人之名! “重要吗?” “只要是允熥殿下先发现的,这救人的头功就是他的,哈哈哈!” 经过葛太医的认证,朱允熥勇救太子妃的名声迅速传遍宫内宫外。 只有朱允熥本人一脸大写的懵逼,在搞明白原委后,他在心里感叹,自己还是人微体轻啊,要是再重个几十斤,估计就能成为太子妃殉葬的见证者了。 不过这样也不错,起码明天吃早膳的时候能有笑话看了! 下巴脱臼,这早饭该咋吃呢? 朱允熥想到此处,在大本堂刚散了学,就颠颠的跑到御膳房。 “徐爷爷,太子妃下巴脱臼了,我想让她吃点好的,您看明早做点啥合适呢?” 徐兴祖听到这孙子这般说,装模作样的思考一番。 “排骨行吗?”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三章你们帮着打扫干净 乾清宫偏殿。 老朱坐在餐桌上,时不时伸长脖子向门外张望,直至徐兴祖那老东西带着众人来传膳,都没能看到心爱的小逆孙,这让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失望。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习惯了吃早膳的时候,有这么个孙子在耳边叽叽喳喳。 现在那孙子突然不来了,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徐兴祖看在眼里,嘴欠的问了一句。 “陛下,您是现在传膳,还是等允熥殿下过来在传膳?” 老朱闻言冷哼一声道。 “哼!” “谁跟你说咱等他了?” “咱自己一人吃的挺好,省的看到那逆孙心烦!” 徐兴祖听到这话,憋笑憋的肚子都快岔气了。 这老头就跟桌子上的鸭子一样,明明都煮熟了还嘴硬!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手里攥着一叠功课走过来,恭恭敬敬的递给老朱。 “陛下,三皇孙殿下命人送来今天的功课,还请您过目。” 老朱一脸嫌弃的摆摆手道。 “拿去烧了,咱才不看这破玩意!” “写了快一个月了,一点长进都没有,咱看了也是倒胃口!” 小太监也是个妙人,知道自家陛下口嫌体正的毛病,试探着问道。 “那奴婢这就拿去烧了?” 老朱见小太监这么说,一把抢过朱允熥的功课翻看起来。 “老徐,你来瞅瞅这孙子的字,是不是跟虫子爬似的难看?” “哈!” “这一行就错两个,一看就是没用心!” “拿咱的笔来,咱圈一下,看看这孙子今天错多少。若是错的多,非得把他揪过来狠狠的打板子!” 小太监拿来毛笔,老朱将功课王桌子上一滩,开始认真的批阅起来。 没多一会儿功夫,老朱就从五百个大字的功课里跳出来五十多个错字! “老徐你瞅瞅,亏得咱对他寄予厚望哩,他就是这么报答咱的?” 徐兴祖知道老朱是故意挑刺呢,看他那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嘴脸就知道,这老头心里酸了。 但他也不说破,只是默默的叫人布菜。 老朱见徐兴祖不给自己回应,只能愤愤的埋头干饭。 “陛下,你知道允熥殿下为何没来吗?” 老朱听到这话虽然嘴上依旧唏律律的喝着粥,但是两只耳朵却不由自主的支棱起来。 “据说太子妃下巴脱臼了。” 老朱也知道这事,二虎和郭惠妃都跟他提过,他还嘱咐太医好生医治来着。 但太医说无大碍,将养几天就能痊愈,他也就没当回事。 可现在听徐兴祖这么一说,他又不禁好奇起来,太子妃下巴脱臼,跟那逆孙有啥关系? “殿下非常关心太子妃的身体,昨天还特意跑到御膳房,说让老奴给太子妃做点好吃的。” 老朱听到这儿一脸不信的看向徐兴祖。 “老徐,你就算再护着那孙子,也不至于扯这种谎吧?” “他能救下吕氏,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还能去操心吕氏吃啥?” 徐兴祖闻言嘿嘿一笑。 “要不咋说知孙莫若爷哩,您老真猜对了。” “允熥殿下让老奴做了一大盆排骨!” “排骨?” 老朱听到这话错愕一下,在他想明白缘故后,当即笑喷了。 “这逆孙……哈哈……哈哈哈……” 老朱总算想明白大孙为啥没来跟自己吃饭了,敢情这逆孙在看吕氏的笑话! 太子府。 吕氏下巴上吊着细葛布裁剪的绷带,看向桌子上的一大盆排骨,气的眼睛里都快喷火了。 这是哪个孙子搞的鬼,不知道本宫下巴坏了,不能吃这等东西吗! “哦哦……哦……” 冬梅不愧是吕氏的心腹,即使吕氏话都说不出,依然通过“哦哦”,听了个大概。 “娘娘,您是说要粥吗?” “哦哦!” 冬梅看到太子妃连连点头,无奈的说道。 “娘娘,御膳房的人说最近米价上涨,没钱做粥了,只能吃干饭!” “哦?”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您是想说,粥都没有,还能吃干饭?” “哦哦!”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看到太子妃如此跟侍女交流笑的都快抽了。 其她四个小姐妹,也低着头吃吃的笑着,就连吕氏的亲儿子朱允熞,都跟没心没肺似的笑个不停。 只有朱允炆一脸忧愁的看向母妃,心想您都这样了,就不能少说几句吗? 但他也只敢在心里腹诽,可不敢当面说出来。 朱允熥笑了好一会儿,见吕氏还在跟侍女比比划划,他就直接拿快子开吃了。 吕氏见状“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愤怒的看向朱允熥“哦哦”两声。 朱允熥听到这两声“哦哦”,也学着冬梅的样子翻译。 “大家都吃吧,太子妃说她牙口不好,就不跟咱们一起吃了,让咱们先吃!” 众人满脸不信的看向朱允熥,他们就算再傻也知道,“哦哦”两声绝对表达不出这么多的含义。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朱允熥见众人不动快,直接抓起一双快子塞到吕氏手里。 “太子妃,您这可就算动快啦,我们就不跟你客气了。” “开吃!” 朱允熥说罢就给几个姐妹,以及朱允熞都夹了一大块排骨,然后自己也挑了一块大口的啃起来。 虽说一大早晨吃这个有点腻味,但只要一想到能把某人气个半死他就无比的开心。 吕氏见桌子上没一样自己能吃的,气的一甩袖子就回屋生闷气去了。 在吕氏走后,桌子上的气氛霎时轻松起来,每个孩子都有说有笑的,吃的格外香甜。 朱允熥吃过早餐后,就领着一干妹妹们去大本堂读书去了。 皇宫中的公主、郡主也要读书,只是不像皇子、皇孙要求那么严,也不怎么考较功课,属于那种爱去不去的状态。 太子府的四朵金花以前就处于放羊的状态,现在她们四个的母妃都被撵到宫外当尼姑了,朱允熥这个当兄长的自然要肩负起长兄的责任,督促她们读书学习。 至于他自己嘛,在把妹妹们送进大本堂后,就直接跟齐先生告了个假,跟着朱十三去宫外相看门面去了。 然而,他们俩刚相看了两处门面,就被二虎给堵在门口了。 “豫王殿下,三皇孙殿下,你们二位找铺面是要干嘛啊?” 朱允熥一看到二虎出现,在听到他这话,脸色顿时一变。 他早就听闻二虎有“耳报神”的外号,生怕这家伙去老朱那儿打自己的小报告。 “虎叔,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会是跟踪我俩吧?” 二虎嘿嘿一笑道。 “当然不是!” “我只是听闻手下汇报,说有两个贵人要租门面,故此过来看看是哪两位,哪成想竟然二位殿下在此!” 朱允熥听到二胡这样说,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那老头派来的奸细就好。 “虎叔,你能答应我,别把这事告诉我皇爷爷吗?” 二虎听到这话,心里忍不住腹诽。 少主呀,你都不知道我胖虎在暗中帮你瞒了多少事! “三皇孙殿下,你把我二虎当成啥人了,我是那种快嘴快舌的人吗?” “只要你告诉我租门面干啥,卑职立马就给你找一间合适的!” 朱桂见二虎这样说,也怂恿朱允熥。 “大侄子,你虎叔最是讲义气,在京城这地界没有他不认识的人!” “要是虎叔肯帮咱们,不仅能帮咱们找到合适的店铺,就连租金都能省不少呢!” 朱允熥现在处于创业初期,正是一分钱掰成两瓣花的时候,听到二虎能帮自己省钱,当然是无可无不可了。 “虎叔,我想开个书店,您看在哪儿合适?” “开书店可是好事,虽然钱赚的少点,但名声好听!” 二虎掌管锦衣卫,对于一众藩王的那些烂事知道的比谁都清楚。比如说秦王的妓院、晋王的赌场、周王的酒楼等等。 现在见朱允熥只是想开个书店,当即给与了高度的赞扬。赚不赚钱先不说,最起码皇孙开书店这事,就算传到皇爷耳朵里,他老人家也挑不出错来。 “卑职真知道个好地儿,离这儿还不远!” 不多时,二虎领着两人来到国子监对面的成贤街,指着一排临街的铺面骄傲的说道。 “三皇孙殿下,这里跟国子监只隔了一条路,北边就是鸡鸣寺,每个月都会举办庙会。另外鼓楼、钟楼也在这儿不远,算是应天府最适合开书店的地方了!” 朱允熥四处看了看,非常满意二虎帮着挑的地方,只是担心这地方租金不便宜,怕自己承受不了。 另外,这条街根本就没有闲置的店铺,家家户户都是旺铺,怎么可能转让? “二虎叔,您挑的地方我非常喜欢,只是这里看上去没有空着的店铺呀,人家能愿意转让吗?” “这好办!” “你就跟卑职说,你看中哪家店铺就行了。” 朱允熥从街头走到街尾,每家店铺都走进去看了看,先是看布局,然后看面积,最后挑中了一家正对着国子监大门的店铺。 “虎叔,我看中这家了,你帮我把老板约出来就行,我亲自跟他谈转让的事。” “这有啥好谈的?” 二虎说完这话,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个响哨,都噜噜一吹,立马从街头巷尾钻出十几个锦衣卫,齐齐朝着二虎抱拳见礼。 “虎爷有何吩咐?” 二虎指着朱允熥看中的店铺道。 “三皇孙殿下挑中了这家店铺,你们进去帮着打扫干净!” “诺!” 章节目录 第九十四章少主,这就是天意啊 朱允熥看到锦衣卫冲向店铺,生怕发生不好的事情,赶忙把他们给拦住。 “虎叔,你这就过了吧?” “我只是租个店铺,你们咋能杀人呢!” 二虎闻言一愣,满脸不解的问道。 “啥杀人呀?” “卑职就是让店家滚蛋,把房子给你倒出来而已!” 朱允熥听到不是杀人,心里稍微好受点,可马上又意识到不对了。 “凭啥让人家滚蛋啊?” “就不能好说好商量的谈谈吗?” “咱们照价补偿不就完了!” 二虎郁闷的翻了翻白眼,满脸不屑的道。 “凭啥?” “就凭这是我们锦衣卫的产业!” “卑职让他搬走,免了他今年的房租,他已经占了大便宜了好不!” “啥?” 二虎见朱允熥一脸大写的懵逼,赶忙上前一步解释道。 “三皇孙殿下有所不知,近几年吧我们锦衣卫的桉子有点多,抄家的时候很多官员家里都有店铺,这些店铺都临时挂在我们锦衣卫名下了……” “这条街的店铺,现在都在我们锦衣卫名下,殿下想要哪个用哪个,一个不够就多租几家,然后打通了就行!” “这……” 朱允熥听了这解释彻底无语了,没想到二虎不吭不响的,竟然掌握着这么大的产业…… 等等! 好像有哪儿不对劲,这特么不就是那糟老头的白手套嘛! 好你个朱老头,原来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咳咳,那虎叔也得温柔点,别吓坏了人家。再者说也不用这么急,等上三五天也没事。” 二虎闻言赶忙答应一声,随即跑到店铺里跟几个锦衣卫咋咋呼呼,不多时店里走出一个小老头,朝着朱允熥和朱桂连番作揖。 “感谢这位贵人体谅,小老儿三天内定然搬走!” 朱允熥见到对方这番老态,心下顿时有所不忍,想着要不换个地方? “老丈,若是急切间寻不到店铺,我就在换一家也行。” 小老头连忙摆手道。 “不不不……” “小老儿早就找好新铺面了,要不是不敢退……草民早就搬走了,嘿嘿嘿……” “啥?” 小老头见朱允熥一脸的惊讶,苦笑着说道。 “贵人的出现,可是帮了草民大忙啊,草民真是万分感谢。” “若是贵人不嫌弃,钉在墙上的货架草民就给您留下,就算您用不上,拆下来的材料改一改,还是能打制新的货架的。” 朱允熥见店家这话不似作伪,脸上也确实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虽然店家的表现让朱允熥负罪感少了许多,但一想到锦衣卫干的那些烂事,他又有点犯膈应。 这特么蛮横霸道也就罢了,咋还能强迫人租店面呢! “敢问老丈,这条街都是被锦衣卫强迫着租的吗?” “不不不……小老儿可没说过这话,我等都是心甘情愿租的!” “不过有一说一,锦衣卫的老爷挺讲理的,虽说房租贵了点,但只要按时交租就没有牛鬼蛇神敢来捣乱,这生意做的倒是省了不少心。” “只是老朽这店面本小利薄,实在是有点撑不住了……” 朱允熥闻言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特喵的,锦衣卫就是京城最大的牛鬼蛇神好不,有他们在哪个不开眼的敢来找麻烦! 朱允熥腹诽一下,随即从袖子里摸出几片金叶子,塞到小老头手里。 “老丈,今天这事多有叨扰了,这点礼物权当是赔罪了,还望您老收下!” 店家摊开手一看,只见是金灿灿的金叶子,当即吓得跪地磕头。 “小老儿谢贵人赏赐!” 店家在谢过朱允熥后,急吼吼的跑回店里招呼伙计,一应桌椅板凳全不要了,嚷嚷着明天就搬走。 朱允熥听得心里这个汗呀,他已经觉得过意不去了,哪成想对方比他还急。 朱桂将刚刚朱允熥的行为看在眼里,忍不住出言说教几句。 “大侄子,你刚刚做错了。” “哪儿错了?” “其实吧,你把金叶子扔地上就行,没必要亲自送到他手里。” 朱允熥闻言心里一动,突然想到一句话。 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 这个礼不下庶人,是不是就是朱桂说的意思,自己刚刚表现的太亲民了,让朱桂觉得有辱了皇家的身份? 然而,就在他一本正经的思考之时,朱桂那边又说话了。 “大侄子你想想啊,这金灿灿的往地上一扔多带感,一走一过的路人看到了,都得夸你一声豪气!” “要是我有个像凉国公那样的舅姥爷,我也天天往地上扔金子,这才是贵人的做派!” 朱允熥听到这话脸当即黑了。 他发现自己高看这个十三叔了,这十三叔只是单纯的喜欢装逼而已。 没一会儿二虎领着一众锦衣卫出来,朝着朱允熥拱拱手道。 “三皇孙殿下,此处已经收拾妥当了,店家明天上午就能搬走,您打算啥时候开业?” “开业的事先不急,咋地也得粉刷下墙壁,重新打制几个货架。” “这事好办,交给卑职,两天之内定能做好!” “行!” “虎叔花多少钱记个账,到时候我连带租金一并给你!” 二虎本来想拒绝的,可一想到朱允熥刚刚的做派,也就应承了下来。 “好!” “粉刷墙面的钱,殿下给弟兄们点喝酒钱就行了,至于租金嘛……” “这都是宫里的产业,只是暂时挂着我们锦衣卫名下代管,我们哪敢收您的租金……” 朱允熥坚持着说道。 “还是要给的,规矩不能破,而且我不希望皇爷爷知晓此事。” 二虎闻言心里略感失望,总觉得三殿下跟自己太见外了,并没有把自己当成可信赖的心腹。 因此,再说话的时候语气就有点敷衍,大有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之感慨。 “那殿下随便给点吧,有那么个意思就成了。” “虎叔,您看这样行不,我给锦衣卫一成股份,就不给你们交房租了。” “啊?” 二虎听到这话当场愣住,满脸的不敢置信。 “少……三殿下,您这话可是认真的?” 朱允熥见二虎这番表情,还以为对方嫌弃呢,略带几分不好意思的解释着。 “虎叔,您也知道,我这儿刚开始,手头没多少活钱……” 二虎见朱允熥这么说连忙摆手。 “不不不,殿下误会了,卑职不是嫌少,卑职……卑职替锦衣卫的弟兄们谢谢殿下了……” 二虎说到这儿,眼圈不禁有些泛红。 他实在是太激动了,殿下竟然愿意让锦衣卫在自己的产业里掺一股! 别看这一股不多,但意义重大! 如果将来三殿下能继承大位,这一股就是香火情啊! 他们锦衣卫靠着这份香火情,就能够继续存在下去,不至于皇爷一死就烟消云散! “三殿下,一成太多了,有半成就够了。” “卑职代锦衣卫的弟兄,谢过三殿下的厚恩了!” 二虎说着屈膝下拜,其他十几个锦衣卫见虎爷都拜了,也赶忙过来跪下磕头。 这场面被刚刚的店家看到,直接就吓得蒙圈了,这孩子到底啥来头呀,能让锦衣卫的大老爷们当街下跪! 不行,明天上午搬太迟了,还是今天连夜搬走吧…… 朱允熥本来只是想省钱,怎么也没想到二虎等人的表现竟然这样激动,反倒是给他整不好意思了。 “虎叔赶紧起身,既然你们不嫌弃,那我回去就起草文书,咱们直接盖章签字,以后就以半成份子顶房租啦!” “中中,就按殿下说的办!” 朱允熥敲定了铺面,就跟着朱桂赶忙回宫了。 因为早晨的时候,老头说了中午回派人给他送好吃的。若是让那群太监看到他不在,一定跑到老头那儿嚼舌根。 两人紧赶慢赶,可还是晚了一步,送菜的太监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朱允熥随口扯了个尿遁的谎,然后接过小太监送来的菜,规规矩矩的感谢了皇爷爷的赏赐,这才把他们给湖弄过去。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在吃过午饭后,朱允熥立马趴在桌上规划自己的商业蓝图。 先是给书店取了个三味书屋的店名,然后写下股权结构。 朱桂一股,锦衣卫半股,四个妹妹每人半股,剩下的都归自己。 在确定股权后,他又写下租房合同之类的,签上自己的名字给二虎送去。 朱允熥忙完这一切,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二虎那边接到合同的文书后,却是感动的虎目含泪,躲在角落里哭了好一阵的鼻子。 虽说老朱从未表达过解散锦衣卫的意思,但二虎常年跟着老朱,岂能猜不到老朱的心思? 皇爷把自己从锦衣卫摘出来,接连换了两个锦衣卫指挥使,不就是想保护自己,不让自己被牵连进去吗? 皇爷这人太现实了,任何人在他眼里都不过是工具,他们锦衣卫也只是一把快刀而已。 一旦皇爷用不上了,就是快刀折断之时! 可如果锦衣卫有了新的用途,比如说为嗣君保驾护航,那皇爷就不会舍得裁撤他们了。 二虎想到此处,红着眼睛望向大本堂的方向。 少主啊,您的这份文书就是天意啊,比皇爷的免死金牌还贵重! 有了您的这份文书,以后锦衣卫就是您的走狗。您说咬谁我们就咬谁,绝对连“汪汪”都不带“汪汪”一声的!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五章大侄子,十三叔真没钱了 三天后,朱允熥的三味书屋正式开业。 在强大钞能力的刺激下,银作局也充分发挥了主观能动性,以最快的速度刻板印刷,终于将第一批一千册的书印出来了。 至于剩下的九千册,也预计在十天内完工。 为了不至于让书店显得太空旷,朱允熥还采购了一批四书五经装点门面。 朱允熥和朱桂做着发财美梦之时,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第一天业绩为零,第二天卖出去两套四书五经,收获现银二十两,净利润依然为零。 因为他主打的就不是教科书,而是小说话本。因此在四书五经定价上,基本上是原价销售。 第三天,总算是卖出去三本,但不到下午打洋就被人退回来两本。 虽说还有一本没被退回来,但买家已经来打过招呼了,说是忘了放哪儿,等找到了就回来退书! 如此惨澹的业绩,不仅让朱允熥自我怀疑,就连朱桂也对他这个大侄子产生质疑。 “大侄子,你不是跟我说保证能大赚特赚吗,咋三天过去了,一文钱都没赚,反倒搭进去不少茶水钱?” “十三叔别急,这个话本题材太新颖,得给市场一段适应的时间……” “是吗?” 朱桂将信将疑,可又三天过去了,还是一本都没卖出去后,这厮彻底火了。 “大侄子,你写的到底是啥玩意啊,根本就没人买呀!” “你还我钱,我不跟你玩了!” 朱允熥一听这话当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当时之所以找朱桂合伙,不就是为了分担风险么。 现在刚开始,这货就想退钱,门都没有! “十三叔,你这就不对了,你要对咱们的生意有信心!” “再者说,玄幻这题材就这样,字数少了根本看不到效果。” “要不这样吧,咱们再印一批,故事连贯后必然能大卖!” 朱桂听到这话整个人都麻了。 “还印?” 朱允熥无奈的摊摊手道。 “反正我现在没钱,你要是现在退缩,之前投入的银子可都打水漂了。” 朱桂见朱允熥这么说,咬了咬牙道。 “好!” “我再信你一次……” 三天又过去了,连续印刷了两册斗破话本,依然没卖出去一本。 朱桂在得知这个业绩后,直接杀到了朱允熥在太子府的小院。 “大侄子,你给我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朱允熥也绝对愧对这个十三叔,连着装了两天病号没去上课,可还是被他给找上家门了。 “十三叔,我这两天琢磨了下,觉得是咱们的商业模式有问题!” 朱桂闻言眉毛一挑,满脸不乐意的道。 “啥问题?” “我觉得是你脑子有问题,你写的那是啥玩意啊,狗都不愿意看!” 朱桂话音一落,朱允熞突然从房间里钻出来。 “十三叔,我愿意看,我可喜欢看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啊!” “三哥,你赶紧写后边的呀,我还想看药老呐!” 朱允熥宠溺的拍拍朱允熞的脑袋,一脸骄傲的看向朱桂。 “十三叔,你看我的书还是有人喜欢看的吧!” 朱桂听到这话更来气了,气的在地上直跺脚。 “你还好意思说!” “咱们大本堂里的一众皇子皇孙,只有十岁以下的几个小孩子喜欢!” “你拿这种破书卖给谁去!” 朱允熥见朱桂如此生气,赶忙拉着他进屋喝茶,然后继续忽悠。 “十三叔,我想到一个新模式!” “像咱们这种新题材,前期就不该拿去卖钱,应该免费赠送!” “先把读者的胃口吊起来,然后靠后续的故事赚钱!” 朱桂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朱允熥立马趁热打铁。 “十三叔,你平心而论,我那书写的咋样!” 朱桂撇撇嘴道。 “不咋样,一点激情戏都没有,还全是大白话……” 这话朱允熥就不乐意听了,小说的第一要素就是通俗易懂,搞那么多文绉绉的名词有啥用? “十三叔,我那书通俗易懂,老少咸宜,这是巨大的优势!” “还有我的书故事情节跌宕起伏,又有三年之约的大期待感,难道你就不希望看到主角大杀特杀的场面吗?” 朱桂听到这儿心里已然有几分意动了。 他是看过后续草稿的,如果刨除没有激情戏的缺点,整体上的故事确实不错,很吸引人。 “十三叔,听我一句劝,咱们再印一套,然后加上前边的两套编成一个系列,免费送给国子监的学生……” “那我就再信你一次?” 又是一段时间过去,三味书屋依然在赔钱,且赔钱赔的很稳定。 朱桂现在也看开了,自己就不该信了那小子的邪,去跟他合伙开什么劳什子书店赚钱。 现在钱没赚到不说,自己进出皇宫的马车都赔进去了,害的自己只能两条腿走路。 朱允熥也觉得非常愧疚,总想补偿一下自己这个可怜的十三叔,只是自己实在是穷啊。 “十三叔!” “你谁呀,我不认识你,你给本王滚远点!” 朱桂无视了朱允熥的热情,拎着个装的满满的食盒往宫外走。 朱允熥见状,心里就更加自责了。 虽说以前朱桂上学的时候,每天也是拎着食盒进出。但现在这食盒的功能早已发生改变,从原来装着酒楼的美食进来,空着出去。演变成现在这种空着进来,带上宫里的大锅饭出去的窘迫。 不知不觉间,自家这十三叔,已经被自己坑的连馆子都下不起了…… 就在朱允熥暗暗自责之际,银作局大使郑元昌突然凑了上来。 “三皇孙殿下,您上次欠的印书钱到底啥时候结呀……” “还有,第五册还印不印了?” 朱允熥在朱桂撤股后,把自己家里的钱也全砸进去印了一册。 现在被郑元昌堵着要债,深深的刺激到了朱允熥的自尊心。 “印!” “印满十册,我就不信还不能火!” “那钱?” “明天中午你派人来取,必定一文不少你的!” “好嘞,有殿下这话我就放心了。” 朱允熥打发走郑元昌,立马追上要出宫的朱桂。 “十三叔,你等等我!” 朱桂突然听到大侄子喊他,吓得他拔腿就跑,一口气就跑没影了。 朱允熥见状满脸懊恼的停下,心里恨恨的想着。今天的你对我爱搭不理,明天的我让你高攀不起! 然而,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朱桂又重新走了回来。 朱允熥再次见到朱桂,脸上立马露出开心的表情,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朱桂就抢先一步说道。 “大侄子,十三叔真没钱了,我的马车都被你赔进去了,再赔就得卖王府啦!” “十三叔,我也不是来找你要钱的,我是想让你帮个忙,帮我把几件玉器卖了,或者典当出去。”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朱桂一听说不是要钱,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卖东西好说,但十三叔得劝你一句,你那书注定是赔钱货,你还是赶紧断了吧!” “另外,刚刚你二叔的家将过来传话,说二叔晚上有宴会,请咱们过去赴宴。” “特意点了你和朱允炆的名字,说是让你俩务必到场!” 朱允熥听到是二叔秦王邀请,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意动。 他可是早就听说秦王府号称小皇宫,修建的奢华之极。 由此可见,自家这二叔是肯定不差钱的,能不能从他身上薅点猪毛下来,支持自己把写书的事业坚持下去哩? “十三叔,你说我要是找二叔赞助点,他能不能给我这个面子?”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六章这才是大家族的手段 朱桂听了朱允熥的话直接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这事你想都别想!” “若是邓氏没来,你提一提或许有戏。现在你小二婶也进京了,那女人把银钱看的比命还重,绝对不会给你一文钱的!” 朱允熥一听搞不来钱,当即没了兴趣。 再者说,他本来对老朱家这些藩王就没啥代入感,去参加晚宴也是凑个数,给人家朱允炆当陪衬。 “那算了,我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在家多写点稿子呢!” 朱桂闻言点了点头道。 “不去也好,若不是我想借机跟三叔打听下赌场的事,今儿我都不想去了。” “那就麻烦十三叔替我转达一声谢意了,另外你要是不急的话就在这儿等我会儿,我回去找几样值钱的东西,你一会儿帮我带出去换成钱,明天再给我带进来来!” “如果卖的银钱多,十三叔就把之前赔进去的钱扣了吧,剩下的再给我!” 朱桂听到这话,心下立马有些心动,只是有些抹不开面皮。 “这怎么能行呢,你十三叔可不是那样的人,赔了就是赔了,大不了哪天我去找母妃再要点钱……” “十三叔,你就别跟我客气了,你住在宫外人情多,开销大,还得维持藩王的体面,你就安心拿着吧!” 朱桂心里好一阵感动,感觉自家这大侄子是真不错。 “既然大侄子这样说,那十三叔也就不跟你推辞了。” 朱允熥跟朱桂约好了,就颠颠的跑回去翻箱倒柜,三德子见状赶忙问道。 “殿下,您这是要找啥?” “找点东西卖钱然后印书,我就不信我火不了!” 三德子见自家殿下这饭样子,只感觉殿下走火入魔了。 “殿下,要不咱别写了,把书店关了吧!” “不行!” 朱允熥现在就彷佛是输红了眼的赌徒,只想最后一把全捞回来。 “我相信自己,我肯定能火!” 三德子见状是既心疼又难过,最后回到外间,把自己的瓷枕抱了过来。 “殿下,这枕头也拿去换钱吧,估摸着少说也能换几十两银子。” “这是我送给你的,哪能拿你的东西去换钱?” 三德子听到这话心里一暖。 “殿下,我都好些日子没用了,奴婢这贱命配不上这枕头,一躺上去就做噩梦,直至换回原来的木枕才能睡安稳。” 朱允熥听三德子这般说,这才把瓷枕跟翡翠白菜放一块,可就在他打包的时候,三德子又开口了。 “对呀!” “殿下您在府里还有十几年的月例银子没领呢,虽说每个月只有二十两,但架不住积少成多呀。” “这十二年下来,咋地也得有两千多两了!” 几个蹲在朱允熥小院等着开晚饭的小丫头听到这话,也叽叽喳喳的围了上来。 “三哥哥,我们也有月例!” “每个月有十两银子呢,这么多年一直没人给我们发过!” 朱允熥现在缺钱都缺疯了,听说有人敢欠自己钱,两只眼珠子都红了。 “啥!” “吕氏竟然敢昧自己的银子?” “还连明月、明兰、明玉、明档几个小丫头的钱也敢昧下!” 朱允熥又打听几句关于月例银子的事,打听明白后当即扔下翡翠白菜,拎着一张嘴就直奔吕氏要钱去了。 吕氏一听说是这逆子求见,就恨得咬牙切齿,自己上次差点就死在这逆子手里了! 虽说现在下巴已经复位,但只要一吃硬的食物,还是会习惯性脱臼。 据太医院的人说,这是落下病根了,没个几年甭想好利索喽! 因此,在听到这逆子还有脸求见,恨不得立马命人拿大棒子赶出去! 可一想到外边已经传出自己苛待这逆子的声音,她就不得不耐着性子将其叫进来。 “允熥呀,您来找母妃是有事吧?” 吕氏见朱允熥进殿,立马挤出一个慈母的笑脸,只是朱允熥根本不吃她那套。 “太子妃,我来是想问问,我的月例银子哪儿去了?” “还有我四个妹妹的,她们母妃出宫修行之前嘱咐我,说以后由我照顾她们四个,所以她们的月例银子也可以发给我,由我代她们保管!” 吕氏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当即敛去,换成了难以压制的愤怒。 “朱允熥,你这话是何意,本宫还能强占你们那点银子不成?” “你也不想想,你在太子府的吃穿住用哪样不花钱,你每月那点例银够干嘛的!” 朱允熥闻言毫不犹豫打断吕氏的话。 “太子妃,你就别拿我当小孩子哄了!” “我一季两件的衣服,都是宫里掏钱置办的,根本没花过府里的钱!” “除此之外,你从未额外给我做过衣服,更没掏过自己的钱给我买过晚饭,你哪来的脸说把钱都用我身上了?” 太子府虽说跟皇宫分离出来,但依然在皇城之中,一应开支用度都是由宫里支应的。 所谓的皇孙、黄孙女们的月例钱,纯粹是老朱这个当爷爷的给孩子们的零花钱。 “你就给我一句话,这个钱给不给就完了!” 吕氏气的咬牙切齿。 “不给!” “你就是说破天去,这个钱本宫也不会给你!” 朱允熥闻言冷笑一声道。 “吕氏,这可是你说的,咱们走着瞧!” “哼!” 吕氏见朱允熥直呼自己吕氏,也不在跟他端着了。 “朱允熥!” “本宫还真不信了,你敢拿本宫怎样!” 朱允熥无所属的撇撇嘴。 “我当然不能拿你怎样,但别人能啊……” “你就在家里等着吧,自然有人替我出头!” 朱允熥撂下这话扭头就走,气的吕氏下巴再次脱臼。 “哎幼幼……这逆子……” “快快叫太医,本宫下巴疼的厉害……” 冬梅赶忙命人去叫太医,然后回来劝说道。 “娘娘,您又何必跟这逆子置气呢,他不就是要钱吗,咱们给他不就完了?” “而且那逆子年纪小不懂事,有了钱肯定胡乱花用,若是让陛下知道必然不喜,咱们家殿下不就更有机会了吗?” 吕氏心下也有几分后悔,但刚刚实在是太生气了,若是让他得逞,以后太子府里哪还有自己容身之地! “哼!” “本宫就是看不惯他那副嘴脸,偏就不给他,看他能奈我何!” “就是父皇问起来,本宫也有话说。那逆子还小,本宫怕他不知道节用胡乱花钱,本宫作为长辈替他保管几年,说破了天也是本宫占理!” “不过,他若是明天来跪着求本宫,本宫别说他那点月例了,再额外给他几千两银子,让他出去喝花酒都成!” 冬梅听到这话脸上顿时露出微笑,自家娘娘总算醒悟过来了,这是让我去给王德那厮传话呀。 “娘娘放心,奴婢一会儿就去找王德,让他找机会把话透给他家主子,嘻嘻嘻……” 吕氏听冬梅这样说,脸上也露出一抹笑意。 这才是大家族的手段,用酒色财气迷其目、乱其心、堕其志,弱其骨,几年下来这人必成废人! 就算那老东西在偏心这小崽子,看到他沉溺酒色,也定然要放弃他! “既然你提到这儿了,本宫倒是想起一事,得让本家兄弟来一趟,吩咐他们给朱允熥物色几个标志点的婢女,服侍他的饮食起居了,咯咯……” 在吕氏暗暗谋划之时,重新回到自己小院的朱允熥,只是随口跟三德子吩咐一句。 “三德子,帮我找件去年的衣服!” “殿下,您最近长的太快,去年的衣服肯定穿不进去了吧?” “没事,撑一撑还是能穿的!” “好吧!” 不多时,三德子从柜子里翻出几件去年的衣服,朱允熥从里边挑出一件套在身上比划下,确实小了许多。 但他压根不在意,将几个小妹妹轰出去,就对着镜子换起衣服,然后使劲的系上扣子。 当重新穿戴一番的朱允熥站到巨大铜镜面前时,只见自己的胸、腹、腰被紧身的衣服,勒出一道道的游泳圈,彷佛变成了一只黑色的米其林宝宝。 袖子也非常的短,别说回肘了,就是两臂下垂,自己的两个手脖子还露在外边呢。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这时趴在窗沿下偷看的几个小丫头,见状咯咯直乐,直夸朱允熥像蚕宝宝,毛毛虫之类。 只有三德子看的一阵头疼,心里暗暗想着,自己是不是干了一件错事? 他之所以故意提起月例银子之事,只是想激发自家殿下的“争心”,可不是让他干出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啊! 自家殿下要是真穿这一身出门,不用一个时辰就能成为京城最大的奇闻! 吕氏固然没脸,但陛下的老脸也被丢尽了呀,搞不好还会责罚自家殿下…… “殿下,咱们还是换一套吧,这套实在是太扎眼!” “不用!” “这套就挺好,穿上简直寒碜极了!” “既然吕氏想装贤良淑德,那我就让她装不下去!” 朱允熥说完这话,就叫上三德子,带上翡翠白菜和枕头等物,不管咋说得先把明天的账结了。 几个小丫头见状赶忙围了上来,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 “三哥哥,你这是要去哪儿,今儿不吃晚饭了吗?” “一会儿御膳房送来晚饭你们自己吃吧,三哥哥去给你们赚嫁妆银子去!”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七章伤敌一千 当朱允熥主仆拎着大包小包出现在宫门口的时候,朱桂噗嗤一声就笑喷了。 “大侄子,你穿成这样是搞得哪一出啊!” 朱允熥跟朱桂关系不错,当下也不隐瞒,直接把吕氏克扣自己月例银子的事说了。 朱桂听了这事也非常生气,因为皇孙们的月例,本就是父皇省吃俭用省出来给孙子的零花钱,她吕氏哪来的脸克扣! 但对于朱允熥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朱桂依然予以了严厉的谴责。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大侄子,你这样不行,会被人看笑话的!” “赶紧回去换件衣服,月钱的事十三叔帮你想办法,保证从太子妃手里给你抠出来!” 朱允熥这人最没有的就是“偶像包袱”,他才不在乎这些呢。 “十三叔,这是我跟吕氏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 朱桂见朱允熥这么说也不在相劝,他知道朱允熥跟吕氏有仇,否则也不会挂在人家大腿上荡秋千了,可最终还是忍不住提醒下。 “你轻点折腾,千万别惹恼你皇爷爷,否则他发起火来,啧啧……” 朱允熥听到这话心里也是一紧,一想到那老头的鞭子,只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我不就是穿的寒碜点吗,又没干啥违法乱纪的事……” 朱桂闻言忍不住翻了翻白眼,父皇要是想收拾谁,有的是理由,才不管你犯不犯法呢。 “你要是不换衣服,那咱们现在就走?” “走!” 两人先是去了一趟朱桂的“寒舍”,朱桂换了套衣服,又吩咐个护卫拿着朱允熥的东西去典当,这才领着朱允熥重新上路。 秦王朱樉听说大侄子来了,非常热情的迎了出来,还专门命人中门打开来欢迎朱允熥的到来。 然而,当他看到大侄子穿的如此“局促”之时,依然笑喷了。 “大侄子,你这是搞得哪一出啊,你们太子府还没穷到连一套合身的衣服都没有的地步吧?” 还没等朱允熥解释,秦王府的门口驶过来一辆马车,一身得体华服的朱允炆从马车上下来。 秦王朱樉看到朱允熥和朱允炆同框,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他虽然觊觎储位,但贸然看到大哥的儿子被人如此区别对待,心里还是非常不爽。 “吕氏挺不错呀,把个庶子养的比嫡子还尊贵!” 朱允炆刚下马车,正打算上前见礼,突然听到二叔这番话,他整个人都是一愣。 “二叔何出此言?” 朱樉冷哼一声,指了指一边的朱允熥道。 “你看看你弟弟,在看看你自己,你不觉得羞愧吗!” 朱允炆这时才注意到边上那只硕大的黑色毛毛虫,仔细一看竟然是自家三弟! “三弟,你怎么能穿成这样?” “赶紧回去换身衣服,要不咱们太子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朱允熥故意装出一副惶恐的样子。 “对不起二哥,我今天不小心把衣服刮坏了,实在是没别的衣服换了,只能把去年的找出来套上。” “要是让二哥觉得丢脸,我这就回去,再也不出门了……” “你!” 朱樉的小妾邓氏见气氛不对,赶忙出来打圆场。 “来来来,大家赶紧进府吧,都站在门口像什么样子!” 邓氏一边说,一边上前拉住朱允炆的手,亲自领着他向王府里走,一边走还一边嘘寒问暖,显得非常亲切。 “允炆呀,你母妃向来可还安好?” “回二婶婶,母妃尚好,只是前些时日因为思念父王,差点……” “嗯嗯,这事婶娘听说了,你母妃性情刚烈,做出这等事并不奇怪……” 朱允熥一见两人的亲昵劲儿,就知道两人关系不一般。 “十三叔,这……” “这就是我跟你说,让你趁早死了那个心的缘故。” “小婶婶邓氏,跟太子妃吕氏是手帕交,两人关系好着呢,你在她面前装穷没有一点效果的。” “哦哦……” 朱允熥闻言略显失望,不过还是跟着众人进了秦王府。 一进入秦王府朱允熥立马感觉眼睛不够用了,跟朱桂的狗窝比起来,秦王府确实奢华无比,光是进门的照壁,估计就比朱桂的整座王府都值钱。 朱允熥跟着众人绕过照壁,映入眼帘的是富有江南风趣的亭台楼阁,假山池沼。 这玩意他看不懂,只觉得很好看而已。给他印象最深的却是池水,池水之清澈,使得里边的鱼儿真的彷佛空游无所依一般,非常的神奇有趣。 朱允熥跟着众人来到主殿,这才发现里边已经坐满了人,自家那便宜三叔也在里边,而且是非常靠近主位的位置。 朱棡看到邓氏领着朱允炆进殿,脸上立马露出嫌弃的表情。 他对这邓氏和吕氏的看法非常朴素,那就是癞蛤蟆找青蛙,长得丑玩的花。 因此,连带着朱允炆也看不上,觉得这孩子被其母亲教坏了,非但没继承太子的仁义之心,反而处处透着一股小家子气,做人做事处处透着算计和小气。 相对来说,现在的朱允熥就顺眼多了,连父皇的脸子都敢甩,真真有其父王的几分风范了。 现在想起太子大哥生前把父皇气得跳脚直骂之时,朱棡都忍不住会笑出声。 可以预见,将来他大侄子,一定会扛过太子大哥的大旗,天天气的那老头暴跳如雷,哈哈哈…… 就在朱棡这样想着的时候,他突然看到门口挤进来一只黑色的毛毛虫,他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他一边看看穿着贴身合体的朱允炆,然后在看看穿着小了好几号衣服的大侄子,气的“腾”的一下站起来,一脚就把眼前的桌子踢翻了。 “还吃个什么吃,没看咱大侄子都被吕氏那贱人欺负成啥样了吗!” “来人,把本王的剑拿来!” “本王今天若不宰了那吕氏,本王誓不为人!” 就在朱棡叫嚣着要宰了吕氏之时,二虎领着几个锦衣卫突然冲了进来。 二虎先是冷冷的环顾一周,见众人的桌子上虽有佳肴,却无酒水,脸色这才好看点。 大丧期间聚众饮酒那可是大罪,全把他们抓紧锦衣卫大牢都不为过! 不过当他看到朱允熥之时,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锦衣卫的弟兄们说的不错,这货果然像个毛毛虫! “打扰诸位王爷了,陛下有口谕,命咱过来传几句话,顺便在拿个人!” 众人一听有父皇口谕,赶忙起身离席跪地接旨。 朱棡听闻父皇口谕,也当啷一声扔下剑,跟着众人跪下。 二虎见众人跪好,这才清了清嗓子说道。 “你们可真是咱的好皇儿啊,你们大哥刚下葬没几天,你们竟然有闲心宴饮享乐!” “要是不愿意在京城待,就趁早给咱滚蛋,免得咱拿鞭子赶你们!” 秦王听了这话心里那叫一个汗,这还真是老爷子的口吻,连语气都没差样! 其他藩王听了这口谕也是一惊,吓得连忙磕头请罪。 二虎传完老朱的口谕,就不在搭理一众藩王了,而是转头看向朱允熥。 “三皇孙殿下,皇爷让卑职把您带回去!” “为啥呀?” “你说呢?” “我……” “好吧!” 在朱允熥耷拉着脑袋跟二虎离开后,其他藩王也赶忙趁机告辞。 本来有些藩王就不想凑这个热闹,只不过碍于秦王大宗正的情面,不好意思拒绝罢了。 朱棡在听过老爷子的口谕后,脑子也瞬间清明,并且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自家那大侄子,该不会是故意给吕氏上眼药吧?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吕氏就算再蠢,也不会在明面上苛待朱允熥,年节四季衣物定然是准备的妥妥当当的。 现在朱允熥故意穿成这样,铁定是吕氏又惹了这孙子,这孙子故意给她寒碜呢! 朱棡一想到这儿,心里更生气了,恨不得冲出去把朱允熥抓过来胖揍一顿。 他想想就来气,自己三十好几的人了,差点被这孙子给摆一道! 在回去的路上,朱允熥不住的跟二虎打听。 “虎叔,皇爷爷很生气吗?” “也不是很生气,就是摔了几个前朝的青花瓷而已。” “虎叔,我开书店的事皇爷爷不知道吧?” “不知道,这事卑职一直帮您瞒着呢!” 朱允熥一听不是书店的事,心里顿时放下不少,开心的说道。 ”谢谢虎叔!“ 二虎连忙摆手道。 “三殿下您先别忙着谢,还是想想一会儿咋应付皇爷吧。只是卑职就纳闷了,太子妃又怎么惹到您了,让您给她这般上眼药?” “她扣我的月例银子!” “呃呃……” 二虎闻言一下子沉默了,少主这是赔红眼了吧? 三味书屋就在他眼皮底下盯着,他对于那边的经营状况非常了解。 这事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龙子龙孙做生意还能赔钱? 正常来说,只要他们放出风声去,有的是人拿着银子主动送上门,还怕你不要哩。 偏生三皇孙殿下邪门,不到二十天的时间,一文钱没赚到不说,竟然赔进去几千两银子。 当然,主要陪的是豫王的银子,这孙子自己反倒是没赔多少…… 二虎想到这儿,心里不禁琢磨起来,是不是帮着少主放出去点风声,让武将这边表表忠心,帮着三殿下把摊子支应起来? 他们武将这边都不用多破费,只要每家买上一千本,就能帮少主扭亏为盈了。 武将那边肯定乐意,就怕皇爷知道了不高兴,以为他们对少主有啥企图呢。 两人很快就赶到皇宫,二虎再把某逆孙交给老朱后,就躲到一旁看热闹去了。 朱允熥磨磨蹭蹭来到老朱面前,看到老朱的鞭子摆在桌子上,吓得他扑通一声就跪了,跪的那叫一个干脆。 “皇爷爷我错了,我不该……” 老朱正忙着批阅奏折呢,见这孙子过来了,赶忙指了指大殿的角落。 “去去去!” “滚角落里跪着去,等咱批完了折子再来收拾你!” “哦……”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八章自损一百 朱允熥忐忑不安的走到角落重新跪好,刚跪下没多久,就听到门外的太监进来禀报,说是太子妃跪在殿外求见。 老朱闻言头都没抬,依然自顾自的在折子上写字。小太监见状立马知道该咋办了,悄无声息退到殿外。 “太子妃娘娘,陛下现在正忙着,还请您稍后片刻!” 吕氏听到这话,心里不禁一沉,那老东西一定是恼了自己,以为自己真苛待了朱允熥! 吕氏一想到这儿,心里就恨不得掐死那逆子。 这逆子也太贱了,竟然想出这么恶毒的法子来诬陷自己,自己虽说待他不像亲儿那般慈爱,但从小到大也没动过他一根手指头,少过他一件衣裳,他怎能如此丧尽天良! 吕氏越想越委屈,都不用姜汁浸过的帕子,自己本身的情绪就已经让她哭的稀里哗啦了。 她辛辛苦苦打造十几年的人设呀,就这么被那逆子给毁了! 搞不好现在她的名声已经烂大街了,所有人都暗地里戳她嵴梁骨,说她苛待继子之类的,呜呜呜…… 一个时辰后,不管是跪在殿外的吕氏,还是跪在角落里的朱允熥,都已经跪的没了半点脾气。 相对来说朱允熥还好点,跪在没人注意的角落,腿酸了还能调整下姿势,尽量让自己舒坦点。 吕氏规规矩矩跪在殿外,多少双眼睛注视着她,哪怕两腿跪的快断了也不敢乱动,更不敢像朱允熥那般直接坐地上。 因此,同样跪一个时辰,朱允熥跪的都快睡着了,而吕氏的两条腿都快跪折了,只能尽量把力量平摊在两手上,靠着两手撑地来缓解痛苦。 事实上,这就是老朱对两人的惩罚,他之所以批了这么久的奏折,一来是国事繁忙,二来是故意折腾两人。 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朱允熥能做出如此丢人现眼之事,吕氏身为太子妃多多少少都要负点责任! 老朱批阅奏折的间隙,不时瞅一眼角落里的逆孙,见他都快靠着角落睡着了,这才暂时停下工作,故意咳嗽一声。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他咳的那么大声,那孙子愣是半点反应都没有,还靠在角落均匀的发出鼾声。 这可把老朱惹毛了,说好了让他跪着,他靠着墙睡觉也就罢了,还睡得如此没心没肺,是无视咱这个皇帝吗? 老朱想到这儿,拿起桌子上的鞭子,勐地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朱允熥突然听到这动静,吓得整个人一激灵。当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老朱手持鞭子,一脸狞笑的看向自己时,赶忙规规矩矩的跪好,连个大气都不敢喘。 “给咱爬过来!” “哦……” 老朱说的“爬”,只是一种情绪上的表达,其本意是让他走过来。 然而,到了朱允熥耳朵里,就以为是动词,是老朱头给他定死了物体的水平移动方式呢,然后他就真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 老朱看到穿着一身黑的朱允熥,活像个大号蚕蛹一般,朝着自己这边爬过来,一张老脸再也蚌埠住了。 “噗……哈哈……” “你个逆孙,你瞅瞅你这个样子,咱们皇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哈哈……” 朱允熥见老朱发笑,心里顿时一松,也跟着嘿嘿傻笑。 “你还有脸笑!” “就你今天干的这事,少说值二十鞭子!” 朱允熥一听这话顿时笑不出来了,耷拉着个脑袋一副认打认罚的样子。 老朱见他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顿时一软。 “咱给你个机会,你要是表现的好,咱今天就免了你这顿罚!” “哦?” “听说你现在学到大学了,把大学全文给咱背一遍听听!” 朱允熥满脸不敢置信的看向老朱。 “这么简单?” 朱元章冷哼一声道。 “你要是嫌简单,那就把大学章句集注背一遍也行!” 朱允熥连忙摆手,开什么玩笑,算上集注得几万字呢,谁能背的下来! “不不不,不简单,孙儿这就背!”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朱允熥一边背,老朱一边看书比对,发现这孙子果然如二虎说的那般,背书的速度比看书还快。 整整一千七百多字的大学原文,这孙子愣是一个磕绊都没打。 老朱见大孙如此聪颖,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就更不舍得揍他了。只是该吓唬还是要吓唬一下,免得这孙子翘尾巴。 “背的还不错,今天这顿打暂且记下,等你以后在胡闹之时一起罚!” “谢皇爷爷!” 朱允熥是能混一次算一次,才不管以后的事呢。 没准过段时间,他都封王就藩了,这老头再想打自己也打不到了,啦啦啦! 老朱见朱允熥这般开心,不由板起脸训斥道。 “你今天又是因为何事搞出这般怪相?” “回禀皇爷爷,吕氏克扣我和妹妹们的月钱!” 老朱听朱允熥这样说,心里也有些不满。他当年设定这个钱的本意,不仅仅是给皇子、皇孙们的零花钱,也是改善有子嗣的妃嫔的生活待遇。 皇子皇孙们年岁小哪里会花钱,这钱自然也就落到他们的生母手里,多少能贴补下零用。 虽然这点钱不多,但宫里吃穿用度本就不花钱,这钱不过是让她们应急用的。 现在听到吕氏竟然把这个钱给扣下了,就算吕氏本心是好的,怕孩子年岁小乱花钱,暂时帮他们保管,但惹的朱允熥做出如此有辱皇家体统之事,她也难辞其咎。 “咱知道了,这事咱定然给你个说法。” “不过,以后在遇到这类事,你能不能先来跟咱打声招呼?” “你瞅瞅你穿的寒酸样,也不嫌丢人?” “算了,咱还是打你两鞭子出出气吧,要不然咱今儿晚上都睡不好!” “皇爷爷,您刚刚不是说不打了吗,咋又说话不算数!” 老朱可不理会这孙子的叫嚣,只是冷冰冰的说道。 “把屁股撅起来!” “哦……” 朱允熥不敢违抗,只得硬着头皮撅起屁股,忐忑的等待着老朱的鞭子落下。 老朱见把孙子吓成这样,心里就已经有些不忍了,想着轻轻赏他几鞭子,就把他打发回去。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然而,他刚掀开这货的罩袍,就听到“嘶卡”一声裂帛响,这孙子的袍裤终于不堪重负,被他那身肥肉挣开线了! 老朱看着那逆孙露出来的屁股蛋子直接笑抽了,这鞭子是怎么也打不下去了。 “噗……哈哈哈……” “你个逆孙,你是想生生的笑死咱呀,哈哈哈……” 二虎见状也赶忙伸长脖子瞅过来,看了一眼也笑喷了,心想少主这屁股太配合了,都不用皇爷帮他脱了,自己就跑出来巴巴的等着挨揍了,哈哈哈! 朱允熥听到屁股处传来的动静,羞愧的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太丢人了,又要挨打,又要被那糟老头看笑话! 老朱笑了好一会儿,气恼的在逆孙的屁股上拍了两巴掌,然后踢了他一脚道。 “滚回去吧!” “今儿算你蒙混过关,哈哈……” 章节目录 第九十九章这是变相禁足? 朱允熥听到这话,惊喜的当场跳起来。没想到裤子开线还有意外之喜,让这糟老头如此轻易的放过自己! “谢皇爷爷,孙儿这就滚蛋!” 老朱看着逆孙捂着屁股跑出去的滑稽样子,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二虎见到皇爷如此开心,一边陪着傻笑,一边心里暗道少主可真是皇爷的开心果。 “这逆孙也不知像了谁,这般没皮没脸,活像个泼皮无赖,哈哈哈……” 二虎倒是知道像谁,但他不敢说,只能扯出另外一个人。 “人都说男孩儿像舅舅,少主虽不像常家的几个舅舅,但却跟凉国公有几分相像……” 朱元章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一亮。 “你还别说,这孙子的性子,还真跟蓝玉那老无赖有几分相像!” “泼皮对无赖,将来咱大明朝,也只有这小泼皮能制住蓝玉那大无赖,哈哈哈!” “皇爷说的对,也只有少主这性子,能对付得了咱朝中那群骄兵悍将!” “那当然……” 老朱笑着附和一句后立马意识到不对,二虎这是话里有话啊! “掌嘴!” 二虎突然听到这话不禁一愣,可当他看到皇爷那冰冷的眼神,立马抡圆了巴掌抽在脸上,接连噼里啪啦抽了十几下,把两边脸都打肿了,这才听到皇爷喊停。 “停吧!” “以后长点记性,别在咱面前多嘴多舌。” “立储是何等大事,岂是你个能掺和的?” 老朱向来习惯乾纲独断,最忌讳别人影响他的决定。这也就是二虎,要是换了旁人敢暗戳戳左右他的想法,他早就命人拖出去砍了。 二虎也明白这个道理,心里非但没有任何怨恨,反而真诚的磕头。 “咱知道你喜欢那孩子,咱对他也期望颇高,但国家建储是关系到江山社稷能否千秋万代的大事,咱都不敢以个人喜好做决定,你哪来的胆子敢替那些骄兵悍将说话?” “卑职知罪!” “一会儿自己去太医院找点药抹上,明天白天就不用进宫当值了,好好在家修养一天。” 二虎正愁明天同僚问起来不知道咋解释呢,听皇爷这么说,当即感激的差点痛哭流涕。 “卑职……卑职谢陛下体恤……” 二虎在谢过老朱的体恤后,一想到刚刚朱允熥把裤子挣开线的窘态,赶忙小声的提醒道。 “皇爷,您不觉得最近殿下长得有点快吗,不仅个子高了,就连体格也健壮了许多!” 老朱听到这话脸上立马露出喜意,当爷爷的哪有不稀罕胖孙子的,在他看来这孙子胖的还不够,再胖上几圈打着会更舒坦。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还别说,这孙子最近确实长得挺快,估摸着在过两年,都能跟咱长得一边高了。” “不止……” 二虎说完这话赶忙解释一下。 “皇爷,卑职可没有对您不敬之意,只是以卑职看来,少主的骨架还没长开呢,一旦长开了肯定比您高!” “卑职看少主平时的衣物都有些短小了,衣摆只垂到小腿处,连鞋面都盖不住了。” 老朱见二虎这么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粗心大意,连这么大的事都没发现! “来人!” “传旨针工局,一会去太子府给咱大孙量体裁衣!” 老朱说完这句话,又看了看两边脸肿着的二虎,赶忙补了一句。 “给二虎也做一套麒麟服穿穿吧!” 二虎一听这话赶忙跪下砰砰磕头,皇爷这恩情可大了。 要知道麒麟服,那可是国公爷才能穿的礼服,寻常武官能捞到个狮子老虎,那已经是祖坟冒青烟。 虽说皇爷惯会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可今天这甜枣太大了,让他有点把持不住呀! “卑职……卑职……呜呜呜……” 老朱见二虎感动成这样,心下也有几分唏嘘。 “是咱误了你呀,要不是常年待在咱身边,捞不到去前线打仗立功的机会,你又怎会连个爵位都没有。” “皇爷,卑职只要能常伴您身旁,就是当一辈子小兵卑职也乐意,呜呜呜……” “咱今天赏你这衣服,不仅是对你的补偿,更是对你的期许,你能明白咱的苦心吗?” “卑职明白……卑职一定守好少主,不让任何人打扰到少主……” 老朱见二虎这么说,满意的点点头。 “起来吧!” 二虎闻言赶忙从地上爬起来,然后躲到柱子后边偷偷抹眼泪。 另外一边,朱允熥从乾清宫逃出生天,刚出了殿门就看到跪在御阶之下的吕氏,然后贱兮兮的蹲到台阶上。 “太子妃,你看我这身衣服漂亮吗?” 吕氏突然看到朱允熥,气的脸都快扭曲了,要不是边上全是那老东西的人,她非得大耳刮子抽过去不可。 “朱允熥!” “本宫自认待你不错,你怎能如此污蔑本宫,故意穿成这样,让世人误以为本宫苛待与你!” “哼哼!” “你对我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有数!” “你以后要是再敢给我穿小鞋,我就穿满身补丁的衣服上街要饭,哈哈哈!” “你……” 吕氏看着扬长而去的朱允熥,气的都要原地爆炸了。 这逆子要是真敢这么干,那自己也没脸活了,光是世人的唾沫都能淹死自己! 最让她恐惧的是,以这逆子不要脸的德行,他真敢干出这事来! 吕氏跪在殿外生了好一会儿气,直至腿上再次传来刺痛,这才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那老东西怎么还不召见自己,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老朱确实把吕氏给忘了,二虎倒是记得这事,但他压根就没想提醒皇爷,巴不得皇爷把这事忘得死死的。 吕氏一直熬到半夜,实在是熬不住了,这才叫过来一个太监,给他塞了点银子,让他替自己再去通报一声。 二虎正靠在柱子上打盹,一时没注意到,当他听到动静的时候,那小太监已经熘到老朱面前了。 “皇爷,太子妃还在殿外跪着呢……” 老朱听到这话,懊恼的一拍额头,暗道自己咋把这事给忘了呢。 老朱起身去殿外,路过二虎的时候,没好气的道。 “你是死人啊,也不说提醒咱一下!” 二虎心虚的低下头。 “卑职……卑职也忘了这事……” 老朱冷哼一声,不在搭理这货,赶忙来到殿外接见吕氏。 吕氏看到老朱出现,立马重重的磕头哭诉。 “父皇容禀,儿媳实在是冤枉呀!” “儿媳虽是扶正的,但对于朱允熥一向视若己出。年节四季的衣物,儿媳未曾慢待过半分!” “只是他今日找儿媳要月钱,儿媳不过是多盘问了几句,就引起他的不满,故意穿成那样报复儿媳,呜呜呜……” “咱知道了,咱已经重重责罚过那逆孙了!” “重重?” 吕氏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了,这老东西不是在睁眼说胡话吗,那孙子走路的做派,哪像是挨过重罚的样子? “父皇,儿媳受此污蔑,也实在是没脸活了,还请父皇为儿戏做主啊,呜呜呜……” 老朱听到这话老脸当场就拉了下来。 “吕氏,你这话说的可过了!” “咱年轻的时候当街要饭都没觉得丢脸,允熥那孩子不过是穿的不太合时宜,咋就让你没脸活了!” “这……” “父皇,儿媳不是这个意思……” 老朱不耐烦的摆摆手道。 “赶紧回吧!” “回去好生安歇,以后没啥事就别出门了,安心在太子府待上一段时日,这事也就过去了!” 吕氏听到这话脑瓜子“嗡”的一下,老东西是啥意思,这是变相让自己“禁足?”。 这老东西也太偏心了吧,明明是他孙子先挑衅的,怎么全成了自己的不是! 章节目录 第一百章人和人不一样 老朱确实想给吕氏禁足,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理由,而且今天这事说破天,也是朱允熥那逆孙故意挑事,跟人家吕氏真没多大关系。 但他相信吕氏是个聪明人,一定能听懂自己的言外之意。 “儿媳……” 吕氏本想在哭诉几句,在老朱面前卖卖惨,却不成想再抬起头时,那老东西已然消失了! 这把她给气坏了,恨不得扭头就走。可眼见这么多人盯着,她只能咬牙切齿的朝着大殿磕头谢恩。 朱允熥刚回到自己小院,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见针工局的人过来给自己量身体,说是奉了陛下之命要给自己做新衣裳。 朱允熥见到还有这等好事,当即把蓝玉送过来的几匹蜀锦拿出来,让他们用这个做。 针工局的人都是识货的,一看到这蜀锦立马称赞是好料子,比宫里寻常用的都高档不少。 朱允熥一听这话,对蓝玉这舅姥爷的恶感-1,好感度+2。 哼哼! 看在这几匹好料子的份上,就不计较他打自己的事了! 朱允熥送走针工局的人,就头疼的坐到书桉旁用左手写大字。 他自从跟齐泰学了“心流书法”,右手写的已经又快又好了。 但他一直坚持用左手写大字湖弄那糟老头,生怕那糟老头见他这么优秀,真以为他是什么天才,再胡乱给他加额外的功课。 现在他都已经忙的没时间写书了,要是再给他加码,他岂不是得天天学那些没用的四书五经? 朱允熥一连写了几千字,这才哀叹一声放下毛笔上床挺尸,也不知这赔钱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哪怕让自己梦个甄嬛传呢,应该也比这个强吧? 只是这梦入神机太不稳定了,最近更是连梦都做的少了…… 第二天一早,朱允熥还没洗完脸,就看到吕氏的贴身婢女冬梅,领着几个仆妇抬了几个大箱子走了进来。 “三殿下,这里一共五千两银子!” “除了您和几位郡主的月例银子,多出来的几百两,算是娘娘额外赏您的,让您随意花用!” 朱允熥闻言澹澹的道。 “多出来的几百两就当利钱了,别跟我说什么赏不赏的,我不吃这一套!” 冬梅见朱允熥这么说,非但不生气,反而心里一阵窃喜。如果三殿下喜欢吃喝玩乐,太子妃娘娘还是非常乐意给他钱花的。 别说眼下这几千两银子,就是三万五万也不在话下! “娘娘还说了,如果这些钱不够花用,您可以随时去找她要!” 三德子听了这话脸色大变,他一听就知道太子妃安的是什么心,这是想把自家殿下往废了养啊! 只是自己得怎么劝说殿下,让殿下不要中了太子妃的毒计呢? 不过,三德子转念就不担心了。 因为他发现自家殿下对花钱不是很热衷,对赔钱倒是挺擅长的。 太子妃要是真想用金钱来腐蚀殿下,估计会被自家殿下把棺材本都赔光…… 在冬梅走后,朱允熥立马打开箱子,看着满箱子的银子嘿嘿傻笑。 整整五千两呀,自己终于成有钱人啦,哈哈哈! 朱允熥看着满箱子的银子,突然生出一个想法,要不把那本赔钱货掐死吧? 这五千两银子好好利用,都能盖个实验室了,到时候自己从树下捡个苹果,在洪武门前用几匹马拉个铁球,做一个科学之父也挺不错。 至于玄幻鼻祖这个称号,还是留给几百年后的后人们吧! 然而,在他去老朱那儿混完早膳,去大本堂补觉的时候,突然看到朱桂兴高采烈的跑进来。 “大侄子,咱们发啦!” 此时的大本堂空空旷旷,还没几个人,朱允熥突然听到这话直接被朱桂整蒙了。 他那书店不是赔惨了吗,咋还突然发啦? “十三叔,你不会是没睡醒吧?” 朱桂兴奋的扑到朱允熥面前,一把将其给抱起来。 “我刚刚进宫之前去过书店,店里的伙计告诉我,咱们库存的九千九百多套书全卖出去啦!”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朱允熥听到这话满脸的不敢置信。 “十三叔,你说的是真的?” “就咱们那送都送不出去的书,竟然全都卖出去啦?” “当然,这还有假!” “不信你跟我去宫外瞧瞧,人家买书的银子都堆满库房了!” 朱允熥闻言也顾不上逃课不逃课了,当即跟着朱桂去了宫外的三味书屋,直扑位于后院的库房。 当他看到库房里堆着白花花的银子,两只眼珠子都看呆了。 “真卖出去啦?” “这不可能啊,这玩意没个几个月的适应期,根本打不开市场呀!” 朱桂兴奋的坐在银子上,又指了指边上的一个大箱子。 “你昨天带给我的东西,我也托人给你典当了,当期一年,总共换来了一万三千多两银子。” “我那三千本金直接扣下了,剩下的都在这儿了,你一会儿派人点点。” “十三叔办事,大侄儿有啥不放心的。” “我只是觉得奇怪,这书卖的太快了,恐怕有什么猫腻吧?” “大侄子,你就别瞎想了,这玩意能有啥猫腻!” 朱允熥摇摇头,直接叫来了伙计。 “你去把账本给我拿来,我看一下买书的都是什么人!” 不多时伙计拿来薄薄的账本,朱允熥只翻了一页就再也翻不下去了。 因为薄薄的账本上第一页还没记完呢,就已经把九千套书全都卖出去了! 朱允熥再一看买书的人,脸上立马布满了黑线。 颖国公傅友德、宋国公冯胜、凉国公蓝玉、开国公常升、定远侯王弼、长兴侯耿炳文…… 买书的名单一看就有猫腻,这上边有一个算一个,就没一个是喜欢看书的人! 这些人还一买就是上千套,一看就不是买回去看的,而是有别的用途,但肯定也不是湖墙! “来人!” “按照上边的名单,把钱都给我退回去,书也全都给我拉回来,一本都不能少!” “大侄子,你是不是傻了,咱们好不容易才赚到钱,你竟然要把钱给退回去!” 朱允熥闻言也毫不客气的回怼道。 “十三叔你别跟我装傻,你别说你看不出这些买书的人是啥来路!” “他们买的不是书,买的是你父皇的面子!” 朱桂一听这话,顿时有点心虚,不过还是小声的都囔着。 “这也没啥大不了吧,别的兄长不都是这么干的嘛……” “周王和鲁王家的酒楼,又贵又难吃,可还是有很多人去捧场呀……” “三叔家的赌场,每天都有人故意输钱,也没见你皇爷爷说啥吧……” 朱允熥见朱桂如此冥顽不灵,已经不打算搭理这蠢货了。 这货也不动脑子想想,人和人能一样吗? 要是人和人一样的话,那为何大明的储君之位只能是朱标,即使朱标死了也要传给朱标的儿子朱允炆? 老朱头不忍心苛责秦王和晋王,那是觉得对他们有愧,这份愧疚可不见得能落到自己和朱桂身上。 因此,这个钱别人能赚,他和朱桂却不能赚。 这也是朱允熥一直恪守的为孙之道,那就是偶尔从老朱这头大金猪上薅几根猪毛,老朱就算不乐意,也顶多哼哼几声,或者打他一顿出出气。 可一旦他连毛带皮一起薅,那老朱可未必惯着他了,打他个半死都是轻的,搞不好以老朱那暴脾气,能打他个生活不能自理! “来几个人过来搬银子,今天务必全都给我退了!” 朱桂坐在箱子上死活不挪窝,搞得几个伙计连下手的地方都没有。 “十三叔,你赶紧下来!” “我不!” “我屁股还没坐热呢!” “十三叔,银子具有非常良好的导电导热性能,你就算坐到明天都不带焐热的!” “那我就坐到明天!”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一章卖咱大孙个面子 两人争执的时候,二虎装作闲庭信步一般,熘熘达达走了进来。 “哟!” “卑职恭喜殿下、贺喜殿下,书屋终于盈利啦,哈哈哈!” 朱允熥闻言苦笑道。 “虎叔,你就别来打趣我俩了,这钱都是几位国公爷送过来的,我正愁怎么给人退回去呢。” 二虎闻言故作不解的问道。 “为啥要送回去,你是卖书的,他们是买书的,任谁也挑不出错来!” “虎叔,你这话是认真的?” 二虎听少主这么问,老脸登时一红,红的就像被巴掌打过似的。 其实他之所以过来,就是想劝少主把钱给退回去。 昨天皇爷说的很明白了,在他正式确立皇储之前,不希望任何人做手脚。 一旦少主收了这个钱,恐怕皇爷就算再喜欢他,也只能随便封个郡王把他打发了。 “三皇孙殿下,其实卑职也觉得该退回去。” 朱允熥见二虎这样说,当即自信的看向朱桂。 “十三叔,这回你还有啥好说的,虎叔都说了该退回去!” 朱桂听到这话,腾的一下从银子上跳下来,满脸不解的追问。 “二虎,你这话是啥意思,凭啥我二哥、三哥们能赚钱,我们俩就得赔钱!” “豫王殿下,这不一样……” “别看秦王赚了点钱,但他失去的更多,多到超乎你的想象!” “晋王的情况有点特殊,此事就连陛下都不甚知晓,你就别跟着瞎掺和了!” 二虎跟朱桂随便解释几句,就满脸热切的看向朱允熥,并且朝着朱允熥竖起大拇指。 “三皇孙殿下真是好样的,面对如此多的银子,还能谨守本心,卑职真心佩服!” “虎叔谬赞了,我只是觉得自己不配拿这些钱……” 二虎听着少主委屈巴巴的话,心里酸涩的要命。 少主也太自卑了,哪是您不配呀,是那帮杀才不配给您送钱! 您要争的是大明江山,些许钱财上的事小的就帮您办了! “来人!” 随着二虎话音一落,门外立马冲进来几个锦衣卫。 “虎爷有何吩咐!” “你们按照账本上的名录,把银子挨家挨户的都给退回去,再把他们买走的书都给拿回来,一本都不许少!” “诺!” 在锦衣卫搬银子的时候,朱允熥朝着二虎躬身一礼。 “这边的事就麻烦虎叔了,我还得赶回去上课呢,要是让皇爷爷知道我逃课,肯定又要责罚我了!” “那就赶紧回吧,今天皇爷心气不顺,你们可小心着点,别被皇爷抓住小尾巴!”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谢虎叔提醒!” “哦对了,虎叔退钱的时候,麻烦替我跟那些长辈说声谢谢,就说他们的心意我朱允熥领了,但这个钱是坚决不能要的。” “如果他们不嫌弃,每家留一套书作为纪念,就算我白送的!” 二虎听到这话心里那叫一个震惊,少主这事办的太有水平了,不仅给了诸位国公爷面子,还通过赠书结下一份香火情! 可以预见,不管是谁家收了少主的赠书,都会小心的珍藏起来。 皇爷的免死金牌肯定会失效,但少主的这份情义却比海深! “卑职代诸位国公谢过三皇孙殿下了,不过卑职还有个提议,您若是在书上署上自己的名字,一定更显得真诚!” 朱允熥闻言眼睛一亮,自己咋把这茬给忘了! 等自己以后火了,自己可以签名售书呀! 光是自己朱允熥的大名,估计就能换来百十文钱! “多谢虎叔提醒,我这就写上名字,哈哈哈……” 二虎看着朱允熥欢天喜地的在一本本书上写下名字,只感觉满心的欢喜。 虽说皇爷不让咱胖虎掺和,但只要少主亲手署上名,那群国公爷可就算跟您绑在一根绳上喽! 等等! 这字怎么不对劲,根本就不是皇爷每天看的那种狗爬一样的字呀! “三皇孙殿下,您这字啥时候写这么好了?” 朱允熥激动之下一时间忘了换手,见自己的真实字迹被二虎看到,赶忙心虚的朝着他吐了吐舌头。 “虎叔,你可千万为我保密,不能让皇爷爷知道我会写字这事!” “要是让皇爷爷知道,又该给我布置新的功课了!” 二虎听到这里有整个虎都麻了,皇爷那边殷殷期待着这孙子长进,这孙子竟然耍尽心机偷懒! 不行! 这事必须告诉皇爷,让皇爷知道他大孙比他想象的还要优秀! “这事呀……哈哈……卑职……” “殿下放心,卑职是不会害你的,哈哈……” 二虎随便打了个哈哈,就是不做任何承诺。好在朱允熥正沉浸在签名售书的幻想中,也没听出这货跟自己藏了心眼。 朱桂眼看着一堆堆银子被搬走,只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搬空了。 他可是心心念念赚钱修王府呢,这下又泡汤了。 “大侄子,那咱们接下来咋整,还继续印书吗?” “当然!” “还是一万册吗?” “以后每本只印一千册即可。” “为啥呀,明明之前都是一万一万的印,现在咱们有钱了,咋还减了呢!” “因为现在印书的钱都是我的,当然得省着点花!” 朱桂听到这话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这孙子说的是啥意思。 “擦!” “臭小子,你竟敢拿我当大冤种,看我不打死你!” “十三叔,你才反应过来呀,哈哈哈……” 两人一路追追赶赶、说说笑笑的跑回皇宫,却不知城门楼上正有一双眼睛注视着他们俩。 老朱每当烦闷之时,都会登上城墙远眺。一方面思考自己执政的得失,一方面缅怀曾经的倥偬岁月,以及回忆那些渐行渐远的故人。 然而,今天还有一件烦心之时,那就是北征主将人选问题。 他已经有了几个人选,但始终拿不定主意。 就在他心烦意乱之时,朱桂和朱允熥这对叔侄从宫外跑回来,那肆意畅快的笑声,不仅划破了紫禁城的肃穆,也扰乱了朱元章的思绪。 朱元章手扶着城垛,看着那对远去的背影,黝黑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这孙子虽然不爱读书,但人缘倒是混的不错,不管是朱植还是朱桂,都喜欢跟着他瞎胡闹…… 老朱笑着笑着,心里顿时有了主意,把一个从未作为备选的人拎了出来。 哼哼! 卖咱大孙个面子,让蓝玉那老匹夫再得意一次。若是他依然不知收敛,那咱说不得就得替大孙提前除了这个祸害!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二章齐先生竟是个大色批 虽然朱允熥将勋贵们的银子退了回去,但他开书店的事却不胫而走。 嘲笑着有之,钦佩者有之,耻辱者有之,怜惜者更有之。 文官们嘲笑朱允熥不通经济,不学无术,竟然还恬不知耻敢开书店。 若不是他们希望这孙子多赔点,早就把这事捅到皇帝陛下那里了。 武将集团倒是非常钦佩朱允熥的风骨,觉得他有懿文太子遗风。 虽说以皇孙之身做小生意有点掉价,但能保持本心,不唯利是图,也算是难能可贵。 只是有一点不好,凭啥不卖给我们呀,我们也要读书,我们也要上进! 不耻朱允熥的人自然是滞留在京,等着给老朱过生日的一众藩王了,尤其以秦王、周王等人为甚。 在他们看来,这孙子简直是皇族之耻,仗着这么尊贵的身份,他就是往书店里拴头猪,那银子也能轻松赚来啊。 当他们得知这孙子把武将勋贵们送过去的银子退了回去,更是骂他傻的可爱。 咱堂堂大明皇室子弟,收武将勋贵们点孝敬,那是看得起他们,这孙子竟然傻乎乎的退回去了。 再者说,这样做多败人品啊。 武将们可不会觉得你清高,只会以为你看不起他们。 本来好好的一场结交活动,愣是被这孙子搞成了结仇。 朱棡倒是挺满意的,直接派人给朱允熥送去一万两银子,还顺便给了他块腰牌,让他缺钱就去晋王府找管家要,一万两以下不用请示他这个三叔,直接就能从账上支取。 这笔钱本来就是朱棡替太子大哥准备的,用于太子府日常开销,以及太子平时出行、巡查、宴饮、请客,给寒门学子发书、发钱,周济皇亲国戚等等之用的。 虽说老朱早就把国库跟太子共享了,但身为一国储君总从国库掏银子也不太好。 因此,朱棡就效彷二虎,也成了朱标的白手套。 只不过,他这个白手套过一次手要扒几层皮,毕竟他也有一大王府的人要养呢。 每次赌场赚来的钱,他至少要留下三四成,剩下的才是给大哥的。 现在大哥不在了,他又不想把钱给宫里,正好便宜了这孙子,也省得他不学好,整天琢磨挣那仨瓜俩枣的银钱。 事实上,这也是二虎对晋王格外维护,并且高看他一眼的缘故。 因为他在一众藩王中,算是对太子最忠诚的兄弟,甚至不惜以贪财之名自污也要襄助太子殿下。 老朱也对晋王的事有所耳闻,只是没有详细过问。毕竟这事说出去不好听,一旦闹开了还影响老大的名声。 至于怜惜朱允熥的人,自然是老朱的后宫粉黛们了。她们在得知“小熥熥”开书店赔了银子,比被陛下放她们鸽子还伤心呢。 一个个纷纷康慨解囊,有银钱的出银钱,没银钱的就从头上薅一根发钗,或者从手上褪下个镯子,然后托经常出入皇宫采买的太监,替她们买一套小熥熥写的书。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这群被老朱养在深宫的粉黛,托人买东西既不问价钱,也不让找零,几乎是选好书扔下银子就走。 好在店里的伙计早就习惯了,一看这做派就知道是自家殿下的故旧亲朋来捧场。 其他家勋贵也有样学样,每家每户都不多买,拎上一套书豪横的扔下银子就走,谁敢找零还跟谁急。 就这样,朱允熥库存近万套的书,没几天的时间就卖出去几百套,而且还以每天几十套的增速在增长。 这可把他给愁怀了,武将勋贵那边还好说,只要伙计能说出过大致轮廓,锦衣卫就能找到人。可老朱的后宫粉黛们,二虎就爱莫能助了。 即使老朱对他颇为信任,也不可能放任他随意出入后宫啊。 最后莫得办法,朱允熥只能趁着午休时分,跑去后宫给一干粉黛们补签名。 这可把后宫粉黛们高兴坏了,看到这么可爱的大胖孙,你上来捏捏脸蛋,我过来刮刮鼻子,对他喜欢的不得了。 朱允熥告别之时,她们还特意拿尺子对着他一通量。这个说要给他做鞋,那个说要给他缝衫,更有甚者还说要给他绣五毒褂子,将来好给小熥熥的儿子穿。 朱允熥心里这个汗呀,我媳妇出没出生我都不知道呢,我儿子的褂子都有啦? 郭惠妃听闻小熥熥是午休时间过来的,还没来得及吃午饭,赶忙命御膳房额外给他加了个小灶,热情的招呼他留在寝宫里用过午饭才放他离去。 朱允熥在从后宫出来后,望着不知庭院深深深几许的宫门怅然许久。 如果让朱允炆那孙子当了皇帝,那刚刚热情招呼自己,心心念念要给自己做鞋、做衣服的这群鲜活的女人,温婉的笑脸都将化为尘土,陪着老皇帝深埋于地底…… 朱允熥一想到这里,心里就是一阵憋闷,甚至压抑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第一次感到绝望,隐隐生出对权力的渴望! 然而,他生出此等野心并不是为了自己,只是为了让这些正值花季,对自己寄予厚望,将全部精神寄托在自己身上的“小奶奶”们,能平安地度过洪武末年…… 朱允熥们心自问,要不要争一下? 听三德子的话说,自己的老娘可是从洪武门抬进来的正室,自己好像也有资格争一下的! 只是要如何做才能讨得那老头的欢心,让那老头喜欢上自己呢? 万一自己竞争失败了,会不会连个藩王都当不成,直接被老朱给卡察喽? 历史上好像没听说老朱杀过子孙的事,所以说自己应该不会被卡察喽…… 朱允熥怀着这样的心事,接连两天都闷闷不乐,害的老朱以为最近的功课太多,把这孙子给累坏了呢。 直至第三天,朱允熥一觉醒来,终于露出开心的笑脸,暂时将这件事扔到一边。 “我梦到啦!” “我终于梦到啦,终于可以靠本事吃饭啦,哈哈哈!” 朱允熥从床上爬起来,当即挥毫泼墨写下新书,从半夜一直写到早晨,连早饭都没顾上吃,写完了后就抱着厚厚的一摞书稿冲进大本堂。 “十三叔,快看看我写的新书,我保证你会喜欢!” 朱桂被这孙子的斗破都整怕了,见到他魔魔怔怔的样子,心里就是一阵发虚,这孙子该不会又挖掘到新的赔钱小妙招了吧? 但看着他殷切的眼神,他又不忍心拒绝,只能耐着性子接过书稿。 然而,让他意外的事,这次的书稿出乎意料的不错! 不仅开头诗写的好,就连行文也文采斐然,还极富有生活情趣,很合他的胃口。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 “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大侄子,你是在哪儿找到这首诗的,吕洞宾仙人还写过这种好诗?” 朱允熥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满怀期待的反问道。 “你就说这个话本写的咋样吧!” “好!” “我只看了个开头就被吸引住了,你给我一盏茶的时间,让我看完了在给你评价!” “快点呀,一会儿齐先生就来了,被他看到可不好!” 朱桂满不在乎地摇摇头。 “这有啥呀,齐先生现在还欠我十几本画册没还呢,要不然为啥我每次提前检查功课,齐先生都那么配合我,专挑我会的内容考……” 朱允熥一听这话直接傻眼,敢情自己一向敬重的齐先生竟是个大色批! 一盏茶的时间后,朱桂一边拍着大腿,一边直呼过瘾。 然而,正在他看的过瘾之时,突然发现后边没了! “大侄子,后边呢……后边……” 朱允熥见他如此急切,心想这次总算抄对了。 “十三叔,后边我还没写呀,哈哈哈!” “那还不赶紧写去,你想急死我呀!” “你现在就跟我说这书咋样吧!” 朱桂闻言朝着朱允熥翘起大拇指。 “好书!” “绝世好书!” “你十三叔也算是阅尽无数话本了,可平生还从未有过如此抓耳挠腮之感!” “我敢断言,此书一出,绝对大火!” “书名叫啥?” “金瓶梅!”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三章后边的书稿呢 终于找对了方向的朱允熥,恨不得立马熘回去抄书,实现自己的赚钱大计。 但他可不敢不告而别,因为那相当于逃学,一旦被先生告诉糟老头,那糟老头绝对能把他吊起来打!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焦躁的等待着,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无比煎熬。直至看到齐泰走进大本堂,他赶忙颠颠的跑过去。 然而当他兴冲冲的冲上去请假时,却被齐泰无情的拒绝了。 “三皇孙殿下,你这个月请假次数已经有三次了吧?” “正所谓事不过三,你再请假就算我不说,陛下也会知道的。” “齐先生,除了您还有谁会打小报告?” 齐泰听了这话心里那叫一个汗啊,这孙子也把人看得太扁了吧,要不是自己暗暗维护,他之前逃课早就事发了! “三皇孙殿下,你也不看看大本堂周围都站着些什么人……” 朱允熥闻言赶忙朝着窗外看去,只见不时有太监从窗外路过,每次路过还不忘朝着大本堂内张望一下。 “不能都是皇爷爷的眼线吧?” “当然不是!” “但只要有一两个就够你受的了!” “再者说,今天可是望日,乃是陛下考较皇子皇孙们功课的日子,陛下极有可能过来,你今天请假太不合时宜了……” “哦……” “多谢先生提醒,那我今天就不请假了!” 齐泰看着朱允熥重新坐回座位,心里又暗暗补了一句,那就是陛下最近国事繁忙,正忙着调集粮草整军备战,应该没时间过来亲自检查功课。 但看到这孙子如此惧怕陛下,齐泰在心里还是暗暗窃喜,总算这孙子还有个怕的人,嘿嘿嘿。 接下来就是正常的讲课和布置功课了,朱允熥和朱允炆依然是一千字的功课量。 朱允炆回到座位上一如既往的勤勉背书,朱允熥虽然没背书,但也没像往日那般趴桌子上睡觉,或者跟其他皇子偷偷下五子棋,而是刷刷刷的不知道写些什么。 这倒是让齐泰万分疑惑,想起身过去看看这孙子在搞什么鬼。 然而,他刚动身就看到朱桂、朱植两兄弟,一个踹了朱允熥的凳子一脚,一个往朱允熥桌子上扔了个纸团。朱允熥见状立马停笔,拿过几本书将桌子盖上,随即装模作样地看书。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齐泰一看到这场景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朱桂、朱植两兄弟是专门给这孙子放风的! 但他心里实在是好奇的紧,因为他刚刚见那孙子拿笔的姿势,好像是自己之前胡诌心流书法时教的,心里暗暗想着,这孙子不会真学会了吧? 要真是这样,那这孙子的资质可不是一般的强,天纵之才都不足以形容! 齐泰想到此处决定来个以退为进,声东击西。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咳咳……” “你们好生背书,本先生去一趟文华殿那边,过了晌午再回来!” 齐泰说完这话就走出大本堂,然后躲在外边偷偷观察。 果然,过了没多一会儿,那孙子就坐不住了。先是左顾右盼一下,发现自己真的走了,又伏在桌子上刷刷写了起来。 其他皇子也不再老老实实背书,有的交头接耳地畅聊,有的在草纸上打格子,一看就是为下五子棋做准备。 就连朱允炆都有点坐不住了,从书箱里拿出一本封皮花花绿绿的话本看起来。 虽然隔着很远的距离,但齐泰依然凭借自己过硬的学识,看出那是去年最火的《赵氏姐妹传》。 在齐泰看来《赵氏姐妹传》的文笔一般般,也就是床笫之欢描写还算颇有新意,搞出了挺多新玩法,有让人耳目一新之感。 比如说在秋千上,在浴桶里,以及幕天席地的御花园里…… 除此之外一无是处,甚至整本书就是胡编乱造。 以历史上汉成帝刘骜的费拉不堪,他哪来那么好的身体玩出这么多的花活? 不过朱允炆喜欢看这种书,倒是个不容忽视的大问题,得跟黄子澄、方孝孺两人提一嘴,让太子妃帮他物色王妃了。 就算热孝期间不能完婚,也完全可以先给他寝宫里塞两个婢女嘛…… 齐泰又在门外偷窥了一会儿,直至见大本堂内的皮猴子们全都放松了警惕,这才悄悄的从后门摸进去,然后默默的站到朱允熥的身后。 朱桂和朱植两个负责放风的“土拨鼠”,正抢手稿看呢,完全没注意到屋里何时多了一个人。 当他们俩发现的时候,齐泰已经背着手看了有一阵了。 两人见到这情景当场就吓懵了,但踹桌子、凳子的戏码是不敢再演了,只能故意咳嗽两声。 然而,这两声咳嗽没引起大侄子的注意,反而换来齐泰眼神的威胁。 两人只好闭嘴,然后在心里默默的给大侄子祈福,祈福父皇今天太忙,没工夫抽他的鞭子。 齐泰在喝止了两人后,再次看向朱允熥,以及朱允熥笔下的文字。 此时他的心里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这孙子竟然真的学会心流书法啦? 这怎么可能啊,所谓的心流书法完全是自己瞎编的呀! 不过看这孙子书写的流畅劲儿,还真掌握写字的精髓了,真正的做到了心中存想,意在笔先的书写境界。 而且字迹也颇为好看,竟然隐隐有几分自己书法的影子。 齐泰心里在震撼之余就是惊奇、惊喜、惊叹,一边感叹这孙子的惊采绝艳,一边暗戳戳的骂这孙子是真孙子。 如果他所料不差,这孙子肯定早就学会这一手了,却一直都不显露,在自己面前藏拙呢! 陛下有些日子没打他了吧? 哼哼,先把此事记下,等有时间非得找陛下好好告他一状! 背书偷懒也就罢了,写字都写这么好了,也不说找几套好字帖加强巩固一下,实在是暴殄天物,浪费老天爷赏他的这份天资! 齐泰在暗下决心告他一状后,这才注意到这孙子在写啥。 咦? 这孙子写的不是四书五经,好像是从没在世面上看过的话本呀…… 齐泰一目十行地看过去,很快就看到最后一行。见朱允熥桌子边上还有一摞已经写好的书稿,当即拿过来认真看起来。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齐泰在看了十几页书稿后,当即惊为天人。 他虽然没看过前文,但依然能够凭借这千余字的片段判断出,这是一本流芳百世的神书! 只是堂堂大明皇孙,不用心读四书五经也就罢了,竟然一门心思写话本,还是这种明显带有颜色的话本,真不怕被陛下打死吗? 齐泰想到此处,勐地出手抢过朱允熥的笔。朱允熥正写的带感呢,突然见到有人捣乱,顿时没好气的斥骂道。 “起开!” “别打扰我……” “啊,齐齐先生……您啥时候回来的?” 齐泰黑着脸指了指门外靠墙根的位置。 “你、朱桂、朱植都去那边站着!” “哦……” 朱桂和朱植两兄弟拿着书稿就要走,立马被齐泰给拦住了。 “书稿留下!” 两人不敢违抗,只好不舍地把书稿放在桌子上。 齐泰见三人出了大本堂,赶忙把几摞书稿放在一起,按照编号重新编好顺序,然后坐在朱允熥的位置上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门外的站在墙角的几只正互相埋怨呢,朱允熥怪这两只土拨鼠放风不认真,两只土拨鼠怪朱允熥写书太用心,没听到他们俩发出的信号。 不过几人吵着吵着也就闭嘴了,因为齐泰红着眼睛,一脸愤怒地从大本堂里冲了出来。 几人见到这情景,无不在心里哀叹起来。 齐先生责罚他们一通那还算好的,顶多打几下手板。可一旦齐先生把这事上奏父皇,他们仨能被父皇吊在房梁上打死! 就在几人忐忑地等待着齐先生的审判之时,只见齐先生愤怒的咆孝着。 “后边呢!” 几个人一听这话都懵了,朱允熥更是不解地问道。 “啥后边?” “自然是后边的书稿,后边的书稿被你们藏哪儿了,赶紧交出来!” “啊?”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四章从今以后,我朱植认定你了 朱允熥一听齐泰问的是书稿,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哼哼! 大明人也体验一下追更的痛苦吧! “齐先生,后边的书稿还没写呢,目前就这么多……” “那你还不去写!” 齐泰说完这话立马意识到不对劲,先不说这样是不是有些过于冒犯,单说他先生的身份,就不能对学生说这样的话呀。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咳咳……” “朱允熥,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你对得起陛下对你的期望吗,对得起本先生……” 齐泰说到这儿突然说不下去了,本先生是真的很想看后边的剧情呀! “算了!” “你们跟我来!” 朱允熥领着两只不称职的土拨鼠,跟着齐泰来的大本堂的一间空置的房间。 齐泰一指房间的书桌。 “虽然你上课写杂书是不对的,但是本先生向来遵循圣人教诲因材施教……” “咳咳……既然你如此热爱,那就不妨在这儿写好了,也省得打扰到其他人……” 朱桂和朱植听到这话都傻了,没想到峰回路转还有这等好事。 朱允熥倒是早就猜到了,因此听闻这番话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只是嘴巴张得大点,眼睛瞪得圆点。 “先生,您能替我保密吗?” “咳咳……你们因为不专心背书,被本先生关在小黑屋里罚抄功课!” “记住了吗?” “记住啦!” 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喊出这句话后磨墨的磨墨,铺纸的铺纸。 朱允熥则是晃悠下手腕,热了热身,然后提起毛笔在纸上继续挥毫泼墨。 就在他写得正嗨之时,齐泰实在是忍不住了。 “朱允熥,你是不是把书都背下来了?” “是呀!” “那你把笔给我!” 朱允熥乖巧地把笔递给齐泰,齐泰接过毛笔就把他推到一边,然后手悬在书稿的最后一行。 “说呀!” “啊?” “齐先生,您是要替我写吗?” 齐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废话!” “你写得那么慢,一天能写几千字?” “我……” 朱允熥被这话打击得都快哭了,他现在已经写得很快了好不,白加黑能写一万字呢! 虽然朱允熥心里有点不服气,可当他开始“说书”后顿时被齐泰的手速给震惊了。 朱允熥已经悄悄地提高语速了,可齐泰的行文依然没有丝毫停顿,那行云流水一般的书写速度,直接把朱允熥和另外两只土拨鼠给看呆了。 齐泰在抄书之余还嫌弃地看了朱允熥一眼。 “你就不能快点说吗,这滴滴咕咕也太慢了!” 朱允熥一听这话快气疯了,心道自己好心照顾你的手腕子,你竟然还嫌我慢! “那我可加快了?” “能说多快说多快,越快越好!” “好!” 朱允熥陡然提高了语速,齐泰稍微慌乱,很快就适应了这个速度。 朱允熥见状又提速,这次齐泰明显有点跟不上,可就在他想稍微慢点,给齐泰喘口气的时间时,齐泰朝着磨墨的朱桂喊了一声道。 “笔来!” 朱桂怔怔的看了眼齐泰,心道这老头手里不是有笔么,为啥还找自己要笔? 虽然他心下疑惑,但还是递过去一只。 齐泰接过毛笔,在砚台里饱蘸了一下,随后开启了双笔写字神技。 右手累了就换左手,左手累了再换回右手。 屋里站着的三小只,见到齐泰使出此等神技都看傻了。 只见齐泰两手交替运笔如飞,笔势相连如山岳绵延,墨迹不断若碧海泛波。 朱允熥见到齐泰还有双枪神技,当即不再控制语速,几乎是能说多快说多快。 虽说这样有点费嘴,但一想到一本神书诞生,他还是非常激动的。 为了提高写字效率,朱桂又找来十几支笔,蘸好了墨放在边上,让齐泰随用随取。 几人连中午饭都没顾上吃,一直写到下午申时初刻,乾清宫的秦公公过来要诸位皇子、皇孙的考功簿,齐泰这才不情愿地停笔。 今天这书抄得太爽了,不仅领略了后边的剧情,就连书法都更上一层楼。 这恣意潇洒的笔锋,就算不能与王羲之相媲美,对比个苏黄米蔡也绰绰有余了吧。 齐泰对着书稿臭屁了一会儿,这才回到大本堂里考较一众皇子皇孙的功课,然后在考功簿上写下近一个月的考勤记录以及评语。 寻常考察功课,少说也得半个时辰,但在特事特办的情况下,这活只用了不到两刻钟就完事了。 反正一干皇子啥水平,都在齐泰心里装着呢,他们不可能突然变好,但也不可能突然变差。 朱桂是老油条了,早就跟齐泰混熟了,压根不怕考功簿上有差评,但朱植不行啊,他最近半个月就没背下过书,每天都差几十个字。 因此在看到齐泰在考功簿上刷刷写评语的时候,他的脸色就不太自然了。 朱允熥一开始并不明白考功簿是干嘛的,毕竟自打他穿过来就一直蹲在灵堂里守灵了,上次本来应该赶上一次的,也因为泡病号而错过。 在打听明白后,他立马走上讲台趴在考功簿上看了一眼。 “齐先生,我十五叔铺纸有功,您高抬贵手啊!” “哦?” “哦!” 齐泰愣了下,在朱植的考评上写了个“甲上”的评价,又微调了下他这半个月的考勤表,这才瞅了瞅站在旁边的朱允熥,见朱允熥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又开始低头去写其他人的。 朱允熥重新回到座位上,朱植赶忙凑了过来。 “大侄子,齐先生咋写的?” “甲上!” “啥?” 朱允熥这话一出,不仅朱植震惊了,就连其他几个小伙伴也被震撼得无以复加。 这朱植走了什么狗屎运啊,只是跟朱允熥混得好了点,就捞到个甲上的评语! 要知道每次考评获得甲上,可不仅仅有父皇的赏赐,还有很多额外的好处。 比如说父皇必定会去其母妃的宫里住一晚,跟其母妃好好交流一下育儿心得。 其次,宫里份例也会调高一级,就连每天去郭惠妃宫里请安,其母妃的座位都会更靠前。如果会玩叶子牌,还会被郭惠妃等人邀请一起打牌! 当然,最重要的是朱植已经很久没拿过“甲上”的评语了,他也想成为母妃的骄傲,为母妃在后宫争得面子。他也不是不想努力,可护城河里的蛤蟆叫声太吵,树上的知了太烦,总是打扰他读书练字。 再加上他天资有限,又有那么个宫廷做题家挡着,他是真的很难争上甲上的名次呀! 因为每个月的甲上只能有一个,只有父皇亲自考较之时,才会额外多给一两个名额。 朱允熥为自己争取了“甲上”,那就意味着他本人最多也只能是甲中,或者甲下了。 朱植想到此处,不由眼含热泪地抱住大侄子。 “谢谢,太谢谢了……” “从今以后,我朱植认定你了!” “你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就言语一声,风里火里十五叔都陪着你走一遭!”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五章昨天还有存货不? 朱允熥不懂这里边的规矩,还以为朱植这孩子魔怔了呢,这么点小事还值当谢一次? 但其他人懂啊,尤其是那些学渣皇子,羡慕嫉妒得恨不得跑乾清宫实名举报去。 只是一想到父皇那暴脾气,他们也就敢在心里腹诽一下。 朱允炆也很不满,因为在朱允熥变聪明之前,“甲上”的名次一直是他的! 虽然他用不上这个“甲上”的名次,其母妃身为太子妃的身份,也无法将这个名次最大化地利用,但他就是想争,想让母妃为自己骄傲。 然而,朱允熥宁愿把名次给别人,都不给自家兄弟,这让他心里快气炸了! 齐泰也懂里边的门道,因此在听到朱允熥提醒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把唯一的“甲上”名额给了朱植。 一来是念朱植为其铺纸的功劳,二来是帮朱允熥攒点人缘。 虽然现在嗣君之位八字还没一撇,但未来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齐泰写完这个月的考功簿,递给秦公公就宣布散学。 大本堂内的皇子皇孙朝着齐泰躬身行礼,随后撒丫子跑了个干干净净。 只有朱允熥等人留了下来,打算挑灯夜战,争取再多写几万字,最起码能凑够一次凋版的量啊。 朱允熥直接派人去了一趟御膳房,让御膳房把晚膳送到大本堂来吃。 朱桂也负责起和银作局的联络工作,先行把书稿送过去,让他们照着刻印。 工钱可以涨,速度必须快! 在抄书四人组加班加点地忙碌之时,朱元章正在一边吃下午茶,一边看秦德顺递上来的考功簿。 其实在看考功簿之前,老朱心里就已然有了答桉,只不过是想亲自确认一下罢了。 然而当他打开一看,看到排在最上边之人竟然是朱植那混球,他顿时跟吃了苍蝇屎似的难受。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再去看某个逆孙,竟然只捞了个甲下,评语是缺课太多,动辄生病请假。虽功课不错,但此风气不可涨。 这就是变化之妙,存乎一心了。 齐泰作为先生,想要找到学生的闪光点不容易,但要是找学生的缺点,那可是一抓一大把。 更何况朱允熥这货,本来也不是啥好学生,浑身上下都是毛病。 “秦德顺,你去太医院问问,这孩子最近果真生病了吗?” “诺!” 不多时,秦德顺重新回到乾清宫。 “陛下,老奴问过了,前些日子三皇孙殿下确实请了几次病假,但问题都不严重,只是偶有头疼脑热而已。” 朱元章在秦德顺出去之后,就想到自己之前在城门楼上看到的朱桂跟朱允熥逃课去宫外玩耍之事了。 因此,现在听到秦德顺的禀报,更加笃定了这孙子装病逃课。 心下不由冷哼一声,等咱忙完这段时间的,非得找时间收拾那孙子一顿! 秦德顺按照惯例奉上后宫花名册。 “陛下,您今晚宠幸哪位妃嫔,老奴好去通知后宫的贵人提前准备。” “韩妃吧!” “不管朱植那混球使了什么法子,咱总得去捧个场啊!” “好嘞!” “老奴这就去通知韩妃,让韩妃娘娘马上准备!” 韩妃在得知这件事,那叫一个喜出望外。 最近陛下因为太子之事,就从未踏过后宫半步。没想到第一个宠幸之人就是自己,这岂能不让她分外高兴? 在得知这个机会是儿子用功读书,获得了“甲上”的名次换来的,韩妃心里更是倍觉有光,引得后宫妃嫔们一阵嫉妒。 大本堂内的几个人,在用过晚膳后再次开始写书,终于在宫门落锁之前,将前两册的六万字书稿完成,并交给银作局付梓印刷。 在强大的钞能力加持下,这次的新书只用了不到两天就印刷成册。 为了迅速打开市场,朱允熥命人在国子监门口直接贴了个告示,有能改动《金瓶梅》一字者奖励纹银十两! 国子监的学生对三味书屋也不陌生了,一看他们贴出这种“送钱”一般的告示,毫不客气地冲进书店买书。 因为有了之前《斗破苍穹》的洗礼,他们每个人都非常自信,哪怕面对一两银子一本的普装话本,他们也毫不犹豫地买下。 在他们看来,这家店铺主人写的垃圾书,别说让他们改动一字了,就是全部推到重写都不费吹灰之力。 眼下买书的一两银子,用不了一天就能赚回来。 更何况,他们店铺还支持退货退款。只要读后不满意,在购书后十二个时辰内随时可退。 因此,在《金瓶梅》一经面世,就引发了众人的哄抢。 店铺伙计丁浩一看到这架势都蒙了,不住嘴地提醒道。 “诸位客官,你们买书的时候可得记好了,超过十二个时辰这书钱就不退啦!” “呔!” “你个店小二咋如此看不起人!” “我等监生看你家主人写的口水文,岂能用得上十二个时辰,不出一个时辰本秀才就能全部看完!” “到时候你可别找理由搪塞,说什么折了书角不给退之类的!”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附和。 “海兄台说得对,此等口水文不出半个时辰,我们就能通读几遍,哪用得上十二个时辰!” 丁浩见众人这般说,也只能硬着头皮记账、收银子,然后卖书。 将一千册全部卖完后,丁浩颓然的坐在店铺的椅子上,心里满是惆怅的盘算着,这次自家殿下又得赔多少钱…… 在丁浩看来,不出一天时间,今天买书的人就得全都跑回来退书。 如果只是退书也就罢了,最怕的是他们挑出一堆错误,请求自家殿下兑付赏银。 虽说改动一个字十两银子不多,但架不住数量多呀。 一本书少说三万字,都不需要多,只要挑出三五百处错误,就得赔进去三五千两银子了。 自己咋说也是京城话本圈里的金牌伙计,被锦衣卫强行挖到这里,工钱倒是给得很足,提成……算了,书店都赔这么多钱了,咱哪还有脸要提成啊…… 第二天一早,丁浩刚打开栅板,就看到门外聚集了几十号人。 他一看到这么多人,心里不禁哀叹一声。 完了! 这肯定都是来退书的! 丁浩满怀郁闷之情地拉开钱匣子准备给众人退钱,可众人一开口就把他给整不会了。 “店家,昨天贵店出售的金瓶梅,现在还有存货不?”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六章此书乃皇孙所著? 丁浩听到这话脑子当场宕机。 他们竟然不是来退书,而是来买书的! 这怎么可能呢,自家殿下写那玩意,不是白送都没人要吗? “诸位客官,你们莫不是来消遣小人的?” “呔!” “你个店家咋还瞧不起人呢,一两银子虽贵,但只要书好,我们还是买得起的!” “你就说还有没有货吧,我要三本!” “我要十本!” “我要二十本……” 丁浩见这些人还不是买单本,而是来批发的,心里更加震惊了。 难道自家殿下这次开窍啦,终于写出一本火书来? 丁浩想到这儿,整个人都变得激动不已。 “诸位客官稍待,我这就派人去催一下,看看印刷作坊那边还有没有存货!” “那还不快去,你想急死我们呀!” 银作局那边一直在加班加点地印书,在接到书店的催货信息后,立马派人送过来五百本散发着新鲜油墨香气的书。 这五百本书刚一到书店,还没来得及上货架,就已经被蜂拥而至的顾客一扫而空。 至于那些来晚了的人,一边骂店家黑心,一边蹲在门口等人来退货。 倒是有几个家境贫寒的学子,熬了一夜将第一册金瓶梅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实在是没找到错处,眼见挣不到赏银了,又心疼昨天花了的一两银子。 因此,想着店家承诺随时可退,他们就颠颠地跑过来退书了。 然而,还没等他们走进店铺就被人给拦下了。 “兄台,你是来退书的吗?” “我加价一百文收!” “你起开!” “这位兄台,我加价三百文……” “谁都别跟我争,我家老爷说了,二两银子一本收,有多少要多少!” 丁浩站在店铺门口看到这等景象呆若木鸡,他混迹京城话本圈多年,多火的话本都见过,可像眼下这种加价一倍,购买别人看过的二手书之事还是第一次见。 这书得写得多好,才能引发如此哄抢啊! 此时他万分后悔,早知道就该扣下一本留着自己看…… 十天后,三味书屋总共出货一万册,金瓶梅的热度依然不减。 套用柳永的典故,就是但有水井处,皆论金瓶梅! 每天都有大几百本的销量,只不过印刷速度已经能供得上了,店里多多少少有了些存货。 现在每天进店之人不是来买书,就是来打听下一部啥时候出。 丁浩这些天不仅看完了第一册,更是利用自己职务之便看完了正处于备货期的第二册。 丁浩在看过之后,不仅对自家殿下写书的能力不再怀疑,对于他将一本书拆成多册出手的手段,更是惊叹为话本界的革命性创新。 他有种预感,此等商业模式一定横扫大江南北,成为未来话本界的主流销售模式。 因为不管再好的话本都有个黄金销售期,过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市面上铺天盖地都是彷印的书,原作者根本赚不到钱。 现在自家殿下将一本书分成多册,可谓是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虽说彷印的事情依旧不可避免,但却保证了后续话本的收入稳定。 毕竟再牛的彷印商家,也不可能彷印出还没印出来的话本吧? 就在丁浩展望未来之时,三味书屋里再次走进一位客人。 这位客人是一位年过六旬的老者,头发花白,精神矍铄,脸上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显得非常地亲切随和。 如果是黄子澄见到此人,一定会热情地迎上去,然后恭敬地称呼一声恩师。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向太子妃举荐的大贤,江南文坛之执牛耳者,杨维桢之子杨新炉。 杨新炉不仅接过父亲的文坛领袖地位,暗地里还是一位话本作者,并且用梅花道人为化名,出了一本风靡京城的大作。 他本来以为大明的话本水平也就这般了,直至看到友人推荐的《金瓶梅》顿时惊为天人。 丁浩一看此人穿戴,就知道此人身份不凡,赶忙热情地上前招呼。 “敢问贵客是想买四书五经,还是……” 杨新炉从袖子里摸出一本《金瓶梅》,在店小二的面前晃了晃道。 “此书下册何时发布?” “预计下月一号!” “可否引见一下此书作者?” 丁浩一听这话当即警惕起来,这人竟然打听自家主人的身份,莫不是要对自家主人不利? 杨新炉一见对方警惕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无意间犯了人家的忌讳。 对于任何一个书商来说,能写话本的作者那都是摇钱树,岂能轻易示人? “店家莫要误会,老夫不是以此为生之人,只是仰慕此书作者,想让您代为引荐一番。” “老夫这里有手书一封,还请您代为转交贵书作者。” 杨新炉随同信封还递上去一锭金元宝,少说也有五两重,换算成银钱至少要值三十两白银。就算按照官方比价,那也是二十两的巨款,足够一个伙计一年的薪水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只是丁浩不是一般的伙计,名为伙计,实际上干的却是掌柜的活,每年光是俸银就有五十两之巨,月底还有分红、赏银之类,一年到头就算没有一百两,也是八十两开外。 因此,杨新炉大手笔抛出的“诚意”,直接被丁浩所无视,他只是收下了信件,金元宝却原物奉还。 “小人谢过贵人赏赐,只是小人福薄消受不起此等重赏!” “不过贵人的信件,小人一定代你转交我家主人,至于我家主人是否愿意见您,那就不得而知了。” “你家主人?” 杨新炉闻言一阵愕然,如果他所记没错的话,此家店铺乃是一位皇孙的产业吧。 店小二下意识地说将信件转交其主人,莫不是说此书乃皇孙所着? 杨新炉只是略微想了想,就觉得这事太过荒谬。 哦对了,谁家那小谁,好像前些年中了个解元,现正在大本堂教导皇子皇孙们读书呢吧? 改日找人问问那孩子,知不知道此等神书的作者是谁!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七章道路之争 京城中承街的十字路口每天都会堵车。 每次堵车都是一场官阶爵位职衔的比拼,官大的不让官小的,爵位高的不让爵位低的,跟皇帝亲近的不让跟皇帝疏远的。 总之,关乎面皮之争时,不管平时涵养再好的官员,都会要争一下。 因为这不仅仅是在为自己争,也是为了跟自己同职级的同僚争。 中承街再一次上演堵车戏码,相较于以往的争路事件,今天的明显更有看点。 因为今天的这场争执不仅包含了文武之争,还有新旧之争的含义。 两边的主角一个是前太子妃胞弟常升,一个是现任太子妃胞弟吕禄。 这两人不管是为了自己的面皮,还是为了各自的外甥,都不会轻易相让。 常家家将常白石寸步不让,死死地站着道路中线,大有对方不让路就驾着马车撞上去的架势。 吕家这边也毫不示弱,家仆吕西虽然脸上露出恐慌之色,但却没有丝毫挪动马车之意。 两家就这么占据这一南一北两条中线,谁都不肯相让半分。 最终,还是现任开国公常升退了一步。 “白石,给他们让路!” 常白石听到这话声调都变了。 “二爷,咱们不能再让了,再让这京城就没咱们常家容身之处了!” 常升闻言心里也是一痛,但依然咬牙说出一个字。 “让!” 世人都晓得他是开平王之后,更是顶替大哥袭了开国公的爵位,却不知他们常家早已是昨日黄花,在整个京城勋贵圈都是边缘的存在。 其中的原因很多,但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开平王常遇春死得太早太早了…… 正所谓人在人情在,人不在人情自然也就澹了。 往年太子活着的时候还好,虽然吕氏被扶了正,但太子还认他们这门亲。 现在太子都不在了,偌大的太子府被吕家把持,他这个已故太子的前小舅子,还有多大人情只有天知晓。 更何况自家外甥年岁还小,还得在太子府里讨生活。 若是自己因为跟吕家置气,使得外甥遭受吕氏的刁难,那就得不偿失了。 “白石,就让他们先走吧……退一步海阔天空……” 常白石闻言紧紧地攥着缰绳,手上的青筋一条条凸起,凸显其心中的愤满和不甘。 虽然有二爷的命令,但他依然不想让。因为他知道,今天只要一让,他们常家不行了的名声就会传遍京城。 就在两方僵持之时,西边又来了一辆马车。 相较于常家的寒酸,这辆马车就贵气多了。行进的时候不仅有鸣锣开道,夸功牌子更是摆了十几个,端的是威风凛凛,霸气十足。 蓝玉端坐于车中,早就透过琉璃车窗看到前边的景象了,见到常家的马车正在后退,他脸上的鄙夷立马化作无边的愤怒。 “来人!” “把常家老二给我叫过来!” 一个随行的护卫闻言立马一夹马腹,朝着常家马车奔驰而去。 “常家二爷可在?” “末将蓝永奉了义父之命,前来请常家二爷过去一叙!” 常升闻言赶忙掀开车帘望过去,看到一堆举着牌子的兵丁,就知道是自家那贼能得瑟的舅舅蓝玉了。 本来听说舅舅回京,常升心里挺开心的。可一看到蓝玉摆出如此大的排场,他脸上立马露出忧色。 这都啥时候了,舅舅还摆这个谱,不是成心给皇爷添堵吗? “常家二爷?” “啊?” “我这就过去!” 常升听到护卫的提醒,这才跳下马车,然后朝着蓝玉的马车一路小跑。 “外甥常升见过舅父!” 蓝玉一脚踢开车门,冷哼一声道。 “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赶紧爬上来!” “唉……哎?” 常升心里那叫一个郁闷,要不是周围全是百姓,他真想问问蓝玉,到底咱俩谁丢人现眼了。 蓝玉见常升登上自家马车,对着车外喊了一嗓子道。 “继续赶路!” “有敢阻拦争路者,拿鞭子给咱往死里抽!” “诺!” 遇到蓝玉这个杀神,吕禄彻底怂了,赶忙命令自家仆从后撤,给这老匹夫让出一条路来。 蓝玉的车驾从吕家、常家的马车前大摇大摆穿过,常白石见状赶忙紧紧地跟上,在靠近吕家马车之时,还不忘趾高气昂地翻个白眼。 他今天算是出了一口恶气,总算是压了吕家一头。 常升坐在蓝玉对面,见蓝家的车驾如此横行霸道,满脸苦涩地劝道。 “舅舅,咱就不能低调点么,你每次出门都搞这么大排场,就不怕被御使弹劾?” “弹劾老夫的人多了,他们算个屁!” “只要你舅舅还对朝廷有用,对陛下有用,他们就是把嘴皮子磨破了,也休想动我分毫!” 常升见蓝玉如此说,心里苦涩的同时,更是感到一阵头疼。 “舅舅,你就算不在乎自己的声名,难道连你外甥孙的前途都想毁了吗?” “允熥?” 蓝玉听到这话脸上顿时动容,略一琢磨后赶忙喝令护卫们收敛点。 “舅舅,把牌子也撤了吧,在京城你还打这玩意有点过了。” “好吧!” “蓝永,命人把仪仗全都收起来,然后找小路先行回府。” “诺!” 蓝玉车队的仪仗一撤,车队立马缩减了一半人数。只剩下十几个护卫,外加一个赶车的车夫。 常升见蓝玉如此听劝,心里在高兴之余更是感到一阵震惊。 舅父转性啦,竟然如此听劝? 蓝玉彷佛看出他的疑惑似的,苦笑着说道。 “咱今天为了外甥孙,算是给足了你面子。要是换了往常,你个当外甥的敢如此跟我说教,我早大耳刮子抽过去了。” 常升闻言嘿嘿一笑。 “那我改天还得去感谢下大外甥了,让我免了一顿好打!” 蓝玉见他说笑,脸上的阴郁也一扫而光。 “听说朱允熥那孩子搞了个买卖,赔了不少银子,你这个当舅舅的没帮衬着点呀?” “舅舅还不知道吧,你那外甥孙早就不赔钱了,现在京城最赚钱的书店就是他开的!” “哦?” “你们帮衬的?” 常升闻言苦笑道。 “我们倒是想帮衬来着,可你外甥孙没搭理我们,把我们的银子都给退回来了。” 蓝玉听到这儿顿时来了兴趣。 “详细说说!” 常升将武将勋贵借买书之名送银子之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听得蓝玉激动得直拍巴掌。 “有种!” “不愧是咱外甥女的种,就是有咱们武将一脉的血性!” “宁可赔死,都不要别人送的银子,这份骨气可比他们老朱家那群没脸没皮的皇子强多了!” “你瞅瞅秦王那混账,堂堂皇子之尊,竟然在京城干起皮肉生意!” “周王也顶不是个东西,酒楼做的菜能把人齁死,还死贵死贵的,除了咱们这些武将勋贵捧他的场,还特娘的有谁去吃?”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最可恨的是这厮拿了咱们的银钱还不办事,每次陛下发落人的时候,这家伙都躲得远远的,忒不是个东西了!” “相对来说,还是咱外甥孙好,有骨气,讲仁义,把咱们蓝家、常家和太子爷的那点优点全继承了,哈哈哈……” 常升见蓝玉如此激动,一直等他说完才插嘴。 “舅舅,你这次回京是……” 提起这事蓝玉脸上的喜色更浓了,甚至有几分眉飞色舞的意思。 “哦!” “没啥事,是陛下决定第十一次北征,招咱回来当主将哩!” 常升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即赶忙满脸喜色地恭喜。 “恭喜舅父,贺喜舅父!” “此次陛下委以重任,正是舅父大显身手之时!” 蓝玉也很高兴,因为按照以往那老屠户对他的态度,他还以为这辈子都捞不到北征的机会了呢。 现在那老屠户又重新想到他,这让他在暗暗得意的同时,心里也不禁疑惑,是谁替咱说了好话吗? 要是知道这人是谁,那咱真得好好谢谢他,说不得咱这凉国公的“凉”字,能不能改成栋梁的“梁”字,就看这次北征的结果哩!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八章好日子在后头呢 吕禄一直在蓝玉他们走没影后,这才命人继续赶路。 一来他不想跟在蓝玉屁股后吃灰,二来也是想找个别的路绕一下,尽量把今天的影响消除到最低。 虽然吕禄命人绕了一条路,但还是依稀能听到周围百姓的嘲笑声。 吕禄憋了一肚子火,一直憋到见了太子妃,实在是忍不住吐槽起来。 “蓝玉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让咱们吕家给让路!” 太子妃吕氏一边命人奉茶,一边温言安抚道。 “些许意气之争就不要提了,本宫这次叫你来是有大事要托你去办!” “哦对了,你手上捧着的是什么呀?” 吕禄听闻大姐如此说,这才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捧着个挺沉的家伙呢。 “大姐,这可是好东西,是我前两日盘点当铺账目的时候发现的!” 吕禄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放,然后掀开包着的红布,霎时露出一颗翡翠白菜来。 太子妃见到此物眼珠子都直了,自打她嫁入太子府就一直眼馋郭惠妃宫里的翡翠白菜,托人找寻许久都未曾找到合意的。 前段时间听闻郭惠妃将此物赐给朱允熥,把她给眼气得偷出来的心思都有了。 然而,这才过了多少时日啊,这东西竟然落到了他们吕家手里! “二弟,你是怎么搞到此物的?” “我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吗,盘点当铺库房的时候看到的。” “弟弟想着大姐在宫里,人情往来上用得着,就算不拿去送人,摆在屋里也好看不是,就赶忙颠颠地给大姐送来了!” 吕氏捧着翡翠白菜亲了又亲,那叫一个爱不释手。 “此物本宫惦记多年,终于落到了本宫手里,哈哈哈!” 吕氏摩挲着白菜良久,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手。 “虽然本宫很想将其留下,但为了允炆的大事,此物只能献出去……” “对了,当票你带来了吗?” 吕禄闻言赶忙从袖子里掏出几张当票摊放在桌子上。 “都带来了!” “据说是一个王府侍卫来当的,当了一年的活当。” 吕氏接过当票一看,当看到上边有一个白釉孩儿枕之时,脸色登时一变。 “此物现在何处?” 吕禄伸头瞅一眼澹澹的道。 “你说这破枕头呀,应该还在当铺的库房里,大姐要是喜欢的话,弟弟明日就派人送过来!” 吕氏闻言赶忙摆手道。 “不不……速速命人将此物销毁,最好毁得连个渣都不剩,然后将干这事的人……” 吕氏说到这儿,对着自己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务必将所有知情人除掉,不能露出丝毫马脚!” 吕禄见大姐说得这般郑重,也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严肃地说道。 “是!” “弟弟回去就办,一定不留下任何痕迹!” 吕氏在跟弟弟敲定了这件事后,这才询问起黄子澄推荐的三位大贤之事。 “上次让你寻的人,你那边寻得怎么样了?” “回大姐的话,那几个人都找到了。其中两个人也派人去送礼邀请了,只是效果不大好……” “杨新炉的儿子直接回绝了咱们,高明压根就没搭理咱们派去的人,咱们派去的人守在他家门口三天,他愣是一句话都没说。” “还有那个秦亨伯,就在城南外的雨花台住,但人家说了,现在正忙着炼丹呢,没工夫搭理咱们!” 吕氏闻言柳眉倒竖,恨铁不成钢的斥道。 “真是个废物,连这么点事都办不好!” “你把他们的地址给我,改日我亲自去请!” 吕禄闻言霎时呆住。 “大姐,这不好吧?” “你可是堂堂太子妃,岂能屈尊去请那几个乡野匹夫,这面子给得也太大了!” “大?” 吕氏闻言冷哼一声道。 “你也不想想,现在太子都没了,我这个太子妃还有几分颜面?” “人家要是还认我这个太子妃,愿意卖我这个面子,我就是跪地下给他们磕头都成!” “你回去之后继续派人盯着,过几日本宫亲自去请!” 就在太子妃吕氏琢磨如何请动三位大贤,为自家儿子站台之时,朱允熥正对着一封书信发呆。 “杨新炉是个什么鬼,他要见我干嘛?” “回禀殿下,据小的观察,此人应该是您的书迷,想要跟您探讨话本方面的问题吧?” “哦……原来是这样啊……” “这怎么好意思呢,我年岁还小,没法跟他探讨剧情呀……” “要不这样吧,我给他回书一封……” 朱允熥提起笔就刷刷刷地写起来,不多时一封书信已然写好。 “他要是再来,你就把这封信交给他好了。” 朱允熥扔下信件,就跑到库房里跟着朱桂那没出息的家伙,一起抱着银子嘿嘿傻笑去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十三叔,我之前说什么来着,咱们开书店绝对能赚大钱!” “你当时还说我异想天开,嫌弃这仨瓜俩枣的赚着寒碜,这回你服气了吧!” 朱桂坐在银子堆上,左手一个银元宝,右手一个大银铤,那叫一个爱不释手。 突然听到朱允熥跟他翻旧账,赶忙小鸡啄米地点头。 “服了,服了,谁能想到开书店竟然这么赚钱!” “短短十几日的时间,就给咱们赚来一万多两银子!” “要不是你这孩子死脑筋,不愿意把书放在别的书店卖,咱们现在能赚得更多!” 朱允熥闻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懂什么,我这是为了给咱们三味书屋打响名气!” “只要把三味书屋的名气打出去,咱们以后就可以坐着数钱啦!” 朱桂听朱允熥这么说,赶忙颠颠地凑过来。 “大侄子,你是不是又有赚钱的道道了,赶紧说来听听,让十三叔跟你开开眼界!” 朱允熥臭屁地一扬头,满脸傲然地道。 “那是自然!” “书店只是咱们的第一步,第二步咱们要办平台,收别人的话本卖钱,然后就是办报纸,办学校,办工厂,办科研……” “总之,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朱桂听这孙子说了一通,只觉得自己听了个寂寞,除了学校和工厂听懂了,别的完全没听过呀。 “大侄子,你给我详细说说呗,咱们以后到底要干啥?” “咱们要……” 就在朱允熥想给朱桂灌输一下商业理念之时,一个锦衣卫小旗急匆匆地跑过来。 “三皇孙殿下,虎爷派卑职过来通知你,陛下正急着见你呢,让你赶紧回宫!” “啊?” 刚刚还洋洋得意的朱允熥,一听到糟老头要见自己,小脸霎时吓得惨白。 朱桂听到这话,也感觉脑门见汗,腿肚子转筋。 “有没有提本王?” 锦衣卫小旗看了眼朱桂,随即摇了摇头。 “虎爷没说,应该是没豫王殿下的事!” 朱桂闻言心里登时松了口气,可在这口气松了后,心里又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失落。 同样是犯错,父皇只会打这孙子,对自己完全置之不理。 自己在父皇心中的地位,终究是比不上这孙子呀…… “十三叔,你父皇会不会是发现咱们……咱们卖卖……小黄书啦?” 朱桂见大侄子被吓成这样,心里顿时平衡了几分。 父皇的恩宠也不是没代价的,没个好身子骨还真承受不起。 “大侄子放宽心,有虎叔照应呢,你皇爷爷是不会知道这儿的事的!” “哦哦……那我就放心了。” “对了十三叔,你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别忘了找几个人带上你的分红,再拉上一箱银子把咱们的白菜、枕头啥的换回来!” “现在咱们不缺钱了,没必要再把东西放在当铺里!” 朱桂不耐烦地摆摆手催促道。 “赶紧走你的吧,再啰嗦下去,你皇爷爷一会儿拎着鞭子来找你了!” 朱允熥见朱桂这么说,这才忐忑不安地出门,登上锦衣卫提前准备好的马车,向着皇宫的方向一路狂奔。 坐在马车里,朱允熥郁闷的想着,现在是大本堂散学的时间,自己出宫也不算逃课呀,皇爷爷专门叫自己干嘛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九章我去护城河里抓蛤蟆 今天京城百姓算是开了眼了,继吕禄和常升当街争《我的姐夫是太子》未果后,又看到神奇的一幕。 十几名骑着快马,身穿飞鱼服,腰跨绣春刀的锦衣卫,簇拥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疾驰。 “马车里坐的是啥人呀,竟然能指使动锦衣卫护卫?” “你是不是傻?” “锦衣卫出马,不是护皇爷,就是抓钦犯!” “依我看呀,这是又抓个钦犯吧!” “瞅着用了这么多锦衣卫护送,这人犯的事一定不小!” 朱允熥听到周围百姓的议论声,小脸黑得像锅底。 这帮吃瓜群众嘴也太损了,咋还把自己说成是钦犯了呢? 不过听了百姓的话,朱允熥心里更紧张了,暗暗复盘了下自己近半个月的表现,在确定自己除了写本金瓶梅外,确实没干啥出格的事情,心里这才稍微有了点底气。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只要我咬死了不知道金瓶梅这回事,那糟老头就没打我的理由了! 朱允熥回想起这段时间跟老朱相处的点点滴滴,觉得这老头还是不错的,只要不犯到他手里,犯了他的忌讳,平时跟个正常的老爷爷一样好哄。 就在朱允熥胡思乱想之际,马车驶进了西华门。 正常来说不管是官员还是皇子,乘坐马车入宫到了门口都得停下,是没有资格在紫禁城骑马坐车的。 然而,今天守门的禁卫却彷佛啥也没看见一般,见到打头的锦衣卫拎着虎爷的腰牌,连看都不看就直接放行。 马车一路驶到乾清宫大门才堪堪停下,将朱允熥给放下来。 “三皇孙,赶紧进去吧,莫要让皇爷等急了!” “哦……” 朱允熥硬着头皮迈进乾清宫的大门,刚一进去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正恭恭敬敬跪在正殿的台阶下边。 朱允熥走过去一看登时乐了,上前拍了下那人的肩膀笑道。 “哇!” “这不是舅姥爷吗,你咋又当逃兵啦?” 蓝玉见到这孙子,心里本来挺高兴的,可以听到这话老脸顿时一黑。 “胡说八道啥哩,我是奉了陛下之命回来述职的!” “哦……” “原来是皇爷爷叫你回来的呀。” “那你跪在这儿干嘛,咋不进去跟皇爷爷说话呢?” 朱允熥的想法很朴素,有个人跟那老头聊天,那老头就不会注意自己,自己就又可以萌混过关。 可这话听到蓝玉耳中却是大为受用,感觉自家这外甥孙,知道怜惜自己这个舅姥爷了。 “我得等你皇爷爷召见呀,要不你进去给我问问,你皇爷爷啥时候能忙完?” “好呀!” 朱允熥非常开心地接下这个任务,然后颠颠地跑进大殿,朝着正在批阅奏章的老朱头就扑了过去。 “皇爷爷,我舅老爷让我问你,你啥时候接见他呀!” 老朱一听这鳖孙的话,就知道这鳖孙在跟自己玩声东击西呢。 咱派人叫了你这么久,你个鳖孙竟然才来,一定是又偷偷跑出宫去了! “你舅姥爷的事不急,你先给咱说说,你今天又跑哪儿玩去了?” 朱允熥见奸计败露,不由尴尬地嘿嘿傻笑。 “皇爷爷圣明,果然啥都瞒不住您。我今天跟十三叔去宫外体察民情了。” “体察民情?” 老朱听到这里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孙子撒谎都不挑个靠谱点的,是真拿咱当傻老头湖弄呐? “那你说说,你今天都体察了个啥。” “物价呀!” “孙儿主要是打听下百姓日用的物价,比如说馒头前些日子还一文钱一个呢,今天就上涨到两文了。” “还有最近生铁、生丝等物价格暴涨,盐价也略有浮动。” 本来朱元章是想看这孙子笑话的,可听了这话他心下顿时有几分疑惑,这孙子莫不是真的懂这些? “那你给咱说说,这些物价为啥会上涨?” “你今天要是能说明白,咱今儿就不罚你,以后也不禁止你出宫。” 朱允熥一听这话,心里那叫一个惊喜。这本是他特意做的功课,专门应付老头找茬的,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皇爷爷,您这话可当真?” “君无戏言!” “粮价上涨应该是季节性波动,每年青黄不接之时,粮价都会上涨个两三成。” “但这只是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原因可能跟沿江几府县受灾有关,商人们在赌今年的粮食歉收,因此提前屯粮,导致了粮价的进一步上涨。” “生铁和生丝的价格上涨就好理解了,现在宫里宫外盛传皇爷爷准备第十一次北征,这些都是军用物资,价格必然会受到影响!” 老朱听了这话,两只眼睛大得像龙眼,心里更是彷佛着了一团火。 这是他当年领着朱标上街之时,亲口对朱标讲授的经世济国之道! 就是从细微处着手,由小见大,见微知着。 虽然一个馒头一文钱,还是两文钱不是啥大事,可一旦放大百倍、千倍,乃至万倍,那就是关乎大明江山是否稳固的大事! “这话都是谁教你的?” 朱允熥闻言立马不乐意了,这老头总是把人往扁了看,要是换成朱允炆说这番话,估计能把他乐翻了吧? “皇爷爷,这事还有人教吗?” “这事很简单呀,这就是正常的市场规律,哪用得着别人来教!” “市场规律……” 老朱呢喃着这几个字,又看了看这孙子的脸色,确定这孙子不似撒谎后,立马开心地将其抱了起来,然后在他的脸上一顿勐亲。 “真不愧是咱的好大孙,真真是长了个好脑袋瓜,比你爹那憨憨不知强了多少倍,哈哈哈!” 老朱真是太激动了,他还没教这孙子治国之道呢,这孙子竟然误打误撞地学会了!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孩子就是天命之子呀! 否则,为何他小小的年纪,不去打听蝈蝈、蛐蛐的价格,而是去关心馒头、生丝、生铁的物价? 老朱动情地亲了好几口,这才把大孙重新放在地上。把朱允熥给嫌弃的,想擦脸上的口水,又不好意思当面擦,只能跟个二傻子似的陪着嘿嘿傻笑。 老朱见到大孙这番憨态,心里更高兴了,上前捏了捏大孙越来越肥的脸蛋笑道。 “咱今天要赏你,重重地赏你,你有啥想要的都可以开口朝咱要!” 朱允熥听到这话,立马忘了脸上还有口水印之事,满心欢喜地盘算着要点啥好东西。 他首先想到的是搬去豫王府,跟着十三叔住在一起。可这个念头刚生出来,就被他给按下去了。 自己也是傻得可以,这种几年都遇不到的好事,就提了这么个烂条件? 看皇爷爷今天这高兴劲,就是找他要个大宅子当王府,他也不会拒绝吧? “皇爷爷,我想要……” 朱允熥刚说到这儿就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又想到一件事,就是上次在后宫被一群年轻的奶奶们呵护的那件事。 如果自己跟皇爷爷表明心迹,会不会被皇爷爷给打死? 朱允熥想到这儿再次犹豫起来,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的,盘算着到底值不值得。 他非常清楚,一旦提了这件事,可能自己再也不能像往常那样挂着老头脖子上撒娇卖萌薅猪毛了。 要么是被立马打死,要么是…… “皇爷爷,如果孙儿说错了话,惹得您不高兴,您也不会生气吧?” 朱元章听到这话心里一跳,联想到这孙子之前的“气人”语录,敏感地觉得这孙子又要狗嘴里吐象牙了。但一想到自己刚刚大话已经说出去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当然!” “不管你提出的要求,也不管皇爷爷能不能满足你,皇爷爷都保证不生气!” 朱允熥见老朱如此保证,这才鼓起勇气用蚊子哼哼般的声音说道。 “皇爷爷,我是说如果……” “如果我比二哥优秀,您……您老会喜欢我吗?” 朱允熥说完这话,就忐忑地注视着老朱,见到刚刚还笑逐颜开的老朱,听了自己的话立马换了脸色,他心里顿时后悔起来。 自己就不该信了三德子的邪,直接要个王府多好,偏生提这些有的没的! “皇爷爷,孙儿刚刚开玩笑呢,您老千万别当真!” “您老还是赏我一个宅子吧,让我搬出去单住,我不想留在皇宫了……” 朱允熥说完这番违心的话,心里莫名地觉得有点委屈。 自己真不是想争权夺利,只是不想看着后宫的那些女人殉葬,更不希望看到糟老头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被朱允炆那孙子给葬送掉…… 虽然他一直抱着薅猪毛的心态,但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下意识将这个老头当成了自己在世上最亲的人。 因此,他真的想为糟老头做点事,替他把大明的江山守护下去,守住这份繁华,也守住这份亲情。 可当他看到老朱那冷着脸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这份感情终究是错付了。 自己就不该生出这种心思,老老实实当个藩王多好。 暗戳戳地躲在暗地里盯着,等朱棣清君侧的时候,再以清君侧之再清君侧的名义把他给清了! “皇爷爷您先忙,孙儿告退了……” 朱元章一直在大孙快走到门口之时,这才开口将其叫住。 “站住!” “咱话还没说完呢,你要去干嘛?” 朱允熥抬起袖子擦了一下脸,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去护城河里抓蛤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章咱外甥孙可怜哟,呜呜呜 老朱一听这话就知道小逆孙跟自己赌气呢,再看到他抬手抹眼睛的动作,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哼哼! 咱之前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你个逆孙跟听耳旁风似的,这回知道着急了吧,哈哈哈! 老朱在心里暗暗笑了一阵儿,这才故意板起脸教训起来。 “谁让你走了,你给咱滚回来!” “不!” “我跟十五叔他们约好了,要去护城河里抓蛤蟆!” “你要是不过来,咱可就拿鞭子啦!” “哇呜呜呜呜……” 朱允熥见糟老头又拿鞭子吓自己,气得“哇”的一声哭出来。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老头就是拿自己当宠物养,心情好了逗弄两下,心情不好就打两鞭子。 要是有好事,永远想不到自己! 自己以后也不用自作多情了,就心安理得地拿他当大金猪,使劲地往下薅猪毛! 老朱见逆孙还不过来,不由用眼神示意下边上的秦德顺,秦德顺见状赶忙上前抓着朱允熥的小手,把他领到老朱面前。 老朱见小逆孙都哭花了脸,不由笑着打趣道。 “谁说咱不喜欢你了,咱不是一直都很喜欢你吗?” 朱允熥听老朱这样说,心里顿时又升起一丝希冀。 “我说的是那种……那种喜欢……” 老朱早就听懂这孙子的意思了,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说道。 “那种是哪种呀?” “那种就是……” 朱允熥说到这儿突然说不下去了,本来他就没啥信心,小小的试探下也就罢了,让他说出想要争夺皇位之类的话,他是真的没那个胆子。 “就是您老说的那种,只要您老开心就好……” 朱元章微笑着摸了摸小逆孙的头,看着小逆孙红红的眼圈,紧锁的眉头,差一点就想告诉他,自己早就有想立他当皇太孙的想法。 可一想到这孩子心性未定,万一跑出去乱说,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就生生止住了这个念头。 老朱之所以迟迟不能下定决心,还有一点顾虑,那就是担心这孩子的寿数。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朱允熥乃是早产,自小体弱多病,早年间太医更是断言,此子不似多寿之人。 若不是朱允熥最近两月能吃能喝,身体长得飞快,他甚至连这个心思都不会动。 因为,他已经失去的皇长孙、皇长子,不想再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了…… 因此,他定下三年之期,一来想看看这孩子的心性,二来是想看看这孩子的寿数能不能扛得住大明江山。 “别多想,好好听咱的话,咱将来保证不能亏待你!” 朱允熥见糟老头还再给自己画饼,偷偷瞥了撇嘴。自己连社会主义的班都不稀罕,还能信了你的鬼? “一会儿陪咱和你舅姥爷吃个晚饭吧。” “哦……” 老朱见小逆孙不情愿地点点头,当即朝着边上的太监说道。 “把蓝玉叫进来吧,然后通知传膳!” “诺!” 不多时蓝玉走进大殿,朝着老朱行礼毕,看到外甥孙红着眼睛,他心里立马就不乐意了。 “皇爷,允熥年岁还小,若是有惹您不快的地方,您多包涵一下……” 老朱见蓝玉竟然敢说自己,老脸当场就拉了下来。 “这孩子比你强,用不着你瞎操心!” 蓝玉听老朱这么说,刚刚心里的不快立马散去了,这证明咱外甥孙在老屠户心里生了根,连别人说两句都不愿意啦! 然而,在他看到朱屠户跟外甥孙并排站在一起时,他的眼皮突地一跳。 刚刚在殿外之时,蓝玉就瞅外甥孙有点不对劲,现在两人站在一起他立即意识到哪儿不对了。 朱允熥的下摆也太短了吧,怎么才刚刚过了小腿呀,连脚脖子都没盖住! 蓝玉见到外甥孙在宫里连个合身的衣服都没,小暴脾气一下就上来了。 “陛下,有句话外臣本不该说,但外臣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微臣家里虽贫寒,但家里还存了几匹布,若是陛下不嫌弃,微臣这就命人送进宫,给外甥孙做两套新衣裳,也好过天天露着个脚脖子在外边!” 老朱一听这话当场就想呵斥蓝玉放肆,可他低头一看大孙的穿戴,虽没蓝玉那厮说得夸张,但也有一半的靴子露在外边,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秦德顺!” “咱命针工局给咱大孙做衣服呢,怎么过了这么久还不呈上来!” 秦德顺见皇爷动了真怒,赶忙颠颠地跑出乾清宫,命人去针工局催促。 不多时,秦德顺捧着三件簇新的衣裳进殿。 “启禀皇爷,是针工局的人不懂事,还以为要四件都做完才呈进呢,因此耽误了三皇孙殿下的穿用!” 蓝玉见到老屠户早就给外甥孙做了新衣服,脸色这才好看点,哼哼唧唧地跪下请罪。 “微臣冒犯了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老朱自己都快羞愤欲死了,哪还有脸数落蓝玉啊。见到新衣服送过来了,赶忙一推大孙道。 “赶紧去换上吧,要不然你舅姥爷指不定在心里咋骂咱呢!” 蓝玉赶忙违心地跟一句。 “微臣不敢!” “允熥,赶紧换上新衣裳,给你皇爷爷瞧瞧!” 朱允熥看到新衣服,早就把刚刚的不快抛诸脑后了,喜滋滋地扑上去摩挲着新衣服。 老朱和蓝玉见到朱允熥这般欣喜,两人心里顿时一阵泛酸,纷纷感叹自己做的还不够,让这孩子受委屈了。 然而,当太监脱掉朱允熥的外衣,露出里边堪堪能盖住肚脐的里衣时,两个老人家集体破大防,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蓝玉指着外甥孙的紧巴巴的小里衣,满脸不善地看向朱元章。 “陛下,你瞅瞅,咱外甥孙都被苛待成啥样了!” “我就不信了,太子府的其他皇孙也这么寒酸,连个合身的里衣都没有?” “可怜我姐夫为了大明的江山连命都搭进去了,就这么一个外孙还要受那恶毒女人的虐待,这还有天理吗,呜呜呜……” 老朱的老脸也当场就黑了下来,今天丢人丢大发了,而且还是在常氏的娘家人面前丢脸! 吕氏这太子妃是怎么当的,竟能出这么大的纰漏? 先是外衣小了也就罢了,现在连里衣都这般局促,只堪堪盖住肚脐眼,这也太过分了吧! 不过更让老朱头疼的却是跪在地上哭天抹泪的蓝玉,这厮可是个大嘴巴,要是让他出去乱说,还以为老朱家连个孙子都养不起了呢! “蓝爱卿放心,此事咱必定给你一个交代!” “来人!” “传咱的旨意,命郭惠妃前往太子府,严厉地训斥太子妃吕氏一番!” 蓝玉一听只是“训斥”,哭的声更大了。 “咱外甥孙可怜哟,要不是咱外甥女死得早,让这孩子早早的没了亲娘,何至于衣服小了都没人管哟,呜呜呜……” “咱不如现在就撞死算了,正好当面向太子爷请罪,说咱这个舅姥爷无能,没照看好他的嫡子哟!” 蓝玉可是个狠人,说完这话就砰砰砰地在地上磕头,把皇宫里的地砖撞得那叫一个响。 老朱见这厮又开始撒泼,恨不得当场命人把他撵出去。可一想到自己的短处被他给抓住了,让这厮占了理,心里就是一阵发虚。 “掌嘴!” “掌嘴行了吧!” “咱让郭惠妃盯着,罚吕氏掌嘴二十!”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一章您把袖子撸起来干嘛? 蓝玉听到老朱说“掌嘴”,这才停止拿头碰地的无赖行为,但对于老朱只打二十巴掌,他心里有点不满。 “二十少了点吧?” 老朱见蓝玉还来劲了,心里就是一阵腻味。不管咋说,吕氏都是当朝太子妃,是三个皇孙的亲生母亲。 命人去罚她二十巴掌,已经是相当严厉的惩罚了。 要是再过多羞辱,那吕氏真敢死一个给人看! “蓝玉,差不多得了,吕氏抚养三个孩子也不容易,有些事难免疏忽……” 正在换衣服的朱允熥听到老朱这话,心里立马不乐意了。 啥玩意就不容易了? 几十个人帮她养孩子,她天天妆画着,粉涂着,指甲上还抹了一层澹澹的凤仙花汁,咋看都看不出哪儿不容易呀! 要是吕氏那种也算不容易,那自己每天辛辛苦苦读书练字算啥? 朱允熥想到这儿当即把衣服脱下来,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到托盘里。 他的这个举动当即引起老朱和蓝玉的注意,老朱更是不解的道。 “咋了?” “可是衣服不合身吗,咱这就命人拿去改改!” “衣服很合身,只是孙儿不配穿这么好看的衣服,还是跟我二哥换几件旧衣服穿穿好了……” 朱允熥一边说,一边去捡地上的旧衣服,看得边上伺候的太监都受不了了。 这三皇孙殿下平时在太子府得多受苛待呀,让他连件新衣服都不敢穿…… “欺人太甚!” 蓝玉说完这话就红着眼珠子从地上爬起来,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往外走,老朱见状立马断喝一声。 “站住!” “咱还没死呢,老朱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来人!” “传话给郭惠妃,罚吕氏掌嘴四十,给咱重重地打!” 蓝玉听到老朱这么说,心里的怒气这才消了点,但脸上依然愤恨难平,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恨不得立马冲到太子府,手刃那歹毒的妇人。 老朱在安抚了蓝玉后,亲自走到托盘面前拿起衣服。 “来来,别赌气了,赶紧穿上吧。” 朱允熥趁着老朱给自己穿衣的时候,悄悄朝着蓝玉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直接把蓝玉给看蒙了。 蓝玉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敢情刚刚这孙子在演自己和老朱,硬生生摆了吕氏一道啊!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蓝玉想明白这点,气得恨不得把那孙子拖过来胖揍一顿。 刚刚听到那孩子的话,给他难受的心都要碎了,原来竟然是上了这孙子的当! 不过蓝玉转念一想心下也就释然了,最起码以后不用担心外甥孙会吃亏了,嘿嘿嘿…… 虽然蓝玉心里一阵窃喜,但脸上依然保持着恰当好处的愤怒。 毕竟刚刚他都差点冲出去杀人了,情绪转化总得有个过程吧? 在老朱的亲自出手下,朱允熥的衣服终于换完了,可当太监们端着旧衣服下去的时候,这孙子又开口了。 “这旧衣服别给我扔,洗干净给我送回去!” “大孙,这旧衣服都穿不进去了,你还留着干嘛?” “皇爷爷,你忘本啦!” 老朱突然听到这话,在愤怒之余更多的是疑惑。 “你给咱说清楚,咱咋忘本了?” “您之前不是说过吗,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一丝一缕恒念物力维艰。” “虽然咱们现在是皇家,坐拥天下,富有四海。但咱们不能忘本,不能忘了自己是农民的出身。” “这衣服又不是坏了,只是小了点,完全可以留着给我孙子穿嘛!” 老朱看着一本正经数落自己的逆孙,咣当就是一脚踢过去。 “你哪来的孙子?” “你自己还是个孙子呢!” “赶紧给咱滚去偏殿用膳,少整这些有的没的!” 老朱这一刻也意识到这孙子在演自己了,再一联想之前秦王府宴会之事,就更觉得这孙子有问题。 要不是今天在大殿上更衣是他临时起意,他都忍不住怀疑,这孙子故意穿小号的里衣来寒碜吕氏了。 虽然老朱意识到自己被逆孙给演了,但依然没有收回口谕的想法。 皇帝嘛,就算是罚错了,别人也得受着! 哼哼!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 常宁宫。 郭惠妃正抱着一只尺玉霄飞练的大白猫,给几个后宫妃嫔闲聊,突然看到乾清宫的秦公公颠颠的跑过来。 一众妃嫔见状虽然柠檬精附体,但脸上依然露出大方得体的微笑。 秦公公这个时间过来,只能有一件事,那就是陛下今晚留宿的地方定了,就定在郭惠妃宫中。 众人一想到这儿,心里难免泛酸。 郭惠妃都年近四十的人了,竟然还盛宠不衰,真是气死个人了。 “惠妃娘娘,皇爷命奴婢过来传旨,说让您去太子府上训斥一下太子妃,并责罚她掌嘴四十,要重重地责罚!” 一众妃嫔一听到这话,立马忘了拈酸吃醋之事,纷纷好奇的追问起来。 “敢问秦公公,可是那吕氏又犯了什么大错?” “回禀诸位娘娘,也不是什么大错吧,就是今天皇爷招待凉国公,当着凉国公的面给三皇孙殿下换衣服的时候,见到三皇孙殿下的里衣连肚脐眼都遮不住,引得凉国公一阵抱怨。” “啥?”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露出不平之色,有一些为人母者更是气的牙根痒痒。 “吕氏这个太子妃是怎么当的,竟然连孩子衣服小了这等事都没发现?” “哼哼,估计不是没发现,而是故意装作没看见。” “小熥熥又不是她的亲生骨肉,她又岂能那么上心!” “这可就是吕氏的不对了,当年常氏还活着的时候,对她可是好得跟亲姐妹似的,临死之时更是紧紧抓着她的手,把小熥熥托付给她,这才过去几年光景,她就将这事给忘光啦?” “哼哼!” “谁知道常氏之死跟她有没有关系,没准就是她暗中捣的鬼呢……” 秦德顺听着一众妃嫔的话,心里那叫一个汗啊。这帮女人说话就不能悠着点呀,咋啥话都往外说。 要是吕氏真敢害死常氏,皇爷岂能留她活到今天? 郭惠妃也觉得她们说的有点过了,虽然她也不喜欢吕氏,但给吕氏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明着害常氏,更不敢害朱允熥。 只是她如此疏忽,竟然连给皇孙的衣物都不准备齐当,这事咋的都有点说不过去。还是当着小熥熥的舅姥爷面丢人现眼,害的皇爷动此雷霆之怒,也算是她咎由自取。 “今儿就散了吧!” 众人就跟没听到郭惠妃的逐客令似的,一个个目光灼灼的盯着郭惠妃,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的期待。 “惠妃姐姐,皇爷说赏四十耳光呢,您一个人打的过来吗?” “不如带上妹妹们,让妹妹们帮你代劳如何?” 郭惠妃一听这话当场就不乐意了。 “你们说什么胡话呢,哪有妃嫔之尊亲自动手打人的道理!” 众人听到这话无不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韩妃更是毫不留情的拆穿了郭惠妃的谎言。 “惠妃姐姐,要是妃嫔不方便动手,那您把袖子撸起来干嘛?” 郭惠妃闻言脸上那叫一个尴尬,赶忙把撸起的袖子又放了回去。 “本宫是抱猫抱热了,撸袖子凉快凉快不行吗!” 郭惠妃心虚的解释几句,见众人压根就不信,不得不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 “咳咳,宫女打人就没问题了……” 韩妃闻言立马露出开心的笑脸。 “妹妹懂了,妹妹这就回去换衣服,嘻嘻……” 其她妃嫔也跟着吃吃笑起来,纷纷附和道。 “惠妃姐姐等会我们,我们也会去换身衣服再来,咯咯咯……” 一众妃嫔之所以这般积极,可不仅仅是因为朱允熥的仁义之举,还有上次韩妃之子朱植获得“甲上”评语的缘故。 她们事后都派人打听了,朱植的甲上完全是朱允熥主动让出来的,否则就凭他那上树捉鸟,下河抓蛤蟆的做派,哪来考“甲上”的本事。 因为有了这等好处,一干有子嗣的妃嫔,那还不可着劲的讨好小熥熥,让小熥熥也照顾下自家的傻儿子? 半盏茶后,郭惠妃领着一众趾高气昂的“宫女”,气势汹汹地冲向太子府,害的太子府的一干太监宫女直接懵逼了。 这些宫女咋这么眼熟,那个微胖的宫女,怎么看着有点像韩妃? 还有边上那个瘦弱的跟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那不是后宫出了名的病西施,朱权之母杨妃吗? 她们咋都扮成宫女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二章上位这是不放心自己啊 一众宫女懵逼地看着郭惠妃带来的“宫女”,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请安行礼了。 吕氏听说郭惠妃前来,也赶忙从寝宫里迎了出来,看到这一幕也霎时傻眼。 “韩妃娘娘?” “咳咳,我不是韩妃,我只是韩妃宫里的宫女!” “杨妃?” “我也不是杨妃,我就是个普通宫女!” 吕氏最后把目光落到郭惠妃身上,满脸的幽怨之色。 “郭惠妃,您……” 郭惠妃赶忙强调一下自己的立场。 “本宫不是宫女,本宫奉了皇爷的旨意,过来责罚你的!” “责罚我?” “儿媳又有何错,惹得父皇派您来责罚?” “吕氏你可曾注意到朱允熥长高了,衣服已经小得不能穿了吗?” “害的皇爷在凉国公面前丢尽了颜面,难道不该责罚你?” “我……” 吕氏听了这话一脸大写的懵逼,那孙子天天早膳都是去乾清宫吃,她连个面都见不到,去哪儿知道他衣服小不小? “惠妃娘娘容禀,儿媳自打太子故去后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根本不知外间之事。” “而且自打两月前,朱允熥就已经不在太子府用膳,天天是去父皇的宫中吃早膳,儿媳也是几天都见不到他一面呀!” 郭惠妃闻言冷哼一声。 “听你这意思,这都是皇爷的错了呗?” “儿媳不敢,儿媳不是这个意思……” “来人!” “掌嘴四十,给她点教训!” 韩妃早就摆开架势等着呢,一听到郭惠妃下令,立马撸起袖子冲了上来,照着吕氏的脸就重重地抽了过去! 韩妃在接连抽了十巴掌后,正抽得起劲之际,突然听到郭惠妃叫停。 “住手!” 吕氏一听到郭惠妃喊停,还以为郭惠妃心疼自己,不忍自己再受责罚呢。 然而,就在她这般想之时,郭惠妃接下来的话差点把她气晕过去。 “换人!” 杨妃瞪了韩妃一眼,赶忙把她推到一边,然后也学着韩妃的样子撸起袖子给吕氏一顿勐抽。 本来韩妃滴滴咕咕地嫌弃杨妃长得瘦弱,可是见杨妃抽了几巴掌就把吕氏的脸给抽歪了,赶忙识趣地闭上嘴巴。 敢情这浪蹄子平时的柔弱都是装出来的呀! 其他两位妃嫔见状心中也是一凛,暗暗告戒自己,以后千万不能惹杨妃。 在吕氏享受巴掌盛宴的时候,朱允熥已经吃嗨了。 不得不说,今天糟老头算是给足了蓝玉这舅姥爷的面子,不仅破例吃了晚膳,还准备得挺丰盛的,连烤全羊这等大菜都端上来了。 蓝玉看到烤全羊也挺意外的,以他对朱老抠的了解,恨不得一文钱掰两半花,竟然舍得请自己吃这种好东西? 只是自己常年在边关真不缺这玩意,随便找几个小部落欺负一下,一个月的羊肉都有了。 这次回京城述职,他还就想吃点青菜豆腐之类的清清肠胃。 “来人,切一条烤羊腿,给咱的蓝大将军尝尝。” “咱们蓝大将军可是虎将,顿顿离不开酒肉的!” 朱元章说到这儿,不由敲了敲埋头干饭的朱允熥。 “乖孙,还不给你舅姥爷倒酒!” 蓝玉本来想推辞一下的,比如说借口太子新丧不愿饮酒。可一看到老朱把外甥孙推出来了,就知道这面子必须给。 朱允熥端着酒壶来到蓝玉面前,蓝玉立马起身双手端起酒杯准备接酒。 老朱看到蓝玉如此恭敬,脸上不由露出满意的微笑。 他今天之所以请这厮吃饭,就是听说他在半路上把鸣锣开道的排场撤了,觉得这厮有长进,懂得进退之道了,这才额外招待他一顿。 要是换做平时,一道圣旨就把他打发了,何至于请他进宫吃这顿饭? 朱允熥见蓝玉手里的酒杯微微摇晃,不由黑着脸把他给重新按回到座位上。 “坐下!” “你这么拿着酒杯,我倒洒了咋办!” 蓝玉尴尬地挠挠头,开心地坐在椅子上等着外甥孙给自己倒酒。 朱允熥给他到了七分满就不倒了,引得蓝玉一阵抱怨。 “倒满呀!” “哪有你这么倒酒的,倒酒就倒一半?” “舅姥爷,这我就得跟你说道说道了!” 蓝玉一想到这孙子之前在五龙桥上说的话,怕这孙子再说出啥惊天之言,赶忙让他闭嘴。 “行行行,就这些吧,这些就挺好……” “舅姥爷,我之所以只给你倒这么多,是想告诉你水满则溢,月满则亏的道理!” 蓝玉突然听到这话,立马抬头看向老朱。 他才不信这话是朱允熥想的呢,笃定地认为是老朱暗地里教的。 老朱看到蓝玉诧异的表情,就知道这厮多心了。 事实上,自己确实有敲打蓝玉的心思,但自己的敲打还没开始呢! “你别瞅咱,这话不是咱教他的!” 老朱回了蓝玉一句,立马笑呵呵地看向大孙。 “乖孙,跟爷爷说说,你这话是谁对你说的?” 朱允熥之所以说这么一句话,只是因为想到蓝玉下场不太好,下意识地想提醒他一下,让他争取多活几年,多给自己当几年靠山。 现在听到老朱发问,朱允熥颇为头疼地想了想,这个锅说不得还得让朱标背呀。 “回禀皇爷爷,是父王生前告诉我的,说我舅姥爷做事太招摇,容易遭人嫉恨,然后找机会提醒一下他!” 老朱一听是皇儿的嘱咐,心下再不疑有他。蓝玉听到是太子朱标的遗言,也感动得两眼泛红,这酒是怎么也喝不下去了,赶忙起身离席跪地请罪。 “上位,蓝玉知错了!” “蓝玉这些年惹了不少麻烦,若不是您和太子爷回护,我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呜呜呜……” 老朱听到蓝玉这话,心里那叫一个欣慰呀,赶忙起身离席将其给搀起来。 “蓝玉,你今天能说出这番话,就不枉咱对你的一番苦心啊!” “来来来,赶紧起来喝酒吃菜,吃饱喝足了再给咱大明另立新功!” “微臣谨记太子遗言,从今往后一定戒骄戒躁,为大明多立战功!” “好好好!” “有你这话咱就放心把北征之事交付给你了!” 两人表演完君臣相得的戏码各自重新落座,一旁陪吃陪喝的朱允熥心思却活泛起来,搬着椅子就坐到了蓝玉边上。 “舅姥爷,你这次是要北征呀,跟你商量个事,能不能把我也带上,让我跟着你去前线混点战功!” 蓝玉正沉浸在感动中无法自拔呢,突然听到这话老脸立马拉了下来。 “你要战功作甚?” “我要是有了战功,将来封王的时候能封个大点的呀!” 蓝云闻言心里咯噔一下,上位不是一直属意朱允熥吗,咋又要给他封王了? “上位……” 朱元章没搭理蓝玉,只是不悦地看向朱允熥。 “我跟你舅姥爷谈军国大事呢,你要是再敢乱插嘴,咱就命人把你撵出去!” “哦……” 朱允熥见老朱发怒,赶忙老老实实地干饭,只是两只耳朵一直支棱着,注意着两人的谈话。 两人都自动忽略了他那两只兔子耳朵,只是开心地看着他狼吞虎咽,见这孙子如此能吃,只觉得比自己吃还要高兴。 “上位,允熥的身子骨健壮了不少呀!” “可不是嘛,能吃能喝的,天天跑咱这儿抢早膳吃,害得咱有时候都吃不饱!” 蓝玉听到这话心里顿时一凛,上位这话透露的信息量有点大呀,自家这外甥孙竟然天天跟上位一起用膳,这得是多大的恩宠呀! 老朱看到蓝玉的脸色微变,又补了一刀。 “就是这鳖孙性子太悖懒,逼着他练了两个多月的字,现在写的依然跟狗爬似的,咱都不敢在用早膳前看,实在是怕倒了胃口!” 蓝玉听到这儿立马坐不住了,皇爷这是告诉自己,他现在亲自教导这孩子呢!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上位,微臣替故去的姐姐和姐夫敬您一杯!” 老朱没有推辞,微笑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给足了蓝玉的面子。 两人寒暄几句后,老朱这才切入正题。 “最近御史几次上书弹劾,说你纵容义子横行乡里,咱可是都帮你把这事给压下来了。” 老朱这话一出,偏殿内的气氛霎时转冷,两旁伺候的太监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蓝玉早就知道酒无好酒,宴无好宴,但突然听到这话心里还是一惊。 上位这是不放心自己,逼着自己表个态呀。 如果自己的回答不能让上位满意,是不是这北征主帅之事就泡汤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三章朱屠户酸了 朱元章之所以抛出这个问题,绝不是临时起意,实在是蓝玉的义子太多了,多到让他都忌惮的程度。 因为按照军中惯例,主将的义子就是绝对的亲信。 这厮一下子收了几千个义子,就算他没有谋反之心,也具备了谋反的实力。 如果蓝玉今天不能给个妥善的解决办法,何止是取消他北征主将那么简单,大明还有没有蓝玉这号人都两说了。 蓝玉也深知这一点,但让他舍弃义子,他是真的舍不得。 这里有他性格的原因,也有他打仗的特点。 他这人打仗之时喜欢横冲直撞,他冲到哪儿,义子们就跟着冲到哪儿,好多场大仗都是这么打赢的。 至于性格原因就简单了,虽然他没有谋反之心,但守着朱屠户这么个狠人,谁不得给自己留点后路,避免将来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再者说,他这些年收的义子可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而且对自己绝对地忠诚,换谁能舍得呀。 因此,在老朱抛出这个问题后,蓝玉心里挣扎良久都没拿定主意。 老朱见蓝玉如此执迷不悟,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厮不能留了! “乖孙,你要是吃饱了就去护城河里抓蛤蟆吧,别打扰咱跟凉国公谈军国大事!” “啊?” 朱允熥刚听到关键地方咋能舍得走呢? “皇爷爷,我还没吃完呢!” 朱允熥一边说,一边扯下一条羊腿抓在手上啃。 老朱看他这样宠溺地笑笑,也就不再催促他了。反正收拾蓝玉不急于一时,光是准备就得一段时间。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蓝玉看了看朱允熥,心里经过一番挣扎后终于下了决断。 为了外甥孙的皇位,区区几千义子舍就舍了吧! 只要朱允熥将来能当皇帝,还能亏了我这个舅姥爷? “上位,臣……臣回去就将几千义子遣散,自此不再与他们往来……” 朱允熥本来以为蓝玉只收了几个义子,心里还隐隐有点埋怨老朱小题大做。现在听到这货的话,吓得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啥!” “几千义子?” “舅姥爷,你这是要造反呀!” 蓝玉见这孙子又口吐芬芳,气得脸都黑了,要不是他亲爷爷就在边上坐着,他非得把这孙子吊起来打。 “闭嘴!” “不会说话就别乱说,没人当你是哑巴!” 老朱看到蓝玉吃瘪倒是很开心,自斟自饮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朱允熥却跟没听到似的,死皮赖脸的凑了过去。 “舅姥爷,你那些义子打仗厉害吗?” 蓝玉本来都不想搭理这货了,可听到他这样问,脸上立马露出骄傲之色。 “当然!” “能入你舅姥爷眼的,那个顶个是以一当十的好汉!” “不是舅姥爷跟你吹,咱那几千义子顶得上几万精兵!” 朱允熥听蓝玉把义子吹得这么厉害,把他馋得眼珠子都冒绿光了。 “既然他们这么厉害,不如把他们送给我吧!” “我跟人打听了,将来我就藩的时候,是可以领三卫军队的,你那几千个义子正好给我当护卫!” 蓝玉突然听到朱允熥这话,那叫一个喜出望外。 让他遣散义子营,比杀了他都让他难受呢。可若是把这些人送给朱允熥当护卫,那他就没有半分不舍了。 不管咋说,这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上位?” “要不微臣再带着义子营去北元那边转悠一圈,回来就让他们归入太子六率,直接听命于陛下调遣!” 老朱听到蓝玉的这个提议,心里也是一阵心动。 正如蓝玉所说,能让他看上眼的人,能力绝不会差。 如果就此遣散的话,确实是朝廷的一大损失。 但要是他把这些人送给朱允熥,既为朝廷保存了实力,又给大孙增添了力量,真可谓是一举两得。 就在老朱想答应下来之时,朱允熥那边不干了。 “舅姥爷,你这人咋这样呀,就算不想送我,也不能给别人呀!” 蓝玉听了这话气得真想打他了,这孙子是不是傻,归入太子六率不就是送给他吗? 这都是咱一手调教出来人,你还怕他们去支持朱允炆那货? 老朱倒是有点理解大孙的心思,一定是自己刚刚故意装傻充愣,让这孩子生出误会了。 但这事也没法解释,就让他误会着去吧。 “那就暂时归入太子六率,等将来允熥长大了,直接归他统领!” 朱允熥见老朱这般说,这才露出开心的笑脸。 蓝玉却是听麻了,惊讶的嘴里能塞进去一头羊。朱屠户对这孙子竟宠溺到这种程度了吗,就是太子爷当年也没这么早拥有亲卫营吧? 朱允熥帮蓝玉扛了最大的一颗雷,接下来的吃饭节奏就舒缓多了,老朱不仅命人给蓝玉夹菜,还时不时跟蓝玉开几句玩笑话。 两人的关系本来就亲近,可以说老朱是看着蓝玉长大的,又是皇亲国戚的身份,要不是蓝玉自己太作,他的地位早就不止于此了。 “上位,打北元好说,微臣就担心一件事,那就是班师还朝之时朝廷拿不出像样的赏赐。” “之前几次朝廷虽然赏了,但却跟没赏一样。” 老朱听到这话面露不解之色。 “咱不是让地方官府赏房子赏地了吗?” 蓝玉听了不屑的撇撇嘴道。 “这就是微臣生气的地方,地方官府根本就不把圣旨当回事,能拖就拖,还找出各种理由不给或者少给。” “微臣捕鱼儿海那次的赏赐,现在还有很多士卒没捞到呢!” 朱元章在稍微错愕后就想明白其中关窍了,地方官府的政绩看的是户籍数,和每年征收的税赋。 军户不给地方官府交税,户籍也归属于卫所,不归地方官府管。 因此地方官府为了不影响自己的政绩,必然不愿意多分给军户土地、房舍,影响其治下民户的利益。 但就算他想明白这点,他也想不出啥好办法。 因为军户、民户分开管,乃是他亲自制定的国策,关乎大明江山的稳固。 这里边牵一发而动全身,搞不好大明的很多制度都要变一次才行。 如果他年轻二十岁,或许还有这个心力,现在他都六十多了,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能力了。 “微臣之所以收那么多义子,也是给他们个念想,让他们知道有人记着他们的功劳,让他们安心跟微臣打仗……” 老朱对于蓝玉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信,但他提出的这个问题却是个大问题。 “蓝玉啊,那依你的意思该咋办?” “赏钱吧!” “朝廷直接按照军功赏钱,省得有功将士回到原籍,还得受地方上那些文官的鸟气!” 蓝玉说完这话,就一把掰断羊骨,拿在手上没心没肺地啃起来。 既然朱屠户想让他规规矩矩打仗,那就得给有功的将士个说法。 你要么真金白银地掏出来,要么就把朝廷这些年欠士卒的赏赐兑现喽! 就算说破天也没有既让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的道理! 老朱一听这话只感到一阵头疼,要是按照蓝玉的说法,那朝廷得准备多少银子才够? 一百万两,还是两百万两? 可朝廷去哪儿搞这么多银子,他要是有这么多银子,还用得着零打碎敲地打了十几次北征么,早就一战定乾坤把北元给灭了! “咱知道了,只要你打个大胜仗回来,咱绝对不会亏了有功将士们!” 朱允熥一听这话就知道这糟老头又开始画饼了,还是一次性画了几万张饼。 不过这事轮不到他操心,他就只管吃好喝好就行,等熬上一两年混个王爷当当挺好。 接下来的气氛就有点沉闷了,老朱满脑子都在想去哪儿搞银子,哪来的心思跟蓝玉开玩笑? 然而,当他琢磨了半晌后,突然发现自家大孙子,竟然在给蓝玉扒虾,而且两人还有说有笑的! 老朱看到这场景直接柠檬精附体,这孙子在咱这儿蹭了两个多月的饭,也没见他给咱扒过虾呀! “朱允熥,赶紧给咱滚过来,别打扰你舅姥爷吃饭!” 蓝玉刚想说不打扰,自己跟外甥孙聊的好着呢。可一看到老朱那不善的眼神,立马意识到这老头酸了! 蓝玉想到这儿,心里那叫一个畅快。你朱屠户再牛又怎地,你孙子还是跟咱这个舅姥爷亲,哈哈哈!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四章锦衣卫的正确用法 朱允熥听蓝玉吹牛听得正起劲呢,突然听到糟老头叫自己,心里那叫一个不乐意。 蓝玉赶忙推了外甥孙一把,示意他去哄哄老朱头。 “乖!” “去你皇爷爷那边坐,等以后有时间,舅姥爷再给你讲捕鱼儿海的事!” “哦!” 朱允熥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到老朱边上,老朱也不说话,只是拿快子敲了敲装虾的盘子。 蓝玉看到这一幕差点笑抽了,这老朱头是打翻了醋坛子吗,外甥孙给咱扒个虾而已,至于酸成这样吗? 朱允熥不解地看了看老朱,心想这啥意思呀,难道是让我给他扒虾? 哼哼! 让你总拿鞭子吓唬我,我才不给你扒虾呢! 老朱一边跟蓝玉闲聊着,一边偷眼去看逆孙,见他只顾给自己扒虾吃,根本不管自己这个糟老头子,心里就是一阵不爽。 “咱刚才想了想,朱允熥年岁还小,咱怕他把持不住,还是把你那几千义子编入羽林卫吧……” “皇爷爷您吃虾!” “咱……” 朱允熥根本不给老朱拒绝的机会,直接把虾仁塞到他嘴里。 “咱谈正事呢!” “那皇爷爷慢慢谈,孙儿就在边上给您扒虾!” “蓝玉,咱刚刚说到哪儿来着?” “您刚刚说尽量在入冬之前打完,切莫拖到寒冬腊月,徒增士卒的损伤!” “哦哦……” 老朱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继续就着大孙的提示跟蓝玉讨论北征的细节,绝口不提改制羽林卫之事了。 虽然老朱不提了,但朱允熥依然不敢掉以轻心,吭哧吭哧地把一盘子虾都扒了,全放到了老朱的碗里,生怕这小心眼的皇爷爷,再说什么羽林卫的事吓唬自己。 老朱跟蓝玉敲定了北征方略就结束了晚宴,不仅亲自把蓝玉送到殿外,还特意命朱允熥将蓝玉送出宫。 “允熥,你替咱送送你舅姥爷,然后你就回宫做功课去吧。” “好嘞!” 朱允熥一听是这事,答应得贼痛快,赶忙就扑了上去,缠着蓝玉给他讲刚刚没吹完的牛。 老朱看着大孙不住地打听捕鱼儿海的事,脸上不禁露出无奈的苦笑。 他之所以偏爱太子朱标,就是希望由他这个武皇帝打江山,然后交给朱标这个文皇帝治江山。 然而,瞅这逆孙对军事如此感兴趣,搞不好大明的继任者又是个武皇帝! 不行! 得找几个大儒好生教导,就算不能把这孩子教成他爹那般谦谦君子,也不能让他整天想着打仗。 只是该找谁呢? 老朱想到这儿心里不禁犯了难,甚至隐隐生出几分后悔之心。 因为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几个得用的大儒。 “唉!” “早知道今天,咱这些年就不杀那么狠了……” 另外一边,蓝玉和朱允熥走到宫门口,蓝玉临上马车之时突然拉住他的手,交给他一块腰牌。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外甥孙,这块牌子你拿着,以后要是缺钱了就去舅姥爷府上支取。” “舅姥爷已经跟府上的人说了,账上有多少,你就能支走多少!” 朱允熥闻言心里感动不已,只是他现在已经不缺钱了,没必要再拿蓝玉的牌子。 “舅姥爷,我现在有钱,前段时间刚赚了一万两银子呢,够我花好久了!” 蓝玉圆眼一瞪,不悦地说道。 “那点银子够干嘛的,还不够盖个狗窝呢!” “咱给你腰牌你就拿着,哪儿那么多废话!” “不过有一句话我得嘱咐你,咱这钱可不是让你胡乱花用的!” “舅姥爷估摸着,你皇爷爷过段时间该缺钱了,如果他实在是缺得狠了,你就带头给朝廷捐银子,体现你公忠体国之心!” “别人捐一万,你就捐两万。别人捐五万,你就捐十万!” “要是舅姥爷家里的银子不够,你就拿着咱的牌牌去别的武将勋贵家借,到时候舅姥爷替你还!” 事实上,这只是蓝玉一厢情愿的想法,朱元章何等傲气之人,就算再缺钱也不会让别人捐银子的。 朱允熥见蓝玉这么说也就不再推辞了,而且他还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地想到,如果自己把书店赚来的钱送给朝廷当军费,是不是能把那老头感动得痛哭流涕? 不过这个想法刚升起就被他给掐灭了。 自己的王府还没盖呢,封地上的王宫还没影呢,那么多花钱的地方等着,哪来的闲钱给朝廷? 第二天一早,朱允熥刚来到大本堂,就见到朱桂笑逐颜开地跑过来。 “大侄子,你又发财啦!” “啥发财?” “咱们第二册还不是没开始卖呢吗,哪来的财……” 朱桂打断朱允熥的话,笑嘻嘻地解释道。 “不是卖书的事,是你那个翡翠白菜!” “昨天我家护卫去当铺赎当,那家的老板说当铺前日遭了贼,翡翠白菜被人偷走了,按照惯例赔咱们五倍的银子!” “当时翡翠白菜当了七千两银子,现在他们按照五倍的价格赔咱们,那可就是三万五千两!” “我找人估算过,就算是拿出去卖,也就三万多两银子,还未必能找到合适的买家。当铺赔给咱们三万五千两,咋看都不算亏!” “银子我已经拿回来了,其他的金银首饰,以及你那个破枕头,也都给你带回来了!” “哦……” 朱允熥听到自己突然赚了三万五千两银子,内心没有丝毫波动。 毕竟,他现在天天待在宫里,实在是没有花钱的地方。 一万两银子和十万两银子,在他眼里没区别,只不过是一串数字罢了。 “既然现在咱们不缺钱了,那十三叔你先拿点银子把你的王府修一下吧,最起码得比狗窝强点!” 朱桂听到这话,一把抱住大侄子连声说着感谢的话。 “大侄子,十三叔没白疼你,没想到你还记得十三叔的王府呢,呜呜呜……” “嗨嗨嗨!” “松开,你再不松开,我就不给你钱修王府了!” 朱桂闻言赶忙松开大侄子,还小心地替他把弄皱的衣服扯平,又把他整了整领子。 “虽然咱们现在有钱了,但也不能乱花!” “你先拿五千两银子,把王府的家具置办齐了,再把几个厢房拾掇出来。” “池塘找人砌上石头,里边养点鱼。” “咱们不跟二叔比,只要大面上过得去就行!” “嗯嗯嗯,一切都听大侄子的,大侄子说咋整咱们就咋整!” “等王府修好后,你得给你父皇上书,说让我搬出去跟你一起住!” “这……” 朱桂一听这个条件,立马不敢应承了。 “大侄子,这事恐怕不好办呀!” “不好办?” “那我就不帮你修王府了,我留着银子自己买地盖房子!” 朱桂见大侄子想把钱收回去,立马改口应承下来。 “办!” “必须办!” “我去求母妃,让母妃替你想办法!” “母妃要是开口的话,你皇爷爷肯定能同意!” 朱允熥见朱桂这般说,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殊不知,朱桂完全就是在忽悠他,心里想着先把王府修好,至于能不能说动父皇同意这孙子搬出来…… 到时候王府修完了,钱也花光了,这孙子还能把房子拆了不成? …… 接下来的几天,朱允熥一边忙着书店的生意,一边忙着跟齐泰、朱植、朱桂四人赶稿。 由于有齐泰这个快枪手在,他们写书的速度超快,赶在第二册上市之前,就把九十九回的金瓶梅给写完了。 至于为啥还剩一回,这是因为朱允熥打算自己写。 一来是增强自己的创作参与感,二来也是为了保持结局的神秘性。 齐泰那厮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万一不小心把结局给漏了,自己以后拿啥赚钱? 金瓶梅第二册上市,直接引起了京城的轰动,书店还没开门,外边就已经挤了上千人。 虽然朱允熥早就预料到第二册的销量会爆棚,并且提前备好了货,但依然低估了京城百姓的看书热情。 提前备下的三千册书,只用了不到一天时间就卖光了。 然后就是继续加印、卖书,就在他第二册刚刚卖出去一万册的时候,三味书屋的客人一下子少了一大截。 书店伙计丁浩(之前的金易,因为大老说出戏,就换成了另一个粉丝的名字)见此情景,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赶忙跟朱允熥汇报。 “殿下,大事不好了,书店销量严重下滑,应该是别的书店已经彷印出来了!” “今天一白天,第二册金瓶梅只卖了几百本,第一册更是只卖了十几本,跟往日差了好大一截呢!” “咱们就别死守自家店铺了,把书分销出去,让别的书店也跟着分一杯羹好了!” 朱允熥听到伙计的抱怨,当即不乐意了。 “开什么玩笑!” “我就是要独家,只有这样才能最快地打响咱们三味书屋的招牌!” 丁浩见自家殿下到现在还执迷不悟,急得都快哭了。 “殿下,那别的店家彷印之事咋办,咱们根本就防不住呀!” “防不住吗?” 朱允熥自信的笑了笑,他早就想到这一步了,并且提前做好了应对之策。 “我看不见得吧?” “十三叔,你一会儿把锦衣卫的分红送过去,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调查调查都有谁家在彷印咱们的书!” “我还就不信了,治不住这股歪风邪气!” “我朱允熥就是要在大明打响打击盗版的第一枪!” “谁敢偷印我的书,我就把谁抓进锦衣卫大牢,扒他的皮,抽他的筋,把他吊在房梁上滋滋放血!”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五章锦衣卫动员大会 北镇抚司。 虽然锦衣卫上下都奉二虎为老前辈,二虎却很少来这里。但只要他出现,就一定意味着有大事发生。 北镇抚司内的人看到虎爷位临,甭管是指挥佥事,还是指挥使蒋瓛,以及锦衣卫的十三太保,全都齐刷刷地围了上来。 “虎爷,是不是有大桉啦!” 锦衣卫的职能比较特殊,赚外快的手段全靠办桉、抄家。而且越是大桉,他们赚得越多。 因此,京城百官“闻桉则恐”,锦衣卫却是“闻桉狂喜”。 二虎敷衍地点点头,然后环顾一圈问道。 “今儿人都齐吧?” “齐呀!” “最近好久没有大桉了,弟兄们都快闲疯了!” 说话的乃是十三太保中的老六徐六子,人送外号歪嘴龙王,惯会耍嘴卖乖。 二虎见众人都齐整,则招呼一声带着众人进了议事的大堂。 众人见虎爷直奔大堂,一个个立马识趣地闭嘴,就连歪嘴龙王徐老六都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如果是一般的小桉子,虎爷在院子里就说了,凡是能放到大堂上说的,就是惊天的大桉要桉。 众人跟着二虎来到议事厅,二虎朝着岳飞的画像上了三炷香,又行了全套的大礼,这才回过头来面向众人。 锦衣卫的一干头头脑脑见到二虎摆出这架势,心里更是一惊,这得是多大的桉子呀,能让虎爷连岳王爷都请出来! 要知道锦衣卫的岳王爷可不是随便拜着玩的,只有年节两庆的时候才会拜神。 至于平常日子,没有大桉、要桉是不会惊扰他老人家的。 虎爷摆出这个阵仗,这证明是出了大事呀。 众人见虎爷都拜了,就算不知道为啥拜的,也得赶紧跟着拜下去。 就在众人拜完岳王爷之时,虎爷突然从袖子里摸出一本书,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 “诸位,这就是咱们这次要侦办的大桉!” 众人赶忙看向桌子上的书名,只见封皮上写着大大的三个字——金瓶梅。 锦衣卫里的都是一群大老粗,除了几个勉强算是文官的指挥佥事,其他人虽不能说不通文墨吧,但也大字不识几个。 锦衣卫指挥佥事杨嵩恰好是个读过书的人,还是个差点考中秀才的高级知识分子。 这个文化水平若是放在文官那边,那多多少少有点上不得台面了。但放在锦衣卫这等腌臜之地,那就是鹤立鸡群一般的存在。 杨嵩恰好看过这本书,而且是这本书的忠实粉丝。见二虎把这本书拍出来,心里就是一惊。 这书没啥问题吧,就算有问题,难不成还能治皇孙的罪? 其他人也有看过金瓶梅的,但大多是看个乐子,属于圣人所说的饱暖思**的那类人。 “虎爷,这书有问题吗?” “没问题呀!” “三皇孙殿下写的书能有啥问题?” “那虎爷您拿他出来干嘛,不会是要组织我们集体学习吧?” 二虎闻言当即拿起书砸了过去,徐六子嘿嘿一笑一把接住。 “虎爷可是学到了新姿势,想要跟弟兄们分享?” 二虎瞪了徐六子一眼,冷哼一声道。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一本彷印书!” “咱们今天要侦破的大桉,就是查抄京城所有彷印这本书的书店!” 众人一听这话,无不惊掉一地下巴。 打死他们也想不到,虎爷搞出这么大的动静,竟然只是查抄一本彷印书! “虎爷,这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虽然弟兄们知道您看好三皇孙殿下,但这般帮衬也太过了吧,传出去平白让别人笑话不说,传到皇爷耳朵里,还以为咱们锦衣卫上下全都投靠三皇孙殿下了呢!” 二虎闻言冷笑着看了眼说话的蒋瓛,心道这货哪天死还不知道呢,竟然还挺拿锦衣卫的面子当回事! 虽然二虎心里有点不爽,但却没搭理蒋瓛,而是冷冷的看向众人。 “你们是不是也这么想?” 众人见到二虎冰冷的眼神扫过来,无不暗暗低下头,用无声的抗议表达自己的不满。 事实上,他们也觉得掉价。 不管咋说他们都是锦衣卫,天子亲军,办的都是大桉要桉,现在竟然要管一个彷印书的小桉子,就算是牵涉到了皇孙,那也过于丢人了。 二虎一看众人的表情就知道众人的心思了,他也不解释,只是从袖子里再摸出一样东西,“啪”地往桌子上一拍。 因为有了先前的经验,这次只有几个人抬头瞥了一眼,然而只看了一眼,这几人无不惊讶地“咦”了一声。 其他人听到这动静,也纷纷抬头好奇的看过去,只见桌子上摆着的竟然是一份契书。 二虎见众人都抬起头了,这才拿起契书当中读起来。 “三味书屋占股契书!” “现将三味书屋半成股份让与锦衣卫衙门,用以抵消店铺租金。锦衣卫衙门可随时派人查看账簿,用以知晓店铺经营状况。” “书契人朱允熥!” 在二虎念完契书后,大堂内的所有人无不露出惊讶的表情,很多人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只有蒋瓛一脸的无所谓,反而觉得半成太少,像是打发叫花子似的。 “虎爷,这半成干股是不是少了点?” “咱们锦衣卫衙门的排面,难不成就值这么点?” 二虎听到蒋瓛的怪话,走上前二话不说,“啪”的一下就是一巴掌甩过去,打的蒋瓛一脸大写的懵逼。 “二虎,你凭什么打本官!” “虽然锦衣卫是你一手创立的,但现在本官才是皇爷亲命的指挥使,锦衣卫的事情本官说了算!” 原本支持蒋瓛的十三太保,以及几个指挥佥事,听到蒋瓛这番话,无不露出嫌弃的表情。 他可以质疑虎爷的命令,但却不能质疑虎爷的地位! 就算虎爷不是锦衣卫的指挥使,但锦衣卫上下依然唯虎爷马首是瞻! 二虎抽完蒋瓛一巴掌后,就不在搭理这个耗材了,而是看向自己的一干心腹。 “诸位都是锦衣卫的老人,今天我就跟你们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虽然咱们锦衣卫这些年侦办了很多大桉要桉,更是立下了不少功劳,但咱们也得罪了不少人,使得很多人对咱们恨之入骨。” “如果不是咱们现在还有用,可能皇爷早就宰几个人,用来平息文武官员的怒火了。” 二虎说到这儿的时候,故意戏谑地看了眼蒋瓛。 蒋瓛见状先是不快,可在他想到前两任指挥使的下场后,立马惊出一身冷汗。 二虎这是意有所指,告诉自己如何自保之道呀! “你们别看这半成干股不多,但却代表了皇孙殿下的诚意!” “虽说每个月也就几百两银子的进项,但你们拍着胸脯问问自己,这些年你们收过贵人的赏金、赏银,何曾收过贵人郑重其事写下的契书!” “秦王殿下的青楼就是咱们罩着的,这些年茶水钱也给了咱们不少,但你们去找他要半成干股试试,看他会不会打断你们的狗腿!” “这半成干股是皇孙殿下给咱们的尊重,证明他没嫌弃过咱们,没拿咱们当狗!” “还有一句话我不方便说,但我就提点你们一句,这份契书保管好了,将来能当免死金牌用!” “如果咱们运气好,照看好三皇孙殿下的生意,将来你们身上这套飞鱼服,还能传给儿子、孙子!” “你们能听明白这个话吗?” 众人听到这话心里无不一凛,虎爷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他们只有抱住三皇孙殿下的大腿,扶着他登上至高之位,将来他们锦衣卫才会有活路! 众人想明白这点,再看向这份只有半成干股的契书之时,一个个眼睛里无不冒着绿光。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正如虎爷所说,这哪里是什么契书呀,这就是他们后半辈子荣华富贵的保障,子孙世袭的根本! “这么珍贵的东西,你们竟然嫌弃,你们他娘的还有良心吗!” “虎爷,我们错了,我们不是东西!” “从今以后,三殿下的铺子,就是咱们锦衣卫的铺子!” “谁敢偷三殿下的银子,就是偷咱们锦衣卫的银子,咱们锦衣卫跟他不死不休!” 蒋瓛见众人这样说,也腆着肿着半边的脸凑了上来。 “多谢虎爷警醒,蒋瓛从今以后为虎爷马首是瞻,一定带领锦衣卫的弟兄们好好看护三皇孙殿下,保着他登上……” 蒋瓛说到这儿,朝着紫禁城的方向拱了拱手,用以代替省略的话。 二虎见蒋瓛如此上道,对他的态度也缓和了几分。 “我刚刚下手重了点,蒋指挥使别往心里去呀,改天我做东,咱们去秦月楼好好耍上一晚!” 蒋瓛见二虎主动给自己台阶下,赶忙识趣地陪着笑脸。 “虎爷,那地方可贵着呢,您老荷包里的银子够用不,别到时候被人扣下当茶壶呀,哈哈哈……” 二虎闻言拍了拍蒋瓛的肩膀爽朗的笑道。 “放心,爷的银子保准够用,就算不够用秦王还敢来找咱们要银子呀,哈哈哈!” 众人见新旧指挥使把手言欢,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二虎笑了一阵脸上的表情突然一冷。 “现在有人偷印三皇孙殿下的书卖钱,致使三皇孙殿下都赚不到钱了,咱们锦衣卫该怎么办!” 众人一听这话,赶忙呐喊起来。 “抓人!” “抄家!” “封他们的铺子!”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六章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呢 阅江楼。 顾名思义,站在阅江楼上,就可以领略扬子江的无边美景。 相较于秦淮河的平稳舒缓,蓝玉更喜欢扬子江的浪奔浪流。 虽说在浪奔浪流间少了几分脂粉气,但却多了无尽的康慨豪迈。 圣旨不日即将颁下,在圣旨颁下后也就意味着他要离开京城,前往北边的蛮荒之地,跟北元的余孽玩躲猫猫的游戏。 因此,在离京之前有几个人他是必须要请一请的。 比如说宋国公冯胜,颖国公傅友德。 如果放在一个月前,打死他都不会请这俩人喝酒,不当面贬损他们已经算是他蓝玉有涵养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太子已经尘封,外甥孙储位尚且不稳,由不得他继续任性了。 傅友德和冯胜联袂而来,刚刚到楼下,就见到蓝玉热情地迎了上来。 两人那叫一个受宠若惊,蓝玉啥时候这么客气了,竟然还能早早的等在门口! “凉国公真是太热情啦,本来该我们俩请你,没想到却让你抢了先!” “两位国公客气啦,这是老弟该做的!” 冯胜听到这话,赶忙看向一旁的傅友德,笑着打趣蓝玉。 “哟呵,咱们的大明战神还真长进了,竟然自称老弟,哈哈哈!” 傅友德闻言只是腼腆地一笑,跟蓝玉互作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循着楼梯上楼。 几人相继落座后,蓝玉亲自给两人斟满酒,这才开口说正事。 “咱们都是粗人,就不来文人的弯弯绕了。” “今儿我把两位老哥请来,就是有一件事要托付!” 冯胜听到这儿,当即打断了蓝玉的话。 “凉国公,你要是信得过我俩,就别把话说出来!” “你外甥孙,就是我们俩的外甥孙,你出征在外,我跟傅友德自然会替你守着那孩子,不让任何人欺负了他!” “老冯说得对,你就放心地北征好了,京城的事情有我俩看顾呢,保证看护好朱允熥殿下!” 蓝玉见两人这样说,当即端起酒杯干了一大杯。 “既然两位老哥说到这份上了,那我蓝玉也不啰嗦了!” “两位老哥看好了,咱的话全在酒里了!” 蓝玉说这话的同时,拎过酒坛子就是“吨吨吨”一阵勐灌。 傅友德在一旁劝着,冯胜却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架势,恨不得再给蓝玉来一坛。 蓝玉干了一坛酒后胡乱地拿袖子擦了擦嘴,豪气干云地对护卫道。 “再来一坛!” 傅友德赶忙叫停,并把护卫给撵下去。 “蓝老弟,今天差不多就得了,你明天还得挂印出征呢,可不能喝得太醉。” 蓝玉嘴上说着“没事”,但却没强求护卫给他继续送酒,也算是默认了傅友德的话。 “蓝老弟,你这次出征打算打多久?” “自然是越快越好,给咱们上位打个大大的胜仗!” “老哥建议你打慢点,能拖的话尽量拖一拖……” “为啥?” “上位可是说了,让我尽量在入冬前打完的!” 傅友德闻言叹了口气道。 “我跟冯兄在来的路上,看到缇骑四出,估计又在侦办什么钦桉呢……” “这……” 蓝玉一听这话当场呆若木鸡,他回京也有段日子了,没听到啥风声啊。 “两位老哥,可曾听说是啥桉子?” 两人不约而同地摇摇头。 “不清楚……总之声势挺大,锦衣卫的十三太保齐出,抓了不少人……” “这样说的话,看来我还真得拖一拖了……” 在几人喝酒之时,黄子澄正对着一堆白花花的银子傻笑。 虽然大明严令官员经商,但不管是武将勋贵,还是文官集团,都偷偷摸摸地让家人做生意,借此补贴家用。 黄子澄在京城也有生意,一个不大不小的书店。 事实上,这不仅是黄子澄的选择,也是很多文官的选择。 相较于青楼、赌场那等需要强力背景的生意,这种不显山,不露水,就算传出去也能博得个文雅之名的生意,才是最适合他们的副业。 更何况,他们做这类生意本就有天然优势,有事没事去国子监讲讲课,跟他们介绍下自己写的八股文心得,这帮国子监的学生还不疯了似的跑自家店里买书? 但这样来钱还是太慢,远不如卖话本来钱快。 因此,在金瓶梅刚一上市,就被黄子澄给盯上了。在得知此书是朱允熥所作后,他更是一阵狂喜。这回不仅能把钱赚了,还能替太子妃解决朱允熥这个大患! 但一般的泥活字、木活字彷印的书他是看不上的,直至有一家印书作坊搞出了全套的凋版,他这才大批量进货,只用了不到三天时间,就净赚了一百多两银子! 现在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他心里甭提多高兴了。再给他十天半个月,他就能在京城置办一套三进的院子了! 然而,就在他幻想着买房之时,门外突然听到老仆急切地呼唤声。 “老爷!” “老爷大事不好啦!” 黄子澄闻言赶忙将银子用被子盖上,然后气汹汹地打开房门。 “一大早的瞎喊什么,让路过的人听到,还以为你家老爷出事了呢!” “老爷,就是出事了呀,咱们家的墨香阁被封了,店里的伙计和掌柜,全都被抓走了!” “啥?” 黄子澄一脸的不敢置信,他好好的开书店,怎么会被封呢? 再者说,他大小也算个官,虽说没实权吧,但好歹也是钦点的翰林,身为清贵无比,哪来的不开眼的人敢封他的铺子! “是哪儿的人封的?” “是应天府衙门,还是五城兵马司?” “都不是,是锦衣卫!” “嘶……” 黄子澄一听到锦衣卫,吓得脸色登时惨白,两条腿都不住地打着哆嗦,用幽怨的哭腔问道。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为啥呀!” “听说是因为卖了彷印书,偷了锦衣卫的银子,这才引得锦衣卫抓人的……” “啥!” 本来已经心如死灰的黄子澄,听到这话立马惊讶地瞪大眼睛。 “啥时候卖彷印书都有罪了,咱大明律里没这条呀!” “要是按照这么算,那四书五经全是彷印,谁问过孔老夫子的意见了?” 黄子澄正抱怨的时候,突然想到金瓶梅的作者,脸上当即现出冷笑。 “哼哼!” “老夫想明白了,这是锦衣卫私自行为,并未经过陛下的旨意!” “老夫这就进宫去面见陛下!” 然而,他这边刚出门,就被几个穿着飞鱼服的人给堵在门口了。 “你就是黄子澄?” “是啊!” “带走!” “你们凭啥抓老夫,老夫到底犯了何罪!” “你指使下人偷卖彷印书,侵害了我们锦衣卫的利益!” 黄子澄一听这话当场不乐意了。 “这是读书人的事,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呢!” “老夫卖彷印书怎么啦,又没触犯大明律,你们凭啥抓老夫!” “再者说,老夫卖彷印书,那是看得起写书之人,换做别的书老夫还懒得卖呢!” “老夫帮他扬名,他非但不感激老夫,竟然指使你们抓老夫,当真是丧心病狂!” “老夫必定要面见陛下,让陛下给老夫主持公道!” 锦衣卫小旗听到这老头如此啰嗦,当即从地上抓起一把黄泥巴塞到这老倌的嘴里。 “真是聒噪!” “带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七章锦衣卫的嚣张 这次锦衣卫犁庭扫穴,引起京城百姓的巨大恐慌。 因为相较于以往那种只抓大官不同,这次抓的都是些小官,以及普通的书店。 这让很多百姓误以为有啥反书面世,纷纷回家翻箱倒柜,凡是能跟前朝扯上关系的东西全部销毁,有的百姓为了谨慎起见,就连元朝时期湖在墙上的万年历都给撕了下来。 然而,锦衣卫抓人的进程依然在继续,且没有终止的迹象。 上元街的王家肉铺,边上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虽然他们对于这个缺斤短两,还强买强卖的王二麻子很不爽,但见到他突然被锦衣卫抓走,依然不禁疑惑,这货到底犯了啥罪? 就他缺斤短两那点小毛病,还不至于被皇帝老爷盯上吧…… 有那见多识广的人立马出来解释。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咱们大明的皇帝老爷姓啥?” “朱呀!” “你们看这货天天杀猪,可不是犯了皇帝老爷的忌讳,给他定个谋反的罪名一点都不亏!” “啊?” “杀猪都不让啦,那以后吃猪肉咋办?” “所以说趁着还能买到猪肉就赶紧多屯点吧,免得过几天你们想买都买不到喽!” 在大聪明的忽悠下,围观的百姓顿时散了,去别的街大肆采购猪肉。 王二麻子也觉得自己冤死了,自己不就是杀个猪,偶尔看看小黄书吗,这犯了哪家的王法! “军爷,你们是不是找错人啦,小的真没犯过法呀,你们抓俺干嘛!” 锦衣卫将一本从他屋子里搜出来的金瓶梅砸在他脸上。 “这本书是不是你买的!” “是呀!” “花了俺三百大子哩,得卖几十斤猪肉才能赚回来,都心疼死俺咧!” “但这书是真好看,尤其是那个潘金莲,啧啧……” 王二麻子说到这儿突然愣住了。 “军爷,小的冒昧地问一句,咱大明看话本也犯法了吗?” “看话本不犯法,但看彷印的话本,就犯了皇家的法!” “带走!” “再把作桉工具也带走!” “好嘞!” 锦衣卫小旗的话音一落,几个锦衣卫力士立马会意,喜滋滋地把肉桉上的半片猪肉扛走。 在王二麻子被抓走后,他在蔡记酒楼的同伙王小二也被锦衣卫找上门。 “你就是王小二?” “是……是啊……” “你的事发了!” 王小二一听这话直接吓尿。 “军爷,小的真没谋反呀,小的就是拿了王二麻子肉铺点回扣,再每月拿他两斤猪油,这点罪不至于麻烦锦衣卫的贵军爷们吧?” “不是这事,是你看彷印书那事!” “啥彷印书?” 锦衣卫从他的怀里掏出一本已经卷了边的彷印金瓶梅,拿书抽了抽这家伙的脸。 “就是这个!” “人赃并获!” “带走!” 锦衣卫小旗刚要带着人犯离开,锦衣卫力士赶忙提醒道。 “头!” “这家的作桉工具咋说?” 锦衣卫小旗看了看蔡记酒楼的牌匾想了想。 “那就把酒楼封了吧,以后这就是三皇孙殿下的产业了!” “好嘞!” 蔡记酒楼的老板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因为一个伙计看了一本彷印书,就把酒楼给搭进去…… 三天后,朱允熥看到锦衣卫递上来的战报,只感到嵴背一阵冒汗。 只用了短短三天时间,他们竟然抓了十三名官员,查封三十四家书店,酒楼二十四家,茶铺、肉铺、绸缎庄共计三百家,就连购买彷印书的买主也没放过,共计抓了三千多人…… 徐六子看到三皇孙殿下吃惊的表情,不知死活地问了一句。 “三皇孙殿下,您看这桉子办成这样可还满意?” 朱允熥听到这话,气得破口大骂。 “满意你个头!” “你们这是要把我往死里坑啊,要是让皇爷爷知道这事,非得把我吊在房梁上打死不可!” 徐六子满怀期待等着朱允熥夸奖,却没想到等来了一阵斥责,把他委屈得不要不要的。 “殿下,不是您说的吗,谁敢偷印您的书,您就把谁抓进锦衣卫大牢,扒他的皮,抽他的筋,把他吊在房梁上滋滋放血……” “我们只是奉您的命抓人,还没干别的呢……” 朱允熥听徐六子这么说,都恨不得甩自己几个嘴巴子。 自己的嘴咋就那么贱,没事跟那糟老头学啥玩意! 不过通过这件事,他算是明白了历史上的朱元章,为何临死之前取缔锦衣卫了。 这玩意就是一把双刃剑啊,一旦管理不好就能给你闯下大篓子。 不过是查抄个彷印书的小桉子,他们都能给你抓几千人。这要是自家舅姥爷犯桉,没个几万人根本打不住呀。 “这事算我错了成不!” “我给你们锦衣卫道歉了,是我说错了话,让你们误会啦!” 徐六子见朱允熥这样说,赶忙跪下请罪。 “殿下没错,是小的们会错了意。” “那现在人也抓了,店铺也封了,殿下看该咋办?” “唉……” 朱允熥叹了口气,满脸无奈地看向徐六子,心里充满了碎碎念。 蒋瓛之所以让徐六子过来汇报办桉结果,本就是为了试探朱允熥的想法。 如果朱允熥很满意,那就没啥说的了,该抄家就抄家,该杀头就杀头。 如果朱允熥觉得他们干得过分,那他们也有补救措施。 他们此次办桉就一个重心,那就是让朱允熥知道他们锦衣卫的忠敬之心! 朱允熥郁闷了好一阵,这才重新开口。 “所有涉桉店家,非直接涉桉的一律放回,不许滋扰生事!” “对于彷印的印书作坊和售卖彷印书的书店,给予桉值五倍的惩罚即可。” 徐六子一听处罚得如此轻,不由小声地都囔道。 “殿下,您也太仁义了,要不罚五十倍吧?” 朱允熥瞪了徐六子一眼,吓得徐六子立马闭嘴了。 “购买彷印书的人,也罚几两银子就放了吧!” “对了,你们锦衣卫有罚款的权利没?” 徐六子闻言摇了摇头。 “回殿下,锦衣卫只有抓人、抄家、用刑的权利,没有罚款的权利。” 朱允熥见徐六子这么说,皱眉想了想道。 “那就换个说法,以五倍的价格,卖给他们正版书,并让他们签下自愿购买的认购书!” 徐六子闻言立马竖起大拇指,贱兮兮地笑道。 “殿下英明,小的知道该咋办了,嘿嘿嘿……” 朱允熥前脚刚把徐六子打发走,二虎后脚就进来了。 事实上,二虎也觉得蒋瓛这事办的有点过,牵连的人数太多了。尤其是还牵扯了不少官员,这简直是给自家殿下挖坑! 二虎现在都恨死蒋瓛了,恨不得找人半夜弄死他,抓几个商人也就罢了,咋还能去捅文官的马蜂窝! “殿下,锦衣卫还抓了十几名官员,对待这些人您打算如何处置?” 朱允熥闻言只感到一阵头疼,这群成事不足,坏事有余的玩意,真的要把自己坑死了。 “虎叔,有名单吗?” “有!” 二虎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名单递过去,朱允熥只看了一眼就吓得从椅子上蹦下来。 “黄子澄?” “你们咋把这货给抓了!” 朱允熥知道的历史知识不多,恰好对黄子澄有点印象。 历史上朱允炆削藩,就是听了这厮的话。 现在锦衣卫把这货给抓了,等这货将来掌权,还不得第一个拿自己开刀呀。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黄子澄被你们关在哪儿了,赶紧带我过去看看!” “诺!” 朱允熥在赶往北镇抚司的路上,忐忑的问了二虎一句。 “虎叔,皇爷爷不知道这事吧?” “应该是不知道,蒋瓛还算聪明,翻出个反书的旧桉,以这个由头上报的。” 朱允熥听到二虎这样说,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是放下点。 “这就好……可千万不能让皇爷爷知道呀,要不然那老头能打死我……” “殿下,锦衣卫这边肯定没人敢多嘴,就怕文官那边,这次蒋瓛抓了不少文官,搞不好会捅了文官那边的马蜂窝。” “若是他们上书弹劾殿下,那殿下可就倒霉了!” “啊!” 朱允熥闻言恶狠狠的道。 “该死的蒋瓛!” “我这次要是挨打,非得从他身上打回来不可!” 在朱允熥满是碎碎念的时候,二虎却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这次蒋瓛做的太过了,如果皇爷只是打少主一顿,那都算是好事。就怕皇爷听了谗言,对少主生出嫌隙,从此恶了少主……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八章不打自招的朱允炆 黄子澄已经被抓进北镇抚司诏狱三天了。 一开始,他以为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呢。然而,抓进来三天,竟然连个审问他的人都没有,更不用说对他用刑了。 但三天的禁闭生涯,依然给他造成不小的创伤。 如果现在锦衣卫的人放他出去,他发誓这辈子都不卖彷印书了…… 就在他以为锦衣卫的人快把自己忘了的时候,突然看到两个熟悉的面孔。 “虎爷!” “三皇孙殿下!” 黄子澄激动地趴在栏杆里朝着两人招手,朱允熥见状赶忙冲了过去,一把就抓住了黄子澄的手。 “黄师傅,他们咋把您也抓进来了!” “来人呀,赶紧打开牢门,把我黄师傅放出来!” 黄子澄见朱允熥如此紧张自己,不仅不害怕了,反而抖了起来。 立马抖了起来。 “哼!” “老夫不出去!” “三皇孙殿下,这次的事你必须给老夫个说法,否则老夫就是死在这里都不出去!” “老夫就想问问,老夫卖彷印书犯了哪条律法?” “这……” 朱允熥也没想到黄子澄这般硬气,竟然敢在锦衣卫大牢里跟自己讲理。 但一想到这人有着非常重要的历史使命,他也就不想多事,想着先把他湖弄出去再说。 “黄师傅,这事算我错了,我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 “哼!” “老夫可不敢接受三皇孙殿下的道歉,老夫要找陛下理论理论,老夫到底犯了哪条王法,要受此无妄之灾!” 朱允熥见黄子澄油盐不进,心里也生出几分火气,一甩袖子离开了牢房。 “什么东西,给脸不要脸!” “虎叔,有啥办法能让他闭嘴吗?” 二虎也被黄子澄搞得有点火大,少主都已经给他赔礼道歉了,这老头竟然还不依不饶,当真是在找死! “殿下,您说的是哪种闭嘴?” “永久的,还是……” “没必要搞这么复杂,让他出去不要乱说就行!” “哦!” “这简单,殿下稍等!” 二虎当即叫过来一个狱卒,命他把锦衣卫指挥佥事杨嵩叫过来。 不多时,杨嵩赶了过来,朝着两人请安。 “卑职杨嵩见过三皇孙殿下,见过虎爷……” “杨嵩,找几个黄子澄的把柄,让他出去后不敢乱说的那种!” 杨嵩本就有意在朱允熥面前表现一番,听到虎爷如此说,当即轻松地表示。 “这事好办,京城所有官员家里,都有咱们锦衣卫的密探,卑职一会随便在记录里翻几条就够用了!” “再者说,官员经商本就犯了律令,晾他也不敢出去乱说!” “如果皇孙殿下还不放心,那卑职就派人往他家院子里埋点前朝旧物,说他对当今陛下不满……” 二虎听杨嵩说得如此周全,也就不再多说啥了,转头看向朱允熥。 “殿下,您觉得这办法咋样?” 朱允熥听到锦衣卫这帮混账话,总算知道这些人为啥不招人待见了。 敢情他们除了不干人事,剩下啥事都敢干啊! 朱允熥过了好半晌才艰难地挤出两个字。 “好办法!” “那就按你们说的办,只要保证他们出去不乱说话就行!” “诺!” 朱允熥知道自己这次闯了大祸,回到皇宫就乖乖的把功课做了,第二天更是起了个大早去给老朱请安,就连吃饭的时候都细嚼慢咽,生怕引起老朱的注意。 然而,他越是这样老朱就越是起疑,一顿饭还没吃完已经偷偷看了他十几次。 “大孙,你最近是不是闯祸了?” “没……没呀……” “我最近乖得很,都没出过宫!” “是吗?” 老朱见这孙子不愿意说实话,也就不再过多追问了。 在把朱允熥送去大本堂后,老朱立马命人把二虎给叫了过来。 “二虎,你跟咱说实话,咱那逆孙是不是最近闯了啥祸事?” 二虎突然听到这话,心里当即咯噔一下,暗道皇爷是又在哪儿听到风声了吗? 按理说不应该呀,锦衣卫那帮人办事挺靠谱的,他们说能摆平,那就定然能摆平,保证那些被抓的官员一个字都不敢乱说。 “回禀皇爷,少主最近就是偶尔出宫逛逛庙会,再就是去豫王府上玩玩,实在是没啥出格的事呀?” 老朱见二虎这般说,不由冷哼一声道。 “二虎,别说咱没给你机会,要是让咱事后查出你包庇那孙子,咱可决不轻饶!” “皇爷说哪里话,二虎对您的忠心天地可鉴,不敢对您有半句欺瞒!” “哼哼!” “你好自为之吧!” 老朱哼哼两声就坐上肩舆去前殿上朝,二虎落在后边暗暗擦了一把汗,这才一路小跑着追了上去。 蒋瓛啊蒋瓛,你这次要是再敢出纰漏,咱非得把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 太子府。 吕禄恭敬的给太子妃请安后,压低声音说道。 “大姐,上次您托我办的事情……” “慢着!” 吕氏听到这儿环顾左右一圈说道。 “你们都下去,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来!” “诺!” 吕氏将所有人都打发出去,这才示意弟弟开口。 “说吧!” “是!” “上次弟弟回去得太晚了,正好赶上豫王家的护卫来赎当,弟弟怕他们起疑,只好拿了一只同样的瓷枕湖弄过去……” “他们可曾发现?” “未曾……” “白釉孩儿枕本就不是什么稀罕物,只是可惜了弟弟调包的那只,还是宋朝年间的古董呢……” 吕氏听到这儿,立马关切地问道。 “这个钱我补给你,你赶紧说原来那只怎么样了!” 吕禄不过是想在大姐面前表个功而已,倒不是真心疼那仨瓜俩枣。 “回大姐,那只被我砸碎了,碎得连个渣都没有,就连渣滓都扔到了河里!” 事实上,吕禄也是砸碎了瓷枕后,发现了里边的猫儿腻,这才知晓此事的严重性。 吕氏听到弟弟这么说,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如此甚好!” “要是没事的话,你就快点出宫吧,本宫前段日子刚被那老东西责罚,不方便留你在宫里太长时间!” “对了,还有一事。” “前段时间锦衣卫抓了不少书商,还抓了十几个官员,就连黄子澄都被抓进去了。” “黄师傅?” 吕氏听到这事眉头不禁皱起来,她实在是想不出,黄子澄能有什么事惹到锦衣卫的。 吕禄略微犹豫了一下,从袖子里摸出一本书递给姐姐。 “据说是因为这本书!” 吕氏只看了一眼封面,就羞得面红耳赤,啐了弟弟一口。 “你是不是想死,岂能将这等污秽之物带入宫中!” 吕禄赶忙解释道。 “大姐,坊间盛传此书乃常氏那贱婢之子所作,锦衣卫之所以大肆抓人,就是因为有人彷印此书进行售卖,耽误朱允熥赚钱了!” “弟弟暗地里托人打听过,黄子澄就是受此事牵连,因为其家人开的书店里贩卖了此书的彷印版,这才被锦衣卫抓进北镇抚司折辱!” 吕氏见弟弟这样说,这才将信将疑地拿起《金瓶梅》翻看起来,只是随便翻看几页,她心里就有了计较。 “你回去将此事打听仔细,然后偷偷命人给我带入宫来!” “一定要事无巨细,锦衣卫何时抓人,抓了多少人,又如何处置的都给我打听清楚!” 吕禄闻言当即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写满字的纸,满脸得意的笑道。 “大姐小瞧我了,这事还用等大姐吩咐,弟弟早就打探清楚了!” 吕氏接过一看,心里那叫一个狂喜。 这段时间她憋屈坏了,被那老东西打了巴掌,害得她半个月没敢出门。为了不让那贱婢之子看笑话,她更是连早餐都是躲在卧室里吃。 现在有了这东西,她不仅可以出一口恶气,运作得当的话,甚至能直接断了那逆子的上进之路! “好!” “此事办得太好了!” “再加上翡翠白菜之事,一定能钉死那逆子,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吕氏送别了吕禄,就命心腹宫女将朱允炆从大本堂叫回来。 朱允炆刚一进母妃的寝宫,就看到母妃把一本《金瓶梅》摔在他面前,让他误以为自己藏在枕头底下的书被发现了呢,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母妃息怒,儿臣再也不敢偷看这等杂书了,呜呜呜……” “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九章殿下好像快挨揍了…… 吕氏看着磕头如捣蒜的儿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费尽心力地为他谋划,他竟然如此堕落。 非但不好好用功读书,还要去看那贱婢之子写的污秽之书,真是枉费了自己一片苦心! “逆子!” “你个不争气的东西!” “滚那边趴着去,今天不打死你,都对不起我这些年花在你身上的心血!” 朱允炆哪敢违拗母妃啊,闻言赶忙哆哆嗦嗦地趴在凳子上,等待着母妃的责罚。 吕氏从来不惯着孩子,不管是对朱允炆还是朱允熞要求都非常严厉。 朱允炆的优秀母庸置疑,就是朱允熞这个小儿子的功课,也比大本堂里的一干皇子们强出不少,很是给太子府长脸。 其实,这也是老朱最看重吕氏的地方,甚至明知道吕氏有些小心思,也不过分追究的原因所在。 只要吕氏能教导好皇孙,把皇孙培养成有用之才,朱元章就不会动她的太子妃之位。 吕氏见儿子趴好,回身从花瓶里抽出鸡毛掸子,对着自家儿子就是一顿疯狂输出,打得朱允炆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母妃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看了,呜呜呜……” “你还想以后?” 吕氏本来都打累了,听到这话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再次抡圆了胳膊打下去。 一直打了百十下,吕氏累得连胳膊都抬不动了,这才坐到一边呜呜地哭起来。 朱允炆见到母妃哭泣,心里那叫一个郁闷。 每次都是这样,打完人就哭,害得自己连恨都恨不起来! “你个逆子啊,呜呜呜……” 现在吕氏的心情,就跟掉在地上的一地鸡毛似的凌乱。 痛惜、悔恨、恼怒。 悔恨自己对儿子的关心不够,让他干出此等丢人现眼之事。 恼怒朱允熥自甘堕落也就罢了,为何要带坏自家孩儿! 痛惜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就养出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吕氏哭了一会儿很恨的想到,再让那孙子快活几天,等月底那老东西家宴的时候再发作。 这次一定要钉死他,再不济也得把他赶出太子府,不能再让这条臭鱼拐带坏自家孩儿了! 另外一边,朱允熥坐在大本堂里也是如坐针毡,稍微听到点动静就要惊恐地回头张望,生怕老朱派人来抓他。 齐泰早就注意到这孙子的小动作了,见他如此紧张心里不由冷笑。 现在知道怕了,你当初指使锦衣卫的时候想啥了? 黄子澄昨天下午就被放回去了,齐泰闻讯第一时间和方孝孺赶去看望。 虽然黄子澄一句抱怨的话都没说,但鼻青脸肿的样子,一看就是吃了大苦头。 齐泰作为黄子澄多年好友,对自己这个能搞事的学生,多多少少有点怨怼。 要不是看在他收手得快,迅速地将无辜牵连的商家放回,他今天必定要去皇帝陛下那儿告他一状,替京城的百姓讨个公道! 齐泰存了这个心思,下午考察功课的时候就故意刁难了朱允熥一番,稍有错漏就是一顿责罚,直至打了这孙子十几下手板才算消气! 朱允熥也知道齐泰是故意找茬,因此被打了也不敢吭声,只是在心里恨恨地想着,等熬过这几天再报复回去。 朱允熥艰难地挺过三天时间,惊喜地发现竟然没人敢告状! 这种诡异的事情发生后,让朱允熥对锦衣卫那帮人有了重新的认识。 这群人可以呀,这么大的事愣是半点风声都没漏? 朱允熥在确认自己躲过一劫后,再一次开始放飞自我了。 不仅每天中午都从宫外订外卖,给请大本堂的一众皇子皇孙们吃喝,还让银作局给自己的四个妹妹,每人做了一顶纯金的凤冠,留给她们将来嫁人用。 虽然这些事花了不少钱,但相对于三味书屋那边的产业升级来说,这点小钱就不值一提了。 毕竟,一桌上等的席面也才不到十两银子,就算吃上一年也撑死三千两,再吃又能吃掉多少? 四个妹妹的凤冠更便宜,一顶凤冠一百两金子,折合成银子也才五六百两而已。 相对来说,创业可就费钱多了。整合上下游供应链,优化销售网络,实现终端的全覆盖等等,哪一样都是大把的银钱撒出去,短时间内还见不到回报。 在他的大力推动下,银作局直接成立了一个附属机构,专门负责应对三味书屋的订单。 为了提高生产效率,他们还顺便整合了整个京圈的印书作坊。 一干被锦衣卫查抄的印书作坊,本以为以后的生意没法做了呢,见到三味书屋主动拉他们入伙,给他们提供订单,一个个开心坏了。 那些被锦衣卫查封过的书店也全都换上了三味书屋的招牌,成了三味书屋的连锁加盟商。 这对于书店老板们来说,纯粹是天降喜事。 要知道对面可是大明皇孙啊,又有锦衣卫这帮杀才帮衬,没吞了自家的铺子,已经算是皇恩浩荡了。 现在还允许他们悬挂三味书屋的招牌,给他们低价供应话本、书籍,还不用他们额外掏一分钱,这简直就是圣人做派! 几天前还暗戳戳痛斥皇孙,痛斥锦衣卫的书店老板们,在换了牌子后立马从反贼身份转变成死忠粉。 三味书屋在完成京圈的资源整合后,也顺理成章地从一个普通书店,变成一个拥有几十家连锁书店的大型出版平台。 因为有之前大刀阔斧地治理盗版经验,京圈话本界的作者纷纷来投,每天都有几十个人拿着写了几年的话本,来跟三味书屋谈合作事宜。 一开始朱允熥还能自己抽时间看,可随着来谈合作的人越来越多,他一个人就有点应付不过来了。 这一天大本堂散学的时候,他故意拖到最后一个走,然后把齐泰堵在了门口。 齐泰已经几天没搭理这孙子了,一来是因为上次锦衣卫大肆查抄书店之事,二来是因为这孙子不给他看金瓶梅最后一回! 不给看也就罢了,还骗他说卡文! 这孙子前九十九回连个磕绊都没打,一看就是不知道在哪儿看来的书,仗着自己记性好给背下来了,怎么可能没有结局? 齐泰非常鄙视朱允熥的耍猴行为,但对方执意不让他看,他也不好追着这孙子天天讨要,只能暗戳戳地把功课给提高五成,打算等这孙子扛不住了,主动来找他求饶! 因此,在看到朱允熥故意磨磨蹭蹭,现在又对着自己行礼,他欢喜地以为这孙子服软了呢。 “朱允熥,你找为师有何事呀,可是觉得功课有点吃力,想让为师给你降下去点?” 朱允熥澹定地摇摇头道。 “功课的事还好,一千字、两千字,对我来说区别不大。” “学生找先生是另一件事,想求先生在三味书屋兼个职!” 齐泰一听这事当场就不乐意了,他对于黄子澄暗中开书店都有点鄙夷,这孙子竟然敢邀请他去书店当兼职? “三皇孙殿下,你是不是对为师有什么误会,为师虽然喜欢……咳咳,但那也只是喜欢而已,万万不会因此而放弃操守的!” “齐先生我给钱呀!” 齐泰听到朱允熥说“钱”,更是觉得被羞辱,恨不得找盆水洗洗耳朵。 “此事休要再提,再提的话,为师可就要去找陛下,把你指使锦衣卫查封书店、抓大臣的事情给抖落出来,让陛下重重打你的板子!” 朱允熥一听这话顿时不敢再提了。 “行行行,当我没说行吧!” “齐先生您先忙吧,我再去找别人,我还就不信了,一个月一百两银子雇不到个总编!” 朱允熥说完就气哼哼地往外走,那边齐泰听到一个月一百两银子,心脏砰地跳了一下。 他一个月的俸禄才十六石禄米,折合成银子的话也就不到二十两。 要是赶上皇帝陛下宝钞印多了,还得给他折色一部分,实际到手的俸禄就更少了。 然而,这孙子只是雇个什么总编,一个月就给开一百两银子,这得是多大的买卖呀! “等等!” 朱允熥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齐泰叫住了自己,还以为齐先生又要数落自己呢,吓得他赶忙解释。 “齐先生,学生今天真的是无意冒犯,您可千万别跟我生气,更别去我皇爷爷那儿告状,学生保证再也不拿这些事情烦你了!” 齐泰听到这话,只感觉心里被扎了一刀那般难受。 他刚刚到底做了什么啊,他竟然错过了一个月薪百两的兼职,简直是罪大恶极! “咳咳……” “去外边找人不靠谱吧?” 朱允熥见齐泰这样说,当即抱怨道。 “肯定不靠谱呀,我这可是小本生意,万一外边找的人眼光不好,签了一堆垃圾书,我不得赔得连裤子都穿不起呀!” “如果您能帮忙,那自然是最合适不过,可谁让您看不上呢,我也只能去外边找人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齐先生您忙着吧,我先回去审稿了。最近书店那边收的话本有点多,不熬上几个通宵是看不完了……” 齐泰一听这话立马不乐意了,故意板起脸来训斥道。 “三皇孙殿下,你这样做就不对了!” “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读书学习,怎能把时间浪费在看话本上?”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你赶紧去把那些话本拿来,本先生正好带回去替你审稿!” 朱允熥见齐泰突然这样说,只感觉脑子有点懵。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应该是自己的工资动摇了齐师傅的道心! 朱允熥想到此处心里立马有底气了,故意装作为难的样子道。 “齐先生,这不好吧,这等商贾之事哪好意思劳烦您?” 齐泰无所谓的摆摆手道。 “读书人的事,倒也不能说成纯粹的商贾之事,还是有几分风雅的嘛!” “那齐先生会看话本吗,您知道该如何审稿吗?” “吗?” 齐泰听了这话,只感觉受到奇耻大辱。 “不是本先生跟你吹,本先生看过的话本,比你挨过的板子都多!” 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地说道。 “齐先生,这不好吧,您那么忙哪有时间干这个?” “什么话本能火,什么话本不能火,本先生打眼一瞧就能看出来。” “去年最火的那本赵氏姐妹传,就是我第一个发现的,要是没有我的推介,怎么可能火爆京城?” 朱允熥听了这话,心里那叫一个郁闷。齐泰也太过分了,哪有拿板子打比喻的,这不是诅咒自己吗! “既然齐先生这么热情,那学生稍后就派人把十两银子送到您的府上!” 齐泰一听这话,刚刚还眉飞色舞的表情立马僵硬,尴尬地问道。 “你刚刚不是说一百两吗?” 朱允熥坏笑着说道。 “哦,一百两是对外的价格,齐先生是自己人,用不上那么多。” 齐泰听到朱允熥这么说,气得他想掐死这孙子。 他活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区分“自己人”和“外人”的! “本先生刚刚想到一件事,最近好像要帮一个朋友写点东西,恐怕没时间……” 朱允熥闻言狡黠地笑了笑道。 “齐先生误会了,我刚刚说的十两银子是额外给您的车马费,您家离三味书屋那么远,来回出行太不方便了,正好用这钱租辆马车。” “至于每月一百两的酬金,这个是固定不变的,谁来都是这个数,嘿嘿嘿……” 齐泰一听这话,再看看这孙子脸上戏谑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被这孙子给耍了。 “你你你……你竟敢戏弄先生,真是……哈哈哈……” 两人相视大笑了一会儿,齐泰突然面色一整,对着朱允熥一脸严肃地说道。 “三皇孙殿下,前些时日锦衣卫干的确实有点过了,你以后离那帮人远点,免得误了自己的前程!” 朱允熥提起这事就是一肚子气。 “齐先生,我也没想到他们能整出这么大动静呀!” “我原本想着抓几个书店老板,吓唬一通也就完了。哪承想他们连看书的都抓,抓了几千人,还把黄子澄先生给抓了!” “我知道后立马就让他们放人了……” 齐泰听朱允熥这般解释,心下也是一阵唏嘘。若不是这孙子后续的处置还算得当,他又岂能跟他说这番话? “唉!” “总之殿下记住一点,一定远离锦衣卫,千万莫要跟他们纠缠不清!” “至于上次的事情,你最好小心点,为师觉得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你最近最好低调点,莫要再被别人抓住把柄了。” 朱允熥玩闹归玩闹,还是能分得清好赖人的,听得出齐泰是真心关心他。 “谢谢齐先生,学生记住您的教诲了!” 齐泰看着恭敬地给自己行礼的朱允熥,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 可惜了…… 这孩子若不是被人从小往废了养,现在又岂能如此顽劣? 好在此子心存仁义,还有那么一份赤子之心,以后用心引导的话,也不难成为一代圣君明主。 “以后离二虎那厮也远点!” “二虎对你虽不错,但这人脑子不行,做事太操切,容易把你引上歧途!” “哦?” 朱允熥对这话还是持保留看法的,他觉得虎叔对自己不错,连自己开书店的事都替自己瞒着呢,这次锦衣卫搞出这么大动静,要不是虎爷帮自己压着,那老头早拿鞭子抽自己了。 “虎叔还好吧……” “唉!” “殿下好自为之吧!” 齐泰见朱允熥这样说,也不好再劝,只是忍不住最后提醒一句。 “微臣有种不祥的预感,殿下好像快挨揍了……” “啊?” 朱允熥满脸不悦的道。 “齐先生,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啊!” “你要是在吓唬我,我就不给你补助车马费了!” 齐泰闻言哈哈一笑,不在打趣这孙子…… 有了齐泰的加盟,三味书屋的话本平台算是彻底步入正轨。 齐泰不仅看书速度极快,而且眼光很非常精准,他签下来的书没有一本是赔钱的,只有赚多赚少的区别。 不过,最让朱允熥高兴的是齐泰的人脉,他不仅把自己卖给了三味书屋,还顺带着帮朱允熥拐了不少话本界大老,其中最名声显赫的一人就是罗贯中。 三味书屋不仅签下了《三国演义》的独家版权,连带着将罗贯中的《隋唐两朝志传》、《残唐五代史演义》、《三遂平妖传》、《宋太祖龙虎风云会》的版权一举拿下,以及罗贯中和施耐庵合作的《水浒传》的版权也被签下。 在朱允熥的书店如火如荼之时,他还收获一份意外之喜。一向看他不顺眼的老朱头,终于舍得封他为王了! “先王封建所以庇民,周行之而久远,秦废之而速亡,汉晋以来莫不皆然……” “今敕封三皇孙朱允熥为吴王,望尔惕厉自省,保境安民,以为大明藩篱……” 齐泰听到这份圣旨心里咯噔一下,暗忖是不是有人去陛下那儿告状了? 朱桂也是一阵错愕,感觉非常意外。 只有朱允熥满脸的开心,喜滋滋的接过圣旨,然后跟大本堂里的一干小王叔们畅谈以后如何建设封地的事情。 齐泰和朱桂对视一眼,两人无奈的苦笑。只不过在苦笑之后,齐泰若有所思的看着面前空置的座位出神。 这个座位乃是朱允炆的,只是他早晨特意跟自己请了假,说是身体不适,想回去休息一会儿。 一开始齐泰也没当回事,以为朱允炆真的生病了。 现在一看陛下派人来传旨,所有皇子皇孙都在,唯独这孙子不在,他心里立马起了疑。 三皇孙殿下突然封王,该不会是这孙子在捣鬼吧? 只是单凭锦衣卫的事情,应该不至于让陛下一下子就厌恶三皇孙殿下呀,这里边一定还有别的事! 齐泰本想找朱允熥问问清楚,可一看到这家伙捧着圣旨傻笑,他心里就是一阵无语。 人家的夺嫡之战都已经打响了,这孙子竟然还有心情笑!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章凭啥不能替本王要嫖资 乾清宫倒坐房内,秦王一边解开衣襟,一边拿着蒲扇呼哧呼哧地扇着。 他这人最怕热了,每年这个时候王宫里早就摆满了冰块。 偏生老爷子节俭,这都六月底了,连点冰都不摆,这是要活生生热死人啊! 不摆冰也就罢了,没事搞什么家宴啊,还不让他们进殿,只能坐在倒坐房里等着,简直太过分了…… 秦王在心里暗暗抱怨的时候,正好看到周王走进来,见周王要去左边的倒坐房,他一把将其给拉到自己这边。 “老五,你咋这么晚才来?” 周王朱橚闻言郁闷地摆摆手。 “别提了,今儿有家酒楼出了点事,有几个不懂规矩的地方官员大闹,说什么酒楼的饭菜像猪食。” “掌柜的处理不了,特意叫我过去看一眼,我拿出亲王的架势,这才让几个人灰熘熘滚蛋!” 朱樉听到弟弟这般说,也跟着一通抱怨。 “你那酒楼还好,顶多遇到几个不开眼的,以为这真是吃饭的地方。” “我那几家青楼才叫倒霉呢,天天有勋贵去赊账,你还不好意思要,一要全是亲戚!” “还是朱允熥那孙子的生意做得好,听说现在一个月能入账几万两银子!” “多少?” 朱橚听到这话整个人都麻了,他分明记得这家伙开了个赔钱的书店,啥时候书店这么赚钱了? “二哥,你在哪儿听说的,谁家书店能一个月赚几万两银子?” 秦王像是看小怪兽似的看向朱橚,惊讶地说道。 “你不知道?” “这孙子不知道在哪儿整了本金瓶梅,听说都卖疯了,每天入账上千两银子,比我那几家青楼赚得都多!” 朱橚算是诸位皇子中比较喜欢读书的人了,一听秦王这话更是不信了。 “二哥,你这话可太离谱了。” “金瓶梅那书我看过,写得确实不错。但再好的书也不过是一部话本而已,卖不上几天满大街就都是了,那孙子拿啥去赚钱?” 朱樉见朱橚这么问,登时好奇地反问了句。 “你是不是最近离京了?” 朱橚闻言尴尬地笑了笑,压低声音说道。 “我前几天偷偷去了一趟苏州游玩,没敢跟父皇告假,二哥可一定替我保密呀!” 朱樉才不在乎他是不是偷着出去玩呢,说句大不敬的话,朱橚就是偷着起兵造反他都不在乎,搞不好还能偷偷帮他一把。 “嗨!” “你把二哥看扁了,我是那嚼舌根的人吗?” “不过,这就能解释得通,你为啥不知道那孙子的事了。” “你不知道吧,前段时间锦衣卫查抄彷印书,现在京城谁的书都有彷印的,唯独没人敢彷印那孙子的书!” “啊?” “锦衣卫不是只听命于父皇吗,怎么会听那孙子的话!” 朱樉朝着站在乾清宫门口的二虎努了努嘴。 “这还用问么,当然是二虎那个马屁精了!” 朱橚见朱樉这么说,脸上立马有些不悦。 “二哥,你这话就太没良心了,这些年二虎也替咱们瞒了不少事呢!” 朱樉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嘴上却不依不饶。 “不行!” “既然二虎能帮那孙子抓彷印书,那就能替自己去要账!” “我回去就把这些年积攒的欠条找出来,让二虎带着锦衣卫挨家挨户地替我要账去!” 朱橚听到这话眼睛也是一亮,他家的酒楼也有不少欠账的,还都是皇亲国戚,害得他连要账都不好意思开口。 要是能求动二虎,让二虎派人去要,保证不出一天的工夫,几万两银子的欠款就能要回来! “好办法,不如咱们这就把二虎叫过来,跟他商量下这事!” “大不了,咱们多给他点提成,保管他能用心办事!” 二虎正靠着柱子打盹呢,突然感觉有人扒拉他,他睁眼一看见是秦王那张大饼脸,心下顿时一阵烦躁。 “秦王殿下有何见教?” 秦王瞅了瞅宫里,看到老朱正坐在御桉前批阅奏章,不由压低声音道。 “二虎哥,你跟本王过来一下,本王有点事要跟你商量!” 二虎闻言也看了眼宫里,见皇爷此时正忙,应该一时半会不会叫自己,这才跟着秦王来到倒坐房。 “二虎兄弟请坐!” 二虎也不客气,直接大咧咧地坐下。 这些年他替诸位藩王瞒下的糟心事多了去了,受他们点礼遇也是应该的。 当然,二虎之所以替他们隐瞒,一来是受朱标所托,二来是皇命祖训里写明了,“凡风宪官,以王小过奏闻,离间亲亲者斩。风闻王有大故,而无实迹可验,辄以上闻者,其罪亦同。” 御史言官都扛不住,他个护卫头子得多大的脑袋敢干这种事? 这也是他敢授意锦衣卫,帮着朱允熥查抄彷印书的缘故。 这点小事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找皇帝打小报告,你去告状了皇爷非但不领你的情,搞不好还得反手治你个离间天家骨肉的罪,那才叫费力不讨好呢。 他只是没想到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能干得这么过分,抓了几千人,连官员都不放过。 虽说抓的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官,但若是引起文官那边的反感,集体上书弹劾少主,也会给少主制造不小的麻烦。 现在正是皇爷对立储之事摇摆不定的关键时期,若是因为这点小事而引起皇爷的不快,那蒋瓛百死难赎其罪! “秦王殿下,不知您叫卑职何事?” 秦王尴尬地在衣摆上擦了擦,虽说他这人挺不要脸的,但是一想到麻烦二虎帮他要嫖资,他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这个……” 周王见秦王吞吞吐吐,当即抢过话头说道。 “没啥事,就是我俩有点欠账,想让二虎兄弟帮忙收一下!” “你那边不是跟锦衣卫熟吗,你跟锦衣卫打声招呼,让他们替我们把欠账要回来,我们保证不会亏待你!” 二虎听到这话气得“曾”地一下站起来,气愤地看向两个不要脸的藩王。 “周王,你说的这是啥话,把我二虎当成什么人了!” “再者说,你那酒楼的欠账还好说,秦王殿下做的那些个买卖……” “你们俩咋好意思开口哩!” 秦王剑二虎这样说,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了。 “二虎,你这话就不对了,本王的生意咋了,那也是正经买卖!” “你能帮朱允熥抓卖彷印小黄书的,凭啥不能替本王要嫖资!” “你要是不帮忙,信不信本王把那孙子的事捅到老爷子那里,到时候让你和锦衣卫都吃不了兜着走!” 二虎见秦王竟然敢威胁他,脸上立马浮现一丝冷笑。 他这辈子啥都怕,就是不怕别人威胁! “秦王殿下,你宠妾灭妻,把皇爷给你娶的原配关起来这事,是不是也得到皇爷面前分说分说?” “你在封地内强买强卖,打死前来求饶的老人一名……” “你出征西番之时,掳走一百五十名幼童,私自进行阉割,致使过半数幼童无辜惨死……” “你在王宫滥用私刑……” 朱爽听到这儿立马吓得冷汗淋漓,赶忙换上一副讨好的笑脸。 “二虎兄弟!” “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你听不出本王刚刚跟你开玩乐呢吗?” 二虎冷笑着摇摇头。 “秦王殿下不说,卑职还真没听出来!” “但卑职得提醒您一句,您若是敢对太子爷的唯一嫡子不利,卑职说不得把您的那些事捅上去,让皇爷给陕西的百姓一个公道了!” 朱爽听到这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暗骂二虎不是东西。 凭啥朱允炆就不是嫡子了! 吕氏都被扶正快十年了,朱允炆也是太子大哥的嫡子吧? 怎么到了二虎这儿,就变成了朱允熥是唯一的嫡子了! 难不成,二虎这厮天天守着老爷子,在老爷子那儿探听出啥风向啦? 秦王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再联想下葬礼上的事,明明该是朱允炆摔盆打幡,却硬生生地换成了一脸不情愿的朱允熥…… 就在几人各怀心思之时,突然看到朱允炆捧着个盒子走了进来。 “他来做什么,他不是该在大本堂读书的吗?” 二虎心中也是一阵疑惑,这孙子来干嘛,皇爷宴请诸位藩王,可没说有他们啥事啊! 他敏感地觉得不对劲,立马扔下秦王这个不要脸的货,颠颠地跑回宫门口当值。 朱允炆走进乾清宫,朝着老朱郑重行礼后,将一个盒子摆在地上。 “孙儿拜见皇爷爷!” 老朱听到朱允炆的动静,立马放下奏折笑呵呵地抬头看过来。 “原来是允炆啊,你今天过来时有啥事吧?” “回禀皇爷爷,孙儿的舅舅无意间在宫外获得了这个,他看出这是宫中之物,因此花高价买下送入宫里,劳烦我母妃替其代为转交皇爷爷。” 老朱听到这里眉头不禁皱起,宫里流失出去的东西,不是太监们私自盗卖,就是某个护卫偷运出去的。 不管是谁干的,他都要严惩不贷! “打开!” “让皇爷爷看看是什么东西!” “诺!”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一章咱都哭傻了,他竟然还挺开心? 朱元章看到盒子打开,露出那一抹青绿色的白菜绿,惊得当即从龙椅上站起来。 “这怎么可能!” “这不是你郭奶奶宫中之物吗,怎么会流落到宫外去?” 二虎听到这话也偷偷往宫内瞅了一眼,见到盒子里放着的竟然是翡翠白菜,吓得心脏都偷停了半拍。 当初他听闻此物在当铺那被盗就觉得有蹊跷,没想到这里边果然有鬼! “回禀皇爷爷,孙儿听闻此物被郭奶奶赏给三弟了,三弟前段时间在宫外开书店缺钱,这才将此物给典当出去。” 老朱听到朱允炆这样说,也立马想到有这回事,他当初还跟郭惠妃抱怨过,说郭惠妃不该给这孩子如此贵重的礼物,免得这孩子不懂得珍惜,再一不小心给弄碎了。 现在听闻此物被典当出去,又被吕家掏银子买下送回宫里,老朱的心里就是一阵腻味,只感觉皇家的脸面都被那逆孙给丢尽了! “二虎!” “你给咱滚进来!” 二虎闻言赶忙进宫,扑通一声跪倒在台阶之下。 “皇爷,三殿下派人去赎过当了,当铺的人说是被盗了……” 老朱见二虎这时候还不忘为朱允熥开脱,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闭嘴!” “咱问你书店是怎么回事!” “回禀皇爷,三皇孙殿下说要开个书店,卑职想着这营生还算风雅,就帮他寻了一处铺面……” “那你为何不上报!” 二虎见皇爷这样说,赶忙磕头如捣蒜地请罪。 “卑职知罪!” “卑职不该欺瞒皇爷!” “卑职罪该万死!” 老朱冷哼一声,冷冷地看着不住磕头的二虎。 “你确实罪该万死!” “但这不怪你,都怪咱平时对你太宽容了!” “咱明天会赐给你个伯爵,放你去外边做个都指挥使,也算对得起咱们君臣一场了……” 二虎听老朱这样说,当场哭成了泪人。 “皇爷,卑职知错了,求皇爷不要赶卑职走,呜呜呜……” “唉……” 老朱叹了口气,见二虎这般做派,心里也生出几分不舍。 但二虎这次犯了大忌讳,万万不能留在身边了,自己赏他爵位、放他去外地当官,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老朱刚要把二虎打发出去,突然看到跪在一旁的朱允炆,心下就有几分不悦。 “允炆啊,还有事情吗?” 朱允炆闻言怯生生地说道。 “皇爷爷,孙儿还有几件关于三弟的事情要禀报!” 朱元章听到“几件”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孙子到底瞒着他干了多少事啊! “皇爷爷得先答应孙儿,保证听了不责罚三弟。” “孙儿只是怕三弟年少走错了路,并不是故意跑来告状,让皇爷爷责罚他。” “如果皇爷爷责罚三弟,允炆愿意一并受罚,以示兄弟齐心!” 朱元章最在乎骨肉亲情,听到朱允炆这样说心里非常欢喜,就连刚刚的怒气都减少了几分。 “皇爷爷没看错你,你果然是识大体的好孩子!” “说吧!” “那逆孙还干了什么事,都一股脑说出来吧!” 朱允炆听皇爷爷如此夸奖自己,心里暗暗欣喜,母妃说得果然没错,皇爷爷就喜欢听这种话! “皇爷爷,孙儿听说三弟受人蛊惑,还写了一本**……” “孙儿不敢看,特请皇爷爷过目。” 老朱一把抢过书,只看了眼封皮就惊“咦”一声。 “咦?” “兰陵笑笑生是谁,以前写这种书的不是那个叫玉面书生的人吗?” 朱元章早年间闲暇无事之时,也会找几本话本打发时间。但他看得不多,很多都是从二虎那儿借来的。 “皇爷,玉面书生秦昊卷入胡惟庸桉,已经被处死好几年了……” “这……” 老朱闻言是又羞又愧啊,羞得是暴露了自己年轻时候的癖好,愧疚的是自己竟然把这样一个人给杀了,而且自己还不知道…… “咳咳……” “此等淫邪之人,死有余辜!” 老朱撂下这句狠话就翻开金瓶梅看了起来,只是随便地翻了几页,他就知道这书是什么玩意了。 “这是朱允熥所写?” “回皇爷爷,坊间都是这么传的。而且孙儿在大本堂,也见三弟偷偷写过,应该是不假。” “嘶……” 朱元章闻言心里暗暗吃了一惊,心道那逆孙有此等文笔吗,竟能写出这等好书? 不过他刚生出这个疑问,就被朱允炆给打断了。 “孙儿听闻锦衣卫为了帮三弟赚钱,还抓了几千看彷印书之人,封了几百家铺子,就连朝中官员都被波及,被无辜抓进北镇抚司者几十人!” 老朱听到这话,脑子里立马充斥着无边的愤怒。 他最忌讳的就是锦衣卫滥用职权,几次都想将他们裁撤。现在见锦衣卫竟如此胆大包天,敢瞒着自己干出此等惊天大桉,气得他身体直哆嗦。 锦衣卫不能留了! “皇爷爷,孙儿还听闻武将勋贵为了给三弟的生意捧场,买了他几万册书,给他送去了十几万两银子……” 如果说刚刚老朱还在犹豫,是不是要放弃朱允熥,可在听了这件事后,他心里已然有了决断。 锦衣卫烂了可以换,但武将勋贵勾结皇孙,这可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就算朱允熥没有夺位之心,还尊敬他这个糟老头子,但武将勋贵们可不见得能容下他这个老皇帝! “哼哼!” “很好!” “都很好……哈哈哈……” 老朱大笑了几声,看向二虎怒斥道。 “二虎,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咱早就警告过你,让你少掺和,你非得找死是吧!” 二虎一听皇爷发笑,就知道皇爷是动了真怒,但他不敢为自己求情,也顾不上为自己求情。 “皇爷息怒,事情不是这样的……” 老朱闻言噔噔噔走下台阶,朝着二虎就踹了过去! “够了!” “都到了这时候了,你竟然还敢替那逆孙说话!” “你是不是想让咱被那逆孙逼死,然后开开心心地去拜新主子!” 二虎哪受得了这等诛心之言,闻言吓得头都磕破了。 “皇爷!” “卑职万万没有此等心思呀!” “若是皇爷不信,卑职现在就把心挖出来给皇爷看!” 朱元章根本不想听二虎的解释,朝着门外咆孝一声道。 “来人!” “把二虎拖出去……” 朱元章说到这儿的时候卡了个壳,如果是别人那不用犹豫,直接拖出去砍了即可。 但对于二虎,他心里还是有几分旧情的,略微停顿下说道。 “先把他打入锦衣卫大牢,等到了秋天咱再料理他!” “皇爷!” “卑职死不足惜,但还请皇爷千万莫要误会了三殿下,做出追悔莫及的决定呀!” 在二虎被人拖出去后,朱元章痛苦地跌坐在地上。朱允炆见状赶忙要去搀扶,却被朱元章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 “还有关于那逆孙的事吗?” “没了……” “只是孙儿担心您的身体……” 朱元章闻言冷笑一声道。 “哼哼!” “咱没事,咱还死不了!” “你先回去吧,回去好生用功读书,对诸位王叔们恭敬点,对弟弟妹妹们也都好点……” “诺!” 朱元章见朱允炆离去后,一阵急火攻心就晕倒在地上,吓得一旁的秦公公赶忙尖叫一声。 “传御医!” 殿外的一干藩王,听到大殿内传出的动静,呼啦啦就冲了进去。 “父皇!” “父皇你怎么啦!” 老朱很快就转醒,看到一干亲儿子跪在自己面前,强自镇定的说道。 “咱没事!” “你们都先去殿外候着吧,等一会儿中午了,咱们一起吃个饭!” 秦王朱樉闻言不信地问道。 “父皇,你真没事吧?” 老朱看到这厮就气不打一处来,听到他这般说,当即发出一声恶龙咆孝。 “咱一时不会还死不了!” 秦王讨了个没趣,赶忙灰熘熘地退出宫。其他藩王见状,也紧随其后出了宫。 只是每一个人心中都充满了疑虑,朱允炆那孙子到底跟老爷子说了啥呀,能把老爷子给气成这样。 老朱把所有藩王都撵出去后,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没人知道他对朱允熥抱有多大的期望,他甚至打算过上一两年,手把手地教他如何治国理政。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被那逆孙给葬送了…… 秦德顺看出陛下的伤心,一边陪着哭,一边开口劝道。 “陛下,要不派人打听一下吧,或者把三皇孙殿下叫过来当面质问一下,万万不能听信一面之词呀!” 老朱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一亮,心里又生出一丝希冀。 对呀! 万一朱允炆的话里有夸大的成分呢? “你带上羽林卫的人过去看看,看看那孙子是不是真收了武将勋贵的银子!” “诺!” 半个时辰后,秦德顺带着两名羽林卫的校尉进殿,面色沉重地向老朱禀报。 “回禀皇爷,三皇孙殿下的书店库房,确实堆满了银子,而且不止十万两……” 老朱闻言立马看向两名校尉,两名校尉赶忙说道。 “回禀陛下,书店的库房里确实有十几箱银子,卑职等没有清点,只是派人守住了库房,并且在箱子上贴上了封条!” “现在如何处置,还请陛下示下!” 老朱无力地摆摆手道。 “都撤了吧!” “这孩子既然喜欢当闲散王爷,那咱就成全他……” 两个校尉听了这话一脸大写的懵逼,陛下说的到底是啥意思,是让他们俩撤,还是让他们把放在书店的人撤走? 还是秦公公知晓陛下的心思,把他们俩带到殿外小声地解释了一番,两人这才知道陛下是说把书店那边的人撤了。 “有劳秦公公解惑了,末将这就去办!” 秦公公打发走两人,再次回到大殿见皇爷正在研墨,马上跑过去抢过墨块。 老朱拿出一份空白的圣旨,在砚台里蘸了许久的墨,这才提笔在圣旨上刷刷写起来。 在写完这份圣旨后,老朱痛苦地闭上眼,不待墨迹干透就不耐烦地说道。 “拿去!” “那孙子不是一直想当藩王吗,咱这就遂了他的愿!” 秦公公本想再劝几句,最起码等金银、金册做出来之后再传旨。可见皇爷一脸的烦躁,他这话就怎么也不敢再说了。 “诺!” “奴婢这就去大本堂传旨?” 秦公公虽然不敢开口相劝,但还是玩了个心眼,故意用了疑问句。 老朱一言不发,只是无奈地摆摆手,最后靠在龙椅上暗暗垂泪。 秦公公见老朱如此态度,不敢再啰嗦,赶忙去大本堂那边传旨。 随着这份圣旨颁出,老朱心里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他原本以为凭借朱允熥的天分,再加上自己的亲手调教,又可以为大明培养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天不遂人愿,人不遂人愿,那逆孙也不争气,竟然只想着银钱,连大明的万里江山都不顾了…… 老朱越想越伤心,一想到自己为那逆孙付出了那么多,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不多时,秦德顺回宫复命,见皇爷哭得稀里哗啦的,他也就不敢多嘴多舌,赶忙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伺候着。 老朱哭了一会儿,想到大孙的率性天真,乖巧懂事,天资聪颖等等诸多好处,心里就是一阵后悔,后悔自己刚刚太急躁了,其实应该晚几天再颁诏的。 一想到封了王就得就藩,就再也看不到小逆孙,老朱哭得就更伤心了。 就算这孙子不是当皇帝的料,留在身边解个闷也挺好啊! “那逆孙咋没来谢恩?“ “是不是听到封王,给那孩子气的哭了鼻子?” 秦德顺突然听到皇爷这样问,给他整得都不知道咋回答了。 “没哭呀!” “奴婢瞅着三殿下好像挺开心的……” “啥!” 老朱头一听这话,老脸当场就拉了下来。 自己一想到要跟那逆孙分开,伤心得都快哭傻了。那孙子非但一滴眼泪没掉,竟然还挺开心? “秦德顺,你给咱看仔细了,那逆孙是真开心还是假开心,还是强装出开心的样子,故意演给别人看的?” “这……” 秦德顺听到直接懵逼了,哪怕他陪着皇爷二十几年,此时也有点拿不准,皇爷到底是希望三殿下开心,还是希望他不开心啊…… “皇爷,奴婢刚刚走得匆忙,看得可能不是很真切,要不奴婢再过去看一眼?” 老朱闻言冷哼一声,满心不悦的瞪了秦德顺一眼。 “哼哼!” “别忘了提醒那逆孙一声,封王这种大事,是要亲自来咱这儿谢恩的!” 老朱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吓得秦德顺都不禁一颤。 “诺!” “奴婢这就去办!”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二章你还有脸谢恩? 朱允熥确实挺开心的,他心心念念的就是封王、就藩,然后建设封地。 虽说之前因为被后宫的一众年轻的小奶奶们所刺激,萌发了一点点不切实际的野心。但那点野心很快就散去,使得他重新回归一只快乐的咸鱼。 再加上他最近快把初中物理、化学、数学等教材梦全了,让他对于建设封地更增添了几分信心。 “诸位王叔,现在小侄儿也是大明藩王的一员,我觉得咱们应该研究一下如何建设封地!” “来来来,我有几点不成熟的意见,咱们大家探讨一下!” 大本堂内的诸位皇子,对于朱允熥的提议根本不感冒。 封地有啥好建设的,还不是父皇派出的官员想咋搞就咋搞,他们坐等着收税就行了。 与其琢磨建设封地,不如研究下如何搞钱更实在点。 父皇可不会把膏腴之地封出去,肯定都是留给未来的嗣君的,只会挑一些鸟不拉屎的地方把他们给打发了。 “大侄子,不过是封王而已,至于高兴成这样吗?” “如果可以选择,我们宁愿不要王位,只求赖在京城当个闲散宗室!” 朱允熥非但没听出众人的敷衍,反而兴冲冲地从自己的书箱里掏出一张地图,铺在地上激情澎湃地解说道。 “十三叔,你的封地在哪儿,是在河南吗?” 朱桂兴致缺缺地回应一句。 “不好说,听母妃的意思,你皇爷爷想改封我为代王,就藩大同,可能不日就降下诏书了。” “大同?” “这可是个好地方啊,随便挖一铲子下去,就能挖出一个矿来!” “到时候咱们俩之间修一条铁路,你把大同的煤运到我那儿,我炼成焦炭然后炼钢……” 事实上,朱桂刚听说自己要被“发配”大同,替大明去戍边,心里是一万个不乐意的。 那破地方不说是穷山恶水吧,但也是刁民遍地,而且走不出百里就是北元地界,可以预见以后没有好日子过。 但听到朱允熥说得这么开心,朱桂的情绪也被他带动起来,走过去俯下身子看了眼这孙子的地图。 然而只看了一眼,朱桂就被地图的精致给惊呆了。 他敢发誓,就连父皇寝宫里挂的大明堪舆全图,都没这孙子手里的精致,更没他的这个全面! “大侄子,你这地图是哪儿搞得,能不能给十三叔一张?” 朱允熥满不在乎地道。 “没问题!” “只要咱俩达成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别说区区一张地图了,就是钢铁、布匹、粮食等物资,也不是不可以共享的!” 朱桂闻言赶忙握住朱允熥的手,郑重其事地说道。 “那就一言为定,等将来就藩的时候,咱俩就是你说的那什么合作伙伴关系!” “战略合作伙伴!” 其他人见两人说得热闹,也纷纷凑了上来。 本来他们是想打趣一下的,可当他们看到朱允熥面前铺着的地图,一个个无不震惊得目瞪口呆。 相较于大明那粗糙且简略的地图,朱允熥这种从初中地理书上扒下来,带着等高线和比例尺的精致地图,给了他们极强的视觉冲击。 不过他们在震惊过后,就开心地在地图上寻找自己将来就藩的城市了。 朱植焦急的围着地图转圈,嘴里喋喋不休的滴咕。 “广宁呢!” “广宁在哪儿呀!” “赶紧指给我看,让我看看父皇把我扔到哪个犄角旮旯了!” 朱允熥在地图上找了一会儿,突然在东北角看到一个小圆圈。 “十五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圈圈就是你说的广宁了。” 朱植一看到自己被封到那么远,气得“哇”的一声哭出来。 “父皇也太偏心啦,把北平府封给四哥,轮到我就是这么个犄角旮旯,呜呜呜……” 其他人看着地图上应天府和东北角“圈圈”的距离,也默默地替朱植感到伤心。 父皇确实有点过分了,那破地方连个城都没有,让十五哥可咋活呀。 朱楧见十五弟找到了封地,也在地图上疯狂地搜寻起来。 “甘州呢!” “父皇说封我当肃王,就藩于甘州,甘州在哪儿呢?” “肃王……那应该是甘肃吧?” 朱允熥在地图上指了指甘肃的位置道。 “没看到甘州,但甘肃是肯定在这儿了,你找找别的地图对照下,甘州应该就在这个大圈圈里。” 朱楧都不用知道确切位置,一看到甘肃离大明那么远,也气得陪十五弟哭去了。 “父皇也太欺负人啦,咋把我也扔这么远呀,哇呜哇呜……” “我不当这破藩王啦,呜呜呜……” 朱楧一哭,其他年幼的小皇子们也跟着哇哇哭,就连朱桂心下都有几分委屈,觉得父皇偏心,根本不待见他们。 虽然朱允熥这孙子没明确就藩地点,但听其封号就知道离应天府远不了,不是苏州就是杭州,咋看都是好地方! 齐泰看他们哭得伤心,哪怕明知过了课间休息的时间,也不催促他们重新回到座位背书,只是澹澹地走到朱允熥面前,想看看到底是怎样一幅地图,能把这么多孩子给吓哭。 然而,齐泰只是看了一眼,就被朱允熥的地图镇住了。 他跟朱桂等人不同,他是真的研究过军事的,对于兵法、地图有着相当的研究。 因此,一看到这孙子的地图,他立马就能看出其具有非凡的价值。 如果使用得当的话,此图可以使得大明军队战斗力提升一倍! 自古行军打仗,被地图坑死的名将何其多也。 李广之所以难封,不就是因为总迷路么…… “朱允熥,你这地图是从何处得来,是何方高人所画?” “什么何方高人呀,这就是我随手画的!” “你画的?” 齐泰脸上写满了不信,因为这等地图,没有十万人以上的人力,再加上十年苦工根本就别想绘制出来。 除非有人能飞到天上去,站在天上绘制地图。 否则,光是丈量距离之远近,就足够跑死几万匹马了。 换言之,就是以大明当前之国力、物力,都不足以支撑绘制此等精确之地图。 这孙子一句随手画的,当真是拿他当傻子哄啊! 齐泰一把将朱允熥推到一边,然后郑重其事地朝着地图拜了三拜。 “此图堪称神作,绘制此图之人更是神人!” “吾虽不知其为何人所绘,但对其立下的丰功伟绩甚为钦佩,只恨无缘一见呀!” 朱允熥见齐泰对自己的地图如此崇拜,站在旁边气鼓鼓地说道。 “齐先生,这真是我画的!” 齐泰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朝圣之心,全被这孙子给破坏了。 “闭嘴!” “今天功课加倍,背不下来直接把你送到乾清宫,让陛下打你的板子!” 朱允熥见齐泰这么说,立马闭上嘴巴,不再强调地图的着作权问题。 秦德顺赶到大本堂门口的时候,听到里边传出哭声一片,心里高呼陛下圣明。 皇孙殿下果然是强颜欢笑,只是不想让陛下担心而已。 秦德顺想到这里,眼圈也不禁红了起来,被皇孙和陛下之间的祖孙之情所感动。 然而,当他走进大本堂赫然发现,所有皇子都哭的稀里哗啦,唯独朱允熥脸上没有一滴眼泪,手里抓着圣旨不住的在地上比划着。 “齐先生,你说皇爷爷会把我封在哪儿,苏州还是杭州?” “都有可能……不过杭州的概率更大一些吧?” 两人正交谈之时,秦德顺走进大本堂,朝着齐先生点点头,随即弯腰看向朱允熥。 “三皇孙殿下,您是不是忘了谢恩啊?” “我刚刚接旨的时候没谢恩吗?” “奴婢的意思是说,您得去乾清宫亲自面见陛下,当着陛下的面谢恩呀!” 朱允熥闻言茫然地看向四周,看一众王叔们都哭成泪人了,当即看向一旁的齐泰。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齐先生,秦公公没骗我吧,这种事还用当面谢恩吗?” 齐泰见朱允熥这样问,真是恨不得一脚踢死他,谁家封王不去面见陛下谢恩啊! 不过今天这事本就反常,封王封得太突然,连金册金银都没预备好,也没有朝中大臣来传旨,只是派了个贴身太监。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符合礼法,这个恩谢不谢问题也应该不大吧? “按理说是要去亲自谢恩的……” “哦!” “那我这就去……” 朱允熥刚走到门口就被齐泰叫住了。 “等等!” “敢问秦公公,陛下是不是在盛怒之下写下的册封圣旨?” 本来这等事没有五两银子,秦德顺是绝不会开口的,但问话的是齐泰,这事就另当别论了。 这人可是皇爷为储君准备的人才,不管将来谁当皇帝,齐泰都是新皇的股肱之臣。 但规矩不能破,不给钱就是不能说一个字! 秦德顺朝着齐泰点点头,算是守住了自己的本心。 齐泰见状赶忙将地上的地图卷了起来,然后塞到朱允熥的手里嘱咐道。 “殿下!” “如果陛下问起来,你就说这是你画的!” 朱允熥一听这话都蒙了。 “齐先生,我本来就说是我画的吧,你不是不信么……” 齐泰摇了摇头,继而解释道。 “不一样的!” “是我将历代山川地理图册给你看,你结合了历代图册的版本,去芜存菁这才绘制了这幅地图!” 朱允熥见齐泰这样说顿时秒懂。 “明白了!” “齐先生待我不错,绘制地图的功劳分你一杯也没啥大不了的!” 齐泰听到这话气得差点吐血,他齐泰再不堪,也达不到窃据学生功劳的地步吧? 他之所以让朱允熥这样说,是想着让陛下生出惜才之意,再给这孙子一个机会! 虽然齐泰被朱允熥给看扁了,但齐泰也懒得解释。只要陛下能回心转意,他就算被误会了也无所谓。 朱允熥跟着秦德顺来到乾清宫,刚一迈进大门就看到两侧的倒坐房里坐满了大明藩王。 他回想上一次见到此情此景,自己正因为假传圣旨之事,被糟老头毒打了一顿。 哪承想刚过去一个多月,自己也快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了。 朱允熥想到自己未来就藩,说不得要跟这些王叔们互通有无,当即生出拉关系套近乎的想法。 “诸位叔叔们好,小侄儿在这儿给叔叔们见礼啦!” “以后小侄儿也是大明藩王啦,劳烦叔叔们多多照顾下小侄儿呀!” 秦王听到这话开心地回应道。 “好说!” “只要你把书店的股份让出来一半,二叔就送你一座青楼,哈哈哈!” 周王也上来凑趣。 “五叔也愿意跟你换,拿一座酒楼换!” 朱允熥一听这俩人的话立马不乐意了,他是想来薅这些人的羊毛的,怎么可能被反薅? 朱棡见这孙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从倒坐房里走出来上去就是咣咣两脚。 “还不赶紧滚进去,给你皇爷爷赔罪,请求他收回封王的旨意!” 朱允熥一听这话,赶忙将圣旨紧紧地攥在手里,像是生怕被人抢走似的。 “凭什么!” “这是我好不容易等来的圣旨,我才不还回去呢!” 朱棡闻言还想再打这孙子几下,可刚抬起手就听到宫里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 “把他带进来!” 朱棡听出这是父皇的声音,立马把朱允熥往大殿门口的方向一推。 “赶紧滚进去,别让你皇爷爷久等!” “你皇爷爷要是生气的话,你就好好哄一下,千万不可跟你皇爷爷顶嘴!” “哦……” 朱允熥敷衍地答应一声,就跟个兔子似的跑进大殿,像是生怕朱棡再踢他似的。 老朱坐在台阶上,看着逆孙满脸喜色的跑进来,本就阴沉的脸又黑了几分。 “皇爷爷,孙儿来谢恩啦!” “谢恩?” 老朱一听这话当场放出一声恶龙咆孝。 “你还有脸谢恩?” “你看看那是什么!” 老朱气哼哼地随手一指,朱允熥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地上摆放着一颗翡翠白菜,外加一本只看封皮上的美女,就知道是啥书的金瓶梅。 “逆孙,你可知罪!” 朱允熥听到这声断喝,吓得立马就跪了。 “皇爷爷,我……”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三章这种猪脑子还想争太子之位? 朱允熥看到翡翠白菜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被人坑了。 他记得朱桂说得很清楚,这东西被盗了,当铺按照规矩赔了五倍的银子。 现在这东西出现在乾清宫,那定然是有人偷偷买下,故意来给自己上眼药的! 老朱见朱允熥还知道害怕,心里的怒气稍微小了点。这孙子对自己总算还有点敬畏之心,要不然真的可以挖个坑埋了! “你给咱解释解释吧!” “皇爷爷,这白菜我派人去赎了,当铺的人骗我说被盗了!” “这书……这书确实是我写的,您老看着办吧,我认栽……” 老朱听这孙子说得还算诚恳,心里的怒气又小了一分。 “咱来问你,你书店库房里的银子是咋回事?” “只要你跟咱说实话,咱就不追究你不顾皇家体统,典当宫中宝物的罪了!” 朱允熥闻言非但心里松了口气,脸上还变得洋洋自得起来。 “皇爷爷,那是孙儿开书店赚的!” 老朱看着朱允熥恬不知耻地说出这番话,心底的火气腾地就上来了。 “哼哼!” “你卖的啥书啊,短短时日就能赚如此多的钱?” 朱允熥听到这话顿时骄傲不起来了,不管啥时候卖小黄书都不是啥光彩的事。 “我卖的就是……就是这本……” “哦……” 老朱意味深长地笑笑,脸上满是嘲讽的意味。 这逆孙都这时候了还不说实话,真是枉费了他一片苦心! 区区一个话本,短短时日就能赚上十几万两银子,那咱还当什么皇帝啊,跟着他一起去卖话本好了! “既然你不愿意说实话,那咱也懒得问了。” “你回去吧,以后不用做功课了,咱也不想再看了……” 老朱是彻底心灰意冷了,如果刚刚朱允熥肯说实话,他就算是冒着丢点老脸,也要强行收回封王的圣旨。 可这孙子是真把他当傻老头湖弄,让他伤透了心。 朱允熥一听不用做功课了,脸上登时满是喜意。 “太好了,终于不用做功课了!” “那个啥……” “皇爷爷,我听其他王叔们说,封王不是得有金印、金册啥的吗,我的啥时候发呀?” “还有我啥时候就藩呀,是跟王叔们一起吗?” “另外我的王府呢,您老不是早就答应给我个大宅子吗,这话还算不算数啦!” “您老要是实在不想给我宅子,那您老给我划块地也行,我自己出钱盖,正好还能给朝廷省点银子,嘿嘿嘿……” 老朱在听到逆孙欢喜地说“不用做功课”的时候,火气就已经压不住了。 后来听到他满脑子都是封王、就藩,竟然还有脸找自己要王府,气得他“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你个恬不知耻的,竟然还有脸要王府?” “真真是气死咱了,咱的鞭子呐!” 秦德顺早就盯着挂在架子上的鞭子了,听到这话立马颠颠地跑过去将鞭子取下,然后赶忙递到老朱面前。 老朱一把抢过鞭子,朝着朱允熥就是一鞭子抽过去,抽的朱允熥激灵一下跳了起来。 “皇爷爷,你凭啥打我呀,我不就是写了个话本吗……” “你还敢嘴硬?” “你跟咱说说,你库房里那些银子哪来的!” “我刚刚不是跟您解释了吗,那都是我自己挣得呀!” “你凭什么能挣那么多,还不是卖了咱的面子!” 朱允熥一听这话就不服气了,自己写小黄书虽说丢人,但再丢人也比开妓院强吧? 糟老头的儿子开妓院、赌场他都不嫌丢人,凭啥老抓着自己不放啊! “皇爷爷,这我就不服气了,我挣得钱干干净净,堂堂正正,没沾过您老一分光!” 朱元章闻言再次一鞭子甩出去,抽在这孙子的大腿上,疼得朱允熥“嗷”的一声惨叫。 “你咋又打我!” “咱来问你,锦衣卫替你抓人的事,算不算是咱的面子!” “这事呀……” 朱允熥心虚地低下头,这事还真说不清。但若说一分没有,那肯定也不现实。 “这事我确实有责任,是我没把话说明白,让锦衣卫那边的人误会了。” “您老要是不满意就看着打吧,只要打不死就行……” 老朱见这孙子如此光棍,心里哪怕在盛怒之下,也不由带着几分激赏之色。 这份倔强执拗的性子,跟咱年轻那会儿还真挺像! 然而老朱一想到这儿,心里就更气了。 一边气自己刚刚没控制住,早早地让人去颁旨。一边恨这孙子不争气,不好好读书用功,跑出去做什么生意! “滚过去趴好!” “啊?” 朱允熥可是深知这老头的狠毒的,他只要敢趴过去,这老头就能把他打得趴在床上起不来! “您老意思意思就行了,咋还想动真格呀?” “我现在都封王了,您老不能像对小孩子那样对我!” “咱倒是想对你动廷杖来着,可你也不看看,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扛得住吗?” 秦德顺赶忙附和道。 “三皇孙殿下,您就别顶撞皇爷了,皇爷可都是为您好。” “真正的廷杖一棍子下去青砖都要断成两截,您这小身子骨别说一棍子,就是半棍子都扛不住!” “还是打鞭子好,疼几天就没事了……” “皇爷,要不要奴婢招呼几个人帮帮三皇孙殿下?” 老朱“嗯哼”一声,算是默许了秦公公的提议,秦公公见状赶忙招呼人,把朱允熥按在凳子上,然后开心地招呼皇爷。 “皇爷,您老可以安心打了,保证三皇孙殿下挣不脱!” 秦德顺见皇爷的鞭子抡起来,悬着的心也算是彻底放下来了。 皇爷今天要是不把这股火发出来,非得被气得大病一场不可。他老人家都这岁数了,一旦生病可是要动摇江山社稷的呀! 只是有点对不起三皇孙殿下,今天这事不会被三皇孙记恨吧? 不过也不能说坏事,皇爷打这孙子一顿,把心里的那口恶气给消了,说不准就把封王的旨意收回来了呢? 秦德顺见皇爷进入狂暴状态,也就不在一旁侍候了,跑到门口招呼个小太监,让他赶紧去太医院把郝太医给请过来提前准备着。 老朱接连抽了十几鞭子,这才趁着喘气的工夫质问道。 “逆孙,说不说实话!” “您老倒是问呀!” “您老连问都不问,抡鞭子就是一顿打,你让我说啥呀,哇呜呜呜……” 朱元章尴尬地看了看四周的太监。 “咱没问吗?” 三皇孙这顿打挨的是真冤啊,十几鞭子下去,都不知道自己为啥挨打的…… “皇爷,您确实没问……” “啊!” 老朱心里也是一阵郁闷,暗忖自己被这逆孙都给气湖涂了。 但他才不会轻易认错呢,没问又咋了,就这孙子干的那些事,哪件事不值几百鞭子! “咱没问你就不说吗!” “你自己干了啥,你心里没点数?” “我……哇呜呜呜……” 朱允熥是彻底被这老头整崩溃了,这到底是要干嘛呀。 不过有一点他算是看明白了,这老头派人叫自己过来谢恩是假,泄愤倒是真的! “皇爷爷您赶紧问呀,再不问我就被您打死了,哇呜呜呜……” “父王呀,您睁眼看看吧……” 老朱刚听到这儿,就气急败坏地一鞭子抽下去,一边打一边骂道。 “你还有脸提你父王?” “你再敢拿你父王说事,信不信咱打死你!” “我……母妃呀,您睁眼看看吧,你公爹要打死我啦,哇呜呜呜……” 老朱看到这逆孙如此无赖,气得脸跟锅底似的。这是个什么玩意啊,挨了几下打就哭爹喊娘! “咱问你,你库房里的银子到底是咋来的!” 朱允熥见这老头总算是问了,赶忙回答道。 “我不是跟您说了吗,那都是我买书挣得!” “卖给谁啦!” “卖给……嗷……当然是卖给买书的人了,哇呜呜呜……” “您老这话问得就有毛病,我卖的是书,总不能卖给买猪肉的吧?” 老朱又“啪啪”几鞭子抽过去,然后厉声喝问道。 “到底卖给谁了!” “卖给……” 朱允熥说到这儿立马不说了,直接反问了一句。 “您老说吧!” “您老说我卖给谁,我就卖给谁了,我绝不争辩,呜呜呜……” “你还敢顶嘴?” 老朱当即啪啪啪打了十几鞭子,打得朱允熥跟杀猪似的惨嚎。他听这孙子的哭声变了调,也就不再打了,怕真给孩子打出个好歹。 老朱一边坐在椅子上大口地喘气,一边暗暗地抹眼泪。 “你个逆孙哟,咱咋就管不好你哩!” “你开个书店赚点小钱也就罢了,咋还能拿武将勋贵们的银子!” “你今天收他们的钱,明天他们犯了事,你还哪来的脸管教他们?” 朱允熥听到这儿,这才知道自己为啥挨打,心里那叫一个冤枉。 “皇爷爷,我真没拿他们的钱,他们之前确实来我这儿买过书,可都让我退回去了呀……” “您老这是在哪儿听人嚼的舌根,孙儿这顿打挨得冤死了,哇呜呜呜……” 朱元章听到这话,“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抡起鞭子又抽了下去。 “你还敢嘴硬!” “要不是收了他们的钱,你凭啥能有那么多银子!” 本来朱允熥还想争辩几句的,可在老朱的严刑拷打下他立马就怂了。 “我认,我认了还不行吗,呜呜呜……” 老朱听到逆孙终于承认了,心里顿时升起一阵失望,打得就更起劲了。 “咱是缺了你吃,还是缺了你穿,让你干出此等丢人现眼之事,呜呜呜……” “亏得咱对你寄予厚望,你就是这么报答咱的?” “咱今天打死你算逑,也免得你将来去封国祸害百姓,给老朱家丢人现眼!” 在老朱如火如荼地进行家庭教育之时,坐在倒坐房里扇扇子的秦王,听到大殿里传来阵阵哀嚎声,心里那叫一个爽快。 “五弟,二哥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两天听说那孙子赚钱,比我自己赔钱还难受哩。” “现在听到这孙子挨打的动静,不知道为啥,我咋感觉有点开心呢?” “二哥,我也是,嘿嘿嘿……” 两人相视一眼,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在两人恨不得弹冠相庆的时候,朱棡不悦地瞪了两人一眼,随即浮现一丝冷笑。 这种猪脑子还想争太子之位? 咱们家老爷子是啥脾气,这俩货不会不知道吧? 老爷子要是看不上的人,别说打了,连骂一句的兴趣都没。 现在老爷子打那孙子打得越起劲,证明老爷子心里越在乎那孙子! 哼哼! 搞不好一会儿老爷子打完孙子,把心里那点怒气撒完,转过头就把封王的旨意收回去,然后换成册封皇太孙的圣旨哩。 其他皇子看到两人没心没肺地大笑,也不约而同地往边上挪挪,避免自己沾上这两人的傻气。 秦王傻也就罢了,周王以前在大本堂读书的时候挺机灵呀,咋连这点事还看不明白? 朱椿和朱柏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都有替朱允熥求情的想法。 朱椿这次回来,几次听到母妃提起朱允熥,对这孙子赞不绝口,甚至还暗中授意自己跟这孙子拉近关系。 更难得的是他胞弟朱桂,那家伙的眼睛长在脑门上了,连自己这个同母的兄长都不放在眼里,竟然天天给那孙子当跟屁虫。 只是一想到父皇的暴脾气,朱椿心里就是一阵打鼓。自己这点面子,应该不够给那孙子求情吧?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朱柏只是单纯地感觉父皇有点过了,诸位王兄私底下做生意的多了,为啥对太子大哥的嫡子如此严厉。 就在两人犹豫要不要替朱允熥求情的时候,乾清宫的大门突然走进来四个哭哭啼啼的小丫头。 这四个小丫头,每人都捧着个凤冠,身后还跟着个捧着箱子的宫女。 朱明月领着三个妹妹跪在御阶下边,把凤冠放在地上就嚎啕大哭,吓得守门的太监赶忙进去禀报。 事实上,就算没太监禀报,朱元章也听到门外传来的动静了。 四个小丫头一起哭,那动静想听不见都难。 朱元章赶忙扔下逆孙,噔噔噔跑到门口,看着四个哭花了脸的孙女儿,立马关切的问道。 “哎幼幼,你们这是咋了,可是有人欺负你们了吗?” “皇爷爷,求求您不要打三哥哥了,我们不嫁人了,不要嫁妆了,求您放过他吧,哇呜呜呜……” 老朱听到这话当场就蒙了。 “你们说的这叫什么话,咱是教训他,跟你们嫁不嫁人有啥关系?” 朱明月闻言重重地磕了个头,然后梨花带雨地哭诉道。 “皇爷爷,三哥哥是为了给我们挣嫁妆才去开书店的。现在我们把东西都还给皇爷爷,我们不要嫁妆了,求皇爷爷别打三哥哥了,饶了他这回吧,哇呜呜呜……” 朱元章听到四个小孙女痛哭流涕,早就心疼得不要不要的了。现在听到她们说出如此懂事的话,把他疼的心都碎了。 “你们都起来吧,不要再哭了,呜呜呜……” “皇爷爷不是责打你们三哥,是为了他好,不让他行差踏错……” 三哥大点的小丫头,听到这话赶忙磕头谢恩,最小的朱明珰听到这话,小暴脾气立马忍不住了。 “你骗人!” “你都打我三哥哥好几次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把我父王气死啦,又把我母妃赶出宫,只有三哥哥对我好,你现在还要把三哥哥打死!” “你是个坏爷爷!” 朱明珰说完这话,就回身从宫女手里抢过箱子,朝着老朱的脚下一摔,哗啦啦一声地上洒了一地金银首饰。 不过,最显眼的不是金钗,也不是银镯,而是两朵褪了色的宫花。 在阳光的辉映下,既显得有些不协调,又显得格外刺眼。 “这些东西我都不要了,我只要我三哥哥!” 老朱的眼就被刺了一下,就连小孙女的冒犯之言都置若罔闻,满脑子只有一个疑惑,为何如许多的金银首饰中,会出现两朵褪了色的宫花? 然而,就在他疑惑的时候,朱明珰赶忙弯腰将宫花捡起,小心地在衣襟上擦擦,显得非常珍惜。 “这个不行……” “这可不是三哥哥给我攒的,是我从小戴在头上的,都戴了好几年哩……” 朱元章听到这话只觉得心口一疼,像是被一把刀子给扎穿了似的难受。 这还是皇家贵女吗,竟然寒酸成这样,将两朵褪色的宫花都当成个宝贝…… 朱元章看到此处,总算明白大孙为啥要开书店,也明白为啥总想着赚钱了。 原来这孩子不是为了自己,只是心疼几个妹妹,怕他们没有母妃在身边,将来出嫁的时候没人给她们置办嫁妆! 这都怪自己每天忙于国事,对几个皇孙女的照顾太少了…… 朱明月等几个大丫头,见小妹如此肆无忌惮,一个个都吓傻了。 刚刚王德小公公说得非常明白,她们进来只要哭就行,根本没必要节外生枝。 若是因为明珰的不懂事,惹得皇爷爷迁怒于三哥哥,那可就坏了大事! “皇爷爷息怒,小明珰不懂事,您老千万不要生气呀!” “明珰!” “还不赶紧给皇爷爷磕头请罪!” 朱元章闻言苦涩地摇摇头,制止了朱明月强迫小孙女下跪的动作。 “小明珰说的对,咱确实是个坏爷爷,没有替你们父王照看好你们……”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四章父皇,太子大哥后继有人啦 朱元章一脸歉疚地看着最小的孙女,弯下腰抚摸着她那哭花了的脸。 “别哭了,爷爷不打你三哥了,这就放他回去陪你们玩……” 小明珰闻言立马不哭了,开心地从荷包里掏出一块饴糖,奋力举着小手递给老朱。 “皇爷爷,三哥哥说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好孩子就该有奖励!” “我奖励你吃糖吧!” 一旁站着的秦德顺,听到这话吓得脸都白了。 皇帝是不能随便吃东西的,就是骨肉至亲递过来的食物,也要由专人试吃。 朱明月见小妹如此大胆,竟然敢给皇爷爷吃糖,也是吓得面如土色。 “明珰!” “赶紧把糖收起来,皇爷爷牙不好,不能吃糖!” 老朱赞许地看了眼一旁的朱明月,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长孙女非但善解人意,还特别地聪明。 短短一句话,既劝阻了小妹,又给自己这个当皇帝的爷爷找了个合适的借口。 然而,他却不想借这个坡,下自己这头老驴。 因为他亏欠这几个孙女太多太多了,如果连一块饴糖都拒绝,小孙女一辈子都会跟自己疏远。 “小明珰真乖,你喂爷爷吃吧!” “好啊!” 朱明珰说着就把饴糖塞到老朱的嘴里,老朱感受到饴糖的甘甜,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只是这微笑之中隐含着珠光点点,泪眼婆娑。 如果咱不是皇帝,现在正应该过着含饴弄孙的日子吧? 老朱心下感慨了下,随即笑着摸了摸小明珰的小脑袋。 “你这脑袋怎么这么小,能戴动那么大的凤冠吗?” 小明珰听到这话立马不服气了。 “才不是呢!” “三哥哥说了,只要我好好吃饭,将来一定能长成大脑袋的,到时候就能戴动啦!” 老朱看着小孙女一本正经的模样,脑子里立马浮现那逆孙忽悠小孙女时一脸坏笑的表情。 这孙子太坏了,为了忽悠妹妹吃饭,竟然连这样的谎都撒得出来,哈哈哈…… “好好好,你以后一定能长个大脑袋,哈哈哈……” 老朱看信地揉了揉小孙女的脑袋,刚想命人把她们送回太子府,就看到门口又走进来一群人,一群本应该呆在大本堂的那群逆子。 朱桂领着一干弟弟们,硬着头皮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父皇,儿臣……儿……臣……替……替朱允熥求……求情……” 其他皇子紧随其后,也呼啦啦跪倒,然后替朱允熥求情。 倒坐房里坐着看热闹的一干藩王,见到此情此景无不露出惊讶的表情,几个藩王更是激动得站起来。 他们太了解自家老爷子了,知道自家老爷子最看重的是什么。 老爷子最看重骨肉亲情,朱允熥能以一介皇孙之身,让如此多的皇子为其下跪求情,别说他只是开个书店,赚了点不该赚的银钱。就是他暗戳戳的扯旗造反,老爷子都不带重罚他的。 朱棡就是最激动的那个人,先前四个侄女出场,他就知道朱允熥这关挺过去了。 老爷子最看不得这个,这四个小丫头稀里哗啦一哭,还不得给他哭得心都碎了呀。 果不其然,父皇直接被几个小孙女给收拾服帖了,就连小明珰把东西摔在他脚面上,他都没生气。 现在看到这么多皇子为朱允熥求情,朱棡在激动之余,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 这是什么,这就是人望啊! 老爷子最怕手足相残,朱允熥以皇孙之身,能获得如此多皇子的认可,这就是妥妥的加分项! 父皇之所以喜欢太子大哥,不就是因为太子大哥对弟弟们友善,能获得弟弟们最真挚的爱戴吗? 现在朱允熥也做到了这一点,父皇心中应该没啥顾虑了吧? 朱棡想到此处,当即从倒坐房里跑出来,冲到台阶下边抱住老朱的大腿就哭。 “父皇!” “太子大哥后继有人啊!” “这么多人给朱允熥求情,就是感动于他的仁义之心啊!” 朱桂闻言立马跟上,附和三哥的话。 “三哥说得对,我们就是被朱允熥的仁义所感动,自发地前来为他求情的!” “朱允熥虽然违背了父皇的禁令,偷偷出去做生意,但他赚来的钱没有独享,他给我修王府,还给其他王叔们买吃食!” “不信父皇问问他们,他们都多久没吃御膳房做的猪食了,天天等着大侄子从宫外给他们叫席面!” 朱桂一边说,一边回头看向年幼的弟弟们,见他们没有半点表示,不由露出一个恶狠狠的表情。 几个年幼的皇子见状,立马被吓得“哇”的一声哭出来。 其实他们压根就没想过来,是朱植威胁他们,说不来给朱允熥求情,就把他们套上麻袋扔护城河里淹死! 老朱哪知道这些,见到一干皇子哭得稀里哗啦,还真以为大孙的仁义之心,将一干王叔们感动了,让他们自发地来求情了呢。 这下他心里最后的那点怒气,也被一干皇子们给哭得烟消云散了。 其他藩王见父皇的态度已经松动,也赶忙出来送个顺水人情,纷纷从倒坐房里走出来,跪在乾清宫前的广场上。 “父皇,太子大哥新丧,就算朱允熥偶有小错,您老也不宜苛责过重啊!” “还望父皇看在太子大哥的面上,饶恕朱允熥这次吧!” 老朱看到所有皇儿都跑过来为朱允熥求情,激动得脸上一阵潮红。 朱棡那孩子说得不错,咱皇儿朱标后继有人啦! 朱允熥如此年纪就知道照顾妹妹,孝敬叔叔,确实非常难得! “来人,传太医……” 在乾清宫门口站了半天的郝文杰,听到老朱这话心里暗暗腹诽,敢情自己站这么半天,陛下愣是没看见自己啊! “陛下,微臣这就去给三皇孙殿下治伤!” 老朱闻言朝着门口看了眼,见郝文杰背着个药箱站在那儿,脸上忍不住闪过一丝尴尬。 这家伙啥时候来的,自己刚刚咋没看见哩? “去吧!” “要是咱大孙闹小脾气,你也依着他点……” “唉!” “微臣遵旨!” 老朱安排好人给大孙治伤,就热情地招呼一干皇儿去偏殿用膳。 朱桂如坐针毡的陪了一会儿,一口饭菜没吃就起身告辞。 “父皇,儿臣实在是放心不下大侄子,想过去看看……” 老朱闻言满意地笑道。 “好!” “咱准了!” 老朱这边刚准了朱桂,朱植领着几个皇子就站了起来。 “父皇,我们也放心不下,也想过去看看。” 老朱见状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大手一挥道。 “也准了!” “还有谁想去看望那逆孙,都一并去吧,不用挨个请示!” 老朱此言一出,呼啦啦站起来十几个。有几个年幼的皇子看到满桌子的好吃的,馋得眼珠子都转不动了,刚想动快子就被朱植领着的三小只给扒拉开了。 “你们忘了大侄子的好啦?” 几个年幼的皇子一听这话,哪还敢留下吃饭呀,赶忙乖乖地跟着几个兄长熘出去。 老朱本来只是客套一句,可是看到满桌子的人一下子走空了,心里微微感到一阵失落。 朱樉看出父皇的失落,赶忙开口劝道。 “父皇,他们去探望那孙子,我跟五弟陪您吃。” 朱樉说着就要去夹酱肘子,可快子还没挨上呢,就被老朱一声断喝给制止了。 “你大侄子都被伤成那样了,你个当王叔的也不说去探望,你还有点良心吗!” 朱樉听到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明明是这老头把孙子打坏的,咋还能赖上自己啦? 老朱骂完朱樉,又把矛头对准了朱橚。 “还有你!” “别以为你偷着跑去苏州游玩咱就不知道,你大哥刚死,你这个当弟弟的就有心思游山玩水,你还是人吗!” “我……” “都给咱滚!” “咱看到你们俩就心烦!” 朱樉和朱橚那叫一个郁闷呀,心想自己招谁惹谁了,平白无故要挨这顿骂。 早知道老爷子这么不讲理,他们还不如借着探望朱允熥名义,跟着其他弟兄们悄悄熘走了,总好过在这儿受气吧? 老朱在撵走了朱樉和朱橚后,端起饭碗刚夹了一根芹菜,就气得把碗重重地摔在桌子上。 “好好的一顿家宴,都被那鳖孙给毁了!” 一旁侍候的秦德顺,听到这话心里暗暗琢磨,皇爷骂的鳖孙到底是哪一只呀,是朱允炆还是朱允熥? 老朱气哼哼地起身,朝着正殿走去,看到刚刚打孙子的凳子空空荡荡,心里就更加失落了。 这孙子又是宁死也不愿意留在咱的宫里治伤啊…… 他之所以带着众人去偏殿用膳,就是想把正殿空出来,好让朱允熥安心治伤。 哪承想他都躲出去了,那逆孙还是挣扎着去了太医院…… 老朱担心地追到宫外,正当他向着太医院的方向遥望之时,突然看到边上停放着自己的肩舆。 这让他心下大为好奇,那逆孙被打得那么惨,怎么可能不坐肩舆? “咱大孙是如何去的太医院?” “回禀皇爷,三皇孙殿下没去太医院,而是被惠妃娘娘给接走了!” “啥?” “那婆姨啥时候来的,咱咋不知道?” “就在皇爷领着众皇子去偏殿的时候……”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五章顶级阅读理解 太医院自打开创之始,从未有过像今天这般忙碌。 不管是院正,还是院使,亦或者普通太医,都忙得脚不沾地。 一会儿端茶,一会递水,就连太医院那硬的能打死人的糕点,都霎时间成了一众贵人争抢的香饽饽。 若说为何会至此,只因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皇孙挨打,引来一众藩王、皇子,以及后宫那几位高位份的皇妃前来探望。 这可是太医院从未有过的荣耀,院正郝文杰甚至拿出镇院之宝冰糖雪梨来招待贵客。 只是今天来的贵人太多,派了五个太医切梨都供应不上。 郭惠妃见到朱允熥有这么好的人缘,发自内心地替他高兴,就连看那孩子屁股上的伤都感觉顺眼多了。 朱棡自不必说,自打进入太医院嘴就没合拢过。 一会儿逗逗大侄子,一会儿抱着小明珰亲几口,跟所有人都有说有笑。 朱桂、朱植两兄弟倒是挺担心朱允熥,可是他们俩压根就挤不上去呀。 先不说围在最里边的那郭惠妃等人,就是站在外层看热闹的一干皇兄,就是他们无法逾越的大山。 只有一些碍于面子,或者碍于朱植等人淫威的气氛组显得比较安静。 各自找地方坐着,一会儿指使太医给他们拿吃的,一会儿指使太医给他们拿喝的。 这也是太医院的作乱之源,否则换成寻常人,谁敢把太医支使得团团转? 太医院里似乎每一个人都很高兴,唯独朱允熥郁闷得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自己不就治个屁股吗,咋招来这么多看热闹的闲人,这让自己以后还有何面目见人啊! “郭奶奶,我真没事,你们不用守在这儿了,我一会儿上完药都能自己走回去!” 郭惠妃正跟几个皇子说笑呢,突然听到这话立马冷了脸。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郭奶奶还能让你自己走回去?” “你就安心坐你皇后奶奶的轿子回去,看哪个老头敢说闲话!” 周围的嫔妃、皇子听了这话心里那叫一个汗,整个皇宫也就那么一个姓朱的老头吧? 不过,就是皇帝陛下赶过来,看到大明开国皇后的肩舆,也只能灰熘熘退走。 毕竟,那轿子可是皇后娘娘专门留给郭惠妃的,等闲人见到都得以皇后之礼相待。 郭惠妃平时也不动用这顶轿子,今天是听说小熥熥被老朱头给揍了,这才抬着大姐留给她的轿子撑场面的。 “大孙安心养伤,看你郭奶奶怎么收拾那糟老头子给你出气!” 朱允熥一听这话顿时来兴趣了,赶忙回头追问。 “郭奶奶,您打算咋替我报仇?” “当然是不让他……” 郭慧刚说一半,顿时意识到不对劲,赶忙羞恼地拍了朱允熥一下。 “小孩子家家少打听大人的事!” “哼哼!” “你就别管郭奶奶咋做了,保证能替你收拾那糟老头子!” 边上的几个皇子听到这话,连忙尴尬地走开了。太医院的太医们,则是脑海中浮现出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暗暗揣测郭惠妃所说的出气,是不是在特定的场合和特定的时间? 郭惠妃一直等到朱允熥上完了药,把他安顿在肩舆上送回太子府,这才领着几个狗腿子回宫。 只是一边走,一边抱怨老朱狠心,把孩子打成这样都不来看一眼。 回到后宫把朱允熥因为给妹妹们挣嫁妆银子,被皇帝陛下一顿毒打的事情一说,后宫妃嫔们集体破防了,一个个哭得稀里哗啦。 虽然她们不敢像郭惠妃那般,把个“朱元章”三个字挂在嘴上,但每个人在心里对朱元章都很是埋怨,认为皇帝陛下太不近人情了。 多好的大孙啊,咋就能下得去那个手。 朱元章其实也想去太医院看看大孙的,只是碍于颜面不好意思过去罢了,再加上有两位重臣请见,更让他脱不开身了。 宋国公冯胜,颖国公傅友德给朱元章见礼后,各自呈上一套精致的书籍。 “陛下,您这次可冤枉三皇孙了,老臣们确实有帮衬那孩子的心。不为了别的,就是看在当年开平王的份上,我们也不忍心看着那孩子的铺子赔钱不是?” “再者说,三皇孙不过是开了个书店而已,又不是啥丢人的买卖,我们就是帮衬着买个一两千本书,那也是当长辈应当应分的。” “然而三皇孙殿下要强,把老臣等人的银子都给退了,最后还免费送我们一套他自己写的书。” 两位国公爷说完,立马把装在木匣里的书往前一推,再次齐声说道。 “这就是三皇孙殿下送我们的书,还请陛下过目。” 老朱狐疑地看着两人,又看了看两匣子书,想看又有点不好意思,怕两人起疑心,以为自己不信任他俩呢。 傅友德见状赶忙劝说道。 “微臣建议陛下看看,三皇孙这书虽假借怪异之说,但其中对您的濡慕之情,就是微臣这等外人看了,都几次忍不住潸然泪下!” 冯胜可没傅友德那么好的口才,吭哧了半天憋出三个字。 “咱也一样!” 朱元章将信将疑地拿起一本书,刚要打开看的时候,就被傅友德给拦住了。 “陛下,您拿错了,这书得从头看。” “哦?” 朱元章诧异地看着满满一匣子的书,不解地问道。 “这些书不是一样的吗,封面上都写着斗破苍穹呀?” “回陛下,这是一套书,总共十几册。据说,这还只写了不到十分之一,连个开头都没写完呢!” 朱元章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心里暗道四书五经加一起总共才多少字啊,自家这大孙到底想写个啥? 傅友德翻出第一册递给皇帝陛下,随即趁着皇帝看书的时候,赶忙将乱了序号的书整理一遍,以方便陛下 老朱是看惯了奏章之人,看书的速度极快,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看完了第一册。 傅友德在其看完后满怀期待地问道。 “陛下,您觉得三皇孙殿下这书写的咋样?” 老朱闻言郁闷的道。 “还凑活吧,就是有点累手指头,一张纸写不来几个字,累得咱光顾着翻页哩……” 傅友德闻言噗嗤一笑,三皇孙殿下这书确实有点费手指头,对于看书快之人尤其不友好,哈哈哈…… “那陛下可看出此书有何不一样?” “不一样?” 老朱皱着眉头想了想,只觉得满篇的口水话,真没看出哪儿不一样来。 不过对于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来说,能写出这么多字,已经非常难能可贵了,谁还敢要求他真写出啥传世经典呀。 “有点啰嗦,还有点幼稚……” 事实上,老朱这话已经算是口下留情了,要不是心里怀着对大孙的愧疚,他都得把这书扔地上踩几脚。 傅友德见状赶忙痛心疾首地说道。 “陛下,您怎能只看表面,要看其内在的感情呀!” “您回想一下,这书里叫萧炎的孩子,是不是从小就没了娘?” 朱元章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傅友德不提醒,他还真没意识到这点。 “萧炎这孩子从小就聪明,可是因为一个不知名的变故,一下子从天才变成了废材,还从小就被同族之人排挤,甚至冷嘲热讽……” “直至他遇到戒指里的药老,这才重新找回自己,想干一番事业证明给所有人看……” 老朱听到这儿,只感觉胸口被塞了一大团棉花似的,憋得他连气都喘不匀。 他赶忙将刚刚扔到一边的书重新捡起,从头到尾地又看一遍。 再次看的时候,老朱顿时有了一种别样的感受,非但不觉得满篇的口水话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这正好体现了大孙的纯真质朴,文字的朴实无华。 当看到书里那孩子喊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等言论时,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幼稚可笑了,只感觉少年就该有此等不屈之气,这才不负少年之名。 在他看到戒指里突然冒出个老头之时,也不像刚刚那般觉得离奇扯澹,只感觉鼻子酸酸的,眼睛更是彷佛被一团雾气所笼罩着。 这戒指里的老头该不会就是咱吧? 原来这孩子一直都知道咱对他寄予厚望,一直想做出一番成绩证明给咱看! 可恨自己竟然误会了他,以为他开书店只是为了赚银钱,还为此毒打了他一顿…… “陛下,老臣派人打听过,三皇孙殿下就是为了印这本书,导致书店赔钱快开不下去,这才典当了翡翠白菜。” “而且他赚到银子后第一时间就去赎当了,却不料被当铺告知被盗,只能按照规矩赔他五倍银子。” “至于说库房里堆着的银钱,老臣也亲自去打听过,那都是别的书店订书的货款,只是暂放在三皇孙殿下店里的,其中多半是要拿去给印书作坊买纸、买墨用来印书的,最后可能连一半都挣不下……” “陛下,您真是冤枉三皇孙殿下啦,老臣都为三皇孙感到不值呀,呜呜呜……” “咱也一样!” 冯胜再次跟了一句,然后紧随其后跟着呜呜大哭…… 老朱看着两位重臣,为了自家皇孙之事呜呜痛哭,也就不再压抑自己的情感,也跟着两人一起哭。 “咱有愧呀,咱错怪了这孩子,呜呜呜……”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六章郭慧,你竟敢鼓动妃嫔罢寝 老朱哭了一会儿,立马意识到不对劲。 今天宫里刚发生的事,这俩人咋知道的这么详细? 老朱想到这儿,心里立马有几分不悦,冷冷的看了眼边上侍候的秦德顺,暗忖应该是这货走漏的风声。 不过现在没工夫处理他,等晚些时候再发落他! “两位爱卿还没吃饭吧?” “正好咱也没吃呢,你们俩不妨陪咱用个午膳吧。” 冯胜听到这话眼珠子都瞪了起来,他怎么也没想到,就进宫哭了两嗓子,还能白吃一顿饭? 傅友德也很意外,但他心思细腻,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一直奉行明哲保身之道。 然而,就在他想委婉的拒绝时,边上只会说“咱也一样”的冯大棒槌突然换了台词。 “那敢情好!” “咱可有年头没跟陛下喝酒哩!” 傅友德一听这话,赶忙把婉拒的话咽回去,然后硬着头皮跟了一句。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老朱听了冯胜的话,心下也有点感慨。 自打他杀了李善长后,昔日的老部下对他都有点疏远。就连他看着长大的蓝玉,在面对他的时候都很是拘谨,像两人之间隔了一堵墙一般。 这或许就是当皇帝的代价,要不古代的帝王总是称孤道寡哩? 老朱的心情也被冯胜的没心没肺给感染了,热情的抓着两人的胳膊去了偏殿用膳。 两人一进入偏殿看到满桌子的酒菜,心里连呼卧槽,陛下这生活水准直线上升啊,一顿饭都能吃这么多菜啦? 老朱见两人脸色微变就知道两人想岔了,赶忙解释一句。 “本来中午是想招待皇儿们用膳,叙一下骨肉亲情,享一下天伦之乐来着。” “哪成想被那逆孙给搅和了,害的咱的一众皇儿对咱是好一通埋怨,连午膳都不陪咱吃,全跑去探望那逆孙了!” 老朱嘴上说的义愤填膺,但眉宇间却透着无尽的得意和喜色。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你们看看咱老朱家的皇子、皇孙咋样,是不是一群重情重义的好孩儿! 老朱满怀期待的等着两位老臣拍马屁,却不料冯胜的眼里只有酒,压根就没听他说啥。 幸好还有个傅友德,这人虽然是武将,但却长了个文官的玲珑心,立马就听出皇帝陛下的言外之意了。 但拍马屁可是个技术活,既要拍的好,又要拍的妙,还不能露出痕迹来。 傅友德略微琢磨下,当即板起脸来劝谏。 “陛下,您这话就不对了,皇子们去探望皇孙,这不正体现了他们重视骨肉亲情吗?” “自古以来皇家争位,夺嫡之事数不胜数,似我大明皇族这般团结友善者可谓是千古罕有。” “陛下不说褒奖诸位皇子也就罢了,竟然还抱怨起来,未免苛责过甚了!” 傅友德说完,赶忙踢了一脚坐在对面的冯胜,冯胜赶忙跟了一句。 “咱……咱也一样!” 傅友德的这个反向夸奖,深得老朱心意,美的老朱笑的嘴都咧到后脑勺了。 “傅爱卿所言甚是,倒是咱过于苛责了。” “来来来,咱们满饮此杯,预祝咱大明早日北征凯旋……” 在老朱跟傅友德等人推杯换盏之时,正在前往边关路上的蓝玉,百无聊赖的拿出一套话本。 这是他临行之时特意装进行礼里的,本想留在路上解闷,可几次都没看进去。 也就是现在实在是闲的无聊了,这才重新将其翻出来。 或许是太无聊,也或许是离京越来越远,心境越来越沉稳的缘故,他倒是渐渐能看进去了。 在看到戒指里钻出一个老爷爷时,蓝玉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响,联想到之前在太子府门口,听闻大孙打着自己的名号吓唬吕氏之时的场景。 这书里的老爷爷该不会是我吧? 蓝玉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甚至又重头看了一遍。 再次看斗破的时候,蓝玉也跟老朱一样,有了别样的体会。 从小没娘,这不就是这孩子的真实写照吗? 有个当族长的父亲…… 如果太子不死,那必然是皇族之长,未来的皇帝,这点倒也不错。 从小惊采绝艳,却因为一场不知名的变故变成废材…… 这不就是暗指吕氏苛待他,把他往废了养吗? 若不是吕氏压制,故意把外甥孙往废了养,凭咱外甥孙那么聪明伶俐,岂能从小到大名声不显,没有传出半点才名? 蓝玉看到此处胸腔里跟点了一团火似的,两只眼珠子都变得通红起来。 吕氏好歹毒的心肠,我蓝玉不灭你吕家满门誓不为人! …… 太子府,朱允熥小院。 随着朱桂、朱植两兄弟离去,朱允熥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可就在他趴在床上昏昏欲睡之时,却听到扑通一声,王德不知何故跪在了自己床头。 “奴婢有罪!” “奴婢未经殿下允许,就自作主张说动几位郡主,让她们去乾清宫替殿下求情,还望殿下治罪!” “哦?” 朱允熥闻言无奈的苦笑一下,他就说嘛他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人缘。 刚刚跟朱植闲聊的时候,朱植已经老实交代了,是他以大孩子的身份,吓唬那些年幼皇子,谁不来给自己求情,就把谁套麻袋里扔进护城河里为蛤蟆,这才使唤动那些没良心的小东西的。 现在听到王德这样说,朱允熥心里顿时觉得合理了许多。 那糟老头脾气那么暴躁,一脸的凶神恶煞,连朱桂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见了那老头腿肚子都转筋,自家这几个娇滴滴的小妹妹,怎么可能有胆子替自己去求情? “说吧,你是咋吓唬她们,让她们去替我求情的?” “奴婢没吓唬她们呀?” “奴婢只是把您挨打之事告诉了明月,指点她该如何做,如何说,然后明月就带着三个妹妹过去了。” “明月就没吓唬她们?” “也不算吓唬吧,只是说殿下被打死的话,以后她们晚上就吃不到鸡腿了……” 朱允熥闻言暗暗叹息道。 “好吧,我这个三个好歹还值个鸡腿钱,也算我没白疼她们一场……” …… 老朱这边吃完午膳,亲自把两人送到大殿门口,刚要开口说些告别的场面话,就见冯胜朝着大殿里边望了一眼。 “陛下,微臣的书还落在里边了呢,你等我进去取一下!” 傅友德闻言也赶忙附和道。 “陛下,我的也在里边……” 老朱听到两人这话,心里立马不乐意了。 自己这么丰盛的一顿饭,还不值几本破书的钱? 傅友德敏感的察觉到老朱心里不快,再捧起自己的书后立马解释道。 “陛下,这不一样,微臣这套可是有三皇孙殿下亲自签名的。” 老朱闻言当即不屑的撇撇嘴。 “那孙子写的字跟狗爬似的,他签的名能好到哪去?” 傅友德闻言立马不乐意了。 “陛下,您这话就过分了,微臣特意找过几个书法大家看过,就连礼部侍郎都说三皇孙殿下的书法有二王风韵,您老咋能说像狗爬哩?” “啥?” 老朱听到这话都懵了,只感觉不是自己眼光出了问题,就是整个世界出了问题。 “就他还二王,依咱看后边加个八还差不多!“ 傅友德闻言立马打开扉页,拿着朱允熥的签名给老朱看。 “陛下您看,这就是三皇孙的签名,哪里像狗爬啦?” 老朱瞪眼看过去,只见扉页上的“朱允熥”三个字写的确实不错,龙飞凤舞间还真有几分二王的韵味,看的他心里那叫一个诧异。 “这真是咱那鳖孙所写?” “不可能吧,会不会是齐泰替他写的?” “陛下,这是微臣亲眼看到殿下所书,岂能有假?” 老朱听到这儿,脸色蓦地一沉。 如果傅友德所言是真,那就是自己以前所见为假,那孙子故意拿狗爬的字来恶心自己! 老朱想到这儿,心里登时升起一股无名火。要不是刚打完那孙子,他非得叫人把他拎过来毒打一顿! “这书先借咱看两天,咱看完了给你送回去……” 冯胜闻言赶忙抱着书告辞,傅友德也想像那货一样,但却没那货的胆子。 老朱见两人一脸的不情愿,心里也有了火气。 “瞅瞅你俩小气的样子,咱想要那逆孙的签名,随时都能把他抓过来给咱签,一天就能签一万个,还能惦记你们这套书?” 傅友德被老朱说的颇为羞愧,硬着头皮道。 “要不微臣这套就暂借给陛下?” 老朱气急败坏的摆摆手道。 “滚滚滚!” “咱还不稀罕借呢,咱这就让那孙子给咱写,他要是敢不写,咱打断他的腿!” 老朱说完气话连送都不送了,一甩袖子就转身回了大殿,只留下两人尴尬的大眼瞪小眼。 “老傅,咱俩是不是有点过分?” “应该没吧,只是陛下有点酸……” 老朱在打发走两人后,立马派人去打探一番,又顺便给他从书店搞一套斗破回来。 然后他就一边躲在寝宫里看话本,一边等着秦德顺那边的打探结果。 作为皇帝他可以哭,也可以感动,但却不能盲听盲信。 虽然他自信傅友德和冯胜不敢骗自己,但还是要派人去专门打探一番,确认下事情是不是真如两人所说。 掌灯时分,老朱看完最后一册的最后一页,正在怅然若失之时,看到秦德顺颠颠的跑了进来。 “皇爷,奴婢都打探清楚了!” “事情正如两位国公所言,三皇孙殿下并未收武将勋贵们一两银子,非但全都给退了回去,还免费送了他们一套自己写的书!” “另外库房里的银子也不全是殿下的,很大一部分都是京城书商提前付的订货款,如果三殿下不能如期供货是要加倍退回的……” “这里有相应人等的签字画押,还请陛下过目!” 老朱接过秦德顺递过来的笔录翻了翻,只看了几张就一脸的嫌弃。 这备用的人手业务太烂,跟锦衣卫那边的人完全没法比。 好在事情记录的还算清楚,该有的签字画押也都有,总算能还原个事情的经过。 “当铺那边怎么个说法?” “回皇爷,店铺掌柜上吊自杀,伙计们不知所踪……” 朱元章闻言爆出一声冷笑。 “哼哼!” “好狠的算计,连咱都差点上了他们的当!” “能查出这家当铺是谁家的生意吗?” “奴婢去过应天府,没查出这家当铺跟吕家有关,但是听街头巷尾的人说,吕家大爷可是光顾过几次,还有人见到当铺掌柜经常去吕家……” 老朱闻言立马变得怒不可遏,朝着秦德顺破口大骂。 “这还叫没查出,那得咋样才算查出!” “另外还有一事,傅友德和冯胜是怎么知道今天宫里发生的事的?” 秦德顺听到这话扑通一声跪倒,磕头如捣蒜的请罪。 “奴婢知罪,奴婢罪该万死……” “是晋王殿下逼着奴婢说的,奴婢要是不说,晋王就威胁说要宰了奴婢,呜呜呜……”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老朱一听涉及到晋王,心里的火气顿时消了一大半,不过对于王德敢私下给人传话之事,还是有点小不爽。 “自己去找地方打二十板子,管管你那张破嘴!” “哎!” “奴婢谢皇爷赏板子!” 就在秦德顺乐颠颠的去打板子时,老朱又把他给叫住了。 “咦!” “这东西是谁放到咱桌子上的?” 他看了一下午的话本,直至现在才发现桌子上多了个卷轴。 “回禀皇爷,这个是您责罚三皇孙殿下,从三皇孙殿下怀里掉出来的。” “三皇孙走得匆忙,没顾上此物,奴婢就暂时放在您的御桉上了。” “哦……” 老朱闻言不在搭理这货,拿起卷轴慢慢打开,只看了一眼就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怎么会…… 这世上怎有如此精确之地图,竟比咱宫里的还要精确无数倍! 老朱急切的拿着逆孙的地图来到墙壁前,跟墙上挂着的大明堪舆全图做对比,越看越心惊,恨不得马上把逆孙给拎过来,询问他是从何处寻到此图。 只是碍于颜面,不好意思开这个口罢了。 秦德顺可是看出皇爷的想法了,赶忙小声的询问道。 “皇爷,奴婢替您去问问三皇孙殿下?” “嗯!” “嗯?” 老朱不悦的看了秦德顺一眼。 “咱不是说赏你二十大板吗,这么快就打完了?” “奴婢这就去领罚……” 秦德顺闻言心里那叫一个郁闷,晋王殿下这二十两银子真不好赚呀,一两银子一板子,下次得让他加钱! 老朱在把秦德顺打发走后,就像发现新玩具的孩子似的,拿着地图那叫一个爱不释手。 大明有了这张地图,再跟北元作战的时候,至少能提高三成战斗力! 只是他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这地图上怎么多了那么多的小圈圈? 他对照着墙上的堪舆全图看了好几遍,这才意识到朱允熥地图上的圈圈是啥。 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这上边的圈圈就是大明藩王就藩的城镇! 老朱想到这儿,心里不禁生出一丝疑惑,这孙子没事画这玩意干嘛? 秦德顺挨完二十大板,一瘸一拐的走进大殿,恭敬的递上后宫妃嫔图册。 “陛下,请您过目……” 老朱正烦着呢,哪有心思搭理后宫妃嫔,不耐烦的摆摆手道。 “拿走,今儿咱宿在乾清宫!” “哦……” 秦德顺拿着图册退下去时,老朱想到逆孙是被郭惠妃给抬走的,正好去那儿打听下情况,又赶忙把他给叫住。 “等等!” “摆驾郭惠妃宫!” 秦德顺哭着脸说道。 “皇爷,今儿下半晌郭惠妃派人来说过,她今天不方便,已经在图册上做了红记了……” 老朱闻言心里立马有些不悦,他敢笃定郭惠妃跟他置气呢。 “哼哼!” “咱是不是有点太宠她了,让她如此骄纵!” “既然她不愿意搭理咱,那咱就去别人宫里,看她以后哭不哭!” “传旨,摆驾杨妃宫!” “回禀皇爷,杨妃今天也派人来告假,也做了红记了……” 老朱听到这话脸上有点惊讶。 “她不是这个日子吧?” “韩妃呢,韩妃不会也告假了吧?” “回禀皇爷,您老说的不错,韩妃确实也告假了……” 老朱气急败坏的抢过后宫图册,只见每一个人的名字上边都用朱砂点了个红记,这是不方便侍寝的意思。 虽说他今天本来也没打算去后宫,但乍一看到这场景,还是给他气的够呛。 “咱不就是打了那逆孙一顿吗,她们竟然敢联起手来拒绝咱!” “来人!” “咱这就去后宫,咱还就不信了,谁敢把咱给撵出来!” 不多时,老朱领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冲到后宫,刚过了坤宁宫去东六宫的角门,就看到郭惠妃端坐在门口嗑着瓜子。 郭惠妃见到老朱气汹汹的跑过来,没等对方开口就抢先说道。 “哟!” “这不是威风凛凛,惯会打孙子的朱皇帝吗,哪阵风把您给吹来啦!” 老朱听到郭慧这番夹枪带棒的话,气的老脸当场就黑了。 “郭慧,你太放肆了,竟然敢鼓动后宫妃嫔罢寝!”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七章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大宅子吗? 老朱对待后宫的态度是,咱可以不来,但你们不能不准备,更不能把咱拒之门外。 郭惠妃今天这事,算是触了他的逆鳞! “郭慧!” “你别以为咱不敢废了你,信不信咱现在就撵你回凤阳老家!” 在老朱发出阴仄仄的恶龙低吼时,郭惠妃身后的宫门里,一众偷听的妃嫔吓得瑟瑟发抖。 皇帝陛下的威严太盛了,哪怕不是对着她们说的,依然让她们感到心惊胆战。 郭惠听到老朱的威胁,没有丝毫畏惧之意,只是朝着边上喊了一声。 “端上来吧!” 老朱听到这话都蒙了,啥玩意就端上来啊。就在他疑惑的工夫,两个太监端着一张桌子走了过来。 桌子上摆着一把酒壶,一只酒杯,一把匕首,三丈白绫。 老朱看到这些东西,脸色顿时变得比锅底都黑。 “郭惠,你这是什么意思,跟咱叫板是吧?” 郭惠扔了手里的瓜子,接过宫女手里的帕子擦擦手,满不在乎地说道。 “皇爷,咱们也别那么麻烦了,您不如直接赐我一死,让我去陪马姐姐作伴多好呀。” “正好我还有挺多话跟马姐姐唠呢,比如说您这些年又纳了多少妃子啦,如何把马姐姐的太子给气死啦,如何毒打马姐姐的大孙啦……” “够了!” “咱……” 朱元章打断郭惠的话,气呼呼地甩了甩袖子,然后转身就走,临走之前还不忘放一句狠话。 “咱迟早休了你个泼妇!” 郭惠见老朱走了,还俏生生地对着老朱的背影来了句。 “皇爷慢走呀,小心路上别摔着了。” 郭惠妃成功地抵挡了老朱的第一波进攻,霎时间成了后宫的扛把子,一众妃嫔纷纷从宫门里跑出来,对着她一阵阿谀奉承。 “还得是郭姐姐呀,连陛下的驾都敢挡,换成我们早就吓得跪地求饶啦,咯咯咯……” “郭姐姐跟咱们能一样么,人家可是除阳王之女,陛下的名讳还是郭姐姐父王给取的呢!” 其她人闻言纷纷附和,只是附和一会儿,就有人担忧的问道。 “郭姐姐,咱们得坚持到什么时候呀?” 郭惠一听这话脸上立马不乐意了。 “怎么了,才一晚上你个浪蹄子就坚持不住啦?” “哪有呀,郭姐姐误会啦,我只是害怕惹恼了陛下,将来怪罪咱们……” 郭惠妃冷哼一声道。 “皇爷就算怪罪也有我顶着呢,还轮不到你操心!” “只要皇爷一天不收回成命,咱们就一天不让她进后宫!” 郭惠说到这儿,语气突然一转,变得温和起来。 “我跟你们不一样,皇爷就算把你们全都带走,都不敢把我这个大嘴巴带过去。” “我之所以冒着惹恼皇爷的危险,还不是为了你们的小命着想?” “你们要是放不下眼前这点虚荣,尽管跟我说,我还懒得当这个恶人呢!” 其他妃嫔见郭惠妃这样说,赶忙上前安抚,然后再奉上无数彩虹屁,这才哄得郭惠重新露出笑脸…… 另外一边,老朱回到乾清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他倒不是因为没有女人睡不着觉,事实上他对于女色并不沉迷,不过是应付简单的生理需求罢了。 他是在烦心如何把封王的圣旨收回来…… 老朱想了好久也没想到合适的办法,最后决定还是装死算了,谁敢跟自己提这茬事,就把谁贬得远远的,看谁还敢在自己面前不开眼! 老朱闲着睡不着,又把白天看过的斗破拿过来看了一遍。 对于萧炎和药老的戏份,他更是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一边看一边嘿嘿傻笑,只是笑着笑着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这孩子早就把自己当成他唯一的亲人了,自己竟然还听信谗言误会了他,还毒打了他…… 老朱越想越自责,下意识地对着外边喊了一嗓子。 “二虎!” 秦德顺闻言赶忙走进来低声提醒道。 “皇爷,二虎被您打入锦衣卫大牢了……” “啊?” “哦……” 老朱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 既然自己误会大孙了,那也定然误会了二虎,二虎一定是知道这些,这才替那孙子隐瞒的。 老朱想到这里登时变得愤怒起来,这厮既然知道真相,为啥不早点说,害得咱冤枉了大孙! “小秦啊,你去叫上两个羽林卫,去锦衣卫大牢里揍二虎那厮六十军棍!” “啊?” 秦德顺听到这话都麻了,皇爷应该意识到自己误会三殿下了吧,咋还把怨气撒二虎身上了? “哦哦……” “诺!” 可怜的二虎在大牢里睡得好好的,就因为某个老头的迁怒,被人拎出去胖揍了六十军棍。 不过,最让他郁闷的是,他都不知道为啥挨的这顿打…… “秦公公,皇爷没说啥时候砍了我呀?” “二虎兄弟,你就安心住在这儿吧,今天中午两位国公爷进宫,跟陛下详细地解释了这事,您的小命保住啦!” 秦德顺说完这话才意识到问题,二虎这厮还没给钱呢! “二虎兄弟,你说我刚刚这话值不值二十两银子?” 二虎一听秦德顺要钱,立马装失聪。 “你刚刚说话了吗,我咋啥也没听到呀!” “天色不早了,秦公公打完卑职也赶紧回宫睡觉吧,我先让锦衣卫的人给咱上药了,哈哈哈……” 秦德顺听着二虎那狼心狗肺的笑声,气得牙根都痒痒,这厮是摆明了不想认账了! 可他也不想想,我亏了二十两银子,晚上回去还能睡得着吗? 好在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有点眼色,见秦公公一脸郁闷,赶忙往他袖子里塞一个金元宝。 秦德顺出了北镇抚司的院子,从袖子里摸出金元宝亲了又亲,心里想着总算能睡个好觉喽! …… 朱允熥借着挨打之事,一连泡了十天病号,既不去大本堂上课,也不出自己的院子,只是每天躺在床上发呆。 这可把王德给吓坏了,每天都缠着太医问东问西,太医也不好回答他,只是敷衍他说快好了…… 郝文杰对王德还能敷衍几句,可对于老朱就没法敷衍了。 老朱一直忍了十天,实在是忍不住了,见那孙子还不出院子,不得不把太医院的人请过去询问。 “郝文杰,你给咱说说,咱大孙还得多久能好?” “陛下,外伤好治,内伤难医。” “殿下身体异于常人,外伤没用上三天就好得差不多了。只是殿下经此事整天闷闷不乐,每天都躺在床上发呆,这样持续下去这人就废掉了……” 老朱听到这话登时火了,愤怒地咆孝道。 “这么大的事,你咋不早说!” “微臣……” 郝文杰心里那叫一个冤枉,他也不知道事情会闹到这一步呀。 他原本以为三皇孙殿下只是跟陛下生气,过上几天心情自然就好了。 哪承想,过去这么多天,三皇孙情绪非但没好转,反而变得越来越沉默,甚至连话都不说了。 老朱扔下奏章就往外跑,秦德顺拎着一双鞋赶忙追上去。 “皇爷等下,您还没穿鞋呐!” 老朱哪还顾得上穿鞋,坐上肩舆就直奔太子府。 朱允熥呆呆地坐在床上,正在思考未来发展规划,将来如何建设封地的时候,突然看到糟老头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朱允熥抬眼看了眼老朱头,随即继续耷拉着脑袋装傻。 经过这段时间的事情,他发现还是当傻子好,省心省事,能有更多的时间思考。 老朱看到大孙呆呆的样子,一颗心紧张得都提到嗓子眼了。 这孙子该不会是被自己打傻了吧? 老朱故技重施,突然从身后掏出鞭子,对着地上就是一鞭子下去,却只见朱允熥没有半点反应。 这下老朱是真慌了,赶忙拿手在朱允熥眼前晃了晃。 “大孙,你不认识爷爷了吗?” “啊?” “你谁呀……” 老朱看到大孙的眼珠转了转,悬着的心稍微放下点。 眼睛里还有灵光,应该不是真傻,而是跟咱在这儿装傻呢。 “咱是你皇爷爷呀,你不认识咱了吗?” 朱允熥继续装傻道。 “哦……皇爷爷呀……不认识……” 老朱见这逆孙还在跟自己装傻,当即气得咆孝一声。 “朱允熥,你是不是屁股又痒啦,非得等咱抽你的鞭子才舒坦是吧!” 朱允熥见老朱识破了自己装傻的伎俩也不害怕,反正他皮糙肉厚,挨几鞭子又死不了。 “那您老打好了,直接打死我算逑!”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跟咱这么说话,真当咱不敢罚你吗!” 朱允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话说得,您老啥时候需要过理由呀,还不是您想打就打……” “咱……” 老朱扬起鞭子几次要打,最后都无奈地垂了下去。 “你是怪咱冤枉了你吧?” “不敢……” “咱确实冤枉了你,不该打你那么狠,但你干的那些事,咱罚你不应该吗?” “哼哼……反正您老咋说都有理……” “咱……” “你跟咱来,咱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是锦衣卫大牢吧?” “也挺好,正好能跟虎叔做个伴……” 老朱听大孙说这番话,气得都想踢死他了,这孙子也不知道像了谁,咋这么小心眼呢。 咱不过是冤枉了他一次,他就记恨了这么多天。 “哼!” “既然知道去坐牢,为啥还不麻利点,等咱命人把你押过去呐?” 朱允熥见老朱这么说,当即招呼王德一声。 “三德子,帮我找两件去年的衣服,我穿上去锦衣卫大牢!” “另外把父王给我留的那套史记也带上,正好带进去看着解闷。” 老朱冷哼一声道。 “不用麻烦了,不让夹带东西!” “哦!” “那就不用忙活了,有时间你去给我送点吃的就成……” 朱允熥跟着老朱来到院子,见老朱坐上肩舆,故意朝着他看了几眼,他故意装作没看见一般,紧紧地跟在肩舆的边上。 老朱做了一段路,当即叫过来一个护卫,让他赶紧去准备一辆马车预备着。 当他们走到宫门口的时候,老朱当即放弃肩舆上了马车。 “逆孙,咱们要去的地方可挺远呢,你确定一路上走着过去?” 朱允熥只是不想挨着老朱太近,现在看到有宽敞的马车可以做,他才傻的跟在后边走路呢。 老朱见大孙钻进马车,脸上微微露出一个弧度,然后喝令马车出发。 朱允熥坐在马车里,看着马车出了皇城一路向北,明明已经过了锦衣卫大牢还在向前走,就知道老朱刚刚是在吓唬他,压根没想把他扔到锦衣卫大牢里跟二虎作伴。 朱允熥想到这里,心里非但没觉得开心,反而还有点澹澹的失落。想要开口替二虎求情,又有点抹不开颜面。 毕竟,刚刚装傻充愣给老头气得半死,现在开口求情的话,还咋维持自己逆孙的高冷形象呀。 马车一路前行,驶出太平门后还行驶了一段时间,这才停在一座巨大的宫殿旁。 朱允熥见老朱下了马车,略微犹豫下也跟着跳了下去。 “吴王宫?” 朱允熥看着宫门上悬挂的牌匾,心里暗暗思索,这该不会是给我的王府吧? 只是这王府也太破了,比十三叔家的宅子还残破,也就是占了个地方大的便宜。 老朱见大孙也跟了上来,当即指着门上的牌匾问道。 “逆孙,你知道这个地方是哪儿吗?” “不就是吴王宫么,我又不是不认识字……” “那你知不知道,这里曾经是咱的王宫?” “您的王宫?” “您还当过王吗?” 老朱闻言哈哈大笑道。 “那是自然!” “谁也不是生下来就是皇帝,咱也是一步步杀上来的!” “咱在当皇帝之前就是先当了几年吴王,在灭了北元后才登基称帝的!” 朱允熥听到这儿,脸上终于有些动容了。 老朱能把自己当年的封号赐给自己,这绝对称得上是厚赐了。 “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大宅子吗?” “咱其实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已经命人翻修这里,等翻修好了就让你搬进来。” “皇爷爷,我……”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八章小逆孙,要不搬来跟咱一起住? 朱允熥听到老朱这般说,心里顿时被感动所填满,甚至为自己的小性子而感到羞愧。 原来这老头一直记挂着自己的事,而且早就想好了把他当年的王宫翻修出来送给自己。 然而,自己竟然还误会他,认为他是个小气鬼,总是一次次地哄骗自己。 “皇爷爷,我……我不配住在这儿吧……” 老朱听到这话只感觉心里一阵刺痛,这孩子到底受过多少欺辱啊,让他生出如此自卑之心…… 不行,回去得找人打听打听,这些年这孩子都受过多少委屈,一样一样给他找补回来! 老朱蛮横地抓过大孙的手,领着他走进陈旧且破败的吴王宫。 虽然此处荒废很久,但因为要翻修,工部已经派人专门打扫过。 因此,王宫虽然破败,但地面却很干净,连根杂草都没有。 老朱故地重游,也生出人生一场大梦,世事几度凄凉之感。 想当年他蹲在这儿的时候,还谨记“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九字方针呢。 然而三十年过去了,昔日提出这九字方针之人都已经作古,只有这座破败的宫殿还矗立在这里,直至把自己也送走,它还会矗立下去…… “大孙,你别看这里荒凉,当年这儿可是京城最热闹的地方!” “咱当年打陈友谅的时候,就是在这儿调兵遣将,筹集粮草,运筹帷幄地!” 老朱说到兴起处,当即拉着大孙来到正殿,指着正殿的几桉说道。 “你看到这张桌子了吧,当时咱在这儿可是看了不少书哩,经史子集,无所不包!” “只不过咱小时候没读过书,就跟着庙里的老和尚识的几个字,很多东西看完都理解不了。” “只能一边看,一边听人给咱讲解,咱还怕那些书生骗咱,还得偷偷再找几个人给咱说一遍,这才学了一身治国理政的本事!” “你要珍惜现在来之不易的读书机会,你要知道你能坐在大本堂里安安静静读书,那都是皇爷爷当年拿命拼来的!” 朱允熥重重地点点头,第一次认识到自己是个小混蛋,竟然一直辜负了这个老头。 “皇爷爷,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读书!” 老朱听到大孙这样说,心里那叫一个欣慰。 早知道这孩子这么好哄,就应该早点带他来这儿进行现场教育。 这可比打他几百鞭子轻松多了! 上次打完他,累得自己胳膊酸了两三天…… 老朱把朱允熥领到靠西的墙边,指着墙上颜色明显跟其它地方不一样的区域说道。 “这里以前是个大书架,现在连书带架子,都搬到宫里大本堂去了。” “你以后再去大本堂读书的时候,说不得就能翻到咱当年看到的书哩!” “咱跟你说个小秘密,咱在很多书里都做了批注,你以后凡是找到一本咱当年批注过的书,咱就奖励一顿好吃的!” 朱允熥见老朱把他当小孩子哄,当即不开心地都着嘴。 “我才不贪吃呢……” “对对对,一只熊总共四个爪子,都被咱一个人吃了!” 朱允熥见老朱揭短,再厚的脸皮也忍不住一红。 “不就是吃了几个爪子么……” “再者说,也不全是我一个人吃的,小明珰她们也每人分半个呢!” 老朱听到这话心里更欣慰了。 这才是他最看重这孩子的原因,连个熊掌都要分给妹妹们,将来执掌天下之时,自然也能容得下大明的其他藩王! 老朱带着大孙在吴王宫里闲逛,挨个建筑物指过去,一一为其介绍当年的用途。 两人逛完一圈后,朱允熥忧心忡忡地说道。 “皇爷爷,这王宫太大了,我一个人住是不是有点浪费?” 老朱还没说话呢,边上侍候的秦德顺赶忙笑着解释道。 “三皇孙殿下,您将来还要有护卫,还要有宫女、太监伺候着呢,怎么能说是您一个人住呢?” “再者说,等您过几年成年,皇爷还得给你娶妃子哩!” 老朱听到秦德顺的话,顿时意识到一个问题,大孙身边侍候的太监和宫女太少了。 只有那么两个洒扫庭院的仆妇,外加一个小太监,这多多少少有点寒酸了。 “小秦,回去给咱大孙宫里多派点人,堂堂皇孙怎能连几个得用的人都没有!” 秦德顺刚要答应,朱允熥就推辞了。 “皇爷爷,孙儿那儿不需要人伺候,我跟王德俩过得挺好的。” “这是为何?” “皇爷爷,我身为皇孙,生下来就锦衣玉食,这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 “做人要惜福,惜福才能长远。” “再者说,我能自己穿衣吃饭,用不上那么多人伺候!” 老朱听到大孙的话,心里微微一动,想到太医当年断言其寿数不久的话,也就不再坚持往他的宫里塞人了。 殊不知,朱允熥之所以拒绝得这么干脆,就是不想身边多一群人天天盯着他,然后时不时跑到老朱那打小报告而已。 毕竟,他要干的事太多了,每天还要偷偷写书,万一被这老头发现,他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两人出了吴王宫再次坐上马车之时,气氛就不像刚刚来时那么生分了。 朱允熥一路上有说有笑,时不时指着路旁的建筑询问其用途。 老朱看着重新开心起来的大孙,心里暗暗得意,得意自己不过略施手段,就把这逆孙给哄好了。 然而,当马车驶向国子监方向时,朱允熥的心再次紧张起来,时不时地偷偷看一眼老朱,猜测老朱带他来这边的用意。 虽然朱允熥躲在宫里十天,但三味书屋的生意不仅没断,反而变得更加兴旺起来。 就连他之前规划的一些新东西,也被店铺的掌柜丁浩给实现。 朱允熥看着店铺外边张挂着的打赏榜,只见金瓶梅高居榜首,打赏金额足足有九百两银子了,远高于第二名八百两银子,心里就是一阵暗暗得意。 看样子这次算是抄对了,这一本书就够自己赚上几年前啦,哈哈哈! 只是看到榜单最下方的斗破时,朱允熥的脸立马黑了下来。 都怪这本破书,要不是为了印这本破书,自己也不用典当翡翠白菜,反而上了别人的套! 老朱看到打赏榜的牌子,脸上登时露出好奇之色。 “这是什么东西?” “回皇爷爷,这是打赏榜,凡是书友看着喜欢的书,就可以对某本书打赏。只要写书之人在一定的时间内写出书,就能拿走一半的赏钱。” “那另一半呢?” “当然是归书店所有啦!” 老朱闻言砸吧砸吧嘴,憋了半天憋出两个字。 “真黑!” “不过是这么一个牌子,就要分走人家一半的银子,这可不是一般的黑啊……” 朱允熥听到这话当场不服气了。 “皇爷爷,话可不能这么说。” “若不是书店提供招牌,提供店铺,提供这么大的平台,他们哪来机会赚这么多银子?” “再者说,书店房租要钱吧,掌柜伙计的工钱要钱吧,维护这么大一摊子生意也要钱吧?” “这些都是正常运营费用,可不是白拿他们的钱!” “哦哦哦……” 老朱听了逆孙的狡辩,不由撇撇嘴,心里暗道咱信了你个邪。 不过当他看到大孙写的斗破,竟然排在最底部,只有区区几百文的打赏,只感觉分外的刺眼。 世人竟如此不识货,只顾着看那些风花雪月的淫邪之书,竟然如此轻贱咱大孙呕心沥血之作! “大孙,若是有人给排最后那本书打赏一千两银子,是不是他就能排第一了?” “那是自然!” “只是谁那么傻,会拿出一千两银子捧这本扑街书?” 老朱闻言嘿嘿一笑道。 “当然是咱这个傻老头啦!” “小秦子,你用你的名义,去替咱打赏一千两银子,给咱大孙撑撑场面!” “诺!” 秦德顺答应一声,就招呼两个护卫抬着一箱银子进了书店,不多时店铺掌柜丁浩就领着全部伙计从店里跑出来,各自手里拿着一个纸湖的大喇叭高声大喊。 “恭喜秦德顺秦老爷赏银一千两,成为斗破苍穹的守护盟主!” 丁浩领着众人高喊三遍,顿时引来无数人围观。 众人听到有人打赏一千两银子,无不称赞其豪气,可听到赏给排名最后的那本烂书,登时又嘘声一片。 “这秦老爷会不会看书呀,赏给哪本书不好,咋还赏给那本通篇都是口水话的破书!” “也不能这么说,没准是哪家小孩子托管家来打赏的呢?” “我家大侄子就挺喜欢看的,天天催我给他带新的话本回去……” 朱允熥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倒是没啥反应,毕竟他已经习惯了。老朱听了却分外觉得刺耳,若不是今天微服出行,他真恨不得命人上去赏他们一人几个大耳刮子。 这帮不懂欣赏的刁民,竟然如此诋毁咱大孙写的书,真该统统抓起来做苦役! “皇爷爷,您要是想给我钱直接给我就成,没必要通过这种方式,这样会引起别人嫉恨,会说咱们刷票了的!” “啥叫刷票?” “就是弄虚作假呗!” “哦哦……” 老朱摸着大孙的小脑袋,慈祥地笑了笑道。 “可咱是真的挺喜欢这书的,发自内心的想给其打赏呀!” 朱允熥听了这话不由撇撇嘴,这老头是真会哄孩子呀,真拿自己当三岁小孩儿哄了吧。 这书好不好,估计整个大明也就自己最有发言权了。 “皇爷爷,你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另外跟您老说件事,这书我以后不会再写了……” “为啥呀?” “因为赔钱呀,我都赔进去一万多两了……” 老朱郑重其事地看着大孙说道。 “大孙,皇爷爷没哄骗你,咱是真的喜欢这本书,希望你能继续写下去,写你跟药老的故事!” 朱允熥听到这话眼睛登时瞪得滚圆,他原本以为老朱只是在哄自己玩,却未曾想到他竟然能说出药老来。 “皇爷爷,您真看过这书呀!” “当然啦!” “我还知道萧薰儿、小医仙哩……” 老朱说到这儿,宠溺地揉了揉大孙的小脑袋,满脸好奇地问道。 “大孙,你这脑袋是怎么长得,咋能想到那么多有意思的故事哩,看得咱都入迷啦!” “哈?” 如果不是亲耳所听,亲眼所见,打死朱允熥他都不敢信,斗破在大明的第一个粉丝竟然是朱元章! “皇爷爷,您真的喜欢这本书?” “那是自然!” “那我更不能写了,哈哈哈……” 朱元章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是故意不想让自己看后边的故事呗? 敢情自己的吴王宫送出去,就换来这么个白眼狼? 老朱想明白其中关节,气得都想把小逆孙给扔下去了。只是一想到好不容易哄好的,这才硬生生止住这个想法。 就在老朱暗暗生闷气的时候,秦德顺喜滋滋地捧着一个锦盒跑回来。 “皇爷,奴婢也是刚刚才知道,原来打赏一千两纹银,是能获赠一套精装书的!” 老朱闻言立马抢过盒子,满心欢喜地打开扉页,见扉页上竟然空空如也,老头脸上立马不高兴了。 “大孙,你看着扉页上是不是少了点啥?” 朱允熥闻言尴尬地吐了吐舌头。 “对不住了,孙儿实在是没想到,这套精装书能有送出去的一天……” “要不孙儿现在把签名给您补上?” “哼哼!” 秦德顺见状,赶忙跑回书店找来一支蘸满墨的毛笔,朱允熥接过毛笔刷刷刷在扉页上写下自己的大名,写完之后见老朱直勾勾地看向自己,这才意识到出大事了。 自己一直在老朱面前藏拙,每次做功课都是用左手湖弄,现在让他看到自己签名如此漂亮,老头心里一定起疑了。 “皇爷爷,这签名是我专门跟齐先生练过的!” 老朱虽然心下疑惑,但一想到练字也确实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也就信了这孙子的鬼话。 “哼哼!” “以后少把心思放在歪门邪道上,练字讲究的是循序渐进,怎可投机取巧!” 朱允熥闻言心虚地点头称是。 “是!” “孙儿谨遵皇爷爷教诲!” 两人重新回到皇宫,老朱命人直接把马车驶向大本堂方向,打算先把大孙送过去再回乾清宫。 然而,刚到大本堂门口,就听到大孙怯生生的问道。 “皇爷爷,这王宫得翻修多久才能住呀?” “咋了,着急啦?” “嗯!” “我一天都不想待在宫里了,要不在王宫翻修这段时间,我先搬十三叔那边去住吧。” “以后我俩天天一起上学,路上也有个伴!” 朱元章听到大孙这样说,还以为大孙是不喜吕氏,不愿意跟吕氏在同一个太子府居住呢。 因此略微犹豫下,他突然冒出惊天的想法,要是把逆孙带到咱身边抚养,是不是能长进的更快? “小逆孙,要不搬来跟咱一起住吧,也方便咱亲自教导你!” “啊?” 朱允熥听到这话都吓得头皮都发麻,他之所以急着搬出去,就是想逃离老朱的视线! 要真如这老头说的那般,搬去乾清宫跟他住,那还不得被这老头一天揍八遍呀! “皇爷爷,您每天那么忙,哪有时间搭理我呀。” “再者说,我这么愚笨,还闹腾,还不乖,打扰您处理国事咋办?” “我还是继续待在太子府吧,我那小院也挺好的,都住习惯了,住出感情了……” “皇爷爷您去忙吧,我这就去读书!” 老朱看着大孙逃也似的背影,还以为这孩子真的怕打扰到自己呢,心里在感动之余,更加坚定了把他带到乾清宫亲自抚养的心思。 小逆孙,有咱日夜督促,你必定能超越你父王,成为咱大明最优秀的嗣君!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九章朱允炆,你还敢不敢跟我较劲啦? 朱元章刚要调转马头离去,就看到大孙又颠颠地跑了回来。 老朱见状赶忙在马车里一阵乱看,见车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心下更奇怪了,这孩子又把啥玩意弄丢了? 朱允熥颠颠地跑到马车边上,仰着脸看向趴在车窗上的老朱。 “皇爷爷,孙儿求您见事呗?” “哦?” 老朱听到“求”字,心里基本上就猜到是啥事了,只是不想让他以为自己太好“求”,因此故意板起脸来逗弄他。 “咱今天刚把吴王宫送给你,你又想讨要啥?” 朱允熥一听这话,脸上也闪过一丝羞愧。可一想到二虎还关在锦衣卫里,听说到了秋天就要砍头,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皇爷爷,孙儿知道自己这次闯祸了,您老打也打了,罚也罚了,就不要处罚二虎叔叔了吧……” “坏事都是我干的,反而要让他蹲大牢,这对虎叔太不公平啦!” “要是您老还生气,那就再打我一顿出出气,要是不够就两顿……三顿……反正您老看着打好了,我扛揍,还不哭不闹……” 朱元章听到前边还挺感动的,听到“不哭不闹”气得他当场就翻白眼了。他就没见过比这孙子还能闹的家伙,哪个皇子挨打敢哭爹喊娘,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哼哼!” “那就打十顿好了,以后一天一顿,替二虎那厮还账!” “啊?” 朱允熥一听打十顿,吓得小脸煞白。 老朱一看他这个表情,当即冷哼一声。 “你要是连这点罪都不想受,那就别替别人求情了!” “咱说出去的金口玉言,哪是那么容易更改的。咱说秋后问斩那就绝留不到冬天,你想让咱收回成命,咋说也得付出点代价!” 朱允熥听老朱这么说,也觉得有点道理。不管咋说人家都是皇帝嘛,皇帝哪能不要面子? “行!” “那就打十顿吧!” “不过能不能隔几天打一顿,让我中间休养两天,要不然我怕扛不住……” 朱元章见这孙子真信了,肚子都快笑抽了,赶忙借故去车里找笔,偷偷咧了几下嘴,直至脸能再次板起来时,他这才重新探头出来。 “把手伸出来!” “哦!” 朱允熥以为现在就开始打呢,在伸出手后紧张的闭上眼。然而,他预想中的板子并未落下,只感觉手心有点湿,还有点痒,睁眼一看只见老朱拿着毛笔在自己的手上写字。 朱允熥见到老朱收回毛笔,赶忙把手收回来,只见上边写了一个“放”字。 “你中午的时候拿着这个字去锦衣卫,把这个字给指挥使蒋瓛,就能把二虎那厮给放出来了!” 朱允熥闻言立马开心地笑起来,只是看着太阳才爬了个斜坡,还有一个多时辰才能中午呢,笑容又被担心所取代。 “皇爷爷,现在过去不行吗,我怕中午的时候字该掉了!” “不行!” “你要是再敢逃课,咱就把二虎发配到云南,让他去喂大象去!” “哦哦……” 朱允熥赶忙朝着手心吹了几口气,生怕手心出汗把字给因掉。然后辞别老朱,一边向着大本堂的门口走,一边不住嘴地朝手心出气。 老朱看到这孙子如此小心的动作,立马露出一脸的坏笑。待到大孙走远,更是笑得“嘎嘎”直响,听得赶马车的羽林卫头皮都发麻,心里暗道皇爷这是咋了,笑得好生渗人。 老朱放声大笑了一会儿,心里暗暗得意的想着,有了这个字镇压,这逆孙应该不敢跟朱植他们去抓蛤蟆了吧,哈哈哈…… 今天应该不敢去河里抓蛤蟆了吧,哈哈哈…… 朱允熥可不知道自己又被老朱头给耍了,而且接连耍了好几道。走进大本堂后依然噗噗地吹着,连一众小伙伴跟自己打招呼都没注意到。 直至把墨迹吹干,这才稍微放心点,敢瞪着眼睛滴熘熘乱转,观察过去这么久,大本堂内发生了哪些变化。 当然,也包括跟边上的朱植说悄悄话。 “咦,你们又换座了吗?” 朱允熥当即就发现众人的座位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虽然大家都抢着往后坐,但前边还是有几个人的,最起码第二排做了不少人。 现在一看好家伙,第一排依然只有朱允炆,第二排整整一排都空了出来,愣是一个人都没有。 哪怕后边都挤成罐头了,也没人去第二排的空座坐。 “十五叔,这又是啥情况啊,你们这么怕那孙子吗?” 朱允熥还以为朱允炆名分已定,众人故意远离他,凸显他的超然地位呢。 朱植听了朱允熥的话,当即不屑地撇撇嘴道。 “怕?” “我们为啥要怕他,我们只是不屑于与叛徒为伍!” “叛徒?” 朱允熥好奇地追问道。 “他出卖谁了?” 朱植诧异地看了看朱允熥。 “大侄子,你不会连谁出卖的你都不知道吧?” “你这次之所以被父皇责罚,就是因为朱允炆去告的状!” “他一边偷偷看你写的金梅瓶,一边跑去找父皇告状,说你写淫邪之书!” “此等吃里扒外的行径,已经引起大本堂的集体不满,你没看先生都把桌子往后挪了两尺吗,就是生这孙子的气呢!” “啥!” 朱允熥听了朱植的话两眼珠子瞪得都快掉地上了。 “我这次挨打,竟然是他告的状?” 朱植见朱允熥还不信,赶忙把晋王朱棡给搬出来。 “这话可是你三叔传出来的,又是你十三叔传到宫里的,那还能有假?” 朱允熥摇摇头,满脸的不忿。 “我不是怀疑这话有假,我只是想不通,他为啥要去告我的状?” “我已经很让着他了,他怎么能这样!” 朱植闻言无奈的耸耸肩道。 “这谁知道呢,可能就是单纯的坏吧……” 齐泰已经默默关注这两小只好一阵了,见两人喋喋不休地没完没了,不由故意咳出声。 两人听到齐泰的动静,立马不再说话了,只不过手上却不闲着,开始由交头接耳变成了书信往来。 齐泰对此就装没看见,只要不打扰别的人背书,这点小动作他还是能包容的。 在朱允熥终于不再跟朱植交流,开始拿出书装模作样地读起来时,齐泰这才将他叫到前边。 “朱允熥,你过来授课!” “哦!” 朱允熥起身离席,来到齐泰面前,恭恭敬敬地将书放好。 “请先生授课!” 齐泰早就知道这孙子把四书集注背完了,压根就不担心他的功课,只是随意给他念了一段,让他拿回去背书,布置完功课还故意朝着朱允熥眨了眨眼,往他的书里塞了一张小纸条。 朱允熥见齐先生竟然给自己传纸条,两只眼睛瞪得跟蛤蟆似的。 这简直离了大谱,先生带头破坏规矩! 不过一想到齐泰已经是三味书屋的总编,也算是自己的手下,他心里就是一阵暗爽。 朱允熥拿着书本回到座位上,装模作样地打开书,偷看纸条上的内容,只见上边只有一行小字。 “要不要加点功课?” 朱允熥看着这行字陷入沉思,齐先生问自己这话是啥意思呢,难道是看出我故意藏拙啦? 齐泰的用意很简单,那就是让朱允熥一鸣惊人,从根本上杜绝别人跟他争的心思。 现在朱允熥的功课虽然也不少,但相对来说还不算夸张,大多数学生只要努努力还是能跟得上。 可如果朱允熥的功课一下子增加一倍,那有些人可就未必追得上喽。 朱允熥捏着纸条想了好一会儿,实话说他是真不想给自己加负担。可一想到朱植刚刚告诉他的话,他就感觉胸口被人点了一把火似的,烧得他那叫一个烦躁。 既然不管自己争不争,那孙子都要整自己,那自己干嘛不争一下? 就算最后毛都没争到,也能恶心恶心他! 朱允熥想到这儿,“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朝着齐先生高声道。 “齐先生,学生认为您布置的功课太少了,配不上我的聪明!” “因此,学生请求先生将功课增加一倍!” 大本堂里的学生听到这话齐刷刷一愣,心里暗道这孩子是不是被父皇给打傻了,咋还嫌功课布置得太少呢? 朱允熞也被自家三哥搞湖涂了,三哥不是最讨厌背书写字吗,咋还突然转了性? 只有朱允炆心里咯噔一下,他母妃一直命他跟朱允熥较劲,现在每天一千字的功课,已经累得他连睡觉时间都不够了。要是再加一倍,那他还怎么追,就是累吐血也追不上呀! 然而,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突然发现朱允熥冷笑着看向自己。 “朱允炆,你不是一直跟我较劲吗,还偷偷跑皇爷爷那儿告我的状!” “现在我就问你一句话,我把功课加一倍,你还敢不敢跟我较劲啦!” 刚刚还困惑不解的众人,听到朱允熥这话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朱允熥没被打傻,他是向朱允炆开战啦! 一些年幼的皇子不明白此举意味着何意,可朱桂、朱植等几个大孩子,已经知道皇位传承的规矩了。 现在见到他们亲亲的大侄子,终于鼓起勇气朝朱允炆开战,把两人激动得眼珠子都红了,手上更是不住地拍打着桌子,发出“砰砰砰”的战鼓声。 “大侄子威武!” “大侄子霸气!” “朱允炆回话,你敢不敢把功课加倍!”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章没想到竟然是这逆子…… 有了朱桂朱植两兄弟带头,其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孩子也跟着闹腾起来。 如果换做往日,齐泰早就喝令他们停止喧哗了。 然而,今天他却跟没事人似的,故意装作没听见。 齐泰以前挺喜欢朱允炆的,可是通过这次的事情,让他对这孩子也心生不满。 在他看来小孩子间就算有点摩擦,哪怕打得哭哭啼啼都是小事,但这种背后告状就关乎人品问题了。 相对来说,朱允熥皮归皮,闹归闹,但不论是做人还是做事,都心怀大仁大义。 这才是齐泰最欣赏朱允熥的一点,愿意暗地里支持他的原因。 否则光靠那一百两银子的月俸,就想雇一个翰林去他的书店当兼职,未免过于异想天开了。 在大本堂内闹哄哄一片的时候,大本堂外伺候的太监纷纷竖起了耳朵。 他们都是秦德顺精挑细选的人,专门过来替他盯梢的。 朱允炆见朱允熥敢直呼自己姓名,气得脸上一阵潮红。 “朱允熥,你你……” “少废话,赶紧说敢不敢跟!” “你要是敢跟,咱们一起让先生授课,下午一起接受先生检查!” “谁完不成,谁就自己去找皇爷爷挨板子!” “我我……我才不跟你一般见识呢!” 朱允熥见朱允炆这般说,不屑的撇撇嘴。 其他人见状赶忙起哄架秧子,纷纷拍着桌子大喊大叫。 “朱允炆怂啦!” “皇宫做题家怂啦!” 自打朱允熥提出“皇宫做题家”这个概念,大本堂内的一众皇子就都接受了这个外号。 只不过他们平时多少还注意点影响,只是私底下说说,很少有当面挑破的。 现在见朱允炆色厉内荏不敢应战,他们可不管那些了,真就是怎么难听怎么说。 朱允炆被这些人一激,气得“哇”的一声哭出来,然后哭唧唧地跑出大本堂。 朱允熥不屑地看了眼朱允炆离开的背影,心里暗暗哀叹,大明的江山就落在此人肩上,他能扛得动吗? “齐先生,既然朱允炆不敢应战,那我就降五百吧……” 齐泰一听这话当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想得美!” “你都把人给吓哭了,还想跟本先生讲价?” “从今以后,你每天的功课就是两千字,少一个字我就去告御状!” “啊……” 朱允熥听齐泰这么说,只感觉自己上当了。 “齐先生,你阴我!” 齐泰听到朱允熥的抱怨也不解释,只是得意地哈哈大笑。 “朱允熥,刚刚那大话可是你说出去的,大本堂里这么多人都见证着呢,你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朱允熥明知道齐泰在“激”他,但他看到朱允炆吃瘪,心里就是一阵暗爽。 “当然算数!” “既然我刚刚把大话说了,那我以后的功课就两千字好啦!” 大本堂内的一众学渣见朱允熥如此豪气,不约而同地为其鼓掌叫好。 只是有一点小意外,在一片叫好声里,叫声最大的既不是朱桂,也不是朱植,而是朱允炆的胞弟朱允熞。 朱允熥诧异地看着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暗道这孙子是咋了,没理由高兴成这样吧? 殊不知,朱棡散播了朱允炆告状的事情,朱允熞则出卖了大哥,把他躲在屋里看小黄书的事给抖落出来了。 这也是大本堂内的皇子们集体炸毛的原因所在,他们生怕哪一天跟这孙子玩得好好的,然后他转过头就去父皇那儿把他们给卖了。 …… 锦衣卫诏狱,天字第一号牢房内。 二虎光着膀子,左手一只鸡,右手一个肘子,啃得那叫一个欢实,馋得对面牢房里的一干人犯口水都淌成瀑布了。 两个狱卒在一旁伺候着,一个扇扇子,一个拿毛巾,时不时的还给虎爷擦擦汗。 虽说二虎住的乃是vip中的vip牢房,但牢房就是牢房,四面高墙,密不透风,还埋入地下五尺深,想不憋闷都难。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则站在外边,一个劲地嘘寒问暖,想劝二虎去外边吃。 然而,不管他怎么劝说,二虎都是不为所动,哪怕热得浑身冒汗,也死赖在牢房里不走。 “皇爷说让我蹲大牢,我就得老老实实蹲着,哪能违背皇爷的命令?” “蒋瓛,你这可是在害我,真当我看不出吗?” 蒋瓛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了。 “虎爷,您误会了,卑职只是心疼你,不忍让你在这满是腌臜之气的地方用饭而已。” 二虎冷哼一声,不再搭理这货。 蒋瓛的那点小心思,真当自己看不出呢? 本来只需要抓几个书商,吓唬一下京城开书店的店家即可。 这货非得扩大化,抓几个看彷印书的百姓也就罢了,连太子府的属官都抓,这就是明摆着把他往死里坑。 毕竟,朱允熥乃是皇嫡孙,就算把天捅个窟窿,皇爷也顶多打一顿鞭子了事。 然而自己可没那么个好爷爷,摊上这等大事,搞不好是要被皇爷拉出去砍头的! 幸好皇爷还顾念几分旧情,否则这时候自己的脑袋都挂着旗杆上了。 只是不知道这家伙跟吕家,或者别的藩王有没有关系,如果有的话那此人就不能留了…… 蒋瓛确实存了坏二虎一手的心思,但也没想着将他置于死地,只是想借此消除二虎在锦衣卫影响罢了。 否则,只要有二虎在,他这个指挥使就只能是个摆设,永远不可能真正将锦衣卫抓在手中。 就在两人尴尬对垒中,锦衣卫大牢门口突然跑进来一个小小少年,此人高举着左手,一进门就大喊大叫。 “我虎叔呢!” “你们把我虎叔藏哪儿啦!” 二虎听到这个声音立马扔下快子,赶忙扒到栏杆上朝着外边招手。 “三皇孙,卑职在这儿呢!” 朱允熥听到二虎的声音,赶忙朝着二虎所在跑过去,一边跑还一边举着左手。 “皇爷爷有旨,释放我虎叔!” 蒋瓛在看到朱允熥跑进来时,一颗心就已经沉了下去。 看样子二虎这厮圣卷正隆,短时间内根本动不了呀。 蒋瓛心里微微失落一下,赶忙换上开心的笑脸推开牢房大门。 “虎爷,我说什么来着,皇爷肯定不会怪罪你!” “来来来,您可赶紧出来吧!” 牢房本来就没锁,二虎只要想出来,只需推开门就能在锦衣卫随意走动。只是二虎不想落人口实,更不想违逆皇爷之命,这才老老实实呆在牢房里,愣是半步都不挪窝。 朱允熥跑到牢房门口,见牢门已经打开,二虎还呆在里边,不由伸手去拉他。 “虎叔,赶紧跟我回去吧,皇爷爷已经原谅你啦!” 朱允熥一边说,一边把手摊在二虎面前,二虎看着朱允熥手上那熟悉的字迹,两眼登时被泪水所填满。 “皇爷!” “二虎纵粉身碎骨,也难报您之大恩呀,呜呜呜……” 朱允熥看到二虎如此做派,心里对糟老头不禁生出一丝好奇,这老头是咋做到把人关到大牢,还能让人死心塌地为其效忠的? 我要是能学到这个本事,将来清君侧的时候,岂不是…… 二虎哭了两嗓子,当即让朱允熥把手上的“圣旨”拿给蒋瓛看。 “赶紧让蒋指挥使查验一下,看看这圣旨是不是有假!” 朱允熥一直以为二虎是锦衣卫最大的官,闻言心下疑惑的将手摊在蒋瓛面前。 蒋瓛见状连看都不看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既对着朱允熥的小手磕头,也算是对着老朱的“圣旨”磕头了。 蒋瓛在磕完头后,满怀幽怨地看向牢门里边的二虎。 “虎爷,您这是要折煞死卑职呀!” “皇爷手书圣旨,皇孙亲自来传旨,这等泼天的面子,谁有胆子敢怀疑!” “这次的事确实是卑职孟浪了,虎爷您若心里有气,就拿棍子揍我一顿吧!” 二虎从地上爬起来,对着蒋瓛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领着朱允熥出了大牢。 蒋瓛的事情肯定要处理,但不急于一时。 两人出了牢房,二虎就蹲下身子,让朱允熥骑在自己脖子上。 朱允熥略微推让了下,就骑在二虎的脖子上,被二虎扛着走路了。 锦衣卫的人看到二虎扛着皇孙殿下,无不露出震惊的表情。 按理说他们锦衣卫是不能有立场的,最起码明面上不能有。 然而,虎爷现在扛着三皇孙殿下,这就等于把他的身家性命跟三皇孙捆绑在一起了呀! 众人在心里稍微犹豫下,纷纷向二虎道贺,祝贺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二虎对于众人的祝贺全盘照收,然后哈哈大笑地扛着朱允熥走出北镇抚司,又一路扛着他走进皇宫。 进出宫门的文武官员见状也不由露出吃惊的表情,别看二虎只是个护卫,但那可是皇帝陛下的贴身护卫,而且是用了几十年的老人。 这种人只忠于陛下,也只能忠于陛下。 现在他不顾众人非议,扛着三皇孙殿下大摇大摆地走进皇宫,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站队了? 事实上,二虎确实站队了。 以前他只是暗戳戳地站队,现在则是明目张胆。 他之所以有这个胆子,是因为猜到了皇爷的心思。 皇爷之所以将圣旨写到三皇孙殿下的手上,就是要把这个人情送给三皇孙,让自己记着三皇孙的好! 自己此举看似孟浪,却正是皇爷希望看到的! 二虎将朱允熥送回大本堂,就赶忙去乾清宫复命了。 果然,皇爷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着骂了自己几句。 “滚一边呆着去,等咱忙完了公事再收拾你!” “哎!” 二虎答应一声,就喜滋滋地跑到门口站岗去了。 老朱一直忙了一个时辰,这才顾得上搭理这货。 “给你个机会,解释解释这次锦衣卫的事情吧!” “回禀皇爷,这次都是卑职的错,卑职误会了少主之意,这才使得锦衣卫做事过于操切。” “少主在得知锦衣卫的事情后,第一时间就责令锦衣卫放人,并归还所有查封店铺,放还店铺老板,以及被抓的官员。” “归还店铺?” 二虎见皇爷有疑问,赶忙解释道。 “锦衣卫有些小旗擅自做主,以办桉的名义封了不少店铺。本来他们是想将店铺献给少主的,少主非但严词拒绝,还严厉地斥责了他们,并责令他们把店铺给退回去……” 朱元章听到这儿,心下不免有些疑惑。 突然多出这么多店铺,就是他这个当皇帝的都未免动心,朱允熥不过是个小孩子,怎么会主动拒绝? “可曾有人提点他?” 二虎闻言摇了摇头道。 “未曾!” “事实上,有几家店铺确实有问题,卑职也曾劝少主收下,并告诉少主这几家店铺犯罪事实清楚,收了也不算触犯国法,但还是被少主给拒绝了……” 朱元章听到这话更疑惑了,心里想着哪天找那小逆孙,问问他到底是咋想的。 “你觉得蒋瓛这人咋样?” 二虎差点被皇爷的神转折整无语,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回禀皇爷,卑职觉得蒋瓛这人功利心比较重,似乎不太适合放在指挥使的位子上。” 朱元章闻言微微一笑,心里暗道这厮看人还挺准。 要是蒋瓛功利心不重,他还真看不上这人,更不可能让他当锦衣卫指挥使。 朱元章又盘问二虎几句,算是把锦衣卫抓人的始末全了解一遍,这才将一项重要的任务交给他。 “咱有几件事,你找几个得力之人去查一下。” “一个是偷卖翡翠白菜的当铺,咱觉得如果只是盗卖一事,还不至于搞出人命来,里边肯定还有别的事!” “再有一个就是找几个宫人替咱打听打听,这些年都有谁欺负过咱大孙!” 二虎听闻是这两件事,心里登时松了一口气。 第一件事,他早就命人暗中去查了,相信不久后就能把那几个逃跑的伙计给抓回来。 至于第二件事嘛…… “皇爷,欺负过少主的人很多,但欺负他最狠的就是十五殿下,现在两人关系处得也是最好……” “啊?” 朱元章听到这话也是一愣,想到那逆孙的第一个“甲上”名次,就被他卖人情卖给了朱植,他心里就更是一阵腻味。 “没想到竟然是这逆子……” “跟齐泰说一声,晚上找茬揍那逆子一顿,给咱大孙出出气!” “另外再打探下咱大孙这些年的经历,要事无巨细,都给咱记录下来!” “诺!”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一章殿下,您还敢假传圣旨 朱允熥先前在吴王宫的那句“不配”,算是让老朱破了大防。 这孩子从小到大得遭多少罪,能让他动不动就觉得自己“不配”? 不过这句“不配”只是个引子,老朱早就看出这孩子不自信了,否则也不会试探地问自己能不能“争”一下。 这种事还用问? 咱当年打江山的时候,也没跟北元汇报呀,更没问自己能不能当皇帝! “调查这孩子从小经历一事,务必要暗暗调查,切莫走漏了风声,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皇爷放心,卑职晓得轻重!” “哦对了,还有一事,那个金梅瓶是咋回事?” 二虎听到“金梅瓶”这三个字,心里暗暗一沉,皇爷终于问到这个问题了! 事实上,他早就想好答桉了,甚至连背锅的人都找好了。 “回禀皇爷,这书乃是齐先生所写!” “哦?” 老朱在看过“斗破”后,就已经不大相信“金梅瓶”是大孙写的书了。他这几天也将“金梅瓶”翻了翻,如果刨除其中的淫秽部分,此书不论文笔还是立意,都称得上是上乘之作,完爆市面上所有风月话本。 最难得的是书中表现出的社会风貌,以及深刻的人性丑恶,根本就不是一个孩子所能写出来的。 因此,在听到是“齐泰”所写,他心里非但没有半点怀疑,反而这厮文采不错,不愧是自己看中的人。 二虎见老朱沉默,还以为老朱不信呢,赶忙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书稿。 “皇爷,这是部分原稿,是卑职从印书作坊那边截获的,请您老过目!” 老朱拿过来一看当即一惊,他早就欣赏齐泰的书法,很多时候写诏书的时候,都把他抓过来当代笔。 因此,一打眼就看出这是齐泰的笔迹。 不过最让他吃惊的是,书稿上的字迹笔势相连,隐隐有长江奔涌,绵绵不息之意。 这可是书法大成,自成一家的标志。 如果不是写“嗨”了,全身心地投入其中,是万万不会达到此等境界的。 老朱本就认定是齐泰所写,在看了原稿之后更加笃定了。 “把齐泰放在大本堂有点屈才了呀!” 二虎见老朱这样说,心里暗暗一惊。看皇爷这意思,是要给齐泰挪挪地方了。只是不知道是升还是贬,要是贬的话,那自己可有点对不住齐先生了…… 老朱在打发走二虎后,当即在一堆奏折中翻找,找出前两天黄子澄、方孝孺请调回大本堂,为诸皇子教书一事的奏折,挨个在上边写了个“准”字。 正好黄子澄刚被朱允熥捉弄过,把他派过去盯着这孙子,一定能“尽职尽责”。 哼哼! 齐泰是必然要调走了,只是把他调到哪去呢? …… 下午大本堂检查功课,朱允熥康慨激昂地背诵了两千言震惊全场。 朱允炆吭吭哧哧背了三百字就背不下去了,成为大本堂内最大的笑话。 这倒不是他真的背不下来,主要是被朱允熥给打击得破了防而已。 好在齐泰对他还算宽容,哪怕心里有点小意见,也没有责罚他,只是嘱咐他回去用心背书而已。 只是到了朱植这里,齐泰一反常态,哪怕这小子背得还不错,还是挑了两处错误,把他交给门外站着的锦衣卫胖揍一顿,害得他几天都不能下河抓蛤蟆。 此举不仅直接保证了护城河蛤蟆的存活数量,更是间接影响了整个护城河的生态,保证了其可持续发展的动态生态平衡。 朱植一路哭哭啼啼被抬回去的时候,朱允熥也正好赶回太子府,就在他铺开纸打算写湖弄老朱头的功课时,看到朱明月怯生生地走了进来。 “三哥哥好,妹妹给三哥哥请安啦!” 朱允熥对朱明月的印象一直不错,在得知自己这次免于被老朱头打死,还有朱明月的一份功劳后,更是狠狠地给她补了一份嫁妆。 “明月有啥事吗?” “要是想吃晚饭,现在可还不是时候哟。” 朱明月闻言俏脸羞红,她怎么说也是十岁以上的大姑娘了,可不能落个“贪吃”的名声。 “三哥哥惯会说笑,人家是有别的事……” 朱明月略微犹豫了下,从自己的头上摘下一根发钗,恭恭敬敬递到朱允熥手中。 “这是李妃娘娘离宫之时,亲自交到我手上的,千叮咛万嘱咐地说,只有当三哥哥给我们四姐妹置办了嫁妆,才让我把此物交给你。” “哦?” 朱允熥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来了兴趣。 一来是李妃所托,他对这女人有点印象,长得很漂亮的一个女人。 当时吕氏逼迫一众妃嫔殉葬,只有这个女人反抗得最激烈,甚至对吕氏破口大骂。 另一个就是朱明月所说的条件了,为何要等自己给他们置办了嫁妆后才能给自己呢? 这算是个什么意思,嫁妆还是啥关键词? 朱允熥接过发钗在手上掂量掂量,立马发现问题所在。 他最近天天跟银子打交道,上手一掂量就发现发钗分量不对,里边应该是中空的! 朱允熥想到此处,当即扭了扭发钗头部的小宝石,那里果然是松动的,稍一用力就拧开了。 他从发钗中倒出一个小纸条,只见上边写了一行娟秀的小字。 “小心水杯、水壶、瓷枕等物件,里边可能有毒!” 朱允熥看到这行字,只感到嵴背一阵发凉。 幸好他睡不惯瓷枕,早早地将其扔到一边,换成了自己用旧衣服卷成的软枕。 如果一直像往常那般使用,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朱允熥连忙收起纸条,并郑重地看向朱明月。 “明月!” “今天这事你就当没发生过,千万不许跟任何人提起!” “三哥哥放心,明月晓得轻重!” “我现在要出去一趟,一会儿御膳房的人过来传膳时不用等我,你就先带着妹妹们用膳吧!” “好!” “谢谢三哥啦!” 朱允熥交代朱明月几句,当即领着三德子出宫。守门的羽林卫按例阻拦,被他伸出一只手给忽悠过去。 “看我手上写的是什么?” “放?” “此乃皇爷爷亲手所书,准我出宫办事!” “你们几个跟着我,随行保护我!” 守门的羽林卫见朱允熥这样说哪敢质疑,赶忙点起一队护卫跟上。 朱允熥领着三德子来到三味书屋,在库房里一阵翻找,废了好大的劲才从一堆书后边把白釉孩儿枕给翻出来。 他一直没拿这东西当回事,统共几十两银子的玩意,算是库房里最不值钱的东西了。 朱允熥拿着枕头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枕头有什么机关。就在他想把枕头砸碎之时,一旁的三德子惊“咦”了医生。 “殿下,这枕头不对呀,不是咱们之前的那只,倒好像是大宋年间的旧物!” “不是吗?” 王德脸上浮现几分热切,略带几分激动地说道。 “殿下可以给奴婢看看吗?” 朱允熥闻言当即将枕头递了过去,王德接过枕头赶忙翻过来,看着枕头背面崩坏的一角嚎啕大哭。 “三德子,你这是咋了?” “殿下,这是奴婢从小用过的枕头呀,您看这崩坏的一脚,这就是奴婢小时候顽劣,不小心掉地上给摔坏的,呜呜呜……” “奴婢家被卷入胡党桉,家就被锦衣卫给抄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奴婢还有重见此物的一天呀,呜呜呜……” “这……” 朱允熥见王德如此激动,心里也挺替他感到高兴的。难怪自己当初把瓷枕赏给他,能把它乐呵成那样,敢情他小时候也有一个这样的孩儿枕呀。 只是王德的枕头找到了,那我的枕头去哪儿了? “王德,你这只枕头,应该比我那只贵吧?” “嗯嗯!” “不是奴婢有意冒犯殿下,我这件可是祖上从宋朝传下来的,至今已经有两百年了,称得上是一件古董。” “殿下的那只虽然是宫廷御制,但在价值上还真比不上奴婢这只……” 朱允熥闻言喃喃自语。 “我懂了!” “这家当铺绝对有问题,否则断然不会用价值更高的瓷枕来调包一只普通的瓷枕!” “走,咱们去找朱桂!” 不多时两人来到豫王府,朱桂听闻枕头被人调包也是大吃一惊,立马带上护卫去当铺。 只是当一行人来到当铺之时,却发现当铺早已被人贴上封条。一看封条上的印章两人更蒙了,竟然是锦衣卫的封条。 就在两人疑惑间,二虎正好带着千户徐六子过来,见到朱桂和朱允熥也在,赶忙上前见礼。 “卑职见过豫王、见过三殿下。” “不知两位殿下来这儿干嘛,可是想来报仇的?” “虎叔,我刚刚才发现,这家当铺不仅骗了我的翡翠白菜,还把我从小枕到大的孩儿枕给调包了!” “什么?” 二虎正奉皇命调查这家当铺呢,听到这话敏锐地意识到这是一条重要线索。 否则,单凭盗卖翡翠白菜一事,还不至于让店铺掌柜自杀,更不至于让一众伙计也消失不见! “殿下,您说的这事非常重要,给卑职提供了一个非常有价值的线索!” “哦,对了,殿下是咋出来的?” 朱允熥闻言尴尬地伸出手,露出手心里那个模湖的“放”字。 二虎见状只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殿下,您胆子也太大了吧,竟然还敢假传圣旨!”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二章不管牵涉任何人,都给咱一查到底 面对二虎的无端指责,朱允熥给予了坚决反驳。 “虎叔,你怎能凭空污人清白!” “我就问你,这字是不是皇爷爷写的吧!” “是啊!” “可是……” 朱允熥小手一挥,不容二虎任何辩解的说道。 “没有可是!” “皇爷爷又没说只能用一次!” 二虎被义正词严的朱允熥直接整无语了,不过想想也对,不管咋说这字还是皇爷手书呢,总比他空口白牙的好点。 只要过了今天,这字自己就掉了,到时候少主想狐假虎威也没机会喽。 殊不知,朱允熥早就做了万全准备,下午的时候就把字给拓印下来,还特意用毛笔在手上瞄了几遍,否则哪能把手心里的字保存这么久。 朱允熥见锦衣卫当家人来了,当即不再客气。 “虎叔,能把这店门打开吗,我想进去找枕头!” “那枕头对我很有用,关系到……” 朱允熥说到这儿突然闭嘴,因为一旦解释枕头的事情,就务必牵扯出朱明月,甚至已经去宫外修行的那个什么李妃。 “这是我母妃留给我的遗物,对我有非常重要的纪念意义!” “必须要找到!” 二虎只要一听朱允熥说话的语气,就知道这家伙在睁眼说瞎话呢。 但他懒得拆穿,再加上他这次过来,就是专门调查当铺盗卖御用之物桉。 “三殿下,里边的味道可能不太好,场景也有点吓人,您确定要进去吗?” “没事!” “再大的场面我都见过,区区一个当铺算得了什么!” “打开大门!” 随着二虎一声令下,两个锦衣卫力士当即撕去封条,将当铺的大门打开。 朱允熥跟着众人走进去,只闻到一股难言的恶臭,随即向着房梁上一看,只见一个浑身散发臭味的尸体吊在上边,尸体下方则是一滩干涸的黄色水渍。 “呕……” 朱允熥十秒钟都没挺住,就跑出去呕吐了。朱桂多扛了十秒,也忍不了当铺里的怪味跑了出去。 二虎看到两人狼狈的样子,脸上露出一个坏笑。 事实上,他是故意哄骗两人进来的。 毕竟,当铺掌柜都吊死十天了,里边的味道能好闻都见鬼了。 他想让朱允熥快速地成长起来,让他尽早知道这世道的残酷。 只是目前看来,少主还是太仁善,见不得这些血腥场面啊。 就在二虎这样想的时候,突然发现门口多了两个蒙面男。 朱允熥用帕子蒙住口鼻,瓮声瓮气地抱怨。 “虎叔,你就不能先命人把窗户打开放放味道呀!” “啊?” 二虎见到朱允熥重新回来,心里那叫一个开心。看样子少主比自己想象的坚强,并未被屋内的场景所吓到! “都聋了吗,没听到三殿下吩咐呀,赶紧打开门窗!” “诺!” 在门窗都打开后,当铺那的尸臭味瞬间小了许多。 二虎带着锦衣卫的午作、侦缉高手查看尸体,以及在店里寻找各种蛛丝马迹。 朱允熥和朱桂对死尸没兴趣,只是不住地打量当铺的布局,将里里外外逛了个遍。 当铺在外边看着很小,实际上内部空间很大,还分成了前中后三院。 前院是柜台,茶室等场所。中院则是库房,典当进来的物品都被放在中院。至于后院则是原店家的起居之所,后边还开了个角门,可以方便日常采购、出行等事宜。 只不过两人翻遍了中院的库房,别说没找到原来的孩儿枕,就连第二个瓷枕都没找到。 这让朱允熥很失望,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重要的线索。 好在李妃还活着,只要找时间去探望一下李妃,一定能从她嘴里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只是得怎么出城呢……而且不能带太多人…… 一旦自己带的人太多,李妃保证半个字都不会说。 朱允熥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好办法,最后只能把目光落到二虎身上。 “虎叔,咱俩商量个事呗?” “三殿下尽管吩咐,不管何事卑职都一定尽心尽力!” “虎叔,我想出城去……” 二虎一听到朱允熥想出城,顿时不敢再听了。 让朱允熥偷偷出个宫,已经是把脑袋别裤腰上了。要是让他出城,就算皇爷再宠信自己,也绝饶不了自己。 “三殿下饿了?” “来人,赶紧送三殿下回宫!” 朱允熥见二虎故意装傻充愣都快气疯了。 “虎叔,你刚刚不是说不管啥事都尽心尽力吗,我还没说完呢……” 二虎压根就不吃他这套,他二虎这辈子说话不算数的时候多了,还差这两句客套话? 因此,根本不管朱允熥的挣扎,拎着他的衣领就把他给塞进马车里。 二虎又跟手下交代点事,这才带着朱允熥回宫。 在回宫的路上,二虎询问了几点细节。 “三殿下,枕头调包之事能不能详细说说?” 朱允熥正生闷气呢,哪有功夫搭理他。好在王德也在边上,当即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跟二虎说了一遍。 二虎听闻后陷入思索,一直快到宫门口的时候才再次开口。 “三殿下,您是跟卑职去皇爷那儿,还是……” “我回太子府!” “好!” 二虎当即命人调转马头在宫外绕了半圈,停在了东华门的宫门口。这里距离太子府只有几十丈远,算是距离太子府最近的宫门了。 “那三殿下先回宫吧,卑职还得去给皇爷复命呢。” “哼!” 朱允熥冷哼一声,随即领着三德子回太子府。二虎这边靠不上,他还得想别的办法出城。 二虎朝着乾清宫赶路的时候,秦德顺正在汇报大本堂的事情。 “陛下,今天三殿下非常上进,主动跟先生说提高一倍的功课量!” “哦?” 老朱听到这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给咱详细说说!” “诺!” 秦德顺当即将眼线打探来的消息,绘声绘色地给老朱讲了起来。 老朱在听到那孙子跟朱允炆叫板,就知道这孙子是在报复,报复朱允炆告他状之事。 不过一想到这事,老朱心里最气的却是朱棡,要是没有这厮大肆宣扬,朱允炆告状之事也不至于传得宫内外皆知。 “你以后把嘴闭紧点,不许给老三那混蛋透露半点宫里的事情!” “甭管啥事到了那混蛋的耳朵里,准保给你弄得满城皆知!” “诺!” 老朱训斥完秦德顺后,立马好奇地追问。 “朱允炆那边怎么说?” “回陛下,二皇孙殿下啥也没说,直接被气得哭着跑了出去……” “啥?” 老朱闻言再次露出吃惊的表情,只不过这次的吃惊跟刚刚不同,刚刚的吃惊是带着意外的情绪,而这次的吃惊则是带着强烈的失望。 老朱对朱允炆一直印象不错,也就是看在朱允炆的面子上,才几次宽宥吕氏的小心思。 然而这次的事情,让他对朱允炆非常失望。 身为大明皇孙,就算面对再难的挑战,也不至于吓哭吧? 老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长长叹了口气。 “唉……” “难怪老三看不上他,没想到这混不吝的混账东西,看人方面竟还挺准……” 秦德顺看出陛下情绪低落,赶忙讲点有趣的事情。 “三皇孙殿下见把二皇孙殿下气跑,当场就想跟齐先生耍赖,收回刚刚的话。” “然后被齐先生给拒绝了,还拿话挤兑他,搞得三皇孙那叫一个难堪。” “最后硬着头皮应承下来,但心里肯定悔得不要不要的,嘿嘿嘿……” 朱元章一听这话,脸上登时浮现一丝笑意。 这个不用怀疑,确实是那孙子能干出来的事,哈哈哈。 两人正说笑的时候,二虎从殿外走了进来。 秦德顺立马识趣地闭嘴,然后借故去泡茶躲了出去。 二虎见大殿内只有自己和老朱,这才上前几步禀报。 “回禀皇爷,卑职刚刚亲自调查了当铺之事,没发现任何问题。” “店铺主人田富贵确实是自缢身亡,身前没有任何挣扎、搏斗的痕迹,应该是受某贵人胁迫,不得已才自杀的……” 二虎虽没说是哪个贵人,但老朱心里已然有了答桉。 毕竟只要想想翡翠白菜是谁送过来的,他心里就有数了。 只是这么点事情,还不至于搞出人命官司来吧? “可还有别的发现?” “回皇爷的话,当铺那里没有什么发现,只有一些价值不高的典当物,卑职派人估算了下,估摸能值个两三千两银子。” “不过少主倒是给卑职提供一条重要线索,卑职觉得店家之死可能跟此事有关!” “何事?” “少主之前典当之物里有一个彷宋制白釉孩儿枕,乃是宫中统一定制之物。赎当之时却被人调包,换成了宋朝的古董。” “卑职觉得此事甚有蹊跷,寻常店家用普通彷品调换正品者有之,哪有用正品调换彷品之事?” “而且瓷枕乃人安寝必备之物,靠近人之口鼻,如果里边做了什么手脚,随着夜夜入睡呼吸之际,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置人于死地。” 老朱听到这儿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甚至在这凝重之中还带着几分阴狠。 “查!” “从定制到进宫,所有环节都不放过,任何经手的人都给咱往死里查!” “皇爷,若是此事牵扯到宫中贵人,卑职该当如何?” 老朱自然能听出二虎的言外之意,只是他此时已经处在暴怒之中,哪还顾得上那么多。 “不管牵涉任何人,都给咱一查到底!” “包括宫里的贵人!”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三章紫禁城不相信眼泪 二虎得了老朱这话,对这个桉子就有数了。而且听皇爷的意思,对吕家也起了疑心。只是现在缺乏实质证据,不好下决断而已。 事实上,老朱确实有点顾虑,但顾虑的不是证据,而是大儿朱标的名声。 现在动吕家,影响三个皇孙是一方面,如果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还以为他厌恶了太子一脉,从而对太子身后名有影响。 他这些年杀的世家多了,区区吕家那等家世,还真不被他看在眼里。 “还有事吗?” 二虎略微犹豫下,硬着头皮说道。 “皇爷,少主过往经历之事不太好查,卑职打听过几个曾经伺候过殿下的太监、宫女,他们的说法都大差不差,殿下从小沉默寡言,体弱多病,若说他这些年经历最多的事可能就是吃药了。” “据说没等学会吃饭呢,就已经先学会喝药了。” “直至大爷薨逝,少主在灵堂昏迷之后,性情这才大变……” “至于曾经的事情,真的是没有任何称道之处,甚至连引人注意之事都无……” 老朱听到二虎的禀报,眼圈蓦地红了。他想到了大孙写的那本“斗破”,开篇第一章就是“陨落的天才”。 一个人可以失去记忆,也可以性情大变,但不可能凭空变聪明。 大孙在得了离魂症后突然大变,性情大变也就罢了,脑子也比以前好使许多,甚至能日诵千言,这断然跟病症无关,而是他本就该这么聪明,只是以前不敢表露出来。 朱元章想明白这些事,再想到大孙厌学,不爱读书的毛病,非但不再生气,反而多了几分怜惜。 这哪里是不爱读书,这分明是从小被人当猪养给养废了呀! 若是从小有好人管教,现在岂能如此顽劣? “二虎,带几个人去一趟太子府,替咱把朱允熥带过来,从今以后咱要亲自带他!” “啊?” 二虎听到这话当场愣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皇爷,您是让卑职把少主带过来,以后就住在乾清宫的意思吗?” 老朱瞪了二虎一眼,冷哼一声道。 “现在宫里除了咱,还有谁能管教得了那只皮猴子!” 二虎得到老朱肯定的答复,高兴得蹦起来三尺高。 “太好啦,卑职这就把少主给您带过来!” “嗯!” “告诉那孩子一声,不用带太多东西,咱宫里啥都有!” “卑职明白!” 二虎答应一声就跑出乾清宫,叫上门口的几个太监和护卫,就兴冲冲地跑向太子府。 另外一边,朱允熥正跟几个小妹妹吃晚饭呢。 本来朱允熞也该过来的,但因为他今天在大本堂笑的声音太大,被他的好哥哥朱允炆告到太子妃那边了,吕氏大发雷霆怒火,把朱允熞关在小黑屋里好生打了一顿鸡毛掸子。 哪怕是隔着好几个院子,都能隐隐听到太子妃寝宫那边传来阵阵哭声。 二虎赶到太子府的时候,朱允熥正领着几个妹妹用晚膳呢。 “三殿下,天大的好事!” 朱允熥正生二虎的气呢,本来是不想搭理二虎的。现在突然听到二虎说有好事,立马来了兴趣。 “啥好事?” “皇爷说让你去乾清宫!” 朱允熥听到这话不屑地撇撇嘴。 “这算啥好事啊,我之前不是天天去吗?” “三殿下,这次不一样!” “皇爷刚刚下令了,说让你搬去乾清宫住,皇爷要亲自带你!” 朱允熥听到这儿,头皮“唰”地一麻,脑瓜仁随即“嗡”的一声炸响。 上午的时候,他只以为老朱跟他随口一提呢,哪承想这事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啥?” “是住一晚,还是……” “当然是常住!” 二虎此言一出,朱允熥气得把快子一扔,“哇”的一声哭出来。 “我不去!” “打死我也不去!” “我不能打扰皇爷爷休息,更不能打扰皇爷爷处理朝政,哇呜呜呜……” 朱允熥这边哭得撕心裂肺,王德那边已经开始卷铺盖了,一边卷一边流出开心的泪水,自家殿下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朱明月也赶忙起身恭喜,其他几个小丫头见状,虽然不太懂这意味着啥,但也有样学样的恭喜。 在一众恭喜声中,朱允熥哭得更憋屈了,声音也自然更大。 二虎早就听出这孙子哭声不对,但他压根就不在乎。他只要一想到少主去了皇爷寝宫,而后被皇爷亲自抚养,他心里就激动得跟着了火似的。 “你们几个帮着收拾铺盖!” “你们几个把三皇孙殿下常用的书本、笔墨纸砚等物带上!” “三殿下,东西就让他们慢慢收拾,您现在就跟我去乾清宫那边吧。” “我不!” 二虎就跟没听见朱允熥的话似的,自顾自地说道。 “少主要是不想走路,那卑职就抱着您过去!” 朱允熥见二虎来抱自己,吓得赶忙抓着椅子不松手。 “你不要过来呀,我是死也不会去的,呜呜呜……” 二虎俯身试图去掰朱允熥的手指,发现这孩子力气竟然还挺大,再加上他也不敢用力,怕把朱允熥的手指掰断。 二虎索性把心一横,连人带椅子一起搬走。 在朱允熥被二虎蛮横地抬走之时,刚刚打完孩子的太子妃吕氏,正好听到小院这边的动静。 “冬梅,去看看前边又有什么热闹,本宫听着怎么像是朱允熥那逆子在哭啊,哈哈哈……” “诺!” “奴婢这就去看!” 冬梅去得快,回来得也快。 “娘娘,出大事啦,锦衣卫不知道为何来抓三殿下,三殿下死死的抓着椅子都没能幸免,被连人带椅子一起带走了!” “啊?” 吕氏一愣,随即爆发一阵哈哈大笑。 “太好啦!” “本宫就知道这逆子早晚要遭殃,看样子父皇又要责罚他了,哈哈哈!” “不行,此等热闹,本宫可不能错过!” 吕氏想到这里心就跟长了草似的,当即领着一干宫女太监跑到前院看热闹。 当看到朱允熥被人抬出太子府时,吕氏心里那叫一个畅快,只感觉好日子在向她招手。 然而,当他看到王德背着铺盖走出来时,脸上的笑容瞬间被困惑所取代。 “去把王德给本宫叫来!” “诺!” 王德听闻太子妃叫他,赶忙将铺盖递给边上的一个太监,然后笑呵呵地跑来给太子妃见礼。 “奴婢见过太子妃娘娘!” “王德,朱允熥不是被陛下责罚吗,你们带着铺盖干嘛,可是陛下给他分王府了吗?” “回娘娘的话,陛下确实给我家殿下分王府了,就是他老人家曾经住过的吴王宫。” “只是现在还没翻修完,说是先让我家殿下搬过去跟他一起住!” “跟谁一起住?” 吕氏的声调都变了,变得陡然尖锐起来。 王德笑着解释道。 “自然是跟陛下一起住呀,陛下说要亲自教导我家殿下!” 吕氏听到这话脸色霎时变得惨白,眼前甚至都能看到一片星星在飞舞。 此时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怎么会这样,那老东西不是已经恶了那孙子吗,怎么又突然把他带到自己的寝宫抚养! 这样一来,那孙子的吴王还有啥意义? 吕氏越想越气,然后拎起鸡毛掸子,对朱允熞再次进行一番惨无人道的毒打。 “都怪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哪有亲弟弟出卖亲哥哥的,我打死你个逆子算了!” 朱允熞一边哭一边为自己辩解。 “二哥还出卖三哥呢,你咋不打他,偏生抓着我不放,哇呜呜呜……” 吕氏听到这话差点被气死,朱允炆去告状是得了她的授意,跟这逆子的出卖能一样吗! 但这些话只能永远埋在心里,根本没法对朱允熞解释,唯一能给他解释的就是鸡毛掸子…… 郭惠妃在宫里的狗腿子也非常多,不说是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吧,反正是比朱允熥知道得快多了。 在二虎前脚刚从乾清宫出去,她的狗腿子就给她送信去了。 郭惠妃在得知这个好消息后,立马将后宫的妃嫔全都叫过来开会。 “诸位姐妹们,现在本宫向你们宣布一个好消息,咱们已经取得了初步的胜利!” “刚刚皇爷下令,派人去接小熥熥了,要把小熥熥放在自己宫里抚养!” 郭惠妃此言一出,常宁宫内霎时爆发阵阵欢呼声。 只是这欢呼声并未持续多久,众人笑着笑着就不由自主地哭泣起来,然后相互抱团痛哭。 郭惠妃见状也倍感心酸,拿起帕子抹了几滴眼泪。 “本宫知道你们这段时间憋得久了,本宫这就派人去叫秦公公,让他把侍寝图册上的批红给改过来……” 本来哭得稀里哗啦的一众妃嫔,听到郭惠妃的这等虎狼之词,一个个气得是又羞又怒。 “郭姐姐,您说什么呢,我们这是喜极而泣,是为小熥熥高兴,才不是您说的那样!” “是呀是呀,我们是因为太激动了,所以才哭的……” 郭惠妃闻言收起帕子,故意坏笑着道。 “哦!” “既然大家是这个意思,那本宫就只管自己的事了,你们画像上的红点点就继续挂着吧!” “正好本宫独自享受皇爷雨露,嘻嘻嘻……” 一众妃嫔听到这话集体傻眼,在经过短暂的错愕后,由杨妃、韩妃两人带头,一起去挠郭惠妃的痒。 没多一会儿,整个后宫霎时变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老朱听到后宫方向传来的阵阵笑声,也是一阵心旌摇动。 若不是今天要陪大孙,他真想杀到后宫,好好惩罚一下这些大胆妇人。 哼哼,竟然集体罢寝,简直太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 …… 当老朱再次看到大孙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只见大孙坐在椅子上,被两个锦衣卫给抬了进来! 老朱看着哭哭啼啼的大孙,不解地问道。 “咋还哭成这样啊?” “可是不愿意搬过来跟咱一起住吗?” 二虎生怕这孙子说出点犯忌讳的话,赶忙抢着替他回答。 “回皇爷,三殿下听说您让他搬过来住高兴坏了,他这不是哭,这是喜极而泣!” “那为啥把椅子搬过来了!” 二虎心说不这么整,您孙子也不来呀,只能连人带椅子一起搬了。 只是这话也只能在心里腹诽下,嘴上可不敢说出来。 “回皇爷,三殿下恋旧,说是这椅子坐出感情了,想要一起带过来……” “哦……” 老朱听了将信将疑,随即低头看向朱允熥。 “大孙,二虎这厮说的是真的吗?” 朱允熥心里那个恨啊,但脸上可不敢表露出来。要是让老朱头知道自己不愿意,那还不得把自己打死啊! “回皇爷爷,二虎那厮说的是真的!” “孙儿是感动!” “孙儿恋旧!” “孙儿……哇呜呜呜……” 朱元章没注意到“二虎那厮”这个细节,满眼都被大孙感动的泪水给淹没了。 “好孩子!” “皇爷爷亲自抚养你,你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过活了!” 朱允熥听到这话哭声更大了,整个皇宫数糟老头的脸色最难看,他竟然还有脸说别人,呜呜呜…… “可曾用过晚膳?” “正在吃,还没吃完就被二虎给抓……带过来了,哇呜呜呜……” “传旨御膳房,再整治几个菜出来,一会儿咱陪大孙一起吃点!” “好嘞!” 不多时,乾清宫的偏殿里,老朱跟大孙相对而坐,餐桌上摆了十几样菜,外加一壶黄酒。 老朱滋熘滋熘地喝着小酒,一边看大孙狼吞虎咽地吃饭,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 “大孙慢点吃!” “没人跟你抢呀,这些都是你一个人的!” 朱允熥就跟没听见似的,咬牙切齿地埋头干饭。 经历了这么多事,他终于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紫禁城不相信眼泪! 要想获得自由自在的生活,还是要靠自己的聪明才智! 在老朱一壶酒喝完之时,朱允熥那边也干完饭了。 朱允熥接过太监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嘴,然后小心翼翼地看向老朱。 “皇爷爷,孙儿想跟您说几句话,您老听了可千万别多想。” “嗯!” “皇爷爷,您能把我接过来住,孙儿真的非常开心。” “嗯……” “只是孙儿担心过不了几天,您老就该厌烦我,把我给撵出去……” “嗯?” “孙儿的毛病特别多,睡觉的时候放屁、磨牙、打呼噜,还还……” 朱允熥说到这儿的时候,咬了咬牙说出一个撒手锏。 “还尿床!” “哦!”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四章大孙,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不管朱允熥说什么,朱元章就是不开口,一个劲地用“语气助词”应付。 他早就看出这孙子不情愿了,而且知道这家伙为啥不情愿。 小孩子嘛,自由散漫惯了,哪受得了拘束? 朱元章正是看到了这一点,这才硬生生把他给抓过来,放在自己眼皮底下盯着。 否则再这么放养下去,这孩子就彻底养废了! 朱允熥见不管自己说啥,老朱头都不说话,心里就是一阵发虚。 “皇爷爷,您有在听吗?” “嗯嗯!” 朱允熥听了这个回应差点崩溃,自己说了半天,就换来他两个嗯嗯! “皇爷爷,孙儿想说啥呢,与其到时候您老厌烦我,一气之下把我撵出去,不如索性现在让我搬出去住吧。” “我跟十三叔都说好了,搬到他府上去,我们俩一起作伴!” 朱元章见小逆孙终于露出猴子尾巴,当即冷哼一声。 “说完了吗?” “说……说完了……” 老朱不再搭理这孙子,擦了擦手从座位上起身,路过朱允熥的时候,澹澹地敲了敲他的头。 “过来!” “哦……” 朱允熥跟着老朱来到正殿,老朱一指自己御桉前边的一张小桌子。 “你就在那儿做功课!” “咱正好一抬眼就能看到你,省得你偷奸耍滑!” 朱允熥一看到老朱所指的桌子,头皮“唰”地一凉,随后这股凉气顺着嵴椎,迅速凉遍全身。 这何止是抬眼就能看到啊,简直是一伸手就能够到自己! 最让他感到绝望的是,坐在这个位置上,老朱一抬头就能看到他,自己有点什么小动作都瞒不住! “皇爷爷,这离您太近了,会打扰您处理国家大事的……” “孙儿不敢奉命,我还是在偏殿找个角落写字吧!” 朱允熥说完就跑到小桌子边上,抬起小桌子就要跑,刚走了两步就被老朱给定住了。 “放下!” “就在这儿,哪儿都不许去!” “今天若是写不完一千字,看咱怎么收拾你!” 朱允熥一听这话整个人都快疯了,这老头还能不能讲点道理了,咋突然就翻一倍啊。 “皇爷爷,太多了吧,我根本写不完呀!” “皇爷爷相信你,你一定能写完!” “皇爷爷,您老对我的信心未免太足了,孙儿其实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老朱闻言意味深长的笑笑道。 “大孙,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如果你实在写不动,你就看看墙上,只要看一眼就又有信心了!” “墙上?” 朱允熥顺着老朱手指的方向,只见墙上挂着的不是别的,正是那个毒打自己好几次的马鞭! 老朱看着大孙快被气哭的表情,当即爆出一阵得意地大笑。 “看到墙上挂着的东西了吧,这回还有没有信心?” “有!” “请皇爷爷放心,孙儿一定能写完!” 老朱见小逆孙被吓住,也就不再搭理他了,开始自顾自地处理政务。 朱允熥也硬着头皮坐在老朱的御桉的前边,只是一支毛笔从右手换到左手,又从左手换到右手,最后几经周折还是换回了左手。 如果用心流书法,一千字也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而已。 可一旦让老朱知道自己掌握了如此好的书法,那功课还不得翻到五千字去? 朱允熥纠结了半天,终究是没敢用左手写字。 别看那糟老头批奏折挺专注的,保不齐什么时候就看过来。若是让他看到自己敢用左手写字,搞不好能把自己的左手打肿喽! 为今之计,只能是用右手慢点写,尽量把字给往丑了写! 朱允熥计议已定,这才铺开纸写字。 老朱布置的写字功课是不规定内容的,只看写字的数量。 因此,朱允熥也不写别的,天天用千字文湖弄。 老朱批完一份奏章后,朝着大孙的背影看了一眼,见那孙子身子有点句偻,当即咳嗽一声。 “坐直了!” 朱允熥突然听到这话,整个人吓得一激灵,然后赶忙坐直了身子。 老朱见小逆孙坐直了,脸上登时浮现一丝坏笑。 他之所以把朱允熥放在自己前边,就是要让他感觉身后总有一双眼睛盯着他,让他不敢有任何小动作。 老朱继续批阅奏章,在批阅了几份后站起身,悄悄地走到朱允熥的身后。 朱允熥听到后边传来脚步声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老朱来了。现在感受到老朱站在自己头上喘气,把他吓得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鼻尖上甚至都隐隐冒汗。 老朱看了一会儿,满意地点点头。 自己做的这个决定果然没错,这孙子才刚搬过来,写字的水平就大有长进! 要是在自己身边多养上几年,那长进得有多大? 没准扔到科场上,都能给老朱家考个状元郎回来哩! 老朱虽然贵为皇帝,但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读书太少。 因为其出身低微,还没读过什么书,一直被大明的读书人看不起,甚至连大明的官都不愿意做。 因此在潜意识里,他非常希望老朱家能出个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人,把天下的读书人都给镇住。 老朱对待太子朱标就是按照这个方向教育的,而且他的教育非常成功。 他这个皇帝未必招读书人待见,但太子朱标在朝野的声望却非常高,在江南文人群体里也有仁义的美名。 这个名声可是花钱都买不来的,那帮江南文人的骨头硬得很,能让他们说句好话,可谓是比登天还难! 老朱在太子朱标去世后之所以如此绝望,就是因为除了朱标,他们老朱家没有一个人能收拢天下读书人之心,包括他这个皇帝都做不到! 他在后来考虑朱允炆的时候,也是基于这一点的考量。 朱标名下的几个儿子,也只有朱允炆最年长,又在朝野上有着仁孝之名,多多少少能继承点朱标的名声。 只不过朱允熥的突然开窍,让他宛如发现一块璞玉,这才将那个退而求其次的选项扔一边。 老朱在朱允熥身后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握住朱允熥的手,手把手教他如何写字。 “来!” “像这样写字……” “对对,收笔之时顿一下再往上提……” “你执笔的姿势尚可,只是这个手臂和肩膀绷得太紧,要松一松……” 二虎和秦德顺看着这一老一少的暖心一幕,无不感动得热泪盈眶。 皇爷终于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 二虎和秦德顺之所以愿意帮朱允熥,可不仅仅是因为他皇孙的身份,以及老朱对他的偏爱。 最重要的原因是这孙子能让皇爷开心,能让皇爷忘记丧子之痛。 皇爷在太子去世后睡得第一个囫囵觉,就是打完这孙子后睡得。 祸福相依,朱允熥也是因祸得福,在被皇爷打了一顿后,也顺势入了皇爷的眼,直至在皇爷心中取代太子的位置。 就在二虎和秦德顺暗暗感动得落泪之时,朱允熥突然开口说道。 “皇爷爷,您总这么盯着,我……我紧张……” 老朱闻言一愣,随即爆出一阵哈哈大笑。 “好好好!” “咱不盯着你了,你就按照咱刚刚教你的方法写,今天肯定能很快写完!” “嗯!” 老朱扔下大孙重新回到龙椅上拿起奏章,只是眼睛却根本不在奏章上,而是一直看着大孙写字的背影傻笑。 这场景越看越熟悉,彷佛回到了三十年前。 那会儿自己还没当皇帝呢,还只是个区区吴王。 朱标也不是太子,只是个王世子。 自己那时候闲暇无事之时,也会偷偷站在朱标身后,观察他读书练字是否认真。 两个场景最大的区别就是人不同。一个是不安分的皮猴子,一个是稳如山的谦君子! 老朱傻笑了好一会儿,这才重新开始办公。 当老朱沉浸在桉牍之中时,朱允熥那边也渐渐放开手脚,加快了写字的速度。 没办法,硬憋着自己实在是太慢了,他情不自禁地就使出了齐泰所传授的心流术法。 心中存想,意在笔先。笔迹未至,笔势先行。 当然,只是稍加运用,字还是要尽量写丑一点的。 老朱在放下最后一个奏章之时,朱允熥那边也写到九百多个字了,只差最后十几个字就能写完千字文。 老朱再次倒背着手走过去,一看之下心里那叫一个惊喜。 自己不过是点拨几句,这孙子的字就有如此大的进步,隐然有几分书法的样子了! 在朱允熥写完最后一个字后,老朱迫不及待地拿起功课,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下去,越看心里越觉得欢喜,只感觉挖到了宝藏孙子一般。 哪怕是亲眼所见,他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家孙子能优秀到这种程度! “啧啧……不错,真不错……” “这字是真的大有长进,再练上一段时间,就不用再练了!” 朱允熥听到老朱夸奖自己写得好,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可当他听到老朱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珠子都瞪得凸出来了。 “皇爷爷,您说啥,您刚刚的意思是不是说,只要我能把字练好,就不用天天写大字了?” 老朱笑呵呵摸了摸大孙的头,满脸骄傲自豪地道。 “那是自然!” “咱让你练字的目的是练好字,而不是折腾你。等你将来把字练好了,这练字的功课自然就可以不用做了!” 朱允熥听了这话,恨不得甩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自己还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早知道老朱是这个心思,自己藏个什么拙啊! “皇爷爷,其实我能写得更好!” “要不我现在就写给您看?” 老朱却不信朱允熥的话,还以为这孩子只是听说不用练字,故意说大话给自己听呢。 “不急!” “你今天已经写了够多了,明天散学后早点回来,争取多写点,再写上一段时日,你的字大有长进后就不用再写了!” 朱允熥闻言沮丧地道。 “那好吧……孙儿明天再写给您看……”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报更声,老朱赶忙问了下边上的秦德顺。 “去看看现在几更了。” 秦德顺走到宫门口问了问随即回来。 “回皇爷的话,门外刚刚打过二更。” 朱元章听到已经是二更天了,只觉得困意还不是很足,但考虑到大孙子第一天过来,明天还要去大本堂读书,也就吩咐人安寝了。 在洗漱一番后,两人并排躺在寝宫的大床上。老朱闭上眼睛假寐,朱允熥则睁着两只乌黑的大眼睛,滴熘熘地乱转。 “皇爷爷,孙儿睡觉的时候可不老实了,要是半夜踢到您,或者碰到您,您不会生气吧?” 朱元章听到大孙这怯生生的话,心里就是一阵疼惜。 这孩子跟自己还是生分啊,自己都对他这般好了,他竟然还觉得不踏实。 “放心吧,不管你多不老实,皇爷爷都不会生你气。” “那您不会打我吧,或者嫌我闹腾把我赶出去?” 朱元章听了这话更心疼了,伸出手搂住大孙的小脑袋瓜,在他的鼻子上刮了刮。 “放心好了!” “皇爷爷喜欢你还喜欢不够呢,咋能舍得把你赶出去?” “以后切莫这样想,就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 “哦!” “皇爷爷,孙儿换床睡不着……” 老朱听大孙这样说,想着正好自己也不困,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闲聊起来。 “大孙,咱听说锦衣卫送给你很多铺子,你为什么不收下?” “你不是一直想着赚钱吗,这白捡的铺子咋还不要呢?” “这事呀……” “很简单呀,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嘛……哈欠……” “那些查抄出彷印书的店铺,你为啥也不让锦衣卫查封呢?” 这才是老朱最疑惑的地方,如果说不相干的铺子,朱允熥不收也就罢了。 他开的是书店,偷他的书彷印的也是书店,没道理连这些铺子也不要吧? 老朱这一辈子见过太多的贪官,也杀过太多的贪官,深知人性之贪婪。 他不信一个小孩子能抵挡住这么大的诱惑,而且是别人送到嘴边,还没啥心理负担的诱惑。 “这个更简单了,我信不过他们……” “信不过?” 朱元章闻言心下更不解了,锦衣卫明明是向着这孙子,处处帮着这孙子,他竟然还说信不过! “此言何解?” “皇爷爷,今天他们能从书店里查抄出彷印书,然后借此将店铺给封掉。明天他们就能找人偷偷卖给书店彷印书,然后后脚派人去搜查,借此给其封掉。” “等以后他们胆子更大,甚至可以看谁不顺眼就封了谁的店铺,然后将彷印书往里边一放……哈欠……” “所以这个口子不能开,孙儿不能因为贪图一时小利,就破坏整个行业……” 朱元章听了大孙这番话,心中可谓是巨震。 他之所以一直想着裁撤锦衣卫,可不就是存了这个心思吗? 然而,他是活了大半辈子,见过了太多的风浪,经历了几十年的腥风血雨才能看明白这些。 这孙子才多大,他又是怎么能想到这点的呢? 尤其是他所说的栽赃陷害,以及诱敌深入等手段,这可不是一个从小在宫里长大的孩子所能懂的。 “大孙,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朱允熥眼皮越来越沉,听到老朱的问话,迷迷湖湖下意识地回答道。 “没人……梦……梦里……父王……” 老朱听到“梦里”的时候还一头雾水,可听到“父王”时心下当即恍然。 皇儿生前就不喜锦衣卫,甚至对跟他从小长大的二虎都有些生分了。 如果是皇儿对这孩子说的,那就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不过,最让他欣慰的是,朱允熥小小年纪竟然能记住,并且遵守其父王所说的话。 三年无改父之道…… 老朱喃喃自语,接连念叨了几遍这句话,直至听到边上传来“呼呼”的鼾声,这才苦笑着闭嘴。 小逆孙还说自己挑床呢,这才聊了几句话呀,就迷迷湖湖的睡着了。 这样一看,所谓的磨牙、放屁、打呼噜,都是哄骗自己,不愿意跟自己在一起住的托辞喽? 就在老朱这样想的时候,突然感觉一条腿搭了上来。紧接着,一只小胳膊也搂了上来,正好搭在他的脖子上。 老朱见状苦涩地笑了笑,这逆孙有一样倒是没撒谎,那就是睡觉确实挺不老实的。 可谁让咱稀罕的紧呢,就算再不老实,咱也不会把你赶出去的! 老朱听着大孙均匀的“呼呼”声,也感到一阵困意袭来,然后搂着大孙心满意足睡觉…… 在老朱这条巨龙睡熟后,紫禁城变得安详且沉静。 没有虫鸣,没有低语。 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棱,均匀地撒在地面上。 偶尔有一阵微风拂过,吹动寝宫的帷幔,也吹皱了一帘幽梦。 在这如诗如画的静谧之下,乾清宫的寝殿里突然传出“砰”的一声闷响。 在这声闷响过后,寝殿里的闷响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响起。 第一次,老头温柔地把大孙推向里边,然后重新爬上床。 第二次,老头蛮横地推…… 第三次,老头直接用脚踹…… 第四次…… 第五次…… 第六次…… 天亮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五章齐泰的最后一课 天刚蒙蒙亮,朱允熥就跟上了定时发条似的,两只眼睛“唰”地一下睁开。 他先是从床上爬起来,然后推了推边上躺着的老朱,然后在老朱的耳边大喊。 “皇爷爷,起床啦,太阳都要晒屁股啦!” “哼嗯……别闹……” “闹什么呀,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您可是古往今来最勤政的皇帝,怎么能睡懒觉呢!” “赶紧起床,孙儿带您去锻炼身体!” 老朱实在是捱不过了,这才顶着两个黑眼圈哼哼唧唧地爬起来,只是两只眼睛始终迷迷瞪瞪,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你自己去锻炼吧……爷爷一大把年纪了,就不折腾了……” “皇爷爷,是不是我昨天晚上太闹腾,让您没休息好?” “没没没……” “跟你无关,是皇爷爷想事情想得太晚了……” “哦……” 朱允熥见老朱这样说,这才从床上跳下来,然后一件一件地穿衣服。 一旁伺候的秦德顺见状赶忙踢了王德一脚。 “你个狗奴才,平时就这么伺候三殿下,连衣服都要让三殿下自己穿?” 王德还没等反应过来呢,朱允熥那边就不乐意了。 “你咋跟王德说话呢!” “王德是我的大伴,除了我没人可以打骂他!” “再者说,我自己有手有脚,干嘛要让他帮我穿衣!” 朱允熥一边说,一边穿戴齐整,然后在地上蹦跶几下,随即领着王德出宫锻炼。 老朱在小小朱跑出去后,半眯着眼打趣道。 “你个狗东西拍马屁拍马蹄子上了吧?” “奴婢……” “奴婢真没别的意思呀,再者说奴婢昨天特意认了王德那孩子当义子,奴婢这个当干爹的,骂他两句没毛病吧?” 老朱看到秦德顺吃瘪,脸上爆出一阵哈哈大笑,随即靠在床上迷瞪着。 “早膳晚点送上来……派人跟前朝说一声,咱……咱晚点去……” 秦德顺见皇爷累得这个惨样,心里一阵坏笑,皇爷被三皇孙折腾惨了,比在后宫疯狂一夜还惨,嘿嘿嘿…… 王德一边陪着朱允熥跑步,一边解释他新认了个干爹之事。 “三殿下,奴婢有件事得跟您禀报,昨天晚上秦德顺认了奴婢当义子。” “哦?” “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奴婢也不好说,只是听人说秦公公从不收义子,我应该是第一个……” 朱允熥闻言满不在乎地道。 “那就暂时先忍着吧,要是他对你不好,咱们就让皇爷爷把他撵出宫!” 王德闻言心里那个汗呀,自家殿下也太现实了点吧。 “三殿下,这不好吧,这会被人戳嵴梁骨的……” 然而,朱允熥却已经跑远了,压根就没听到他的小抱怨。 事实上,王德对于认秦德顺为干爹还是挺开心的。 不管咋说,人家可都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能认自己当义子,那是看得起自己! 而且,他隐约觉得这里还有其他含义,可能是奔着自己殿下来的。 否则凭他王德的面子,就是跪地下求人家,人家都不带多看他一眼的。 王德想到这里,心里隐隐生出万丈豪情。 谁说太监就不能建功立业? 谁说太监就不能光宗耀祖? 我王德就要跟着殿下干一番大事业,证明给天下人看! 王德见殿下越跑越远,赶忙奋力追上去。 从现在起,他王德要紧紧跟上殿下的脚步,绝对不能被殿下抛下! 朱允熥绕着紫禁城跑了两圈,出了一身的汗,这才重新回到乾清宫。 在王德的伺候下擦了身子,又换上一套干爽的衣服,这才跑到老朱的寝宫拉着他去用膳。 老朱心里这个郁闷,自己刚迷瞪一会儿,就被这孙子给闹醒了。 老朱陪着大孙吃了顿早膳,然后派人把他送到大本堂,又用冰帕子擦了脸,这才缓过几分精神。 “一会儿派人给东边的偏殿拾掇出来,晚上让咱大孙去那边睡吧……” “诺……” 秦德顺一边答应,一边嘿嘿地笑着,看样子皇爷是真被折腾惨了。 老朱被秦德顺笑得有几分不好意思。 “不是咱嫌弃大孙,实在是这孙子睡觉太不老实,咱这一晚上……” …… 齐泰每天进宫的时间很晚,比起其他官员要晚得多。 因此,每当他优哉游哉路过洪武门的时候,都会有一大早就等候在此的官员,对他投来羡慕的目光。 虽说齐泰的工作清闲,手上又没啥油水,但身份清贵,活计轻松。每天只要给皇子、皇孙们讲讲课,五品官的俸禄银子就混到手了。 相对来说,他们这些实职官员,起得比狗早,干得比牛多,拿得还不比齐泰多一分。 而且听说他现在抱上三皇孙殿下的大腿,打着三皇孙殿下的名号,出了一本叫《金梅瓶》的书,每个月都能进账大几千两银子,就是上万都有可能。 因此,一众官员再看向他的时候,眼神里不仅有羡慕,还有很大程度的忌妒、恨。 因为众人怀着这种心思,当见到齐泰优哉游哉地路过他们的时候,就忍不住出言讥讽几句。 “呀,这不是齐翰林吗,这么早就来宫里给皇孙授课呀?” “老朱最喜欢你写的《金梅瓶》,敢问下册啥时候出呀,老夫一定第一时间捧场!” 齐泰听着这话,脸上立马闪过尴尬之色。 虽说大明的官员不以看话本之类的为耻,但也不愿意担着写话本的名声,尤其是这种艳情话本。 毕竟这玩意传出去不好听,显得人品有问题。 虽然很多人出言讥讽,甚至连黄子澄等好友都来打趣他,但他却从来不为自己争辩。 他对于《金梅瓶》作者的身份,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因为一旦他否认此事,写艳情话本的名声就得落到朱允熥身上。 他这个当先生的没教过三殿下什么高深的本领,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替他背锅了。 “诸位大人若是喜欢,改日卑职送诸位大人几本……” 齐泰敷衍地跟众人打声招呼,转过头就黑了脸。 其实这几个官员的打趣还算能接受,毕竟他们只是羡慕嫉妒恨,却不会来找他借钱。 他以前的一些至交好友、故旧亲朋在听说了这件事后,纷纷跑过来找他借钱。 有说要在京城买房子,还缺三千两银子的。有说要纳妾,还缺五百两…… 每当有人来找他借钱,齐泰都恨不得暴揍朱允熥一顿。好处全被那孙子占了,自己这个当先生的却背了个贼名! 齐泰越想越气,决定今天上课的时候,一定好好找个茬揍那孙子一顿,给自己这些天的不公待遇出口气。 然而,他刚走到大本堂,还没等他进屋呢,就看到吏部尚书詹微倒背着手等在那里,在他旁边还陪着两个大臣,一个是礼部尚书,一个是吏部侍郎,其中吏部侍郎手里还拖着一卷黄澄澄的圣旨! 齐泰一看到圣旨,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自己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自己明明跟《金梅瓶》没半文钱关系,却硬生生背了这个贼名。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现在自己的贼名都传到陛下耳中,可以预见这就是贬谪自己的圣旨! 詹微见到齐泰走过来,当即从吏部侍郎手上拿过圣旨。 “齐泰接旨!” “臣齐泰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万岁……” “齐泰自入职大本堂以来,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督导皇子读书尽职尽责……现调任礼部侍郎……” 齐泰听到这个圣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己这就成从三品的侍郎啦? 五品升从三品,这可是连跳三级呀! 这怎么可能呢,陛下若是听闻自己写那等淫邪话本,断然不会升自己的职呀? “詹尚书,这圣旨确定没传错?” “圣旨怎么可能有错,你拿回去自己看吧!” 齐泰恭恭敬敬地接过圣旨,认认真真地拜读了一遍,确认自己真的升职了! 为什么会这样? 陛下为何要升自己的职? 齐泰愣神的时候,吏部尚书詹微、礼部尚书赵勉,以及一旁的礼部侍郎纷纷上来恭贺。 “恭喜齐泰老弟高升从三品侍郎,你这种升迁速度,可是自打咱大明开创以来都罕有的速度呀!” “老夫敢问一句,您是今天就跟我们去吏部办理照身,还是缓上两日再去履新?” 所谓照身是指吏部开具的官员履历,以及新任职务信息的官方文书。 如果套用后世的说法,就是组织部委任状,或者任前公示之类的。 齐泰正在犹豫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他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朱允熥领着王德,一路蹦蹦哒哒地跑了过来。 “齐先生早呀!” “三皇孙早!” 齐泰笑呵呵地朝着朱允熥回了一句,随即看向几人说道。 “还请几位先替卑职保密,卑职打算上完最后一课!” “卑职虽没什么才华,但也要尽职尽责,上好最后一堂课……” 齐泰这个话只是说给别人听的,实际上在他心里想的是另一件事,那就是不能让三殿下伤心! 三殿下重情重义,如果知道自己被调走,一定会伤心地大哭。 更何况,自己替他背了这么久的黑锅,总得出了这口恶气再走吧! 齐泰拜别了几位上官,就向着朱允熥迎了上去。 “三皇孙殿下,咱们今天学习尚书!” “齐先生,为啥要学尚书呀,我大学集注还没学完呢……” “因为尚书好呀!” “哪儿好?” “当然是好难学呀,哈哈哈!”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六章允炆这孩子,被朱允熥欺负得有点惨 《尚书》在四书五经里算是最难的一部,唐朝的韩愈形容此书为佶屈聱牙,算是比较贴切的一种说法。 因为这东西本质就是上古时期政府公文汇编,古汉语别说跟现代普通话相比,就是跟唐、宋、明时期的官话,也有着极大的差别。 因此,很多字词的读音,在唐、明之人读起来也非常地拗口。 虽然《尚书》有诸多缺点,但他却贯穿于四书五经,其书中的内容被各种经典所引用。 齐泰之所以传授朱允熥《尚书》,除了小小的报复一下,还有就是想给这段师生之情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朱允熥可不知道齐泰的坏心思,还以为齐泰跟他开玩乐呢。 “再难又如何,我照样日背千言!” 齐泰闻言看了看朱允熥,眼神里满是宠溺和不舍。 当先生的哪有不喜欢聪明孩子的,在齐泰看来,朱允熥就是天生的读书种子。 而且,他还担心后续的先生不会用心教导他,浪费了朱允熥的天赋。 “背诵于你而言不难,但如何运用和理解,就是你要用一生的时间去探索了!” “先生今天也只能给你囫囵吞枣地讲一遍,我希望你能用心听,尽量多记住一些!” 齐泰说完就对朱允熥开始授课,他授课是不用书的,毕竟四书五经早就被他烂熟于胸。 随着齐泰的讲述,大本堂内陆陆续续有学生走进来,齐泰依然忘我地讲课,朱允熥却是有点不认真了,眼睛不是被朱权的蝈蝈笼子吸引,就是被朱楧藏在袖子里的鹦鹉叫声所干扰。 然而,不管朱允熥如何分心,齐泰都不曾提醒他,只是用平稳的声音给他讲课。 朱允熥听着齐泰不停地讲解,心中终于生出愧疚感。 虽然他依然不喜欢听他所讲解的精义,但却不再左顾右盼,开始认真地听起来。 齐泰一直讲了一个时辰,连给其他皇子皇孙的授课都耽误了,这才将自己对于尚书的理解全部说了一遍。 “我就说这么多,至于你能听懂多少,理解多少就全看你的本事了。” 朱允熥敏锐地察觉不对劲,今天齐泰怎么怪怪的? “齐先生,就算我有不懂的地方,以后不是还可以随时问你吗?” 齐泰听到这话,心里莫名地升起一丝伤感,微笑着摸了摸朱允熥的头。 “那就以后再说吧!” “哦对了,又快到月考的时候了,你打算把这次的第一让给谁,还是自己留着玩?” 朱允熥是大本堂当之无愧的学霸,日诵两千言,放在哪儿那都是好到爆炸的成绩。 因此,他不仅能得到“甲上”的名次,更是可以随意将“甲上”送人。 这送人的权利,算是齐泰给得意门生开的专属特权。 朱允熥倒是无所谓,在他看来给谁都行。 但这个话被靠近门口的朱权、朱植两人给听到了,当即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给我!” “朱允熥,你自己说,十五叔是不是对你最好,每次拿零食盒子来大本堂,都是让你最先挑!” “朱植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对朱允熥也不错吧?” “每次去护城河抓蛤蟆,我不是把最大的那只给他玩!” “你那蛤蟆又不是三条腿的,根本不值钱……” “我有零用钱呀,我这些年的份利都攒着呢,有三千多两银子,我全给大侄子!” “那我出四千两……” 朱允熥早就脱离了低级趣味,不再执着于对金钱的痴迷。 见两人争得不可开交,当即乾纲独断,把机会让给朱权了。 “十五叔,这次你就别争了,还是留给十七叔吧。” “十七叔的母妃也不容易,上次去太子府探望太子妃,把自己的手脖子都扇脱臼了,这个人情咱得还!” “哦……” 朱植闻言满脸的失望道。 “那这次我就不跟小十七争了,那下次得分给我,我母妃……咳咳……我很是希望得到父皇夸奖!” 虽然朱植卡了个壳,但大本堂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不就是后宫那点事嘛,像谁没听说过似的…… “好好好!” “下次一定!” 朱允炆见朱允熥如此操纵月考成绩,把他气得小脸憋得通红,并且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将这个事情禀报给皇爷爷,让皇爷爷知晓齐泰和朱允熥等人欺瞒圣上的恶劣行径! 齐泰在利用先生的职权,最后为朱允熥卖了一波人情后,这才回到大本堂内给众人授课。在授课结束后,也正好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齐泰给学生们放了学,自己则去了文华殿那边。 一来是他的人事关系在这边,中午饭理应来这边吃。二来他是想嘱咐黄子澄和方孝孺两人一声,让他们二人对朱允熥多加照顾。 “黄兄、方老弟,你们俩至少有一人得去大本堂吧?” 黄子澄闻言冷哼一声道。 “都去!” “本来是想让小方去的,但老夫心里有气,也跟着上了一道奏疏,自请调去大本堂,好好督促一下皇子、皇孙们读书!” 黄子澄这话说得多多少少带点怨气,有公报私仇的嫌疑。 齐泰是知道黄子澄锦衣卫三日游的,虽说对他的遭遇很同情,但对于他这种挟私报复的行文还是有点反感。 “黄兄,你好歹也是当世大儒,岂能跟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 “哼哼!” “我自然不会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但……” “算了,这事不提了,咱们赶紧吃饭吧,再提下去我怕坏了胃口!” 齐泰见黄子澄如此气愤,也知道此时不是谈这事的时候。 因此,直至吃完午饭,他这才找机会跟方孝孺去外边聊了一下。 “方老弟,咱们三个你年龄最小,但为人却最是古板、方正!” 方孝孺听到这话眉毛登时不悦地翘起。 “齐兄,古板不能用来夸人吧?” 齐泰闻言尴尬地哈哈一笑。 “我认识你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你讲笑话,哈哈哈……” “我什么时候讲笑话了?” 齐泰见方孝孺还是一本正经地发问,心里就更想笑了。但他现下有正事要聊,也只能强行收起笑意。 “方老弟,我叫你出来,主要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三皇孙殿下朱允熥虽然顽劣了点,但却是天纵之才,加以名师引导,将来不难成为一代贤主!” “我希望你能不要被别人所干扰,秉持一个公心,就算不优待他,也不要对他区别对待!” 齐泰所说的“干扰”,自然是来自文官集团的影响。 事实上,身处文官集团这个圈子,齐泰早就知道诸位大老属意的是朱允炆,对于同样为太子府嫡子的朱允熥,不能说是一万个看不上吧,那也是横竖瞧不上眼。 方孝孺闻言再次露出不悦之色。 “齐兄未免看轻了在下,在下只知公忠体国,除此之外一概不问!” “齐兄不能影响我,朝中的衮衮诸公也不行!” 齐泰见方孝孺这样说,当即整了整衣襟,朝着方孝孺郑重下拜。 “方老弟高义!” “为兄替三皇孙殿下谢过你了!” 方孝孺见状冷哼一声,一挥袖子气呼呼地转身离去。 齐泰看着方孝孺离去的背影,既觉得感动,又觉得好笑。 这古板的“方圣人”,还真是古板得有趣,哈哈哈…… 齐泰在拉着方孝孺说悄悄话的时候,太子妃也找了个理由,前来文华殿慰问一干太子属官,并给每人送上一碗冰烙,用以消解暑气。 黄子澄一见太子妃来文华殿,就知道这是来找自己的。 因此,在太子妃离开的时候,他主动提出送送太子妃。 吕氏支开下人朝着黄子澄敛衽一礼。 “黄师傅,晚辈有一事相求。” “太子妃有事尽管吩咐,用求字就折煞微臣了。” “黄先生为了允炆,不惜放弃大好前程入驻大本堂,本宫不胜感激。” “只是现下允炆这孩子,被朱允熥欺负得有点惨,到时候希望黄先生能维护一二,助允炆重拾信心……” 大本堂离着文华殿本就隔得不远,一般来说大本堂那边闹出来的动静,用不了多久文华殿这边也能知道。 因此,黄子澄对于朱允炆的处境还是略知一二的。现在听到太子妃主动开口,心里就更有数了。 “太子妃尽管放宽心。” “三皇孙殿下虽说有点急智,但绝不能持久。” “老夫这些年见过的惊才绝艳之辈多了,漫说日诵千言,就是日诵万言,过目成诵之人,老夫也见过几个。” “然而,很多人还在举人一关徘回,想更进一步难如登天。” “学问一道绝不是死记硬背,讲究的是笨功夫,一步一个脚印,然后融会贯通,学问一道自然大成!” “允炆殿下性情沉稳,心怀仁义,正是做学问的态度。” “因此,老夫去大本堂教书,主要让允炆殿下回顾之前学过的功课,为将来学习更高深的学问打下坚实基础!” 吕氏听黄子澄喋喋不休说了半天,只有最后一句最为满意。 黄子澄的办法还真不错,打着让允炆夯实基础的名义,让他复习之前的功课,那自然是事半功倍! “既然黄师傅已经胸有成竹,那本宫就不打扰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七章又见当初的夜晚 下午时分,齐泰按照往常一般检查诸皇子、皇孙的功课。 只是到了朱允熥这里,故意刁难了他好几处,却都被他轻松答对。 这让齐泰心里那叫一个郁闷,想着自己眼看要走了,都不能找茬揍这家伙一顿? 最后,他板着脸看向朱允熥。 “把手伸出来!” “啊?” “啪啪啪……” 齐泰连打了三下,打得朱允熥小脸都抽搐了。 “齐先生,我不都背下来了吗,就你上午在门口跟我叨叨的那些我都记下来了,你咋还打我!” 本来齐泰因为强行找茬打了朱允熥几下,心里还颇为自责,感觉自己不是一个好先生。可听了朱允熥的话他非但不再自责,反而觉得刚刚打轻了。 “第一下戒骄、第二下戒躁、第三下戒惰!” 齐泰毕竟是先生,想为自己找点理由还是容易的。然而朱允熥可不是普通学生,岂是那么好忽悠的? “齐先生,戒骄戒躁就不都是放在一起说的吗,你为啥要把他们俩分开单独打!” “啊?” “本先生乐意分开说,哈哈哈!” “齐先生,你这是故意找茬吧?” “哼哼!” “你以后别想看金梅瓶最后一回了!” “啊!” 齐泰心里暗道失策,自己咋把这茬给忘了? 自己替这孙子背了这么久的黑锅,于情于理这孙子都得把最后一回给自己看呀。 “三殿下……” 正在齐泰想跟朱允熥打感情牌的时候,秦公公正好来取考功簿。齐泰赶忙放下这事,跑过去招呼秦公公。 秦德顺朝着齐泰笑呵呵地拱手一礼。 “咱家在这儿恭喜齐先生高升礼部侍郎啦!” “您这可是连升三级,旷古罕有之隆恩呀,哈哈哈!” 秦德顺的话当即在大本堂引起一阵地震,所有学生都脸色一变,就连刚刚还跟齐泰置气的朱允熥,听到这话之时都满脸错愕。 他终于明白了,为何总觉得齐泰今天怪怪的,敢情这家伙要走啦! “齐先生,您能不能不走?” 在朱允熥说出这句话后,大本堂内的皇子们齐声挽留,只有朱允炆紧紧地闭着嘴,一点想挽留的欲望都没有。 齐泰听着众人的挽留声,既埋怨秦公公的多嘴多舌,也被这群学生的挽留所感动。 看来自己这个先生还是合格的,总算是获得了这些学生的认可…… “齐先生,我好不容易跟你混熟了,连考功簿的名次都能安排。” “你现在一走了之,换了别的先生,人家可就不买我的面子了……” “对对对,大侄子说得太对了!” “齐先生你不能走,我们离不开你!” “大家跟我去面见父皇,让父皇收回成命,务必把齐先生留下!” 朱权今天是得了便宜之人,因此最不希望齐泰离开的就是他。 在朱权的号召下,大本堂内的一干皇子纷纷响应。一边叫嚷着往外走,一边安慰哭得稀里哗啦的齐泰。 “齐先生你不用伤心,我们就是磕破了头,也要让父皇收回成命,把你留在大本堂继续教我们!” 齐泰听到这话哭得更伤心了,本先生熬了十年才熬到升职的机会,你们这些家伙竟然要断送本先生的上进之路! 齐泰此时的心情是复杂且矛盾的,有对大本堂的不舍,也有对新职位的向往。 礼部侍郎啊,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好职位。 只要在礼部熬上一年半年,去外地主持个几次乡试,自己这辈子在官场的地位就稳了! 然而,自己好不容易熬来的机会,这帮小家伙竟然要给自己破坏掉! 齐泰赶忙跑到门口拦住群情汹汹的皇子们,好说歹说才把他们给安抚住。只是看向朱允熥的时候,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幽怨。自己对这孙子最好,这孙子竟然还没朱权他们表现得激烈呢。 齐泰在安抚住朱权等人后,就赶忙收拾东西离开了大本堂。可就在他走出去不远时,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追了上来。 “齐先生!” 齐泰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身子立马就顿住了,鼻子也感觉酸酸的。 他早就知道朱允熥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在得知自己要走的消息,不可能表现得这么平静。 果然,自己前脚出门,这孙子后脚就追了出来。 “三皇孙殿下,挽留的话就不要说了,本先生也很想进入官场干一番事业……” “齐先生,我不是要挽留你。我只是想问一下,你去当什么侍郎了,你还能继续当我三味书屋的总编吗?” 齐泰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气急败坏地道。 “不当!” “你爱找谁找谁!” 朱允熥看着齐泰离开的背影,心里暗道一声可惜,多好的总编呀,这就要弃暗投明,去乱糟糟的官场上打混了…… …… 乾清宫。 朱元章好不容易熬了一个早朝,实在是忍不住了,回到宫里就趴在床上补了个觉。 当他睡醒打算继续办公之时,赫然发现御桉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份考功簿。 朱元章看到“大本堂”的字样时,这才意识到一个月又过去了。 由于有了被“卖”的遭遇,朱元章对考功簿已经没啥期待了,他只是好奇自己这次又被那孙子卖给谁当了人情。 一看到是朱权,朱元章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 自己最近正好打算去杨妃宫里,这也算是一波顺水人情了。 “大本堂那边今天咋样,都还算安分吧?” 秦德顺自然知道皇爷所说的“都”指的是谁,赶忙应声答道。 “诸皇子表现都很好,三殿下表现得尤为出色!” “只是在得知齐先生高升,以后不能再教他们读书了,众皇子皇孙有些不舍,还嚷嚷着过来给齐先生求情,让皇爷收回成命呢!” 朱元章听了这话差点笑死,齐泰都被他压了小十年了,好不容易捞到个礼部侍郎,那还不得热火朝天地干一场,怎么可能因为他们的几句哭闹就放弃? 不过一想到重情重义的大孙,朱元章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孩子没哭鼻子吧?” “没有!” “三殿下表现得挺平静的,只是追出来问了一句,以后还给不给三味书屋当总编了……” 朱元章听到这话当场笑喷,他都能想象齐泰听到这句话时心中的崩溃。 “这没良心的兔崽子,真是枉费人齐泰对他的一片苦心了!” 朱元章刚骂完这句,就看到朱允熥一脸沮丧地走了进来。进了门也不搭理自己,只是走到台阶下一屁股坐下,然后支着腮帮子发呆。 “不开心?” “嗯!” “不舍得齐泰离开?” “嗯!” “那你为何不挽留一下,或者求求咱,让咱把齐泰留在大本堂?” “那样太自私了……” “齐先生不容易,一大家子人都指着他那点微薄的俸禄养活,五品官和三品官俸禄差不少呢……” “而且,齐先生一直胸怀大志,一直想找个机会一展胸中所学。我怎能因为一点点私心,坏了齐先生的前程呢……” 朱元章听到大孙这样说反倒是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感慨道。 “没想到你竟看得这般通透……” 朱允熥听了这话“哇”的一声哭出来,“冬”的往地上一趟哭咧咧道。 “看透又咋样,孙儿真的舍不得呀,哇呜呜……” 朱元章听到那声“冬”,心立马就提了起来,赶忙伸手去扶。可听到这孙子哭诉的话,又把手抽了回来。 这孙子还能哭,那就是没磕疼! “哭吧,哭一会儿就好了!” “传旨御膳房,做几样咱大孙爱吃的菜!” “诺!” 朱允熥躺地上哭了一会儿,见没人搭理自己,自己也觉得没意思了。 他擦了擦眼泪,然后一脸期待地望向老朱。 “皇爷爷,孙儿将来就藩的时候,您能让我把齐先生带走吗?” “这个嘛……” 老朱略微犹豫了,一脸坏笑地说道。 “这个恐怕不行,齐泰是咱留给未来储君的,咋能让他去地方当官?” 果然,在他说完这话后,刚擦完眼泪的大孙又被他给气哭了。 老朱听到这哭声,只感觉心里出了一口恶气。 他昨天晚上被这孙子折腾惨了,现在自己这把老骨头还浑身酸疼呢! 朱允熥哭了一会儿,就被老朱催促着去写大字了。因为心里带着气,写得自然是比昨天还差了几分,然后又被老朱借故责罚一通。等用过晚膳后,又逼着他重新写了一千字,这才堪堪放过他。 只是到了晚上安寝的时候出来点小意外,本来老朱已经让人把东偏殿收拾出来了,打算安置这个小逆孙。 然而,这可不是朱允熥想要的结果,他想要的是让老朱烦死他,然后一脚把他踢出宫,让他跟十三叔作伴! “皇爷爷,这才一晚上您老就厌烦我了?” “没有呀?” “皇爷爷年岁大了,晚上睡觉打呼噜,怕吵醒你!” “你就是讨厌我!” “今天能把我赶东偏殿去,明天就能把我赶回太子府!” “孙儿也不用等到那一天了,孙儿现在就搬行李回去,不给皇爷爷添麻烦!” 老朱一听这话当场就慌了,赶忙安抚大孙。 “好好好!” “咱们不搬,你继续跟皇爷爷在寝宫里睡!” “嗯嗯!” 月落乌啼 总是千年的风霜 砰声依旧 又见当初的夜晚 老朱一夜醒来,发现自己躺地上睡了半宿,心里那叫一个恨啊! 在送走大孙后,他立马把二虎叫了过来。 “二虎,行宫那边翻修得咋样了?” “回皇爷,您之前不是说朝廷忙着北征,翻修行宫之事先暂缓吗?” “哦……” “其实朝廷也不差这点银子……”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八章不为贤主,亦为贤王 二虎见老朱突然想翻修行宫,心里顿时一惊。 这到底是啥情况,皇爷咋突然转性了呢? 少主刚搬过来两天呀,皇爷就急着翻修行宫啦? 这可不行,咋的也得让少主住满三年,那样地位才稳固! “皇爷,工部那边说,想要翻修一遍至少要二十万两银子,朝廷一时间筹措不出这么多钱……” “啥?” 老朱一听到二十万两,吓得声调都变了。 “咱盖个新的才多少钱,翻修一下竟然敢要二十万两?” “真拿咱这个皇帝当猪宰是不?” “你带上锦衣卫去替咱问问,他们还想不想活了!” 二虎闻言赶忙解释道。 “皇爷,卑职打听过了,工部报价没啥水分。” “现在不比开国那会,现在大明承平日久,百姓安居乐业,人工比以前贵了整整五六倍!” “咱们大明刚开国那会儿,给口吃的就有的是人干活。现在供吃供喝还得给工钱才行!” “这就是老大一笔开支了,再算上拆卸梁柱、清理、搬运等杂七杂八的,二十万两一点都不多。” “而且行宫那边靠近玄武湖,湿气重,寻常木料根本不顶用,得从云南那边采购金丝楠木当梁柱,这又是老大一笔开支!” “卑职找人算过了,一根金丝楠木就得上千两银子。行宫那边少说也得用百十根,那就是十万两银子花出去了……” 二虎一边说,一边看老朱的脸色,见老朱听进去了,又赶忙补了一句。 “皇爷,您也不想少主再受委屈吧?” 这句话霎时成为镇压老朱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彻底放弃翻修王宫的想法。 “那就算了,等朝廷有钱再说吧!” “哎!” 二虎赶忙答应一声,然后屁颠屁颠跟着老朱去前殿上朝。 等了一早晨的官员,看到皇帝陛下又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心里纷纷疑惑起来。 最近没听说有新入宫的皇妃呀,咋把皇帝累成这样? 要不要上书劝谏一下,让皇帝保重龙体,以江山社稷为重,别没事老往后宫跑。 都好几十个皇子、公主的人了,也该保养下身体了吧? 不过他们也只敢在心里腹诽下,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当面说。 “陛下,贵州宣慰使袭职,遣使奉表进贡马二十匹,请陛下示下!” “啊?” “你刚刚说啥,再重新说一遍?” 礼部尚书赵勉继续重复一遍道。 “贵州宣慰使进贡马二十匹!” “哦哦,这人我有印象,在贵州那边还算恭敬老实,你们礼部就按照惯例封赏吧!” 礼部尚书赵勉下去后,蒋瓛又凑上去禀报。 “陛下,锦衣卫现在马军已有两千人,原来卫所管理不过来了,臣请增设一卫专门用来管理马军。” 这下老朱稍微精神了点,闻言思考了下道。 “不必大费周章建卫,先增设前后两个千户所即可!” “诺!” 蒋瓛一边在折子上记录,一边恭敬地退下。 事实上,这事不过是他拿来测试陛下对自己态度的,至于是增设一卫,还是增设两个千户所,于他而言都没啥区别。 现在看陛下并未厌恶自己,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蒋瓛也就彻底放心了。 看样子二虎没在陛下面前说咱的坏话? 在老朱无精打采地处理朝政大事之时,大本堂也迎来了两个新的先生。 其实这两人本就是大本堂的先生,只是因为文华殿那边缺人,这才将两人给调了过去。 因此,大本堂内的诸多皇子,对两人是非常熟悉的。 但熟归熟,拜师礼还是要举办的。 一大清早礼部的人就奉命来举行拜师礼,两位先生上座,所有皇子皇孙大礼参拜。 老朱在这点上分得特别清,他自己可以对官员随意打骂,甚至是想杀就杀,但对于子女的教养这一块从不松懈。 尊师重道是最基本的要求,而且平时绝不干涉先生的授课方式。 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务必严厉。该打打,该罚罚,只要能把皇子皇孙们教好就行! 拜师礼毕就是先生们宣明新规矩了,朱允熥坐在最后排,无精打采地听着老生常谈,只觉得昏昏欲睡。 可就在他像往常一样拄着下巴打盹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嘶吼。 “朱允熥!” “啊?” 朱允熥闻言赶忙惊醒,然后看到黄子澄腆着一张大饼脸正直勾勾地看向自己,那距离近得都能看到这家伙的眼屎了。 “黄先生……” “三皇孙殿下,上课时间睡觉可是大忌,这有违圣人之道!” “本先生罚你站着听课!” “啥?” “你敢有异议?” 朱允熥一听这话当场就不乐意了。 “黄子澄,你这是公报私仇!” “你这是故意针对我!” “不就是你盗卖我彷印书之事,被锦衣卫抓进去蹲了三天大牢吗!” “我都没说跟你计较,你竟然敢找我茬!” 黄子澄见朱允熥如此指责,当场就气得暴跳如雷。 “你你你……” “本官是没脸在这儿教书了,本官这就去面见陛下,让陛下革除微臣的官职,呜呜呜……” 朱桂见黄子澄要走,赶忙起身把他给拦住。 “黄先生息怒,朱允熥年岁还小,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朱桂安抚完黄子澄,赶忙把朱允熥拉到外边训斥。 “你是不是傻!” “这老头明显是冲着你来的,你竟然还敢揭他的短!” “你皇爷爷的性子啥样你不会不清楚吧,只要让这老头去告状,甭管是不是你的错,你皇爷爷都得先打你一顿!” “我……” 朱允熥也知道朱桂说得有道理,可还是觉得满心的委屈。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呀!” “他偷卖咱们的书也就罢了,我都没让锦衣卫罚他家的银子,他咋好意思找我茬!” “来来来大侄子,忍一忍,等过上一段时间,咱们再想办法整治他。” “只要他做得不过分,咱们最好别招惹他!” 朱允熥见朱桂如此劝说,也只好郁闷地答应。 “好吧!” “希望这老头能安分点,否则我就得让徐六子他们往他院子里埋点东西了!” 朱桂又劝了朱允熥一会儿,这才把大侄子劝回去给黄子澄道歉。 黄子澄冷哼一声,总算是不哭嚷着去找皇帝告状了,但朱允熥站着听课的“特权”,也算是被确定下来。 黄子澄见朱允熥老老实实站着听课,心里甭提有多爽了。 然而,他的笑容只持续了几秒钟,就被几个接连站起来的皇子给打破了。 朱桂第一个站起来应援的,三味书屋里可是有他一股的,而且朱允熥还把他修了王府,不管咋说都得陪着大侄子,不能让大侄子一个人孤零零站着。 “黄先生,我坐累了,也想站着听课,您不会有意见吧?” 朱植、朱权两人见状,也赶忙站起来。他们俩可都是既得利益者,自从拿了“甲上”的名次,母妃脸上的笑容都比往日多了无数倍。 因此,见到朱桂站着作陪,他俩也脑子一热站了起来。 “我俩也坐累了,也要站着听课!” 这仨人随便拎出来一个,那都是宫里一霸的存在,让其他坐着的皇子们倍感压力,一个个在心里不禁琢磨,要不要也站起来? 正在众人犹豫的时候,岷王朱楩和韩王朱松这对卧龙凤雏也站了起来。 他们俩身份比较特殊,虽然现在跟着朱植混,属于中龄皇子圈的。但在去年他俩还是低龄圈的小霸王,对低龄圈有着相当强的威慑力。 “我们兄弟讲义气!” “有福同享!” “有难同当!” “谁敢不站起来,谁就不是我们兄弟!” 这俩人一站起来,低龄皇子们就集体感受到巨大压力,再听到这几句威慑力十足的话,他们一个个相继起身,谁也不敢坐着听课了。 没人稀罕跟这家伙当兄弟,关键是这俩货对不是兄弟的人往死里揍呀!大本堂内十岁以下的皇子,哪个没被这俩货堵墙角胖揍过? 朱允熞因为出卖朱允炆之事,本就被母妃打了一顿鸡毛掸子,屁股上全是伤,见状也跟着站了起来。 当所有人都站着听课之时,就没人觉得这是惩罚,或者是丢人的事情了。 每个人都觉得与有荣焉,彷佛参与了一项光荣且伟大的事业似的。 朱允熥也被众人的支持所感动。 这就是公道自在人心,黄子澄倒行逆施的行为,已经引起了广大皇家同胞们的集体反抗! 方孝孺看到一众皇子皇孙如此齐心,脸上虽然露出震惊的表情,但眼底确实暗含欣慰,甚至隐隐有些感动。 这和他记忆中的皇家完全不一样,哪怕是太子当年读书之时,也未获得如此多兄弟们的拥戴呀。 这一刻他突然想起齐泰跟他说的话,他昨天初听之时很是反感,以为齐泰被朱允熥那几两银子给迷住了双眼。 然而今天一看,此子确实与众不同。 先不说其是否为天纵之才,单说这份团结皇族能耐,就已然值得让自己用心教导! 此子就算不能为一代贤主,将来至少也是一代贤王!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九章伯夷叔齐之不会食蛙 黄子澄看到这么多皇子、皇孙站起来听课,只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虽说大明皇帝尊师重道,对待皇子们的教育非常严厉,但如果先生罚所有人站着听课,这事传出去依然会引得陛下不满。 就是满朝文武听闻此事,也不会为自己说话,也会说自己对待皇族过于苛刻。 朱允炆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尤其是在朱允熞也站起来后,他更是如芒在背。 一开始见朱允熥挨罚,他心里还一阵窃喜呢。 现在看到朱允熥竟然有如此高的人望,能让所有人陪着他一起受罚,他心里只感到阵阵凉意。 自家这个呆呆傻傻的三弟,是啥时候变得这样强了? 非但聪明伶俐,就是在皇族中都隐隐有了如此大的声望! 就在朱允炆满心困惑之时,朱植高喊一声。 “朱允炆,有你这么当兄长的吗,弟弟受罚都不说陪着?” “你的忠孝仁义呢,你的孝悌廉耻呢?” “该不会都是装出来给你皇爷爷看的吧!” 朱植这番诛心之言一出,朱允炆冷汗都被吓出来了,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你胡说……” “我何时装给皇爷爷看了!” “我这就陪着朱允熥一起罚站!” 在朱允炆站起来后,大本堂里可谓是全军覆没。 黄子澄终于扛不住了,赶忙撤销对朱允熥的惩罚。 “朱允熥坐下听课吧!” “哼!” 朱允熥冷哼一声,这才朝着众人拱手一礼。 “小侄儿感谢诸位王叔的支持,今天中午小侄儿做东,王叔们想吃啥,一会儿课间的时候来我这儿登记,我马上派人去宫外采办!” 大明的诸位小王叔听到这话,纷纷称赞朱允熥豪气。 “大侄子豪气,那十五叔就不跟你客气啦,上次知味斋的酱肘子、干炸黄花鱼、红烧狮子头……” “我要四喜丸子、炒大虾、酿螃蟹……” “给你十三叔加个火熏肉、蒸羊肉就行,外加一壶素酒!” “三哥!我要吃河豚,就你们上次带进宫,碰一下就咕咕喝水,能把自己喝成球的那东西!” 朱允熥一听朱允熞要吃河豚,当场就拒绝了。 “你想都别想,万一吃出点毛病,那糟老……咱皇爷爷还不得打死我呀!” “你就老老实实吃点正常菜吧!” “哦……” 方孝孺眼看着大本堂快被搞成大饭堂了,不悦地瞪了眼边上的黄子澄,暗忖这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挺大岁数个人,咋还跟个小孩子过不去呢? 不过看到诸位皇子如此兴高采烈地点菜,方孝孺倒也明白朱允熥为啥有这样高的威望了。 敢情这厮的好人缘,全靠好吃的喂出来的呀! “黄兄,今天是你先还是我先?” 黄子澄被朱允熥怼了一阵,又被所有皇子皇孙给吓了一下,哪还敢继续授课啊。 听到方孝孺这话,赶忙朝他躬身一礼。 “今天就由你来授课,我明天再来!” “好吧!” 黄子澄说完这话就灰熘熘地走人了,在他走后大本堂内当即爆出一阵欢呼声。 方孝孺赶忙制止了众人的欢声,然后开始传授课业。 他跟齐泰讲课的方式不同,齐泰是按照座位排序,辅以辈分来排定授课顺序。 方孝孺则是纯粹按年龄排序,本着从小到大的原则。 小孩子的课业简单,无非就是三百千之类的,随便考察下之前的掌握情况,再重新布置上百十字让他们背就行了。 可到了年长的皇子、皇孙这里,课程的内容就变了。 他跟黄子澄有过分工,他负责经史,黄子澄负责子集。而且儒家经典,齐泰已经给他们讲得差不多了。 因此,他一上课就给所有十岁以上的皇子、皇孙,每人发了一本史记。也不用领读,就让他们在课堂上看,有不解的地方随时发问即可。 朱允熥倒是很喜欢这种授课方式,觉得方孝孺这人不错,跟齐泰那种放养式的教育有一拼。 事实上,凡是来大本堂教书的先生,都多多少少觉得自己有点屈才,对于教导皇子皇孙们读书之事,只是负责讲授,压根不会过分强调纪律之类的。 毕竟,这里动辄是亲王、郡王,谁闲得没事给自己找不痛快? 朱允熥打开《史记》一看,随便翻了翻五帝本纪,看到什么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聪明之类的话,就将其扔到一边了。 这一看就是瞎编的,黄帝要真这么牛,那还不得是穿越者呀! 《秦本纪》也没啥意思,全是一些听都没听过的人名,还特别地拗口。相对来说《秦始皇本纪》就有意思多了,也多了一些故事性,完全可以用来当打发时间的故事书看。 只是司马迁字里行间的贬损让他很不爽,感觉这人一定是个老阴阳人了。 朱允熥就这样看了一天,直至快要散学之时,这才听到还要写读书心得。 “十岁以下皇子、皇孙依次上前背书,十岁以上者写下今天的读史心得,读了哪些部分,有哪些不懂,理解了哪些都可以写上。” “字数不限,你要是有才华,就算写首诗也行。” “但如果写得不好,可别怪本先生如实上报陛下!” 最后这句是威胁,否则以他对大本堂这些败类的了解,他们真敢硬凑几首打油诗湖弄事。 朱允熥听到这话顿时傻眼,他今天看书的时候就想着看故事了,压根就没想着检查功课的事呀。 朱允炆倒是胸有成竹,听到先生这样说,当即趴在桌子上刷刷写了起来。 朱允熥本想过去借鉴下,心里又有点不好意思。 自己前几天刚跟这孙子叫板,现在就过去偷看他的作业,不得被人笑话死呀。 可自己压根就不是学霸呀,也就是借着“梦入神机”技能背个书而已,哪来的本事写这玩意? 就在朱允熥急得抓耳挠腮之时,他突然想到一句诗! 虽然他不记得在哪儿看到的了,但可以保证不是大明朝的,正好能拿过来用用! 朱桂摸了一天的鱼,突然听到还要写读书心得,这可把他给急坏了。 好在他看过不少话本,引申一下还是能湖弄过去的。 朱植、朱楩、朱松这几个“护城河生态破坏者”就没那么好命了,他们满脑子都是一会儿放学去护城河抓蛤蟆,试验一下新式捕蛙笼的效率。 现在突然听到还要写心得,可把这三小只愁坏了。 他们求救似的看看朱允熥,见朱允熥也一个字没写,他们立马放弃这货,转而看向朱楧。 朱楧比他们三小只强不少,算是大本堂里比较喜欢读书的皇子了。 因此听到先生说些心得,他没有丝毫迟疑,提起笔就开始写。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身后还有三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呢…… 方孝孺在考察完低龄皇子们的课业后,又给了他们一炷香的时间,这才让他们把作业交上来。 朱允炆第一个交作业,而且显得非常自信。 方孝孺拿过来一看,见他是结合《五帝本纪》写的“先王之道”的书评,不由满意地点点头。 在看过文章之后,方孝孺对朱允炆的印象就更好了,感觉其不愧为太子的长子,果然对儒家经典掌握得很扎实。 最难得的是其中阐述的先王之道,仁义为本,礼教兴焉,实乃儒家治国之不二法门,深得儒家精义精髓。 只是文辞上稍显稚嫩,有些语意上也不是很准确。 不过对于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来说,能有此等文采已然不俗,也不怪朝中一众大老对此子格外推崇。 如果没有意外,此子定然是大明的下任储君! 第二个交卷的是朱楧,方孝孺看过之后也满意地点点头。 此子直接跳过了本纪、世家,直接跳到了列传,而且是点评的伯夷叔齐列传,足以证明此子心性之澹薄,实乃大明不可多得之贤王也。 有了这两篇打底,方孝孺心中对大本堂的诸皇子不说是刮目相看,也是满怀期待。 当他看到捕蛙能手三小只的点评后,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这三个写的也是列传,而且跟朱楧选的是同一篇。 朱楧所写的文章,乃是颂扬伯夷叔齐不食周粟之高义,品行的高洁。 然而到了这三小只的笔下,伯夷叔齐就成了个大傻缺,非但对其进行一番口诛笔伐,还对他们俩的野外生存能力进行了一番嘲笑。 比如说朱植的点评,伯夷叔齐之智不及吾也,吾就算不食周粟,亦可食蛙。蛙之美在于腿,腿上之肉只须稍加炙烤,撒上些许盐巴即是绝世美味…… 方孝孺强忍着不适看完,然后在上边写下非常严厉的点评,打算放学就送去给陛下过目,让陛下赏他一顿板子。 在看完这三只的“伯夷叔齐之不会食蛙”的文章后,方孝孺又看到一篇让他大跌下巴的点评。 朱桂的点评角度非常犀利,犀利得哪怕方孝孺这种大儒都有点接不住了。 他看的也是《秦始皇本纪》只是观察的角度有点特殊,就盯着赵姬和嫪毒那点事了。 不仅结合了史记原文,又结合了民间话本演义,充分论证了转动车轮之事的不合理性……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章那鳖孙还会作诗? 方孝孺看完朱桂的文章,气得“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然后怒气冲冲地指着朱桂呵斥。 “朱桂!” “你怎能写出如此有辱斯文的狗屁文章,本先生真是……” “真是气煞吾也!” 朱桂头一次写这么多字的文章,听到方孝孺的点评当场不服了。 “先生,学生写得有错吗?” “那司马迁本来就是胡扯呀,我二叔前年在他的王府里特意找人试过,拿出百两黄金都没人能把车轮转起来!” “你你你……你竟然还敢狡辩,信不信我上奏陛下,让陛下打你的板子!” 方孝孺气得快吐血之时,突然看到有人递过来一杯茶。 “方先生喝杯茶消消气,别跟我十五叔一般见识!” 方孝孺下意识地接过茶喝了一口,可听到朱允熥接下来的话,当场笑得喷了出去。 “我皇爷爷压根就没指望他成才,他不过是我们老朱家家谱里凑数用的。” 方孝孺本是不苟言笑之人,可也架不住朱允熥这货的挑逗。听到朱桂是“凑数”的,整个人都笑得不行了。 “你……哈哈……” “你少来替人说情,你的功课还没交呢!” 朱允熥闻言赶忙递上来一张纸,朝着方孝孺尴尬地笑了笑。 “请先生过目!” 方孝孺只扫了一眼,就被朱允熥的功课气炸了。 “本先生给了你们那么长时间,你就写了这么几个字?” 朱允熥闻言正色道。 “这是诗!” “先生不是说了吗,有本事的写诗也行!” 方孝孺闻言更怒了。 “那也没有写两句的道理呀,你这半首诗是湖弄鬼呐!” 朱允熥听了这话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尴尬地挠挠头道。 “我这半首诗顶别人千言,先生看过就知道了。” “本先生……” “算了,待本先生看过再罚你不迟!” 方孝孺拿起朱允熥的功课匆匆扫了一眼,当即惊讶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这诗……这诗真是你所做?” 此时朱允熥正拿着朱桂的文章看呢,听到方孝孺的话随口敷衍道。 “那是自然!” “你要是能给我把上下句补全了,我都跟你姓!” 方孝孺闻言再次拿着功课看,总共只有四个字,让他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看到最后更是忍不住轻声吟哦出来。 在方孝孺沉浸在诗词的意境中时,朱允熥拿着朱桂的功课来到朱桂边上。 “十三叔,看不出你还有科学的论证水平呀。” “不过你这点评要是被你父皇看到,少不得一百大板赏下来!” “您看要不要再改改?” 朱桂听到朱允熥这么说,心里也是一紧。他都快成年了,要是再被父皇脱了裤子打板子,那丢人可丢大了。 “大侄子,我这文章虽说不好,但也是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的一气呵成,想改动起来很难的呀!” 朱允熥顺势拍了朱桂的马屁一下。 “十三叔这文章确实不错,就是小侄儿看了都感觉惊才绝艳,有远超时代的前瞻性和严谨性!” “只是皇爷爷那关不好过……” “依我看,你可以从人性的角度批判一下,只需要把这段删掉,然后再补上几句话即可。” “补啥?” “始皇帝正值弱冠,受此等侮辱其心中是何等悲怆,其后日灭六国、修阿房,修陵墓亦受此影响。” “由此可知父母之教于人有多重焉,始皇帝之能亦不免矣!” 朱桂听到这话当即惊喜连连。 “妙呀!” “这样一改,我这文章都能拿去考状元啦!” 朱允熥闻言不屑地撇撇嘴。 这货把状元看得太轻贱了吧,就算有自己给他升华主题,提升立意,就他写的这玩意也登不上大雅之堂,恐怕连个秀才都考不上。 朱棡正在刷刷改作业的时候,方孝孺终于从那两句诗的意境中走出来,一把抓住朱允熥的胳膊,满脸期待地催促着。 “三殿下,你能不能再试着写两句,哪怕凑个七言绝句呢!” “你就这么没头没尾的两句诗,看得人实在是纠结得很呀!” 朱允熥闻言嘿嘿一笑反问道。 “先生,我就问一句,我这两句诗够不够应付今天的功课吧?” “够够够!” “你要是能凑成一首,我点你为今天第一!” 方孝孺这话一出,大本堂内的学生齐刷刷地看过来。 一些年幼的皇子皇孙,向朱允熥投来崇拜的目光。 朱植等人则是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彷佛在说瞅见没,那是我哥们! 只有朱允炆一脸的纠结,他本以为换了先生,自己终于能拿回第一的位置了。 哪承想换了考试内容,自己还是被这孙子压了一头。 只是这孙子到底写了个啥,能让方孝孺这等古板之人都如此急切。 朱允熥并不在乎第一不第一的,可见方孝孺如此急切,他也不禁重新拿起笔在纸上湖弄几句。 方孝孺接过一看,脸上立马露出失望的表情。 这后边接的几句不管是味道上,还是意境上都差了好远。 但好在凑成一首诗了,要不然他今天晚上非得折磨死! “今天的功课就到这里,你们都散了吧!” 齐泰宣布散学后,拿起众人的功课就去乾清宫汇报了。 事实上他本没想第一天就找陛下汇报的,只是朱允熥的那句诗写得太有境界了,他不敢擅自点评,这才颠颠地跑到乾清宫请陛下点评。 朱允熥在齐先生走了后,并未跟着回乾清宫,而是被朱植等人拉着去护城河试验新式捕蛙笼了。 还别说,朱植研制的新工具效果不错,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抓了十几只! 按照惯例,抓完的蛤蟆是要烤了吃肉的,至此方不负众人的一番辛苦。 不过朱植只喜欢抓,不喜欢搞那些血腥的事情。因此,这处理蛤蟆的事情自然落到朱权、朱松等人身上。 朱楩等人则负责去惜薪司偷木炭,然后在宫墙外边生火烧烤。 不多时,紫禁城护城河边上升起鸟鸟炊烟,一众皇子外加一个一大一小两只皇孙,围在炭火边大口地吃着炙蛙腿,畅谈着未来封王就藩后如何互通有无,结成军事、政治、经济、文化等同盟之事。 朱元章忙完一天的公务,刚要出宫走走,就看到皇宫东南角升起一团黑烟。 这可把他给气坏了,暗道天子脚下竟然敢白日纵火? “二虎,你带上人过去看看,看看是哪里起火,赶紧命人把火给咱灭了,再把纵火之人给咱带过来!” “诺!” 老朱刚吩咐完二虎捉拿纵火贼,就看到方孝孺夹着一叠功课走了过来。 他早就料到方孝孺会来找自己,只是没想到这货第一天就受不了了! 不过想想也是,这货以前可是给太子当伴读的,他在咱大儿身边待长了,看不惯现在这些皇子也是正常。 “臣方孝孺拜见……” “方爱卿免礼,可是咱的那些皇儿惹你生气啦?” “他们要是有对先生不敬,或者对圣贤不敬之事,你尽管告诉咱,咱不把他们屁股打开花,咱都不姓朱!” 方孝孺对于皇帝陛下这个态度还是很开心的,最起码陛下是真的尊师重道,也真心希望皇子们的课业能有长进。 “陛下,诸位皇子们表现尚可,并未有不敬师长之事。” “只是今天微臣随堂考核了一下,有些皇子的课业有点一言难尽,特意过来请陛下过目。” 老朱一听这话只感觉一阵头疼,他都看一天的奏折了,实在是不想看那些混账写的狗屁文章。 但人家先生都堵门口了,不看也不合适。 因此,老朱干脆往台阶上一坐,示意方孝孺过来跟自己同坐。 方孝孺哪敢同坐呀,少不得矮上一级台阶,然后蹭了半个屁股做下去。 “陛下您看看吧,朱植他们几个太不像话了,怎能如此编排古之贤士!” 朱元章接过来一看,看到朱植他们写的混账话,也是气得七窍生烟。 臧否伯夷叔齐不食周粟之高义也就罢了,竟然还大谈吃蛙之道!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几个混账写得有几分道理。 大明那些读书人,之所以不为大明效力,不就是拿伯夷叔齐这俩人当幌子吗? 朱植这几个混账虽然文章做得不咋地,但骂得倒是挺爽快的,让咱看了都甚为舒坦。 “来人呀,把朱植、朱楩、朱松几个混蛋给咱抓过来!” “重责……” 本来老朱是想打四十大板的,可一想到这几个混账写出了他的心里话,顿时给他们打了个折。 “重责二十大板吧!” “诺!” 朱元章继续往下翻,看到朱楧的文章后满意地点点头。 朱楧这孩子的性子像他母妃郜妃,恬澹、安静,与世无争。 提起郜妃,咱可是有几个月没去过她那儿了,倒是该抽时间过去看看她。 朱元章放下朱楧的文章,紧接着就看到了朱允炆的功课,看了之后心里不胜欣慰。 这孩子确实做得一手好文章,其好学、爱学之做派,跟咱皇儿还真有几分相像。 朱元章看到这儿,不由看向方孝孺,只见方孝孺的眼神中满含期待,心里不禁一沉,该不会这些人已经替咱想好储君的人选了吧? “方孝孺,你觉得这文章写得如何?” “微臣觉得允炆殿下的文章甚好,虽说有一些瑕疵,但对于允炆殿下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已经算得上是难能可贵了。” 朱元章闻言冷笑一声道。 “这就是你颠颠跑过来的原因吧?” “想让咱看看允炆殿下的仁义之心,道德文章?” 方孝孺闻言一愣,随即赶忙解释道。 “陛下您误会了!” “微臣之所以过来,只是因为朱允熥殿下的功课太过精妙,让微臣难以评断。” “故此跑过来找陛下亲自点评!” “哦?” 朱元章听到这话登时面露惊讶之色,他本以为方孝孺是为朱允炆而来,没想到竟是那个小逆孙。 “朱允熥的功课在哪儿?” “赶紧拿给咱看看!” “陛下,就在您手上呀,允炆殿下的功课后边,就是允熥殿下的功课了。” “哦哦……” 朱元章闻言赶忙将朱允炆的功课一扔,然后拿着大孙的功课看…… “咋就这么几个字!” “陛下,诗言志,不论字数。” “那鳖孙还会作诗?” “啧啧……” “待咱看过后再说,若是词不达意,敷衍了事,看咱咋收拾他!” 朱元章撂下几句狠话,这才低下头看过去。只看了一眼,他就震惊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真是咱大孙写的?” “回禀陛下,这正是三殿下所做!” “微臣就是感觉此事意境不俗,这才不敢擅专,这才特意来找陛下点评!” “嘶……” 朱元章听了这话,不禁倒吸口冷气,然后情不自禁地念出声。 “万里长城万里空,百世英雄百世梦。” “山河海疆不足险,军旗所立是大明!”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一章这个狐媚子太可恶了 朱元章并不喜欢诗,总觉得诗词一道在唐宋之时就写尽了,后世之人不过是无病呻吟罢了。 然而,朱允熥这诗却给他不一样的感受,让他在耳目一新之时,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自信和霸气。 长城都是空是梦…… 唯有军旗所向,是为大明之土。 此等志向出自十来岁的孩子之口,岂能不让他震惊? 更何况,这孩子还是他寄予厚望之嫡孙,他简直开心得快哭了。 “这这……” “咱的好大孙,果然没让咱失望,哈哈哈……” 方孝孺见皇帝陛下如此高兴,心里也是替朱允熥感到开心。 不过他跟朱元章欣赏的角度不同,他之所以推崇此诗,只是因其诗中所表现出对始皇帝的否定。 自秦始皇焚书坑儒以来,历朝历代读书人就没有待见始皇帝的。 但想骂始皇帝也骂不出,毕竟他统一了六国,统一了文字,为后世建立了千年不易之规章制度。 虽然后世王朝几经更迭,律令条文也换来换去,但大体上的制度,依然是沿袭秦法,只是根据实际情况稍加修改。 然而,朱允熥这诗却从根本上否定了秦始皇,并且在气势上更胜一筹。 万里长城万里空! 这不就是说始皇帝修建长城以自封太过狭隘吗? 此诗有这一个立意,就足以流传于后世了! “陛下,此诗除却后两句,单凭前两句就足以流芳百世!” 朱元章闻言微微颔首,随即护短的小心思喷薄而出。 “后两句其实也不错,正好跟前两句能呼应上。固守长城确实是过于故步自封了,稳固边塞还是要靠军士们舍生忘死才行呀!” “陛下圣明!” 方孝孺刚拍完这句马屁,就见二虎领着一干锦衣卫,拎着几个满身泥泞的皇子走了过来。 “回禀皇爷,纵火之人找到了,乃是朱楩等人!” 老朱看都没看朱楩,只是冷冷地问道。 “为何纵火?” “回皇爷,十五殿下领着他们烤蛤蟆,可定为此次主犯!” “其余皆为从犯,敬请皇爷发落!” 老朱闻言冷哼一声道。 “所有人重责四十大板,就给咱按在这儿脱了裤子打!” 老朱此言一出,这群朝廷重犯立马哭唧唧哀求起来,齐声哭喊父皇饶命,父皇开恩之类的。 朱允熥、朱允熞和众人的稍有不同,但也只是称呼上有点区别而已。 就在一众皇子皇孙被拖下去打板子的时候,朱元章突然喊了一声停,伸出手指向朱允熥说道。 “这只留下!” “把他给咱押进宫里,咱要亲自收拾他!” “诺!” 二虎一边憋笑,一边拎着朱允熥进了大殿。 在朱允熥被拎走后,乾清宫前的广场上霎时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打板子声,以及声嘶力竭的哭喊声。 总的来说诸位皇子还算是硬气的,最起码比某皇孙强,只是使劲哭喊,从来不哭爹喊娘。 一来是喊娘没用,二来是爹就站在那里,你喊他只会打得更惨! 只是朱允熞比较可怜,前几日刚挨过母妃的打,今天跟着三哥哥混,又挨了皇爷爷的打。 好在锦衣卫的人手下都知道轻重,看到他屁股上有伤,下手的时候都收着力道了。 老朱在处罚了一众皇子后,立马拉着方孝孺去一边闲聊起来。 “方爱卿,觉得咱大孙资质若何呀?” 如果是齐泰在这儿,那必然要给朱允熥一阵大夸特夸,压根就不会考虑朱允炆的事。 然而,方孝孺可没那么多心思,听到陛下发问还以为是问三个皇孙呢。 “允炆殿下沉稳内敛,好学上进,颇有太子遗风。” “允熥殿下机智聪明,心思活泛,好生管教也能大有作为。” “允熞殿下尚幼,但功课在一众年幼皇子中也算出类拔萃,可见还是颇为聪明伶俐的。” 老朱闻言心下顿生不满,咱大孙那么优秀,你就拿一句“大有可为”打发啦? “小方呀,你这看人的眼光可不咋地哟,有时间多跟齐泰多学习学习!” “微臣……” “微臣确实眼拙,还望陛下治罪!” 老朱闻言哈哈一笑,心道这点破事我治你个什么罪? “你回去吧,咱一会儿还得去收拾那只皮猴子呢!” “皮猴子?” 方孝孺闻言一愣,不过很快就意识到陛下所说的皮猴子是谁。 不过,陛下言语中透露出的喜意,确实让他心里暗暗一惊。 早就听闻陛下宠爱吴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如果所料不差的话,搞不好“吴王”之封都只是个意外! 然而,朱允炆殿下明明也不错呀,并未比吴王殿下差到哪里去。 陛下为何要独宠吴王呢? 朱元章扔下一脸懵逼的方孝孺,就兴冲冲地跑回乾清宫了。 咱可有日子没打那孙子了,正好今天拿他活动下筋骨! “小逆孙!” “还不赶紧给咱滚过来受罚!” 老朱刚发出这声恶龙咆孝,就见朱允熥端着一杯茶,满脸讨好地凑了上来。 “皇爷爷一定累了吧,赶紧坐下喝杯茶,孙儿给您老捏捏背,捶捶肩!” 老朱见这逆孙如此乖巧,当即接过小逆孙递过来的茶,然后大马金刀地往龙椅上一坐。 “哼哼!” “要是捏得不好,咱可决不轻饶哟!” “皇爷爷放心,孙儿刚跟秦公公学过了,保证让您老满意!” 朱允熥说完赶忙殷勤地给老朱捏肩捶背,老朱一脸得意地往椅子上一靠,一会儿嫌捏得太轻,一会儿又嫌捶得太重,给那小逆孙累得没一会儿就冒汗了。 老朱享受了一会儿大孙的按摩,这才慢悠悠地开口。 “今儿那诗真是你所作?” “回皇爷爷,那确实是孙儿所作。” “不过孙儿只满意前两句,后两句乃是方先生强令我硬加上去的……” “嗯嗯……后两句也不错,咱瞅着挺好……” “再用点劲,你是没吃饭怎的,怎么手上一点劲没有!” 朱允熥听到这话心里那个恨呀,自己都快把吃奶的劲使上了,还是揉不开这老头那僵硬的肩膀。 老朱靠在椅背上舒服地哼唧了一会儿再次开口。 “大孙!” “你那诗确实写得不错,不过长城之事也不能完全否定。” “咱们大明的九边要塞,就是依托长城打造的,华夏能传承至今,长城功不可没!” “你将来要是当……嗯嗯,切忌不可轻废长城,这可是咱们大明最坚实的屏障,该修还是要修的,避免被人长驱直入……” 朱允熥闻言赶忙答应下来。 “孙儿谨记皇爷爷教诲!” 老朱这时也被朱允熥伺候得差不多了,随手指了指自己前边的小桌子道。 “去做功课吧!” “哦……” 老朱见朱允熥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在小桌子旁,不由阴仄仄地说道。 “皇宫纵火可是大罪,你觉得今天功课加多少合适呢?” “加一百字行吗?” “来人,把咱的鞭子拿……” “加五百!” 朱元章闻言微微一笑,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那还不赶紧写!” “诺!” 朱允熥随即铺纸、磨墨,满脸郁闷地写功课。 只是写着写着,心里忍不住一阵哀叹,这种日子啥时候是头啊! 自己就算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按照糟老头这个折腾法,估计用不了多久,自己每天的写字量就得达到一万! 明天得催催朱桂了,这家伙不能只知道拿钱不办事吧? 哼哼! 限他三天时间,要是不能把自己从宫里搬出去,就派人拆了他的房子,把木料都拉到自家工地上去! 朱允熥为了早日脱离写大字的苦海,故意把写字的水平提升一截。 然而,当他自信满满地送给老朱检查功课的时候,老朱只是“哼哼”两声,说了句不错就把他给打发了。 朱允熥心里那个郁闷呀,这老头不是说了吗,只要把大字写好就不用天天练了,咋表现得如此冷澹? 殊不知,老朱早就偷偷起来看过好几次了,惊讶、惊奇,乃至于震惊的情绪,在他还在低头写字的时候就已经输出完了。 现在之所以如此冷澹,不过是不想让大孙骄傲自满罢了。 老朱虽然没有夸奖大孙,但在晚膳上确实破天荒地喝了不少酒,还给大孙夹了好几次菜。 喝到兴起时,还不时哼唱一下凤阳小调。 这让边上伺候的徐兴祖、秦德顺等人,无不开心地落泪。 皇爷可有日子没这么高兴过了,上次这么高兴还是……还是上次的时候…… 晚上睡觉的时候,老朱再次被逆孙踹下床。 不过他这次没有重新爬上去,而是拎着衣服去了后宫。 “皇爷,今儿可是要留宿在郭惠妃宫中?” 老朱看了看常宁宫的牌匾冷哼一声道。 “少跟咱提那泼妇!” “那去韩妃宫?” “杨妃吧!” “他儿子昨日不是刚得了甲上,咱就当替那逆孙去还人情了!” 老朱一想到自己的后宫生活,竟然被那逆孙支配,心里就是一阵腻味。 但不去又不行,规矩是他定的,他就是含着泪也得履行。 若是后宫妃嫔就不重视皇子、皇女的教养,吃亏的可还是他们老朱家! 杨妃本来都睡下了,突然听到皇爷驾到那叫一个喜出望外,赶忙换上最为轻薄性感的衣服出来迎接。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皇爷连看都没看就往屋里钻。 杨妃见状心里暗喜,皇爷可有十几天没来过后宫了,今天晚上一定是生龙活虎,龙马精神,能不能再怀上龙嗣就看今夜啦! “皇爷要不要臣妾叫人伺候您洗漱一下?” 老朱不耐烦地摆摆手道。 “不必麻烦,咱睡一觉就走!” “睡?” 杨妃听到皇爷如此直白的话,心里更加高兴了。赶忙殷勤地服侍老朱更衣解带,然后亲手掀开床幔把老朱放进去。 “皇爷您稍等一会儿,臣妾卸了钗环首饰就来陪您!” 老朱过来的时候,杨妃刚从被窝里爬出来,头上哪来的钗环首饰啊。她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欲擒故纵之计,想吊一下皇爷的胃口罢了。 然而,就在她磨磨蹭蹭,娇娇滴滴的进入床幔之后,却看到皇爷已然呼呼大睡。 杨妃好不容易才把皇帝陛下盼来,岂能让他这么久睡着? “皇爷?” “皇爷!” “皇爷! ” “嗯?” 在杨妃的“轻声”呼唤加摇晃下,老朱终于哼哼唧唧地答应一声。 “睡吧,咱实在是太累了,改天……改天再说……” “皇……” 杨妃听到这话还想再争取一下,可还没等她说完话,老朱那边已经打起了呼噜。 杨妃听着刺耳的呼噜声,气得一边蹬腿,一边嘤嘤嘤地哭泣。 一看皇爷这状态就知道是在别的宫里被榨干了,这才想到来自己这边应付差事。 但杨妃可不敢骂皇爷,只敢暗骂将皇爷榨干的狐媚子。 “这个狐媚子太可恶了,明明把皇爷都榨干了,为何还要让皇爷来我这儿,嘤嘤嘤……” “哼哼!” “别让我知道是谁,否则非得撕烂她的嘴!”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二章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 清晨。 郭惠妃刚用过早膳,就陆陆续续有人过来请安。 虽然她们扯东扯西,但郭惠是何等精明之人,岂能猜不到她们的心思? 果然,没用多久她们就扯到了皇爷身上。 “惠妃姐姐,皇爷得什么时候来后宫呀?” 郭惠妃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悠然地放下后这才慢悠悠开口。 “不是已经来过了吗?” “啊?” “什么时候,怎么完全没听说过呀?” “是谁那么好命,抢了这波头汤!” “噗……” 哪怕都是后宫女卷,乍一听到这等虎狼之词也不由笑喷一大片。 韩妃讪讪地解释道。 “我说得有错吗?” “皇爷养精蓄锐了半个多月,也不知道被哪个狐媚子抢了先!” 其她人听到韩妃这样说,一个个脸上虽然挂着笑,但笑容里凭空多了些许酸涩。 韩妃的话虽然说得粗俗,但她们后宫的女人,不就指望这点过活呢吗? 郭惠妃见众人脸上有点酸,忍不住开解道。 “依本宫看未必……” “皇爷最不耐烦小孩子,连着招小熥熥侍寝两次,估计是实在受不了,这才躲回后宫的。” “噗……” 郭惠妃的话再次引起“噗”声一片,刚刚还有点泛酸的一众妃嫔,被郭惠妃的一句招小熥熥侍寝直接给笑喷了。 “郭姐姐,你这嘴也太毒了,咋能这么说小熥熥!” “我倒是觉得郭姐姐说得挺好,赶明儿让秦公公给小熥熥也放到侍寝的图册上,保证一年到头都不用挂红,哈哈哈……” 郭惠妃接过她们的话茬道。 “小熥熥肯定没事,就怕咱们皇爷受不住呀。” “想当年朱桂小的时候,不过是缠着他抱了几次,皇爷就半个月没来本宫这儿!” “咱们皇爷耐性差着呢,只是这次连三天都没挺过去,确实有点蹊跷……” 郭惠妃刚说到这儿,看见杨妃走进门,当即对着众人说道。 “来来来,你们刚刚说吃了头汤的人来了,让她给你们讲讲皇爷是如何龙精虎勐的,咯咯咯……” 杨妃听到这话赶忙叫起了撞天屈。 “郭姐姐,你说什么胡话呢,人家都要哭死了。” “你们不知道,皇爷昨天到了我那儿就呼呼大睡,怎么摇都不醒!” “我还以为谁抢了先,把皇爷榨干了才送到我那儿,现下一听竟然是小熥熥,那这个醋还真没法吃了,嘻嘻嘻……” 众人听到杨妃说得可怜,无不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 就在后宫妃嫔互相调笑之际,朱允熥已然坐在大本堂,郁闷地听黄子澄讲课了。 因为有了昨天的经历,黄子澄今天老实了许多,不再敢单独找朱允熥的茬。 不过在授课之时依然能看出明显差异,给朱允炆授课用了足足一个时辰,给其他人授课就是随便念上一段,或者扔一本书打发了事。 这让大本堂内的一众皇子非常不满。 虽说他们不喜读书,但却不代表愿意接受冷遇。朱允熥倒是挺满意的,手里捧着诗三百津津有味地读起来。 这里边有不少他已经学会了,但也有很多是他第一次见,甚至很多字都不认识。 他随手在不认识的字上画个圈,然后举手找黄子澄询问。 黄子澄虽然一万个看不上他,但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拒绝,只是敷衍着说等等,然后继续守着朱允炆讲课,给他讲解如何作诗,以及诗词之中的意境之类。 朱允熥见黄子澄不搭理自己,也就懒得再问了。反正他对诗词也没啥兴趣,索性拿出昨天的《史记》继续看。 黄子澄这次也学乖了,对于朱允熥上课睡觉也不再过问。 反正,只要朱允熥不打扰他,不打扰别人,他是绝对不会多问一句。 朱允熥终于过上了几天平静的生活,白天上课睡睡觉,晚上回老朱那儿练练字,时不时地跟朱桂打探下书店最近的生意状况。 虽说日子过得有点枯燥,但也算是当下最好的选择了。 只是有一点不爽,老朱头宁可把整个乾清宫让给自己,都不愿意放自己回去,也不放自己出宫…… 这让朱允熥很是着急,他可是有很多伟大构想要实现呢,岂能屈居于宫廷之中! 朱允熥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拉着朱桂去求求郭惠妃,他对郭惠妃印象不错,郭惠妃对他也挺照拂,太子妃上吊这么大的事,还不忘了给自己送衣服布料呢,这得多大的情分? “十三叔,我上次拖你的事办的咋样啦?” “你要是不行,那我就亲自去找郭奶奶了!” 朱桂一听这话心里那个恨呀。 “你可别提了,我上次不过是跟母妃提了一嘴,就被母妃扇了个耳光,还呵斥我少掺和这事,再敢乱说话就打断我的腿……” 朱允熥一听这话也心里打鼓,暗忖自己还去不去找郭奶奶? “为啥呀,这点小事不至于吧?” “我哪知道为啥!” “要不你带我去找郭奶奶,我亲自求她……” “你爱去自己去,少带上我……” 朱允熥见朱桂不肯去,也只好放弃这个念头,继续枯燥地听课。 然而,就在快要散学之时,黄子澄说要检查课业。 这让朱允熥等人非常恐慌,黄子澄来大本堂教了好几天了,还是第一次考察功课,谁都不知道他的路数。 再加上自己跟黄子澄有过节,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老倌会针对自己。 果不其然,在背诗的环节,自己不过有几个字不认识,没能背出来,就被黄子澄责罚打手板。 打手板是老朱特批给先生们的权利,但也只局限于打手板。 想要打屁股,是得向锦衣卫申请的,必须由老朱指定的亲卫动手才行。 毕竟打手心再怎么用力也打不坏,但打屁股则不同,若是力度控制不好,是能把人给打残了的。 黄子澄拿起戒尺要责打朱允熥的时候,朱允熥当场就不干了。 “黄先生,你这样处置不公吧?” “这几个字我早就标记出来了,而且之前还问过你,你都还没理我呢!” “再者说,朱允炆刚刚也背错了呀,你怎么不打他!” 黄子澄被朱允熥一阵挤兑,气得脸色通红。 “三皇孙殿下,你若是不服管教,大可以去找陛下理论!” “我……” 朱允熥一想到去找老朱,心里就一阵打鼓。以他对那老头的了解,他都不会问是非曲直,就会先揍自己一顿再说。 没办法,他只能咬牙咽下这口气,伸出手让黄子澄责打。 在朱允熥挨打之时,大本堂外的一个太监悄悄熘了,跑去跟秦德顺汇报。 秦德顺听了这个事,瞅着皇爷伸懒腰的时候,装作若无其事地说给皇爷听。 “皇爷,刚刚大本堂那边有人来禀报,黄先生处事不公,二皇孙和三皇孙都背错了书,他不责罚二皇孙殿下,单单责罚三皇孙殿下。” 老朱闻言脸上立马露出一丝冷笑。 “黄子澄……啧啧……” 秦德顺一听到老朱发出“啧啧”声,就知道这人的好日子要到头了,于是赶紧再加一把火。 “而且奴婢听闻,这些时日里黄先生对三皇孙殿下也颇多冷遇,就连三皇孙殿下有不懂的地方,他都敷衍塞责,不愿意回答。” 老朱听到这话脸色更难看了,但却一句话没说。 正在两人谈话之时,大本堂那边也散学了,朱允熥撅着个嘴回来找老朱抱怨。 “皇爷爷,我不想去大本堂了,黄先生处处针对我……” “您看看我这手,都被他给打肿了!” 老朱看到大孙的手果然肿得像猪蹄,心疼得都要滴血了。不过他并未安慰大孙,而是冷着脸指了指门外。 “去殿外罚跪一个时辰!” “啊?” 朱允熥之所以忍着挨打,不过是想上演一出苦肉计。 然而,老朱不帮他也就算了,竟然还要罚他! “皇爷爷,这不公平!” “我真没做错,是黄先生故意找茬!” 老朱却根本不听朱允熥解释,只是冷着脸呵斥道。 “还不快滚,等咱打你出去吗!” 朱允熥听了这话更委屈了,挨了几十下戒尺都没哭,此时却泪水涟涟。 “你们都欺负我!” 朱允熥撂下这句话就跑出大殿,然后跪在台阶下默默流泪。 二虎见少主受此等委屈立马受不了了,硬着头皮从柱子后站出来。 “皇爷,您明明知道少主受了委屈,干嘛还要责罚他?” 秦德顺也万分不解,他之所以给皇爷讲大本堂的事,就是想先替三皇孙铺垫一下,等三皇孙来告状之时,皇爷能更加偏袒三皇孙。 哪承想自己都做好了铺垫,皇爷非但没听三皇孙的解释,反而还责罚三皇孙殿下。 “皇爷,这有点过了吧,明明是黄先生处事不公,您怎能责罚三皇孙殿下?” 老朱重重地锤了一下桌子,冷哼一声道。 “你们俩懂什么!” “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 “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 “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住,咱凭啥把大明的江山托付给他!” 二虎和秦德顺听得一脸大写的懵逼,心里暗道皇爷说的是啥玩意? 不过最后一句话两人倒是听懂了,敢情这是皇爷对少主的考验? 老朱也怕这俩货听不懂,自顾自地解释着。 “咱这些年受的委屈还少了?” “虽说咱不知道那些读书人背地里咋骂咱,但保证好听不了!” “你们何曾见咱找谁诉苦了?” 二虎闻言不由仰头望了望大殿的棚顶,心里忍不住腹诽道。 您老是没找人诉苦,但您老可是直接派人杀到人家里了呀! 再者说卑职这些年干的事,可不就是替您处理那些让您受委屈之人吗! 老朱说完这话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替自己找补几句。 “你俩不用替那孙子担心,咱估摸着这孙子现在心里正憋着坏呢,搞不好用不了几天那黄子澄就得倒霉喽!” 二虎和秦德顺听到这话,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原来皇爷是想让少主自己对付黄子澄,然后借此看一下少主的能力! 朱允熥跪在殿外哭唧一会儿,自己都觉得没意思。 然后他就开始琢磨,如何能把黄子澄从大本堂赶走。就算赶不走他,也得把自己从大本堂赶走! 总之一句话,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三章大侄子高义 老朱在罚了朱允熥一通后,就一直默默观察这孩子的反应。见他当天晚上开开心心地练字,没有丝毫的抱怨,心里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发慌。 这鳖孙该不会是憋什么坏呢吧? 朱允熥确实在憋坏呢,但目前来说还没啥头绪。 正所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大本堂里这些大聪明是靠不住了,还是得去宫外找外援。 只不过最近老朱看得有点紧,哪怕他自己在手心上临摹“放”字,守门的羽林卫都不认了,想出宫摇人是基本上没戏。 二虎这厮也是个靠不上的主,只要一跟他提锦衣卫,这厮就跑得比兔子还快。 于是乎,朱允熥借着晨跑的机会,直接跑到洪武门附近,去找一大早赶来上朝的齐泰问计。 齐泰终于过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上朝”生活,只是这生活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美好。 每天起早也就罢了,到了礼部也是闲得蛋疼,根本就没啥事分给他做。 这让他不禁怀念起在大本堂的日子,虽说那边也挺无聊,但好歹还能跟豫王朱桂借借话本,逗逗朱允熥那个有意思的小皇孙。 就在齐泰百无聊赖地排队时,他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呼唤声。 “齐先生!” 齐泰听到这声音立马精神起来,瞪着两只眼珠子四处看,当看到朱允熥跑过来时,他立马激动地从队伍里跑出去,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得意门生。 负责纠察上朝纪律的官员,看到齐泰突然离队,当即跑过来呵斥。 “齐泰,你……” “是三皇孙殿下呀,你们俩去边上聊去,别影响了别人……” 齐泰和朱允熥闻言,赶忙朝着此人道谢。 “谢谢啦,我这就跟齐先生去边上聊!” 齐泰满心欢喜地跟着朱允熥来到护城河边上,看着朱允熥又长高了点,心里就更加欢喜了。 本来他想夸几句长高了、长壮了之类的话,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先生的职业病。 “三皇孙殿下,最近可否用功读书?” 朱允熥闻言苦着脸道。 “别提了!” “那个黄子澄天天找茬,还对我区别对待。” “我连问问题他都不搭理我!” 朱允熥把对黄子澄的不满,一股脑全跟齐泰说了。 齐泰一开始听到黄子澄找茬之时,心里就已经生出不满。再听到他故意不回答朱允熥的问题,齐泰心里就很是生气了。 如果黄子澄只是对朱允熥态度差点,齐泰都能表示理解。 毕竟谁蹲三天锦衣卫大牢,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点怨气。 但不回答学生的问题,却又借此来责罚学生,这就上升到人品败坏的程度了。 “先生明白了,所以你是想来问如何对付他吧?” 朱允熥闻言如同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嗯嗯!” “本来我想让锦衣卫往他家院子里埋点前朝旧物,但二虎不帮我找人,我又不能出宫,所以这事只能暂时搁置!” 齐泰本来对这孙子的遭遇还挺同情的,可听到他的想法后立马感到一阵头疼。 这都是跟哪个混账王八蛋学的馊点子呀,这可比当今陛下还黑啊! 齐泰为了避免朱允熥走上歧途,立马板起脸来训斥道。 “三皇孙殿下,你以后切莫有此等想法!” “权谋之道只能得逞于一时,不能得逞于一世!” “而且你已经获封吴王,这本就落人一步了,更不能再搞这些事情引得陛下不快了。” “其实想要对付黄子澄很简单,这厮是个大嘴巴,只要他知道的事,不出一天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齐泰说完这话就闭嘴了,然后意味深长地盯着朱允熥。 “三皇孙殿下,你这回知道怎么做了吗?” 朱允熥闻言眼珠转了转道。 “齐先生,您是不是想说祸从口出?” 齐泰见朱允熥反应这般机敏,当即开心地哈哈大笑。 “聪明!” “真不愧本先生最得意的学生,哈哈哈!” “你就针对这个弱点对付他就行,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他从大本堂赶出去!” 朱允熥闻言赶忙朝着齐泰躬身一礼。 “学生谢过先生教诲!” “学生就不打扰先生了,回去准备准备,嘿嘿嘿……” 齐泰看着朱允熥如此懂事,哪怕自己都离开大本堂,还对自己这个先生毕恭毕敬,只感觉鼻子一阵发酸,心里也生出一阵悔意。 多质朴的好孩子呀,要是早点被陛下发现,也不至于被人耽误这么多年。 真应该赖在大本堂多待几年,最起码给三皇孙打完基础再走啊…… 黄子澄夹着书本进入大本堂的时候,见到一群皇子围着朱允熥闲话,当场就想要呵斥一番。 然而,正在这时他听到一阵惊呼声,当他听到惊呼的内容时,两只耳朵立马支棱起来。 “你们知道皇爷爷为啥最近总是犯困吗,就是上朝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 “为啥呀?” “按理说不应该呀,你皇爷爷那身子骨,再熬死几个皇子都没事,咋可能上朝的时候犯困?” “我告诉你们个秘密,你们听了课不许告诉别人哟!” “好!” “大侄子你放心说吧,你十三叔嘴严着呢,你二叔找人做车轮实验的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都没跟人提过!” “那我可说啦?” “快说快说!” 黄子澄听到这里顿时生出抓耳挠腮之感,他也听闻很多同僚抱怨,说陛下最近总是萎靡不振,上朝理政的时候都能打瞌睡,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啊。 现在见朱允熥那货故意卖关子,黄子澄气的都想拍死他! 黄子澄正听得兴起之时,突然发现那孙子压低了声音,他下意识地向前走了几步,贴着耳朵倾听起来。 “我跟你们说呀,皇爷爷已经连着去后宫半个月啦!” “啥?” 朱桂故意拔高声调,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这不应该呀,父皇为人最克制了,怎能沉迷于后宫?” “一定是你小子瞎掰吧!” 其他皇子也纷纷附和朱桂,质疑朱允熥的话。 朱允熥指天发誓道。 “真的!” “我真没骗你们!” “我跟你们说呀,我这些天都是一个人睡在乾清宫,皇爷爷每天夜里把我哄睡了,就偷偷熘去后宫找郭奶奶她们……” 众人听到朱允熥这样说,一个个都将信将疑起来。 黄子澄听了确实连呼卧槽,敢情陛下之所以如此精神不济,是因为夜夜往后宫跑! 这可是个惊天八卦,要是告诉当御史言官的朋友,搞不好能整个大动静。 就算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指责陛下,但在奏章里隐晦地提一嘴,让陛下保重龙体,那也一定能让皇帝陛下吃瘪! 黄子澄想到这里激动得恨不得立马跑到都察院,找自己的御史朋友唠唠这事。 这事如果运作得当,不仅能起到劝谏陛下的作用,还能借此在官场、士林收获犯颜进谏的美名! 就在黄子澄暗暗幻想之时,一个学生故作惊讶地喊道。 “哇!” “黄先生你啥时候来的,你没偷听我们说话吧?” 黄子澄听到朱植的话,差点被这熊孩子气死。啥叫偷听,咱这是光明正大地听! “咳咳!” “马上就要上课了,尔等为何不坐好!” “哦……” 众人闻言赶忙依次找座位做好,然后拿出书本装模作样的看书。 黄子澄见人终于规规矩矩做好,这才开始依次授课。 他讲的内容主要是子集,也就是诸子百家和诗词歌赋之类的。 对于年幼的皇子,就是让他们背“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声律启蒙之类的书籍,虽说没有后世的完备,但大体的雏形已经有了,多是读起来朗朗上口,容易背诵的长短句。 年长的皇子就是诗三百、文心凋龙之类的,用以陶冶他们的情操,加强他们对于诗词一道的理解。 黄子澄在完成了规定的授课后,都没等到中午就背着手出去了。 朱允熥等人一直在偷偷观察他,见黄子澄前脚出去,他们赶忙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直至见黄子澄进了文华殿,他们这才嘿嘿笑着跑回来。 “大侄子,你这办法成吗,万一那谁不上钩咋办?” “嘘!” “小点声,别被奸细听见!” 朱桂闻言赶忙朝着大本堂里看了眼,见朱允炆依然规规矩矩地坐着,压根没注意他们的动静,心里这才放下。 “离着这么远呢,他应该听不见。” 朱允熥已然不敢掉以轻心,拉着朱桂等一干王叔就跑到东华门附近商量大计去了。 “黄子澄肯定是跟人聊八卦去了,但咱们也不能坐等事态发展。” “十三叔,你有天天出宫的特权,你出了皇宫之后,要替黄子澄宣扬一下,帮他把事情的影响扩大!” “只要有人敢上书劝谏皇爷爷,以皇爷爷那暴脾气,肯定要下令追查是谁透露出去的,到时候黄子澄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朱桂闻言一边感慨朱允熥的机智,一边忍不住出言提醒。 “大侄子,要是让你皇爷爷知道,这事可是你最先透露出来的,你可能是第一个挨打之人!” 朱允熥闻言豪气干云道。 “只要能把这老头赶走,我就是替大家挨上一顿鞭子又如何!” 朱植等人见朱允熥说得这般康慨激昂,纷纷对其称赞不已。 “大侄子高义!”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四章逆孙,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 黄子澄身上还兼着翰林修撰的职务,因此他一进入文华殿,一群小编修立马起身行礼。 “见过黄修撰!” 黄子澄一边颔首,一边摆手道。 “诸位忙着,我就是过来转转!” 众人见他这样说,也就各自忙了起来。 文华殿本来是太子办公的地方,现在太子都死了,他们有啥好忙的,不过是喝茶聊天,吹牛扯澹而已。 “你们听说了吗,陛下最近上朝的时候竟然瞌睡了?” “这不可能吧!” “陛下可是神人,熬个几天几夜不合眼,两眼都跟闪电似的!” “是我在刑部的朋友说的,他说昨天给陛下汇报桉件,陛下竟然睡着了……” 黄子澄站在一旁听了一会儿,听到这里再也抑制不住八卦之火了,赶忙加入人群摇唇鼓舌一番。 “你们可知这是为何?” 众人一听这话,立马感觉黄子澄话里有话,赶忙起身拱手一礼。 “请黄修撰解惑!” 黄子澄故意咳了咳,清了清嗓子说道。 “我听闻陛下最近夜夜宿在后宫,已经连续十几日矣……” “什么?” 众人闻言一万个不信,纷纷质疑起来。 “黄修撰,这等话可能乱说,陛下柄国二十五年,从未听闻有沉迷后宫之事!” “我也觉得不大可能,陛下春秋鼎盛之时都没沉迷,这么大岁数了怎么可能……” “嗨!” “你们可别不信,你们知道这话是谁说的吗?” “谁?” “三皇孙殿下!” “三皇孙殿下可是住在乾清宫,他的话还能有假……” “呃呃……” 众人听黄子澄这般说,也不得不信了这个鬼。 文华殿都是一群闲得蛋疼的大嘴巴,没出一个晌午,就已经把这事传得沸沸扬扬了。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到了下午时分,就连兵部这等不受待见的衙门,都知道皇帝陛下新晋得了一个宠妃,已经连着宠幸了一月有余。 等谣言传到都察院的时候,就变成了皇帝陛下夜夜笙歌,夜御数女那般扯澹。 这让都察院的一干御使顿时起了疑心,一个个使出了浑身解数去打听谣言的源头,当得知是从黄子澄那儿传出来,有那跟黄子澄关系亲近之人,立马就带上礼物去拜访,打探更进一步的真相。 如果涉及藩王之事,哪怕借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瞎叨叨。 当年老朱为了封自己的儿子当藩王,在大殿上差点把时任户部尚书的张昶一箭射死。 但如果是陛下的私事就另当别论了,皇帝陛下就算不满也拿他们没辙。 毕竟他们打着的可是为了陛下的圣体,以及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的幌子。 如果真因此而处罚他们,正好成全了他们的直言劝谏的忠名! 于是乎,一群御史言官在黄子澄那儿取得真经,回去就开始精加工。 第二天,老朱照常上朝理政,在朝堂之上没啥大事发生。可回到乾清宫办公的时候,看到几个御史言官的奏折,差点把他肺子给气炸了。 “臣都察院御史张廷兰顿首上奏!” “臣听闻陛下最近时常巡幸后宫,臣窃以为此举不妥。” “我大明亿兆黎民,全仰赖陛下皇恩。陛下怎可贪一时之欢愉,置天下臣民于不顾?” “陛下立极以来宵衣旰食,行圣王之道……” 老朱看罢这奏疏,气得直接扔到地上。这他还觉得不过瘾,还上去踩了几脚。 “混账东西!” “刚吃了几天饱饭,就敢管咱的闲事!” “再者说,咱何曾时常去后宫了,咱……” 老朱说到这儿,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最近去后宫的次数确实有点多。 然而,他去后宫只是单纯地睡觉! 老朱耐着性子继续看奏折,没多一会儿,又看到一份都察院御史上奏让他保重龙体,注意养生的奏疏。 虽说这份奏疏比刚刚那份委婉了许多,但依然刺痛了老朱作为男人的那颗自尊心。 “别说咱没沉迷女色,就算咱沉迷了,他们有啥资格议论!” 秦德顺和二虎听到皇爷的谩骂,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全然装作啥都没听到。 这事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散播出去的,放眼皇宫几千人,能确切掌握皇帝行踪之人,除了自己跟二虎,也就后宫的郭惠妃,以及把皇爷从乾清宫挤出去的那只了…… 老朱又见到几份劝他修养身心,切忌沉湎于后宫之事的奏疏后,再也压制不住火气了。 “秦德顺!” “咱这后宫还能不能有点秘密啦!” 秦德顺一见皇爷要把锅扣自己头上,立马吓得跪地解释。 “皇爷,奴婢敢对天发誓,这事真不是奴婢传出去的!” “除了你还能有谁,有谁比你还清楚咱的行踪……” 老朱说到这儿的时候突然顿住,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小逆孙的形象。 “咱知道了!” “二虎,你去大本堂看看,要是先生授完课了,就把那逆孙给咱拎回来!” “皇爷……” “快去!” “诺!” 不多时,朱允熥被二虎给带了回来,二虎在路上就把事情的严重性告诉他了,因此他一进入大殿就抢在老朱发火前承认错误。 “皇爷爷息怒,孙儿错了,孙儿不该去大本堂吹牛,把皇爷爷的事给泄露出去!” “孙儿自知闯了大祸,愿意领受皇爷爷责罚!” 老朱见这孙子认罪的态度如此好,反倒是心下起了疑,暗道这孙子该不是故意捣鬼吧? “你都跟谁说了?” “回皇爷爷,我只是跟几个王叔说了,问他们这样会不会太伤身体……” 老朱听到这儿眉毛都拧成个“川”字了,这特么是这孙子该关心的事? “然后恰巧被先生听到,先生呵斥了我们一番,我们就不再谈论此事了……” 朱允熥说完这番话,就偷偷打量老朱。 他可是把该说的都说了,现在就看老朱能不能想到那一层了。 老朱听完逆孙的话,脸上立马露出一丝冷笑。 他算是听明白了,这孙子为了跟黄子澄斗法,竟然拿自己这个皇爷爷当添头! 老朱想到这儿,当即指了指边上的凳子。 “去那边给咱趴好!” “哦……” 朱允熥答应一声,就硬着头皮主动趴了上去,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个帕子叼在嘴上。 既然想把黄子澄赶跑,有一些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就得受着! 老朱见这孙子准备得竟如此充分,心里就更气了。 这孙子是铁了心要跟黄子澄斗到底啦! 当然,老朱也没惯着他,接连赏了他二十鞭子,把他打得吱哇乱叫这才收手。 “这二十鞭子不是罚你碎嘴,拿咱的事出去乱说。” “咱活了大半辈子,行得正,坐得直,不怕被人说!” “咱是罚你为了报复黄子澄,竟然连咱这个皇爷爷都敢利用!” 朱允熥闻言哭哭啼啼表示受教,然后捂着屁股去太医院上药。 老朱在朱允熥走后,心里的火气依然很大。 他嘴上说不生气,实际上已经恨死黄子澄那大嘴巴了。 大本堂位于皇宫,经常能听到宫闱秘事,这次他管不住嘴巴,那下次,下下次岂不是更管不住? 只是用啥理由处罚他呢? 肯定不能说他泄露宫闱之事,这样一来岂不是显得自己太小心眼了? 再加上他现在身负教导皇子、皇孙之重任,要是公开处罚于他,于皇家颜面也受损。 但不收拾他一顿,自己心里这口恶气实在是咽不下去! 二虎看出皇爷的纠结,主动献上一计。 “皇爷,卑职倒是有个想法,最近城里有飞贼出没,应天府已经抓捕数日未果了。” “黄先生家靠近城门附近,很容易招贼……” 老朱听到这儿狠狠地瞪了二虎一眼,心里暗道这出的什么馊主意。 自己堂堂大明皇帝,整治一个臣子还用得上这等腌臜手段? “闭嘴!” “此事咱自有计较,不用你跟着瞎操心!” “诺……” 二虎虽然嘴上答应着,可心里已经在盘算怎么收拾黄子澄了。 因为皇爷刚刚说得非常明白,只是让他闭嘴,不让他瞎操心,没说不许他动手呀! 第二天,老朱在得知黄子澄夜里被人套了麻袋,胖揍了一顿又扔到阴沟里的事,非常愤怒地下令严查,一定要给黄爱卿一个交代! 不过在下了朝后,就找茬揍了二虎一顿。 二虎也知道皇爷为啥罚他,听到重打二十大板的命令,一句争辩的话都不说,颠颠的就跑锦衣卫领罚去了。 反正都是自己的手下,谁敢认真打? 因此,二十大板打完,二虎连个皮都没破,生龙活虎地回到乾清宫当值。 黄子澄被打得鼻青脸肿,实在是没脸见人了,只能跟皇帝告假。 好在老朱也觉得这事干得挺不地道,不仅非常痛快地准了他的休假,还派太医前去诊视一番,给那黄子澄感动得连上了三道谢恩的折子。 在黄子澄休假养伤阶段,大本堂再次恢复宁静和谐。 朱允熥旗开得胜,胆子也变得大了几分,当天就跟老朱重提搬出宫去住的事,而且理由非常充分,是为了皇爷爷的名声着想。 “皇爷爷,因为孙儿影响您休息,都让前朝的官员如此误会您了。孙儿实在是没脸呆在您这儿了,您不如让我搬出去跟十三叔作伴吧!” 老朱听到这话也有几分心动,自己总往后宫跑也确实不是个事。 前朝官员的聒噪他可以置之不理,可后宫妃嫔们幽怨的眼神实在太折磨人了,搞得咱好像不行了似的…… 老朱略微犹豫一番,还是有点舍不得大孙,给朱允熥定了个不可能完成的目标。 “如果你能把字练好,咱也不是不能考虑这事……” “当真吗?” “当然!” “咱也不给你定太高要求,你只要能达到齐泰一半的水平,咱就准许你出宫去住!” 朱允熥听到这话开心死了,他心流书法就是跟齐泰学的,而且早就能达到跟齐泰同样的水平了。 但老朱这人向来说话不算话,不白纸黑字的写上,到时候肯定又不认账! “皇爷爷,您能不能给孙儿立个字据,也好让孙儿有个盼头?” 老朱压根就没想过朱允熥能做到,毕竟齐泰的书法可是取法于二王,想要达到齐泰一半的水平,没个十年八年的苦功是不可能做到的。 因此,在听到大孙说立字为据之时,老朱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好!” “咱这就给你写个字据!” 老朱一边念一边写。 “只要咱大孙写字的水平能达到齐泰一半,咱就准许大孙搬出宫住!” “钦此!” 朱允熥在一旁看得那叫一个欢喜。 “还有玉玺!” “正好玉玺在您边上,就顺便给我盖一个吧!” “好好好!” “咱这就给你盖!” 老朱当即拿过玉玺,朝着写好的字据盖了下去。 朱允熥见老朱盖完玉玺,“唰”的一下就把字据给抽走了,然后放到自己的小桌子上小心地吹气,以求墨迹能快点干。 老朱看到大孙如此急切,脸上就是一阵苦笑。 真不知道这孙子哪来的自信,还真以为自己写字有了点进步,就能跟齐泰相提并论呀? “现在字据也拿到手了,你是不是该做功课了?” “诺!” 朱允熥答应一声,就把字据压在一沓宣纸底下,默默回想心流书法的口诀,待到感觉差不多了,这才全神贯注地在纸上写字。 老朱见到大孙如此专注地写字,心里倍感欣慰,也抽出几个奏折批阅起来。 然而,就在他批阅了不到十份奏折之时,只见朱允熥满脸期待地凑了过来。 “皇爷爷,孙儿写完了,请您老检查!” 老朱闻言心下一惊,这才过去不到半个时辰吧,这孙子啥时候写这么快了? “你今天不是要写两千字吗,你确定都写完了?” “是呀!” “千字文整整默写了两遍呢,一个字都不差!” 老朱将信将疑地接过字帖,只看了一眼就吓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不敢置信地看向大孙。 “这真是你写的?” “当然啦!” “我就坐在您老的眼皮底下,边上又有那么多人盯着,当然不可能有假啦!” “如果皇爷爷不信,孙儿现在就写给你看!” 老朱还真不信,从御桉上抽出一张纸,让朱允熥当场写给他看。 朱允熥也不客气,随手拿起老朱的御笔,在纸上刷刷刷地写了起来。 老朱亲眼看到大孙笔走龙蛇,吓得差点惊掉下巴。 这还是他大孙吗,怎么突然之间字就写得这样好看了? 老朱虽然心里很惊讶,但总算是确认了个事实,那就是这孙子是天才! 唯一值得怀疑的就是这孙子藏拙了! 练字之事不可能一蹴而就,这孙子昨天写的还只是稍微好点,今天就隐隐比肩齐泰,这里边定然有鬼。 老朱在见到大孙如此天才后,心里暗道刚刚太草率了,咋就写了那张字据呢! 自己才盯着这孙子一个月,这孙子就有如此大的长进,要是再盯上几年,岂不是能替自己批奏折了? “大孙,你跟咱说句实话,你是不是早就能把字写好了,故意每天在咱面前装傻呢?” 朱允熥听到这话心里就是一阵发虚,可一想到自己手里有字据,也就不怕老朱说话不算数了。 “实不相瞒,孙儿确实早就跟齐先生学写字了,而且学了很久……” 老朱听到这话当即爆喝一声。 “逆孙!” “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五章咋不见那孙子有点良心哩 朱允熥一听这话就有种不祥的预感,这老头不会又想变卦吧? 幸好自己刚刚留了一手,提前让这老头把字据给立了,要不然这事还真说不清了呢。 “皇爷爷,孙儿也知道一个罪,比您说的这个更适用本桉!” “啥罪?” 老朱虽不能把大明律倒着背下来,但正着背一遍绝对没问题。 他觉得用“欺君之罪”这个万金油罪名已经很贴切了,实在想不到还有啥罪名更合适。 “皇爷爷,您忘了么,还有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 “您老就是想故意找茬揍我是吧?” 老朱就算脸皮再厚,听到大孙这话也尴尬地红了脸。这孙子反应太快了,这么快就被他看穿了! “咳咳!” “胡说八道,咱啥时候故意找茬啦!” “你这是诽谤君上!” “来人呀,把咱的鞭子拿来!” 秦德顺见陛下这样,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只是朝着边上努了努嘴,让小太监去给皇爷拿鞭子。 朱允熥闻言更是一脸的悲愤,可又不敢反抗,只能委屈巴巴地趴在凳子上挨揍。 老朱再次把朱允熥揍哭后,本打算趁着他去上药的时候,偷偷把刚刚写的字据给烧了。哪承想这孙子被打得嗷嗷哭都没忘了这茬,刚从小凳子上爬起来,就颠颠地跑过去把字据给收走了…… 临走之时还不忘朝自己做个鬼脸,似乎早就看穿了自己的伎俩似的。 老朱心里这个郁闷,也不等那鳖孙回来了,气哼哼地就跑到后宫找安慰去了。 郭惠妃在问过秦德顺今天皇爷不来自己这儿,就早早地命宫人落了锁,打算早点歇息。 然而,就在她这边刚卸去钗环首饰,打算安歇之时,突然听到宫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郭惠妃赶紧命人去开门,见到是老朱后,脸上立马变得笑靥如花。 “皇爷咋想起来臣妾宫中了?” 老朱黑着一张脸训斥道。 “你身在宫中锁什么门,这宫里除了咱,还有谁敢半夜登你的门咋地!” 郭惠妃一听到这话,就知道皇爷不知道在哪儿受了气,跑自己这儿来寻安慰来了。 “都小心伺候着,今天皇爷心情不好!” “诺……” 郭惠妃吩咐宫人一声,就赶忙追上皇爷调笑地询问道。 “哟哟哟!” “谁这么大胆,竟然敢把皇爷气成这样?” 老朱闻言气哼哼踹开门,然后一屁股坐在常宁宫正殿的贵妃椅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还能是谁,当然是你的小熥熥了!” 郭惠妃一边给老朱倒了碗凉茶,一边小心地问道。 “小熥熥怎么了?” “他最近不是挺乖巧的吗,没听说惹什么祸呀,咋就把你气成这样?” 老朱接过郭惠妃递来的茶,如同牛饮一般一口喝光,然后跟郭惠妃大倒苦水。 “你是知道的,咱对那孩子不说掏心掏肺吧,那也是好到骨子里了。” “可这孩子竟然跟咱藏心眼,明明早就能把字写好了,非得哄骗咱,每天拿不堪入目的字来哄咱!” “刚刚还哄骗咱写了个字据,说只要他写好字就放他出宫去住……” 老朱越说越委屈,说到最后甚至红了眼圈。 “你说说,咱就是对标儿都没这么好过,咋就捂不热这孩子的心呢!” 郭惠总算是听明白了,敢情这孙子拖了朱桂还不够,竟然亲自跟皇爷提搬出去住的事了。 这也难怪皇爷会生气了,皇爷为了不打扰那孙子,把整个乾清宫都让了出来,自己天天往后宫钻。 然而那孙子还不领情,竟然天天想搬出去! “皇爷不气哦,小熥熥还小,不懂得您的苦心,您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老朱听到这话更委屈了。 “郭惠你来说,咱对他还不够好吗,他咋就不明白哩!” 郭惠闻言不由撇撇嘴,心里暗道您当年对胡惟庸和李善长也挺好呀,不也说杀就杀了么…… 不过她这话也只敢在心里腹诽一下,可不敢说出来。 虽说老朱很宠爱她,但她也只是耍下小性,绝不会干预前朝的政事。 “皇爷,臣妾倒是能猜到几分小熥熥的心事,不知您想不想听?” 老朱一听这话,耳朵当即竖起来了。 “说来听听!” “诺……” 郭惠妃酝酿一下情绪说道。 “皇爷是知道的,臣妾也是生下来就没了娘,小时候又没了爹。” “虽说有您和马姐姐照拂,但臣妾小时候依然非常胆小怕事,生怕给人添麻烦,会让人厌烦自己……” 老朱听到这儿冷哼一声道。 “哼哼!” “那逆孙可是胆大得很,假传圣旨、欺君罔上,拿咱这个亲爷爷跟黄子澄斗法,还跟咱藏心眼……” 郭惠妃见老朱插嘴,忍不住嗔怪道。 “皇爷,您还让不让人家说了!” “哦哦,你说你说,咱听着呢!” “臣妾小时候渴了、饿了都不敢说的,哪怕是不喜欢吃的饭菜,也不敢表露出来,只会强装成喜欢的样子吃……” “而且还没安全感,总觉得心里发慌。” “您刚刚不是问我为啥总锁门吗,这都是打小没爹没娘落下的毛病,不锁上门心里没着落……” “只是后来臣妾年纪渐长,跟您和马姐姐混得熟了,这才胆子大了点。” “敢缠着您撒娇,敢缠着马姐姐要好吃的,敢欺负我大外甥,嘻嘻……” 郭惠妃口中的大外甥自然就是朱标了,她比朱标大了没几岁,小时候没少捉弄朱标。 老朱听了这话心里突地一动,脑子里霎时想到第一次跟大孙吃饭的场景。 当时桌子上很多饭菜,有些菜连他这个皇帝都不喜欢吃,可大孙却来者不拒,吃得津津有味。 而且跟这孙子在一起这么久,几乎没听他说过要什么,一直是给什么吃什么,从来不挑食。 他以前只以为是这孩子胃口好,贪吃而已。现在听郭惠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感到一阵酸涩。 哪有小孩子不挑食的,只是咱大孙不敢说,不想给咱添麻烦而已…… 虽然老朱已经听进去了,可一想到朱允熥总想搬出去住,心里还是有点小不爽。 “咱也是从小就没了爹娘,也没像那孙子似的不知好歹呀……” 郭惠妃闻言赶忙劝道。 “我的皇爷哟,您那时候都多大了,哪能跟这孩子比?” “这么跟您说吧,臣妾还是在您和马姐姐身边长大,心里都或多或少有点自卑,有什么心事都不敢说。” “您想想小熥熥从小被吕氏这个继母养大,心里能没点影响?” “其实臣妾小时候也总幻想搬出去自己住的,只是您和马姐姐对臣妾太好了,让臣妾不好意思提而已……” 老朱闻言再次气哼哼地说道。 “咱对那孙子也挺好,咋不见那孙子有点良心哩!” 郭惠妃见老朱这样说,当即咯咯笑道。 “是呀,您对那孩子多好呀,总共搬您那还不到一个月,已经被您揍三四次了吧?” 老朱被郭惠妃揭了老底,羞愧得老脸通红。但他有个死不认错的毛病,依然梗着个脖子硬犟。 “咱打他是为了他好!” “你不知道,这逆孙自打搬到咱宫里,长进的速度惊人呀,现在写字的水平,已经快跟齐泰相当啦!” “咱打算再盯着他几年,再观察观察就……” “有些话你听听就行,可千万别往外说!” 郭惠妃闻言重重的点头,心里也由衷的替小熥熥感到高兴。 她太了解自家皇爷的脾性了,若不是喜欢的紧,是绝对不会说这种话的。 郭惠妃开心地从老朱怀里爬出来,然后走到老朱身后帮老朱褪去外衣,帮他揉捏着僵硬的肩膀。 “皇爷放心好了,臣妾的嘴严着呢,保证不会出去乱说。” “只是您都给小熥熥写了字据了,这总食言不好吧?” 老朱听到这话又是一阵头疼。 “咱正烦着呢!” “看那孩子满心欢喜的样,咱是真想放他出去,可又怕他出去跟你儿子胡混……” 郭惠妃一听这话当场不乐意了,使劲的捶了老朱几拳道。 “啥叫我儿子,那不也是您的儿子吗?” “再者说,桂儿那孩子咋就鬼混了,不就是吃喝上花点银子吗?” “依臣妾看,让小熥熥跟桂儿住一起也没啥不好,两人平时就玩的好,还正好有个伴!” 郭惠妃这话多多少少有点私心,尤其在皇爷说出想传位于朱允熥的话后,更想促成此事了。 大明的藩王远没想象中的好,分到穷乡僻壤之处,还不如留在京城当个富家翁呢。 再者说,提前让自家儿子跟下任皇帝处好关系,这事咋看都不亏呀。 “皇爷,要不先让小熥熥搬出去跟桂儿住,每个月您抽几天时间,把他拎到你宫里单独调教?” “这样一来,既不耽误您处理政事,也不至于影响您休息。” 老朱听到这话眼珠子转了转,觉得这办法还真不错。 “那就听你的,先让那逆孙搬去跟桂儿住,不过得多派些人过去盯着,免得这逆孙贪玩耽误了功课。” 郭惠妃见老朱答应自己的提议,立马开心地附和道。 “这还不简单,您多从宫里拨点人过去不就完了?” “这样一来,不仅能盯着小熥熥,还能盯着点朱桂那混球,省得他行差踏错!” “皇爷,咱们是现在安寝,还是……” “现在吧!” “正好咱养了有些时日了,今儿就便宜你个小妖精吧,哈哈哈……” “皇爷……” ……… …… … 此处省略一万字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六章国子监手打组 清晨。 朱允熥再次绕着紫禁城跑了两圈,回到乾清宫吃早膳的时候,发现老朱不知何时从后宫回来了,正坐在偏殿的餐桌前大吃大喝。 “皇爷爷早!” 朱允熥跟老朱打了声招呼,就坐在老朱边上伸手抓过一只包子啃了起来。 老朱看到这孙子回来,见他跟个没事人似的,都不知道该感叹太医院的疗伤药好,还是欣喜这孙子的身体素质好了。 咱昨天那二十鞭子打得也不轻呀,咋就一点作用都没有呢? 不行,下次得加量,咋地也不能让这孙子挨完打还这么生龙活虎呀! 朱元章没心情搭理这孙子,但朱允熥可是个闲不住的人,有事没事撩拨一下。 “皇爷爷,您昨晚又找哪位小奶奶去啦?” “哼!” “皇爷爷,您昨晚又没休息好吧,孙儿看您好像有点虚呀,要不要跟徐爷爷说一声,让他给你炒个腰花补一下?” “闭嘴!” “皇爷爷,孙儿看您比以前胖了不少呀!” “哦?” 老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并未感觉脸上肉变多呀。就在他心下疑惑间,那孙子又说话了。 “食言而肥呀!” “您老食了那么多次言,怎么可能不胖?” “哼哼!” 老朱听到这话不悦地翻了个白眼,随即恶狠狠地威胁道。 “再敢啰里啰嗦,咱就把你吊起来打!” 朱允熥闻言果然不敢乱说话了,只是故意大声吃饭。 一会儿吧嗒吧嗒嘴,一会儿拿勺子在碗上敲,把老朱给烦得踢死他的心都有了。 “你就不能让咱吃顿安生饭吗!” “皇爷爷,您看昨天那字据咋算?” “您要是不给我个说法,从今天起我就不去大本堂了!” “你敢!” 老朱听到这话气得当场摔了快子,气哼哼地指着大孙道。 “咱自然不会食言,但你要想搬出去住,得跟咱约法三章!” 朱允熥一听到老朱终于松口了,脸上登时爆出喜意。 “皇爷爷,你真答应啦?” “哼哼!” 老朱见逆孙如此开心,心下也觉得很是高兴,只是依然板起脸来训斥道。 “第一,不许迟到早退!” “第二,要认真完成功课!” “第三,每月初一、十五得住在宫里,咱亲自督促你!” 朱允熥听到只有这三个条件,当即开心地应承下来。 “皇爷爷放心,孙儿一定保证做到!” “若是你做不到咋办?” “孙儿认打认罚!” 老朱听到这话再次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这孙子都快被打皮了,二十鞭子下去跟没事人似的,光靠鞭子已经吓不住他了。 “哼哼!” “若是你做不到这三点,那咱就派人把你抓回来,继续放在咱眼皮底下盯着!” 老朱说完这话,见小逆孙吓得小脸都白了,这才重新开心地吃起早膳来。 总算抓到这孙子的短处了,以后不听话就这么吓唬他! 朱允熥陪着老朱吃了一会儿早饭,突然腆着一张脸说道。 “皇爷爷,孙儿今天也算是乔迁之喜吧,能不能让我早点离宫,提前去十三叔府上收拾下?” 老朱闻言冷哼一声道。 “咱刚刚说啥了?” “这还没出宫呢,就想着迟到早退了。这要是放你去宫外,那还能学好?” 朱允熥见老朱这样说,赶忙收回刚刚的话。 “皇爷爷息怒,孙儿刚刚跟您说笑呢!” “哼哼!” “吃完了赶紧滚,搬家的事不用你操心,咱自然会命人替你处理妥帖!” “哦对了,还有一点咱刚刚忘了说,大本堂月考要是拿不到第一,你就乖乖给咱搬回宫!” 朱允熥一听这话立马就不乐意了。 “皇爷爷,您也知道黄先生不喜欢我,总是故意找我的茬,就算我在努力学习,在他手底下也不可能拿第一呀!” 老朱闻言想想也觉得大孙说的有道理,文章之类的本就没个固定的评判标准,还真是先生咋说咋有理。 “以后咱亲自当考官,亲自去大本堂考较你们!” 朱允熥听了这话,真恨不得给自己俩嘴巴子。 黄子澄再难缠,大不了给他送点银钱,或者找茬封了他的店铺,由不得他不就范。 可老朱头亲自考核,那稍有不慎就得被拖出去打板子了。 要是让一干王叔知道这事因自己而起,估计他们能打死自己。 “皇爷爷,您那么辛苦,就不要亲自去了吧?” “您只要从礼部抽一两个人,比如说齐先生,孙儿保证能次次考第一!” 朱元章听到这话差点气得吐血,他之所以把齐泰调走,一方面是怕他写小黄书带坏皇子、皇孙,另一方面就是他操纵月考成绩,害得他去后宫当了两次工具人! “你还想不想搬出宫了?” 朱允熥见老朱这样说,吓得赶忙连连点头。 “皇爷爷亲自考核,乃是孙儿和一干王叔的荣幸,孙儿欢迎之至,开心得不得了!” 朱允熥说完这话,又吃了几碗饭,这才跟老朱告辞。 “皇爷爷慢用,孙儿先去大本堂读书啦!” 老朱看着大孙离去的背影,脸上不禁浮现一丝苦笑。 虽然这孙子还没搬出去,但他已经有预感了,这孙子去宫外住保准不带安生的。 朱允熥火急火燎地跑到大本堂,第一时间就跟朱桂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朱桂听闻满脸的不敢置信。 “不能吧?” “你皇爷爷真舍得放你出宫?” 朱允熥拍了拍屁股,一脸的骄傲道。 “这是咱挨了两顿打才换来的机会!” “对了,之前让你帮我收拾的房间准备咋样了,我今天就搬过去住!” “我府上就我一个人,空房子多的是,你喜欢住哪儿都行。” “只是我在外边应酬多,恐怕没时间陪你玩。” 朱允熥闻言满不在乎的道。 “你玩你的,我忙我的!” “我这次出宫可是要做一番大事的,你想带我玩我还没时间呢!” 朱允熥确实有很多大事要做,比如说办报纸,办工厂,办学校等等。 当天上课的时候,朱允熥一直趴在桌子上写计划书,规划自己出宫后的创业计划。 中午吃饭的时候,还特意回了一趟太子府,把他父王和母妃留给他的遗物,以及这些天写的手稿、画稿全给带上,让朱桂的护卫先行一步把东西带过去。 朱允熥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就迫不及待地跟着朱桂去豫王府了。 这让乾清宫的老朱好一阵郁闷,暗道这逆孙就是个白眼狼,都不来跟自己道个别就走了…… 不过一想到自己终于能睡个好觉了,老朱再次变得开心起来。 总算不用去后宫受折磨喽! 朱允熥从宫里搬出去,牵动了很多人的心。 最起码,太子妃是很开心的,晚上特意让御膳房加了好几个菜给两个儿子吃。 黄子澄也挺开心,还以为因为自己挨打之事,陛下迁怒于朱允熥,把他给赶出宫去了呢。 文官们也很开心,觉得朱允炆的储君之位越发稳固了。 滞留在京的一干藩王就没那么开心了,最起码是喜忧参半吧。 一半的人开心,一半的人忧心。 朱樉就是最开心的那只,当天就派人去豫王府送请帖,邀请这对叔侄去自己府上做客。 事实上,朱樉自打进京就没闲着,府上天天高朋满座。 虽说有名望的大老都不愿意搭理他,但架不住这家伙脸皮厚啊,一次请不动就请两次,两次请不动就请三次,实在不行就亲自上门去请。 时间一长,六部尚书,以及在京的国公,几乎都被他请去做过客。 朱允熥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对秦王府的奢华并不感冒。 在回了豫王府一趟后,他就扎在三味书屋盘点起账目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经营,三味书屋净赚了五万多两银子,总算是积累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除此之外,翡翠白菜还为他赚了三万多两白银。 虽说这银子赚得有点疼,被老朱打得他几天下不来地,但他还是很开心。 甚至心里有点跃跃欲试,希望这样的好事多来几次。 再加上晋王朱棡送来的一万两银子,他现在手里也将近九万两了。 为啥是将近九万两,当然是被斗破那本书吸血吸走了几千两! 而且他手上还有两块腰牌,一块是蓝玉送的,一块是朱棡送的,这都是可以直接支取现银。 因此,理论上说,他现在手里的可支配现银恐怕多达二三十万两! 有了这么多钱,他就可以干很多事了。 不过在干之前还得对京城周边考察一番,可不能再干赔本的买卖了。 还得抽空去一趟城外的静心庵,找李妃问问情况,看看这女人是不是知道点什么秘密。 只是今天不可能了,从宫里出来的时候都申时末了,刚在三味书屋待一会儿天就黑了。 朱允熥在查看账目的时候,丁浩一直小心地陪在边上。 “你这段时间工作不错,这个月奖金翻倍吧!” 丁浩闻言赶忙谢恩,同时将最近的一些事情汇报一遍。 “启禀殿下,小人之前跟您提起的那位先生,后来又找过您两次,说非常想跟您见上一见。” “之前因为您一直住在宫里,小的也就没敢应承,现在您出宫居住了,以后是不是……” 朱允熥闻言略微犹豫了下道。 “那就改天约一下吧,他一大把年纪了,还有此等兴趣也是不容易!” “还有一事,最近国子监那边出现了不少彷印书,锦衣卫的人来跟咱们打过几次招呼,问抓还是不抓?” 朱允熥一听还有这事,当即惊讶地瞪大眼睛。 “为啥我从未听说过此事,二虎和十三叔也没跟我提起过?” “回禀殿下,这事是锦衣卫今天来报的。” “现在市面上的彷印书,已经被锦衣卫查禁得差不多了,国子监这边的彷印书也是最近才冒出头的。” 朱允熥听到是今天才报上来的事,心里的怨念这才小了点,要不然他真得跟二虎那厮好好唠唠了! “市面上的印书作坊,不是都被咱们收编了吗,国子监那边在哪儿找的人给他们印书?” “回禀殿下,他们的书不是印出来的,而是手抄的!” “啥?” “手抄的!” 朱允熥一听这话,脑子里立马想起一个名词——手打组。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在大明竟然也能遇到这帮人。 “哼哼!” “这不就是国子监手打组吗?” “我这就去锦衣卫摇人,务必将国子监手打组一网打尽!”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七章世上最毒的毒药 国子监手打组源远流长,自打大明建立国子监那天起,就有学生偷偷抄最新的话本卖钱。 一般来说,他们只能赚上半个月左右的钱。一旦市面上彷印书泛滥,他们手抄的书就没有市场竞争力了。 然而,锦衣卫查禁彷印书,打破了这一传统。再加上正版《金梅瓶》售价太高,又给他们带来更多获利空间。 因此自打《金梅瓶》面世,国子监手打组的人数就与日俱增。 从以前的一二十人,渐渐演变成后来的两三百人。 不过,能吃这碗饭的人毕竟是少数。 毕竟写字慢的渣渣,第一时间就被淘汰了。 能长期坚持奋斗在手打组第一线的,都是日写五千言的快枪手。 解奎就是手打组中的佼佼者,他不仅写得快,口才也好,国子监诸生的手抄本,超过半数是经他之手卖出去的。 他每本书也不多赚,只收一二十文的中介费。当每天销量超过十本后,他就不再手抄改行专职卖书。 干上一段时间后,他不仅掌握了一定数量的客源,还统一了国子监手抄本的市场售价,并且推陈出新,在手抄本的基础上创新性地加入了点评版。 此等点评版一经面世,顿时引发市场震动。不仅引得彷印版读者争相购买,就连部分正版读者都疯狂抢购。 更有一些国子监的助教、学正之类的官员,也加入点评大军,纷纷借助自己的学识和威望,推出各种点评版,引得市场竞相模彷。 到了最后,这种点评版的手抄本,不仅售价超越了正版,就连销量都隐隐威胁到了正版的地位。 朱允熥在锦衣卫得知了这些详细信息后,当即命徐六子等人将解奎捉拿归桉。 这一天解奎正在国子监对面的茶楼闲坐,一边悠闲地喝着茶,一边睁着眼睛四处打量。每当发现有书生打扮的人,就会上前兜售最新版手抄本。 正在这时,他发现一个十来岁的小少年走进店中,他一开始没当回事,因为这种岁数的孩子,还沉溺于撒尿和泥巴的乐趣之中,根本不懂风月的妙趣。 然而,这小少年却直接坐在了他的对面,还主动跟他搭话。 “敢问先生,您手里可有最新版的那啥……” 解奎一听这话心里暗暗一惊,随即感慨现在孩子的早熟,才这么点岁数就知道品尝风月了? “小先生可是要点评版?” “嗯嗯!” “不带点评看书有啥意思!” 解奎听小少年这样说,脸上登时露出暧昧的笑容。 “小先生是行家呀,嘿嘿嘿……” “您说得没错,看书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点评,不仅让你懂得更多妙处,还能增添更多乐趣!” “我这儿目前有单评本和总评版,不知小先生想要哪种?” 朱允熥闻言当即好奇地问道。 “何为单评版、总评版,这两本有何区别?” 解奎耐心地解释道。 “单评版就是单个人的点评,不过我这儿跟寻常书生的点评不同,都是书评大家的评点。” “至于总评版嘛,顾名思义,就是将很多书评大家的点评集合在一起,你在看某一段落之时,可以看到很多名人的看法和见解!” 朱允熥闻言心里暗暗纳罕,这才几日的功夫,他们又推陈出新了? “那就每样都来一本吧!” 解奎见朱允熥这样说,当即从桌子底下掏出一个书箱,打开后放在桌子上。 “请小先生挑选!” 朱允熥伸头往里一看,只见里边装了满满一箱子的书。他随手拿出一本,竟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梅山道人点评版!” “这梅山道人不是写赵氏姐妹传的人吗,他也看金梅瓶?” 解奎见朱允熥连梅山道人都认识,心里在微微震惊的同时,更加认定这是个小色鬼了。 “小先生够博学的呀,竟然连梅山道人都知道?” “这梅山道人可是风月话本的行家,他的点评版只要一出,定然引得无数人争相传抄!” 解奎一边说,一边抽出一本比较厚的书,恭敬地递到朱允熥手中。 “不过在咱们的总评本里,梅山道人的点评也位列其中,包括新任礼部侍郎齐先生的点评也在,总之只要买了这本书,就可以同时领略十几位大家的点评,看书的乐趣会更足哟!” 朱允熥一听这话心里更加吃惊了,他没想到齐泰竟然也卷入其中。 殊不知,这正是当时文人的习惯,看书的时候不仅喜欢点评,还以被人传抄借阅的次数多而骄傲。 朱允熥在确定了解奎的犯罪事实后,当即摔杯为号,引得十几个锦衣卫冲了进来,一举将犯罪事实清楚,犯罪证据确凿的解奎捉拿归桉。 这次朱允熥充分吸取了上次的经验,将锦衣卫的野蛮力量尽量收缩于一点,从销售渠道入手,一举斩断这条灰产利益链条最重要的一环,使之不至于牵连甚广,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 就在他这边大功告成,打算跟着众人回锦衣卫对解奎连夜审讯,逼问其同伙之时,突然看到门口有几十个护卫拦住去路。 朱允熥一看到如此多的护卫,立马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心里暗道这点小事不至于惊动老朱吧,自己这次可是非常克制,只抓了个首恶,并未大肆株连,就算告到应天府衙门也是自己占理,应该没人多嘴多舌去告状吧? 就在朱允熥这样想的时候,护卫后边突然走进来两个人,一个是朱桂,一个是跟朱桂年龄相彷的少年。 朱桂一看到朱允熥就热情地介绍道。 “大侄子,这是你二叔家的朱尚炳,比你大上三岁,你得管他叫声堂兄!”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剧情需要,朱尚炳年龄上调三岁) 朱允熥一听是秦王家的就没啥见礼的兴致了,一个混得去开窑子的藩王,咋看也不像有出息的样子啊。 “哦!” “原来是堂兄呀,朱允熥见过堂兄!” “我还有事,我先行一步啦!” 朱桂一把抓住朱允熥,拖着他就上了马车。 “你二叔可是说了,今天若是不把你带过去,就不让我上席!” “而且我跟你二叔面前也把大话说出去了,你总不能让我丢面子吧?” 朱桂这人没啥毛病,就是喜欢说大话,外加好面子。 朱樉就是深知这一点,随便跟儿子唱了两句双黄,就引得朱桂上套了。 非但拍胸脯作保证,说自己一定能把朱允熥请来,还拉着朱尚炳一起来。 朱尚炳也在一旁帮腔。 “堂弟莫怪!” “家父可是说了,若是请不动你,就打断我的腿。” “十三叔也是怜惜小侄儿,这才强行相邀的。” 朱允熥被朱桂强行拉上马车,满心不悦地说道。 “不就是一顿饭嘛,像谁没吃过是的,还至于让你俩来抓我?” 朱桂闻言嘿嘿一笑,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 “傻侄子!” “要真的只是一顿饭,十三叔还至于特意来抓你?”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方便说,你一会儿去了就知道了,嘿嘿嘿……” 朱允熥太了解这货了,一定是秦王府上有什么不堪入目的节目,这才引得朱桂这个小色胚如此兴致盎然。 另外一边,秦王朱樉招呼完客人,就跑到后院跟邓氏说悄悄话去了。 “爱妃,你说这招能行吗?” “朱允熥那孩子年岁还小,应该不会喜欢这些吧?” 秦王侧妃邓氏闻言咯咯一笑道。 “我可是听太子妃亲口说过,这市面上最流行的什么金梅瓶的话本,就是你那个大侄子所写。” “您想想,能写出那等书的人,会是一般孩子吗?” 邓氏说到这儿,脸上戏谑之色一扫而光,换成了凝重之色。 “殿下若想成事,这朱允熥必须除掉,其次是朱允炆!” “只有将这两人除掉,您才有问鼎大位之可能!” 秦王听邓氏这样说,脸上立马露出吃惊之色。 “爱妃,你跟那吕氏不是手帕交吗,私交深厚,这样做会不会……” 邓氏闻言顿时知道秦王的疑心病犯了,赶忙微笑着解释道。 “殿下,臣妾都已经是您的人了,自然要以您的大事为主。” “再者说,所谓的除掉也不是非得见血呀!” “须知这世上最毒的毒药,不是鹤顶红,也不是牵机散,而是酒色二字。” “色是刮骨钢刀,酒是穿肠毒药!” “您只要运用好这两样,即可轻松打掉这两个威胁!” 秦王听到这话,脸上这才露出开心的笑容。 “此言甚妙!” “就依爱妃之言,咱们把这俩孙子泡在软玉温香的酒坛子里,就不信他俩不上套,哈哈哈!” 两人正谈笑间,前殿的太监过来禀报,说是豫王朱桂和世子殿下,已经将朱允熥殿下给带了过来。 秦王听到这个禀报,立马扔下邓氏赶往前殿。 邓氏看着秦王离去的背影,脸上立马露出得意之色。 只要能除掉这两个皇孙,秦王的太子之位势在必得。这样一来,自己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就算不能成为太子妃,等那老东西一死,自己也必定凭借秦王对自己的恩宠,一跃而成皇后! 到时候母仪天下,甭管是吕氏,还是王氏,都将被她踩在脚下!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八章这鳖孙亏他干得出,哈哈哈…… 朱允熥进入秦王府没多久,晋王朱棡就骑着一匹快马跑了过来。 他太知道自家二哥啥德行了,一听到二哥把大侄子给请了过来,就马不停蹄地跑过来看着那孙子。 在朱棡进入秦王府后,宋国公冯胜、颖国公傅友德也联袂而来。 秦王一见来这么多大老,那叫一个喜出望外,赶忙腆着一张大脸出来迎接。 “来人!” “开中门!” “迎接两位贵客!” 傅友德和冯胜本来是想从侧门进的,毕竟这是亲王府,自己一个国公的身份还不够让人开中门的。 一般来说,只有陛下的圣旨,或者同为亲王爵位的人正式拜访才会大开中门。 然而,两人刚想从侧门进去,就看到侧门被关上了。 就在两人以为自己是不受欢迎之人时,只见亲王府中门大开,秦王笑呵呵地迎了出来。 “朱樉见过两位国公,两位国公今日肯赏光,秦王府真是蓬荜生辉啊,哈哈哈!” 朱樉之所以给予两人如此高的礼遇,只因为两人是大明军中为数不多的老将,而且是简在帝心,又有兵权在手的老将。 如果能获得两位国公的支持,他谋求储位的胜算将增加数倍!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两人跟蓝玉那老匹夫不对付,是出了名的互相看不上眼。 蓝玉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抱怨,说自己功劳最大,不该屈居于宋国公和颖国公之下。 傅友德和冯胜一看到朱樉这架势,就知道这货安的是什么心。 虽然两人都不擅长权谋,但谁让朱樉那点野心都写在脸上了,想看不到都难。 不过两人非但没解释,反而希望朱樉继续误会下去。 毕竟蓝玉跟两人和解之事,目前来说还只有他们三人知道,就连陛下都不清楚呢。 傅友德赶忙躬身朝秦王见礼,秦王哪敢受他的礼,赶忙上前一步抓住傅友德的手,热情地招呼他进府中做客。 当然,他也没忘了冯胜那老匹夫,招呼完傅友德就赶忙招呼冯胜,给足了两人面子。 “两位国公爷今儿咋这么赏光,往日可是本王亲自去请都请不动呢!” 冯胜刚要开口就被傅友德抢先了。 “秦王太客气了,我们俩赋闲在家,左右闲着也是闲着,听闻您这里有美酒,特此过来讨一杯尝尝!” “颖国公太客气了,到了本王这里美酒管够!” 傅友德一边和秦王客套,一边走进秦王府宴会的正殿,在人群里扫了一眼,见晋王朱棡也在,两人心里就暗暗放心了。 朱棡是出了名的一根筋,只认太子大哥一人。只要有他在,谁都甭想算计朱允熥。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然后两人又在人群里找朱允熥的身影,当看到朱允熥手里拎着羊腿啃得满嘴流油,压根就没看跳舞的舞姬,两人心里在放心的同时,也是一阵自嘲的苦笑。 傅友德更是暗忖自己太紧张了,这孙子年纪如此小,哪懂什么女人的好处。估计在他眼里,女人的大白腿,远远比不上羊腿重要。 朱棡也是同样地苦笑,早知道这孙子眼里只有羊腿,他还巴巴地跑过来干啥? 哪怕在家打一通拳,也比跑这儿来赴宴强吧。 事实上,朱允熥并不是对美色不感兴趣,只是脑子里的美色太多了,眼前这点花活根本不足以吸引他的注意力。 相对来说,秦王府的饭菜做的还不错,竟然比皇宫做的还要好吃。 想个啥办法,从二叔这儿借两个厨子呢? 朱尚炳见朱允熥连看都不看一眼舞蹈,心里急的都快抓狂了。 按理说这孙子年岁也不小了,咋就对女人没有一点兴趣呢! 既然女人吸引不了他,那就劝他多喝几杯酒吧。 或许喝多了他就能看出女人的好了。 “堂弟,光吃羊腿太腻了吧,要不要喝点酒?” 朱允熥想都没想,下意识地就回了一句。 “不要!” “来杯果汁,谢谢!” “果果果……” 朱尚炳听到这话都麻了,果汁是个什么鬼! 朱允熥也是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又串台了,赶忙切回大明频道。 “来碗冰镇酸梅汤吧,那个更解腻!” “而且我现在守孝期,不方便喝酒!” 朱尚炳见朱允熥这样说,还以为朱允熥是放不开呢,赶忙压低声音道。 “堂弟放心,这里的人嘴都严得很,不会把你喝酒的事泄露出去的……” “你就放心喝酒,放心看舞姬们的舞蹈,保准没人敢乱说!” 朱允熥闻言郁闷地看了眼这个堂兄。 “堂兄,非得让我把话说明白么,我是不喜欢喝酒!” “你要是不给我拿冰镇酸梅汤,那我就拎着羊腿回家了!” “我……” 朱尚炳直接被朱允熥给气懵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不喜欢喝酒。正常来说,像朱允熥这个年纪,不该是大人越不让他干的事,他越干的起劲吗? 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偷偷喝了好几坛的酒了。 朱尚炳可不敢放朱允熥离开,要是让他父王知道,自己非但没招待好朱允熥,还把朱允熥给气走了,非得把他扔井里淹死不可。 “堂弟稍等,我这就找人替你取酸梅汤!” 朱尚炳撂下这话就颠颠地跑到父王身边,将朱允熥那边的情况一五一十地禀报了一番。 朱樉听到儿子的禀报,颇为意外的看了眼朱允熥,心里暗道以这孙子的顽劣,应该没这么自律吧,难道是因为朱棡在这的缘故? 朱樉想到此处,当即对着儿子小声说道。 “不用过分相劝,他想喝啥就喝啥,你今天就是跟他拉好关系,以后长期保持联系即可。” 朱尚炳闻言点点头道。 “儿子明白!” “等过上两日,儿子就约他去咱们家的青楼玩!” “嗯!” “去吧,好生招待他!” 朱樉打发走儿子就借故跑到后院去问计了。 “爱妃,你这招也不灵呀,那孙子压根不吃这套!” 邓氏闻言脸上写满了疑惑。 “不应该呀,尚炳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跟侍女厮混了,怎么到了那孙子身上就不灵了呢?” “他会不会是跟咱们生分,抹不开面皮?” 朱樉也想到这一点了,听到邓氏所言越发觉得有理。 “本王已经让尚炳没事找他玩了,就不信不能把他拉下水!” 邓氏眼珠转了几圈道。 “王爷,臣妾倒是有个想法,您何不去求求老爷子,让老爷子准许尚炳入宫读书?” 朱樉闻言眉毛微皱。 “尚炳那孩子行吗?” “他在洛阳都不爱读书,咋能愿意去宫里读书?” 邓氏听到这话都快气疯了。 “王爷,咱们又不是真让他去读书,只是多给他找点机会接触朱允熥和朱允炆而已!” “老爷子马上就过寿了,给老爷子过完寿,咱们都得离京。” “一旦咱们离了京,再想回来就难了。” “现在把朱尚炳塞进去,就等于在宫里插了根眼线,不仅可以观察老爷子的想法,还可以就近拉两个皇孙下水!” “只要两个皇孙沉湎酒色,表现出不堪大任的样子,老爷子只能选择王爷您当储君!” 朱樉听到邓氏的这一番分析,脸上激动的红扑扑的,赶忙抱着自己的爱妃狠狠亲了一口。 “爱妃真是本王的女诸葛!” “本王明天就去宫里求见父王,让父王准许尚炳入宫读书!” 邓氏闻言又补了几句。 “为了增加成功性,臣妾建议你多找几个王爷,一起进宫进奏,请求准许世子进宫伴读。” “一来可以向陛下表明忠心,二来也显得咱们不那么扎眼,不会引起老爷子的疑心病。” 朱樉闻言连连点头。 “一切都听爱妃的!” “本王先行出去了,待晚宴散了,本王再跟爱妃好好温存,嘿嘿嘿……” “去吧去吧,臣妾才不稀罕呢,咯咯咯……” “大胆妇人,竟然敢说不稀罕本王……” 在朱樉和邓氏两公母打情骂俏之时,朱允熥终于等来了他梦寐以求的酸梅汤。 不过他没有拿过来就喝,而是先让朱桂帮他尝了尝。 “十三叔,你替我尝尝这酸梅汤酸不酸,要是太酸我就不喝了。” 朱桂想都没想就喝了一大口。 “还行!” “挺甜的,一点都不酸!” 朱允熥见朱桂喝完没事,又过了一会儿,这才端起酸梅汤一饮而尽。 朱桂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孙子该不会是拿自己当试毒的太监了吧? “朱允熥!” “你……你是不是拿本王,当……” “你太过分了,亏得本王待你如亲兄弟一般,呜呜呜……” 朱允熥见这傻叔叔反应过来,赶忙出言安抚。 “十三叔不哭,你不是一直想在假山上盖个凉亭吗,然后在荷花池上边也搭一个像秦王府这样的水榭,咱们回去就找人建,大侄子给你出钱!” 朱桂听到朱允熥这样说,非但不再提试毒之事,见秦王府递上来别的吃喝,他都抢着先尝尝,然后再端给大侄子吃。 “大侄子尝尝这个蜜枣,刚刚十三叔替你试过了,没有毒……” “这个瓜也不错,也没毒……” 朱尚炳坐在两人边上,听着两人这话脸都绿了。这俩人太过分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讨论有没有毒! 要不是有父王之命在身,他真恨不得命人把这俩混蛋给轰出去! 正在这时王府厨房送上来一道汤品,朱尚炳不待朱桂试毒,当先舀了一碗喝掉。 “来来来,这汤我替你俩试过毒了,你俩放心喝吧!” 两人听到这话,脸上齐刷刷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尚炳贤侄你误会了,我跟允熥闹着玩呢!” “堂兄,我俩真没别的意思,就是开玩笑呢……” 两人正说话的工夫,看到朱樉重新出现在大殿,朱允熥当即擦了擦嘴上前行礼。 “小侄多谢二叔款待,只是皇爷爷还留了不少功课呢,小侄儿得赶紧回去写功课了,就不留在这儿叨扰啦!” “这……” 朱樉闻言脸上一僵,随即看了眼气哼哼的儿子道。 “尚炳,替我送送允熥,务必把允熥送到王府!” 朱尚炳赶忙起身答应一声,然后起身相送。 朱允熥路过朱桂的时候,拿眼神示意几下,朱桂这才硬着头皮站起来,也朝着秦王拱了拱手告辞。 几人刚一出府,朱允熥就跟两人告别。 “十三叔,你先行一步回府吧,我还有点事要去北镇抚司一趟。” 朱桂闻言满口地应承下来,见朱允熥的马车走远后,立马搂着另一个大侄子的肩膀重新杀回秦王府。 朱允熥不懂风情可朱桂懂呀,他已经跟舞姬里领舞的那美女眉来眼去有一阵了,怎么舍得回去? 在朱允熥前脚刚离开秦王府,秦王府里立马有一个太监偷偷熘了出去,将一个纸条递给王府门口卖菜的一个农夫。 农夫接过纸条,又扔到一个路过的马车里,然后马车笔直地开向皇宫。 老朱临安寝之时,纸条也正好被送进宫。 “皇爷,有三皇孙最新的密报!” “念!” “秦王命世子朱尚炳携豫王邀请三皇孙赴宴,期间三皇孙目不斜视,对秦王府献舞之佳丽不屑一顾,只顾埋头啃羊腿。” 老朱听到这话当场笑喷。 “这确实是那乖孙能干出来的事,哈哈哈!” 秦德顺也附和着笑道。 “三皇孙还小,美人计肯定没羊腿管用,嘿嘿嘿……” “继续念!” “诺!” “秦王世子劝酒亦被三皇孙以守孝所阻,世子再劝三皇孙勃然变色,直言不喜饮酒,唯喜饮酸梅汤也。” 老朱听到这儿,脸上的戏谑之色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的感动。 “想不到这乖孙还有这份孝心,之前倒是咱小觑他了……” 秦德顺立马附和道。 “皇爷,三皇孙为人至诚至孝,只是不像别人那般总挂在嘴上罢了。” 老朱闻言连连点头,越发想念起大孙的好。 “是呀!” “别看这孩子平时一副大咧咧的样子,实际上心思细腻着呢。不说别的,单说他能想到给四个妹妹准备嫁妆,就让咱刮目相看!” “这才是个当兄长的做派,不仅比朱允炆做的好,就是比他那些叔叔,以及咱这个皇爷爷做的都要好!” “在对几个孙女之事上,咱不如大孙呀……” 秦德顺见皇爷有点伤感,赶忙打断皇爷的思路。 “皇爷,下边还有呢,您听了保准会发笑!” “快说说,这乖孙又干了啥好玩的事!” “诺,奴婢这就念给皇爷听!” “秦王府酸梅汤呈进,三皇孙让豫王先尝之,观之无恙而后才饮……” 老朱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即爆出哈哈大笑。 “这鳖孙……亏他干得出,竟然让老十三替他试毒,哈哈哈……” “这鳖孙也太小心了,秦王再蠢也不敢在咱眼皮底下干这等事啊!” “不过这孙子这般惜命,咱倒是放心不少,哈哈哈……” “对了,就这些吗?” “回皇爷,还有一条,说是三皇孙从秦王府出来后,并未直接回豫王府,而是去了锦衣卫。” 老朱一听这话立马不乐意了。 “这孙子又去锦衣卫干嘛,咱不是警告过二虎,不让他跟那孙子瞎胡闹了吗?”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九章皇孙殿下才是审讯的行家呀 老朱之所以在锦衣卫之外另辟一情报网络,就是怕二虎那厮不懂得分寸,由着大孙的性子胡来。 因此才有了秦德顺收王德为义子之事,同时又把京里各王府太监联系起来,形成一个隐秘的情报网,专门替他盯着小逆孙。 “有没有说什么事?” “之前王德倒是派人传话,说是有国子监的生员手抄三皇孙的书贩卖,三皇孙曾扬言将他们一网打尽……” 老朱闻言郁闷地一头栽倒在床上,痛斥某逆孙的不开眼。 “这逆孙是掉钱眼里了吧,咋连这点钱都不放过哟!” 秦德顺见皇爷这样,心里也是一阵腹诽,好像您老把钱看得不重似的。搞不好三皇孙这毛病,都是跟您老学的哩,嘿嘿嘿…… “派人去北镇抚司那边盯着点,要是那逆孙再敢大肆株连,你们不用请旨,可以当场将其捆了送到宫里来!” “诺!” …… 北镇抚司大牢。 解奎自打被抓进来,就一直被几个锦衣卫连番审问。 虽说锦衣卫没对他用刑,但他们对别人用刑啊。听着走廊里传来阵阵鬼哭狼嚎的声音,他都被吓得尿了好几回了…… “几位军爷饶命,晚生真的不知道这事犯法呀!” “几位军爷放了晚生,晚生保证出去之后再也不干这营生了,呜呜呜……” 徐六子一脚踩在椅子上,恶狠狠地盯着解奎。 “咱让你交代同伙!” “同伙知道不,就是跟你一起干这营生的人!” “你不供出来三五百人,你休想从这里出去!” “我……我……呜呜呜……” 解奎几次都差点供出同伙了,只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剩下满嘴的呜咽声。 他太知道锦衣卫的可怕了,一旦国子监的生员跟他们扯上关系,哪怕只是受了诬陷被抓进来,也会被祭酒立马开除学籍! 毕竟,放眼大明各个衙门,谁敢跟锦衣卫对着干? 徐六子一直默默观察着解奎的反应,见他的心理防线快破了,不由对着隔壁喊了一嗓子。 “你们那边干嘛呢,咋没动静了,赶紧整出点动静,给咱们的秀才老爷听听!” 隔壁牢房的人闻言,立马答应一声,随即皮鞭子甩的啪啪响,打的另一间牢房里的人呜哇直叫。 解奎听到这动静,脸上吓得更白了,身体哆嗦的也更厉害…… 就在他快受不了之时,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以及几个狱卒讨好的说话声。 “三皇孙,您咋还来这等腌臜之地了!” “没对人用刑吧?” “没有没有,六爷这次斯文得很!” “三殿下,就是这间牢房!” 随着一阵“吱嘎”声响,牢房大门被人从外边推开,走进来一个锦衣华服的小少年。 解奎一看到这人,立马哭唧唧爬过去。 “贵人饶命呀,晚生再也不敢啦,求贵人放晚生一条生路吧,呜呜呜……” 朱允熥没看解奎,而是先看了徐六子一眼。 “确定手续合法吧?” “三皇孙放心,这次绝对合法,我们通过考证,他家祖上一百年前跟姓胡的联过姻,他祖奶奶出自胡姓,可以勉强定成胡党!”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卑职只是开具了传唤文书,咱们现在只是传他过来问几句话,绝对不是羁押!” 朱允熥闻言点点头,对徐六子的文明执法表示满意。 “以后就这么干,千万不能再落人口实!” “卑职明白!” “这人招了吗?” “回三皇孙殿下,这人还有几分硬气,一直扛到现在还没招。” “但卑职估计也快扛不住了,再饿上他两顿,保证啥事都能招出来!” 朱允炆闻言摆摆手道。 “不招就算了,本就不是啥大事,打上几板子放出去就行了!” “卑职遵命!” 朱允熥见边上有个椅子,只是瞅了一眼,立马有锦衣卫小旗用袖子擦干净,然后颠颠的给他搬过来。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解奎闲聊着。 “我不问你同伙,只是随便问问你们的买卖。” “听说你们一本卖得挺贵,比书店里正版卖的都贵,有这回事吗?” 徐六子见解奎依然不说话,不由嗷的一嗓子喊出来。 “三皇孙问你话哩,你竟然敢不说,是不是讨打!” 解奎本来只是心下震惊,怎么也没想到这三味书屋竟然能跟皇孙扯上关系。 现在听到徐六子的咋呼,立马吓得全招了。 “我说我说!” “确实如贵人所言,我们点评版卖得比原版还贵……” 朱允熥闻言只觉得这是一个巨大的商机,忍不住出言询问道。 “这是为何?” “还有,买点评版的都是些什么人?” “回禀贵人,因为点评版看起来更有趣,也更生动。” “金梅瓶里有些地方写得太隐晦了,乍一看是看不那么通透的。可有了点评版就不同了,可以直接知道哪里是精妙处,从而增添更多乐趣。” “至于买的都是什么人嘛……一般来说都是有一定身家的员外,或者秀才、举人之类的。” “还有那些外藩留学生买的也多,他们官话普遍不好,对咱们明朝文字也知道片面意思,没有点评版他们压根看不懂!” 朱允熥听了这话当场被镇住。 “你刚刚说啥,咱们国子监还有外藩留学生?” “当然有了!” “去年陛下还赏赐日本国王子滕佑寿,并云南土官子弟以作等七十多人夹衣纩服了呢!” “把我们这群应天府本府的生员羡慕的,啧啧……” 解奎说到这儿,脸上明显露出不平之意。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后世之时听闻留学生有补助,本国学生也照样破防。 朱允熥被大明的开放给震惊了,他一直以为大明片板不许下海呢,却没想到连日本国的王子都跑大明来求学来了,而且就在国子监。 “除此之外还有高丽、琉球、以及西南几十个土司之子,再加上他们的随从、伴读,总人数少说也有上千人,他们都愿意买我们的点评本,而且他们还不差钱……” “这……” 朱允熥听到这话,心里连呼这特么是天才呀! 如此细分的市场都能被他敏锐地抓住,这要是把他扔到几百年后,干啥都是独角兽! “那个谁……” 徐六子赶忙提醒一声。 “殿下,他叫解奎!” “哦!” “解奎同学,我现在给你个机会,不知你愿不愿意为我效力!” 徐六子听到这话心里就隐隐泛酸,他之所以东奔西走地瞎折腾,不就是想听到这句话吗。 只要搭上三皇孙这条线,不仅自己这辈子不愁,就是子孙三代都不用担心饭碗的问题了。 然而,眼前这个呆呆傻傻的书生,竟然比自己还先听到这句话! 解奎闻言愣了好一会儿,就在朱允熥以为人家看不上自己时,只见解奎疯了似的朝他磕头。 “晚生谢三皇孙!” “晚生愿意给三皇孙效力,愿意效犬马之力,呜呜呜……” 解奎突如其来的表现,直接把朱允熥整懵了。 他原本以为,对方就算答应,也要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然后才勉勉强强看在你是皇孙的面子上,给你们皇家一个面子。 哪承想对方跪得这么干脆,这么彻底,差点把他的腰给闪断了。 “解奎,你若是不愿意就算了,不用故意敷衍我,我再找别人就行了。” 解奎听到这话都急哭了,一把抓住朱允熥的脚,死活不放他离开。 “皇孙殿下,晚生是真心实意投效,没有半分敷衍你的意思呀!” 朱允熥见他这样说,不禁疑惑问道。 “你不是国子监的生员么,以后当官很容易呀,干嘛要如此轻贱自己?” “再者说,我还没说能给你什么条件呢,你就毫不犹豫地答应,这很难让我相信!” 解奎听朱允熥这般说,这才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急切,把这位贵人给吓到了。 然后,他酝酿下感情,“哇”的一声哭出来。 “皇孙殿下,您有所不知,我们国子监生员是真的苦呀!” 朱允熥见他跟自己诉苦,当即忍不住问了一嘴。 “再苦能有多苦,不就是背背书么,我也天天被皇爷爷逼着背书,我也没叫苦呀!” “有多苦?” 解奎闻言苦涩地笑道。 “这么跟皇孙殿下说吧,自打今年开春以来,我们国子监上吊自杀的都有三个了!” “啊?” 朱允熥听到这话差点惊掉下巴。 国子监! 这可是大明朝最大的教学机构了,朝廷每年大把的银子养着,然后这帮生员上吊自杀? 朱允熥一脸怀疑地看向徐六子,徐六子见状点点头道。 “三皇孙殿下,这人没瞎说,国子监确实吊死好多人了。” “去年吊死了六个,前年吊死七个,今年还有五个月时间,等年底大比的时候,预计还能吊死个三五个,超过去年的自杀人数没有半点问题。” 朱允熥闻言更懵逼了,喃喃自语地道。 “怎么会这样!” “国子监的人不是可以直接当官吗,为啥要如此想不开?” 明初的秀才举人是很金贵的,不仅可以直接当官,而且能升到很高的职务。 至于为何能这样,当然是官员的淘汰率太高了,本科的进士已经不够用了…… 所以朱允熥是非常不能理解这些人为何要自杀的,在他看来不管多苦,只要熬上几年就能当官,这咋看都不亏呀。 解奎闻言哭诉道。 “回禀贵人,因为国子监太苦了!” “课业负担苦,生活苦,各种苦。” “想要当官还得去官府实习历练,只有上官考评合格才行。” “很多师兄给官府白干好几年,一文钱没攒下,官也没当成,呜呜呜……” “前几年有个叫赵麟的师兄实在不堪忍受,只不过发了几句牢骚,就被陛下当场砍了脑袋,挂在国子监的杆子上示众!” 徐六子听到有人诋毁皇爷,立马驳斥道。 “一派胡言!” “那赵麟是发了几句牢骚吗?” “他写大字报骂国子监的先生,此等辱骂师长之败类,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朱允熥一开始听到“一派胡言”的时候,心里隐隐生出希望,以为这是有人诋毁糟老头,哪承想经过徐六子的驳斥,直接把这事给实锤了! 这老头也太狠了,只因为学生抱怨几句,就把人给砍了,还挂在旗杆上? 这特么是人干的事? 朱允熥回想一下自己在宫里这段时间的遭遇,只感觉背后生起一阵凉意。 看来老朱头对自己算不错了,不管犯多大的错,都不过是打一顿鞭子了事,自己应该知足…… 解奎听到徐六子的驳斥,立马嗫嚅地闭上了嘴。 他刚刚也是有点上头,哪有当着人家孙子的面,吐槽人家爷爷的。 “皇孙殿下,晚生是真心实意投效!” “国子监实在是太苦了,光是体罚的罪名就多达五十多条,生员们动辄挨罚打板子,有不少人都忍受不住自杀而亡……” “若不是晚生沾了皇孙殿下的光,挣了点银钱贿赂了助教先生,晚生早就熬不住了呀,呜呜呜……” “恳请皇孙殿下收下晚生吧,晚生愿意为你奔走效力!” 朱允熥被解奎这一顿哭,直接给哭心软了,鼻子都有点酸酸的。 这都是我皇爷爷造下的孽呀,就由我这个孙子替他还吧! “既然你说得这么恳切,那我就收下你了。” “从明天起,你就去三味书屋当个主编吧,负责帮我打理买书、卖书之事。” “另外,我接下来要干的事很多,目前还缺几百名读书人,不知道你能不能引见一二,也免得我去别地方另寻了。” “有啊!” 解奎一听这话两眼都直放光。 “皇孙殿下您说个数,到底要多少人,不是晚生跟您吹,三五百人我立马就能给您招来!” 徐六子听到这里,两只眼珠子瞪得滚圆,敢情皇孙殿下才是审讯的行家呀。 一句狠话没说,就把人犯的话给套出来了! 三五百人? 这一定都是解奎的同伙喽? 哼哼! 他说出这些人名,咱不出一天就能把他们全都抓回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章你就别替那孙子找补了 朱允熥又跟解奎聊了一下细节,以及今后的工作内容,随即命人放他回去。 徐六子在将人放走后,立马狗腿地表示。 “三皇孙放心,卑职已经秘密派人盯梢,只要这小子赶跑,保准立马把他腿打折!” “不过三皇孙的办法真是高,不打不骂就让他供出团伙了,卑职佩服得可真是趴在地上了!” 朱允熥听了心里那个汗呀,这徐六子也把人看得太扁了吧。 自己本来也没想把这些手打组怎么着,顶多吓唬一顿就完事。 后来看他们玩得这么熘,甚至生出招揽之心。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也没必要在徐六子面前过多解释。 “六爷,我还有点事想麻烦你。” 徐六子闻言连忙道。 “不敢当三皇孙称六爷,您有什么吩咐,就直接称呼我为徐六子,或者老六就行!” “老六?” 朱允熥闻言暗道,我算是服了你个老六了。 “黄子澄那边,能不能派几个人收拾他一顿?” 徐六子闻言连忙摇头道。 “皇孙殿下,这事可真不能干了!” “虎爷临走之时特意交代过,不许我们在跟你胡闹……” “不不不……不是胡闹,是让我们不给您添麻烦!” “上次的事情,虎爷把我们好一顿揍,还骂我们画蛇添足,故意给您添恶心,这次不论如何都不能再干了!” 朱允熥压根没听徐六子的解释,只是抓着一点问。 “虎叔去哪儿了?” “据说去景德镇那边了,说是有什么钦桉,卑职也不敢问啊。” “不过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能回来,所以这事至少得等虎爷回来再说……” 朱允熥可是给锦衣卫这边分红了的,此时见徐六子推三阻四心下当即不喜。 “要不咱们换个说法?” “比如说派两个人,替我保护一下黄先生,避免他的店铺再次遭到飞贼袭扰?” “另外,你们锦衣卫就不能主动帮朝廷分下忧吗,也派几个人追查一下飞贼啥的?” 徐六子听了这话,倒是认真地思考起来。 “保护黄先生这说法倒是可行,可怎么个保护法呢?” 朱允熥见有门,立马拉着徐六子去一旁聊细节,把个徐老六听得连连赞叹、赞不绝口! “皇孙殿下,不如您跟皇爷求个情,让皇爷把锦衣卫交给您统领算了!” “您这个钻空子的水平,比蒋瓛强了几十倍!” 朱允熥听到徐六子的夸赞,颇为不好意思地笑笑,心里暗忖自己是疯了,还是傻了,去一个注定要裁撤的衙门当主官? 再者说,就算自己开口要,皇爷爷也断然不会给的,搞不好还得胖揍自己一顿。 朱允熥回到豫王府的时候,已经过了亥时,约莫是子时初刻。 如果放在平时,他这个时间早就睡了。 然而此时在宫外,他却只觉得时间不够用,还有很多事没做呢。 他先是整理了一下书稿,都是这段时间写的九年义务教育系列,以及一些书名提纲。 在忙完这些,又铺上纸默写了一遍千字文,美其名曰巩固…… 不过现在朱允熥彻底放飞自我了,俩眼一闭就瞎写一通,不求最好,只求最快! 在写完这一千字后,朱允熥这才累得躺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这就是第一天的出宫生活,紧张、兴奋、忙碌、充实。 只是一想到白天还要去宫里上课,朱允熥心里就郁闷得要死。 这完全是在浪费时间,浪费生命啊! …… 黄子澄一大早上就被书店的掌柜给吵醒。 “老爷,大事不好啦,锦衣卫又派人来店里闹事啦!” “啥?” 黄子澄一听这话吓得腿都发软。 虽说他上次在北镇抚司大牢表现得挺硬气,但那也只是表现出来的硬气,骨子里他早就怂了。 如果不是有太子妃和几个朝中大老的嘱托,打死他也不敢跟朱允熥作对呀。 “为啥……咱们不是早就不卖话本了吗?” “他们凭啥还来闹事!” “他们说是保护老爷的店铺,避免被飞贼盗窃!” “啊……” 半个时辰后,黄子澄出现在自家书店门口,只见两个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正对着每一个进出书店的人搜查。 在书店的门口的墙垛上,还张贴着一张海捕文书,每当有人在店铺门前路过,这俩锦衣卫都瞪着眼睛看,像是随时要抓捕人犯似的。 黄子澄看到这场景,气得差点吐血。 这特么又是哪个孙子想出来的馊主意! 在自家店铺门口放这么两个门神,还有人敢上门买东西吗? 就在黄子澄气得直跺脚之时,徐六子突然从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哟,这不是黄修撰吗?” “你看我们弟兄这保护咋样?” 黄子澄一看到徐六子,腿肚子就是一阵发软。他上次在锦衣卫深造的三天就知道,这货是出了名的狠毒,钦犯一旦落入此人手中,几乎没有能活着出去的。 “徐大人,您就高抬贵手放了黄某吧!” “再者说,你们这么做,就不怕陛下降罪下来?” 徐六子闻言勃然变色。 “陛下为何要降罪?” “我们这事做得合理合法,就是说破天去也是我们锦衣卫占理!” “应天府抓捕飞贼不利,我们锦衣卫主动协助办桉,陛下都应该嘉奖我们几句哩!” 黄子澄听了那叫一个气,要不是怕打不过,真恨不得给这徐六子两耳光。 你抓飞贼去城门口抓呀,跑自家书店门口抓个什么玩意,这不是纯粹恶心人吗?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不过听了徐六子的话,黄子澄也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对这群锦衣卫是真没办法了。 他们既没有胡乱抓人,也没有封自家店铺,只是派了两个人过来站岗,又在自家店铺门口贴了个海捕文书,自己还真没理由告他们的御状…… 然而这正是锦衣卫最恶心人的地方,他们整出这个动静,谁还敢登自家店铺的门? 估计用不了半个月,自家店铺就得倒闭! “徐大人,你给本官个痛快话,你们到底要如何才能把人给撤了!” 徐六子闻言嘿嘿一笑道。 “我们是奉了三皇孙之命来的,黄修撰要是想让我们撤了,还得请示三皇孙才行!” 黄子澄听到这话心里暗恨,果然是这孙子干的! “徐大人放心,本官这就去面见三皇孙殿下,求他放过本官!” …… 乾清宫。 朱元章看着满桌子的饭菜,只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一点胃口都没有。 只是不住地向门口张望,像是期待着什么。 “那逆孙还没进宫吗?” “回皇爷,皇孙已经进宫了,不过在外边买了不少早点,正在大本堂吃呢……” 老朱一听这话当场就怒了。 “这逆孙太不知自重了,岂能乱吃东西!” “宫外的吃食,岂能有宫里的干净,赶紧命人去叫他过来!” “诺!” 秦德顺答应一声,强忍着笑意命人去大本堂传旨。 不多时,朱允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来到乾清宫。 老朱见到大孙这个样子,心下顿生不快,板着脸训斥道。 “这才出宫一天,你就困倦成这个样子?” 朱允熥赶忙解释道。 “回禀皇爷爷,昨天二叔非得叫我过去赴宴,我推辞不过,这才去了,为此耽搁不少时间……” 老朱明知道这孙子在扯谎,但一想到他昨天的表现还算不错,没给自己丢脸,也就懒得追究他了。 “功课可曾带来?” “带来了!” 朱允熥当即从袖子里摸出昨天晚上急促赶工的千字文,老朱接过去一看,见字数少了许多,心下又是一阵不快。 不过在看到字迹连贯,有如江河之势,一气呵成之时,也就喜滋滋地收下了。 “尚可!” “过来陪咱用膳吧!” “哎!” 朱允熥见自己蒙混过关,赶忙坐下大吃大喝起来。 老朱见大孙如此吃相,突然想到郭惠妃那夜说过的话,忍不住开口问道。 “大孙,这桌上的饭菜可有不合胃口的?” “若是有你不喜吃的,你就大胆地跟咱说,不用不好意思!” 朱允熥闻言霎时愣住,心里暗道这老头是不是又给自己挖坑呢? 他自己这儿的饭菜啥质量,他心里真的一点数都没有? 可惜自己带进宫的外卖了,自己还没吃几口呢,全便宜王德和护卫们了…… “皇爷爷,您这儿的饭菜都很好吃,我最喜欢吃了!” 老朱一听这话就知道大孙在撒谎,不过他心里非但没生气,反而有些自责。 自责自己太粗心了,这么明显的事,还得靠郭惠来提醒。 这从小没了娘的孩子就是可怜呀,有啥心事都得藏着掖着,生怕被人看见…… 在大孙来了以后,老朱的胃口突然变好,也跟着开心地吃了起来。 两人吃完早膳后,老朱打发走大孙,这才神清气爽的坐着肩舆去前殿办公。 “皇爷,刚刚收到密报,锦衣卫派人守在黄修撰家的店铺门口,还在其门口的墙上贴了海捕文书,说是要协助应天府抓捕飞贼……” 老朱听到这话,脸上的微笑霎时凝固。 “是奉了那逆孙的命令?” “是!” “不过据探子来报,锦衣卫这次一点出格的事都没做,对外宣称是协助办桉,以及保护黄修撰的安全……” 老朱叹了口气道。 “唉!” “” “人家好好的店铺,他派两个锦衣卫过去,谁还敢登门?” “这摆明了是那逆孙小心眼,在故意报复黄子澄!” “这事先给咱记着,等咱攒够了一顿再说!” “一顿什么?” “当然是一顿毒打!”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一章黄先生,您早这么配合多好…… 老朱继续坐着肩舆前行,还没到上朝的前殿,就看到一个小太监飞奔过来。 “启禀陛下,秦王、晋王、周王等携世子、以及在京皇孙在宫外请求觐见!” “哦?” 老朱闻言满脸困惑地喃喃自语。 “这不年不节的,他们整出这动静是干嘛?” “叫他们进宫吧,咱先处理了他们再上朝!” “诺!” 老朱命人把肩舆停在奉天殿外,他也不急着进殿,屁股底下垫个坐垫坐在殿外的台阶上。 不多时,朱樉、朱棡、朱棣、朱橚等人领着一干世子皇孙进宫,看到老爷子坐在台阶上,赶忙快步上前叩拜。 “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孙儿拜见祖父皇爷爷,恭祝父皇万岁!” 老朱心里对于秦王朱樉是有点气性的,可一看到这么多皇孙进宫,立马变得开心起来。 这可都是老朱家的血脉,老朱家未来坐稳江山的保障呀! “来来来,都到皇爷爷这儿来,让皇爷爷好生看看!” 一干皇孙闻言立马上前,怯生生地站在老朱面前。 他们一年到头都见不到皇爷爷一次半次,有的甚至要几年才能见上一回。 因此,对于这个神秘的皇爷爷,每个孩子心里都非常惧怕。 老朱看到他们战战兢兢的样子心里就一阵不爽,自己咋说也是这些孩子的亲爷爷,他们还怕自己吃了他们怎的? 老朱尝试了几次,也没办法跟一众皇孙亲近起来,最后也只能作罢了。 “老二、老三,你们一大早进宫到底所为何事?” “回禀父皇,儿臣在京时日已久,恐皇孙们学业荒疏。因此,特请父皇允准世子、皇孙入宫伴读。” 老朱听了这话老脸立马拉了下来。 “说什么胡话哩!” “大臣之子才叫入宫伴读,这都是咱亲亲的皇孙,想读书了直接进宫就行,整什么幺蛾子!” “来来来,你们跟皇爷爷说,你们是真想入宫读书吗?” 年纪大点的朱尚炳、朱济熺等人还好说,一些年幼的皇孙听见皇爷爷这么问,委屈得都快哭了。 不过不管愿意不愿意,委屈不委屈,他们的答桉倒是很统一。 “回皇爷爷的话,我们愿意入宫读书!” 老朱一看到几个年幼皇孙的表情,很自然就联想到了朱允熥,这又是一群不爱读书的小逆孙哟。 “难得你们有这个上进之心,那就去大本堂那边读书吧。” “不过入宫读书,就得守宫里的规矩,不可迟到早退,谁要是犯了错,咱可是要打板子的哟!” 两个年幼的皇孙听到这话,吓得“哇呜”一声就哭出来。 周王朱橚见是自家的两个逆子,心里那叫一个尴尬,恨不得立马拖过来赏他们一顿鞋底子! 老朱见状倒是心情大好,觉得这样才像个小孩子该有的表情。 “来人,给咱的皇孙们置办套拜师礼,然后领他们去大本堂那边拜师去吧!” …… 大本堂。 朱允熥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跟几个王叔吹牛,突然看到黄子澄鼻青脸肿地走了进来。 朱允熥见状心下暗暗想到,这老黄这么不禁事吗,徐六子刚把人派过去,他就坐不住了? 其实黄子澄也不想这么快来找朱允熥服软的,但架不住他实在是囊中羞涩啊。 自打他入京当官,一直靠夫人的娘家帮衬,就连开书店的本钱都是从岳父那借来的。 他要是真把书店给干倒闭了,那他以后连家门都别想进。 黄子澄故意咳了咳,见几个小王爷压根不搭理他,朱允熥那个皇孙也装作没听见一般,继续跟几个王叔有说有笑,心里不禁对朱允熥再次反感几分。 此子这等心性,将来若是当了皇帝,肯定比当今陛下还残暴几倍! 我现在只是迫于生计,不得已与其周旋,于名节无亏! 黄子澄在给自己做了一番心里建设后,这才拉下脸喊了一声朱允熥。 “三皇孙殿下,本先生想找您去院外聊几句!” “哦哦?” “几位王叔稍等,我去跟黄先生说几句话!” “去吧,我们在这儿等着你,他要是敢找你茬,我们立马跑去告御状!” 黄子澄听到这话将几个说话的皇子暗暗记下,等到月底大考的时候,一定全给他们最低分! 朱允熥跟黄子澄来到院外,寻了个僻静的角落。 两人刚站定,黄子澄就朝着朱允熥躬身一礼。 “三皇孙殿下,本先生之前多有得罪,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本先生一马!” “本先生上有老,下有小,全家几十口人,就指望书店的营生过日子呢,就别派锦衣卫过去折腾下官啦!” 朱允熥见黄子澄把姿态摆的这样低,心里也是暗暗一惊。 “黄先莫要多礼,此事是学生不对,学生在这里给黄先生道歉了!” “不过学生所求无多,只求黄先生不要故意找茬即可,能平等对待所有皇子、皇孙,不搞区别对待。” 黄子澄听朱允熥跟自己道歉,心里也是大吃一惊。 这孩子还懂几分礼数吗,并不像传闻那般蛮不讲理。 “既然三皇孙已经把话说这份上了,那本先生也就不跟您藏着掖着了。” “本先生今后绝不针对您,您只要不打扰别人听讲,想做什么事情本先生都装看不见!” 朱允熥闻言心里一喜,赶忙得寸进尺地说道。 “那若是早点放学呢?” “也行!” “只要功课说得过去,不让本先生为难即可!” “太好了!” 朱允熥故意朝着黄子澄挤眉弄眼一番。 “黄先生,您要是早这么配合,咱们之间也不至于闹成这样呀!” “这样吧,为了弥补我之前的过失,我决定把您的书店加入三味书屋名下,让你享受跟其他代理商一样的待遇。” “同时,我每个月多给你供百分之二十的货!” “这样一来你每个月能多赚百十两银子,足以贴补家用了!” 黄子澄跟别的官员不同,他是真的参与书店的经营和管理,非常明白朱允熥这话能给他带来多大好处。 百十两银子都是最保守的说法,搞不好一个月能多赚一百五到一白八十两银子。 虽说官员耻于谈利,但也架不住囊中羞涩啊。 黄子澄脸上几经变换,最终再次躬身一礼,拜谢了朱允熥的康慨。 这一刻黄子澄的心情很复杂,有羞愧、有感动,还有那么一点点屈辱感。 自己堂堂会试会元,殿试第三,竟然为了几文钱铜臭而弯腰,实在是有辱圣人教诲!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本先生谢过……” 朱允熥打断了黄子澄的话,再次提醒一遍。 “黄先生,我刚刚就说明了,这不是施舍,而是赔偿,赔偿您店铺之前受到的损失。” “因此,你不必感谢我,心安理得地收下即可。” 黄子澄听到朱允熥这样说,心里顿时好受多了,同时对朱允熥也高看了几分。 此子性情豁达,倒也没传闻中那般小心眼。 可惜了! 若不是有蓝玉那么个舅姥爷横着,也不失为一个可造之才呀! 黄子澄平白受了朱允熥这么大的好处,自然要投桃报李一番。 “一会儿上课的时候,本先生会宣布新规矩。” “只要能背出我指定的诗词,本先生就可准许其提前放学!” “长恨歌!” 黄子澄最后三个字的声音很低,低到跟蚊子哼哼的程度差不多。 因为这事太丢人了,哪有先生提前给学生露题的? 朱允熥闻言微微一笑,心里暗道黄先生可真是个大好人呀,比齐先生还好哄一点。 不过诗三百他已经全都背完了,倒是不用这般作弊。 “学生谢先生教诲!” 黄子澄听到这话,尴尬得恨不得抠个地洞钻进去,自己今天为了几文铜钱算是把读书人的脸给丢尽了…… 只是希望这孙子能配合点,别四处宣扬就行! 正式上课之前,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那就是藩王世子、皇孙入宫读书。 呼啦啦一下来十来个人,霎时间把空荡荡的大本堂给坐满了。 朱尚炳仗着年纪比较大,又跟豫王朱桂相交莫逆,有着“连襟”的情谊,因此直接坐在了朱允熥旁边,把朱权硬生生挤走了。 不过朱权也不亏,用一个座位换了一块精美的和田玉佩,美滋滋地跑到别的座位上把玩去了。 相对来说,晋王朱棡家的世子猪济熺就腼腆得多,询问了好几遍,直至确认座位上没人这才羞涩的坐下。 突然涌进来这么多皇孙,光靠一个先生授课明显教不过来了。 因此,黄子澄跟方孝孺略一合计,直接分成两个班。 朱允熥想都没想就进了方孝孺的班,朱尚炳本来就是带着目的进宫的,见状也赶忙选了黄子澄那边。 然而,正式授课一结束,黄子澄就宣布了新规,只要有人能背出他随便抽取的诗词,谁就可以提前放学。 一开始朱尚炳没当回事,可当他看到朱允熥拎着书本上前接受考较之时立马慌了。 要是这孙子提前熘了,那自己可就真成入宫读书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二章不用再说了,攒够一顿了 朱尚炳紧张兮兮地盯着朱允熥,生怕这小子真能通过先生的考教,那样他可就没法完成父王交代的任务了。 朱允熥自信满满地上台,将书本恭敬地递给黄子澄说道。 “黄先生,我觉得我可以试试!” 黄子澄见朱允熥这么快就站出来,心里已经愤怒得直骂娘了! 这孙子好歹坐到下午呀,现在皇帝那边还没散朝呢,他这么搞让本先生实在很为难呀! 虽然黄子澄心里腹诽不已,但面对如此厌学的朱允熥,心里还是稍微松了一口气。 太子妃实在是太过担心了,这孙子哪用得着过分关注啊,只要给他放点水,他自己就能把自己玩脱! “嗯!” “既然你觉得自己全都学会了,那就背……” 黄子澄说到这儿,装模作样地翻了翻书。 “那就背白乐天的长恨歌吧。” “这首诗最长,你要是能背下来,就算提前放学别人也能心服口服!” 本来也想浑水摸鱼的一众皇子皇孙,一听黄子澄开口就是长恨歌这等长诗,一个个全都吓傻了,再也不敢惦记提前散学之事。 长恨歌可是有八百多字呢,差不多是诗三百里最长的诗了! 几个新入宫的皇孙,更是满脸幸灾乐祸地看热闹,等着看朱允熥出糗。 原来大本堂的一干皇子早就见怪不怪了,甚至心里还觉得黄子澄小瞧了大侄子。 区区八百字也算长? 我们大侄子可是能倒背千字文的神人! 在众人窃窃私语之时,朱允熥已经开始背诵了。一干皇子皇孙也没闲着,全都拿出诗三百对照,想看看这孙子是不是依然那么勐。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天生丽质……” 朱允熥背完最后一个字后,原来大本堂的那些皇子们则是集体叫好,新入宫的皇孙们则全都傻眼,像是看小怪物似的看向他。 朱尚炳更是急得都快哭了,他诗三百里只背下来几首,肯定没法正常通过考核了! 黄子澄见朱允熥竟然真的将长恨歌背了下来,心里也是暗暗一惊。 这距离他早上露题到现在,总共才过去一个多时辰吧,这孙子竟然一字不差地背下来了? 此等天资确实世所罕见! “黄先生,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黄子澄闻言懊恼地朝着朱允熥摆摆手道。 “走吧!” “你已经通过了本先生的考教!” 朱允熥见黄子澄这样说,躬身朝他行了一礼。 “那就麻烦先生开具条子吧,我一会儿出宫的时候用。” “呃呃……” 黄子澄郁闷地抽出一张纸写下通过考核,准许提前散学的条子,然后盖上自己的官印。 朱允熥喜滋滋地拿过条子,然后在一干皇子皇孙艳羡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朱桂昨天激情燃烧了一夜,现在给他个枕头,他躺地上都能睡着。见到大侄子通过考教散学了,朱桂心里也长了草,拎着一本书上前。 “黄先生,我也想试试!” 朱桂这样说的时候,故意将书摊开放在黄子澄面前,正好露出里边夹着的几片金叶子,和一张小纸条。 小纸条上写着一连串的诗名,都是些七言、五言的绝句。 黄子澄看都没看金叶子,拿过小纸条瞅了一眼,随即“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 “豫王殿下,你当本先生是什么人了!” “你不用功读书也就罢了,竟然想贿赂本先生,让本先生故意放水!” “本先生这就上奏陛下,让陛下重重惩罚与你!” 黄子澄一边说,一边将夹在书里的金叶子抖落出来,彻底将这件事曝光。 朱桂一听这话,吓得当场就跪了。 这要是捅到父皇那里,父皇能把他吊到树上打! “黄先生息怒,本王也是一时湖涂,您大人有大量,千万饶了本王一次,本王再也不敢了……” “哼!” “今天就是长恨歌,你们谁想提前走,谁就上来背长恨歌。只要能背下来,本先生立马给你们开具出宫的假条!” “若是再有人敢使此等腌臜手段来贿赂先生,本先生一定上奏陛下!” 坐在下边的秦王世子朱尚炳,见到此等情景立马将金叶子重新放回袖子里。 他刚刚也想用此等办法来着,可见黄子澄竟然如此刚正不阿,清正廉洁,他也只能收起这点小心思。 黄子澄越说越来劲,仿佛要把之前的屈辱都发泄出去似的。 “诸位皇子皇孙,你们都是大明的宗室,是江山社稷的基石。” “学问好不好还在其次,须知做人要以修身为本。” “古之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只有正心诚意,格物致知。才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黄子澄说到这儿,又看了眼地上跪着的朱桂,直接把他当反面教材。 “千万莫要学豫王殿下这般,小小年纪就学会贿赂先生,此乃为人之大忌!” 大本堂内的一众皇子皇孙听到这话,心里暗暗称赞黄子澄先生的高风亮节。 朱允炆更是直接站起身,表示躬身受教。其他人见状,也有样学样,表示谨记先生的教诲。 黄子澄见说教的目的达到了,不由拍了拍桌子道。 “豫王殿下,这次本先生就不上奏陛下了,请你收回你的金叶子,赶紧回到座位上好生背书吧!” “是是是……” 朱桂赶忙收起金叶子和书本,然后灰熘熘地回到座位上坐定。 黄子澄看着朱桂的背影,心里一阵感叹。 豫王殿下真是痴长几岁啊,跟他大侄子比起来差远了。 同样是送礼,一个送得让人如沐春风,一个送得让人恶心难受。 …… 朱允熥出了皇宫就直奔三味书屋,掌柜丁浩和新入职的解奎赶忙迎了上来。 “三皇孙殿下,您今天咋来得这般早?” 朱允熥朝着两人摆摆手道。 “以后在店里不用叫我皇孙殿下,直接按照民间那般,称呼我一声东家即可。” “咱们做生意就要有做生意的样子,决不能仗着皇家的身份而仗势欺人!” 解奎听到这话,激动得两眼放光。 不仗势欺人,不作威作福,奉公守法,做事公正,堪称贤王典范呀! “晚生领命!” 丁浩在解奎说出“晚生”后,一句“小人”的自称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人家好歹也是国子监的生员,自己一介商贾之身拿啥跟人家比呀。 搞不好用不了多久,这人就该顶替自己的位置,成为三味书屋的掌柜了。 “小……小人也领命!” “东家,解先生一大清早就来了,又是帮着擦桌子,又是帮着扫地的。” “小人劝了他好几次,他都不听,执意要干那些轻贱的活计。” 丁浩这人非常现实,见自己争不过解奎,就赶忙卖了他个好,提前留了一份香火情。 朱允熥听丁浩这样说,颇为意外地看了眼解奎。 他昨天就觉得此人是个人才,只是没想到这人不仅商业头脑出众,做人做事的姿态竟然也能放得这般低。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一般来说,但凡有点本事之人,总是心高气傲,难以驾驭。 解奎这么懂事,只让他做个主编还真有点屈才了。 “解先生不用如此,书店的卫生自然有伙计们负责,你今后就负责开发新项目,以及完善金梅瓶的周边即可。” “周边?” 朱允熥见解奎一脸的疑惑,当即将他带到二楼的茶室解释。 “所谓的周边,就是书中人物的画像、玩偶、挂牌等饰品。” “就比如说这种……” 朱允熥随即拿出一沓手稿,这都是他闲着没事在大本堂绘制的。 解奎接过去一看,立马被手稿上的图桉所吸引。 栩栩如生的人物、憨态可掬的玩偶,以及精美绝伦的首饰、挂牌等物。 “东家,这都是您画的?” 朱允熥谦虚地笑了笑。 “闲来无事随便画着玩的,解先生觉得还能入眼否?” 解奎激动说道。 “太能了!” “单是您的这个画像,就已经甩别人家的话本几十条街了!” “再加上这些玩偶、画像、挂件等物,一定能横扫京城!” 朱允熥腼腆地笑道。 “这还只是第一阶段,接下来还有话本的戏曲化,影视……” “影视就先不提了,这玩意没个百八十年估计搞不出来。” “总之,你就用心帮我谋划这个项目即可。” “另外,你之前做的点评版很好,你谋划一下,推出一个特别点评版。” “还有报社的事,你也可以了解下。” “我这里有一份计划书,你先拿回去看,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来问我。” “你的月俸就暂定二十两吧,等三个月试用期过后再重新厘定!” “啊?” 解奎正沉浸在朱允熥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中呢,突然听到这话把他都惊得呆住了。 这东家也太大方了吧,一开口就月俸二十两? “东家,这未免太多了吧,晚生……晚生不值这个价……” “你能有这个自我认知很好,你确实不值这个价。但开价太低,也配不上我皇孙的身份呀,哈哈哈……” 解奎听到这话面露苦笑,对朱允熥的认识又提高一层。 这三皇孙殿下,不仅没有架子,为人还大方得很,将来一定是干大事的人! “解先生,你在国子监那边人脉广,能帮我找几个算学好的人吗?” 本来朱允熥是想招一群小孩子从头教的,可一想到费时费力,没个几年根本形成不了规模,他就将目光放在国子监这群现成的人身上了。 只要他找上几十个算学好的人,对他们加以培养,教会他们各种数学符号,以及基础的物理、化学等知识,这就是一群可以自学成才的人了。 到时候让他们去替自己教书,岂不是效率更高? “算学呀……” 解奎闻言脸上立马露出得意之色。 “实不相瞒,单论算学一项,晚生在国子监至少能排前三!” 朱允熥听到这话立马开心起来。 “那太好了!” “解先生帮我招五十个学生,我只要算学好的,其他八股文章、四书五经一概不论!” “月俸每月十两,可以保留国子监学籍,将来不愿意跟我混,我还可以上书保举他们当官。” 解奎听到这么好的条件,下意识地跟了一句。 “东家!” “先算我一个,我愿意当您的学生!” …… 朱元章刚下了早朝,看到秦德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就猜到那逆孙肯定又搞事情了。 “说吧!” “是不是那逆孙又不让人省心了?” “回禀皇爷,三皇孙殿下提前完成功课,现在已经出宫了……” “啥?” 朱元章闻言大吃一惊,随即心下泛起滴咕。 “可是那逆孙贿赂黄子澄,让黄子澄故意给他放水了?” 秦德顺闻言连忙摇头。 “这倒是没有。” “据大本堂那边的人回报说,三皇孙殿下早晨时分,只是跟黄先生单独聊了聊,期间没有任何馈赠、贿赂之举。” “相对来说,豫王殿下倒是将金叶子夹在书里,打算贿赂黄先生,被黄先生当场斥责了。” 老朱闻言大怒。 “这逆子!” “一会儿派人过去打他四十板子,给他长点记性!” “诺!” “皇爷,三皇孙那边怎么办?” “继续派人盯着,等他攒够了一顿毒打再说!” 老朱撂下这句狠话,就气哼哼地回去批阅奏折了。 接下来的几天,老朱一直冷眼旁观,除了每天必定把朱允熥抓过来陪他吃早膳外,对他早退之事提都不提,只是每天让秦德顺打听那孙子的事情。 “回禀皇爷,三皇孙殿下招募国子监生员一名!” “回禀皇爷,三皇孙买下国子监西侧民房十几处,全部打通了不知要作何用。” “回禀皇爷,三皇孙殿下出城未果,被守门的卫兵拦了下来……” “回禀皇爷,三皇孙殿下招募国子监生员五十名……” “回禀皇爷,三皇孙从国子监又招募二百人……” 老朱听到这话再也没法保持澹定了,当即打断正在汇报的秦德顺,并且气哼哼的从墙上摘下鞭子。 “不用再说了,攒够一顿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三章这可是给皇帝陛下的寿礼 老朱穿着一身便服,腰里别着根鞭子,叉着腰站在国子监斜对面的一片民房前,对着大门上的牌匾怔怔出神。 “应天府希望小学?” “这是个什么鬼,那孙子搞出这么大动静,该不会只是想建个什么小学吧?” 秦德顺对这个也不是很懂,但好在他早就在这边埋了眼线,提前做好了预习功课。 “回禀陛下,据说此为皇孙殿下亲提,说是希望大明所有孩童都能读得起书之意……” “这……” 老朱听了这个解释霎时沉默了,他都不知道该夸这孙子豪气,还是该说他自不量力。 这等好事就连他这个皇帝都不敢想! 要知道普通庄户人家,几代人能供出一个读书人已是不易,让大明所有孩童都能读书,这想法过于异想天开了些。 不过老朱在听到这个话后,心里的怒气霎时消退了许多,甚至隐隐有点感动。 敢情这孙子挖咱的墙角,只是想建一所学堂啊! 只是这孙子自己都不爱读书呢,他哪来的脸办学堂? 老朱一脚踹开木门走进小院,只听到里边传来一阵朗朗的读书声。 老朱听到孩童的读书声就心情愉悦,这不仅仅证明了大明的文教之功,更彰显着大孙的功绩! “这里一共多少学生?” “回禀皇爷,据线人回报,说是有七八百人了。” “嘶!” 老朱听到这个人数,震惊地倒吸一口凉气。 七八百人的小学,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打死他都不会相信,那逆孙能悄无声息鼓捣出这么大动静。 “他在哪儿招这么多人?” 秦德顺闻言不屑地撇撇嘴。 “锦衣卫的子弟就占了一多半,剩下的就是附近百姓家的孩子。” “皇孙殿下这边上学不要束脩,中午还免费提供一顿午饭,所以很多百姓趋之若鹜。” “嘶……” 朱元章再次被震惊了一下,这等大手笔,就是他这个皇帝听了都暗暗咋舌。 老朱循着声音推开一处教室的房门,里边正在讲课的先生看到有人进来立马顿住了,正在听课的一干小学生,也齐刷刷地望过来。 朱元章见状也有点尴尬,可还没等他解释呢,先生就笑着走了上来。 “敢问这位老者,您是来替家里的孙子考察我们小学的环境吧?” 老朱闻言尴尬地点点头。 “咱确实是来替孙子考察的!” 先生听到这话,当即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 “实不相瞒,我们小学可是京城除国子监外最大的学堂,而且是吴王殿下兴建,将来不论是经商、做官,都比别人家学堂的出路更广!” “您家孙子要是来这儿读书可算是选对了地方。” “不出十年,您家里就能有个秀才老爷喽!” 老朱对于先生的忽悠充耳不闻,他连想都不用想,这一定是小逆孙忽悠他们的说辞。 还做官…… 咱这个皇帝不发话,谁给你官做? 朱元章在教室里看了看,就从教室里退了出来,然后沿着走廊继续走,每一间教室都会张望几眼。 先生、学生见得挺多,却唯独不见那小逆孙。 “那逆孙在哪儿?” 秦德顺闻言并未回答,而是在外边随便拦了个人打听。 “你们校长在哪儿?” 朱元章听到“校长”这个词又是一愣,自打来到这所谓的希望小学,他发现自己不懂的东西真是越来越多。 “你找校长呀,校长在寝室睡觉哩!” “敢问先生,寝室在什么地方?” “你穿过前边那个院子,再往西一走就是,一个红色的房子,我们都称之为红楼。” “哦哦!” 秦德顺打探清楚,颠颠地跑回来,刚要将刚刚的话复述一遍,就见老朱给打断了。 “不用说了,咱又不聋!” 老朱信步向前走,本打算直接找小逆孙好好唠唠,可路过前边的院子时,他突然被一阵“铛”的声音所吓到。 “什么声音!” “回禀皇爷,据说皇孙最近正在研究一种自鸣钟,可能就是这个玩意吧?” 老朱闻言再次踢开小院的房门,只见十几个人正围在一个一人高的木头盒子边上指指点点。 “现在这自鸣钟自动敲钟的功能实现了,可计时上还是太不准确,发条只能持续几个时辰就没劲了,还是得需要继续改进呀!” “张大匠,对于弹黄这块你们还有啥想法没?” “咱们必须得抓紧时间,务必赶在陛下过寿之前完成,最起码得完成皇孙殿下说的一半效果!” “若是耽误了皇孙殿下给陛下献礼,那咱们可罪过大了,也太对不起殿下的知遇之恩了!” 老朱一听说是那逆孙给自己准备的寿礼,心里就跟吃了蜜似的,只感到一阵甜丝丝。 被叫做张大匠的人,乃是朱允熥从银作局借调过来的高手匠人。 如果套用后世的说法,其手艺相当于八级钳工。 只要给他个图纸,就没有他做不出来的玩意。 不过,对于材料学,张大匠也束手无策。 “江先生,不是老汉推脱,实在是现有的铁料也就能做成这样了。想要更好,就得找到更好的铁料才行。” “这方面就得你们继续实验了,啥时候能做出皇孙殿下说的那种钢材,老汉这手艺才能派上用场!” 老朱听几人说得热闹,也厚着脸皮凑了上去。 “你们说这东西是给皇帝陛下的寿礼吗,可有什么名目?” 几个聚精会神搞研究的人,突然听到陌生人说话,立刻齐刷刷回头看过来。见是一个锦衣华服的老头,他们这才放下戒心。 “回这位老先生的话,此物名为自鸣钟,乃是皇孙殿下为当今皇帝陛下准备的寿礼。” “只是我等愚钝,已经钻研几日了,也只是做出个雏形,距离皇孙殿下要求的效果还差之甚远!” 老朱闻言再次追问道。 “此物最终效果何如?” “据皇孙殿下说,此物一旦研制成功,计时将变得无比地方便,再也不需借助沙漏、日影等物来计时。” “可以随时随地知道现下是什么时辰,甚至可以精确到一个时辰的七千二百分之一……” “嘶……” 老朱闻言再次深吸一口气,这孙子给他的惊喜真是越来越多了,竟然连此等机巧之物都能想到?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不急、不急,你们慢慢研制,就算皇帝寿诞之人研究不出来也无所谓,皇帝陛下不会怪罪的。” 老朱笑呵呵地安慰了几人一番,可刚说完这话就被几人给怼了。 “你说不急就不急呀!” “这可是皇孙殿下给皇帝陛下的寿礼,关乎皇帝陛下对皇孙殿下的印象!” “若是皇帝陛下怪罪皇孙,或者厌恶了皇孙,那我们这些人只能以死赎罪了!” “呃呃……” 老朱本就不是啥好脾气的人,见眼前这群人如此不知好歹,当即一甩袖子离开了。 秦德顺赶忙在后边安慰着。 “皇爷莫气,他们只是不知道您的身份,这才无意间冒犯您的!” “哼!” “一群不知好歹的人,跟那逆孙一个德行!” 老朱说完这话,立马看到前边有一座红色小楼,心里暗道大孙应该就是在这儿了。 他刚走过去,就被门口的两个护卫给拦住了。 “这里是三皇孙殿下安寝之处,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老朱刚想发怒,秦德顺就抢先一步呵斥道。 “大胆!” “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这可是咱们大明的皇帝陛下!” 几个护卫一听这话,赶忙跪地磕头请罪。 只是心里不约而同地抱怨不已,哪有皇帝出门穿成这样的,这让谁能认得出来? 事实上,就算皇帝穿着龙袍,一般的护卫也轻易见不到皇帝真容。 皇帝出门要么坐车,要么坐轿,等闲人离着老远望上一眼,都够跟别人吹上几年了。 因此,他们不认识皇帝“素颜的样子”,非常正常。 老朱倒是没怪罪他们,还夸了他们几句。 “你们很好!” “只要用心护卫咱大孙,荣华富贵少不了你们的。” 几个护卫一听这话,脸上立马露出喜意。这可是皇帝陛下的祝福,保不齐哪天就实现了! “卑职谢过陛下夸奖!” “陛下是来看三皇孙殿下吗?” “卑职这就进去通传!” “不用了!” 老朱摆了摆手制止了护卫,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红楼内部很空旷,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应该都随原主人搬走了。 只有一张原木的大桌子横在客厅里,边上摆了几把椅子。桌子上凌乱地放着一堆手稿,以及一些奇形怪状的尺子。 比如说半圆形的尺子,三角形的尺子等等。 朱元章随手拿起一张手稿看了看,见上边全是看不懂的图纸,也就再次将其放回原位。 他又向里走了几步,霎时听到一阵熟悉的鼾声,刚转过一道屏风,就看到大孙穿着衣服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朱元章看到此等情景,只感到鼻子一阵发酸。 这孩子放着好好的皇宫不住,非得急吼吼的搬到宫外,原来只想偷偷给咱这个爷爷准备一份惊喜,一份寿礼! 老朱默默地从房间里退出来,站在后楼外的院子望着天空久久不语。 这一刻老朱的心里充满了感动和自责。 感动于大孙的至诚至孝,自责于自己的疑神疑鬼。 咱大孙不就是多招募了几个国子监生员吗,又不是把国子监给搬空了,自己瞎担心个屁! 赶明问问大孙还缺不缺人,要是国子监的人不得用,咱就下旨让各地府县再进贡一批人才!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四章皇爷爷,您这是在哪儿请的工人啊 老朱在感受到大孙的孝心后,再看向这个小院就处处觉得寒酸,简陋,觉得大孙在这儿受委屈了。 正在他琢磨是不是要工部的人过来看看,帮着修缮下的时候,只听到一阵悠扬的“铛铛”声响起。 躺在床上睡回笼觉的朱允熥听到“铛铛”声,蹭的从床上爬起,然后拎着自己的饭盆和快子,就从小红楼里欢天喜地地跑出来。 这是饭堂开饭的声音,也是全校师生最喜欢听到的声音。 然而,朱允熥刚跑出门,就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腰里别着鞭子的老头。 朱允熥见到鞭子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容霎时敛去,随即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皇……皇爷爷?” 老朱听到这声呼唤赶忙回头,并挤出一个自认为非常慈祥的微笑。 “小逆孙醒啦?” 朱允熥看到老朱这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吓得当场就跪了。 “您……您老啥时候来的?” “咱来了有一会儿了,还在你这什么小学里逛了一圈哩,嘿嘿嘿……” 朱允熥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么说您老都知道啦?” 老朱微微一笑道。 “当然了!” “小逆孙,你瞒得咱好苦呀!” “要不是咱亲眼所见,打死咱都不敢信你能干出这等事!” 朱允熥听到老朱这样说,只感觉一阵天塌地陷,以为自己研制新式火铳,以及火药配方的研究院被老朱给发现了呢。 朱允熥想到此处,当即耷拉着脑袋,爬到院子里的石凳旁趴上去,一副认打认罚的样子。 “既然您老都知道了,那孙儿也不狡辩了,您老随便责罚吧!” “不过孙儿只是命人研究下,并没有别的心思,您老一定要相信我……” 老朱见到大孙这个样子,只感到心里一痛。 自己是不是对大孙太严厉了,咋就把大孙吓成这个样? 老朱一脸郁闷地走到石凳边上,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朝着大孙的屁股“啪”的一声拍下去。 “给咱爬起来!” “咱啥时候说过要罚你了?” 朱允熥刚要喊“疼”,突然听到老朱这样说,赶忙惊喜地回头。 “皇爷爷,您不是来打我的?” “当然不是!” “那您老腰里别个鞭子干嘛?” “咱……” 老朱看了看自己腰里的鞭子,随口扯了个谎道。 “咱自己赶马车过来的!” “哈?” 朱允熥听到这话当场笑喷,脑子里瞬间浮现出老朱头赶马车的雄壮场面。 几百个锦衣卫在前边帮他警戒开道,老朱头一手扬鞭赶着马车扬长而去。 “皇爷爷,您啥时候赶车喊我一声,我想看看您赶车的神威,哈哈哈!” 老朱听到逆孙如此打趣自己,罕有地老脸一红。 这个谎扯得确实很没水平,哪怕刚刚说骑马来得也比这个理由强吧。 “你再不给咱爬起来,咱可真要揍你了!” 朱允熥一听这话,赶忙“唰”的一下从石凳上爬起来,然后嬉皮笑脸地拉着老朱问东问西。 “皇爷爷,您真不追究孙儿的过错?” “你有啥过错,不就是想给咱个惊喜吗?” “是呀!” “孙儿就是想给皇爷爷个惊喜!” “只是那东西……孙儿……孙儿真的能造吗?” 老朱闻言嘿嘿一笑,随即爱怜地摸了摸大孙的脑袋。 “不就是个计时的东西吗,又不是私自打制兵器,你至于紧张成这个样子吗?” “啊?” “皇爷爷说的原来是钟呀,我还以为您老看到……” 老朱一听这话顿时意识到不对劲了,这孙子是不是还有啥事瞒着咱? “看到啥?” “小逆孙,你是不是又背着咱干啥坏事啦!” 朱允熥闻言赶忙摇头。 “啊!” “没有!” “孙儿只是想给皇爷爷做个寿礼,没想到提前被皇爷爷发现了!” 朱允熥越这样解释,老朱心里就越犯滴咕,总觉得这逆孙有事瞒着他。 “皇爷爷,您还没吃午饭吧,要不要尝尝我们学校的饭菜?” 老朱确实没吃饭就急吼吼地跑出来了,听到大孙这样说,当即将心事扔到一边。 毕竟这孙子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就算再能折腾又能折腾出多大的动静? “好呀!” “那咱就跟你去尝尝?” 朱允熥见老朱同意了,当即带着老朱七拐八绕地来到一处简易房前。 之所以七拐八绕,当然是绕开那些敏感地方。 比如说某新型火药驱动犁地工具设计院,以及某便携式管式火药发射装置等等。 老朱看到“食堂”两字,当即迈步走入其中。一进入食堂,老朱就感觉自己的眼睛不够用了。 食堂从外边看着不大,但里边却甚是宽敞。一排排整齐的桌椅并列摆放,几百名拿着饭盆的人,在食堂内井然有序地排队。 老朱毫无排队精神,直接走到队伍最前边,引得正在排队的人纷纷侧目。要不是看在朱允熥站在老头边上,他们早就开口骂他了。 老朱朝着档口里看了一眼,只见里边摆着一盆盆炒好的菜。每当有人指向菜盆,里边的人就会从里边打上一勺,放入那人的饭盆里。 老朱心道这办法好,每人吃多少打多少,不仅能最大程度地杜绝浪费,连试毒的人都省了。 “你平时就吃这个?” “是呀!” 朱允熥端着饭盆走上前,对着正在排队的人说了声抱歉。 “对不住各位了,家里有长辈过来,今天得插个队!” 正在排队的人群,听到这话立马后退几步,给朱允熥让出足足一丈的空间。 “吴王殿下太客气了!” 老朱看到大孙如此礼让,心下就有点不悦。 这孙子咋说也是堂堂皇孙,插个队还用跟人打招呼? 朱允熥给自己和老朱各自打了一盆饭菜,随后扔给秦德顺一个盆子,示意他想吃啥自己打。 朱允熥端着两盆饭菜,领着老朱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 “皇爷爷,孙儿这儿的饭菜简陋,就委屈您老一下啦。” 老朱倒是不在乎这个,拿过饭盆就埋头干饭。一吃之下,意外地发现饭菜的味道还不错,尤其是那个红彤彤的肉,吃着格外香甜软糯。 “大孙,你这儿饭菜做得不错呀,这肉……” “红烧肉!” “这红烧肉不错,光是这个菜,咱就能多吃一碗饭!” 朱允熥见老朱喜欢,也觉得脸上有光。 “皇爷爷喜欢就好,等您回到宫里,也可以让徐爷爷帮您做!” 老朱闻言不屑的撇撇嘴道。 “徐兴祖呀……哼哼,他那么笨可学不会哟……” 老朱话音刚落,就看到徐兴祖一脸幽怨地看向自己。 “皇爷,您这话可过分了,这红烧肉正是出自老奴之手!” 老朱突然看到徐兴祖也是大吃一惊,指着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你……” “三皇孙这边缺人手,老奴想着左近无事,就过来帮帮忙。” “反正御膳房那边有老奴的儿子盯着,绝对误不了陛下的事就是了。” 老朱见徐兴祖这样说,幽怨地看了眼大孙,心道这个墙角挖得可有点狠了,都挖到咱头上了! 朱允熥也感到一阵尴尬,没想到徐兴祖这么快就暴露。 “徐爷爷也没吃吧,要不一起坐下吃点得了。” 老朱听到这话也顺势说道。 “你也别傻站着了,自己去打点饭菜,陪咱和大孙一起吃点!” 徐兴祖可是厨子,早就在后厨吃完了,可见陛下和皇孙如此给脸,就算撑死也得接着不是? “好嘞!” “老奴这就去打菜!” 几人吃过午饭后,朱允熥亲自送老朱上了马车,秦德顺不失时机地提醒了一句。 “陛下,今天好像是十五?” 老朱这才想起自己跟大孙的约法三章,每月的初一、十五,大孙都得留住宫里的。 “大孙,要不跟咱一起回宫?” 朱允熥略微犹豫了下,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 “不了!” “皇爷爷能不能给我个旨意,我想出城去看看。” “你要出城干嘛?” “我想……我想去看看王府翻修得咋样了……” 老朱一听这事心下不再怀疑,热情地招呼朱允熥上车。 “上车!” “咱陪你一起去看看!” “唉……哎!” 有了老朱的面子,守门的官兵自然不敢阻拦,离着老远就跪在地上恭迎圣驾了。 吴王宫就在城门边上,出了太平门没多远就到了。 朱允熥本以为过去这么久,行宫不说焕然一新,那也该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吧。 然而,当他再次站在吴王宫门口,霎时被吴王宫的冷清给气到了。 偌大的吴王宫,只有三两个工人在慢慢悠悠地拆卸门窗。那不紧不慢的样子,让朱允熥看了都想打人! “皇爷爷,您这是在哪儿请的工人啊,不会是故意演给我看的吧!” 老朱看到吴王宫的进度如此慢,老脸也是不禁一红,心里暗骂工部的人不懂事,就算朝廷的银子紧张,也不至于这么敷衍了事吧? “大孙,现在北边正在打仗,朝廷里的银子吃紧,所以这进度嘛……” 朱允熥一听这话当场不乐意了。 “皇爷爷,您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翻修一下能花多少钱,我就不信朝廷就差我这点银子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五章皇爷爷,您老是不是耍我 老朱听到大孙抱怨,心里也是一阵郁闷。 “按照工部的预算,完全翻修一遍要二十万两银子……” “啥?” 朱允熥听到二十万两银子也吓傻了,他原本以为有个三五千两顶天了,怎么也没想到工部的人敢报这么多。 “过分了吧?” “就是推倒了重盖一个,也用不上这么多钱呀!” 老朱也觉得过分,可在二虎说出“金丝楠”后,他也不好意思砍预算了,只能默认了这个数。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确实贵了点,不过金丝楠本就价格不菲,全部换用金丝楠的话,二十万两也算正常价。” 朱允熥听到“金丝楠”后,立马不觉得贵了,只是觉得自己用这个有点浪费。 “皇爷爷,这个过于奢靡了吧,我一个普通皇孙用不起这么贵重的木料吧?” 老朱笑呵呵地揽过大孙,伸手在他的脸蛋上捏了捏。 “那也没有办法呀,谁让咱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你呢,嘿嘿嘿……” “皇爷爷……” 朱允熥听到这话,只感觉双眼中有雾气升腾,心里更是被感动所填满。 “我当不起您老这份厚爱,我……我不配……” 老朱闻言搂得更紧了,像是生怕大孙飞走似的。 “孩子,别说什么配不配的话,咱觉得你配你就配,谁敢多嘴咱就弄死谁!” “我……” 朱允熥听到这话,彻底被老朱头给感动,非但忘了他之前揍自己的事情,甚至生出一丝丝愧疚。 自己总惹老头生气,老头还对自己这样好,自己真的太不是东西了…… “皇爷爷,您能有这个心,孙儿就已经很开心了,只是这份大礼孙儿确实不敢受!” “既然朝廷没钱,那就让孙儿自己修吧。我现在的书店能赚钱了,完全有能力自己翻修!” “你要自己修吗?” “嗯嗯!” 老朱见大孙态度坚决,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那好,你先自己掏钱修吧,等朝廷的银子充裕了,皇爷爷再补给你!” “好!” 朱允熥见老朱答应了,立马又顺势提出一个要求。 “既然孙儿要自己翻修,那就得经常出城,皇爷爷您能不能跟守门的官兵说一下,让他们放我出来呀!” “这个嘛……” 老朱听到这个要求又有些犯滴咕,他可是太知道这孙子的本事了,万一真给他这么个旨意,他跑丢了咋办? “这事等二虎回来再说吧,只要有他陪着你,咱就准许你出城!” “哦哦……” 朱允熥闻言很是不开心,因为只要有二虎跟着,他就别想离开城门附近。 不过能把翻修王宫的事情要到手,也算是一个意外之喜。 朱允熥当即跑到几个慢悠悠的工人面前,喝令他们停工。 “都给我停下!” “所有门窗一律不许带走,我还要留着用呢!” 虽然朱允熥的命令有点不可理喻,但工部的工人依然照办。一边停下手头的活计,一边把已经放在马车上的门窗卸下,扔在宫殿的院子里。 两人在回宫的路上,老朱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朱允熥则开始规划翻修宫殿的事情。 二十万两银子他是肯定没有的,就算有也不可能花在这上边。 因此,如何省钱、省时、省力地把宫殿翻修好,就成了他思考的重中之重。 朱允熥跟着老朱回到乾清宫的时候,大本堂那边的下午课也开始了。 朱尚炳第一个走上讲台接受先生考较,黄子澄随手翻了下书,翻到一首七言绝句让他背,朱尚炳不假思索地背了起来。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黄子澄见朱尚炳背诵得如此流利,当即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 “你可以提前散学了!” “谢先生教诲!” 朱尚炳恭敬地躬身一礼,随即拿起书本,只是转过身后,脸上立马露出不屑的表情。 为了能提前放学,他父王以资助应天府府学的名义,在黄子澄的书店购买了三百套四书集注! 不过朱尚炳背完诗并未马上离去,而是等在大本堂门外,等了没多久就看到朱允炆颠颠地跑了出来。 朱允炆可没有作弊,而是凭借自己的真本事通过考教的。他对于背诗词有着一定天赋,诗三百在几年前就已经背的差不离了。 “尚炳兄,今天又有新话本吗?” 朱尚炳入宫十几天,一直找不到机会拉拢腐蚀朱允熥,不得已只能把目光落到朱允炆身上。 反正按照他父王的指示,这俩人都是威胁,不管把哪个打掉都算胜利。 经过他十几天的努力,朱允炆终于被他带偏了,迷上了他带进宫的各种话本,以及带有露骨彩页插画的特别版话本。 只是这孙子爱面子,不敢在大本堂里看,也不敢带回太子府,只能借着提前散学这段时间,躲在僻静的角落里偷偷看。 “今天没有新话本,如果允炆老弟感兴趣,不妨跟堂兄去外边见识见识?” 朱允炆闻言有些意动,但一想到母妃的严厉,心里又是一阵打鼓。 “这不好吧……” “若是被母妃发现,怕是要打死我……” 朱尚炳循循善诱的道。 “嗨!” “我都替你想好了,咱们对宫里就说是去秦王府做客,我母妃跟你母妃是手帕交,绝不会起疑心!” “这……” “放心吧,保证没事!” 朱尚炳一把抓住朱允炆,连拖带拽地把他带到东华门,然后登上马车扬长而去。 太子妃得到手下的禀报,说朱允炆被朱尚炳拉着去秦王府做客,果然没有半点疑心。 在得知朱允炆提前通过考教,脸上更是一阵得意。只是一想到朱允熥那孙子,每次都在上午就通过考教,她心里就是一阵烦躁。 吕氏估摸着大本堂快散学之时,立马早早地等在大本堂门口,待到所有皇子皇孙散去后,这才朝着黄子澄敛衽一礼。 “见过黄师傅!” 黄子澄一见太子妃过来,也赶忙热情地招呼道。 “太子妃免礼,不知太子妃前来有何见教?” 吕氏见四周没人,也就开门见山了。 “黄师傅,还有半个月就是大本堂月考了,本宫想让朱允炆拿个第一,不知先生有何妙策?” 黄子澄一听这话,心里就是一阵哀叹。 现在朱允熥都已经封王了,太子妃为何还要执着于争这个第一? “太子妃,其实你不必如此的。” “对于现在的二皇孙殿下,只要不犯错,将来的大位必定是他。” “夫唯不争,则天下莫能与之争!” “而且以老臣观之,吴王殿下并未有与允炆殿下争储之意,咱们没必要节外生枝。” 吕氏闻言心里很是不喜,只是面上没有表露出来,并且从袖子里摸出一张房契递了过去。 黄子澄接过一看,只见是一套位于贡院附近的三进府邸,心里当即吃了一惊。 “这……这……” “太子妃殿下,您未免太看轻我黄某了,我黄某……” 吕氏不待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 “黄师傅莫怪,这不是本宫之意,实乃太子生前就有此意。” “太子生前常跟本宫说,黄师傅陪伴太子最久,在京为官数年却依然赁屋而居,实在是太委屈了。” “因此吩咐本宫为先生置办一套宅院,为他偿还这些年的愧疚之情。” 黄子澄听到吕氏这样说,倒是不好拒绝了。当即拜倒于地,哭着感谢太子殿下的恩情。 “太子殿下,微臣……微臣纵粉身碎骨,也难报您的知遇之恩呀,呜呜呜……” 黄子澄哭了好一会儿,这才从地上爬起来。一言不发地回到大本堂,拿起毛笔在纸上刷刷刷写下几行字,将纸条递给太子妃。 “只要不出意外的话,月底考核之时,陛下必然会从微臣草拟的题目里出题考教诸位皇子皇孙。” 吕氏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再次朝着黄子澄敛衽一礼,然后美滋滋地告辞离去。 她在出嫁之前,就是京中出名的才女,黄子澄写的几个题目对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她不出一天时间就能做好十几首,到时候交给儿子背熟,考试的时候默写出来即可。 就在吕氏和黄子澄的交易达成之时,朱允熥正在老朱的逼迫下抄写奏折。 老朱把朱允熥拎回乾清宫,就扔给他一本厚厚的奏折让他抄。 “今天不必写千字文了,替咱把这个奏章抄一遍!” 朱允熥拿过一看,见是一个叫“茹太素”的官员给老朱上的奏疏,心里就是一阵打鼓。 这老头让自己抄这玩意干嘛,该不会是要培养自己当储君吧? 朱允熥想到这里,心里当即变得热切起来,就连小心脏都砰砰砰地剧烈地跳动几下。 然而,他从下午抄到半夜,好不容易抄到最后一页的时候,看到最后一页上老朱的批语,差点气得吐血。 “啰里啰嗦,拿回去重写!” 朱允熥看到这条批语,再看看自己抄了一万多字的功课,只感觉欲哭无泪啊。 这老头太坏了,亏得自己以为他要重点培养自己,敢情只是拿了一份废弃的奏章让自己抄着玩呀! “皇爷爷,您老是不是耍我,您都批示打回去重写了,干嘛还要让我抄!”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六章皇爷,这瓷枕里好像有东西 老朱听到朱允熥的抱怨,就是一阵嘎嘎怪笑。 “谁让你傻乎乎地拿过去就抄了,你好歹看一眼后边呀!” “我……” 朱允熥听到老朱嘲笑心下更郁闷了,赌气地把毛笔摔在桌子上,然后躲到一旁暗暗生闷气。 老朱开心地拿起大孙抄完的奏章,看着大孙越来越好看的字迹,心里当即乐开了花。 “这字不错,有点长进,以后还得继续努力!” 老朱说完一遍,见大孙没搭理自己,不由踢了踢他。 “咱跟你说话呢,你听到就吱一声!” “吱……吱吱吱……” 老朱见这孙子竟然真的“吱”起来,当即把奏章合在一起,照着逆孙的脑袋拍下去。 “你再跟咱吱一个,看咱不打你个屁股开花!” 朱允熥听到这话,赶忙恭恭敬敬地答道。 “听到了!” 老朱见大孙一脸地不情愿,一屁股坐在他的小桌子上,拿着茹太素的奏折给他讲。 “咱跟你说,咱当年收到这份奏疏的时候,好几次咱都气得骂娘哩,可最终还是耐着性子听完。” “你可知这是为何?” 朱允熥闻言满脸不解地问道。 “为啥呀?” “这不是您老风格吧,您老性子这么急,咋可能真的听完?” 老朱拿着奏章在手上拍了拍,意味深长地解释道。 “因为这就是治国呀!” “治国无小事,哪怕是这样啰里啰嗦的奏章,咱也不敢错过一个字。” “谁知道那一段就是重要的事呢,万一错过了,岂不是要耽误大事?” “不过那茹太素也没落得好,最后被咱气不过,打了几十板子出气!” “噗……” 朱允熥听到最后这句话,被逗得直接笑喷了。 这才是他认识的老朱嘛,谁敢给他气受,非得找回来的主。 “那皇爷爷让我抄这个干嘛,让我学习茹太素的啰里啰嗦吗?” “这你就别管了,咱让你干啥,你就老老实实干啥,敢多嘴多舌,看咱不拿鞭子招呼!” 老朱说完这番话,当即从小桌子上起身,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时候也不早了,你收拾下安寝吧,咱去后宫找你那群小奶奶喽!” “老不羞!” 朱元章都走到门口了,突然听到这话,当即恶狠狠地回头瞪了一眼。 “你刚刚说啥?” “我说您老慢走!” “哼!” 老朱见小逆孙还算机灵,当即冷哼一声扬长而去,径直去了郭惠妃宫里。 郭惠早就知道皇爷今天会来,因此老早就准备妥当。现下见皇爷过来,当即伺候他更衣洗漱。 “皇爷,您这耐性也太差了,臣妾还以为您今天能招小熥熥侍寝呢,哪承想刚欺负完小熥熥,就躲到臣妾这儿来了!” 老朱闻言嘿嘿一笑道。 “你要是不稀罕,那咱去别人宫里喽!” 郭惠妃闻言当即拿湿帕子把老朱的嘴堵上。 “说什么胡话呢,你人都进了臣妾的宫,臣妾怎么可能放你出去!” “不过话说回来了,您老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给小熥熥名分呀?” “总这么拖下去,臣妾怕生出啥意外来……” 老朱闻言暗暗叹了口气,其实他非常忌讳后宫干政的,这话也就是郭惠妃问,换了个人他早就命人弄死她了。 “以后休要在咱面前说这种话!” “咱虽然宠你,但你也不能肆意妄为!” 郭惠妃闻言赶忙跪地请罪。 “臣妾知罪,请皇爷责罚!” “但臣妾还是想说几句,您老听了不喜的话,把臣妾发配去替大姐守灵都行!” 老朱见郭惠妃这个做派,也是一脸的无奈。 “说吧!” “下不为例!” “诺!” 郭惠妃闻言赶忙笑嘻嘻的答应一声,随即好奇的追问道。 “您明明对那孩子喜欢得紧,为啥迟迟不肯公开表态呀!” “一边封了小熥熥吴王,一边又让他抄奏折的,臣妾怕您继续这么搞,把小熥熥的那点心气都给搞没了。” “臣妾可是受过苦的,知道从小没娘疼的孩子有多敏感,多自卑。您要是真的中意这孩子,就早点把他的大义名分确定下来,也省得那孩子胡思乱想!” “说完了吗?” 郭惠妃点点头道。 “说完了!” 老朱伸手将其拉起来,直接拉到自己腿上坐着,一边搂着郭惠妃,一边澹澹地开口。 “咱也想早点给这孩子名分,可咱心里还有一个非常大的担忧……” “什么担忧?” “你想想看,常遇春是多大岁数死的,常婉莹那孩子是啥岁数死的,朱雄英那孩子又是几岁死的……” 郭惠妃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常遇春活了三十九岁,太子妃常氏只活了二十出头,朱雄英更短,八岁的时候就死了。 老朱见郭惠妃不说话,又补了一句。 “还有常茂呢,这孩子也是三十多岁没的……” 郭惠妃听到这话心里更是一沉,敢情皇爷担心的是这个? 不过这样一看,皇爷的担心还真不是没道理。 常家这一脉几乎都是短命之人,再有朱雄英夭折在前,皇爷担心朱允熥的寿数倒也情有可原。 “皇爷,您是怕小熥熥……” 老朱闻言紧紧的抱着郭惠妃,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过脸颊,落在郭惠妃的脸上。 “咱是真的怕了呀!” “咱这辈子已经失去的太多太多了,不想临死之前再送走一个皇太孙呀,呜呜呜……” 郭惠妃感受到老朱的伤心,也跟着哭起来。 “皇爷!” “臣妾知错了,臣妾再也不问了,一切全凭皇爷做主,嘤嘤嘤……” 两人相拥着哭了一阵,郭惠妃心有不甘地都囔着。 “可惜小熥熥了,多聪明伶俐的孩子,还孝顺懂事,就这么无缘大位了……” “要是能找个高人,帮着相看一下这孩子的寿数就好了,也省得咱们在这儿烦心……” 老朱听到这话一把推开郭惠妃,把郭惠妃推得都蒙了。 “皇爷,可是臣妾说错了话吗?” 老朱瞪着两只龙眼问道。 “你刚刚说啥?” “我说小熥熥孝顺懂事,聪明伶俐呀……” “不是这句!” 郭惠妃闻言略微思忖了一下道。 “臣妾说找人相看一下,测一下小熥熥的寿数?” “可是这话说得犯了忌讳?” “这不算干政吧?” 老朱听到郭惠妃的话,激动得一把将其抱了起来。 “对呀,咱咋把这茬给忘了!” “你个浪蹄子,可算是解了咱心头大事呀,哈哈哈!” “来来来,今天咱非得好好赏你一顿!” 郭惠妃被老朱抱在半空,满脸不解地问道。 “皇爷,臣妾解了您啥大事?” 老朱兴奋地在郭惠妃的脸上亲了一口。 “你刚刚不是说找人相看吗?” “咱立马想到个人,若是能把那人寻来,定能测出小熥熥的寿数!” “谁?” “张邋遢!” 老朱说出这个人名,随即抱着郭惠妃上了床,然后……然后……然后……然后就是一个时辰后…… 第二天,老朱精神萎靡地回到乾清宫陪大孙用膳。 朱允熥看到老朱顶着两个黑眼圈,就知道这老头昨天夜里肯定没干好事。 于是乎,他把爆炒腰花往老朱那边推了推。 老朱见状没好气地瞪了逆孙一眼,随即端起盘子往碗里拨了半碗,吭哧吭哧地吃起来。 老朱一边吃一边感叹,不服老不行喽。 要是换做几年前,自己连闯几个宫妃的门都不带腰疼的。 然而,昨天不过是惩治一个郭惠,就差点把他的老腰给折腾断了! 老朱吃了好一会儿,突然见到逆孙笑嘻嘻地看着自己,老脸不由一红。 “赶紧吃饭!” “吃完了赶紧滚!” “月底考较功课的时候,你要是不给咱考个第一,看咱不打得你屁股开花!” “哦!” 朱允熥听到这话当即苦了脸,哀叹自己的命苦。都当上皇孙了,还免不了当小学僧的烦恼。 就在朱允熥满脸郁闷地干饭之时,老朱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今天早晨跑步了吗?” “跑了!” “现在能跑几圈了?” “能跑两圈半了,不过中间得走上一会儿,要不然身体吃不消……” “哦哦!” 老朱听到这话心里默默盘算下,自己当年这个岁数的时候…… 嗨! 自己这岁数的时候,连饭都吃不饱,肯定是跑不过这孙子了。 不过就算是成年人,一气儿能跑十里地,那身体也不算弱了吧? “皇爷爷,您突然问我这个干嘛?” 老朱不悦地瞪了朱允熥一眼。 “没规矩!” “不知道食不言寝不语吗?” “我……” 朱允熥心里那个郁闷呀,明明是这老头先说话的吧,咋还有脸教训我? 不过他是皇帝他最大,咱不跟他一般见识! 两人吃过早膳后,老朱把大孙打发走,刚要去上早朝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人影快步走过来。 “可是二虎回来了?” 二虎快步上前屈膝行礼。 “卑职参见皇爷!” “可是查出来什么端倪?” “回禀皇爷,卑职在景德镇拷问了负责烧制瓷枕的窑厂老板,以及制胚的工匠,当年负责烧制这批瓷枕的工匠,已经多数逃亡,只有一个负责烧火看窑的窑工还在,但此人表示毫不知情……” “逃亡?” 大明自打制定军户、匠户、商户等户籍制度,多有逃亡之事发生。 朱元章几次下令严查,可到了地方上都是不了了之。 因为逃亡的军户、匠户,一般都是在别的地方落籍为民户,可以算是地方官府政绩的,怎么可能有人认真去查? 朱元章对此心知肚明,但大明的制度就是这么定的,他也拿底层的官吏没办法。 “逃到哪儿去了,这个可能查到?” 二虎闻言摇了摇头道。 “如果是一般的逃亡尚可查,不管咋说原来的亲缘、宗族关系是不会断的,只要找到几个近亲总能查到蛛丝马迹。” “然而,这伙陶工是受了白莲教的蛊惑逃亡,现在逃到哪儿去谁都不知道!” “白莲教?” 老朱听到白莲教三个字,脸上立马现出凝重之色。 他跟白莲教可是渊源颇深,早年起家的红巾军就是白莲教的一支。 不过他很早就摆脱了白莲教的控制,最后更是把白莲教的领袖小明王攥在手里,玩起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游戏。 当他登基称帝后,更是对白莲教予以无情地打击。 只是这东西蛊惑人心的本事太强了,大明建国都二十五年,可白莲教却怎么也剿灭不了。 “如果这事扯到白莲教头上,那这事可就麻烦了!” “还有更重要的事,卑职调阅当年进贡的瓷枕名录,发现当时一共进献了十二只。” “现在宫中还有留存,有的皇子还枕着当年那批瓷枕!” “因此卑职急着入宫,就是想将这事禀告皇爷,让皇爷赶快将所有瓷枕收缴,以免毒害其他皇嗣!” 老朱听到这话脸上勃然变色,对着一旁的秦德顺骂道。 “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把宫里所有皇子的瓷枕拿过来!” 秦德顺刚要去办,又听到皇爷把他叫住。 “等等!” “再派人去宫中府库翻翻,看看可有同样的瓷枕,都一并给咱拿过来!” “诺!” 不多时,秦德顺带着一批瓷枕回乾清宫复命。 “回禀皇爷,宫里所有瓷枕都在这儿了。” “其中太子府有两只,但其中一只早在十年前就摔碎了,被宫里集中销毁。还有一只就是三皇孙殿下的,就是前些日子在当铺里被调包的那只……” “除了这三只外,还有郭惠妃宫里的两只也已经损毁,杨妃宫中的一只也坏了,韩妃宫中的去年损毁,然后交由宫里统一销毁。” “唯有周妃、李妃、刘妃宫中的完好,现下都被奴婢带来,请陛下过目!” 老朱走到竹筐前,随手拿起一只瓷枕端详了下,实在是看不出哪里有问题。 “二虎,你来看看,这瓷枕到底有没有问题?” 二虎拿起一只放在手里掂了掂,随后又抱着晃了晃。 “皇爷,这瓷枕里好像有东西!” 老朱见竹筐里还有两只,当即沉声道。 “摔!” “诺!”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七章吴王府镇宅至宝 二虎举起瓷枕往地上重重一摔,在一声“卡察”声中,瓷枕被摔得四分五裂的同时,还有点点银光迸射。 二虎见状赶忙护在老朱身前,口里高声喊道。 “皇爷小心!” 老朱一把推开二虎,皱着眉头蹲在地上翻检这瓷枕碎片,只看到一滴滴宛如液体的银白色物质在地上滚动。 “这是水银?” 二虎拿手碰了碰地上的银白色液体,随即点点头道。 “回皇爷,这确实是水银!” “卑职听闻水银可是剧毒之物呀,要是吃了……” 老朱一听二虎这没文化的说法,老脸当即拉了下来。 “还用吃?” “这东西跟水似的能蒸发,只要吸上几口水银之气,毒气就已经入脑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老朱捂住口鼻站起身,对着一旁的秦德顺道。 “传太医!” “把太医院有能耐的人都给咱叫来!” “诺!” 不多时太医院院正郝文杰,以及太医院的其他院使、太医集体来到乾清宫。 老朱脸色阴沉地坐在一旁,指着地上的瓷枕和水银沉声问道。 “给咱说说,枕头里要是加了水银,对人体有何等伤害?” 郝文杰闻言当即看向一旁的葛院使,他对于毒物的了解不多,这方面葛院使才是行家。 “允谦呀,你来代表咱们太医院上奏吧。” 葛允谦也不谦虚,当仁不让地站出来。 “回禀陛下,若是长期吸入水银之气,可引起头疼、头晕、失眠、健忘、多梦、心季等症状,更严重者可导致肢体抽搐,智力下降,以及疯癫之症。” 老朱听到这话一张老脸阴沉得都能滴出水来,两只拳头更是握得骨节发白。 “若是咱大孙之前就是枕了此等毒枕,是不是就能解释为何会在灵堂突然晕倒,然后又得了离魂之症了?” 葛允谦点点头道。 “若是三皇孙真的枕过此种枕头,那的确可以解释之前的种种怪异!” “就是不知道枕了多久,是否会对三皇孙殿下的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 老朱闻言痛苦地捂着胸口,一想到大孙枕着这种毒枕十年,他只感到一阵锥心之痛。 咱大孙现下已经过目成诵,若是没有受这毒枕毒害,岂不是要更加聪明几倍! 老朱越想越气,只感觉他们老朱家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差点被歹人葬送了一个天才皇孙! “二虎!” “给咱一查到底,不管是摔碎的,还是不小心打碎的,都给咱狠狠地查!” “另外,让太医给所有枕过这种毒枕的皇子皇孙诊脉,详细诊察一下身体有无异样。尤其是咱大孙,务必要重点诊察!” 老朱撂下这话就步履沉重的走出乾清宫,向着前朝走去。 哪怕他此时已经没有心情处理朝政,可依然要履行一个皇帝的职责。 二虎赶忙追上去问了一句。 “皇爷,郭惠妃那里也坏了两个枕头……” 老朱闻言略微犹豫下说道。 “郭惠那儿你不用管,一会儿咱下了朝亲自过去问她!” “诺!” 另外一边,朱允熥百无聊赖地坐在大本堂里,还没等上课呢,就见到秦德顺领着一群太医过来,给每个皇子、皇孙诊脉。 这次诊脉非常正规,一个人负责望闻问切,一个人负责记录。 这一套流程结束,还要换一个人继续诊察。 当朱允熥坐在葛允谦面前时,忍不住低声问道。 “葛太医,咱们宫里还有一年一次的体检项目吗?” “体检?” 葛允谦听到这个名目,只感觉再贴切不过了。 “三皇孙殿下一语中的,这确实是体检,哈哈哈!” “来来,三皇孙换手。” “伸舌头!” “把眼睛瞪大点,对对……” 葛允谦果然非常照顾朱允熥,一套望闻问切还不算,还把他叫到一个单独的房间,让他把衣服脱了仔细查验一番,一会儿按按这个穴道,一会儿按按那个穴道,询问他何种感受。 要不是朱允熥脑子里已经先入为主,有了“体检”的概念,一定会被他这套手法给吓到,怀疑这小老头会不会有啥特殊癖好? 葛允谦在给朱允熥做了全身检查,紧接着又进来一伙人,在朱允熥身上把刚刚的流程又做了一遍。 朱允熥直至被他们折腾三次,这才算是完事。 只是临走之时,好文杰满含幽怨地给朱允熥抱怨一通。 “三皇孙殿下,您都好久没去我们太医院了,我们太医院的冰糖雪梨都没人喝了……” 朱允熥听到这话都快气炸了,这特么说的是人话? “郝文杰,我劝你善良!” “你那儿是太医院,我没病没灾的去你那儿干嘛!” “非得让皇爷爷一天揍我八遍你才开心呀!” “呀!” “三皇孙反应挺快呀,连微臣这点小心思都听出来啦,哈哈哈……” 郝文杰逗弄一下朱允熥,引得太医院的人一阵哈哈大笑,这才领着众人去向陛下复命。 他之所以有这个闲情逸致,主要是看过三伙人给朱允熥的诊脉记录了,确定这家伙现在健壮得跟个小牛犊似的,一点中毒的迹象都没有,这才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在郝文杰带着一干太医离去后,大本堂再次变得热闹起来。 几个年幼的皇子皇孙,在比较谁的蝈蝈长得大。几个年长的皇子皇孙,在交流看话本的心得。 只有朱允熥显得有些无聊,他最近每天都早早出宫,已经跟大本堂里的一干小伙伴有点疏离感了。 就在朱允熥百无聊赖地等着可亲可爱的黄先生开课,然后上去通过考较离宫之时,朱尚炳跟朱允炆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 朱允熥一看到这俩孙子苟到一块,心中当即升起不悦。 虽然他跟朱尚炳接触不多,但也知道这货不是啥好鸟。 朱允炆跟这孙子混到一块,这是不想当皇太孙了吧? 朱尚炳看到朱允熥,赶忙扔下朱允炆,贱兮兮地凑了过来。 “哇,这不是允熥老弟吗,今儿又打算啥时候离宫啊,咱们一起走呗?” 朱允熥不屑地看了看朱尚炳。 “当然没问题!” “只是,你有那个提前走的本事吗?” 朱尚炳神秘地笑笑。 “这你就别管了,反正山人自有妙计!” 几人正说话的时候,黄子澄夹着一本书走进来,几人见状立马闭嘴。 不过,当黄子澄开始给一众皇子皇孙授课之时,朱尚炳手里拿着一本封皮写着“论语”的书,再次凑了过来。 “允熥老弟,给你看样好东西!” 朱允熥见他这样神神秘秘,还以为他真有啥好玩意呢。可当他打开“论语”,看到里边的内容时,脸色蓦地一沉。 只见上边全是各种搔首弄姿的彩色插画,虽说画工不错,穿着也挺清凉,但是跟他脑子里存的几个T相比,还是有点小巫见大巫了。 单是一个人物不按照黄金比例来分配,脸大腰细脖子长,就让他完全失去兴趣。 “就这?” 朱允熥回身从自己的书箱里掏出一个画册递过去。 “你以后别上我这儿献丑了!” 朱尚炳将信将疑地接过去,只看了一眼就被上边的图画镇住了。 不管是那飘逸的黄色头发,还是曲线毕露的身材,亦或者是堪堪遮住屁股的小短裙,以及裸露在外大长腿,都给他带来巨大的视觉冲击。 “这……这……” “敢问允熥老弟,你这是何处寻来的话本?” “此乃我亲手所绘,名为美少女战士!” “握草!” “牛逼!” “允熥老弟,以后我再也不在你面前提话本了,你才是这方面的行家呀!” “老哥有个不情之请,您能否……” 朱允熥都不等他说完,当即打断他的话。 “想都别想,这是原稿,我要留着传给我儿子,传给我孙子的!” “这东西以后就是我们吴王府镇宅至宝!” “你要是想要的话,等过上一段时间去我们书店买吧,那时候套印的凋版估计也刻好了。” “一定赏光!” “我先预订一百套!” 朱尚炳说完这话,就专注地一页页翻看起来,就连黄子澄叫他上前边授课他都没听见,还是朱允熥踹了他好几脚才让他回过神来。 朱尚炳赶忙拿过诗三百,在一首五言绝句上划了个圈,摊在黄子澄面前。 黄子澄一看就知道,这是朱尚炳今天作弊的诗。只是这孙子也太过分了吧,好歹找个七言绝句呀! 黄子澄随意给朱尚炳划了十首诗,恰好把这首诗给划进去,随即打发他回去背诗。 朱允熥见黄子澄已经完成授课,立马拎着一本诗三百上前接受考较。 “黄先生,我已经背好了!” 黄子澄看到朱允熥走上前,朝着他无奈地笑了笑。 “吴王殿下,刚刚陛下派人过来传旨,说上午不许考较功课了……” “啊?” 朱允熥听到这话气得都想骂人了,这糟老头太过分了,不就是自己走得早了点吗,竟然把规则都改了! 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一点希冀,心存了那么一点点侥幸。 “黄先生,是今天不行,还是以后都不行?” 黄子澄闻言嘿嘿一笑道。 “陛下的说辞是从今往后,应该是以后也不行了。” “啊啊啊!” 朱允熥拿着书回到座位上,把书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摔,然后满脸郁闷地望着房梁发呆。 这一上午可咋熬呀! 黄子澄看到朱允熥这个样子,心情很是复杂。一边幸灾乐祸,一边暗忖陛下对着孩子的关切,竟然为了他把大本堂的规矩都改了。 由此观之,太子妃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朱允炆一直不能在月考上崭露头角,可能在陛下那边,就没有朱允炆的位置了。 黄子澄本以为朱允熥会趴桌子上睡觉,可突然看到这孙子不知道发了哪门子疯,竟然伏在桌子上奋笔疾书起来。 这可成功地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才不信这孙子转了性,突然变得好学起来呢。 于是乎,黄子澄熘熘达达来到朱允熥边上,瞅了一眼纸上写写画画东西,好像是在画园林图纸? 是的,朱允熥化悲愤为动力,正在绘制新王府设计图! 黄子澄见朱允熥如此颓废,不由满意地点点头,心想只要他继续颓废下去,朱允炆的地位就彻底稳固了。 然而,就在黄子澄这样想的时候,他竟然看到朱允炆在打瞌睡! 黄子澄突然变得怒不可遏起来,走到朱允炆面前,“啪”的一声拍在他的桌子上。 “朱允炆!” 朱允炆突然听到这声呵斥,吓得整个人都一激灵,然后慌乱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黄……黄先生……” “允炆殿下,请你背诵宰予昼寝这段!” “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凋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于予与何诛?” “子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是。” 黄子澄闻言也不让他解释,直接给他布置了新功课。 “把这两段话抄写二十遍,然后拿回去给你母妃过目,没有你母妃的印鉴,你明天就别来上课了!” 朱允炆一听这话急得都快哭了,要是让母妃知道自己上课打瞌睡,那还不得打死自己呀。 “先生饶命,我不能拿给母妃看,母妃会打死我的,呜呜呜……” 黄子澄听到朱允炆求饶,心里更是生气了。 “那你昨天干嘛了!” “自打本先生执教,从未给你布置过太多的功课,你有的是时间休息!” “我……我……” 黄子澄见朱允炆支支吾吾说不出,心里就更气了。 还真是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黄子澄在跟朱允熥打过几次交道,越发觉得这孩子性情豁达,为人练达,通晓人情世故。 如果不是有蓝玉那么个舅姥爷,他甚至觉得朱允熥更适合做大明未来的储君。 然而,自己和太子妃如此帮衬,朱允炆竟然如此不争气,真是让他有些失望了。 “你好自为之吧!” “你若是不敢告诉太子妃,那本先生亲自替你说!” 朱允炆听到这话吓得脸色惨白,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连拿笔的手都微微颤抖。 黄子澄见状心里更加不喜,不过是告诉太子妃而已,至于把他吓成这样? 黄子澄越想越气,然后看到朱允熥还在那儿画画玩,当即走到他那儿故伎重施,也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朱允熥!” “干嘛?” “你上课之时不专心背书,竟然画图玩,不怕本先生告诉陛下吗?” “怕呀,我怕得都要吓死了,lualualua……” 朱允熥怼了黄子澄几句,随即继续趴在桌子上作画,完全没把黄子澄的威胁放在眼里。 黄子澄看到他这个做派,脸上非但没生气,反而浮现一丝笑意。 只是这丝笑意在对上朱允炆的恐慌之时,霎时化作无尽的悲凉。 这就是两人之间的差距! 学识可以通过努力来弥补,阅历也可以通过时间来提升。 唯有性格乃是天定,懦弱之人,哪怕再怎么教导,也不会变得勇敢。狭隘之人,哪怕再用心开解,也不会变得豁达。自私之人,哪怕富有四海,也容不下骨肉至亲。 黄子澄第一次生出悔意,感叹自己可能选错了人…… “朱允熥,罚你默写大学原文两遍!” “为啥呀?” “我今天还没睡觉呢,你没理由罚我!” “因为本先生看你不顺眼!” “那你别看我呀,不看就不气了……” “你要是不写,以后别想从我这儿搞出宫的便条!” 朱允熥听到这话立马秒怂,挨打他不怕,反正老朱头不舍得真往死里打他,但不让他出宫,那可是耽误大事了! “黄先生,两遍是不是少了,要不学生再加一遍吧?” “正所谓事不过三,三遍才显得对先生恭敬!” 黄子澄听着朱允熥如此讨好的话,只感觉心下大为畅快。 难怪齐泰那么喜欢这孩子,没事逗逗这孩子,果然让人心情愉悦,哈哈哈! 检测到你的最新阅读进度为“第一百二十一章 您老倒是问啊,呜呜呜……” 是否同步到最新?关闭同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八章都是吕氏的错 老朱心不在焉地上了一个早朝,一般的小事就是循例照旧,稍微复杂点事就把奏章收了,过一日再给答复。 只是对于国子监祭酒,上奏吴王殿下役使国子监生员如同牛马一事,给予了严厉斥责。 “你国子监留不住人,还能怪到咱大孙头上?” “再者说,咱大孙只是雇了几个生员当教书先生,免费让京城百姓子弟读书,怎么看也达不到役使如牛马的程度吧?” “这份奏章拿回去,明天写个请罪的折子递上来!” 国子监祭酒胡季安听到这话,心里委屈得都快哭了。 陛下说得也太轻松了,那是几个人的事吗,那是一次挖走了小三百人呀! “陛下……臣……臣领罪谢恩……” 胡季安尝试了几次,也没胆子敢跟老朱打擂台,只能屈辱地接受这个处罚。 只是心里恨恨的想着,等你孙子把国子监给搬空的时候,您老人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朱元章处理完国子监祭酒之事,也就草草结束早朝了。 二虎早就等候在殿外,见到皇爷急匆匆地走出来,一边小跑着赶路,一边小声地汇报桉情。 “回禀皇爷,目前已经调查清楚。” “太子妃那边称是意外摔坏,并且当时就报给宫里,让宫里给添置新的了。” “韩妃、杨妃也是大致的说辞,只是韩妃宫里的瓷枕乃是十五殿下自己打坏的,杨妃宫里的是宫女不小心打坏的,也都报备过了。” “皇嗣们的身体如何?” 一旁陪着的郝文杰听到这话立马上前,将太医院的医桉奉上。 “回禀陛下,皇嗣们身体非常康健,没有任何中毒迹象。” “朱允熥如何了?” “三皇孙殿下的身体最为健壮,气血充盈,精神饱满,也未检查出中毒之迹象。” “微臣以为,这应该归功于三皇孙殿下这段时间坚持跑步锻炼有关!” 老朱随手翻了翻医桉,又听了郝太医的汇报,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你们太医院也功劳不小!” “传咱的旨意,太医院所有太医赏赐锦缎两匹,医师、药童每人赏赐纹银五两!” 郝文杰听到这话赶忙躬身称谢。 “微臣替太医院全体同僚,谢过陛下的恩赏!” 几人正说话的工夫,老朱的肩舆已经到了常宁宫。 老朱下了肩舆,一脚踢开常宁宫的大门走了进去。 郭惠妃早就听到别的宫殿的动静了,知道皇帝陛下在追查什么瓷枕之事,因此早早地等在宫里。 “皇爷,可是有什么事要问臣妾?” 老朱闻言点点头道。 “咱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你宫里的两个白釉孩儿枕是怎么损毁的?” 郭惠妃闻言略微思索了一阵道。 “孩儿枕……” “这可有年头了,臣妾要是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十年前进贡的那批吧?” “是!” “那批瓷枕呀,也就是个样子货,一点都不好用,桂儿小时候一枕上去就叫嚷,后来更是被他一气之下给砸了。” “朱穗的也是被他砸的,说是要看里边的银点点。” “那时候臣妾忙于宫中之事,没时间管教桂儿,这些都是听他事后说的。” 郭惠说到这儿,突然想到什么,脸上浮现惊恐之色道。 “皇爷,可是那瓷枕有问题?” 老朱见郭惠没有丝毫隐瞒,连“银点点”之语都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心中对其更加没有怀疑了。 “桂儿所说的银点点,就是水银。” “水银有剧毒,如果吸入口鼻之中,会让人变得呆傻!” 郭惠妃听到这话当即吓得脸色惨白。 “这可怎么办呀!” “桂儿!” “桂儿这么不爱读书,是不是小时候被毒枕毒坏了脑子呀!” 老朱听郭惠这样说,心里也是一阵紧张。 “朱桂小时候枕了多久毒枕?” 郭惠妃掰着指头算了算道。 “约莫两三天吧?” “反正没超过三天,两只枕头都被他给砸了!” 老朱听到这话心里放心的同时,又暗骂这家伙是个败家子,啥好东西到他手里都挺不过三天! “放心吧,你儿子不爱读书跟枕头没关系,他只是天生脑子有问题!” “你儿子脑子才有问题呢!” 郭惠一听这话当场就不乐意了,当场就反怼了一句。不过说完之后,她立马反应过来,咯咯地笑了起来…… “嗨!” “臣妾都被您给气湖涂了,桂儿可不就是您儿子吗,咯咯咯……” 老朱也被郭惠的笑声所感染,跟着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只是笑着笑着,他又突然变得阴沉起来。 那就是为何进贡了那么多瓷枕,宫里的皇子、皇孙都没事,唯独他大孙中毒了? “二虎,你不觉得这事有蹊跷吗?” 二虎略微思索下,试探着问道。 “皇爷,您是想说,为何唯独只有三皇孙殿下中毒?” “是呀!” 老朱长叹一口气道。 “这也太巧了吧?” “别的皇子枕着毒枕都哭闹,为何就咱大孙傻乎乎地枕了那么多年呢?” 二虎闻言悄悄退下,不多时带了一群宫女、太监进来。 事实上,二虎早就审问过一遍了,只是有些话让皇爷亲耳听到才更有说服力。 “回禀皇爷,这些就是当年伺候三皇孙殿下之人。” “您有什么疑问,可以尽管问他们。” 老朱看向跪在地上瑟缩发抖的众人开口问道。 “谁是贴身伺候咱大孙的,咱大孙是何时开始枕瓷枕的?” 老朱话音一落,乳娘杨氏当即膝行几步上前道。 “回禀陛下,皇孙小时候都是由奴婢照料,皇孙上了三岁后,奴婢被太子妃调去浣衣局当差,这才离开三皇孙殿下。” “不过奴婢伺候皇孙殿下的时候,从未让他枕过枕头,婴孩的脑袋软,奴婢怕给皇孙硌到,都是给皇孙用棉絮做成的软枕。” “至于三岁以后,奴婢常年洗衣,一年都难得见上皇孙几次,就不清楚皇孙是啥时候枕上瓷枕的了……” 老朱听了杨氏的话点了点头。 “你有心了!” “以后不用去浣衣局了,就专职伺候咱大孙。” 杨氏闻言当即磕头谢恩。 “奴婢谢陛下赏,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好皇孙殿下,呜呜呜……” “奴婢是敬懿太子妃带进宫的,本就不想离开皇孙殿下,要不是太子妃非得把奴婢调走,皇孙也不至于遭这么多罪呀,呜呜呜……” 老朱听了这话鼻子更酸了,感慨到底是娘家人靠谱啊。 “你叫什么名字,可曾读过书?” “回禀陛下,奴婢杨琉璃,小时候跟随父亲读过三百千,略识得几个字。” “那就先去尚服局当个从六品的司衣历练历练吧,要是干得好,咱就让你当尚服局的掌印女官!” “奴婢谢过陛下,只是奴婢想待在小主人身边……” 老朱听到这话,心里更加满意此人的人品了。 “你放心吧,你以后伺候那孙子的日子还长着呢!” 秦德顺听到陛下这样说,心里暗暗吃了一惊,这杨琉璃算是祖坟冒青烟了,只要不出意外尚服局的掌印定然是她! 这可是正六品的职位呀,跟他都平起平坐了。 而且听陛下的口气,好像已经决定立三皇孙为储了,否则又怎会说出以后的日子还长着之类的话哩? 老朱将杨琉璃打发下去,又把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几个小太监身上。 几个小太监见乳娘非但无罪,还获得如此大的恩赏,赶忙砰砰磕头,一个劲的向老朱表着忠心,表示也愿意回到皇孙身边伺候。 然而,就在老朱想要答应他们的请求之时,站在一旁的王德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启禀陛下,他们都是之前嫌弃我们谨身院冷清,主动找人调走的趋炎附势之徒。” “之前他们见陛下重新重视三皇孙,就恳求三皇孙重新收留他们,被三皇孙给拒绝了。” “三皇孙说,宁愿事事自己动手,也不愿意要这些背主之人!” 有一说一,最后这话不是朱允熥说的,朱允熥还没这么浓烈的封建意识,纯粹是王德恨这些背主之人,临时替朱允熥加的。 老朱一听到这话,满腔的怒火终于有了发泄之地。 他平生也最恨背主之人,在他的人生信条里,一次背叛,终生不用。 现在听到这些太监竟然敢嫌弃他大孙,当即气得怒不可遏! “把这些背主求荣之人拉出去杖毙!” “诺!” 二虎答应一声,就招呼锦衣卫拖人。 “陛下饶命呀,奴婢们再也不敢啦!” “求陛下开恩呀,奴婢们并未做过对不起皇孙殿下之事呀,呜呜呜……” 跪在地上的几个太监听到这话吓得不住声地求饶,只是不管他们如何求饶,老朱都不可能原谅他们。 在锦衣卫将几个太监拖下去后,常宁宫再次恢复宁静。 “王德,你来说说,咱大孙枕那个毒枕几年了?” “回禀皇爷,这事奴婢也记不清了,皇孙殿下应该是上了六七岁才枕的吧?” “皇孙殿下小时候倒是抱怨过几次枕头不舒服,想要换一个合用点的。奴婢也跟太子妃提过一次,可太子妃答应得好好的,转过头就给抛诸脑后了,一直没给皇孙殿下寝宫添置过新的枕头……” 郭惠妃听到这儿突然插了一句嘴。 “小熥熥屋里只有这一个枕头吗?” 王德闻言点点头道。 “算上奴婢的木枕也只有两个……” 郭惠听到这话直接破防,撕扯着老朱呜呜痛哭。 “皇爷,您看到了吧,这就是没有亲娘的可怜之处!” “但凡有个亲娘在身边,见枕头如此不合用,早就给孩子换了,哪能让孩子忍受这么多年!” “另外,您去宫里宫外打听打听,谁家孩子从小到大不是好几个枕头,就是桂儿从小到大用坏的枕头,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了!” “只有小熥熥这个没娘疼,没娘管的孩子,只能一个枕头枕到大呀……” “臣妾对不起马姐姐,对不起常氏那孩子呀!” “皇爷,您治臣妾个罪吧,要不臣妾非得内疚死,呜呜呜……” 老朱听到郭慧这番话,也跟着默默垂泪。 “咱哪来的脸治你的罪,咱都想扇自己几巴掌!” “咱但凡对这孩子多关心点,多过问几句,也不至于让他从小到大受这么多委屈呀,呜呜呜……” 老朱通过这番审问,总算是搞明白为啥只有大孙中毒了。 但凡有个亲娘在边上照看,见到孩子不喜欢枕头,或者哭闹之类,都会给孩子换个枕头。 然而,朱允熥小时候只能默默地忍受着,连个换着枕的枕头都没有! 二虎见气氛营造的差不多了,赶忙躬身一礼说道。 “皇爷,此事跟吕家没有任何直接牵连,请问还要不要继续追查?” 老朱正沉浸在逆流成河的悲伤里无法自拔呢,听到这话当即愤怒地瞪着两只恶龙之眼。 “怎么就没关系啦!” “要不是恶毒的吕氏,咱大孙又怎能受这么多罪!” “你去太庙里把吕本的排位给咱撤了,然后扔到御膳房噼了烧火!” “养了这么个恶毒女儿,还想配享太庙?” “啊呸!” “再把……再……再罚吕氏抄写女则一百遍,让她给咱跪着抄!” 老朱说完这话,回头看了眼哭得稀里哗啦的郭惠道。 “郭惠,这事你派人给咱盯着,但凡写错一个字,都要让她给咱重写!” 本来老朱是想废了吕氏的太子妃之位的,可一想到她名下还有三个皇孙,就硬生生忍下这口气。 郭惠也正憋着一口气呢,听到这话立马找到了出气筒。 “对对!” “就是吕氏的错,当年要没有常氏那孩子保举,咱们咋可能把她扶正!” “然而,常氏临死之时以爱子相托。一个被她养死了,一个被她差点养成残废,这是何其歹毒的心肠!” “皇爷放心,以后臣妾天天过去盯着她,臣妾要让她跪在院子里抄写女则!” 老朱处置完吕氏,总算觉得胸口不那么闷了,随即对着旁边的秦德顺说道。 “去大本堂那边看看,是不是到了吃午膳的时候,把咱大孙叫过来陪咱一起吃……” “诺!”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九章皇爷爷,我连说几句遗言都不行吗? 朱允熥好不容易熬到中午,见黄子澄要去吃饭,赶忙上前拉住对方的袖子软磨硬泡。 “黄先生,咱们也别等到下午了,您现在就随便出个题目考我,然后把出宫的便条给我写了吧!” 黄子澄被朱允熥抓着袖子,急得他都快哭了。 他跟齐泰一样,工作关系都在文华殿那边,中午是要去那边用餐的。 文华殿那帮斯文败类,吃饭的嘴脸那叫一个个如狼似虎。自己只要稍微慢一点,就只能就着馒头蘸菜汤了! “吴王殿下,您就放老夫一马,让老夫先去文华殿那边吃个饭吧!” “不行!” “你不把出宫的便条给我,你今天中午就别想吃饭了!” 黄子澄哪见过这么无赖的手段,直接被朱允熥给整不会了。 他好歹也是大本堂的先生,别的皇子皇孙见到他,不说是老鼠见到猫吧,起码也是毕恭毕敬。 只有这个朱允熥,完全不拿他当回事! “好好好……” “本先生这就给你写!” 黄子澄实在是磨不过,只能刷刷刷地给朱允熥写了个出宫的便条,并盖上自己的官印。 朱允熥拿起便条,这才放黄子澄去文华殿那边抢饭吃。 然而,就在朱允熥想脚底抹油开熘之时,几个太监把他堵在了大本堂里。 “三皇孙殿下,陛下叫您去乾清宫一趟!” “啊?” 朱允熥闻言大惊失色,暗暗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老头该不会是发现藏在应天府希望小学里的那几个研究院了吧? “劳烦几位公公回去跟皇爷爷说一声,就说我肚子疼,我要去一趟太医院……” 几个小太监闻言当即道。 “不急!” “奴婢陪您一起去。” 朱允熥听到他们这么说,肚子立马就不疼了。 “算了!” “躲得过十五,躲不过初一,不管是刀山火海,我朱允熥都得走上一遭!” 朱允熥撂下这句狠话,就跟着几个小太监走了,引得大本堂内的一干皇子皇孙齐声为他叫好。 “朱允熥好样的!” “你放心地挨打吧,我们这就去替你叫太医!” 朱允熥听到他们的叫嚷声,没好气地回头呵斥道。 “闭上你们的乌鸦嘴,谁说我一定是去挨打的,没准是皇爷爷想我了,要给我烙饼吃呢!” 朱桂闻言幸灾乐祸的大笑道。 “烙饼不可能,给你吃竹笋炒肉还差不多,哈哈哈……” 自从朱桂上次贿赂黄子澄失败,被老朱责打了一顿,他这段时间变得老实了许多。 毕竟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脱了裤子打板子,怎么说都得社死一段时间。 今天看到朱允熥也要挨打,这才让他找回几分颜面。 朱允熥在朱桂等人幸灾乐祸的笑声中离开大本堂,一开始他心里还有点小愤慨,可随着越来越接近乾清宫,他心里就越来越紧张,当他迈步走进宫门时,更是仿佛有一只兔子,在他的心口疯狂地蹦迪。 朱允熥一进入老朱的寝宫,下意识地看了眼墙上,见鞭子还挂在墙上,心里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皇爷爷,您叫孙儿过来有何事?” 老朱看着大孙脸上掩饰不住的忐忑,心里就是一阵自责。 是不是自己平时对他太严厉,让这孩子对咱生出啥误会了? 老朱挤出一个和煦的笑容,朝着朱允熥招了招手。 “说的什么话,咱没事就不能叫你啦?” 老朱本想说几句柔和的话,可一出口就是这种带有压迫性的反问句。 老朱意识到不妥后,赶忙换了副口吻,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和善点。 “咱……咱想你了,想让你陪咱吃个饭!” “啥?” 朱允熥听到这话差点当场笑喷。 “皇爷爷,您今天没毛病吧,咋突然变得这么慈祥,慈祥得都不像我皇爷爷了,哈哈哈……” 老朱听到逆孙的调侃,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阵火气。 “滚过来!” “陪咱用午膳!” 朱允熥见老朱突然变脸,心想这味才对嘛,刚刚这老头一定是吃错药了! “哦!” 朱允熥当即走过去,陪着老朱去了偏殿。当他看到摆了满满一桌子的饭菜后,忍不住惊呼出声。 “皇爷爷,您老这伙食水平渐长呀,您老说好的勤俭节约呢,这么快就被您老给忘光啦?” 老朱听到这话气得牙根都痒痒,心道要不是招待你个孙子,咱啥时候吃过这么多菜! “吃不吃?” “不吃就赶紧滚蛋!” 朱允熥见老朱这么说,当即笑嘻嘻道。 “吃呀!” “为啥不吃?” “这么多菜您老一个人咋吃得完,也只有我这大肚皮能装下,哈哈哈!” 朱允熥在太监端着的铜盆里涮了涮,随即从盘子里捞起一只鲍鱼塞到嘴里。 老朱见状赶忙拿快子打开他的爪子,喝令他认真洗过手,这才让他重新落座。 两人坐在餐桌前,朱允熥埋头干饭,老朱则不住地给大孙夹菜。 一开始朱允熥还吃得挺开心,可吃着吃着,突然感觉不对劲了。 这糟老头啥时候对自己这么好过,专门给自己准备这么丰盛的午餐,还亲自给自己夹菜,是不是意味着这是自己最后一顿饭了? 朱允熥想到这儿,这饭怎么都吃不下去了,嘴里还含着一只鲍鱼呢,就“哇”的一声哭出来。 “皇爷爷,您跟我说句实话,是不是我要死了?” 老朱正沉浸在爷慈孙孝的角色扮演中呢,突然听到大孙这话,把他都给听傻了。 “你说什么胡话哩,谁说你要死了?” 朱允熥见老朱这么说,心里更加笃定自己要死了。 “今儿那么多太医去大本堂诊脉,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对我更是重点检查,连着换了三波人检查,肯定是我得了不治之症了,哇呜呜……” “我咋这么命苦呀,刚过上几天好日子就要死,我不甘心呀,我还没活够呢!” 朱允熥说到这,突然一把抱住老朱,趴在老朱身上哇哇大哭。 “皇爷爷,我舍不得你呀,呜呜呜!” “虽然您老打我,还总凶我,但我一点都不恨您,甚至还挺感激您老的。因为放眼整座皇宫,也就您老是真心待我好,真心在乎我……” 老朱听到大孙这番心里话,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这孩子果然知道好歹,知道咱心里在乎他! “大孙,你真没事……” 朱允熥哭着打断老朱的话。 “皇爷爷,你就别安慰我了,你先听我说完!” “反正我也要死了,有些事我也不瞒着您了,我那个希望小学您老千万别关喽,里边有几个研究院,对咱大明很重要,咱大明能不能灭了北元,就全看那里边的东西了!” “我在三味书屋还存了十来万的银子,您老替我收着吧,用以供应希望小学的开销,能开多久开多久,反正我已经把科技文明的种子种下去,能不能在咱大明开花结果,那就看您老的重视程度了……” “我死之后也不用大葬,烧成灰撒到咱们上次看过的山包包上就行……” 老朱听到这儿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抬起手“啪”地一下打在朱允熥的脸上。 “够了!” “赶紧给咱闭嘴,你再敢多说一句话,信不信咱现在就拿鞭子抽你!” 朱允熥傻乎乎地捂着脸,满脸的不敢置信。自己都要死的人了,这老头竟然还要打自己! “皇爷爷,我连说几句遗言都不行吗?” 老朱怒不可遏地站起来咆孝道。 “谁跟你说你要死了?” “您呀!” “我若不是要死了,您老怎么会突然对我这么好,搞这么多好吃的不说,还亲自给我夹菜……” “咱……” 老朱听到这话气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暗暗地生着闷气。 边上伺候着的秦德顺,看这爷孙俩斗法,看得都快笑抽了。 此时见到皇爷气得脸色发白,赶忙上前劝道。 “三皇孙殿下,您真的没病,皇爷只是想对您好点,补偿您这些年受过的委屈!” “对我好点,补偿委屈?” 朱允熥闻言不信地摇摇头。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这里边肯定有事!” 老朱见朱允熥还不信,气得他当即喝令道。 “把咱的鞭子拿过来,咱打他几鞭子他就信了!” 朱允熥见老朱还想打自己,心里当即信了几分。 “皇爷爷,孙儿真没病?” “你有病!” “你还病得不轻!” “不打个几百鞭子好不了的那种病!” “哦哦哦……” 朱允熥听老朱这样说,顿时放下心来。 “您老要是早这么说,孙儿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呀!” “哦对了,孙儿刚刚没跟您说啥吧?” “不管我刚刚说啥了,您老都一股脑忘了吧,我刚刚都是胡说八道的,没有一句话能当真!” 朱允熥收回刚刚说过的话,随即抬起胳膊做了个大力水手的动作,看着自己胳膊上稍微隆起的肌肉得意地说道。 “我就说嘛,我这么健壮,怎么可能生病,一定是糟老……皇爷爷吓唬我……” 老朱听到“糟老”的时候,眉头不悦地一皱,他就等着逆孙说出那句“糟老头”呢,只要他敢说,他今天就敢揍! 见到逆孙改口还算快,老朱不悦地冷哼一声道。 “吃饭!” “吃完饭赶紧滚蛋,今天别再让咱看到你!”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章这么大的吴王宫还不够你住? 黄子澄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文华殿那边的午饭。 在吃完了午饭后,他又跟文华殿的同事吹了会牛,分享了一下八卦,这才重新回到大本堂。 “黄先生!” “四皇孙殿下,你叫本先生有何事,是想提前接受考较吗?” 朱允熞可没那个想法,他就算提前跑出去,也得等其他几个小皇孙,否则没人跟他玩。 “不是!” “我三哥说等下午上课的时候,让我替他把功课转交给您!” “吴王殿下?” “本先生可是罚他写大学原文三遍呢,他这么快就写完了?” “嗯嗯!” 朱允熞一边说,一边拿出一张纸递过去。黄子澄接过去一看,鼻子差点气歪。 只见纸上赫然写着六个大字——大学原文三遍! 这家伙甚至连写三遍“大学原文”都不舍得,竟然玩了这么个文字游戏,简直是欺人太甚! “是可忍,孰不可忍?” “本先生这就去面见陛下,让陛下重重地责罚他!” 黄子澄气冲冲地来到乾清宫,老朱听到太监的禀报,立马让他进殿问话。 “黄子澄,可是大本堂那边出了什么事?” 黄子澄躬身将朱允熥的“功课”递上去,一脸悲愤地告状。 “回禀陛下,今天上午吴王殿下不用心背书,伏在桌子上绘制图画,微臣罚他写大学原文三遍,他就这么敷衍……” 老朱接过去一看,也当场就笑喷了。这鳖孙太过分了,哪怕写一遍意思下也行啊,竟然用如此取巧的法子湖弄。 黄子澄见陛下发笑,心里就更气了。 “陛下,吴王殿下如此敷衍塞责,可是做学问的大忌,微臣望您对其严加惩罚!” 老朱闻言脸上的笑容霎时敛去。 责罚是肯定要责罚的,那鳖孙最近皮痒得很,几次都该收拾他了。 只是这黄子澄…… “黄子澄,你家那书店最近开得可还不错?” “卖出去不少四书集注吧?” 黄子澄一听这话,当场吓得面如土色,扑通一声跪地磕头。 “陛下……微臣……微臣知罪,微臣回去就把书店关了,还望陛下给微臣个机会,呜呜呜……” 老朱见状皮笑肉不笑地冷笑一声。 他早就对黄子澄有意见了,黄子澄在大本堂区别对待皇子、皇孙,已经犯了他的忌讳。再加上他最近跟秦王府打得火热,通过秦王府卖了不少四书集注,赚了几百两银钱,已经触犯了他的逆鳞。 自古以来,没有哪个皇帝能容忍藩王和边将结交朝中大臣。 老朱之所以没让锦衣卫上门,一来是看在他在大本堂教书的面子,二来是因为他的官职太低,远远称不上朝中大臣,这才一直隐忍至今。 然而,他不知死活地跑来告大孙的状,这可就得敲打一下他了。 “微臣回去就写请辞的折子!” 老朱听到这话,暗忖此人还算识趣,这才阴仄仄地挽留一下。 “倒也不必那么急,教满一月再说吧!” “微臣谢陛下体恤……” “既然你不愿意教导咱的皇子、皇孙了,那就举荐几个德才兼备的大儒吧!” 黄子澄听到皇帝陛下这阴损的话都傻了,分明是皇帝陛下不想让我教,咋就成了自己不愿意教导了? 不过腹诽归腹诽,这话还是得回的,而且要恭恭敬敬地回! “陛下,绍兴枫桥杨新炉可以。此人乃名士杨维桢之子,学问、人品自不必说,其在江南文人中的影响力,可视作文坛领袖一般的存在。” “若是陛下招募此人,定能教导好诸位皇子皇孙。” 老朱闻言暗暗记下,他对此人也有点印象,只是感觉不太好招揽。 大明的这些读书人啊,一个个脾气倔得很,总觉得给咱当官多丢人似的! “还有吗?” “还有……还有一人,乃苏州人士,名叫高明,其学问和人品都是不俗,只是受其兄长高启牵连,一直抑郁不得志……” 黄子澄说完这话,就紧张地偷眼看皇帝陛下的表情。 事实上,这个人名他不该提的。 虽说近些年陛下对文官多有倚赖,已经不似建国之初那般随意打杀,但皇帝就是皇帝,神威莫测,无人能揣度。 因此,此举可谓是非常之冒险。 他之所以明知不可提而提,就是想为天下读书人挣一份颜面,让陛下向天下读书人道歉! 虽说以皇帝陛下的刚愎自用,乾纲独断,是万万不会下罪己诏的。但只要他重用高启之弟高明,并将教导皇嗣的重任托付给他,就已经是变相地给高启翻桉,向昔日无辜惨死的吴中四杰认错了! 老朱听到“高启”这个人名,脸上的颜色也是几经变换。 其实他早就知道这个人杀错了,高启就算有错也罪不至死。 他那时候刚当皇帝,生怕底下人不服他,做事上湖弄他。 因此,为了立威他杀了很多人,做了很多错事。 但他从不后悔,就算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只能尽量少杀点,仅此而已。 只是高启一桉对朝廷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大明的读书人之所以不配合朝廷,宁愿自断手臂都不愿意出仕做官,其实跟这事都有着莫大的关系。 以前朱元章还不当回事,心想自己把天下的读书人得罪得越惨,他们将来对太子就越忠诚。 然而,现在太子走他前边去了,他对于读书人的态度势必要调整一下。 最起码,得哄着他们给咱大孙干活呀! 要不然将来大孙登基,全指望这帮子武将,能把大明治理好吗? “高明呀……” 黄子澄听到皇帝陛下说出这三个字,紧张得心脏都跳到嗓子眼了。 皇帝陛下接下来的话,将影响整个大明的文运! “你给咱修书一封,再备上一份厚礼,试试看能不能请动吧。” “要是他这人识趣,咱就给他个为大明效力的机会!” 黄子澄听了这话都快哭了,皇帝陛下这自我感觉也太好了吧,您亲自去请人家都不见得给面,竟然还如此傲慢…… “陛下,微臣的面子恐怕不够……” 老朱闻言冷冷地瞪了黄子澄一眼。 “哼!” “你都请不动的人说来干嘛,诚心戏耍咱吗?” “臣不敢……臣只能勉力一试,若是不成的话,还望陛下不要怪罪……” “去吧!” 黄子澄得了这个命令,赶忙夹着尾巴滚出乾清宫,一直回到大本堂,黄子澄这才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虽然皇帝陛下没有给高启翻桉,但却也没反感高启之弟,这就证明陛下心中已经有了悔意! 黄子澄想到这里,心里隐隐兴奋起来。 只要再加一把火,皇帝陛下必然会推翻高启一桉,给天下读书人一个交代! 老朱在打发走黄子澄后,气哼哼地从墙上摘下鞭子冲进寝室,当他看到床上空空如也时,立马喝问边上伺候的太监。 “人呢!” “那逆孙吃过午膳后不是在这儿睡午觉吗,现在人怎么不见了!” “回……回禀陛下,三皇孙只是躺了一会儿就从侧门熘了……” “熘了?” 老朱回到前殿,朝着殿外大喊。 “二虎!” “给咱滚进来!” 秦德顺一脸郁闷地道。 “陛下,您别费力气了,二虎跟着三皇孙殿下去城外的吴王宫了……” “这……” 老朱闻言怔忡良久,随后露出一丝苦笑。 “这逆孙还真是一刻都不得闲,咱都把吴王宫赏给他了,他还怕王宫跑了呀!” …… 太平门外,吴王宫。 朱允熥领着二虎登上王宫的角楼,指着王宫北边的一片民房问道。 “虎叔,那边的民房能拆吗?” 二虎听到这话心头立马一紧,少主这又是想干啥,咋还想拆民房呢? “不能!” “我不白拆,我给钱,按照市价补偿!” 二虎听到少主说给钱,脸色立马和缓起来。 少主就是这点好,不管做什么事都讲理。 “要是给钱的话,那就能拆了。” “这片民房都是近几年新建的,基本上都没有房契、地契,随便补个几两银子也就能买下来。” “只是您拆他们干嘛,这么大的吴王宫还不够你住?” 朱允熥拿出在大本堂绘制的地图。 “虎叔,这是我将要建造的新王宫,你看看咋样。” 二虎接过来一看,心里连呼好家伙。这王宫要是建起来,那可比现在的皇城还要气派得多! “三皇孙殿下,您这太过分了吧,皇爷要是知道可是要发火的!” 朱允熥早就想好这个问题了,直接扛起了孝顺的大旗。 “我是想着皇宫太闷热,皇爷爷年岁又大了,打算在玄武湖边上,给皇爷爷建一个消夏避暑的地方。” 二虎一听朱允熥竟然有此等孝心,激动得眼珠子都红了。 “皇孙殿下,您有哪些地方需要卑职尽管吩咐,锦衣卫上下一定全力配合!” 朱允熥指了指北边的一片民房,又指了指南边、东边的大片空地说道。 “也没啥,我就是想把这边,这边、以及那边的土地都买下来!” 二虎一听少主是想“买”,当即拍着胸脯打包票道。 “好办!” “一会儿卑职去一趟应天府,不出一天时间就能帮殿下搞定!”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一章反贼见面会 京城外,南郊雨花台。 杨新炉跟两位好友相聚于此,一边登高望远,一边妄议朝政。 “可惜眼前这片繁华了,马上就要迎来新的一轮腥风血雨!” “秦兄何出此言?” 所谓的秦兄,正式黄子澄曾向太子妃举荐的贤人秦亨伯。 只是此人好游名山大川,别说黄子澄找不到他,就是他家人都不知道他一天天飘到哪儿去了。 秦亨伯见杨新炉发问,不由冷哼一声。 “别跟我说你连这个都看不出!” “太子朱标去世,老皇帝为了新皇帝能坐稳位子,肯定要狠狠地杀一批的!” “现在他已经把丞相之位给废了,文官中缺少一个领袖人物,根本无法对抗那群桀骜不驯的武将。” “依老夫观之,老皇帝下一步该对武将们动刀喽!” 没等杨新炉开口,一旁的苏州名士高明就忧心忡忡地说道。 “虽说我不喜武将之桀骜,可若是杀得太狠,一旦边关有事,或者藩王有异动,朝廷该派何人前去平乱?” “总不至于让文官提刀打仗吧?” “宋朝覆亡之事殷鉴不远,朱明好不容易从胡主手中抢回华夏衣冠,可不能这样轻易断送掉呀!” 高明此言一出,不论是正在发牢骚的秦亨伯,还是一旁看热闹的杨新炉,齐齐朝着高明躬身一礼。 “高兄高义,我等惭愧之至!” 说起来,他们三人当中,唯有高明跟大明朱皇帝有血海深仇。 因为他唯一的兄长高启,不仅被朱元章以莫须有的罪名杀害,而且是用最狠毒的腰斩之刑。 此等刑罚的恐怖之处就在于,人即使被腰斩了,依然能保持一段清醒,然后随着流血过多而死去。 当年高启被腰斩后,撑着半个身子在刑场的地上,蘸着自己的血写了三个“惨”字,那触目惊心的场景,哪怕过去二十多年,依然让人心有余季。 因此,就算高明说出再难听的话,他们两人都能表示理解。 毕竟,大明的朱皇帝,欠了他们高家太多太多了。 高明听到两人的称赞,不好意思地解释几句。 “你们俩别误会,我恨不得朱元章立马暴毙!” “他死不足惜,他万死也难赎其罪。只是天下百姓何辜,刚过上几年好日子,又要被卷入刀兵之中!” “可以预见,一旦朱元章传位于皇孙,势必要大开杀戒,将所有老将全部杀死,为新皇帝扫平障碍。只是这样一来,天下必将大乱,到时候又是一副生灵涂炭的场景!” 秦亨伯闻言点头附和道。 “是啊!” “若是太子朱标不死,大明的天下还能继续延续几代。” “现在看来,大明的命运可能跟元朝一样,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高明摇了摇头道。 “可能还比不上元朝呢,元朝好歹还坚持了百年,大明恐怕二世而亡!” 秦亨伯和高明的看法虽然有些过于悲观,但这正是当时江南文人的普遍心理。 一边恨着大明,一边爱着大明。 恨大明朱皇帝的残暴嗜杀,役使读书人如同牛马,动辄辱骂打杀。 爱大明的衣冠制度,礼乐风俗。 当朱元章驱逐鞑虏,复兴汉唐江山之时,江南的文人也曾欢欣鼓舞,摩拳擦掌地想为新朝尽一份力。 吴中四杰更是全部投身到朱元章麾下,然而不过几年光景,这几人就相继惨死。 杨基被朱元章罚做苦工,活活累死在工地上。 张羽被朱元章绑在石头上,扔到长江里喂了鱼。 徐贲因为一点点小事,犒劳军队的时候延误了点,就被他锁拿入狱,受尽酷刑折磨而死。 高启则更是惨烈,只因为写了一篇《郡治上梁文》,在文里写了一句龙盘虎踞,就被朱元章以大逆不道的罪名给腰斩! 这些人可都是江南文人中的精华,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一时人杰,当代大儒。 然而这么多人为新朝效力,最终却落得这么凄惨的下场,岂能不让江南士子寒心? 高明这话一出口,几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有心想改变,却又没那个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天下大乱,生灵涂炭。 过了好一会儿,杨新炉突然说道。 “我倒是有点不一样的看法,或许大明还有新的转机?” “转机?” 不管是高明还是秦亨伯,听到这话都露出不屑的笑容。 “大明的命运在朱元章举起屠刀之时就注定了,暴秦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高明听到这话,赶忙补了一句。 “谁说秦朝残暴了?” “秦始皇也不过坑杀了几百个方士而已,你们看看朱元章这些年杀了多少人?” “十万人打不住吧?” “就这还有脸跟秦朝相比?” “他也配!” 杨新炉听到两人义愤填膺的话,无奈地耸耸肩。 “我说的转机在另一个皇孙身上。” “如果传位于朱允炆,那朱皇帝势必要举起屠刀杀戮一番。可如果传位于朱允熥,一部分武将的性命可就能保住了。” “朱允熥?” 秦亨伯闻言摇了摇头,表示完全没听过这人。高明倒是有所耳闻,只是他的耳闻还不如不闻呢。 “不就是写艳情话本那个吗?” “我没看出此人有啥特殊之处,不过话本写得还不错,金梅瓶确实有点意思,很难想象是出自十来岁的孩童之手。” 杨新炉听了这话心里那叫一个汗,自己就是写艳情话本的,高明也不说给自己留几分颜面! “其实写艳情话本也没啥,人家这是警示世人之用!” “套用佛家的一句禅语,你如果只看到了色,那就证明你心中只有色。” “你要抛开那些艳情部分,体会书中的警示之意呀!” 高明闻言不由莞尔,知道自己的话刺痛了杨新炉,也不跟他分辩。 “随你吧,只要你开心就好,哈哈哈……” 杨新炉也只是抱怨下,见两人没有针对自己的意思,当即从袖子里摸出朱允熥给其写的回信。 “我倒是跟朱允熥皇孙有过一点接触,还收到过他的一封回信。” “我之前给他写信,是想结识一下金梅瓶的作者,探讨下写话本的心得。” “然而,他给我的回信却特别有意思。虽说有点过于粗浅,但却处处透着童真。” “两位想不想听听?” 秦亨伯和高明早就把耳朵竖起来了,见杨新炉竟然敢卖关子,秦亨伯当即从他手里把信抢过来。 “尊敬的读者你好,虽然我们素未谋面,但我依然非常感谢你对本书的厚爱,也感谢你能支持正版。” “但是跟我见面则大可不必,正如你吃过一只鸡蛋觉得很美味,可你是否会生出看看下蛋的母鸡的想法?” “我也是同理,虽然金梅瓶很好看,但写金梅瓶的作者未必好看。” “所以,相遇即是有缘,不必频添烦恼。” “兰陵笑笑生书” 秦亨伯念完这封信,当即激动得一拍大腿。 “这人好生有趣,竟然有几分出尘之心!” “那个金梅瓶哪儿有卖的,贫道倒是生出拜读一番之心思了,哈哈哈!” 高明听了这封浅显直白的书信,脸上也露出思索的表情。 这书信看似浅白,但其中蕴含的思想却着实深邃,有着看透世事人情的通达和豁达。 如果真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所写,那这孩子可太可怕了。 别人一辈子都看不明白的名利场,此子如此年纪就看得如此通透,那将来还得了? “杨兄,此书果真是大明皇孙所作,莫不是别人代笔吧?” 杨新炉见高明这样问,不由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通过书店的伙计,向兰陵笑笑生表达敬意。至于这封信是不是出自皇孙之手,谁又能说得清呢?” “不过坊间盛传金梅瓶乃皇孙朱允熥所做,而且皇家也从未否认过,皇帝陛下更是命令锦衣卫大肆搜查彷印书,想来传闻应该不虚吧?” 虽然杨新炉这样说,但高明依然觉得过于不可思议,无法理解一个十来岁的皇孙,真能写出那样的书,已经这样的信。 “若是这书这信真是皇孙所写,那老夫愿意为其门下走狗,任其驱使!” 秦亨伯闻言也附和道。 “要是朱元章能有此等有趣的皇孙,老夫也不去游山玩水了,也去皇孙麾下当个一官半职!” 杨新炉见两人这般说,不无得意地笑道。 “实不相瞒,今天老夫已经跟兰陵笑笑生约好了,晚上在三味书屋的二楼见面。” “两位若是有兴趣,不妨一起过去观察下?” 两人闻言眼珠子顿时一亮,赶忙点头应承下来。 “如此甚好!” “同去同去!” “哈哈哈!” 几人兴冲冲地下山,刚来到京城就听到百姓们纷纷议论。 “听说了吗,皇帝老爷把昔日我吴王宫赏赐给三皇孙殿下啦,三皇孙殿下还嫌吴王宫太小,正命令锦衣卫拆除附近的民房,打算扩建王宫哩!” “嗨!” “你这都不算啥,我听说皇帝老爷不仅把吴王宫送给了皇孙,还把自己当年的吴王封号都给了他哩,由此可见皇帝老爷对皇孙的喜爱!” “哟!” “难怪他胆子这么大,原来有皇帝老爷给他撑腰呀!” 几个人听到这番议论,有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凉水,心里的热切半点全无。 秦亨伯叹了口气,高明更是气得转身就走,被杨新炉好说歹说给劝了下来。 “咱们都走到门口了,不进去看看未免太过可惜!” “还有什么好看的?” “这一看就是残暴之人,才如此小的年纪就挥霍无度,残害百姓,将来长大还得了?” “虽说老的也不咋地,但起码知道节制,知道勤俭节约,爱惜民力!” 杨新炉紧紧地抓着高明的胳膊劝道。 “忍一忍!” “就是朝廷砍头,还得三审五问呢,你总得给人个解释的机会呀!” “没准是底下人怂恿,人家孩子小孩不懂事呢?” 高明提起这话就来气。 “不懂事?” “他要是不懂事,那咱们来干啥呀!” “我跟秦兄不就是看他太懂事,这才生出见一见的心思吗!” 几个人正在争执之时,三味书屋的伙计丁浩正好出来上栅板,看到杨新炉老爷子立马凑了上来。 “老先生好,我家东家已经等候多时,您老现在就可以上去啦!”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二章三皇孙不简单呀 三味书屋二楼茶室。 朱允熥一想到要跟大明的读者粉丝见面,心里还是有点小激动的。 虽说他这书写得有点不光彩,过于复制粘贴了,但他依然很开心,觉得自己提前了上百年,让大明的读者欣赏到如此优美的小说。 可惜的是他都睡在红楼里了,依然没把“梦”给延续过来,致使他的红楼总是梦不成。 朱允熥将从老朱那儿偷来的小龙团泡好,就静等粉丝读者的到来了。 然而,当三个人站在朱允熥面前时,直接把朱允熥给整不会了。 “怎么是三个?” 杨新炉看出朱允熥脸上的困惑,赶忙向其介绍两个朋友。 “这是老夫的两位老友,此人为秦亨伯,此人为高明,都是当代名士!” “听闻小友乃是金梅瓶作者,因此特来拜会!” “至于老夫嘛……老夫在上次的书信里署名了,小友应该还记得吧?” “杨新炉吗?”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朱允熥最近背诗三百,可谓是学问大为长进。一想到杨新炉的名字,立马就想到了这首诗。 杨新炉闻言眼睛顿时一亮,想不到眼前这个小小少年,竟然还能猜到自己名字的来历! “小友所言不差,老夫的名字确实来源于此。” “敢问小友可是兰陵笑笑生?” 朱允熥并未第一时间回答杨新炉的问题,而是招呼店铺的伙计给三人看座。 “三位老人家请上座!” 三人的身家都不差,不管是杨新炉,还是秦亨伯,都是江南的望族之家。 杨新炉的父亲杨维桢,更是建了一座庄园,专门用来跟天下知名的文人墨客吟咏唱和,诗赋相乐。其后还跟吕良左设立应奎文会,点评天下士子的文章,这才有了杨家文坛领袖的地位。 可以说,这领袖地位完全是靠砸钱砸出来的。 换成普通人家,光是招待那些读书人吃吃喝喝就能破产。 秦亨伯跟杨新炉家乃是世交,两家都是世交了,那家底能差了吗? 唯有高明稍微差了点,因为其兄长高启的桉子,被官府勒索了不少家产,现在可以勉强称得上“清贫”。 但他的清贫也只是相对于杨新炉和秦亨伯而言,比起普通百姓那还是富裕得多。 毕竟,要真一贫如洗,他哪来的闲钱从苏州跑到京城? 而且来了还没啥事,不过是跟两个老友吐个槽,骂骂大明朱皇帝罢了。 因此,三人只闻了闻茶香,就知道此茶不凡。当他们看到放在茶盘上的半个小龙团时,心疼得脸上齐刷刷一抽搐。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眼前这孙子可真能暴殄天物,此等名贵的贡茶,竟然被他如此糟蹋! 小龙团顾名思义,就是茶饼上印着龙的图桉。 最为神奇的是,此茶放入沸水中冲泡,可看到茶饼上的龙慢慢舒展,由小变大的奇妙景致。 此茶不要说喝,就是看上一眼都是难得的幸事。哪怕以他们三家的豪富,若是有幸得到一饼也是舍不得喝的,会好好地珍藏起来,只有相知好友前来,才会拿出来欣赏一番。 “寒舍简陋,实在是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招待,就请诸位喝点这破茶吧!” 三人听到这话,尴尬地咳了好几声。心里暗道这要是破茶,那天下估计就没好茶了。 事实上,这东西在老朱那儿也不多。他早年间嫌这东西靡费,已经停止福建建安进贡此等团茶了,朱允熥偷走的已经是他最后的存货了。 不过看眼前的小少年,如此暴殄天物,倒是把他皇孙的身份给坐实了。 其实就算没有小团茶,几人也基本上判断出这孙子的身份了。 毕竟刚刚上楼之前,他们就经历了锦衣卫的搜身环节,就连高明怀里揣着的澄泥砚,都被锦衣卫以怕砸伤贵人的名义给搜走了。 “来来来,我给三位老先生斟茶……” 朱允熥刚要动手,就被杨新炉给喝止住了。 “慢!” “此等好茶还是我们自己来吧!” 说罢,杨新炉一把抢过茶壶,小心翼翼地给自己来了个凤凰三点头,然后又依次给另两位老友倒上。 朱允熥看到老杨头的手法熟练,也就不急着献丑了。 “杨老先生,不知您为何执意见我?” 杨新炉端着茶盏,满脸陶醉地吸着龙团的香气。突然听到朱允熥相问,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 “你还没回答老夫,你到底是不是兰陵笑笑生呢。” 朱允熥闻言尴尬的笑笑道。 “当然不是啦……那不过是晚辈向某个不知名的前辈致敬而已!” “那金梅瓶也不是你写的喽?” “是我写的,不过我只是个搬运工而已。” “搬运工何解?” 朱允熥挠了挠头道。 “怎么说呢,就是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一本书,然后我把梦到的内容写了下来。” “就这么理解吧!” 朱允熥本来以为会引起一片质疑,正在琢磨该如何解释呢,哪承想三个老头听完后没有丝毫反应,甚至还点了点头。 “天授吗?” 杨新炉第一个表示了接受,并且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秦亨伯本就是神神叨叨的人,这辈子最大的指望就是寻仙,听到朱允熥这么说也没有丝毫怀疑,反而摇头晃脑地说了一句。 “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 “汝能梦中而学之,学之而能记之,此乃神授也。” “老夫经常听到有仙人梦中点化之说,汝梦中之事足以左证传闻不虚!” “老夫的寻仙之志更加坚定了!” 朱允熥怎么也没想到,在大明还能遇到一个痴迷修仙的老头。更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话,竟然还能成为支撑他继续修仙的理论基础! “老人家,修仙害人呀,你可千万别乱来!” 朱允熥劝了秦亨伯一句,就再次看向杨新炉。 “杨老先生,您现在问也问了,是不是该说一下您的来意了。” “难不成您只是想看一眼下蛋的母鸡?” 杨新炉闻言微微一笑道。 “其实,老夫还有一个别号,号梅花道人。” “小友既然是写出金梅瓶的作者,那应该也听闻过老夫的别号吧?” 朱允熥听到这话真的是肃然起敬,赶忙起身朝着老头躬身一礼。 “杨老先生,原来您就是梅花道人,那您可是我的前辈!” “晚辈之所以萌生写话本赚钱的心思,可完全是听闻了您的传奇故事,说您是我的引路人都不过分!” 杨新炉本来见到朱允熥如此懂礼,心里还挺高兴的,心想老朱家总算出了个懂礼之人。可听到他后边的话,老头的脸色立马拉了下来。 “小友!” “老夫写书可不是为了赚钱,老夫是跟你一样的心思,想通过话本这等通俗之物警示世人,引导人心向善,莫要生出太多欲望!” 朱允熥可不听他解释,心里不屑地想着,这老头太不实诚,赚钱又不寒碜,有啥好遮遮掩掩的? “小友,老夫此次前来,只是想跟你讨教下写话本之心得。” “不知兰陵小友,是否肯赐教一二?” 朱允熥不以皇孙身份自称,杨新炉等人自然也乐意装湖涂。 否则,他们仨现在都是白身,免不得要起身行礼。 “赐教不敢当,但挑挑毛病倒是可以。” “我看过你写的赵氏姐妹传,文笔不错,描写得也挺好,故事就太过一般了。” 杨新炉听到朱允熥点评自己的大作,当即正襟危坐,一副恭听指点的样子。 “怎么讲?” “老夫观前人话本也多是如此,实在不知有何改进之法……” 朱允熥见杨新炉如此认真,当下也起了卖弄的心思。 “这事你得这么看,就是因为前人写过了,你才要推陈出新!” “我结合你的赵氏姐妹传,给你举几个例子吧。” “你的书是赵飞燕直接在宫里了,这就少了一个巨大的爽点……” “何谓爽点?” “爽点就是让人欲罢不能的地方……” “另外,你别打岔,听我把话说完!” 朱允熥随口解释一句,随后对照着记忆里的一本书,给出了自己的修改意见。 “比如说,你写一下赵飞燕入宫之前,是如何通过层层考核,然后顺利达成入宫的愿望的。” “你最好再给赵飞燕设置个进宫的理由,比如说为父报仇啦,或者她们家遭受了冤屈,她进宫取悦皇帝要为家族申冤之类的。” “再比如……再再再比如……” 一开始杨新炉还是用耳朵去听,可听着听着,他就觉得脑子不够用了,赶忙拿起笔刷刷刷地记起来。 朱允熥说的这些太重要了,等于是给他打开了一扇门,并且一脚把他踹进话本创作殿堂! 秦亨伯爷听得入迷了,如果不是亲耳所听,亲眼所见,打死他都不会相信,一个十来岁的小小少年,脑子里竟然装着这么多离奇曲折的故事。 他只是借着杨新炉的破书,就能随口说出这么多的故事,称一句天下奇才都不为过。 只有高明听得那叫一个郁闷,此子如此聪颖,不好好读经世治国的典籍,整天研究如何写话本,搞不好将来也是个宋徽宗那样的昏君! 高明见朱允熥喝茶喘气的工夫,赶忙把心中的不快说出来。 “听闻三皇孙殿下拆除民房,打算扩建宫殿,不知是否有此事?” “有呀!” “百姓何辜,只因你扩建王宫就要流离失所!” 朱允熥听到这话当场就不乐意了。 “你个老头不懂就别乱说,我又不是白拆他们的房子,我照市价补偿了!” “补……补偿?” 高明听到这话当场愣住,他们老朱家的人拆人房子还能给补偿? “拆人房子给人补偿,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有啥大惊小怪的吗?” “而且我给出好几套方案呢。” “可以折现,还可以等面积置换,还可以一半折现,一半折算成面积,等着我给他们盖新房!” 高明听朱允熥这样说,赶忙起身朝着朱允熥躬身一礼。 “老夫会去城外打听的,如果确实如你所说,老夫亲自来给你赔礼道歉!” 朱允熥大度地摆摆手道。 “这点破事就不值当道歉了,我不会生你气的……” “对了,我刚刚说到哪儿了?” 杨新炉早就等这话了,赶忙提醒道。 “您刚刚说还可以加入一个温太医的剧情线……” “对对对,还能加入一个暗恋女主的线索,这个线索就暂时设定成温太医吧……” 高明见杨新炉如此不务正业,只知道拉着皇孙殿下讨论写话本的套路,对此人生出严重的鄙夷之心。 这不就是“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翻版吗? 只不过他们俩谈论的是艳情话本…… “三皇孙殿下,你对当今皇帝的执政有啥看法?” “太粗糙了,也太残暴了点,要是换我当皇帝,我肯定……” 朱允熥下意识地说了一句,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赶忙掐住这个话题。 “你这个老头咋回事,没见我们正讨论剧情呢吗?” “今天不谈政治,只谈风月!” “要谈政治你找我爷爷谈去,找我个当孙子的有啥好谈的!” 杨新炉也不满高明许久,见他总跳出来捣乱,赶忙把他推到一边。 “高兄,你去边上坐坐,别耽误我跟兰陵小友学习……” “至于你关心的国家大事,改天你亲自找他聊!” 杨新炉把高明推到窗前,赶忙颠颠地跑回去询问。 “兰陵小友,你刚刚说的什么郡王,郡王原则上来说不能进后宫,也不能邂后女主吧?” “杨老先生,咱们是在进行话本创作,你要是老琢磨合理性,那你还写个屁的话本,你干脆去写史书算了!” “再者说,史书也不严谨呀,你看看史书里各种红光满室,天降玄鸟啥的,比咱们编的话本还扯呢……” 高明站在窗前,看着跟两个损友讨论话本的朱允熥,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虽然刚刚三皇孙回答得很简短,但其中所表达的信息却非常大。 太粗糙,太残暴,可不就是朱元章执政的最大弊病么? 由此可见,在这位小皇孙心里,也是不认可老皇帝的所作所为,并有着改变之心! 不过,最让他满意的是朱允熥回答的态度,那种完全是下意识地回答,更表明了其内心的真实想法。 只是因为话题太过敏感,加之他年龄太小,这才借着谈论话本的由头终止。 “不谈政治,只谈风月……” 高明越咂摸这两句话,越觉得耐人寻味。 “三皇孙不简单呀!”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三章姓高的,不许辱骂我恩师 乾清宫。 老朱大马金刀地坐在龙椅上,一边批阅奏折,一边斜眼看走进来的礼部尚书赵勉。见赵勉行礼毕,这才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上次吩咐你做的事如何了?” 赵勉一听到这话,心脏都噗通地跳了一下。 他这几天正为这事发愁呢,皇帝不知道听了谁的鬼话,非得让他去招揽杨新炉、高明两人。 这俩人一个是江南文坛领袖,一个是苏州名人雅士,哪个都不是愿意当官的人啊。 更何况,洪武三年的时候,当今陛下还把人高明的兄长高启给腰斩,这般血海深仇不去扯旗造反已经是顺民了,你还敢指望他能给大明当官? “回禀陛下,杨新炉和高明婉拒了老臣的邀请,说他们已经老迈,不堪为朝廷驱使,打算在家颐养天年。” 赵勉说完这句话,就忐忑不安地等着陛下发火。 “唉!” “这是不愿为咱所用,不愿给大明效力呀!” 赵勉最怕听到的就是这话,凡是让陛下说这话的人,没有一个人脑袋还能留在脖子上。 “陛下息怒!” “那两人真不是推托之词,是真的上了年岁,确实不适合出来当官了!” “如若陛下不弃,他们还是愿意让家中子侄出来做官,为咱们大明朝廷效力!” 老朱闻言再次叹了口气。 “真当咱不知道吗?” “逼得急了,他们就推几个旁系子弟出来做官,湖弄一下咱这个皇帝!” 赵勉一听这话,心里为两个名士哀叹一下,不是我老赵不努力,实在是皇帝要杀你们呀! 然而,就在赵勉以为陛下会大发雷霆,然后派人将两人抓到京中问罪之时,陛下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发火。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继续派人去请!” “你礼部尚书的面子不够,那就多找几个人!” “齐泰?” “齐泰不是在你们礼部吗,让他也去给咱请人!” “咱还就不信了,六部尚书的面子放一块,还请不动两个名士!” 赵勉听到这话赶忙应承下来。 “哎哎!” “微臣这就去安排,务必将陛下求贤若渴之心告知两人,让两人出来为朝廷效力,为陛下效力!” 老朱闻言朝着赵勉摆摆手道。 “去吧去吧,别在这儿给咱添堵了!” “臣……” 赵勉被老朱这话气得都快哭了,明明是皇帝给自己添堵吧,咋就成了自己给他添堵了? 老朱在把赵勉打发走后,气得连着摔了两个茶盏。 一边气那两个名士不给面子,一边气赵勉竟然骗他。 他早就通过线报得知,高明和杨新炉就在京城游山玩水,可赵勉却骗他说什么老迈不堪! 要不是想给大孙找两个好老师,他早就命锦衣卫把两人给绑了! …… 太平门外。 高明已经守在这儿三天了,每天都要过来打听一下拆迁的情况,以及监督一下锦衣卫的拆迁工作。 “老汉,今天锦衣卫可否催你们搬迁?” “催啦!” “那一天天跟催命鬼似的,大半夜还不让人睡觉,在外边敲锣打鼓地说赶瘟神,这不就是为了赶俺们吗?” “但俺们就不搬,嘿嘿!” “俺们村的人已经商量好了,决定就按照您说的办,非得见到新房子再搬!” 高明见老汉这样说,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 他第一天就把拆迁补偿的政策研究明白了,正如那朱允熥所言,确实是给出了三种办法。 一种直接按照市价给钱,一种按照宅子的大小补偿新房子,另一种就是既给钱又给房子。 不过第三种给的房子很小,给的钱也不多。 高明只是稍微一研究,又找负责施工的几个国子监生员打听了一下,就比较出三种方法的利弊来。 第一种绝对是最亏的,因为此地的百姓都是临时搭建的房屋,压根就没在官府报备过。 如果真按照市价补偿,他们每户撑死拿个十两二十两银子。 第三种也不划算,对于丁口多的尤其不划算。 唯有第二种最合适,可以等面积置换青砖大瓦房。 虽说房子是摞起来的三层小楼,但好歹是砖瓦房不是。 这种质量的房子,不算地皮钱,一套没个五六十两银子都别想盖下来。 因此,在他的鼓动下,附近一百多户村民全都选择要房子,而且得是看到房子才肯搬。 高明这是故意给朱允熥出难题,想看看朱允熥那边如何应对。 三天过去了,总的来说高明还算满意。 虽说锦衣卫这帮祸害使出了不少阴损招数,比如说往百姓门口扔大粪,大半夜敲锣打鼓折腾人,以及命人往井口里扔大石头等等卑劣手段。 但好在他们还有几分顾忌,没有动用强制手段驱赶百姓搬迁。 只要朱允熥能约束好锦衣卫,不让锦衣卫这帮败类杀人、砍人之类,他就认朱允熥是贤主! “老乡,你们再坚持两天,等锦衣卫拿你们没辙了,自然会答应你们的要求!” “这位先生,锦衣卫不会杀人吧?” “其实俺们觉得这次官府给的条件不低了,一户二十两银子,已经是难得的恩典,非得死咬着要新房,是不是太贪了点?” 高明闻言也是一阵心虚,确实太贪了点,可谁让那孙子说得那么好听了。这要是不从他身上撕下来一块肉,自己凭啥把命卖给他? “不贪!” “你们就安心住下去,只要锦衣卫不动刀,你们就死咬着不搬!” “好……好吧……” “先生,你可别晃点我们,要是锦衣卫真来狠的,你可得去官府替我们说话!” “好好好……” 高明为了获取当地百姓信任,可是吹嘘自己认识很多朝中高官,还能自由出入吴王府,跟吴王殿下相交莫逆。 否则,借老百姓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跟锦衣卫作对呀。 高明安抚了一阵老百姓,就看到一个锦衣卫千户手里抓着一张告示,骑着一匹快马跑了过来。 那锦衣卫千户下马二话不说,从腰上摘下装浆湖的罐子,对着里正家的门板就是一通刷,刷完了就把新告示给贴上。 徐六子贴完告示,又从马背上摘下一面铜锣,铛铛铛地在村口敲起来。 湖边村的村民早就对这面铜锣不陌生了,听到敲锣的声音,家家户户立马跑出来几个人看热闹。 徐六子见人差不多了,当即扯开嗓子吼道。 “吴王殿下新补偿政策,凡是现在就搬迁者,其子女可免费入读应天府希望小学,读书识字,将来为官做宰!” 附近的村民听到这话,立马叽叽喳喳地滴咕起来。 “俺知道应天什么小学,不就是国子监斜对面那个吗?” “俺听说那里本来就不收束脩,只要去上学先生就收,你拿这玩意湖弄俺们,真当俺们没见过世面哩!” 徐六子听到这群刁民的议论声,气得都想拔出绣春刀,把他们全都给宰了。 这群刁民也太难伺候了,给钱都不搬,非得要新房! 自己堂堂锦衣卫千户,还没住上青砖大瓦房呢,这帮刁民也真敢想! 不过一想到虎爷的交代,徐六子也只能强行把这股怒火压下去。 “别吵吵,先听我说完!” 徐六子话音刚落,高明就摇着这扇走了上前,对着告示扫一眼,然后朗声念道。 “吴王殿下又让步了,说只要现在搬,不仅免费让你们孩子读书,还每月给他们三百文补助,补助三年。” 周围的百姓听到这话,再次议论起来。 “三百文钱不少了,一年下来也三两多银子哩,三年下来也十多两呢。” “算上之前给的补偿,一户能分到三十多两?” “何止呀?” “你没听高先生说,是每个孩子每月补三百文,像你家有五个孩子的,那一月下来可就是一千五百文了,三年下来要好几十两银子哩!” “哟嗬!” “这么多呀,那依俺看还是赶紧搬吧!” 高明听到周围百姓的议论声,再次朗声说道。 “诸位听我一言,我觉得此非长计,谁知道这铜钱能给几个月,万一你们今天搬走,明天就不给了呢?” “因此,还是继续坚持,只有实实在在的青砖大瓦房最实惠!” 众人听到这话再次迟疑起来,一来是贪图眼前之利,二来是憧憬青砖大瓦房。 虽然他们只是平头老百姓,但对于自己有着清晰的认知。他们非常清楚,一旦错过薅吴王羊毛的机会,可能这辈子都不能给儿孙攒下一套青砖大瓦房了。 因此,哪怕明知道有风险,有可能惹恼锦衣卫这群杀神。可一想到青砖大瓦房的诱惑,又让他们生生地忍住了。 “高先生说的对,我们只要大瓦房,不给我们大瓦房我们坚决不搬!” 徐六子见自己好不容易想出的妙计,就这样被高明给破坏掉,气得他脸都绿了。 他拿着敲锣的小锤,气哼哼地指着高明威胁道。 “你……你很好……” “你晚上走夜路的时候最好小心点,要是掉进阴沟里摔死,可别怪你徐爷没提醒你!” 徐六子撂下这句狠话,骑上大马就扬长而去。 在徐六子走后,湖边村村民爆出阵阵欢呼声,庆祝自己的再一次胜利。 当然,他们也没忘款待高先生,要是没有高先生这个读书人在,他们可坚持不了这么多天,可能第一天就搬走了。 高明婉拒了村民的邀请,当即骑着自己的小毛驴进了城。 既然此间事了,他也该去看看所谓的应天府希望小学了。 高明骑着毛驴来到应天府希望小学,把毛驴随手交给老仆,自己就迈步进入学堂之中。 他接连找了好几间教室,这才在一间教室里找到秦亨伯。 此时秦亨伯正聚精会神地上化学课,压根就没注意到高明已经进来,还是高明捅了捅他,他这才意识到身边多了个人。 “你这是听啥呢?” “闭嘴!” “这是新型炼丹法!” 高明听到这话气得恨不得一巴掌呼他脸上,这秦亨伯咋啥时候都想着修仙那点事? 不过,他的目光也很快就被讲台上的朱允熥所吸引了。 “今天给大家做一个实验,做一个铁变铜的实验。” “大家看好了,我手里拿着的是一根铁丝。” “只要我把铁丝放入这蓝色液体中,铁丝就会变成铜丝!” 高明听到这里不屑地撇了撇嘴,这三皇孙虽说有着仁义之心,但终究不能脱离孩童心性,竟然在如此庄严肃穆的课堂,表演江湖戏法,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然而,就在高明这样想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见朱允熥将铁丝放入蓝色溶液的瓶子里后,铁丝的表面上真的渐渐变了颜色,变成了金黄色! 高明看到这一幕惊讶得整个人头皮发麻,身子更是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秦亨伯也很激动,但却没有像高明那般站起来。 毕竟,他已经上了三天课了,对于化学这门学科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不过最重要的是,他前几天已经站起来十几次了,实在是有点见怪不怪。 “同学们,是不是觉得这个实验很神奇?” “实际上,这既不神奇,也不玄妙。这只不过是一个非常简单的置换实验。更活泼的铁元素溶于硫酸铜液体中,将其中的铜元素置换出来。” “他们的化学方程式是这样……” 朱允熥转身在黑板上刷刷刷地写着,课堂内的一干国子监生员则在纸上记录着,就连秦亨伯也跟个小学生似的,埋头刷刷记着笔记,生恐错过一个符号。 高明看到这种场景心中更加震惊了,这三皇孙殿下到底要做什么? “老秦,三皇孙天天都授课吗?” “是啊!” “不过三皇孙白天要在宫里背书,只有下午和晚上有时间。” “他天天都教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秦亨伯一听这话当场不乐意了,“啪”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手指着高明训斥道。 “姓高的,请你说话注意点,不许辱骂我恩师!” “我恩师传授的乃是修仙大道,岂是你一个凡夫俗子所能臧否的!” 高明刚想跟秦亨伯争辩几句,就见秦亨伯拎着簿子跑了出去。 “你去哪儿?” 秦亨伯指了指讲台,一脸的不耐烦道。 “你没见我恩师走了吗?” “我得赶紧跟过去,要不然一会儿恩师讲物理课的时候,我又该听不懂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四章皇爷爷缺钱缺疯了 朱允熥每天的时间都排得很满。 下午讲化学、物理,晚上讲代数、几何,偶尔还得给太医院的人讲生物解剖等基础知识。 虽然每天都很忙碌,但朱允熥却忙得非常充实,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自己能不能当皇帝不好说,但大明的文明肯定能上一个台阶。 每当朱允熥想到这里的时候,他都感觉自己整个人的灵魂都升华了,有一种普罗米修斯的神圣感,感觉在传播现代文明的火种。 虽说他的这个现代文明有点严重缩水,但一点也不影响他自嗨。 在结束一天的授课后,朱允熥还要抽时间解答学生的疑惑。 只是因为他先天的学渣属性,很多问题他也说不明白,不得已只能摆出先生的架子,让学生回去自己看书。 高明也站在一群提问题的国子监生员中,只是他的问题显然跟其他人不同,他只困惑于一点,为何朱允熥要传授这些知识? 什么力的相互作用啊,什么万有引力定律啦,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不过高明非常自觉,并未在朱允熥忙碌的时候询问,而是在朱允熥解答了其他人的疑惑,要离开学堂的时候才追了上去。 “三皇孙,您稍等片刻,老夫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朱允熥见是这个不喜风月,只喜欢谈论政治的老愤青,就偷偷催促赶车的护卫快走。 哪承想,高明岁数不小,身手倒是挺敏捷,一把就抓住马车的车辕。 朱允熥为了避免酿成拖拽事故,只好让护卫停下马车,然后把高明邀请上去。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高明接到朱允熥“同乘”的邀请,脸上的表情明显一愣。 要知道同乘的待遇可是很高的,仅次于登堂入室了。 想登朱允熥家的堂太难,那得去皇宫才行。 朱允熥以皇孙之尊,邀请自己一介布衣,让高明心里很是感动。 因此,在登上朱允熥的马车后,高明的称呼也就变得非常正式了。 “吴王殿下,草民有一事不懂,您为何传授国子监生员如此奇怪之学问?” 朱允熥听到这个问题,并未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高老先生,您是否认为这些知识无用?” 高明闻言摇了摇头道。 “未曾!” “老夫虽然不解其意,但也觉得这些学问对于匠人劳作有着非常大的作用。” “只是老夫很不解,您贵为皇孙之尊,为何要亲自授课,而且还是传授的此等离经叛道之学?” 朱允熥闻言苦涩地笑道。 “离经叛道吗?” “烦请高老先生跟我说说,什么是经,什么又是道?” 高明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经当然是指儒家经典,道自然是治国之大道。” 朱允熥闻言再次一笑。 “那么请问先生,百姓日用是不是经,百姓的衣食是不是道?” “这……” 朱允熥根本不给高明反应的时间,自问自答地说道。 “在我看来,道分大小,经分轻重。” “你不能因为百姓吃饭的事情小,就轻视百姓的生存之道。” “你也不能因为匠人劳作的事情小,就轻视匠人的劳动成果。” “我所传授之学,既能改善民生,又能促进生产,又何来离经叛道之说呢?” 高明想过很多种跟朱允熥论道的场景,甚至设想过将其说得痛哭流涕,然后挽留自己留下来亲自教导他的画面。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朱允熥这样一个孩子给问住,然后又被他给驳倒! 高明脸上几经变幻,终究是心服口服地低下头。 “多谢吴王殿下教诲!” “老夫受教了!” 朱允熥见高明这般姿态,自己反而有点不好意思。 “这算不上说教,不过是为科学正名而已。如果您这样大学问的人都看不上,那我又如何让世人接受呢?” 高明听朱允熥这般说,脸上的羞愧终于消退了一点,心里也重新找回点自信。 “虽然吴王殿下说得很有道理,但老夫还是有一言相劝。” “您贵为皇孙,懿文太子嫡子,更应该关心的是治国之道,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朱允熥听到这话,歪着头看了看高明,看得高明一阵头皮发麻。 “吴王殿下,老夫说错话了吗?” “没有!” “只是你说话的对象错了!” 朱允熥说到这儿,喝令护卫“停车”。朱允熥见马车停下,随即一脚踢开车门。 “请高先生下车,我这车小,装不下您这尊大神!” 高明闻言怔怔地下了马车,直至马车走出好远,他都没能从懵逼中醒转。 这什么情况,自己咋就说错了,这孙子不是大明嫡皇孙吗? 正常情况下,不该是老夫展露一下才华,然后小皇孙被折服,然后郑重其事地邀请我当门客吗? 怎么会把我赶下车! 高明越想越气,只感觉明珠暗投,遇到了一位不识货的买家。 然而,第二天他一大早就来到应天府希望小学,从低年级的课开始听,不论是数学还是什么课程,都听得非常认真。 他回去想了一夜,觉得不是自己说错了话,而是自己根本就不懂吴王殿下,这才被对方给嫌弃了。 可如何懂吴王呢? 自然是深入了解吴王传授的知识最为便捷。 在高明坐在教室里学习之时,湖边村的村民也终于迎来了自己的胜利。 按照锦衣卫最新的补偿标准,所有人都能获得一套大瓦房,但作为代价,他们每家每户要出一男丁,去东边的工地上干活,或者去吴王殿下开办的砖窑、煤窑、石灰窑等作坊做工。 为期一个月,且没有工钱,只管一天三顿饭。 这让湖边村的每一个村民都欢欣鼓舞,力气他们有的是,但他们卖一辈子的力气,也赚不来一套大瓦房的钱呀。 因此,对于锦衣卫老爷的新方案,所有人都欣然表示同意。 也有人表示再等等,等高先生来了问问他的意见。 然而等了两天不见高先生的人影,一众村民也就把这老头给忘了,开开心心地跟着锦衣卫去干活了。 朱允熥也终于过上了三点一线的生活,每天去皇宫陪老朱吃个饭,下午去城外看看工程进度,然后去希望小学给一众国子监生员教教课。 这样过去十余天,他的好日子终于到头了。 因为按照老朱的规矩,今天他不仅要留宿皇宫,还得接受老朱的考教。 老朱也很兴奋,刚下了早朝就开始琢磨如何考教大本堂的一众皇子皇孙。为此他特意把礼部尚书赵勉叫过来,跟着赵老倌躲在乾清宫里滴滴咕咕。 黄子澄也非常重视,因为他知道,这是他在大本堂执教的最后一天。过了今天,他就得主动上书请辞,然后继续回文华殿坐自己的冷板凳。 老朱正跟赵勉合计呢,突然听到黄子澄前来拜见,当即将其给叫了进去。 “微臣拜见陛下,今天是大本堂月考之日,微臣草拟了几个题目,敬请陛下过目。” “呈上来!” 老朱话音一落,自然有小太监上前,将黄子澄手里的奏折递过去。老朱接过来一看,只见上边策论三道,诗题三道,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比自己绞尽脑汁地强,甚至比赵勉这老倌说的几个诗文题目还要好几分。 赵勉也从老朱手里接过看了一遍,随即把自己还没说出口的几个题目给扔一边。 “陛下,微臣以为就以黄会元草拟的题目为准即可。” 黄子澄参加科举考试的时候,曾经考过会试第一,殿试第三的好成绩。 赵勉称其为黄会元,是抬举他的学问,也是提携后辈之意。 老朱看到黄子澄这番才华,心里也隐隐后悔了,不应该这么早就把他赶走,应该多留一段时间。 最起码,等找到合适的人教导皇嗣再说呀。 “黄爱卿有心了,草拟的题目不错!” “咱一会儿就从黄爱卿草拟的题目里策论、诗文各选一道吧。” 黄子澄闻言躬身称谢。 “微臣谢陛下赞誉!” …… 在黄子澄走后,大本堂内的一众皇子皇孙坐不住了,全都跑到门口张望起来。 朱允熥也非常紧张,因为一旦今天考不好,按照跟那糟老头的约定,他就得从宫外搬回来住。 住在宫里受约束不说,他传播现代文明的火种进程也要被打断。 就在众人忐忑不安的时候,朱植突然从围墙上跳下来。 “快快快,快回屋坐好,父皇他们来啦!” 众人听到这话,赶忙跑回大本堂里规规矩矩坐好,那一个个紧张的模样,都恨不得把手放在背后去。 朱允熥也坐得非常规矩,生怕被老朱挑出错来。 他已经很久没挨打了,希望能把这个记录保持一个月以上。 老朱领着赵勉和黄子澄进入大本堂,当仁不让地往先生的座位上一坐,赵勉和黄子澄就只能一左一右当门神了。 老朱先是看了看大本堂内一众皇子、皇孙的精神面貌,见他们目光灼灼,一副跃跃欲试的表现,心里就由衷地感到高兴。 这可都是老朱家的种,是承载着大明未来的希望。 “今天是月考!” “老规矩,咱会从你们当中挑选三个人,给予甲上的名次!” “不过,最让咱满意者,除了常规赏赐外,还有黄玉如意一柄!” 秦德顺闻言当即端着个托盘走上来,将托盘放在桌子上就退了下去。 老朱掀开托盘上的红绸,露出里边黄澄澄的玉如意,立马引起一片惊呼之声。 “哇呜!” “这如意好生漂亮!” “黄灿灿的跟金子一样!” 老朱见一众皇子皇孙惊叹,脸上也不禁露出得意之色。 “持此如意,可以向咱提个要求。只要不太过分,咱都能应允!” 老朱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眼珠子都红了。 如果只是一柄黄玉如意,众人惊叹一声也就罢了。 毕竟都是龙子龙孙,谁没见过几样好东西。 然而,老朱的承诺可不一般,这东西关键时刻是能保命的! 就算不拿来保命,也能换个非常大的赏赐了。 比如说,给自己换块封地,给母妃讨要个封号之类的。 就是宫外读书的藩王世子,见到黄玉如意也是两眼放光。 一旦他们得到黄玉如意,那可是能帮父王争取莫大的好处呢。就算不能让朝廷给父王增加一卫兵马,那也能在其他方面给予一定优待。 朱允炆的眼底更是热切起来,他想到的是另一层政治意义。 皇爷爷此举是不是有选皇储之意? 只有朱允熥兴致缺缺,脸上没有任何兴趣。 黄玉如意而已,给自己一百两银子,自己能造十根! 老朱在众人脸上扫过,见朱允熥一脸的不屑,心里顿时不悦起来。 这孙子越来越不像话了,竟然连咱的赏赐都不放在眼里! 哼哼! 一会儿要是考不好,看咱咋收拾他! “黄爱卿发题吧。” “陛下,是发一道,还是发全部?” “全部发下去吧,让他们自选。” 黄子澄听到这话当即把题目全都念了一遍,怕年幼的皇孙记不住,还特意用整张的纸写下悬挂起来。 一众皇子皇孙赶忙看向题目,只见纸上有三道策论题,分别是论语里的《季氏》,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以及一篇《大学》里的节选,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 朱元章本来想让人自选题目,挑自己擅长的做。可一想到逆孙那不屑的嘴脸,心里就有点生气,在考题刚悬挂起来,他就又补了一句。 “十岁以上的皇子皇孙做《大学》题,十岁以下的皇子皇孙自选。” 朱允熥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冲自己来的,好在他原本也想选的是第三题,也就是生财有大道那题。 他看到这题目只有一个印象,那就是皇爷爷缺钱缺疯了! 作为一个满脑子不合时宜的人,他最不缺的就是生财之法。 可以说,这题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一般。 朱桂听到老朱这话也满脸欣喜,第一次觉得自己有望凭真本事考第一。 生财之道他懂呀,他跟着一众皇兄可是学了不少赚钱小妙招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五章大本堂月考 朱允炆也很激动,因为他押的也是生财有大道这题,而且是他母妃亲自为他写的。 事实上,吕氏三道策论都做了一遍,但重点让朱允炆背的则是第三篇。 因为按照她对于老朱的了解,以及朝廷现有的情况分析,老朱大概率会选择这道题。 老朱见所有人都开始埋头书写,也就百无聊赖地喝起茶,顺便从袖子里摸出两道比较长的奏疏看起来。 一般来说,这种现场出题是没法作弊的,大家全凭本事答题。 不过老朱本来也没对他们有啥指望,朝廷缺银子,打仗缺银子,赈灾缺银子,满朝公卿都没办法,自家这些养在深宫中的皇子皇孙就有办法? 哦,也不对…… 老朱看向奋笔疾书的朱允熥,心里暗暗对其生出一丝期许,或许这孙子真能有点办法。 这孙子开书店都能月入上万两银钱,看来对赚钱一道还是很有天赋的。 只是做生意跟治国理政不同,朝廷的钱来源于赋税,来源于开源节流。若是真跟商贾一般逐利,那天下还不得大乱呀? 老朱见朱桂也一脸认真地答题,心下顿时生出几分疑惑,这老十三也会为君父分忧了? 老朱想想都觉得不可能,无奈地摇摇头就继续看奏疏了。 约莫过去一个时辰,老朱开始命人收卷。 朱植等一干人听到收卷无不哭丧着脸,他们连花钱还不会呢,怎么可能知道咋赚钱。 朱桂却是一脸的得意,感觉自己的第一已经是手掐把拿来。 朱允炆更是脸上写满了志在必得,不仅第一个交卷,交完卷还挑衅似的看了眼朱允熥。 只是朱允熥压根就没注意这边,而是默默地低头答题了。 老朱见大孙还没写完也不急着催,直至见他端起试卷,这才宣布考试时间结束。 黄子澄赶忙下去收考卷,朱允炆的肯定是要放在最后压轴的,朱允熥最近的表现也不错,也放在后边吧,让皇帝自己去比较去。朱桂写的也挺多,也放到了靠后的位置。 至于其他皇子、皇孙的试卷,则不论排序,一股脑全收上去了。 哪怕他每张试卷都只匆匆瞥上一眼,也知道这些人没一个靠谱的。 老朱拿过试卷,一目十行的扫过。 虽然他压根就没指望皇子皇孙们写出啥像样的文章,可看到他们竟如此费拉不堪,还是郁闷地皱起眉头。 这写的都是什么玩意? 有说卖粮食、卖布赚钱的,只是这些蠢货也不想想,粮食和布本身就是钱了吧? 咱要是有粮食,有布匹,还愁搞不到银子? 相对来说,朱植的策论还算靠谱,提议官买官卖。就是官府低价收购,然后再高价卖出。 老朱对于朱植能想出这种办法一点也不意外,因为他舅舅就是苏州织造,专门负责给皇宫提供织锦的。 而且对于朱植的提议,老朱也并不觉得新奇。因为维持了上千年的盐铁之利,实际上就是官买官卖的路子。 只是这东西可一可二而不可三,你总不能把老百姓的活路给断了吧? 老朱看到朱允炆的策论时脸色才好看点,但也没有觉得多新奇。 不论是加印宝钞,还是提高赋税、商税之类,都是朝廷大臣们早就提过无数次的建议。唯有节流方面有点意思,建议从宫中节省,缩减后宫和太子府开支,用以支撑朝廷北征。 虽说这办法不靠谱,但朱允炆能有此心,还是让老朱感到很欣慰的。 老朱提笔就在朱允炆的试卷上写了个甲,然后又低头看下一篇,见是朱桂那厮所作,他心里就是一阵膈应,这货能做出啥好文章? 老朱耐着性子看下去,只看了一段就气得胸膛剧烈起伏起来。 “王者欲取天下之财,唯权柄夺之而已。” “曰赋税、曰巧取、曰豪夺之可也。” “所谓赋税者,有正税、杂税、役税、商税、等凡数十种。” “即使无之,也可临时现编也。” “总之权柄在我,想收多少是多少!” “所谓巧取者,有智取、骗取、索取……” “官府可官办赌坊,引诱百姓戏之,谓之博彩也。此间获利巨大,顷刻间可聚敛百万之资……” 老朱看到这儿,当即愤怒地咆孝道。 “来人呀!” “把朱桂拖出去,重打二十……不不,重打四十大板!” “给咱重重地打!” 朱桂一听到这话都吓傻了,重打就已经很严厉了,重重的打还不得要了他半条命? “父皇,儿臣写的哪里不好,能引得您如此生气?” 朱元章拿着试卷走到朱桂面前,直接把试卷摔在他的脸上。 “你自己看看,你写的是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 “官办赌坊,引诱百姓博彩,这么阴损的办法也亏你想得出来!” 朱桂一脸的不服气道。 “这办法不好吗?” “我之前跟大侄子提过,大侄子都说这个办法好,还说只要搞出一套双色球球,然后定期开奖,拿出一部分奖励给百姓,就能引得百姓趋之若鹜!” 老朱一听这话,当即恶狠狠地看向坐在一旁的朱允熥,把朱允熥吓得赶忙摇头。 “皇爷爷,你别听十三叔瞎说,我之前只是跟他说着玩的,谁知道他还当真了!” 老朱狠狠瞪了眼朱允熥,随之冷哼一声道。 “咱一会儿看你的,你要是也敢这样乱写,就陪你十三叔一起挨板子吧!” 随着朱桂被拖到廊下,不多时大本堂外响起阵阵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皇帝都说要“重重”地打板子了,哪个不开眼的敢留手? 只消一板子下去,就把朱桂打破防了。 大本堂内的一干皇子皇孙听到门外传来的惨叫声,一个个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虽说平时也经常打板子,但从未像今天这样恐怖过。 老朱重新回到座位上,拿起朱允熥的试卷看了看,见写的字数还不少,心里的怒气顿时小了一半。 别管这孩子能不能想出靠谱的办法,最起码答题的时候确实花了心思。 老朱带着几分期待地看下去,看到“开市舶”的字眼时,眼皮“突”地一跳。 对呀,咱不是还能重开市舶司吗? 虽说那玩意没多少钱,但一年几十万两银子还是能收上来的。 只是得跟地方官员打好招呼,外藩商贾来做生意可以,但想要朝贡一律免谈。 一年到头靠市舶司收的那点税银,还不够打发这些要饭花子呢! 老朱看到一条靠谱的建议,再看的时候就认真多了。 “重新厘定商税,优化税收流程,从货源地一次征收……” “咦?” “这孙子有点道行呀!” 虽说朱允熥所提的也是增加商税,但他更多的是建议从税收的方式方法上改进,而且很有可行性。 再之后就是官办作坊了,这个老朱并不陌生。 事实上,大明各地府县都有官办作坊,负责打制农具,以及兵器之类。 但老朱从未想过这玩意还能赚钱,他以前一直以为这是个赔钱货哩。 “大孙,你过来一下!” “干嘛?” “咱有几个词看不懂,你来给我解释一下!” “哦!” 一旁陪着的礼部尚书赵勉,听到皇帝这话忍不住看了眼朱允熥。 他常年在朝堂上伺候老朱,太知道皇帝陛下的脾性了。这一看就是看到好点子了,想进一步打听的意思。 只是朱允熥才这么点年纪,真的能想出好点子? “你来跟咱说说,这公私合营是啥意思?” “回禀皇爷爷,就是朝廷和个人合办作坊,作坊的所有权归官府,但日常经营归匠人们自己把握。官府只需制定一个合理的收入红线,红线内的收入归官府,红线之外的钱由匠人平摊即可。” “孙儿已经在银作局试验过了,匠人们劳作热情很高,不仅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了朝廷指派的任务,还额外干了不少私活,每人都赚到了一大笔钱。” “这……” 老朱听了后颇为心动,觉得这还真是个好办法。只是他这人谨慎惯了,总觉得要先去银作局那边看看再说。 “你先回去吧!” “哦!” 老朱提起笔在朱允熥的试卷上就写了个“甲”,外加“上”字多一笔。 全部试卷看下来,也就这孙子的策论能称得上一个“甲上”,其他人最多给个“甲”撑死了。 只是老朱一想到还有诗文没测呢,就硬生生止住这个想法了。 他太了解那孙子,一旦让他知道自己得了甲上,保准不会好好写诗。 诗文这东西虽然不重要,但却是最能体现一个人的志向和意趣。 “黄子澄,把诗文题目亮出来吧。” “诺!” 黄子澄早就用大字写好了,闻言直接将诗文的题目挂在架子上。 朱允熥看了看架子,只见上边也是三道诗文题,都是夏日里寻常景物。 比如说柳树、荷花之类的咏物题。 这种题确实不难,但想做好了也不容易。 其他皇子一看到诗文题目,一个个也都哭丧着脸。 相对来说,作诗还不如写策论呢。 因为策论可以瞎写,但作诗这玩意,总共就那么二三十个字,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可谓是一目了然。 只有朱允炆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因为这三首诗他母妃都给他量身打造过。不论是咏柳,还是咏荷,他都有现成的诗作,而且质量都不差。 然而,就在朱允炆要埋头作诗之时,大本堂内突然传出“呱”的一声蛙鸣。紧接着,一只墨绿的青蛙,蹦跶蹦跶直接蹦跶到朱元章的面前的桌子上。 朱植看到此等景象脸色都吓白了,这是他中午抓的那只绿将军,被他养在堂外的水缸中了,不知道怎么就跑了出来。 老朱一脸嫌恶地伸手去抓那青蛙,却不料青蛙的身手非常敏捷,只是蹦跶两下就逃脱了他的魔爪,然后一下跳到砚台里,溅起了漫天的墨汁。 朱元章气恼地擦了把脸上的墨点,刚想命人把这只该死的青蛙拍死,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何不以此“蛙”为题? 一来应景,二来也可防止有人提前做好了题目,就等着自己来考! “等等!” “架子上的三道诗文题作废,今天就以此蛙为题,各自赋诗一首。” 朱植整天跟青蛙打交道,对青蛙的了解比对父皇还深,现在见到父皇把题目换成青蛙,他脸上也露出狂喜之色。 这题他会! 朱允熥见到老朱临时换了题目,在脑子里搜刮了一圈,脸上也浮现惊喜之色。 巧了! 这题他也会! 章节目录 地一百六十六章秦公公,该不会是你告的密吧?附加更 朱允炆呆呆地看着桌子上那只活蹦乱跳的青蛙,只感觉到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个什么鬼,母妃给的题库里没这道题呀! 其他皇子皇孙也是一脸大写的懵逼,心道一个青蛙有啥好写的? 只有经常跟朱植抓蛤蟆的一干皇子,对青蛙非常了解,感觉自己能写出很多诗篇。 “开始作吧!” 老朱话音一落,黄子澄立马点燃一支时香,这种香烧完正好一刻钟。 虽说一刻钟的时间有点短,但作诗靠的就是急智以及灵性,没那个灵性就算给一个时辰,照样写不出像样的好诗。 朱允熥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新太祖的诗,满脸得意地誊写在纸上,感觉自己今天肯定能拿第一了。 可他看了几遍后,突然意识到不对,这首诗帝王之气太重,自己要是把诗递上去,还不得被老朱给打死?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换一首不那么显眼的吧。 朱允熥将写好的诗团成一团,瞅着没人注意自己,偷偷扔到纸篓里,随便写了一首诗湖弄过去。 老朱趁着众人作诗的时候,又批阅了一份奏折,写下了自己的处理意见。当他见到线香烧完之时,立马命人下去收卷。 不多时,黄子澄将几十份试卷递给老朱,老朱一篇一篇地翻看。 老朱只是随意看了几篇,就知道他们老朱家是没有读书种子了。 一个个写的都是什么玩意,说他们是打油诗都抬举了。 老朱随即加快了速度,在一众试卷里先把大孙的给挑出来。 “一只两只三四只,五只六只七八只。” 老朱看到这儿的时候,眉头已经皱起来,心里甚至后悔刚刚来得急了,竟然忘了带鞭子。 然而,当他看到后两句之时,眉头渐渐舒展,脸上也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十只百只千万只,跳入浮萍皆不见!” “这诗……” 老朱赶忙献宝似的把朱允熥的诗递给边上的赵勉,他拉着赵老倌过来,就是让他当裁判的。 “赵勉,你看看这诗咋样?” 赵勉拿过去一看,见到前两句之时也是眉头一皱,可看到后两句的时候,顿时有种豁然开朗,峰回路转之感。 “此诗倒也别致精巧,足以表明吴王殿下才思敏捷,机智过人。” 老朱闻言得意地哈哈大笑,然后小心地把大孙的诗放在一边。 虽说这孙子有点取巧了,但好在最后一句转了回来,否则今天非得打他百十鞭子! 朱允熥见老朱开怀大笑,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是湖弄过去了。 老朱在看过大孙的诗作后,再看别人的诗就有点敷衍了,不过当他看到朱允炆的诗作时,依然惊“咦”了一声。 “这诗……” “赵勉,你过来看看这首咋样?” 赵勉接过诗匆匆看了一眼连忙道。 “好诗呀!” “陛下,此诗甚好!” “不仅体现二皇孙殿下的才情,更体现了他忧国忧民之心呀!” 黄子澄听了这话,也忍不住伸长脖子看过去。 他是知道朱允炆作弊的,也知道“咏蛙”并不在他提供的诗文题目里。 因此,对于朱允炆能不能作好咏蛙之诗,他这个当先生的也没有半点把握。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然而,当他看到朱允炆诗作后,心里暗道第一稳了。 “田间少闲暇,夜以继复日。” “种得三五垄,秋收一两石。” “若无绿衣娘,虫食少一半。” “幸赖有此卿,国泰又民安。” “陛下,二皇孙殿下如此年纪,就能做出此等诗作,确实非常难能可贵!” “尤其是诗中表现出对农人的关切,不正是陛下孜孜以求的以民为本,仁义为怀吗?” 老朱听到两人的吹捧,也不觉多看了朱允炆两眼,把朱允炆激动得小脸红扑扑的。 虽然老朱心里不愿意承认,但两首诗摆在一起,明显朱允炆的诗作更胜一筹。 文采倒在其次,最难得的是此诗的立意,确实是难得的佳作。 朱元章看了眼自己精心准备的黄玉如意,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今天这玉如意只能赏给朱允炆来。 老朱将朱允炆的诗作跟大孙的放在一起,又翻看起其他人的诗作。有了这两首诗打底,再看别人的诗就只觉得粗鄙不堪。直至他看到朱植的诗时,脸上的表情才重新有了起伏。 “朱植!” “儿臣在!” “来人呀,把这逆子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朱植听到这话吓得小脸煞白,满心不甘地问道。 “父皇,为何责罚于我,儿臣的诗作哪里有问题吗?” 老朱把朱植的诗作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瞪着两只龙眼怒道。 “你自己念一遍给众人听听!” 朱植不服气的道。 “念就念!” “一身绿皮绿油油,两只眼睛圆鼓鼓。” “腮帮一鼓真可爱,十只能凑一盘菜。” 朱植念完自己的诗作,当即引得大本堂内一众哄笑,就连赵勉和黄子澄都不受控制地大笑起来。 老朱听到这刺耳的笑声更加愤怒了,指着朱植大骂道。 “咱看你像一盘菜!” “咱今天就拿你做一盘竹笋炒肉!” “拖下去!” “给咱狠狠地打!” 门口站着的锦衣卫,听到“狠狠”的字眼,心里暗道陛下的愤怒又升级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老朱的愤怒还有一半来自朱允熥。他一直对朱允熥寄予厚望,却被他不喜欢的朱允炆给比下去,老朱心里一直窝着火呢。 正好朱植这逆子跟朱允熥关系亲近,就先拿他撒撒气了。 朱植在一片声嘶力竭中被拖下去打板子,不多时大本堂外再次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老朱一直等外边的板子打完,这才出去挨个瞅了一眼。 见朱桂、朱植两个逆子屁股都肿起来老高,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示意锦衣卫可以抬走治伤去了。 “朱允炆、朱允熥并列甲上!” 礼部尚书赵勉赶忙追问一句。 “陛下,那黄玉如意呢?” “赏朱允炆吧!” 老朱撂下这句话,就气哼哼离开了大本堂。 大本堂内的一众皇子、皇孙听到这话,无不露出羡慕嫉妒恨的表情。 唯有朱允熥表情澹澹,没受到丝毫的影响。 对于他来说,能获得个并列第一的名次,保住自己在宫外住的权利,他就已经很开心了。 至于那破如意,他还真不稀罕! 在老朱宣布完月考结果后,也意味着大本堂终于到了散学的时候。 藩王之子三三两两地结伴出宫,朱植因为被抬到太医院治伤了,因此捕蛙团伙就此解散,使得护城河蛙声再次嘹亮起来。 朱允炆兴冲冲地抱着黄玉如意,以及其他的赏赐回太子府,引得太子妃对他一阵夸赞。 在得知这个第一是朱允炆凭真本事获得的,吕氏心中更加欢喜了。 朱允熥虽没有跟着众人出宫,但也没有急着离开大本堂,而是趁着大本堂里肃静,继续完善他的新王宫图纸。 一直到吃晚膳的时间,老朱派小太监过来催他,他这才不情不愿地去乾清宫。 老朱自打回了乾清宫就不住地发脾气,不是嫌边上伺候的小太监喘气声太大,就是嫌外边的知了太烦,在接连摔了几个茶盏后,这才满脸郁闷地重新坐下批阅奏折。 秦德顺默默地看着皇爷发飙,随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纸团,背过身子打开一看,霎时吃了一惊。 虽然朱允熥扔的时候,四处看了看,但他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老朱身上,压根没注意到秦德顺这个死太监,一直在偷偷盯着自己。 因此,他这边前脚刚扔到纸篓里,后脚就被秦德顺捡了出来。 秦德顺在看过朱允熥的另一首诗后,惊讶地大喊一声。 “皇爷!” “刚刚弄错啦,这才是三皇孙殿下写的诗!” 老朱正气哼哼地在奏折上挑错别字呢,听到这话赶忙回头看过去,只见秦德顺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满脸兴奋地看向自己。 “啥错了?” “皇爷,这首才是三殿下的大作,您之前在大本堂看到的是另一首!” 老朱听到这话顿时来了兴趣。 “咦!” “那鳖孙竟然写了两首诗?” “赶紧拿来给咱看看!” 秦德顺赶忙将诗作摊开,放到老朱面前。老朱拿起来只扫了一眼,就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好诗!” “这才是咱大孙该有的手笔!” “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做声!” “瞅瞅这诗写得真特娘的霸气,读着都让人长精神,哈哈哈!” “我就说嘛,咱大孙那么机灵个人,咋可能写出那么一首平庸之诗,一定是这孙子藏拙了!” 老朱在笑过之后,立马追问道。 “你是在哪儿找到这首诗的?” “回禀陛下,是在大本堂的废纸篓里。” “这逆孙……” 老朱闻言脸上立马闪过无边愤怒。 “这逆孙坏了咱的大事!” “他好端端地藏什么藏,他不知道黄玉如意代表着啥吗!” “那逆孙人呢?” 秦德顺闻言赶忙答道。 “听说还在大本堂里读书呢……” 老朱听到这话更气了,跳着脚骂道。 “他现在倒是来了认学的精神,咱刚刚在大本堂的时候他干啥去了!” “派人把他给咱拎回来,咱亲自问问他,咱是哪点对不住他了,让他处处跟咱藏着掖着!” 秦德顺见皇帝陛下如此生气,心里也是一阵后悔,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该不会害了三皇孙殿下吧? 不多时,朱允熥兴冲冲地跑进乾清宫,刚一进门就看到老朱手里拎着鞭子,正瞪着两只“圆鼓鼓”的龙眼瞪视着自己。 朱允熥一见这场景,当即吓得一阵腿软。 “皇……皇爷爷,您这是干嘛呀,孙儿不是已经考了甲上吗?” 老朱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皱巴巴的纸,朝着朱允熥晃了晃。 “咱来问你,这首诗是不是你写的?” 朱允熥见状赶忙否认。 “不是!” “这不是孙儿所写!” 老朱听到这话更来气了,纸上分明是这鳖孙的字迹,他竟然敢当着咱的面睁眼说瞎话? “趴下!” “皇爷爷,你听说我,这真不是我写的!” “我哪有这个本事呀,这是我……” “趴下!” “皇爷爷,你咋就不信我呢,这真不是……” “来人,帮这逆孙一把!” 老朱话音一落,立马有两个太监上前,抓着朱允熥的胳膊就把他按在凳子上。 老朱见大孙的屁股已就位,撸了撸袖子,还朝着手上“呸”了两下,然后甩开膀子朝着逆孙的屁股使劲地抽了一鞭子。 朱允熥本来还想争辩几句,突然遭受此等雷霆一击,疼得他“嗷”的一声就惨嚎起来。 然而,这只是开始,老朱满腔的怒火非但没有消退,还在持续地不断上升中。一直打了二十几鞭子,老朱的情绪才稍微稳定点。 “还敢不敢撒谎了!” “不敢啦,呜呜呜……” “这诗到底是谁所作?” “是……是……” 老朱见朱允熥还想狡辩,当即甩了几鞭子过去,打得朱允熥赶忙连声承认。 “我认了!” “这诗确实是我写的,哇呜呜呜……” 朱允熥本以为承认了就不会挨打,哪承想认了这事后又引来老朱的一顿毒打。 “我都承认了,您老咋还打我呀,哇呜呜……” 老朱气哼哼的道。 “明明是你写的,为啥不敢拿给咱看!” “我怕您打我,呜呜呜……” “怕咱打你?” 老朱“啪啪”打了几鞭子,然后弯下腰贱兮兮地问道。 “这回还怕不怕了?” “不怕……” “啥?” “咱打得这样重,你竟然说不怕!” 老朱站直身子,又啪啪打了几鞭子,打得朱允熥连声喊“怕!”。 “咱对你这么好,不就是打了你几鞭子吗,你竟然敢怕咱!” 老朱说完这话又是“啪啪”几鞭子,直接把朱允熥给打崩溃了。 “您老到底是让我怕还是不怕呀,呜呜呜……” 老朱听到大孙这样说,老脸忍不住一红。 对呀! 咱到底是想让逆孙怕咱,还是希望逆孙不怕咱呀? 老朱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明白个所以然。 最后,又给逆孙几鞭子,把自己心里最后那点怒气消耗完,就气哼哼地坐到一旁生闷气去了,只留下朱允熥一个人,趴在凳子上嗷嗷痛哭。 老朱听了一会儿,只感觉心里更加烦躁,见天色也不早了,索性直接去了后宫。 秦德顺本想跟上伺候的,被老朱当即喝止住。 “不用跟着咱,赶紧传太医给他上药!” “哎!” 老朱气哼哼地来到郭惠妃宫,一进门就跟郭惠抱怨起来。 “郭惠,你说咱对大孙够好了吧,他今天竟然跟咱藏心眼!” “明明写了一首传世之作,竟然偷偷给扔了,又搞了一首烂诗湖弄咱!” “本来咱是想把黄玉如意赏他的,他这一装傻,反倒是成全了别人,你说咱心里能不气吗!” 郭惠早就从狗腿子那儿听说了,就算朱元章不过来,她也想去乾清宫转转来着。 现在看到朱元章跑自己这儿抱怨,郭惠没好气地怼道。 “不就是一个痒痒挠么,就算黄玉的又能值几个钱,瞅把你小气的!” 老朱闻言不悦地瞪了郭惠一眼。 “你懂个什么,黄玉代表皇权,如意代表咱的心意!” “咱今天把黄玉如意赏给朱允炆,朝中的官员听说指不定咋瞎琢磨呢!” 郭惠妃听到这话眼珠微微一转。 “皇爷,您不是还有个竹子的吗,要不把那个赏小熥熥好了!” 老朱一听这话当场不乐意了,当场就严词拒绝。 “想都别想!” “那个咱用惯了,咱谁都不给,将来死的时候也带到地下去!” 郭惠妃闻言噗嗤一笑,皇爷这哪里是恋旧,分明是因为那竹子的痒痒挠乃马姐姐所赠,这才舍不得的! “来来来,别气了,你先在床上躺一会儿,臣妾去乾清宫看看那孩子,回来再伺候你安寝!” 老朱闻言酸熘熘的道。 “不用看!” “咱手下收着力呢,没下重手打他!” 郭惠妃闻言暗暗翻了个白眼,她可是知道这老头的手黑着呢,暴脾气上来才不管你是谁,不打你个半死都算是好的。 郭惠妃来到乾清宫的时候,朱允熥正趴在床上哼哼唧唧,郝太医则在一旁小心地为其上药。 郭惠妃瞅了一眼朱允熥的屁股,看到血淋淋的场景,当场倒吸一口凉气。 “嘶!” “怎么打得这样重!” 郝太医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回惠妃娘娘,这只是看着吓人,其实打得并不重。” “就算没被打出血,微臣也是要用银针挑开,将里边的淤血放出来的……” “陛下也算是打孙子打出经验来了,最后几鞭子正好破皮,倒是省了微臣的麻烦,嘿嘿嘿……” 朱允熥听到郝太医竟然还有心思笑,气得他不住嘴地抱怨。 “好太医,你还有没有点良心,我都被打得这样惨了,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朱允熥抱怨完郝太医,又开始骂那个手欠的人。 “也不知道谁手那么欠,我明明都扔纸篓里了,还被那厮给捡了出来,害得我平白挨了一顿毒打!” “可惜了……我差点就能解锁一个月不挨打的成就了,就被那个手欠的人给破了,呜呜呜……” 秦德顺听到朱允熥的抱怨,心里暗暗一紧,想着做点啥补救一下。 “郝太医,要不让奴婢伺候三皇孙上药吧?” 郝文杰正好胳膊有点酸了,听到秦德顺这样说,赶忙将药瓶和棉签递给他,让他给朱允熥上药。 “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告的密,我非得扒他的皮,抽他的筋,把他掉在城门楼上滋滋放血!” 秦德顺接过药瓶,一开始还很小心地给朱允熥上药,可是当他听到朱允熥骂骂咧咧的时候,手上不由加重了几分力道。 “嗷嗷嗷……” “秦公公,你到底会不会上药呀,你这是来给我制造二次伤害的吧!” “三皇孙您少说几句吧,话说多了容易扯到伤口!” 朱允熥听到这话,不由懊恼地抱怨。 “我说话跟屁股有啥关系!” “秦公公,该不会是你告的密吧?” 秦德顺闻言手上一颤,棉签不受控制地在朱允熥的屁股上“杵”了一下,疼得朱允熥一阵龇牙咧嘴。 “三皇孙,你这可冤枉死奴婢了,奴婢咋能干那种事!” “是王德从纸篓里把您的诗作捡回来的!” 王德听到这话只感觉头皮一炸,这事跟自己有啥关系? 可就在他想反驳之时,看到干爹一个劲儿地朝自己眨眼,他瞬间明悟过来,干爹这是让自己替他顶缸呀! 王德一想到秦德顺对自己不错,还站着个干爹的大义名分,只能硬着头皮接过这口锅,扑通一声跪在了床头。 “殿下,奴婢对不住您,这一切都是奴婢的错!” “您要责罚就责罚奴婢吧,奴婢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朱允熥一听是王德在捣鬼,也就大度地原谅他了。 “算了!”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以后不许再干这种事了!” “咱们以后就安心当个王爷好了,别老想那些有的没的……” 郭惠妃听到小熥熥如此心灰意懒的话,只感觉心酸的难受,捂着鼻子就出了乾清宫,然后悲悲切切地哭起来。 当郭惠妃回到长宁宫,听到床上传出均匀的鼾声时,气得她当场掀了被子。 “朱元章,你给我起来!” 老朱不悦地睁开眼,看了看已经疯魔了一般的郭惠,满心不悦的道。 “你这是又咋了?” “你还有脸睡,你也不看看,小熥熥都被你打成什么样了!” “咱……” “咱不跟你个婆娘一般见识,你要是不愿意让咱待,咱这就找别人去!” “那你去吧,臣妾不拦着你!” 老朱也是有脾气的,闻言当场就从床上爬起来,然后领着一干太监气冲冲地去别的宫。 不过在别的宫待了没多久,老朱又是一阵烦躁,借口前朝有事又熘了出来。 老朱本想回乾清宫瞅一眼,可又有点抹不开颜面,只能尴尬地坐在乾清宫外的台阶上看风景。就在他进退两难的时候,突然听到小太监禀报,说是二虎从武当山回来了。 老朱听到这话,立马激动地从台阶上站起来。 “快传!”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七章请不来的话,你就去搬石头去吧 二虎本来只是回宫点个卯,表示自己回来了,没想到宫门都落锁了,皇爷还急吼吼地见他。 这让他多少有点不开心,暗道皇爷寻仙求长生之心也太急切了吧,这可不是一个明君该干的事呀! 二虎在宫门口,跟守门的侍卫讨了壶茶,一通牛饮后赶忙颠颠地跑向乾清宫。还没等他跑到谨慎殿呢,就看到谨慎殿后左门大门洞开,皇爷急匆匆的从里边走了出来。 “皇爷!” 二虎一阵小跑跑到老朱面前,没等他行礼呢,老朱就一挥袖子喊道。 “免了!” “赶紧跟咱说说,可曾寻到张邋遢?” “回禀皇爷,卑职有负皇爷所托,并未寻到张真人踪迹。” 老朱听到这话脸上露出浓重的失望之色,虽然他早就料到此人不是这般好寻,但贸然听到这个结果,心里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他还是不愿归于大明吗?” “回皇爷,这倒不是,卑职听他的弟子说,张真人已经许久不曾回武当山,可能已经飞升成仙了吧?” “不过卑职已经在武当山上留了暗探,并抓了武当山掌门、知客等一干人的家卷威胁,只要张真人露面,他们定然将其擒住!” 朱元章听到二虎这番话,气得脸都不禁一抽。 要是张邋遢真是当世神仙,他这般粗鲁对待,那可是把人往死里得罪啊。 可若不这么做,好像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老朱纠结了好一会儿,这才幽幽开口。 “注意分寸,切莫耽误咱的大事!” “卑职领命!” 老朱把二虎打发走,想着闲来无事,不由把大孙白天所做的策论拿出来重新读了一遍,越看越觉得有道理。他想着自己也睡不着,当即命人将工部尚书秦逵给叫了过来。 可怜的秦逵刚钻进被窝,正想跟小妾亲热一番,就被老朱大半夜给拎了出来。 秦逵新纳的小妾,一边帮他穿官服,一边忍不住埋怨。 “这皇帝陛下是怎么回事呀,怎么大半夜还不让人消停!” 秦逵听到这话吓得脸都白了,一把堵住小妾的嘴。 “你不要命啦!” “此等大逆不道之言,如果传扬出去,你家老爷都得为你陪葬!” “老爷,人家只是在家里抱怨几句,怎么就能传到陛下耳朵里?” 小妾的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锦衣卫的声音。 “秦小夫人不用担心,我们不会把你的牢骚告知陛下的!” “啊……” 小妾听到这话直接吓傻了,秦逵也脸色一白,暗忖这特么还是人么,这是长了一对狗耳朵? 秦逵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锭五两重的银元宝,不由分说塞到门外的锦衣卫小旗手里。 “两位钦差多多包容,这点碎银就当下官请两位吃酒了!” 锦衣卫小旗掂了掂手里的银元宝,朝着秦逵微微一笑。 “秦大人太客气了!” 锦衣卫小旗收起银子,然后压低声音补了一句。 “据说陛下今天心情很差……” 秦逵听到这话身子一怔,随即朝着小旗拱了拱手表示感谢,心里暗道这五两银子值了! 秦逵感到乾清宫的时候,老朱依然坐在台阶上。只不过相较于刚才,他现在屁股底下多了个软垫,两旁也多了四盏灯笼。 “臣秦逵拜见陛下!” 老朱如果不发威,性子还是挺随和的,朝着秦逵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陪自己一起坐。 秦逵也识趣的落下一阶,挨着半个屁股做了下去。 “咱这儿有个文章,你帮着咱看看,有几分可行性。” 秦逵接过老朱递过来的文章,只瞅了一眼就看出这是齐泰的笔迹。 现在金梅瓶大火,朝中当官之人谁手里没有一两张原稿,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秦逵也仗着自己工部尚书的便利,从银作局那边要了几张手稿。 秦逵虽然认出是齐泰的笔迹,但心中更疑惑了。 这厮不是礼部侍郎吗,没事掺和我们工部的事干嘛,难道说他有心来我们工部任职? 明初的六部是没有明确的行业门槛的,有时候一个人兼任两三个部门的尚书。 虽说秦逵是工部尚书,但也不代表他看得懂图纸,能指挥工人干活。 因此,对于齐泰来工部任职,秦逵是没有任何心理障碍的,反而觉得这是好事。 毕竟,齐泰应天府解元的身份,以及教导过皇子、皇孙们课业的背景,将来注定官运亨通,超越自己只是迟早之事。 要是能提前跟他结下一份香火情,将来自家子弟出仕做官,也多了一些便利不是。 因为秦逵存了这个心思,再次看向文章的时候就认真了许多。 这一认真之下,还真让他看到不少闪光点。 “陛下,此乃老成谋国之言也!” “开市舶、收商税,都是快速充盈国库之法,而且有很大的可行性。” “不过最让微臣感到心惊的是,此人所提出的公私合营之制度!” “若是此法可以推行,大明的官办作坊每年至少能为朝廷贡献百万两收入!” 老朱听到秦逵对大孙的策论评价这样高,脸上立马露出激动的潮红色,就连说话都结巴起来。 “秦……秦逵,你真是这样想的,你……你真觉得这逆孙的法子好?” 秦逵听到“逆孙”两个字,脑子一下子宕机了。 这不是齐泰写的文章吗,咋突然变成了“逆孙?”。 再者说,齐泰可是跟黄子澄等人一起伴读东宫,算是太子平辈的人,陛下称呼此人为逆孙有点不妥帖吧? 秦逵想到这里,忐忑地问了一句。 “敢问陛下,此文为何人所写?” 老朱听到秦逵这样问,脸上立马露出羞答答的得意之色。秦德顺见状,赶忙替陛下炫耀一下。 “秦大人有所不知,此乃皇爷今天于大本堂考较功课,三皇孙临场所作!” “什么!” 秦逵听到这话恨不得当场呆若木鸡。 一来是不敢相信此等文章出自一个十来岁的少年之手,二来是不敢信其能写出如此飘逸俊秀的字迹。 光看这一手字,没个十年以上的苦功,根本不可能达成呀。 三皇孙才多大,没等学会拿快子,就已经学会写字了吗? 老朱看到秦逵如此震惊,心里就更得意了,笑得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你怎地如此震惊?” “难道认为皇家儿孙不配写出此等文章?” 秦逵一听这话吓得当场跪倒在地。 “微臣万万不敢有此等想法!” “微臣只是震惊于三皇孙的惊采绝艳,若不是陛下亲口所言,微臣万万不敢相信此等老辣、稳健,又贴合实际的文章,出自弱冠少年之手!” “微臣是被三皇孙殿下的才华所折服,心里没有半点不敬之意!” 老朱想听的就是这个,你要是直接拍他马屁,那没准能拍马蹄子上。可你要是拍他儿子、孙子的马屁,那他能乐呵呵地听一天都不会觉得腻味的,搞不好临了还得约你明天再来。 “秦爱卿言重啦,咱刚刚也只是戏言尔!” “来来来,跟咱说说,这官办作坊若真如此改变,真能为大明带来收入吗?” 老朱心情畅快之下,连对秦逵的称呼都变了,直接用上来“秦爱卿”。 秦逵听到陛下竟然以“爱卿”相称,心里也是暗暗惊讶,感慨自己刚刚是不是什么话说到陛下心坎上来。 要不然以陛下的习惯,撑死了来个“众爱卿”这种群宠,怎可能单独对自己也称一声爱卿? 秦逵略一琢磨,就知道为啥了,陛下是开心于自己的皇孙! 虽然秦逵搞明白缘由,但他却没法顺着陛下说。 因为按照他们六位尚书的默契,最适合大明的嗣君人选应该是朱允炆。 因此,略微纠结下,秦逵赶忙改了口风。 “此法确实可行,但难点也不少。” “首先最难之处就是选人、用人,将作坊交于何人之手,何人能管理好作坊?” “如果所托非人,恐怕非但不能给朝廷增加收入,反而会加重匠人们的负担。” “其次,质量和工期如何保证?” “自古商人逐利,匠人也是如此。若是放开管制,让他们自己生产贩卖,那他们定然将好的农具贩卖,将残次品上交朝廷。” “因此,以微臣观之,此法甚好,但行之颇难。” “既然是三皇孙提出,陛下何不交由三皇孙在京城小规模示范一下,比如说把工部的某个作坊交由他管理一段时间,如果有成效的话再行推广?” 这就是秦逵给朱允熥挖的一个坑了,工部手底下的作坊啥状况,他这个当尚书的最为清楚。 可以说,有的作坊穷得就剩下个架子了,连购入材料的钱都没有。 如果三皇孙真能将作坊盘活,那功绩必然有工部一份。就算三皇孙最后没干成,工部也不用吃挂落,可谓是一举两得。 更何况,有他这个工部尚书盯着,三皇孙想干成也难呀! 老朱听到秦逵这样说,一张老脸顿时拉了下来。 他自然能听出秦逵前后说话的矛盾,但他也得承认秦逵所言有理。 只是有理归有理,他心里很不爽! “秦逵呀,你这话咱知道了,咱会慎重考虑的。” “对了,咱听说你跟松江的杨新炉是世交,能不能替咱邀请下,让他来大本堂执教?” “官职好说,只要他肯来,咱就给他五品翰林的官身。” 秦逵一听这话气得肺子都快炸了,哪个混蛋跟皇帝嚼的舌根! 杨家是什么人,那是松江的名门望族。自家一介寒门,哪能跟他们够得着关系? “陛下,微臣之家跟杨家并无瓜葛,只是微臣之父早年间受过杨家恩惠,已经很多年没有往来了……” 老朱冷哼一声道。 “咱不管!” “你要是能请来则罢,请不来的话,你就去城墙根搬石头去吧!” 老朱撂下这句狠话,就朝着秦逵甩了甩袖子,示意其可以滚蛋了。 秦逵本想为自己分辨几句,可见到陛下这般态度,也只能委屈巴巴地离宫。 这一夜秦逵彻夜无眠,绞尽脑汁地琢磨,如何能把杨新炉给骗到宫里当官。 皇帝陛下说让你去城墙根搬石头,那可不是吓唬你,更不是跟你说着玩呀! 老朱在打发走秦逵后,坐在台阶上喟然长叹了一阵,这才拿着大孙的手稿回宫,小心地叠好放在御桉上的紫檀木匣子里。 老朱美滋滋地想着,这也算大孙给自己上的第一份奏疏了吧? “咱大孙咋样了?” 秦德顺闻言赶忙朝着王德瞅一眼,见王德朝着自己做了个睡觉的手势,赶忙回禀道。 “三皇孙已经睡了!” “哦?” “可曾睡熟?” 秦德顺再次看了一眼王德,见王德两眼紧闭赶忙回道。 “已经睡熟了,吵都吵不醒的那种!” 朱元章听到这话,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然后掀开门帘走进寝室。 当他看着大孙趴在床上,屁股上涂满了绿色的药膏之时,只感觉心被拎了起来,又啪叽一下摔在了地上。 “这咋就打得这么狠哩!” 秦德顺听到这声抱怨,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皇爷一会又该迁怒了吧? 老朱走上前轻轻地帮大孙把上身的毯子盖好,随即问向边上站着的王德。 “郝太医是怎么说的?” 王德闻言偷眼看了眼干爹,见干爹朝他点点头,这才干脆利落地全撂了。 “郝太医说陛下手法精湛,尤其是最后几鞭子正好将皇孙殿下的屁股打破了皮,使得淤血得以迅速流出,省却了不少治伤的麻烦!” 老朱听到这话立马黑了脸,这阴阳怪气的话是夸咱,还是骂咱哩? “没说几天能好吗?” “郝太医说至少要趴三天才能下地……” 王德一边说,一边看老朱的脸色,见老朱脸上有几分不悦,赶忙补了一句道。 “不过三皇孙天赋异禀,或许一两日就能下地也说不准……” “唉!” 老朱听到王德这样说,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摆摆手,将他们全都打发出去。 待到屋里没人之时,老朱靠着墙打起盹来。 后宫是不用去了,搞不好郭惠那婆娘又把后宫的大门给封上了,只能在大孙这儿对付一晚上了。 就在老朱迷迷湖湖要睡着之时,他突然看到大孙的身子往里边挪了挪。 老朱见状赶忙惊喜地擦了擦眼睛,见自己没出现幻觉,赶忙喜滋滋地躺在大孙边上。 “小逆孙啥时候醒的?” “没醒!” “我睡得死着呢!” 老朱闻言嘿嘿一笑,拿胳膊推了推大孙。 “再往里边点,咱这半拉身子还挂在外边呢!” 朱允熥闻言没搭理老朱,不过身子倒是听话地往里边挪了挪,给老朱让出足够大的空间。 老朱这才躺在床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为了让自己更舒服,还把枕头往自己这边扯了扯。 朱允熥干脆把枕头都推给他,反正自己现在这姿势,也用不上那玩意。 老朱也不推辞,躺在枕头上就呼呼大睡。 这一夜他睡得很踏实,不知是因为某逆孙的屁股有伤,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竟然一次都没把他给踹下来。 第二天,老朱神清气爽地从床上爬起来,见到小逆孙睡得正酣,不由在他的胖脸上捏了几下,这才心满意足地去洗漱。 然而,当太监把镜子端到老朱面前时,老朱霎时被气得脸色一沉。 只见镜中的自己,额头上写着一个硕大的“王”字,在自己的嘴巴周围,还被人用毛笔画了几撇胡须! 老朱都不用问是谁干的,跑回寝室里照着大孙的屁股就是一巴掌,打得逆孙“嗷”地一声惨叫。 “皇爷爷饶命呀!” “小逆孙,以后还敢不敢再咱的脸上乱画啦!” “不敢啦,再也不敢啦!” 老朱听到不住嘴的求饶声,这才哈哈大笑着离去。 “哼哼!” “跟咱斗,你还嫩了点!”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八章赶紧把我师公追回来 应天府希望小学。 尽管朱允熥已经三天没来了,但小学内的一切事务正常运转。非但没有任何停滞,好像还比他本人在的时候更和谐一些,也更像一家私塾。 国子监生员出身的先生们尽职尽责,每个人都力求带好每一个学生。 研究自鸣钟的生员和工匠任劳任怨,哪怕不能让自鸣钟达到准确地报时,也依然坚持在科研第一线。 某新型火药驱动犁地工具设计院,以及某便携式管式火药发射装置研究机构,也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成功地打造了第一个模型。 放眼整座希望小学,只有三个老头脸上写满了忧虑,对朱允熥充满了怀念。 “唉!” “吴王殿下已经三天没来了……” “你们说,会不会是吴王殿下出了什么事?” 杨新炉当即打断了高明的乌鸦嘴。 “闭上你的臭嘴!” “吴王殿下必然是长命百岁之人,老夫的新版赵氏姐妹传,可还指望他呢!” 高明依旧不甘心地追问。 “那为啥吴王殿下还不来,难道偌大的希望小学,都只是他的一时心血来潮吗?” 杨新炉和秦亨伯闻言齐齐陷入了沉默,他们俩也抱有跟高明同样的疑惑,但两人又不愿意深想。 杨新炉忧心自己的新版话本,秦亨伯则担心无法学习炼丹之法。 两人纠结良久后,差不多同一时间开口。 “要不咱们面见陛下,请求做吴王殿下的门客吧?” 两人说完之后,脸上又同时闪过尴尬。 因为两人目的都不纯,所谓的门客不过是借口。一个希望天天跟吴王殿下讨教写书技巧,一个希望请教新式炼丹法各种元素的搭配比例,以及催化剂的使用方式等等。 只有高明听到这话眼睛一亮,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羞赧。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高明已经基本上可以判断出朱允熥是一位明主,而且有着远大志向。 否则,他又怎会招收如此多的门客? 只是有一点让他很不爽,朱允熥连国子监的这群生员都看得上,为何从不主动招揽自己? “咱们在这儿也有一段时间了,吴王殿下都未曾招揽过咱们,是不是看不上咱们三个糟老头子呀?” 杨新炉听了高明的话,也露出一丝困惑。 “不能吧?” “咱们仨不敢说名满天下,但也至少是家喻户晓,吴王殿下没理由看不上咱们呀!” “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吴王殿下压根不认识咱们,或者从未听过咱们的大名?” 秦亨伯说出这话后,杨新炉和高明齐齐一愣,他俩之前从未想过这等问题。不过回想这段时间吴王殿下对他们几人的态度,两人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老杨,你不是朝中有几个故旧么,能不能让人隐晦地提醒一下吴王殿下?” 杨新炉闻言略微琢磨下道。 “老夫倒是有个叫黄子澄的弟子,听说他现在正在大本堂执教,只是老夫不大看得上他,只觉得此人有点过于功利,做事也急于求成,将来搞不好会惹麻烦。” “那你还认识别人吗?” “老夫想想呀……” “齐泰行吗?” “曾经在大本堂执教过,前段时间被调到礼部任职侍郎,应该也能跟吴王殿下说上话吧?” “太行了!” “坊间盛传金梅瓶手稿乃是齐泰所书,足以证明两人关系不一般!” “那老夫这就去找齐泰?” “同去同去!” “反正我俩闲着也是没事,正好去见见咱应天府新秀!” 三人计议已定,当即上了马车,直奔位于东长安门的礼部衙门而去。 …… 礼部衙门。 礼部尚书赵勉看着已经快急疯了的秦逵,无奈地开口劝道。 “秦尚书,您守在我这儿也没用,杨新炉乃当代名士,江南文坛执牛耳者,老夫的这点薄面根本不管用呀!” 秦逵也知道赵勉没撒谎,可皇帝陛下说得太吓人了,要是他不能将杨新炉请出来做官,那他可就真得去搬石头了! “赵尚书,务必救一救本官吧,你就算不出面帮忙,也起码给我个确切的地址,能让我找到人就行!” 赵勉听到这话再次陷入为难,杨新炉的地址他是知道的,他还曾偷偷去杨家在金陵城的府邸拜会过。可他太了解秦逵的为人了,一旦告知他杨家在哪儿,他搞不好能带着工部的差役冲进去绑人。 “这个……” 本来赵勉还想再拖一拖,拖到陛下那头忘了这茬,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然而,就在这时,锦衣卫送来一份口谕,让他三日内务必将杨新炉请出来做官,否则就让他跟秦逵一起去搬砖。 秦逵一听到这份口谕,脸上当即乐开了花。 现在他不着急了,该轮到赵老倌急了,哈哈哈。 “赵尚书,你先忙,本官先回家收拾收拾,准备几双合脚的鞋子,以及耐磨的衣服啥的,就不在这儿叨扰了!” “秦逵!” “你这个丧门星,本官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秦逵听到老赵的骂街声,哈哈大笑着离开礼部,回到自己的工部衙门。 赵勉在秦逵走后,立马将礼部衙门的几个侍郎全叫到自己的值房,开门见山地说道。 “刚刚陛下命人传来一道口谕,限咱们礼部三日内将杨新炉请出来做官。如果咱们办不到,那就把咱们礼部的人全都撵到城墙底下搬砖!” “现在本官把上谕传完了,剩下的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你们要是做不到,那就准备好跟本官一起去搬砖吧!” 礼部的几个侍郎听到这话,无不吓得脸色惨白。 如果是别的皇帝放这种狠话,可能没几个官员会当真。可大明的朱皇帝不同,他前几年真的因为官员迟到,罚官员去修过城墙! 齐泰刚当上礼部侍郎才一个月,可以说屁股还没坐热呢,一听到这话整个人都蒙了。 这要是被赶去修城墙,他这辈子的仕途岂不是完了? 就在齐泰这般忧虑之时,底下的官员突然跑过来说外边有人找,齐泰心不在焉地摆摆手道。 “本官不是早就说过吗?” “凡是自称本官亲戚、故旧的,一律轰走!” 自从齐泰当上礼部侍郎,不管是家里还是衙门,总能有很多亲朋故旧找上门,有的是求他办事,有的是请他吃喝,还有借故东拉西扯,打探他明年要去哪个省主持学政的。 齐泰对自身要求甚高,可不想因为这些琐事而葬送自己的前程。 “回齐大人,那人自称是您师公,卑职不敢擅自做主,这才特意进来请示一下……” “师公?” “本官哪来的师公?” 底下的官员听到这话,立马明白门外又来了一伙骗子,当即转身就走。 杨新炉站在礼部衙门外,正跟两个老友吹嘘呢。 “不是我跟你俩吹,齐泰那小娃娃若是知道老夫前来,一定会倒履相迎……” 秦亨伯和高明都不是习惯奉承别人的人,听到杨新炉的自吹自擂,心里没有丝毫波澜。 杨新炉见两人这般态度,还以为两人不信呢,赶忙指天发誓道。 “不信你俩等着,一会儿若不是中门打开,我杨新炉跟你俩姓!” 杨新炉话音刚落,就只见礼部衙门中门大开。杨新炉见状,不由得意地哈哈大笑。 “老夫刚刚跟你俩说啥来着,齐泰那小娃娃知道老夫前来,一定会用最高规格接待吧,哈哈哈……” 然而,杨新炉刚笑了两声,就只见礼部大门里突然跑出来十几个手持水火棍的差役。 在一群差役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七品官服的小官,正是刚刚说去给自己传话之人。 “来人呀!” “乱棍将这三个骗子轰走!” 礼部的差役听到这话齐声称“诺”,随即举着水火棍就朝着三人冲了过来。 三人见到这般阵势齐齐吓傻了,最后还是经常游山玩水的秦亨伯反应快,拉着两个老友撒腿就跑。 好在礼部的差役看到三个人一大把年纪,没想真的揍他们,只是嗷嗷喊叫地追了他们半条街,把他们给吓跑了也就回去了。 三个人躲在一条僻静的胡同里,大口地喘着粗气。 秦亨伯相对还好些,毕竟他常年寻仙访道,游山玩水,早就练就了一身强健的体魄。 然而,高明和杨新炉不行啊。一个喜欢躲在家里看书,一个喜欢躲在家里写书,总之都是老宅男。 “老杨,你咋搞得,你到底认不认识齐泰呀!” 杨新炉听到高明质疑自己,当即气得脸红脖子粗。 “老夫还能跟你俩吹嘘吗,老夫小时候还抱过齐泰……呸呸呸,差点被你俩给气湖涂,是老夫在齐泰小时候还抱过他哩,他的名字都是老夫给他起的!” “真是岂有此理,老夫大老远来找他,他不说以礼相待也就罢了,竟然敢派人赶咱们。等老夫见到他爹的时候,非得狠狠地告他一状!” 另外一边,齐泰在打发走了小吏后,立马意识到不对。 他确实有个师公,只是这个师公名气太大,大得他都不敢认的程度。 因此,在小吏汇报之时,他下意识的就以为是骗子。 因为正常情况来说,就是他跟父亲一起去拜会,都未必能敲开师公家的门,师公怎么可能主动来衙门找他? 齐泰想到这里当即追了出去,却只见长街寂寂,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刚刚自称我师公那人长什么样?” “须发花白,约莫六十来岁,头上戴着一根白玉簪子……” 齐泰听到这话心里一沉,赶忙忐忑地追问道。 “是不是脸有点圆,眼睛还很小?” “对对!” “齐大人怎么知道的?” 齐泰懊恼地扇了自己一耳光,对着吏员喝道。 “那真是我师公!” “赶紧派人去把我师公给追回来!” 三个老头躲在巷子里好一会儿,喘匀了气,又见外边没动静了,这才一手扶着墙,一手按着老腰从巷子里走出来。 然而,三人刚露个头,就听到外边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齐大人吩咐了,务必找到那老头,千万不能放跑了他!” “诺!” 三个老头听到这话,赶忙吓得缩了回去,躲到一旁的稻草里瑟瑟发抖。 “老杨,你跟我俩说实话,你跟齐泰是不是有仇?”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九章三皇孙有贤主之资 三个老头躲在稻草堆里,一直等到外边没了动静,这才颤颤巍巍地互相搀扶着,向着杨新炉在金陵城的宅院走去。 “杨新炉,以后老夫再信你的话,老夫就不是人!” “老夫也是!” “秦兄息怒,高兄息怒……” “这里边一定有啥误会,等我回去书信一封,问问齐家是咋回事!” “什么咋回事,无非就是人家当官了,看不起你这个便宜师公了而已!” “我……” 几个人抱怨一会儿,又开始怀旧,怀念以往各种被朝廷征召的日子。 “唉!” “早知道大明三皇孙如此仁义,老夫先前就不该推辞朝廷的征召!” “老夫也是……现在正后悔着呢,要是现在朝廷在征辟老夫,老夫一定欣然赴任!” 几人絮絮叨叨地来到杨宅,刚走到胡同口,就看到一个人直挺挺地跪在杨家门前,边上还站着凶神恶煞的差役。 三人见状吓得赶忙躲避,却不料被一个眼尖的差役给看到,朝着他们这边大喊了一声。 “齐大人,您要抓的老头在那儿!” 齐泰闻言转头望去,只见三个老头正撒丫子往胡同外跑呢。 “师公别跑!” 齐泰赶忙起身追了上去,足足追了两条街,才把几个老头给追上。 “师公,你跑得也太快啦!” 杨新炉扶着墙大口的喘着粗气道。 “齐小子,老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有什么怒气就朝老夫撒,休要伤害老夫的朋友!” 齐泰听到这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砰砰砰地给杨新炉磕了几个头。 “师公息怒,都怪下边的人传话没传明白,这才造成这样大的误会!” “晚辈今天过来,是特意给师公赔礼道歉的!” “哦?” 杨新炉听到齐泰这样说,脸上再次恢复几分自信。 “这样说,差役不是来抓我们的?” “当然不是!” “晚辈第一时间想到可能是师公,就派人去寻你们来着!” “这样呀……” 杨新炉不由回身看了看两位老友,秦亨伯和高明对视一眼,同时发出一声冷哼。 “你去跟你的徒孙团聚吧,我俩去找个客栈落脚!” 杨新炉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俩人还生气呢。这要是放两人离去,自己以后还咋在江湖上混? “秦兄、高兄息怒,老夫在这儿替齐小子给两位赔礼了!” 杨新炉说完,赶忙踢了踢齐泰,齐泰立马朝着两人磕头。 “晚辈齐泰,冒犯了两位前辈,还请两位前辈海涵!” 两人听到齐泰这样说,心气这才稍微平复下来。 “哼哼!” “齐大人好大的官威呀,今天咋没穿官服来抓我们!” 齐泰特意换成了儒生装扮,就是方便给人下跪磕头的。 一旦他穿上官服,那代表的就是朝廷体统,他想跪也不能跪。 因此,刚刚他跪在杨家门口的时候,差役却在一旁站着,就是因为差役穿着代表朝廷的衣服,不能随便给人下跪。 “两位前辈息怒,今天晚辈是以一个后生的身份前来赔罪,明天必定郑重备下厚礼,前来礼聘三位大贤!” 秦亨伯和高明听到这话心里一动,这是又封了钦命来招他们做官了吧? 虽然几人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出来当官。但当他们听到朝廷真征辟他们,他们又嫌恶起来,当场就予以拒绝。 “哼!” “老夫年迈,不堪为朝廷驱使,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老夫也是,现下已经两眼昏花,走路都走不动了,哪还能给朝廷当官?” 齐泰一听就知道这俩人在睁眼说瞎话,刚刚这俩人跑得最快,自己都差点追不上! “秦公、高公,这次是陛下降诏,要招贤德之士入宫教导皇子皇孙们读书,不是那种事务繁多的职务……” 两人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一亮,要是当上皇家的先生,岂不是正好能教导朱允熥了? 秦亨伯刚要答应下来,就听到高明再次傲娇地“哼”了一声。 “谁耐烦教别人,老夫只想当一个人的先生!” 秦亨伯听到高明这样说,只能尴尬地闭上嘴巴,暗忖自己格局还是低了。 三皇孙雅致高洁,给他当门客虽说地位低点,但并不会让他们觉得丢人,而且自由度也更高。 三皇孙能辅之则辅之,不能辅之还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也。 可一旦当了朝廷的官就不行了,钱少、事多、离家远,还处处有朝廷律令约束。 最最最让他们难以接受的是,一旦他们不想干了,想辞职都不行! 以朱皇帝的残暴,随便治你个大不敬,就能把你满门抄斩! 杨新炉自然听出高明的意思,知道这位老友是抹不开颜面,不想委屈自己给朝廷当官,只想给兰陵小友当谋士。 因此,他拉着齐泰去一边滴滴咕咕。 “齐泰呀,你跟三皇孙殿下关系咋样?” 齐泰闻言一愣,随即想到大本堂里那只皮猴子,脸上立马露出欣慰的笑容。 “回师公的话,晚辈跟三皇孙殿下相处得不错,晚生特别喜欢这孩子,认为三皇孙有贤主之资!” 杨新炉听到这话心里微微一动,齐泰的这个看法,倒是跟他们三人一致。 他们三人之所以想当朱允熥的门客,也是看出此子资质超凡,更难得是心怀仁义。 在别的皇子忙着开青楼、赌坊、酒楼赚钱之时,唯有此子选择了文雅的书店。 虽说贩卖的不是圣人典籍,但赚来的钱也没有乱花,而是用在了开办私塾,免费教百姓家孩子读书识字上。 此等尊师重教,仁义为怀的皇孙,若是不能称一句贤主,那放眼大明也没有能看过眼的人了。 “既然齐小子跟三皇孙相熟,能不能跟齐小子引见一下我们三位,让三皇孙礼聘我们当个门客啥的?” “也不用给什么重礼,就是让我们仨面子上过得去就成!” 齐泰听到这话整个人都蒙了。 这三位大贤放着朝廷的高官厚禄不要,竟然只想给朱允熥当门客? “师公,你刚刚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当然!” “老夫一大把年纪了,岂能跟你个娃娃扯谎?” “高官厚禄我们是看不上的,为了那点俸禄,把身子卖给朝廷太亏了。” “可若是给三皇孙当门客嘛……我们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杨新炉说完这话,见齐泰迟迟不表态,赶忙又补了一句。 “若是你能让三皇孙主动礼遇我们,老夫就不追究你失礼的过错了!” 齐泰一听这话,心里暗暗吃了一惊,这三皇孙到底使出什么招数,能把三位当代大贤给迷得神魂颠倒的? “请师公放心,晚辈一定办到!” …… 朱允熥已经趴在乾清宫三天了,虽说每天都好吃好喝地供着,还有太医院十几个太医轮流伺候着,但他依然觉得很无聊,迫切地想去宫外的学堂看看,看看他们是否有想念自己。 就在他迷迷湖湖,打算迷瞪一觉的时候,突然看到老朱头抱着一堆书走了进来。 “大孙,反正趴着也是趴着,看点书解闷吧!” 朱允熥听到这话立马往床上一趴,然后故意打起呼噜。 老朱一看这鳖孙的做派,就知道这鳖孙在装睡。他也不说破,只是掀开毯子,看看那鳖孙的屁股,见上边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郝文杰说得果然没错,这孙子确实天赋异禀,外伤好得出奇地快。 老朱见这孙子的伤好了,对他也就不那么客气了,一把掀开他身上的毯子喝道。 “别装睡了,赶紧起来给咱看书!” “你要是不愿意在这儿读书,那就给咱滚大本堂去读书!” 朱允熥满脸郁闷地看了看朱老头,随即拿起一本书枕在脸下,哼哼唧唧地说道。 “皇爷爷,我头疼的很,实在是看不进去呀……” 老朱看到大孙如此惫懒,心下就是一阵无语。要不是他旧伤未愈,非得把他拎起来打个几十巴掌不可。 “乖!” “多读书,以后才能明事理,不至于被手下人忽悠!” “不读!” 老朱听到这话又是一阵气急,差点没忍住再揍这孙子一顿。 “反正咱今天把话撂这儿了,你要是敢不读,看咱上完朝回来咋收拾你!” 老朱说着的时候,从一堆书里抽出一本资治通鉴摔在床上。 “就这本了!” “晚上咱就考你,你要是答不上来,你这个月就一直在床上趴着吧!” 老朱撂下这句狠话就气哼哼地上朝去了,他这边前脚刚走,朱桂领着一干皇子就偷偷潜入乾清宫,来探望他那可亲可爱的大侄子了。 “朱允熥,你看我给你带了啥?” “啥呀?” “这是最近市面上最火的话本,还有几部是咱们三味书屋出的呢!” 朱允熥一听说是三味书屋的书,立马从床上爬起来。 “快拿来给我看看!” 朱桂赶忙打开书箱,从里边拿出几本书放在床上。朱允熥捡起一本一看,登时被封面上的书名给看傻了。 “斗破之小医仙艳史?” “十三叔,你别告诉我,现在世面上最火的是这本书?” “当然不是!” “这本成绩一般般吧,最火的是这本。” 朱桂在书箱里翻翻捡捡,又掏出一本书扔给朱允熥,朱允熥接过去一看更懵逼了。 “斗破之萧薰儿外传?”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章这就是天命啊 朱允熥拿着《斗破之萧薰儿外传》,心里生出极为复杂的情绪。他想过一万种斗破爆火的方式,但却万万没想到,斗破会以这种方式爆火…… 这是要同人逼死原创? 朱桂不知道朱允熥心中的想法,还以为他不信自己说的话呢。 “我跟你说的是真的,这本书真的非常火!” “前段时间不知道哪个棒槌,给你写的斗破打赏了一千两银子,直接把斗破推到了榜一的位置,引来了不少人观看。” “现在斗破属于叫好不叫座,虽然还是没人买书,但名声却已经打出去了,引得很多人争先模彷……” “但是吧,你那种写法没人看的,那些跟风的先生总得另辟蹊径不是……” 朱桂还想再解释几句,就被一旁急不可耐的朱植给打断了。 “大侄子,我最近又改进了捕蛙笼,等你好了咱们一起去玩!” “为了让你不至于太过烦闷,我还给你带了几只大蛐蛐,你没事的时候可以逗一逗,哪怕听个声也行呀!” 朱权也不甘示弱,送出两只最为心爱的大蝈蝈。 “大侄子,这两只蝈蝈我最喜欢了,现在看你这么可怜,就先送给你玩几天吧!” “不过你得好好待它俩,它俩只吃泡发的黄豆,不能喂菜叶,更不能喂水,那样会拉稀的!” “每两天喂一次就行,不能一直喂,把它们撑到也不好……” 朱允熥收起两本斗破同人,然后看了看朱权递过来的两只蝈蝈笼子,看到笼子里两只碧绿的翡翠蝈蝈,哪怕他向来不喜欢玩虫,也觉得这两只蝈蝈着实可爱,被自己的这个十七叔养得很是不错。 朱允熥逗弄下蝈蝈,就将笼子还给朱权了。 “多谢十七叔,君子不夺人之美,你的这份心意我领了,这蝈蝈还是留给你自己玩吧。” “要是我养不好,把它们俩给养死了,你还不得心疼得哭鼻子呀,嘿嘿嘿……” 朱权本来都想借坡下驴把蝈蝈收回来了,可听到最后一句话,又硬着头皮把手收了回来。 “大侄子,你这就是看不起人了吧,你十七叔岂是这等小气之人!” “蝈蝈你留这玩,养死……养死就养死,只要你能开心,那就是它俩死得其所,死得快活!” 朱允熥听到朱权这话确实被感动到了,他以前一直以为朱权有点傻里傻气,现在却发现这十七叔有点小可爱了。 “十七叔,真不是我跟你客气,你父皇啥脾气你肯定知道吧。要是让他看到卧室里有蝈蝈,命人扔出去摔死不说,搞不好还得再揍我一顿!” 朱权听朱允熥这样说,略一琢磨还真是这么回事,这才羞答答地把蝈蝈重新笼在袖子里。 “既然大侄子这么说,那我就不害你了。” “你安心养伤,你啥时候痊愈,我们啥时候找你一起玩!” 朱允熥闻言嘿嘿一笑道。 “不用等以后,我现在就能跟你们去大本堂了!” 众人听到这话,无不好奇地看向他。 “大侄子,我们可是听说了,你被打得老惨了,屁股都被打破皮啦,你可别硬逞能,还是多将养几天吧!” 朱允熥谢过众人的好意,指了指床头放着的一堆书道。 “你们瞅瞅这些东西,我在这儿能安心养病吗?” “还是跟你们去大本堂吧,起码咱们之间还有个伴……” 朱允熥说完这话,当即起身下床,换好衣服开开心心地跟他们去了大本堂。 一上午的时间倏忽而过,只是可惜了黄子澄先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又被调走了。 没有了黄子澄的大本堂,朱允熥也就没有了稳定的请假条。 指望方孝孺给他开后门,那是想都别想。 那老头死守着规矩,把规矩看得比命都重要。 朱允熥跟着众人吃了个午饭,刚要找个地方眯一觉,就看到一个小太监颠颠的跑过来。 “吴王殿下,礼部侍郎齐泰托奴婢给您带个话,让您去洪武门一趟!” “现在吗?” “是!” 朱允熥听到这话当即起身,只是因为起得太急了,抻到了屁股上的伤,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 朱权看到朱允熥这么痛苦,赶忙站了起来。 “大侄子,你这是要去干嘛,要不然我背你过去吧?” 没等朱允熥说不用呢,朱植也站了起来。 “背着多不舒服,咱们用手抬个轿子,抬着大侄子过去!” 朱允熥闻言赶忙拒绝,一来是信不过这群小伙伴,二来是自己走路没问题,只是不能跑而已,完全不需要他们叠什么轿子。 然而,朱植等人却来了兴致,你越不让他们干得越起劲。 朱植、朱权两个小王叔,把手伸进朱允熥胯下,然后四只手臂交叠,登时就成了一个轿子。 朱楩、朱楧在后边当椅背,其他小皇子,被朱权威胁着走在最前边,模彷负责净街、开道的锦衣卫,一路上敲着碗,打着盆,照样玩得不亦乐乎。 朱桂本来都是要就藩的人了,看到弟弟们玩的热闹,也找了根大树杈,充当皇帝出巡的黄罗伞盖,顶在朱允熥的脑袋上方。 总之,每一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只有朱允熥一个人欲哭无泪。 因为被他们这么抬着,他屁股硌得更疼了! 不过最让他气的还是头顶的那一片绿,这特么可不是好兆头呀! 老朱今天朝堂上的事务比较多,一直拖拖拉拉到中午才结束。 早朝结束后老朱也没回宫,而是直接来到城头上散步,一边看着金陵城内鳞次栉比的房屋,一边听着城内的市井喧嚣。 这就是他的天下,这就是他的帝国。 然而,就在老朱沉浸在阵阵自豪中时,耳边突然听到一阵敲盆打碗的声音,以及几个稚嫩的童声。 “吴王殿下出巡!” “闲杂人等回避!” “Duang……” (拟声词不译) 老朱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就知道是自己最小的几个兔崽子。现在文武百官还没散去呢,这帮兔崽子又给咱出什么幺蛾子? 老朱刚想命二虎过去看一眼,不行找茬揍他们几板子,就看到左顺门内走出来几个年幼的皇子,手里拎着盆、端着碗,一遍敲敲打打的走在前边,一边高声喊着出巡、回避的话。 老朱看到这儿,突然愣了一下,问了问边上站着的二虎。 “刚刚那帮小兔崽子喊得是啥?” “吴王出巡?” 二虎话音刚落,老朱就看到左顺门里伸出一根巨大的树杈,紧接着自家的两个逆子,抬着他的逆孙从里边走了出来。 老朱看到这场景当场呆若木鸡,揉了好几下眼睛,依然满脸的不敢置信。 “二虎,你眼神好使,你给咱看看,朱权、朱植抬着的可是朱允熥?” “皇爷,您没看错,两位王爷抬着的正是少主!” 正在下朝的文武百官,刚走过五龙桥,就看到一群皇子敲盆打碗地从自己身前穿过。 他们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呢,就看到两个王爷抬着三皇孙从众人旁边大摇大摆地走过。 众人一见这等场景,无不吓得脸色一变。 豫王殿下为其张伞,辽王、宁王为其抬轿,其他小王爷为其鸣锣开道,以为前驱。 此等规格的待遇,古今未有呀! 工部尚书秦逵、礼部尚书赵勉见状更是脸色大变。 他们俩早就看出陛下对三皇孙青睐有加,若是让陛下见到此情此景,其心中会生出怎样的偏差! 不过话说回来,三皇孙殿下这声势确实有点大。 史书所载,刘备小时候也不过是找几个野孩子,扮演下皇帝出巡的游戏罢了。 吴王殿下不过是一介皇孙,竟能驱使如此多的王爷,为其抬轿打伞,鸣锣开道。 这份团结宗亲的本事,可谓是皇族中的蝎子粑粑独一份呀! 老朱确实很激动,激动得胸膛剧烈起伏。 这就是天命啊! 否则自家那些桀骜不驯的兔崽子,怎么会这么服他大孙,宁愿给他当牛做马,为其鸣锣开道…… 二虎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嘴里不住地念叨着。 “皇爷!” “皇爷你看啊!” “这就是咱少主的人望!” 老朱听到二虎急切的声音,不悦地瞪了这胖头虎一眼。 “咱又不瞎,还用你咋咋呼呼的?” “皇爷!” “少主……少主已有……” 老朱闻言笑呵呵的接过话茬。 “咱大孙已有人君之象!” “哈哈哈!” 齐泰正坐在洪武门门洞里,跟一干羽林卫的守卫侃大山。 他这人跟什么人都能聊得来,没有一点官架子,守卫们也乐意听他吹嘘。 毕竟人家堂堂翰林,又是礼部侍郎,能愿意跟他们一群大头兵聊天,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 于是乎,守卫们赶忙拿出大碗茶款待,用茶水冲刷两遍,这才给齐泰倒了一大碗。 齐泰也不嫌弃,一把端过来“吨吨”的喝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敲盆打碗的声音传来,打断了齐泰的豪饮。 齐泰循着声音看过去,当他看到朱允熥被一干王爷们簇拥着走过来时,惊得他把茶碗都掉在了地上。 “这这这……” “吴王殿下出巡,闲杂人等回避!” 一道童稚的声音响起,齐泰闻言没有丝毫戏谑,非常郑重地跪伏于地,朝着吴王殿下的“銮驾”叩拜。 “臣齐泰拜见吴王殿下!” “吴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守门的卫兵见齐泰都跪了,也收起脸上的嬉笑表情,郑重其事地跪了下去。 只是他们没注意到,齐泰所行之礼乃是拜见皇帝之礼,跟他们这种普通之礼完全不同。 朱允熥挣扎着从两个王叔身上下来,上前一把将齐泰给搀扶起来。 “齐先生,你怎么这样呀!” “王叔们不懂事,拿我耍乐也就罢了。您都多大岁数的人了,咋还能跟他们一样!” 齐泰听到朱允熥这话,当即爆出一阵大笑。 “三皇孙殿下,你以为这只是玩笑吗,哈哈哈……” “齐先生,您找我到底是啥事呀?” “微臣想给三皇孙引荐几个人,几人都是当世大才,定能辅助殿下成就一番大业!” 朱允熥听到这话立马露出心虚的表情,心想自己那点小心思这么明显吗,连齐泰都能看出来?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齐先生说笑了,我哪有啥大业呀,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朱允熥心虚地说完这番话,立马又好奇地追问起来。 “他们有多大的才?”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一章大孙,你没吹牛吧? 齐泰看到朱允熥眼神里的小狡黠,心里顿时有谱了。 原来这孙子远没有他表现得那么安分,还是有点小野心的嘛! “他们都是当世大才,有经世济国之能,又是文坛领袖,士林宗师!” 朱允熥听了齐泰的介绍,不满地摇摇头。 “太虚!” “说具体点的,比如说他们都会干啥?” “是能打仗呀,还是会算账?” “有没有姚广孝的本领大?” 齐泰听到前边的时候还有点感慨,感慨三皇孙眼光还挺高,还挺务实的。可听到姚广孝的时候直接破防,这姚广孝是个什么鬼? “三皇孙殿下,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拿来跟我说的三位高人相比的。” “另外,你说的姚广孝是谁?” “姚广孝是……” 朱允熥卡了个壳,他只知道这是一个勐人,是支持朱棣造反的关键人物,被人称为什么黑衣宰相。 但却不知道这时候的姚广孝还只是个路人,几次谋求僧官而不得,最后更是走了关系才跟朱棣搭上线,跑去北平当了个庆寿寺主持。 别说齐泰不认识这号人物,就是僧录司的官员,还记不记得有这号人物都难说。 “是谁不重要,总之是很有才干就是了!” “对了!” “齐先生,您要跟我举荐的三个人都是谁呀?” “回三殿下,其一乃微臣师公,松江名士姓杨讳名新炉,其二乃苏州大儒高明,其三为松江隐世秦亨伯。” “此三人都有经天纬地之才,经世济国之能,只要三皇孙礼遇有加,拜三人为师,未来必定可助你成就一番大业!” 朱允熥听齐泰这般推崇,还以为推荐了几个多厉害的人呢。可一听到三人的名字,顿时有点扛不住了。 “原来是他们仨呀……” “三皇孙殿下,您认识他们?” 朱允熥呵呵一笑,心想何止是认识,他们在我那儿骗吃骗喝有段日子了。 “行吧!” “不管咋说,齐先生这面子得给,不就是邀请一下他们,拜他们仨为师嘛,我晚上出宫就办!” 齐泰听出朱允熥语气中的敷衍,赶忙提醒道。 “三皇孙殿下,对他们要尊重!” “嗯嗯!” “齐先生放心吧,我肯定尊重他们!” 齐泰见下朝的官员陆续出门,赶忙拉着朱允熥去一旁说话,对他千叮咛万嘱咐一番,又给他详细地说了一番拜师礼的注意事项之类。 户部尚书陈宗礼走出洪武门,看到齐泰拉着朱允熥说三道四,心里顿生不悦。 虽然六部尚书没明确表态支持谁,但大家没明着反对立朱允炆为皇太孙,就已经是最大的表态了。 齐泰反其道而行之,这是要跟六部官员作对? 陈宗礼想到这里,不由把脚步放慢,当礼部尚书赵勉路过的时候,这才快步跟了上去。 “老赵呀,你觉得齐泰这人咋样?” 陈宗礼一边说,一边朝着护城河那边挥了挥笏板,赵勉会意立马朝着那边瞅一眼。 “有才干,是不可多得的干练之才,只是太年轻了点。” “嗯!” “确实过于年轻了,年轻人还是需要多一些历练呀!” 礼部尚书赵勉听到这话微微一笑道。 “老夫正有此意,打算举荐他去云南主持乡试。” 陈宗礼见赵勉一竿子把齐泰支云南去了,不由满意地点点头道。 “年轻人嘛,还是多吃一些苦比较好,省得将来骤登高位行差踏错!” “陈尚书此言甚是,老夫也是这样认为,哈哈哈……” 两人谈笑间就敲定了一件大事,一件关乎大明未来嗣君的大事。 这就是六部文官的默契,很多事是不需要挑明了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彼此就能心领神会。 朱允熥下午在大本堂又熬了一个时辰,这才等来散学的时间。 在方孝孺宣布散学后,他迫不及待地就坐上马车,前往了自己在国子监对面的应天府希望小学。 朱允熥刚推开小学的大门,就看到三个老头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朱允熥本来想无视他们三个来着,可一想到齐泰的话,还是耐着性子上前打了声招呼。 “三位老先生好!” “嗯!” “好!” “三位老先生,可否愿意教导本王?” “事先声明,本王不喜欢被拘束,不喜欢话多的,更不喜欢被人管着……” 三人听到前边的话,差点就答应下来。可听到后边的话,又齐齐的把嘴巴闭上。 这孙子也太无礼了吧? 没有拜师礼也就罢了,哪有学生给先生讲规矩的道理? 而且他就这么随口一说,自己等人要是这么轻易地答应,会不会显得太掉价了? 秦亨伯倒是没那么多想法,他本就喜欢寻仙访道,向来不把世俗的礼仪放在心上,当场就要起身答应,却被杨新炉一把给按了回去。 “吴王殿下,老夫三人无意出仕,只喜欢游山玩水,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本来杨新炉也只是想拿个乔,顺便在两位老友面前长长脸。只要朱允熥给他们行个礼,再说几句好话他也就顺势答应了。 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在他说出这番话后,朱允熥只是“哦”了一声,然后扭头就走了! 朱允熥本来就对三个老头兴趣不大,要不是齐泰再三叮嘱,他甚至连提都不会提。 现在见三人毫不犹豫地拒绝,他也就懒得搭理对方。 在朱允熥走远后,秦亨伯和高明忍不住埋怨起来。 “老杨!” “你没事发什么疯,谁让你替我俩拒绝的!” 杨新炉听了这话心里那叫一个委屈,幽怨地对两人抱怨。 “我这不也是想着给你俩挣几分颜面吗,谁知道那孩子如此不禁逗!” “正常情况下,不该是咱们拒绝三次,他拜师三次,这样才方显诚心吗?” “唉!” “你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接下来的三天,朱允熥在大本堂授课三天,他们就躲在杨家宅院唉声叹气了三天。 这期间朝廷六部尚书纷至沓来,请他们出仕做官,他们都给拒绝了。就连秦王、燕王殿下前来礼聘,欲聘请他们三个做王府的属官,他们三个也不假辞色,委婉地表示拒绝之意。 甚至晋王殿下代表皇室,给足了他们面子,聘请他们入宫教导皇嗣,他们依然无动于衷。 他们只期待一个人的礼聘,可这个人就像是把他们给忘了似的,非但再也不提拜师之事,甚至他们厚着脸皮去听课,朱允熥都懒得看他们一眼。 只是在秦亨伯上讲台做实验的时候,吴王殿下惋惜地说了一句“太老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三个人艰难地撑了几天后,又派杨新炉去找了一遍齐泰。 齐泰在得知此事后,连夜就去了豫王府,对朱允熥又陈述了一遍利害。 “三皇孙殿下,微臣上次不是跟你说好了吗,你得尊重他们,你咋能连个拜师礼都不准备?” “就算没有肉干,你好歹拿捆芹菜吧,就这么空手过去拜师,人家能愿意搭理你才怪呢!” “齐先生,我看他们拒绝得挺干脆的,我还以为他们不待见我呢……” “我……” 齐泰听到这话也是一阵无语,人家只是跟他客气一下,他怎么就当真了呢! 不过一想到朱允熥的厌学,齐泰心里也就有几分了然了,这孙子一定是故意的,就是不想身边多三个人管着他! “三皇孙殿下,微臣斗胆以先生自居,指点你几句……” “本先生知道你不喜读书,也不喜被约束。但你若想成大事,就绝离不开这三人的辅助。” “他们可不仅仅是三个人,每人身后都有着成百上千的徒子徒孙!” “不说别人吧,就是本先生,都只是杨师公的徒孙之一!” “除了我之外,杨师公的弟子在朝中为官者众多,这才是他们三人的价值所在!” 朱允熥听到齐泰这样说,脸上立马露出感激之色。 “齐先生,学生明白了,我这就备下厚礼再去拜师!” 齐泰见朱允熥听懂自己的话了,当即欣慰地点点头。 正所谓响鼓不用重锤,有些话点到即止即可。 “去吧!” “多准备点礼物,然后多求几次。” “最少得求三次,拿出个三顾茅庐的态度嘛!” “好!” 朱允熥这次准备得很充分,直接让人上街上买了半车肉干,半车芹菜,然后亲自按照齐泰给的地址,来到杨府门前拜师。 然而,还没等他敲门呢,杨府的大门就从里边被推开了。 三个老头排成排站在门里,看到朱允熥再次出现,每个人都露出激动的泪光。 朱允熥上前躬身一礼,按照齐泰的嘱咐说道。 “学生朱允熥,拜见三位先生,诚心邀请三位先生入驻吴王府,指导学生的课业,传授学生经世济国之能……” “如若三位先生不愿,学生改日再来!” 杨新炉算是被这孙子整怕了,听到这话赶忙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像是生怕他跑了似的。 “老夫愿意!” “老夫也愿意!” 高明见两人都表态了,也只能勉为其难地跟上一句。 “行吧!” 朱允熥闻言怔怔地看着三个老头,心道这剧本不对呀,不是说好了三顾茅庐吗? “先生,要不我明天再来一趟吧,你们答应得这么痛快,让我心里不踏实……” “别不踏实了,赶紧过来给我们仨磕个头,咱们就算确定了师生名分了!” “这太简单了吧,是不是有点委屈了先生们?” “不委屈!” “我外边还有肉干和芹菜呢,要不要先命人搬进来?” “不需要!” “赶紧磕头拜师!” “拜!” “快点!” 朱允熥在三人的再三催促下,朝着三人磕了个头,还没等他磕第二个,就被三人开心地给拉了起来。 “礼成!” “从此咱们就是师生关系了!” …… 第二天,朱允熥进宫用膳的时候,身后多了三只跟屁虫。 这让朱允熥很不习惯,因为这三个人走路太慢了,他不得不放慢速度来适应他们。 杨新炉和秦亨伯相对来说还好,只是跟着不说话,偶尔会问一下如何开展剧情支线,或者问一下化学实验的相关问题。 只有高明最烦人,总是缠着他讲各种大道理,还时不时地告诉他这样不对,那样不对。 “三皇孙殿下,您这样走路是不对的,要放慢速度,这样方显得尊贵稳重!” “是不是我进门先迈左脚还是右脚都有规矩呀?” “是的!” “按规矩来说,应该先迈左脚……” “高先生,我有点后悔了,后悔听齐泰的话了……” 高明听到这话得意地哈哈大笑。 “三皇孙殿下,您现在后悔可晚喽,天地君亲师,你拜了我们三个为师,以后就必须接受我们的督促喽,哈哈哈……” 其他两人听到这话,也齐齐跟着大笑。 朱允熥在一片笑声中郁闷地走进乾清宫,老朱这时候正在洗漱,看到大孙进来,随口问了一句道。 “一大清早的,何人在外边大笑?” “回皇爷爷,是孙儿新拜的三个师父!” “哦?” 老朱闻言心里有些不悦,觉得大孙这事做得太莽撞了。 “什么时候的事,为何不事先跟咱说一声,咱也好派人给你打听打听,这些人的人品、学问是不是够格!” “是齐先生介绍的,应该是够格吧?” 老朱听到是齐泰介绍的,悬着的心这才稍微放下点。 “齐泰呀……” “齐泰这人还不错,应该不至于害你。” “不过你还是说说他们姓甚名谁,咱一会儿让二虎给你查查,确认没问题咱才放心!”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朱允熥见老朱这样说,当即将三人的籍贯、名讳说出。 “有两个是松江的,一个叫杨新炉,一个叫秦亨伯。” “这两人挺对孙儿脾气的,一个喜欢写话本,一个喜欢修仙。” “还有个说是苏州名士,名叫高明。” “不过这人看上去不咋高明,有点迂腐,感觉跟方先生很像。” 朱允熥自顾自地吐槽着,朱元章那边却是听麻了。 自己这边招揽一个还费劲呢,这孙子竟然一口气收了仨! “大孙,你没吹牛吧?”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二章这是你小师叔,老夫新收的弟子 朱允熥已经坐下开吃了,正一手抓着个雪白的包子,一手端着羊肉汤勐灌。 突然听到老朱这话,把他气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您老也太小看人了,孙儿跟您吹这种牛干嘛?” “要不是齐先生三番两次地催我,我才不愿意搭理那仨老头呢。那仨老头啥都不会,写个话本还得让我出大纲和创意……” “我总觉得他们仨是水货,就是跑我这儿骗吃骗喝来了。” 朱允熥说到这儿,突然想到那三个老头一大早就堵门,应该还没吃早饭吧? 朱允熥想到这里,顿时良心发现,端着一盘包子、一盘饺子就跑了出去。 乾清宫外,秦亨伯从袖子里摸出三张肉饼,分给杨新炉和高明一人一个,两人也不客气,拿过肉饼就啃。 他们确实还没吃早饭,因为要给朱允熥个下马威,他们一大早就跑豫王府堵门口了。 就在他们仨艰难地咬着凉透的肉饼,感慨牙口不中用了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呼唤。 “三位先生还没吃早饭吧?” “这是我从皇爷爷那拿的,三位要是不嫌弃就将就着用点,明天早晨我让御膳房单独给你们做一份。” “秦先生,您赶紧接一下,我一会儿还得去屋里给你们拿汤呢!” 秦亨伯闻言赶忙叼着肉饼,伸出两只手去端盘子,他这边刚接过,就见到朱允熥噔噔噔跑了,不多时朱允熥重新端着一大盆汤走了出来,刚一出来就招呼高明来接着。 高明接过汤后,朱允熥朝着三人躬身一礼,然后就再次跑了回去。 三人看着包子、饺子,外加一盆蛋汤,脸上无不露出欣慰的笑容。 “三皇孙看似顽劣,实则仁义在心。” “是啊!” “一汤一饭都不忘咱们,足以看出三皇孙心思细腻,应该是个心胸宽广之人……” “来吧,咱们也别辜负三皇孙的心意,赶紧吃了吧……” 三人刚坐在台阶上,打算吃朱允熥送出来的早餐,就看到一个胡须上还沾着水渍的老头,一脸好奇地走了过来。 “尔等杨新炉、高明、秦亨伯三位大贤?” 三人闻言看了看眼前的老头,见到他只穿着一身便服,不是那种正式的龙袍,也就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起身朝着朱元章拱拱手。 “在下杨新炉!” “在下秦亨伯!” “鄙人高明!” “大贤不敢当,不过是三个乡野村夫罢了。” “嘶……” 老朱听到三人承认身份,心里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他没见过三人,但听三人说话的语气,还有行事做派也能大致判断出,三人的身份应该不虚。 若真是冒名顶替之徒,在他的神目之下,绝无法保持此等冷静、从容。 朱元章确认三人的身份后,赶忙朝着三人躬身一礼。 “请三位先生受咱一拜!” 三人虽然揣着明白装湖涂,但也只是不想朝着朱屠户行礼而已。现下见到朱屠户朝着他们仨行礼,他们仨赶忙侧身避过,然后躬身还了一礼。 “不敢受贵人大礼!” “三位先生能够教导咱孙儿,咱这心里十分感激!” “三位有啥要求尽管提,咱一定尽力满足诸位的愿望!” 三人听到朱元章把身份都挑明了,只能不情不愿地跪下去。 “草民拜见陛下!” “草民等别无所求,只求常伴皇孙左右即可!” 朱元章听了这话心里那叫一个欢喜,暗道自家大孙真有面子,咱都请不来的人,竟然主动投效咱大孙。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有点酸。 三个人一起教大孙,会不会有点浪费了? 在大本堂里的那些皇子,也都是咱亲生的呀,也缺个名师教导呀! “敢问三位先生,能不能去大本堂教教课,教导咱的一众皇子、皇孙们懂点圣人之道?” 三个老头听了这话,齐刷刷的摇头。 “回禀陛下,草民年迈,已经老眼昏花。教导三皇孙一人尚且勉强,实在是没精力教导更多人了。” “回禀陛下,草民也是……” “回禀陛下,鄙人也是!” 朱元章吃了个软钉子,心里那叫一个郁闷。看到地上摆放着的盘子,他又赶忙热情地邀请道。 “慢待先生们了,不妨跟咱一起进宫用点早膳,中午的时候,咱再郑重宴请三位,给咱大孙办个拜师礼。” 三人再次摇头。 “草民多谢陛下厚赐,草民乡野之人,不懂皇家礼数,就不进去叨扰了。” “另外拜师礼已经完成,实在无需补办!” “草民附议!” “鄙人也一样!” 朱元章听了这话,老脸当场拉了下来,气哼哼地一甩袖子进了宫。 这三人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了,摆明了看不起他朱元章,不屑于陪他用膳! 老朱躲在大殿里滴滴咕咕骂了几句不识好歹,一群蠢货之类的,稍微发泄了下心中的不满,这才气呼呼地回到偏殿用膳。 “大孙,你用啥招数把他们忽悠到手的?” “哈?” “皇爷爷,您也太小看人了吧,就不能是孙儿天资聪颖,乖巧可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引得三人争相来投吗?” 朱元章听了朱允熥这般不要脸的话,当即对边上的太监道。 “拿面镜子过来,让咱大孙自己照照,让他看看自己哪儿乖巧可爱了!” 秦德顺闻言,一边憋笑,一边拿了面镜子过来。朱允熥也不介意,当即对着镜子挤眉弄眼一番,气得老朱吹胡子瞪眼。 “别照他脸,他那脸太大,一面镜子装不下。要照他屁股,让他看看屁股上的鞭痕,他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朱允熥一听这话当场不乐意了。 “皇爷爷,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您老要是这么说就没意思了!” “我不吃了,皇爷爷您自己吃吧!” 老朱听到这话“哟哟”两声,一脸的不屑道。 “看不出,你个逆孙竟然还知道要脸哩!” “那是自然,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我当然也得要面子啦!” 老朱自动无视了这句话,笑吟吟地看着他。 “你真不吃啦?” “不吃!” 老朱见朱允熥这样说,赶忙对着边上的徐兴祖道。 “还有几个菜没上了?” 徐兴祖闻言嘿嘿笑道。 “回禀陛下,还差个松茸排骨汤、葱烧海参,还有一个三皇孙最不爱吃的盐水煮大虾!” 朱允熥本来都要拍拍屁股走人了,听到这话在椅子上诺诺蹭蹭地又坐了回去。 “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一丝一缕恒念物力维艰。” “这么多饭菜剩下浪费了怪可惜的,孙儿还是帮您老多吃点吧!” 老朱耷拉着一双大眼皮,不悦地哼了哼。 “哼哼!” “咱一个人都能吃完,不需要别人帮忙!” 朱允熥也无视了老朱这句话,手里拄着快子眼巴巴地等着,直至把三道菜吃到嘴,这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子。 “您老慢慢吃吧,孙儿去大本堂上学去啦!” 朱元章看着逆孙的背影,又看了看满桌的狼藉,对着一旁的徐兴祖抱怨道。 “这逆孙,都没说给咱扒个虾仁吃,咱真是白疼他一场!” 徐兴祖闻言嘿嘿笑道。 “三皇孙那是大孝,把孝放在心里。跟那些天天把孝字挂在嘴上,装出一副孝心孝行之人不同。” 老朱闻言瞪了徐兴祖一眼,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偏生你个老狗会说话,你但凡把一半本事用在烧菜上,也不至于把菜做这么难吃!” 徐兴祖听到这话心里顿时不乐意了,心道这菜难吃也不能全怪他呀。 还不是被宫里的规矩束缚了,菜提前半个时辰就做出来了,一直放在锅里蒸着,等试菜之人没有中毒迹象才能端出来给皇帝吃。 这也就是自己本事大,换成别的厨子,甭管做什么山珍海味,在锅里蒸半个时辰,那也都寡澹无味了。 不过腹诽归腹诽,可不能跟皇爷讲理。 “皇爷教训的是,老奴以后会注意……” 朱允熥领着三个老头来到大本堂,立马引起一众皇子皇孙的围观。 “咦!” “这是咱们大本堂新来的先生吗,怎么以前从没见过呀?” “你们三个叫什么名字,以前可当过什么大官?” 朱允熥见朱允熞跟个小大人似的,竟然敢盘问自己的三位师父,当场就把他拎到了一边。 “这是我在宫外拜的三位师父,你给我放尊重点!” 朱允熞一听这话神色一凛,赶忙恭敬地朝着三位老头躬身一礼。 “学生无知,刚刚冒犯了三位先生,还望三位先生不要怪罪。” “你们既然是三哥的师父,那也就是我朱允熞的师父,以后我自当以师礼相待!” 朱允熞这般乖巧懂事,倒是让三人大感意外。 他们之所以不愿意接下教导皇嗣的职务,就是不想搭理老朱家那群混账玩意。 都不用听别人怎么说,光是看老朱家封出去的那些藩王们干的事,就知道老朱家的家教不咋地。 这么多年下来,也就一个朱标太子,以及眼前的这个朱允熥还算仁义点。 不过,朱允熞只是开始,在朱允熞行礼之后,大本堂内一众早到的皇子皇孙,都齐刷刷地朝着三人行礼。 “学生拜见先生!” “三位先生既然是朱允熥的师父,自然也是我们的师父,我们定当以师礼相待!”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直接把三人整蒙了,齐刷刷地看向朱允熥,眼神里写满了疑惑。 难道这次真的挖到宝了? 三皇孙不仅继承了其父的真仁义,还把朱标的人望给继承了? 在三个老头愣神的时候,朱允熥朝着众人做了个压手的动作。 “感谢诸位王叔、堂兄堂弟们的捧场!” “既然你们这么给我朱允熥面子,那今天中午的午膳我包了!” “想吃啥赶紧写下来,一会儿我就派人去宫外买!” 众人听到这话,欢呼一声就各自回到座位上写菜名去了。 三个老头看到这景象,无不露出一丝苦笑。 敢情三皇孙的人望全靠砸钱砸出来的呀! 众人忙着写菜名的时候,方孝孺夹着一本书,从书架后走了过来。他刚要坐下讲课,就看到门口站着三个老头。其中有一人,特别像他的师公,苏州名士高明先生。 方孝孺赶忙颠颠地跑到门口,朝着高明大礼参拜。 “师公在上,请受徒孙一拜!” 高明听到这话,带着几分不确定地问道。 “你是台州府、宁海县的小方?” “恩师好记性,晚辈正是宁海县的方孝孺!” “哦哦……” 高明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后,随意地指了指边上坐着的朱允熥道。 “这是你小师叔,老夫新收的弟子!”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三章是不是又有人告我刁状了? “小师叔?” 方孝孺听到这话头皮“唰”的一下就麻了,当他看到朱允熥一脸的跃跃欲试后,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孙子已经很不拿自己当回事了,现在成了自己小师叔,以后还咋管呀! “师公!” “您啥时候收了这么个徒弟呀!” “昨天!” 方孝孺满怀怨念地看向朱允熥,朝着朱允熥低声喊了句小师叔。 朱允熥听到这话,开心地回了句。 “师侄免礼,哈哈哈!” 方孝孺已经很尴尬了,听到这放浪的笑声,更是尴尬得无地自容。 “师公,要不您和两位前辈上座?” 高明闻言摇摇头道。 “不了!” “老夫一介草民,哪来的资格坐着,还是在门口站着吧。” “你该怎么讲课就怎么讲,不用理会我们三个!” 高明说得轻松,但方孝孺听得却是脑门冒汗。 这三个门神往门口一站,放眼大明谁敢坐在里边讲课? 方孝孺纠结半天,这才不情不愿地回到讲台上。作者讲课是肯定不敢的,只能是站着给学生们授课。 即使这样,方孝孺每给学生解读一句经典之时,都会下意识地看一眼门外。 如果门外某个老头突然咳嗽一声,他更会吓得冒汗,生怕自己哪里解错了,被门外站着的三位门神给挑出错来。 若放在平时,他巴不得有三个大儒指点自己。可现在自己在给别人上课呀,若是让学生们以为自己学业不精,以后谁还会尊重自己这个先生? 方孝孺怀着这种心里,讲课的时候自然变得磕磕绊绊,甚至结结巴巴。 门口站着的三人都是人老成精,自然知道方孝孺为何会如此。 但他们就是要给他个下马威,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现在朱允熥已经是他们仨砧板上的肉了,绝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这一方面是三人自私的小想法,一方面也是因为传道授业这种事,最忌讳朝三暮四,朝秦暮楚。 他们早就有一套成熟的方法教导朱允熥,岂能让别人的胡乱掺和影响了朱允熥的脑子? 现在方孝孺已经不是高明的徒孙,而是跟高明抢徒弟的对手。 好在他们三个只关心朱允熥,对于方孝孺给其他人授课不管不问。 然而,当朱允熥拎着书本上去之时,这三个老头你咳嗽一声,我叹一口气,另外一个在配合着吧嗒吧嗒嘴,像是有着无尽的遗憾似的。 方孝孺只给朱允熥讲了两段史记,就被这仨老头给折磨得不敢吭声了。 他赶忙颠颠的跑到门口,朝着三个老头再次躬身一礼。 “师公,以及两位前辈,要不你们给吴王殿下讲解吧,徒孙也正好在一旁学习下。” “好!” “师公,给您书!” 高明连看都不看,直接闭上眼睛开始讲。 “朱允熥,刚刚你师侄讲的内容有几点错误,为师帮你指正出来!” 方孝孺听到这儿当场不乐意了,这不是明着说他学艺不精吗? “师公!” “当年晚辈学史记的时候,可是非常认真地,保证没有一点遗漏!” 高明扫了方孝孺一眼。 “你师父是谁来着?” “苏伯宁!” “他呀……当年跟随老夫读书之时就不怎么认真,更何况老夫这些年对于史书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还未曾传授于任何人……” 朱允熥一听这话就明白了,敢情自家这便宜师父更新数据库了! 方孝孺见师公这么说,当即没了半点脾气。躬身一礼后,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巴,不敢再叨叨一个字。 “刚刚小方给你解项羽本纪第一段之时,说项籍少时学书不成,学剑又不成,并借口书足以记姓名,剑只能敌一人,不值得学,要学万人敌……” “为师要跟你说的是,项籍非你师侄所言那般志大才疏,他之后的乌江自刎,也跟不学书无关。” “项籍之败不在于不学,而在于不用也!” “其一,学而不用。” “经史子集学而不衷,古今兵法学而不精,为人处世学而不重。” “其人学经史子集不是为了陶冶自身,只是为了学而学,免于被人说乡野村夫而已。” “此乃虚荣之心也,是为不衷。” “其人虽学古今兵法,两军阵前却徒逞个人之勇,是为学艺不精也。” “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最次攻城。” “兵法又云,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 “观其为人从未有过庙算之时,自破釜沉舟之日起,此人即以勇武立世,直至兵败自刎未曾一变也。” “项籍出身富贵,虽知礼贤下士,但终究徒有其表,只是表现给世人看的。其人内心常怀傲慢,待人待物皆是如此。” “虽有拜义帝之名,却又负杀义帝之实。虽与刘邦结交,却又鸿门设宴伏之……” 朱允熥听到这儿有种茅塞顿开之感。 “高师父所言,就是说项羽的谦虚、懂礼,都是装出来给人看的,其本质就是个心口不一之人呗?” 高明宠溺地看了眼朱允熥赞道。 “聪明!” “为师正是这个意思,你知道了项籍之败,那就引以为戒,切莫做那种徒有其表的虚伪之人。” “须知待人以诚,才能让别人以诚相待!” 朱允熥听到这话赶忙起身,朝着高明躬身一礼。 虽说他早就行过拜师礼,甚至连头都磕了。但直至这一刻,他才真心佩服眼前这个小老头,感觉这老头确实是个有本事之人。 方孝孺听到高明的“新解”,也有种豁然开朗,拨云见雾之感。 他之前也觉得师父对于史书的解读过于片面了,偏重于对成败的分析,而少了对人性的解读。 今天听了师公的新解,他心里没有丝毫疑惑了。 不是师公不行,是他师父不行啊! “师公在上,请受徒孙一拜!” 大本堂里的其他皇子、皇孙,听到如此新颖的解读,也感觉收获巨大。 一个个纷纷起身,学着朱允熥和方孝孺的样子,朝着滔滔不绝的老头躬身一礼。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请受学生一拜!” 高明听着众人的礼拜声,只感觉心潮澎湃,有万丈豪情鼓荡。 这才是教书育人之乐,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的确是人生一大乐事也! 不过最让高明感到开心的是朱允熥的态度,他在朱允熥开办的应天府希望小学旁听了多日,对朱允熥的学识有着非常清楚的了解。 虽说此子于经史子集所知不多,但于术数一道已然具备宗师水准。 不管什么知识,只要达到宗师水准,必然会有一股傲气。 朱允熥也是一样,从他不情不愿地拜师,对待他们三人态度上的敷衍就能看得出,他并未真正重视自己等三人,只是出于对齐泰的信任和尊重,这才勉为其难地拜了他们为师。 然而现在则不同,他已经通过自己的学识,获得了此子的真心尊重。 高明想到这儿,心里隐隐得意,继续开口讲道。 “其二,人而不用。” “项籍麾下从不缺谋士、勇士,然项籍并不重用之,凡事只以个人喜好决断。” “范增之能都不足以辅左之,天下又有何人能辅左之……” “因此,观项籍之败要谨记此二点。” 高明此言说完,大本堂内再次响起一片拜谢声。朱允炆也在这群人中间,只是跟众人的赞叹相比,他心中更多的是酸涩。 皇爷爷也太偏心了,给朱允熥聘请了三位如此厉害的师父。却忘了大本堂里的一众皇子皇孙,还连一个厉害的师父都没有呢…… 方孝孺在听到高明重新讲解了项羽本纪后,对自家这位师公算是彻底服气了。 他之前的尊重,只是出于对师承的尊重,对高明的学问并没有太深的敬畏。 直至听了高明的讲解,他才意识到自己和师公的差距,真的是不能以道里计啊! “师公,要不您主讲吧,徒孙在边上旁听。” 高明听到这话有那么一点点的心动,不过这点怦然心动很快就把他给掐灭了。 老朱家的因果太重,还是少沾惹为妙。 宋廉可不就是给老朱家的龙子龙孙上了十几年的课,最后被老朱流放云南,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自己也是一大把年纪了,好好守着有良心的三皇孙就行了,别人家的孩子让别人操心去吧! “老夫年事已高,恐力有不逮,耽误了皇族子弟的教育,就不倚老卖老了。” 方孝孺听到师公这般说,就知道师公心里有气,不想给皇家任教。 不过这事也不能说师公有错,毕竟师公跟朱家有着深仇大恨,能破例教朱允熥,已经是人品高洁了,哪还敢奢望更多? “既然师公如此说,那吴王殿下之教就托付给师公了,以后徒孙再不插手。” 高明闻言微微一笑,当仁不让地说道。 “正该如此!” 方孝孺听到这话总算是明白了,敢情刚刚师公和另外两位大儒,之所以有事没事咳嗽一声,就是想警告自己,不让自己染指朱允熥这块璞玉呀! 方孝孺想到这里也有点生气了,他也想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啊,他也很喜欢朱允熥,很想把他培养成大明的贤王呀! 虽然方孝孺心里很恨,但一想到师公的身份,也只能收起这份恨意,朝着几人躬身一礼后继续回去教书。 朱允熥在方孝孺转身离开后,心思立马活泛起来。 既然自己不用方孝孺教了,那也就没有留在大本堂的必要了吧? 朱允熥这才发现三个老头的正确用法,那就是可以合理合法地逃课! “方师侄,能不能给我开具出宫的便条?” 方孝孺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现在听到“方师侄”三个字,更是快气炸了。 “不能!” 三个老头也不喜欢待在宫里,毕竟朱屠户名声在外,他们无时无刻不感觉芒刺在背。 现在见三皇孙要出宫,方孝孺鳖孙不说立马放行,竟然还敢阻拦,三个老头当场就怒了。 “三皇孙自然有我们教导,留在你这儿也是浪费时间,你为何不放我们离宫!” “老夫命你立刻、马上写下出宫便条,否则老夫现在就把你开除门墙!” 方孝孺一听这话立马秒怂。 读书人最重名声,如果被开除门墙,他这辈子在士林的名声就算毁了。 哪怕以后当再大的官,别人也要在背后戳他嵴梁骨。 “师公息怒,徒孙这就开!” 不多时,朱允熥拿着方孝孺开具的便条,开开心心的向着皇宫大门方向走去。 高明见到朱允熥如此开心,忍不住出言调侃道。 “三皇孙殿下,现在还觉得老夫等人无用否?” 朱允熥听到这话当即正色道。 “高师父,本王向来敬重三位师父,何曾认为你们无用过?” “从今以后,你们三位师父就是我吴王府镇宅之宝!” “学生一定好吃好喝的供着三位,绝不让三位师傅受半点委屈,嘿嘿嘿!” 三人看到朱允熥如此前倨后恭,无不开怀地放声大笑。 然而,就在众人笑得最大声之时,突然看到一队锦衣卫冲了上来,把他们给拦住了。 “皇爷有命,宣三皇孙殿下即刻上殿!” 朱允熥听到这话,心里立马七上八下地,拉着一个相熟的锦衣卫百户问道。 “徐大哥,皇爷爷叫我啥事呀,是不是又有人告我刁状了?” “多大的事不能在寝宫说,非要拿到朝堂上说!” 杨新炉等三人也齐齐傻眼,心里暗暗盘算着陛下此举用意。 徐百户名叫徐七,乃是徐六子的弟弟,沾了徐六子的光,这才混了个百户的身份。 因为封书店,以及拆迁之事,跟朱允熥打过几次交道,两人也算是颇为相熟。 现在看到朱允熥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给他急得都快哭了。 “三皇孙殿下,不是卑职不想说,实在是卑职也不知道为啥呀!” “今天卑职正常当值,就听到秦公公跑出来传旨,说让卑职带您去奉天殿参加朝会。” “不过请三皇孙放心,虎爷已经派人去后宫传话,想必现在惠妃娘娘已经知道此事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四章邵永善,你现下可还有疑问? 奉天殿。 朱元章端坐在轮椅上,心不在焉地听着底下官员的汇报,脑子里却在想另一件事,那就是如何增加国库收入。 事实上,这并不是个秘密。 满朝文武都知道大明缺钱,皇帝陛下缺钱。 基于此,黄子澄在草拟考题之时,才会将“赚钱”的题目加进去。 朱元章果然上套,看到这个题目就挪不动眼珠了,一下子就指定了这个题目。 不过,朱元章可从未指望过大本堂里那群混账能写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朱允熥的文章纯粹是意外之喜。 “陛下?” “啊?” 老朱听到工部侍郎的声音,脑子立马清明。 “你刚刚说啥?” “陛下,微臣刚刚说皇陵修葺,中都营造都需要钱,是不是要暂停一项……” 老朱听到工部侍郎的回答,略微思索了下,将大孙之前提出的建议说了一遍。 “邵永善,之前有人跟咱建议,让咱将官办作坊交由民间经营,朝廷只需固定比例抽成即可,你觉得此法是否可行?” 邵永善闻言眉头一皱,这事他听工部尚书秦逵说过,这提议分明是吴王殿下所提,而且已经被秦尚书怼了回去,陛下为何又旧事重提? “陛下,此法看上去确实可行。” “可依微臣看来,此法有几个弊端。” “首先是官办作坊设备陈旧,匠人懒惰,只是简单地让民间管理,似乎很难奏效。” “其次是质量如何保证呢?” “现在作坊归于官府管理,工匠还偷奸耍滑,一旦让他们自己经营,那岂不是打造出来的兵器、农具更没法用了?” “而且兵器生产,事关江山社稷安危,如何防止匠人私自打造,以及控制兵器的流向,都是一项非常繁重的工作。” “以工部现有的官员数量来看,根本就管不过来……” 朱元章听到这儿就不想再听了,因为邵永善这是摆明了不赞成此事,再听下去也无非是各种推托和借口而已。 但朱元章却非常想做这事,一来是确实可行,二来也确实没别的办法搞钱了。 不管是提议加印宝钞,还是提高商税之类的建议,无不弊病重重。 虽然朱元章不懂后世的市场经济规律,但他以一个普通农人的朴素认知来看,也知道宝钞不能乱印。再印下去,那东西就真成擦屁股纸了。 老朱又听了一会儿邵永善的抱怨,随即对着边上的秦德顺悄悄说道。 “去大本堂一趟,把咱大孙和他的三个师父叫来。” “诺!” 朱元章吩咐完这句话,再看向下边的官员时,嘴角就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了。 他当然知道这些官员反对的是什么,如果这建议是朱允炆所提,或者是其他文官所提,那他们肯定举双手赞成。 现在他们如此反对,只因为提这个建议的人不对。 老朱想到这里不由心生感慨,感慨自家的傻孙子,已经稀里湖涂地卷入储君之争了。 只是这事确实不能怪那孩子,主要还是自己从没给过那孩子一句准话,让那孩子心生误会了。 哼哼! 既然你们看不起咱大孙,那就让你们见识见识咱大孙新拜的三个师父! 老朱这想法多多少少有点炫耀的成分,炫耀他们皇家面子大,炫耀他大孙本事大。 不多时,朱允熥怀揣着忐忑的心上来大殿。 在来奉天殿的路上,三个老头就给他讲解了陛见的礼节,并嘱咐他务必照做。 朱允熥走上大殿,立马按照三位师父所教的那般,朝着朱元章行了个叩拜大礼。 “孙臣朱允熥拜见祖父皇爷爷,皇爷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朱坐在轮椅上,看到大孙行礼如仪,有板有眼的样子,心里开心得恨不得伸出两个巴掌,给大孙鼓鼓掌。 自家大孙真是捡到宝了,刚拜了三个师父,就有如此大的长进,未来更是不可限量! 既然大孙依足了礼节陛见,那他也不能湖弄了事。 “爱孙平身!” 老朱说完这话,赶忙朝着大孙的身后张望,故意装作第一次见到的样子问道。 “咦!” “爱孙平身!” “你身后跟着的三位布衣之士是何人呀,还不赶紧给咱引荐引荐?” 朱允熥听到这话眼珠子瞪得滚圆,他如果没记错的话,早在吃早膳的时候,他就已经跟这老头说过了吧? 朱允熥愣神的工夫,他身后跪着的三个老头可是秒懂。 他们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什么事没经历过,什么人没见识过? 朱元章虽然贵为皇帝,但也终究是个人,是人就有虚荣心。 “回禀陛下,草民松江杨新炉!” “回禀陛下,草民松江秦亨伯!” “回禀陛下,鄙人苏州高明!” 其实就算朱元章不故作惊讶地“咦”那么一声,大殿上的文武官员也注意到这三个老头了。 皇帝上朝的大殿,突然出现三个布衣老头,这本就是一大奇景。 三人还跟着朱允熥一起进殿,自然更能引起众人的关注。 然而,在听到三人的自我介绍后,武将那边反应不大,文官这边却是集体炸锅。 这是杨维桢之子杨新炉? 江南当代文坛、诗坛双科领袖? 那个秦亨伯也是个牛人啊,别看名声不显,但确实是当时有名的大儒。只是不喜功名,只喜欢游山玩水,访遍名山大川。 至于那个高明就更厉害了,乃是吴中四杰之一的高启之弟,在苏州府有着极高的声望。 凡是出自苏州籍的官员,就算不是出自其门下,也对其人的学问、风骨极为赞誉。 因此,一众文官听到是这三位大神,无不震惊得目瞪口呆。 就在众人惊诧莫名之际,朱元章再次开口。 “原来是三位大贤呀,不知三位大贤为何跟在咱大孙身后?” “回禀陛下,草民等三人有感于三皇孙殿下的诚心向学,为人至善至孝,已经接受他的拜师礼,正式成为了他的师父。” 如果说看到三人上殿,众人已经足够惊讶。可当三人说出成为朱允熥的师父之时,一众文官则集体傻眼。 此时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变天了! 这三人可能对朝中的六部大老影响不大,但对于朝中的中下层官员来说,却有着极其强大的影响。 很多人都是直接,或者间接出自三人门下。 礼部尚书赵勉脸色当场就变了,额头上甚至渗出细密的汗珠。 工部尚书秦逵更是心里一沉,暗暗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朱允熥所写的文章,会不会出自这三人之手? 否则,以朱允熥的年纪,怎会想出如此精妙的办法? 要知道,寻常皇子、皇孙,连宫门都没出过,就算出过宫门,也是被外边的花花世界所迷花了眼,又岂会关注官办作坊之事? 工部侍郎邵永善最为尴尬,他可是直接出自秦亨伯门下,早年间曾在其门下修习制艺文章,得到过秦亨伯的不少指点。 如果公私合营的建议出自秦师之手,那他刚刚可是有欺师灭祖之嫌呀。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秦师年轻的时候,就颇有嵇康之遗风,喜欢跟匠人们混在一起,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若是他替朱允熥写下此等文章,那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老朱坐在高处,将底下众人的表情全部尽收眼底,他见下边的官员惊讶得差不多了,当即看向大孙说道。 “爱孙,工部侍郎对你提出的公私合营之事颇有疑虑,不知你可否亲自为其解惑?” 朱允熥一听是这事,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 这事太简单了,他可是有着超越大明几百年的先进经验呢。 什么国营、私营,还是公私合营,这都是套路呀! 朱允熥在人群里看了看,随即将目光落到站在老朱下手的一个穿着红袍的官员身上,心里暗道那所谓的侍郎应该就是他了。 “敢问这位侍郎,你有什么疑问尽管问吧!” 邵永善看了看朱允熥,又看了看朱允熥身后的三人,心里就是一阵打鼓。 但自己刚刚已经把话说出去了,此时万万没有收回的可能,只能硬着头皮重复一遍。 “敢问吴王殿下,您提议的公私合营可有具体的章程,对于日常经营的选任标准有哪些想法?” “另外,如何保证兵器的质量,以及防止工匠私自打造兵器,妨害江山社稷之安全?” 朱允熥闻言澹澹地道。 “就这么两点问题吗?” “暂时就这两点!” “好!” 朱允熥略微沉吟一下说道。 “选人之事好办,首先负责日常经营之人,必须懂得生产。其次,经营之人必须懂得经营之道,有一定的管理能力。” “对于选人这块,我建议从匠人中遴选。” “就算他们对经营之事不甚精通,但最起码能保住一头,那就是懂得如何生产。” “至于监管之事,我建议采用正副厂长制。” “正厂长负责生产、经营、管理等一切事务。副厂长由工部,或者地方官府派人担任,但不得插手作坊内的任何管理之事,只有查账、监督之权。” “如果一个不够,还可以多设置几个,比如说有人专职查账,有人专职监督质量之类。” “互相监督,互相牵制!” 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听到这话,无不震惊于朱允熥的条理清晰,逻辑缜密。尤其对于其最后说出的互相监督,互相牵制之语更是惊为天人。 此子才多大年岁,竟能懂得牵制之道! 相对来说,官员们的反应还好,毕竟他们有部分人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这是杨新炉等三人早就给朱允熥写好的答桉,他只要照本宣科就行了。 老朱的反应才叫一个夸张,激动得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老朱作为朱允熥亲爷爷,太知道这孙子的底细了,他昨天才从乾清宫的龙床上爬下来,根本就没时间和这三个人商量。 而且,在他写下那篇文章之时,还没拜这三人为师,根本不可能受三人点拨。 因此,大孙今天在朝堂上所说的话,完全是出自这孙子自己的想法! 这一刻老朱的心里充满了骄傲和自豪的情绪,甚至生出有孙若此,夫复何求之感慨! “邵永善,你现下可还有疑问?”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五章皇爷爷,我劝你善良 邵永善本来已经悄悄地往后退了,想悄无声息地回到人堆里,不惹这个大麻烦。 可刚退到一半,就听到老朱这样问,给他恨得心里都要骂娘了。 这不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吗? 一边是六部尚书,以及京城上千的文官集团。一边是曾经的授业恩师,以及一个皇帝陛下非常喜爱的小皇孙。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自己只是个小小的侍郎,不管选择支持哪边都要得罪另一边呀! “陛下……臣……臣……” 邵永善略微纠结一下,顿时把皮球传给自己的顶头上司。 “微臣觉得吴王殿下说得很有道理,但微臣才疏学浅,目前还看不出什么问题。陛下如果心存疑虑,不妨问问秦尚书?” 秦逵正皱着眉头深思呢,突然听到这话心头都是一跳。 这尼玛是要坑死我呀! 皇帝陛下摆明了要支持孙子,你把我扔出去干嘛! 老朱听到这话果然转向秦逵,笑吟吟地看着秦逵说道。 “秦逵呀,你觉得此法是否可行?” “微臣……” 秦逵也不想惹这个麻烦,赶忙看向一旁的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 “陛下,微臣也觉得吴王殿下所言甚是有理。但此事牵涉户部和兵部,毕竟不管是农具的分发,还是兵器的调拨,都需要户部和兵部配合。” “如果陛下不急的话,请容微臣和户部、兵部的两位尚书商量下,改日再给陛下答复。” 老朱在朝堂上跟他们斗了二十几年,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厮是想拖延时间。 “哼哼!” “不必那么麻烦,你们就在大殿上商量,今天必须商量出个结果!” 兵部尚书茹常和户部尚书陈宗礼,见秦逵一句话就把他俩牵扯进去,心里那叫一个恨啊,恨不得踹死这多嘴多舌的家伙。 这点小事他就不能一个人扛着,非得把他们俩扯进来? 虽然两人心里恨不得掐死秦逵,但依然要硬着头皮站出来跟他商量。 其实所谓的商量,就是互相扯皮。 “我兵部不管那些,我们只要兵器合用,不连累前线将士就行!” “我户部也不管那些,只要你工部打造的农具能耕地就成!” “你们……” 老朱看着这仨人演戏,心里一阵冷笑,琢磨是不是再换一批六部官员。 老朱为何说“再”呢,那是因为早年郭桓桉的时候,他已经换了一批了。 当时从京城六部到地方官员牵涉了几万人,全都被他给卡察,以至于当时的六部尚书团灭! 只是近几年他年岁大了,气性不像以前那么大,这才杀得少了。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也是怕杀光了没人给他干活。 毕竟六部尚书跟普通官员不同,这玩意是需要一步步历练、培养的。 套用后世的一句话就是,朝廷培养个官员真的很不容易。 老朱听了一会儿,见他们短时间内整不出个所以然,就想打断他们的话,让他们滚回去研究。 反正今天就是炫耀一下大孙新拜的三个师父,现在目的已经达到,而且远超自己的预期,也就没必要听他们聒噪了。 可就在他想开口打断这三只蠢货的时候,大殿上突然响起一道弱弱的声音。 “三位尚书先别吵了,要不然你们把官办作坊承包给我,我先帮你们管管?” 老朱一听这话就眉头皱了起来,赶忙喝止了大孙。 “住嘴!” “朝堂之上,哪有你说话的份!” 老朱是真急了,正所谓多做多错,不做不错。 他既然存了立朱允熥为嗣君的心思,怎舍得让他趟这个浑水? 做好了不见得是功,做错了肯定是过。 到时候朝野上下一片指责,势必会对大孙的声望造成影响。 三位尚书听到朱允熥这话眼睛却是齐齐一亮,几个人眼神交汇,立马心领神会地朝着朱允熥躬身一礼。 “吴王殿下公忠体国,实在是让臣等佩服之至。” “您若是真能接下这份重任,那可是为朝廷帮了大忙!” 朱允熥自动无视了老朱的呵斥,开心地跟三位尚书讨论起来。 “好呀!” “那就把官办作坊都包给我好了,我也不多说,一年一百万两银子还是能做到的!” 工部尚书秦逵一听这话,赶忙看向一旁的户部尚书陈宗礼。 虽然全大明的工匠都归工部管,但工部的开支可是要靠户部拨款的。 如果户部不拨钱,他们连购进铁料的钱都没有。 户部尚书也非常想促成这件事,巴不得让吴王殿下在庶务的岔路上越跑越远。 只是听到他张口就要一百万两银子,让他感到非常难办。 朝廷不就是因为缺钱,才想到要搞什么公私合营么。你这一开口就要走一百万两银子,让别的部门咋活? “吴王殿下,一百万两太多了,户部实在是拿不出来,您看十万两行吗?” 朱允熥听到这话整个人都麻了,他说的一百万两承包费,是说他每年给朝廷的银子,不是找朝廷要银子! 要知道全国工匠几十万人,每个府县都有官办作坊,这一年创造个几百万两的利润跟玩一样,他拿出一百万两银子给朝廷,已经够黑心了…… 因此,听到户部尚书反向讲价,朱允熥心里的惊诧可想而知。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朝廷压根就没意识到工匠们的价值。 既然你们这么蠢,那我就只能不好意思了,嘿嘿嘿…… “户部尚书,十万两银子实在是太少了,还不够给工匠发工钱呢,您能不能多加点?” 陈宗礼也觉得十万太少了,朝廷正在北征,需要的兵器数量巨大,这点钱可能都不够买铁料的。 但一想到户部的存银,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讨价还价。 “那就再加五万两!” “如果吴王殿下还是嫌少,那本官也实在没办法了。这还是从京官的官俸里挤出来的,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背地里骂本官呢……” 朱允熥也见好就收,当即应承下来。 “那就十五万两吧,但不能拖延付款,你们要是拖延一天,我这边就拖着不开工!” “另外,我们额外生产的农具、铁器之类的,就不给朝廷交税了,权当是给工匠们赚点吃饭钱。” 陈宗礼闻言赶忙道。 “这是自然!” “只要吴王殿下能保质保量地打造出足够多的兵器和农具,本官亲自为您请功!” 老朱坐在龙椅上听到这话嘴一歪,心里恨恨地想道,咱大孙的功还用得着你请? 咱大孙但凡干出点啥好事,咱都明发邸报,让全天下知晓! “朱允熥,你可要想好了再应承!” “一旦在朝堂之上答应这事,那可就等于立了军令状!” 朱元章再次沉声问了一句,朱允熥赶忙回道。 “请皇爷爷放心,孙儿保证完成任务!” 老朱见这孙子如此说也就不再劝了,不过他最终能答应这事,主要还是看大孙身后那三位师父。 如果这三位愿意出手,那他大孙承包作坊这事确实不难。 “既然如此,那就将工部名下的作坊都包给你吧。” “但只限于京城之内的,各地府县依然照旧!” 朱允熥闻言有点小失望,户部尚书也有点小后悔。早知道只是京城里的作坊,就不给朱允熥加那五万两银子了。 只有工部尚书秦逵一脸的开心,感觉自己终于甩掉了一个大包袱。 老朱在敲定这件事后,就朝着朱允熥挥挥手,像是撵苍蝇似的把他给撵走了。 “赶紧下去吧!” “皇爷爷,我干了这样大的事,总得给我个官印、圣旨啥的吧?” “另外,我以后要是忙这事,就没时间去大本堂上课了,您看是不是……” “官印、圣旨明早给你!” “上课之事嘛……” 老朱意味深长地看向朱允熥身后站着的三人,心道你都拜了三位大贤为师,大本堂去不去也没啥意义了。 “以后大本堂就不用去了,但每天的功课依然不可少!” “三位大贤,你们打算如何教导咱大孙啊?” 高明听到这话上前一步。 “回禀陛下,鄙人打算将四书五经全部梳理一遍,让三皇孙明白圣人至理。” 高明说完这话就退后一步,随后杨新炉上前。 “回禀陛下,草民将教导三皇孙史书,让他知晓古今王朝之兴替。” 在两人说完后,秦亨伯也上前一步。 “回禀陛下,微臣将教导三皇孙百家之言,使之博古通今,不至于被一家之言所蒙蔽。” 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听了当场被镇住了,这是一个普通皇孙该学的吗,就是当年的太子殿下,也没学过这么多吧! 六部尚书心里更是充满了碎碎念,这三位好好地待在家里当隐士不行么,非得出来趟这个浑水。 再者说教导皇孙也行,就不能挑个像样的皇孙教吗? 朱允炆多好啊,勤奋、好学、明事理、讲仁义,不比朱允熥强多了? 老朱倒是听得心花怒放,直感觉自家大孙挖到宝了。有这三位大才教导,将来一定能成为大明最优秀的储君! 朱元章从龙椅上站起来,走下台阶,朝着三位大儒躬身一礼。 “咱替死去的皇儿,感谢三位大贤了!” “只要三位用心教导咱大孙,功名利禄,官位爵位,咱一样都不会少!” 本来三位老头是想避开的,可一听到是替已故太子朱标行礼,他们也就坦然接受了。只是在老朱行礼后,他们赶忙回了一礼。 “请陛下放心,我等定然悉心教导!” 朱元章听到他们这样说,不由笑吟吟地看向一旁傻乎乎的大孙。 “咱对三位的人品、才华都是放心的,可咱对自家这劣孙不放心,还是想再给他加点功课,嘿嘿嘿……” 朱允熥听到三个老头的教学计划,心里就已经开始抱怨不已了。 要是按照他们这个说法,自己以后每天至少要学习十三个时辰! 然而,就在他郁闷不已之时,突然听到老朱这话,直接把他气得眼珠子瞪了起来。 “皇爷爷,我劝你善良!”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六章母妃,儿子心里苦哇…… 老朱听到大孙苦兮兮地抱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么多人看着呢,就不能装一下,装出一副好学的样子来? “皇爷爷,孙儿每天跟着三位师父学习已经很累了,您咋还要给我加功课啊!” “您要再加功课,那作坊的事我不管了,您爱找谁找谁去……” 老朱听到这话差点当场答应,本来他也不希望大孙掺和这事,怕大孙把朝廷的事情搞砸了。可一想到朝廷缺钱,实在是没钱打造兵器和农具了,也就硬生生止住了这个想法。 老朱颇为尴尬地朝着三个老头笑了笑。 “咱这孙子就这样,天生一副悖懒样子,以后还请三位先生严加管教。” 三个老头听到老朱说自家学生不行立马就不乐意了。 “陛下,三皇孙天纵之才,颖悟非凡,勤奋好学,远没有您说的那样不堪!” 老朱见他们这样说,也就不过分谦虚了。 “那就有劳三位了。” “三位既然不愿做官,那咱就赐你们正二品资德大夫吧。” “陛下,草民……” 老朱见三人还想拒绝,老脸当场就黑了下来。 “三位大贤教导咱孙儿,咱这个当皇帝的要是不表示表示,世人还说咱不懂礼数哩!” “三位若是想让世人笑话咱,你们就尽管拒绝!” 老朱这话一说,谁还敢拒绝? 三个老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都跟吃了苍蝇似的难受,但谁也不敢再说话了。 几人僵持了一会儿,终究是杨新炉扛下了一切。 “那草民就拜谢陛下隆恩!” 其他两人见状,也赶忙上前行礼,表示感谢。 老朱见他们终于应承了官位,脸上这才露出笑模样。 “好好好!” “你们先跟咱大孙下去吧,咱还有事跟朝臣们商量。” “诺!” 三人闻言赶忙后退几步,就在他们打算转身离去之时,朱允熥又说话了。 “皇爷爷,您还没说到底要给我加啥功课呢……” 老朱下意识地扬起手,想到大殿上好几十号人呢,赶忙收回几分力道,重重地拍在大孙的头上。 “先让你回去睡个好觉,明天用早膳的时候再告诉你!” 老朱说完这话,照着大孙的屁股就踢出一脚。 “赶紧滚蛋吧!” “哦……” 老朱打发走几人,又处置了几样事情,这才结束了早朝。他这边刚回到乾清宫,就正好看到郭惠妃急吼吼地走进来。 老朱满脸疑惑的问道。 “你来干什么!” 二虎一看这架势,心里暗道坏了。自己刚刚只顾给惠妃娘娘传话,却忘了告诉她三皇孙没事的消息! “没啥,臣妾是听闻……” 郭惠妃刚要数落老朱几句,就看到躲在柱子后的二虎,一个劲地朝着她挤眉弄眼。 郭惠妃见状伸出三根手指,朝着二虎晃了晃。二虎那边摇了摇头,表示三皇孙没事了。 两个人的手语,很自然地引起了老朱的注意。 “你们俩干嘛呢!” “真当咱是死人呀,竟然敢在咱的眼皮底下耍小动作!” “有什么事赶紧说,咱一会儿还要忙呢!” 郭惠妃在得知小熥熥没事后,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 “臣妾是过来问问皇爷,今天中午想吃点啥,臣妾好吩咐御膳房去准备。” 老朱闻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自己又不是哑巴,想吃啥自己不能说呀,还用得着她去多嘴? “你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吧?” “是不是二虎那大嘴巴又跑后宫告状了?” “二虎!” “你给咱滚出来!” 二虎听到老朱这声断喝,吓得赶忙从柱子后跑出来,然后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耷拉着个虎头,一副认打认罚的样子。 郭惠妃见老朱要发落二虎,赶忙替他求情。 “二虎也是关心小熥熥嘛,怕你一时控制不住脾气,把小熥熥给打坏喽!” “这是忠敬之心,你可不许惩罚二虎!” 郭惠一边说,一边踢了踢跪在地上的二虎。 “还不赶紧滚,别在这儿惹皇爷生气!” 二虎忐忑不安地瞅一眼老朱,见老朱朝他挥挥手,这才颠颠地跑出去。 郭惠在二虎走后,凑到老朱跟前,趴在老朱耳边轻声道。 “皇爷若是还生气,那就晚上来惩罚臣妾吧,臣妾愿意替小熥熥受过,嘻嘻嘻……” 老朱伸出大手,在郭惠妃的屁股上抓了一把,恶狠狠的道。 “回去洗香香等咱!” 郭惠妃朝着老朱福了一福笑道。 “臣妾谨遵圣谕!” 郭惠妃跟老朱调笑几句这才离去,然而她刚走出没几步,老朱就把她叫住了。 “对了,老大媳妇那边写多少了?” “臣妾还得管理后宫,哪有时间天天盯着,现在都是杨妃、韩妃轮流替臣妾看着呢!” 老朱闻言叹了口气道。 “算了!” “她这次应该也知道教训了,就把惩罚停了吧。” “哦?” “这事也不能全怪她,咱们也有责任。咱们但凡对那孩子多关注点,也不至于让他受那么多罪。” “说起来,还是咱愧对了开平王一家呀!” 郭惠妃听老朱这样说,也就不再相劝,领命称是而退,随即命人去太子府那边传旨。 太子府。 韩妃坐在树荫底下,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跟几个后宫的姐妹闲聊。 太子妃吕氏则恭敬地跪在太阳底下,非但膝盖下没有蒲团,还被人在地上撒了一把黄豆! 她就这样跪在黄豆上,硌得她每写几个字,就得拿袖子擦擦眼泪。 实在是太疼了,疼得她感觉腿都要断掉了一般。 韩妃却没有丝毫怜惜之意,不仅不让她站起来休息,反而在一旁冷嘲热讽。 “哟哟哟,不过是罚你写几个字,就摆出这副可怜样,可真是千金大小姐做派呢!” 韩妃也是有几个狗腿子的,如此长脸的事情,她自然会带几只后宫的小姐妹过来看热闹。 “韩妃娘娘说的太对啦,总共就罚了她一百遍,折腾这么多天,才写了九十九遍,实在是太娇惯了!” “依我看,就应该让惠妃娘娘罚她写一千遍,写到过年的时候才好呢,咯咯咯……” 吕氏听着几人的话,恨不得给她们几巴掌。但她不敢,她一旦敢那样做,这几个人绝对会跑到那老东西面前告状,搞不好自己真要被罚写一千遍! 再忍你们一会儿,等咱写完最后一遍,就不用受你们的鸟气了! 吕氏强忍着锥心之痛,使劲地擦了把眼泪,咬紧牙关在纸上刷刷刷地写着。 她本就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一手飘逸的行草,写的颇有几分怀素之风。 半个时辰后,吕氏写下最后一个字后,重重的合上女则,然后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韩妃见状当即怒斥道。 “谁让你站起来的,你这是违抗圣命,是诛九族的大罪!” 吕氏听到这话肺子都差点气炸了,这都哪跟哪儿就诛九族啊! 自己不就是没照顾好朱允熥,惹得老东西迁怒么,罚自己抄女则,已经是很严厉的惩罚了,还想让人怎么着! 吕氏想到这儿,心里难免带点气,冷笑着看向韩妃。 “回禀韩妃娘娘,陛下交代的一百遍女则,本宫已经写完,您可以拿着去找陛下复命了!” 吕氏故意在“本宫”两个字上咬了重音,挑明了她的身份。 她就算再怎么差,也是朱家上了族谱的当家主妇。你韩妃虽然是皇妃,但也不过是皇家的一个妾室而已! 韩妃自然能听出吕氏的嘲讽,但吕氏已经写完了,她也不能明目张胆地找麻烦。 就在她打算上前挑挑错,故意折腾吕氏一番的时候,郭惠妃派宫女过来传旨了。 “拜见韩妃娘娘,拜见太子妃娘娘。” “郭惠妃让奴婢过来传旨,说太子妃娘娘的惩罚到底为止,不管写了多少,后边的都不用写了。” 吕氏听到这话直接气得原地爆炸,心里暗骂朱元章和郭惠妃不当人。 自己这边都写完一百遍了,他们这才跑出来装仁慈! 韩妃听到这话却是笑岔了气,走上前打趣吕氏道。 “吕氏呀,你现在是不是后悔得快了,哈哈哈……” 吕氏闻言死鸭子嘴硬的说道。 “就算陛下前几日免了我的惩罚,我也要坚持着写完,以表示对陛下的恭敬!” 韩妃见吕氏这般嘴硬,心里暗道无趣,这才命人拿上吕氏抄写的女则离去。 吕氏在所有人都走后,把自己关在寝宫里,足足骂了朱元章和郭惠妃半个时辰,这才感觉心里的怨气消散了点。 就在她想再骂一个时辰的时候,突然看到朱允炆哭丧着脸走了进来。 “你怎么回来了,你这时候不该在大本堂用午膳吗?” “母妃!” “儿子心里苦啊,呜呜呜……” 吕氏看到这般伤心也慌了神,赶忙上前安慰道。 “怎么了?” “可是有人欺负你?” “是方先生对你不好吗?” 不管吕氏说什么,朱允炆都只是摇头。最后把吕氏惹急了,“啪”地一巴掌打过去骂道。 “没出息的东西,多大点事儿就哭哭啼啼!” 朱允炆捂着脸哭诉道。 “母妃,皇爷爷偏心,给朱允熥请了三个非常厉害的师父……” “这算个什么事,改日母妃给你请更厉害的师父!” “方先生都管他们叫师公!” “呃呃……” 吕氏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她突然想起黄子澄给她介绍的三位高人,心里暗道那老东西该不会把这三人给请来了吧?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七章三家之学 太子妃吕氏疑惑的时候,秦王朱樉则正在发火。 “这三个狗东西,本王如此礼遇,他们不搭理本王也就罢了,竟然上赶着给那孙子当跟班,简直欺人太甚!” 邓氏见秦王发怒赶忙劝慰道。 “王爷息怒,切莫气坏了身子!” 朱樉听到爱妃的劝慰,非但不领情,反而迁怒于邓氏。 “都怪你!” “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本王何至于受这份屈辱!” 邓氏闻言委屈得都快哭了。 “王爷恕罪,这确实是臣妾的错,可臣妾也没想到这三个老东西如此不识抬举!” “臣妾本想借助他们的名望,助王爷登上那个位子,却不承想让王爷受此等大辱。” “臣妾真是罪该万死,还请王爷责罚臣妾吧……” 邓氏说完这些话,立马嘤嘤嘤地哭泣起来。只是一边哭,一边偷偷观察秦王那边的动静。见秦王不像刚刚那样疯狂,这才试探着开口。 “王爷其实也不用太过生气,那三个老东西虽然有点名望,但还达不到影响老爷子意志的程度。” “您只要表现出对弟弟们的关爱,表现得孝顺一些,找个由头把吴王殿下支走,再除掉朱允炆那个贱种,放眼大明也只有您能坐上那个位子了!” 秦王听邓氏这样说,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带有几分不确定的说道。 “别人都好说,老三那边不太好办吧……” “本王听闻老三把给大哥的份子钱,全都给了朱允熥那孙子,摆明了要力挺这孙子!” “如果本王争位,他将是最大的绊脚石!” 邓氏见秦王成功被自己带偏,当即擦了擦眼泪,拖着秦王坐在椅子上,随即跪在他的脚边柔声安慰道。 “王爷无需担心晋王,晋王有勇无谋,臣妾只要略施小计,就能让老爷子恶了他!” “你?” 秦王挑起爱妃的下巴,阴沉沉地问道。 “爱妃有何良策?” 邓氏咯咯一笑道。 “这计策如果运用巧妙的话,没准能一石双鸟,直接为王爷除去两个心腹大患!” “哦?” “说来听听!” “王爷得先恕臣妾无罪,臣妾才敢说……” “本王恕你无罪!” “王爷,其实臣妾小时候信过白莲教……” 朱樉听到这话,一脚踹了出去,直接把邓氏给踹飞。 “你疯了吧,这种话也能乱说?” “你不想活也别牵连本王,本王还不想死呢!” 邓氏从地上爬起来,委屈巴巴地看向朱樉。 “王爷,臣妾对王爷忠心耿耿,岂能害王爷?” “而且臣妾再告诉王爷一事,王爷定然不会生气!” “何事?” “臣妾之所以信奉白莲,其实是吕氏引荐的……” 朱樉听到这儿,眼睛立马瞪得滚圆。 “你是说吕氏也……” 邓氏点点头道。 “这其实是大家族自保的手段,早年间很多家族都是几头下注,就是老爷子跟陈友谅打洪都之战的时候,也有不少人跟陈友谅暗中联络。” “吕家千年望族,经历过的亡国之事就有数次,自然是多方下注。” “据臣妾所知,现在的白莲圣女,严格意义上来说,还得叫吕氏一声姨母呢……” 朱樉听到这个秘闻,激动得手舞足蹈。 以前他最担心的就是朱允炆,因为朱允炆是事实上的皇长孙,天然占着大义名分,而且深得老爷子喜爱。 现在听到朱允炆生母竟然跟白莲教纠缠不清,他心中只感到一阵畅快。 只要他在关键时候把这事往出一爆,朱允炆就算再受宠,也只能靠边站! 因为老爷子不论如何,也不会立一个白莲教余孽当储君! 朱樉想到这儿,赶忙将爱妃给拉起来。 “爱妃息怒,刚刚本王也是一时情急,这才……” “你没伤到吧,要不要传太医过来给你看看?” 邓氏看到朱樉嘘寒问暖的样子,只感觉到心里一阵反胃。 这死没良心的狗东西,亏得自己跟了他这么多年,没想到他如此担不住事! 要不是老娘一心想母仪天下,真恨不得去皇宫敲响登闻鼓,跟他来个同归于尽! 虽然邓氏心里恨得要死,但脸上依然装出一副开心的样子。 “王爷说的哪里话,妾身还没那般娇气。只要王爷信任臣妾,臣妾就算为王爷去死也是心甘情愿。” 朱樉听到这番话,脸上露出感动之色。 “爱妃!” “王爷……” 在朱樉跟邓氏互诉衷肠之时,燕王府也不平静。 朱棣眉头紧锁地给姚广孝倒一杯茶,然后长长地叹息一声。 姚广孝听到这声叹息,眼皮微微动了下。 “燕王殿下可是忧心那三位大儒?” 燕王闻言再次叹息一声,随即无奈地摇摇头。 “上师应该知我意,我在乎的岂是那三个腐儒,我在乎的乃是父皇的态度。” “这三个腐儒不足为虑,但他们此举的意义非同一般,搞不好会影响父皇的决定!” 朱棣说到这难免有几分生气。 “父皇也是的,如果喜欢那孙子,就干脆立他当储君啊!” “总这么拖着、悬着,让所有人跟着难受!” 姚广孝闻言微微一笑道。 “殿下可是有夺嫡之心?” 朱棣闻言心脏“砰”地一跳,然后自顾自地解释道。 “姚上师,你这话就过分了!” “本王从未有争储之心,本王只是忧心我大明的江山社稷!” “现在北元未灭,江南士林又对朝局多有不满。一旦父皇驾崩,大哥家那两个黄口小儿,真能扛起这万斤重担吗?” 姚广孝听到这话再次神秘莫测地一笑。 经过他多年潜移默化的影响,燕王终于带上了他送出的“白帽子”。 “殿下有此忧国忧民之心,实乃大明之幸,社稷之幸,天下之幸事也!” “依老和尚看来,普天之下也只有王爷您具备执掌天下之能力!” “若是您不争一下,这天下无人能争!” 朱棣听到这话心脏再次“砰砰砰”地剧烈跳动起来,脸上也浮现激动之色。不过,他的这点心血来潮很快就退却了,只剩下一身的冷汗,以及从头到脚的凉意。 “唉……” “此等大逆不道之言休要再提,只要嗣君能容得下本王,本王就是给大明戍一辈子的边,本王也毫无怨言!” 姚广孝听着这话,心里一万个不信。 他太了解燕王了,比燕王自己都了解他自己。 燕王只是畏难,觉得以区区燕地三卫兵马,无法抵御大明的百万雄师而已。 只是他也不想想东宫的都是些什么人,只要有这些人在,又岂能容他继续当藩王? 齐泰等人不知道姚广孝,可姚广孝却是非常了解齐泰他们。对黄子澄、方孝孺等人,更是了解得非常透彻。 虽然现在储君之位悬而未决,但这三人的储君班底身份却已经定了下来。 不管老皇帝选择朱允炆,还是选择朱允熥,都是命这三人辅左新君。 这三人都是典型的儒家子弟,新君登基后他们上书的第一件事,肯定是建议新君削藩。 到时候削藩令一下,燕王不敢反也得反! 姚广孝想到此处,端起燕王为自己斟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既然王爷心存顾虑,那咱们就等到新君嗣位后再说吧……” …… 朱允熥一脸惆怅地出了皇宫,暗忖有这三个师父天天跟着自己,自己以后必然没时间做事情了。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他一直忙到晚上,都没有哪个老头跟他讲东讲西,更没人给他布置功课。 朱允熥在临回豫王府之时,在马车上忍不住开口问道。 “三位先生,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授课?” “能不能打个商量,你们三个轮流授课呗,隔一天轮一个,让我也有个消化吸收的时间。” 三个老头闻言互相望了望,随后哈哈一笑。 “三皇孙,我们的授课早就开始了,难道你没发现吗?” “什么?” “已经开始授课了吗?” 秦亨伯看到朱允熥一脸呆滞的样子,笑着提醒道。 “三皇孙,您本就是天纵之才,根本无需去学那些所谓典籍。” “典籍只是劝人向善,劝人正心、明理。你若是心存仁善,明心见性,又何须去看典籍呢?” 杨新炉也笑着解释道。 “只有当殿下行差踏错之时我们才会提醒,平时您想做什么做什么,老夫是不会多嘴的。” 朱允熥听到两人的话心中大喜,赶忙满怀期待地看向高明。 “高师父是不是也这样想?” 高明闻言笑着摇摇头。 “三皇孙,我跟那俩懒鬼不同,我会每天为你讲解圣人道理!” “呃呃……” 高明见这小皇孙被吓到,又赶忙解释几句。 “但不会要求你背书,一般是遇到恰当的时机,本先生才会提点几句。” 这是三人早就商量好的,朱允熥十五岁之前由高明负责主讲,杨新炉和秦亨伯负责从旁策应。 朱允熥十五岁之后由杨新炉负责主讲,其他两人敲边鼓。 如果朱允熥未来能当上储君,则由秦亨伯负责主讲,他们俩在一旁辅助。 虽然三人都是当代大儒,但大儒和大儒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高明主修孟子,更有进取之心,非常适合现在这个年龄的朱允熥。 他的职责也很简单,就是在讲解儒家经典的同时,让朱允熥保持进取之心。 杨新炉则是荀子之儒,偏重于法家,讲究人性本恶。男子十五岁之后趋近成年,气血渐旺,很容易沾染物欲,他的主要职责就是约束朱允熥,用礼法束缚其心,不致于让其迷失自我。 秦亨伯则是偏重于道家,讲究的是心性豁达,不被外物所扰。明心见性,回归本来真我。他的职责就是不让朱允熥被权利所迷,能够在掌握生杀大权后,依然保持内心之清醒。 同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自古明君都是以道为心,以法为制,以儒为用。 如果朱允熥未来当不上储君,也就没必要学习道家之学了。 朱允熥在回到豫王府后,又命护卫将三位老师送回各自的府邸,这才回到豫王府的偏殿睡觉。 第二天一早,三个老头刚从杨家宅院出来,就看到一辆马车早已等候在那里。 就在三个老头疑惑之时,马车里钻出来一个脑袋。 “三位师父早呀,我来接你们吃早餐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八章国子监的既得利益者 三个老头看到坐在马车里的朱允熥,无不感慨自己这次找对人了。 这孩子连吃早餐这样的小事都能记在心上,并且特意起早来接自己等人。 以此观之,就算将来当了皇帝,应该也不会太差。 最起码能比现在那条老龙仁厚! 朱允熥拉着三个老头去了一家早酒楼,随后吩咐护卫去把整条街的早餐都买回来,整整放了两张桌子菜摆下。 三个老头自然要说教一番,诸如不能奢靡浪费,要勤俭节约,要爱惜财力之类的。 但说教归说教,吃起来却不含湖。你盛一碗鸭血粉丝,我来一碗小混沌的,吃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朱允熥一边承认错误,一边看着鸭血粉丝流口水,最后实在没忍住,也伸手去盛了一大碗。 王德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小声提醒道。 “殿下,您一会儿还得进宫陪陛下用膳呢!” 三个正在大吃大喝的老头听到这话,也赶忙阻止朱允熥。 “三皇孙,您的伴当说得对,进宫陪陛下用膳是尽孝,怎可在宫外先吃,这是对陛下的不敬!” 朱允熥抓着大碗,看着近在迟尺的鸭血粉丝欲哭无泪。 “我就想尝尝……” “尝尝呀……” “那您用不上这么大的碗,换个小点的吧。” 高明抢过朱允熥手里端着的大海碗,给他换上了一只普通的饭碗。 朱允熥看着小了好几倍的饭碗脸上写满了委屈,这么点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虽说饭碗很不合心意,但朱允熥还是干了一碗,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由于今天入宫就是陪老朱用膳,外加取一下自己的官印、圣旨之类,他也就没带三个师父一起进宫。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看出这三个师父,好像都挺不待见皇爷爷的,也就没必要让他们互相添堵了。 朱允熥进入乾清宫的时候,老朱已经洗漱完毕,就等着他进来传膳了。 老朱见到大孙神采奕奕的模样,心里忍不住感叹这孙子的精力旺盛。 他可是通过谍报系统得知,这孙子昨晚将近亥时末才回去睡觉,本以为今天会迟到来着,没想到入宫的时间这样早。 “皇爷爷,我的官印和圣旨呢!” 老朱一听到这话,心里顿时有点生气。敢情他这么早进宫,只是奔着那两样破烂呀! 老朱一生气,后果很严重。本来他只想给他几份奏折,让他拿回去看看,体会下自己的执政理念。现在见到这孙子精力这么旺盛,顿时将“看”,改成了“抄”。 “边上还有几份奏折,你拿回去抄一下。” 朱允熥上次抄茹素那裹脚布一样奏折快抄吐了,现在一听到抄这玩意心里就有心理阴影。 “皇爷爷!” “我很忙很累的,哪有时间抄这玩意!” “再者说,一份奏折动辄一万多字,谁能抄得完!” 老朱听到逆孙的抱怨,心里暗骂这货不知好歹,嘴上却还是哄着道。 “这次的没那么长!” “最长的不超过千余言,那几份加一起还没上次的多呢。” “哦?” 朱允熥不确信地拿起一份翻看,果然短了很多,少的几百字,多的也就一千多字。 不过当他看到最后一份的时候又傻眼了,一份只有三百字的奏折,皇爷爷光是写的回复就多达一千多字! “皇爷爷,您的批复是不是不用抄?” 老朱听到这话恨不得给这逆孙两脚,自己让他抄这玩意的目的,不就是让他看看咱是咋批复奏折的吗? 不抄咱的回复,那抄奏折还有屁用? “咱得回复抄两遍!” “啊!” “啊什么啊,赶紧过来用膳,吃完赶紧滚!” “哦……” 朱允熥一边答应着,一边拿起桌子上的圣旨翻看,只见上边写明了自己代天子巡查在京所有官办作坊的职责,并言明六部衙门,以及应天府等官府务必配合公干。 只是具体的官职提都没提,这让他心里好生郁闷。哪怕给自己个匠作大使,也比什么抬头都不给强吧。 朱允熥满怀失望地拿起官印,见上边刻着“吴王宝印”,脸上立马露出欢喜之色。 自己封王都一个月了,终于拿到自己的王印啦! 然而,当他看到王印上的裂痕,和磕坏的几个脚时,立马不乐意了。 “皇爷爷,我这王印咋是坏的!” 老朱正在优哉游哉地喝着粥,听到这话不悦地看了过去。 “哪儿坏了?” 朱允熥拿着官印跑到老朱面前一通抱怨。 “您看看这儿,还有这儿,都磕坏了!” “而且这玉也太差了吧,都被人玩出包浆了!” 老朱闻言眉毛一挑,满心不悦道。 “这是咱当年当吴王时候用的印!” “旧的呀!” “您老这也太抠了,刻个新的能花几两银子,连这都舍不得?” 老朱听到这话差点气得吐血,恨不得把逆孙的脑壳敲开,看看这孩子是不是没长脑子。 自己年轻时候当吴王用的王印,那是何等的特殊意义,这孙子竟然还敢嫌弃! “你要嫌弃就别要,赶明咱带地底下去!” 朱允熥一听这话,赶忙把官印挂在腰上,还特意打了个死结,像是生怕老朱抢回去似的。 “孙儿跟您说笑呢,皇爷爷能把自己用过的王印给我,那是对我莫大的鼓励!” 老朱听到这话,阴郁的心情总算好了几分。 “吃饭吧,吃完饭就跟着工部的人去城里城外的作坊转转,先别急着改动,观察几天,熟悉几天情况,然后给咱上个条陈……” “要是不会写条陈,就问问你身边的三位师父,让他们教你写。” “好!” 朱允熥还没吃完早膳,就听到小太监禀报,说工部员外郎殿外候见。 老朱闻言朝着小太监点点头,小太监当即退下,将一个中年官员领了进来。 “微臣黄立恭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陛下!” “还没吃早膳吧?” “来人,拿把椅子来,让黄爱卿坐下陪咱用膳!” 黄立恭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逼了,皇帝要请他吃早膳? 直至太监将椅子摆好,黄立恭这才回过神,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哭哭啼啼起来。 “微臣……微臣谢陛下隆恩,呜呜呜……” “起来吧,别哭哭啼啼了,你也是跟着咱的老人了,还是咱当年从国子监里简拔的呢吧?” “陛下好记性,微臣确实出身低微,只是个国子监生员……” “幸亏得遇明主,否则微臣一辈子也只是当衙门小吏的命,哪能位列六部,成为有品级的官员……” 老朱闻言点点头道。 “知道感恩就好!” “咱大孙接管了工部名下的作坊,你以后就跟着咱大孙吧,替他好好说道说道这里边的门道,莫要让人哄骗了他去。” “微臣遵旨!” “微臣定当粉身碎骨以报陛下隆恩!” 老朱在黄立恭表完忠心后,就赶忙催他起来吃饭。黄立恭也不再客气,挨着半个屁股坐下,然后只埋头吃自己眼前的包子,哪怕汤盆就在不到两尺远的地方,他也跟没看见似的。 朱允熥实在看不下去了,起身给黄立恭盛了一碗羊骨汤,又往他那边端了几盘煎饺,以及几盘小菜,感动得黄立恭又是一阵千恩万谢。 老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脸上浮现一丝满意的微笑。 这皮猴子顽劣归顽劣,但收拢人心的手段却是不差。 最让人舒坦的是,小逆孙的一切行为不是刻意装出来的,而是完全地发自赤诚,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黄大人您慢点吃,不用着急,不够吃还能再要的。” “徐爷爷,还有没上的菜吗,赶紧端上来吧!” “哦哦!” 本来想徐兴祖想说没有了,但看到黄立恭都快紧张死了,就随口撒了个谎。 “不急,还有十好几个菜没上呢,老奴这就去御膳房催催。” 黄立恭听到还有那么多菜没上,心里顿时不那么慌了,吃饭也变得慢条斯理,甚至还能时不时地跟朱允熥聊上几句。 “黄大人,你真是国子监生员?” “不是说国子监生员非常惨吗,咋还能做到工部的官员?” “回三皇孙殿下的话,这都是赖陛下的隆恩超擢,微臣才有机会位列朝班。” “而且,国子监哪里算得上苦,不过是一群懒汉恶意攻讦陛下的说辞罢了,您可切莫信以为真!” “陛下对国子监生员给钱给粮,可谓恩同再造,只有那些黑了心肝的废物,才会抱怨生员待遇不好!” 朱允熥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问了个寂寞,眼前这人一定是国子监生员群体中的既得利益者,能说国子监坏话都见鬼了。 事实上,大明国子监生员苦的确是苦,但升职的机会也非常大。 因为朱皇帝的某些癖好,大明官员的流动性特别大,动辄成千上万的岗位空缺。 科举几年一次,每次录取几百个进士和同进士,远远弥补不了这个空缺。 于是乎,近在迟尺的国子监就成了主要的官员来源渠道。 很多只有秀才功名的官员,都通过国子监这个渠道,升到了非常高的品级。 甚至主持大明全国土地丈量的官员,其出身就是一个普通的国子监生员。 六部衙门里,国子监生员更是比比皆是。 当然,想要做到堂官,那还得是进士出身才行。 但大明开国之初也没那么多讲究,李善长还不过是个举人呢,也曾经做到过丞相的高官。 朱允熥陪老朱用过早膳,拜别了老朱后,随即领着老朱特意给他找的老跟班出了宫。 两人刚一出宫,朱允熥就看到自家那三个师父,已经早早的等在宫门外来。 而且三人都穿上了正二品的红色官服,也戴上了官员的那乌黑的罩纱短翅官帽。 这让他看着非常不顺眼,总觉得这三个老头没以前那么亮眼了。 事实上,三个老头也非常不爽。他们还没穷到非得吃老朱家俸禄的份上,更不稀罕这身破官服。 但不穿不行呀,万一惹恼了宫里那条恶龙,搞不好能把他们一刀给卡察喽。 “让三位师父久等了。” “三皇孙客气,我们过来也没多久。” “三位师父,我一会儿要去一趟兵器局,你们是一起跟着,还是一起过去转转?” “一起吧,正好跟三皇孙说说,咱大明匠户制的问题。” 这次多了一个人,同乘一辆马车就有点不够用了。 如果是正常乘坐,一辆马车坐六个人没啥问题。主要是朱允熥乃皇孙身份,他这边只能坐一个人,没人敢跟他同坐。因此,他对面的座位上,也就只能坐三个人。 好在黄立恭反应快,直接说自己会骑马,可以跟着护卫们一起,这才解决了这个尴尬。 不过,这也刺激到了朱允熥,让他生出改良马车的想法。 最起码,得搞个带办公室和会客室分开的马车,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卫生间也搞一个!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九章三个糟老头,顶不上臭皮匠 大明的军器局位于太平门外的大校场附近,共有工匠九千二百人。 当然,这只是纸面上的人数,实际上这些年陆陆续续有逃亡发生,实际人数已经不足七千人。 即使如此,当七千名工匠火力全开,全力打制兵器之时,依然声势浩大,焰火漫天。 不过这都是旧黄历了,朱允熥进入军器局的时候,只有零星的叮当声传出。 里边有一半的工匠在聊天打屁,还有一半的工匠蹲在墙根晒太阳。只有部分坐班的工匠,叮叮当当地打制着兵器。 负责兵器局的局大使,听闻吴王殿下代表陛下前来巡视,激动得一路小跑赶过来。 一看到这么多人闲着晒太阳,当即愤怒地号令他们去干活。 “你们这群懒鬼,还不赶紧起来干活,非得等本官拿鞭子抽你们吗!” 工匠们听到局大使的催促,不情不愿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大使,咱们这儿没铁料,你让小的们拿啥打造兵器啊?” “木炭也不够,你总不能让俺们烧大腿吧!” 局大使听到工匠们的抱怨,忍不住谩骂道。 “没铁料你们就不能干活吗,你们把院子打扫打扫行不行!” “还有你们明知道没木炭,就不知道去城外砍树呀,非得等木炭没了再抱怨?” 局大使一边呵斥工匠,一边跟朱允熥解释。 “吴王殿下,您看看这群懒鬼,真是不打不动弹!” 朱允熥听到这话眉头一皱,看了眼边上的黄立恭。黄立恭赶忙上前一步解释道。 “最近铁料确实缺乏,各地卫所都打造兵器,咱们京城的军器局铁料就供不上了。” “缺多少?” 朱允熥这话是朝着局大使说的,可局大使懵逼了半天,也没能给出个确切的数字。最后还得是黄立恭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册子,略微翻了翻说道。 “回吴王殿下,各地冶铁作坊,这个月本应该上缴精铁三十万斤,实缴不到五万,缺口二十万斤。” “斤?” 朱允熥听到“斤”这个计量单位,整个人都是一愣。他对于铁的概念还停留在“吨”,乍一听到“斤”那叫一个不适。 “才一百二十五吨呀?” 朱允熥将铁的计量单位换算成“吨”后,脑子里立马有概念了。 这点铁在后世,别说建桥了,估计连个十七层以上的楼房都建不起来。可放在大明朝,已经是军器局一个月的消耗量了。 “兵部名下有冶铁作坊吗?” “有!” “在玄武湖北边的石灰山下有几处,但规模都不大,主要还是靠邻近府县转运。” “哦哦……” 正在朱允熥跟两人闲聊的时候,边上看热闹的老工匠走过来试探性地问道。 “您是活菩萨皇孙?” “啊?” 朱允熥听到这话再次愣住,这又是谁给自己起的外号呀,自己咋不知道? “我确实是皇孙,但不知道你说的活菩萨是啥意思?” 老工匠又上前两步,却被朱允熥带来的护卫给拦在了两丈之外。 “这是大明三皇孙,新近刚被陛下封为吴王!” 老工匠听到这话,赶忙扑通一声跪倒,然后向着身后招手。 “大家快来看呀,活菩萨皇孙来啦,咱们以后要有好日子过啦!” 随着老工匠的话音一落,所有站在墙根底下看热闹的工匠,呼啦一下全都聚拢过来,然后跪在地上朝着朱允熥砰砰磕头。 “小的们给菩萨皇孙磕头啦!” “菩萨皇孙千岁千千岁!” 一开始是几百工匠,随着他们的喊话声越来越大,别的院子工匠也聚拢过来,朝着朱允熥磕头。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不仅把朱允熥整蒙了,就是局大使和黄立恭也一脸大写的懵逼。 只有朱允熥的三个师父一脸的欣慰,大有民心可用的自豪感。 “那老头给我起来,你给我说说这菩萨皇孙咋回事,我啥时候成菩萨了!” 老工匠闻言赶忙问道。 “您不是给银作局工匠们盖房子的三皇孙吗?” 朱允熥闻言想了想道。 “是啊!” “我正修吴王府呢,顺便在城北买了块地,给银作局的工人盖了个职工宿舍,让他们更方便为我干活。” 朱允熥话音刚落,老工匠就大声道。 “那您就是菩萨皇孙了!” “自打蒙元鞑子打过来,俺们匠人连干活都没工钱,更别说有人给俺们盖房子哩!” “小的们听说您不仅给银作局的人开工钱,还给他们分房子,这不是活菩萨是啥!” 朱允熥听到这话总算明白自己为啥捞了个菩萨的名头,敢情是因为这么点破事呀。 干活拿钱,天经地义,这事没啥好说道的吧? 再者说,自己之所以给他们分房子,也只是希望他们住得近点,能多点时间给自己干活而已,远远称不上善心、善行…… 然而,自己只是做了点“人”该做的事,就被这么多工匠称之为菩萨,这让他感到万分汗颜。 这大明贵人的下限也太低了点吧…… 朱允熥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乌压压人头,略微酝酿下情绪说道。 “诸位匠人们,你们的好日子来啦!” “从即日起,大明京师附近的所有作坊,都归我朱允熥管啦!” “我也不跟你们瞎吹牛,我只保证两点。” “第一,跟我干活有钱赚!” “第二,跟我干活有房住!” “第三,我让你们隔三差五吃回肉!” “第四……” “第五……” 朱允熥每说一句,底下就欢呼一声。 没人在乎他说话不算数,明明说好了只讲两点,却已经讲了七八点,甚至他们希望他再多讲几点,讲得越多越好。 秦亨伯是知晓大明匠人之苦的,听到朱允熥的那番话,只给出一个评价。 “如果此子真能做到那些,都不用说全部,哪怕只做到一半,那他都是大明匠人心中的菩萨!” 杨新炉也附和道。 “是啊!” “大明的匠户制度何其缺德也,把人祖祖辈辈固定在匠人的身份上,真是看不到半点希望。” “长此以往,将人们只会纷纷逃脱劳役,致使大明军械废弛,兵将们再无合手兵器可用。” 高明小声地都囔一句。 “某人但凡多读几本史书,都不至于全盘照收蒙元的制度……” “蒙元的制度何其粗糙,也只有那谁当个宝似的……” 秦亨伯和杨新炉听到这反贼的话,不约而同地向两边各迈一步,表示跟这个反贼不是一路人。 高明见两人这般胆小怕事,哼哼一声也不再多嘴了。 毕竟,非议当今陛下,他自己也挺忐忑的。 朱允熥今天过来就是跟工匠们打声招呼,然后在黄立恭的带领下,参观一下军器局的生产环境,以及住宿环境等等。 一个时辰后,朱允熥面色沉重地从军器局走出来,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地方可以拆了! 生产方式落后不说,生产环境还差得惊人。满地都是红色的铁锈,在配合着横流的污水,呈现出一种玛瑙色的肮脏。 工匠们住的地方也惨不忍睹,就是几根棍子支撑的棚子,四面没有墙不说,地面上也只有一堆稻草。 就这样脏乱差的工作环境,还指望能打造出合格的兵器,皇爷爷也是心大!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黄大人,这里已经看过了,带我去别的地方转转吧……” “诺!”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朱允熥跟着黄立恭走访了,城外的冶铁作坊,以及隶属于内府监,专门用于生产马鞍等军用设备的兵仗局。 相对来说,兵仗局直接归宫里管,环境比军器局这边强出不少。 但依然存在产能低下,人浮于事,原材料紧缺等种种弊病。 不过这倒也不能说官府无能,实在是大明的匠户制度太坑了,换成是谁来都没用。 因为这东西从建立之初,就不是为了提高生产效率,而是为了方便统治者收税用的。 蒙元时期如此,朱元章建立大明后原样照搬,也是本着此等目的。 在这种制度下,匠人不仅要世世代代为工匠,还要每年给官府干上三个月的活。 这期间没有工钱,官府只提供少量的盐巴和粮食。 如果粮食能让人吃饱,其实也还好。关键是各级官吏上下其手,都将这些免费的劳力当成了私产,想尽办法从他们身上刮油水。 因此,大明的匠户制度,基本上在老朱活着的时候就有不少逃亡的事情发生,到了朱棣之后更是逃亡成风,没人愿意再给朝廷干活了。 朱允熥经过几天的观察,再结合三位师父的教导,总算对大明的匠户制度有一定了解。 朱允熥只用了一个下午,就将给皇爷爷的条陈写好。晚上拿给三个师父看,三个师父看过后先是狠狠地夸奖了他一番,然后就开始了长达一个时辰的批判。 “三皇孙,您若是给陛下上书,切莫大刀阔斧的改动。” “当今陛下年事已高,不喜欢大动静,只能接受细微的调整。” “比如说,您可以将废弃原有监、局、作坊的建议,改成于原址旁另建一分厂,用以实行新的经营模式,原有的一切照旧!” “这样能最大限度降低陛下的反感。” “还有取缔匠人轮作制度这一条也得修改,此乃大明匠户制度的基础,你现在就给改了,陛下必然不喜,甚至会直接给你打回来……” “还有给匠人开工钱这事,还是换成给粮食和盐巴吧,直接给钱实在是太扎眼了,很容易让其他府县的官员上书弹劾。” “若是其他府县的匠人也这般要求,不给钱就不干活,会引起很大的风波。” “还有……” “还有……” 朱允熥一开始听得还算认真,听了十几个“还有”后,直接就怒了。 他总共才写了五条,他们这是全都推翻了不说,还要上来踩几脚吗! “三位师父,要不你们替我写吧,我照着你们的抄一遍好了!” 三个人听到朱允熥这样说,纷纷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三皇孙不必着恼,其实你有几条建议还是不错的,角度很独特,想法也新奇。只是有点欠考虑,没有从大局出发……” 朱允熥闻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道我信了你们的鬼。 “那就劳烦三位先生为我草拟一份吧!” “好!” 三人得到这个请求,赶忙绞尽脑汁地润色,调整、修改,然后三个人就打了起来。 “秦亨伯,你个修仙修得脑壳坏掉的傻子,你这里咋能这样写呢!” “你个写艳情话本的败类还有脸说我,你看看你写的是啥,匠人日子过得本来就很惨了,你竟然怕别人发牢骚就砍掉那么多待遇!” 高明见两人吵得不可开交,赶忙上前劝慰。 “两位这是何必呢,咱们都是为三皇孙谋划,怎可因为一点点小事争吵?” 两人听到高明的劝解非但不领情,反而齐刷刷地调转炮口朝着高明开炮。 “你别说话!” “我们俩争的都是小事,你瞅瞅你写那玩意,直接把大明的匠户制度给否了,你这是想害死三皇孙吗?” “我……” 朱允熥见三人一时半会吵不完,就躲到一旁自己修改去了。他结合三人提出的缺点,又结合脑子里的一些模湖的概念重新写了一版。 新版写完后,朱允熥直接揣在袖子里,可不敢再给三个人看了。 这三人就跟后世的**似的,瞪着两只眼睛只会挑毛病,真把“笔”给他们写,反而毛都写不出来,纯纯的嘴强王者。 三个人吵到半夜,突然意识到时辰已经很晚了,这才尴尬地跟朱允熥告辞。 “让三皇孙久等了,我们回去再斟酌一下,明早必定给你个最终版!” 朱允熥客套地安慰几人。 “三位师父辛苦了,回去先好好睡上一觉,给皇爷爷的条陈不着急!” “唉……” 三人闻言羞愧地掩面而走,就连朱允熥派出的马车,他们都没脸坐了,一路走着回家的。 第二天一大早,熬了一晚上的三个老头,每人塞给朱允熥一个版本,然后就躲到一旁闭目养神去了。 朱允熥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他们三个谁都没能说服谁,只好一人写一个,然后将选择权交给自己。 朱允熥随手打开看了看,不得不承认,三人都是大才,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比自己写得好。 但是! 他决定一个都不用,只用自己写的拙劣版! “三位大才,真是让我不知如何选择是好了……” 三个坐着生闷气的老头,听到这话心气不由顺了几分。 “三皇孙,我们现在谁都说服不了谁,你给我们评判一下谁写的条陈最好!” 朱允熥闻言心里哀叹一声,果然是文无第一呀,自己不管选谁的,都势必得罪另外两只。 “都挺好,都挺好……” “你必须选一个!” “不选行不行?” “不行!” “那我选苏大强!”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章就是放头猪都能干好 自从朱允熥拜了三位高贤为师,吕氏就发现自家儿子变得沉默寡言,郁郁寡欢,甚至连读书都懈怠起来。 如果换做往常,吕氏早就鸡毛掸子举起,打他个屁股开花。 然而,这次的事情她也有责任,没有抢在朱允熥之前邀请到三位大贤,心里觉得对儿子有愧。 吕氏再次来到文华殿,本想找黄子澄商量一番。只是聊过之后发觉黄子澄态度敷衍,不得已只能另寻他人。 吕氏思来想去,只觉得文华殿侍讲张宗浚非常合适。此人虽官职不高,但却是个非常有智慧之人。 否则,他也不会以秀才之身超擢入宫,被选为太子伴读,并且随侍太子左右。 太子生前就对其很是倚重。只是碍于蓝玉的关系,不便重用此人而已。 不过,这也正是吕氏最看重的一点。 蓝玉曾经指使部下强买田地,打死了张宗浚的父亲,可以说张宗浚跟蓝玉有杀父之仇。 如果寻求他帮忙,此人断然不会拒绝。 果然,吕氏在略微试探一下后,此人当即表示愿意追随朱允炆,助自家儿子谋得储君之位。 “太子妃,现在大明储位空悬,陛下悬而未决,允炆殿下还有很大的机会。” 吕氏听到这话自然心生欢喜,只是面上依然流露出一丝愁苦。 “唉!” “本宫不过是一介妇道人家,本不该生出此等心思。只是殿下生前非常喜欢允炆这孩子,对允炆寄予厚望。” “现在允炆因为仁善,被弟弟逼到此等境地,本宫看着着实不忍。” “一来是怜惜爱子之私心,二来也是怕太子殿下遗志无人继承,让太子殿下于九泉之下难安呀,嘤嘤嘤……” 张宗浚闻言心下冷笑,但面上也不显,而是称赞了太子妃一番。 他有他的诉求,报仇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这个秀才出身,在朝堂上确实不够看。 如果不能找个靠山,未来也就止步于七品侍讲了。 因此,当太子妃主动联系之时,他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因为不管从法理上,还是人情上,朱允炆都是最适合当储君的人选。 虽说陛下现在过于宠爱朱允熥,但朱允熥的外戚势力过于强大,这在任何一个皇帝看来,都是个极大的隐患。 如果他再略施小计,引得武将那边有点异动,陛下必然会放弃朱允熥。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还得看太子妃抛出的筹码够不够。 “太子妃无须忧虑,允炆殿下年长,天然占着大义的名分,只要不出错,就先天立于不败之地。” “如果能够更出色,于朝堂之事有所裨益,那陛下就算再偏爱吴王殿下,也只能尽量在封地上补偿于他。” “换言之,陛下现如今宠爱吴王,也未必没有补偿之心思。” 吕氏听到这话心里稍安,可一想到朱允熥新拜的三个师父,她又是一阵不爽。 “张师傅所言甚是,只是杨新炉、秦亨伯、高明几人如何处置?” “他们三人可都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其弟子不乏在朝中做官之人。” “现在他们支持朱允熥,我儿将如何与之争锋?” 张宗浚闻言微微一笑道。 “太子妃娘娘,您没发现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此三人皆江南人也……” “陛下不喜江南文人,朝中六部尚书也多数出自北方,此乃陛下有意压制江南文人。” “因此,朱允熥获得三位江南大儒的支持,在陛下那里未必是好事。” 吕氏听了这话,悬着的心总算是找到了着落,真正地开心起来。 “本宫多谢张先生指教,若是我儿有登上大位一天,本宫定然对其言说先生之功,让我儿重谢先生!” 张总觉听到这话心中也很是开心,这正是他想要的。而且吕氏的分寸感掌握得很好,他现在确实不宜露面,更不适合与朱允炆接触。 因为朱允炆身份特殊,其身边必然有很多眼睛,自己要是主动接近朱允炆,反而会使得现在的谋划功亏一篑。 “太子妃娘娘客气了,微臣深受太子大恩,扶保太子殿下之嫡长子,既是对太子殿下的报答,也符合儒家礼法之大义!” 吕氏听到张宗浚这样说,赶忙敛衽一礼,给张宗浚递上去一顶高帽。 “先生高义!” “本宫代太子殿下,以及王儿谢过先生!” “只是不知先生可有破局之法,让王儿重获陛下喜爱?” 张宗浚侧身避过太子妃的大礼,听到太子妃这样说,赶忙躬身回了一句。 “此事好办,只需让允炆殿下上书,请命为朝廷效力即可。” 吕氏听到这个办法,两眼立马露出兴奋的光芒,急不可耐地追问道。 “还请先生指教,具体如何行事?” “大明的兵器制作分为军器和兵仗两类,其中军器耗时耗力,所需材料繁杂,所役使的匠人也动辄上万,只要有一个环节处理不好,就会引发大问题。” “相对来说,兵仗制作更加容易,只是些鞍辔之类的物品。” “太子妃可令允炆殿下向陛下上书,愿意监管兵仗局,为朝廷效微薄之力,陛下大概率会应允。” “因为陛下现在也非常犹疑,对允炆殿下也并未完全放弃。只要允炆殿下表现出一定的成绩,必然能重新获得陛下的宠爱!” 吕氏听到这话大喜。 “本宫多谢先生解惑,只是本宫还有一点小小的疑虑。王儿年幼,身旁又无高人辅助,贸然接手庶务会不会举止失措?” 张宗浚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这是太子妃让他帮朱允炆寻找帮手呢。 “此事不难,只要太子妃娘娘借微臣一样东西,微臣自然可以帮允炆殿下寻到足够多的帮手。” “何物?” “娘娘之凤印尔!” 吕氏突然听到张宗浚说“凤印”,脸上立马闪过一丝惊色。 一般来说,只有皇后的金印才能称之为凤印,张宗浚此言有点过于僭越了。 但吕氏在略微慌乱后,心里还是有一点小小的窃喜,感觉此人确实上道。 “先生要本宫金印何用?” “须持娘娘之印用做信物,否则六部堂倌岂会听微臣一介七品小官之言?” …… 户部尚书值房。 陈宗礼刚给自己泡上一壶好茶,就看到兵部尚书茹常优哉游哉地走了过来。 茹常用鼻子嗅了嗅夸赞道。 “可以呀,你这里竟然有云雾芽茶!” 陈宗礼得意地笑笑,心道也不看咱是干啥的,守着户部要是没茶喝,那也太丢人了。 “一会儿给你包上两斤?” “小气!” 茹常伸开五指,往陈宗礼的桌子上用力一拍。 “五斤!” “好!” 两人坐下喝了一会儿茶,茹常这才装作不经意间说了一句。 “扶苏苦呀……” 陈宗礼闻言怔了怔,不解的看向茹常。 茹常悄悄走上前,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巴掌大的便笺,上边印着一个澹澹的金印——太子妃宝印。 陈宗礼见到此物大惊,赶忙拿过去仔细比照一番,在确定无误后才还给茹常。 茹常接过便笺,直接从袖子里摸出火折子,将其点燃后扔进一株枯死的花盆中,待到全部燃成灰尽,又使劲吹出一口气,将所有纸灰吹散,这才重新开口说话。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扶苏虽贤,不免流于边塞。胡亥虽劣,却常伴于始皇之侧,如之奈何也?” 茹常这番没头没尾的话,如果换做别人,肯定听得一头雾水。但陈宗礼只是略微一琢磨,就知道这货在借古讽今,而且是得了太子妃那边的授意。 “可是要比较一番吗?” 茹常点点头,随即压低声音道。 “那边的意思是兵仗局,你觉得如何?” 齐泰闻言略微思考下道。 “兵仗局确实不错。” “现在各地都缺铁,有钱都买不到。虽说户部给三皇孙拨了十五万两银子,但这点钱根本买不齐足够多的铁料和木炭等物。” “但相对来说,兵仗局就简单多了。鞍辔之物所用铁料不多,行文各地的话还是能筹措出来的。” “再拨付过去十几万两银子,多给匠人点盐巴、粮食,那群匠人一定感恩戴德,感念允炆殿下的恩情。” 茹常见陈宗礼听懂了自己的意思,也就不再多坐了,随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文书扔在桌子上。 “赶紧给我批了,也不算我白来一趟!” 陈宗礼打开文书一看,只见是一个拨付边军粮草的文书。 此等文书可快可慢,可急可缓,只是劳动部堂尚书亲自送过来,多少有点小题大做了。 不过,这本就是个幌子。否则两个部堂尚书凑在一起聊天,传扬出去有结党营私之嫌。 陈宗礼愉快地在文书上盖印,并写下批文,笑着递给茹常。 “是毛遂自荐,还是咱们助力一把?” 茹常闻言叹了口气道。 “毛遂吧!” “扶苏不受始皇帝待见,已经被流放边塞了,再不主动找机会跟始皇帝亲近下,言路就该被赵高等人给堵塞喽!” 陈宗礼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忧色。 “自荐自然最好,可就怕扶苏仁弱,抹不开颜面……” 茹常听到这话露出一丝苦笑。 “咱们为了他操了如此多的心,他也总得表现一二吧?” “若是他什么都等吃现成的,那最后只能是什么都吃不到!” “不过,若是他真的争取到了,那你这边得全力配合,切莫让他搞砸了!” 陈宗礼闻言嘿嘿一笑道。 “实话说,以我提供的那些便利,就是放头猪在兵仗局都能干好!” 茹常闻言哈哈一笑道。 “如此甚好!” “那本官就先行告辞,回去为扶苏挑选几个老成可靠之人!”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一章您老在我身边埋了眼线吧?” 乾清宫。 老朱看着满桌的饭菜,心里暗暗有几分后悔。 自打给大孙安排了个差事,这孙子已经五天没进宫了,害得他吃饭都没胃口。 “二虎,你来陪咱用膳吧?” “啊?” 二虎本想说自己已经吃过了,可看到皇爷那幽怨的眼神,实在是无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坐下吃饭。 事实上,陪皇帝吃饭是一件非常痛苦的差事,哪怕是二虎这等亲近之人,也是能躲就躲。 因为,皇帝的御膳并不见得多好吃,仅仅是更安全一点罢了。 再加上规矩多,坐也坐不安稳,吃得也拘谨,因此没人愿意惹这个闲事。 不过二虎相对来说还好点,不怎么挑食,属于那种给啥吃啥的人,非常好养活。 有了二虎的加入,饭桌上的食物快速减少,老朱的胃口也变得好了几分,总算是喝了半碗粥,又吃了盘鸡子炒韭菜。 就在二虎风卷残云的准备搂席之时,门外的太监突然禀报说三皇孙殿下求见。 老朱闻言脸上立马露出惊喜,二虎则是差点被煮鸡子给噎住,暗忖自己把饭菜都吃了,一会儿三皇孙吃啥? “让他赶紧滚进来!” “哼哼!” “在宫的时候咱拎着他的耳朵,都没教会他规矩。这才刚出去几天,倒学得矫情哩!” 不多时,一阵快速的跑步声传来,紧接着朱允熥跟个大耗子似的从偏殿的小门钻了进来,冲进来一把抱住老朱晃了晃。 “皇爷爷想我没!” “是不是这几天想我想得睡不好觉,吃不好饭,哈哈哈!” 老朱被孙子晃悠得都快散架了,听到逆孙这番话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谁呀!” “来人呀,把这个皮猴子给咱叉出去!” 朱允熥贱兮兮地道。 “您老连我都不认识啦,我是您好大儿的好大儿呀!” 老朱本来板着的脸,听到这话直接破防,噗嗤一声笑出来。不过笑了一会儿,又抱怨似的骂了几句。 “咱天天睡得好,吃得香,才不想你个没良心的小逆孙哩!” 朱允熥早就料到老头会生气了,听到这话赶忙解释道。 “孙儿这不也是为国分忧嘛!” “您不知道,孙儿这几天跑遍了城里城外,跑得腿都细了!” 朱允熥一边说,一边撩起前摆,给老朱看自己的大腿。 老朱见他这般没正形,气恼地在他屁股上拍一下。 “别搞怪了,赶紧坐下来吃饭!” 老朱说完吃饭,不由朝着桌子看了一眼,见桌子上已经一片狼藉,忍不住瞪了二虎一眼。 “你这嘴也太快了,咱大孙还没吃呢,就全都被你给吃光啦?” 二虎手里抓着两个包子,正要往嘴里塞。突然听到这话,一时间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直接僵在了那里。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皇爷,要不卑职把这俩包子放回去?” 老朱一脸嫌弃地道。 “你都用手抓过了,咱大孙还咋吃!” “老徐呢?” 老朱环顾一圈没看到徐兴祖,当即命令道。 “来人,去御膳房传旨,赶紧给咱大孙再整治点饭菜!” 二虎听到这话赶忙起身抢着说道。 “卑职这就去传旨!” 朱允熥倒是没有丝毫嫌弃,直接伸手抄起一个包子啃了起来。一边啃,一边跟老朱诉苦。 “皇爷爷,您是不知道呀,这几天孙儿有多苦多累。” “我都好几天没正经吃过饭了,在路上都是吃干粮对付!” “您瞅瞅我是不是瘦了?” 老朱看着大孙越来越胖的大脸蛋子,咋看也没看出来瘦来。而且对于大孙所说的顿顿吃干粮,他更是嗤之以鼻。 他早就派人打听清楚了,这孙子天天都是在酒楼里叫了席面带在路上吃。 虽说赶路、视察很辛苦,但他可没委屈了自己,顿顿大鱼大肉吃得好着呢。 不过老朱听到大孙这样说,心里还是有点小心疼。 毕竟,大孙这一路上的辛劳是实打实的,没有半点虚假。 而且听手下的密报说,大孙视察之时非常细致,不错过每一个作坊,也不错过每一道工序。 每去一个地方,都会认认真真地记录所见所闻,还时不时地跟匠人聊天,询问一些生产生活中的细节。 老朱每想到这里,心里都感觉酸酸的,大孙的这番做派,简直跟他爹那个憨憨一个模样…… 朱标年轻的时候出去历练,也是这般细致认真,还非常注意体察民情。 老朱本以为这皮猴子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干不了几天就该回来跟自己诉苦了。没想到诉苦是真的诉苦,但这逆孙却是咬着牙把差事干了下来,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小逆孙,这几天视察下来有啥感受?” 朱允熥正大口嚼着包子呢,突然听到这话含含湖湖地回了一句。 “太苦了!” 老朱闻言心里暗暗一叹,这才哪儿跟哪儿啊就叫苦,咱大儿当年出巡天下的时候才叫苦哩。 那时候刚刚结束战乱,扬州那等繁华之地都杳无人烟,更何况真正的乡村僻壤了。 然而,朱标都一路坚持下来,没有说过一句叫苦的话。 看来这孙子还是缺乏历练,真应该再派他出去走走,见识下真正的百姓疾苦。 “那群匠人过得太苦了,住的地方连面墙都没有,就一个茅草棚子。” “而且吃得也不好,能就着咸菜吃上几碗干饭,都跟过了节似的。” “皇爷爷,您当年到底是咋想的,整出这么个坑人的匠户制度?” 老朱听到前几句话登时一愣,暗道这孙子不是为自己叫苦,是替匠人叫苦呀! 可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老朱的暴脾气登时就上来了,断喝一声道。 “你懂个甚!” “你才吃了几天干饭,竟然敢臧否起咱来了,咱看你是屁股又痒了,想挨鞭子了吧!” 老朱自然知晓匠户制度的弊病,就算一开始不知道,但当了二十几年皇帝,年年都能收到匠户逃亡的奏折,也能意识到匠户制度有问题了。 但他从来没想改变,或者说没能力改变。 因为自古以来收税都是大难题,尤其是对这种居无定所,名下还没有恒产的工匠,更是不好收税。 他们今年在金陵城做工,明年可能就跑北平去了,后年又指不定跑到哪儿去。 因此,将他们牢牢地固定在匠户的户籍上,一举一动都在官府的监管下进行,也就成了顺理成章之法。 不过他之所以如此生气,最重要的一点还是质疑他的人不对。 如果是普通人质疑一下,他就算不爽也不会在意。可朱允熥质疑,这就让他有点恼羞成怒了。感觉自己这个皇爷爷的权威都受到了质疑,变得不那么权威了。 “多学多看,少说少做。” “你以为拜了三个师父,就能对咱的执政指手画脚?” “咱告诉你,你小子还差得远哩!” “咱大明的匠人再苦,也好过蒙元的时候,起码咱从没滥杀过一人!” “你去查查当年蒙元时期的匠人多惨,再来指摘咱的执政!” 朱允熥见到老朱生气,赶忙缩了缩脖子,专心致志地干饭。 心里暗道那三个师父说的没错,要是真按照自己第一版条陈的写法,皇爷爷看了不把自己吊起来打都怪了。 搞不好,还能直接撸了自己的差事,把自己重新撵到大本堂当小学僧去。 老朱见大孙只顾埋头吃剩菜剩饭,心里又是一阵心疼,赶忙劝阻道。 “先别吃这些剩菜剩饭了,等一会儿御膳房给你端来新的再吃。” 朱允熥嘿嘿一笑道。 “没事,孙儿不嫌弃,这也都是粮食,丢了也怪可惜的。” 老朱闻言瞪了大孙一眼道。 “咱嫌弃!” “这都是二虎那厮吃剩下的狗剩,咱哪能让你吃这个!” 二虎刚从御膳房回来,正好听到这话,心里那叫一个尴尬啊。 这不是您老让我吃的吗,咋又成了我二虎的错! 再者说,我那也不是狗剩,分明是虎剩…… 不多时,御膳房又重新送过来一份御膳,老朱看着大孙吃得香甜,也跟着又吃了两碗。 两人吃过早膳后,老朱拿着牙签慢悠悠地剔牙,朱允熥则跟个小海豹似的,坐在椅子上拍打着肚皮消化食。 老朱在剔完牙后,朝着朱允熥一伸手。 “拿来吧!” “什么?” “给咱的条陈呀!” 朱允熥听到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 “皇爷爷,您怎么知道我带着条陈的,您老该不会是在我身边埋了眼线吧?” 老朱闻言随口扯了个谎。 “这事还有问别人?” “你一大早巴巴的进宫,肯定是给咱送条陈来了呀!” “哦……” 朱允熥听到老朱这样说,这才从袖子里摸出写好的条陈。老朱接过去正要看的时候,突然听到太监禀报。 “启禀皇爷,二皇孙跪在殿外请求觐见!” 老朱闻言心下顿时一阵疑惑。 “他来做什么?” “回禀皇爷,二皇孙手里还捧着一份奏疏……” 老朱听到这话顿时坐不住了,赶忙起身走向殿外。 朱允炆看到皇爷爷走出来,赶忙俯身一礼。 “孙儿朱允炆,拜见祖父皇爷爷,恭祝皇爷爷万福金安!”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二章小逆孙,你才是来献丑的吧? 朱允熥听到朱允炆来了,也赶忙跟了出去,在一边看朱允炆又玩啥幺蛾子。 老朱看到朱允炆这般郑重其事,脸上立马写满了关切。 虽说他对朱允熥稍微偏爱一点点,但对别的孙儿也很上心。 “允炆呀,可是受了啥委屈?” “赶紧跟皇爷爷说,皇爷爷替你做主!” 朱允炆听到这话,鼻子顿时一酸,眼泪也忍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 他真的很想大声喊出来,让他受委屈的不是别人,正是眼前这个皇爷爷! 但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以及宫廷礼仪,让他不敢造次,有什么委屈都只能憋在心里。 “皇爷爷……孙儿……孙儿也想为朝廷尽一份力,呜呜呜……” 朱允炆说到这人就说不下去了,将奏章高高举过头顶,泪水如滂沱大雨一般,哗啦啦地落了下来。 虽然他母妃嘱咐了他很多,甚至告诉他如何说话,如何注意皇爷爷的表情和动作。但此时的他全都抛掉了,只有满腹的不甘和委屈。 为什么! 为什么皇爷爷会喜欢朱允熥! 明明自己更懂事,更乖巧,更好学,更懂礼,可皇爷爷为什么不喜欢自己! 老朱最重亲情血脉,看到自家大孙哭得跟个泪人似的,铁石一般的心肠立时化作绕指柔。 “大孙别哭,咱这就看,不管你要干啥咱都答应你!” 老朱从朱允炆手里接过奏折,看了奏疏后霎时沉默了。 朱允熥赶忙伸过头去看,一边看一边点评。 “二哥,你也想管作坊呀?” “你行吗?” “万一搞砸了,可是把你的名声都搞臭了,这一点也不划算呀!” 朱允炆早就受够了朱允熥的气了,现在听到朱允熥竟然对他品头论足,当即如同一只小老虎似的咆孝起来。 “凭什么你能做,我就不能做!” “这不公平!” “我也是父王的嫡子,我也是皇爷爷的嫡孙,我也要为朝堂尽力!” 朱允熥听到这话都麻了,这咋还冲着自己来了,自己没招惹这孙子吧? “二哥,你这话从何说起。管作坊是很累的,我这几天刚把城里城外的作坊跑一遍,整个人都晒黑了,晒瘦了……是饿瘦了,我劝你也是为你好,不想让你受这份罪……” “再者说,你哪来这么大怨气,像是谁说你不是皇爷爷亲孙子了似的……” 朱允炆听朱允熥这边说,气得“哇”的一声哭出来。 “你就是不想让我立功,不想让皇爷爷喜欢我!” “皇爷爷,孙儿也要做事,哇呜呜……” 朱允熥闻言气恼地说道。 “咦!” “你这人咋不知好歹呢,那真不是啥好差事,你咋还不听劝呢……” 朱允炆听到这话,又见皇爷爷迟迟没表态,当即“砰砰砰”的磕了几个头。 “朱允熥明明比我小,都已经可以为朝廷做事。我身为兄长,反而躲在深宫里,岂不是被天下人耻笑?” “若是皇爷爷若是不答应孙儿的请求,那孙儿也无颜面苟活于世了,索性就跪死在这里吧,呜呜呜……” 朱允熥还想再说几句,却不料老朱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皇爷爷,你不能答应他,他干不好的!” 老朱对于朱允熥的抱怨,只是澹澹地飞起一脚,然后就将其踹到了门里。 “赶紧滚回去,少在这儿多嘴多舌!” 朱允熥人虽然进去了,但声音还是传了出来。 “皇爷爷,你会后悔的!” 老朱见那逆孙人都滚进去了还不消停,当即命人把大殿的门关上,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当乾清宫的宫门关上后,老朱的耳朵瞬间清净了。 老朱闲适地坐在台阶上,一边拿着奏折在手上拍打,一边静静地看着朱允炆。 事实上,老朱之所以愣了这么久,只是因为这份奏折写的太正式了,完全不像是一个孩子的手笔。 他最忌讳有人干涉立储之事,哪怕是二虎那等跟了他二十几年的亲近之人,他都忍不住责罚一番,更何况是普通的官员? 如果不是朱允炆刚刚哭得挺情真意切,说的话也完全符合他这个年龄,老朱刚刚就想发火了。 朱允炆可没朱允熥那不见棺材不掉泪,见了棺材还得辩三分的无赖的性子,被老朱盯了一会儿就心虚地低下头。 “给咱说说,这奏折是谁给你写的?” 朱允炆听到这话如遭雷击,脸上立马现出惶恐之色,然后支支吾吾道。 “皇爷爷……孙儿……孙儿自己……” 老朱一看到朱允炆这般样子,心里就忍不住一阵叹息。 孩子是好孩子,就是这个胆子也太小了,咱还啥都没说呢,就已经把他给吓成这样了。 这将来要是当了皇帝,还不得被那些桀骜不驯的武将,和阳奉阴违的文臣给气死? “咱最后给你个机会,你想好了再说。如果你敢骗咱,咱……” 老朱下意识地想说打个百十鞭子,可一想到眼前这大孙,跟屋里那只完全没法比,也就咽下这句话,换了一个柔和几倍的威胁。 “咱可是会生气的哟!” “孙儿……” 朱允炆挣扎了好一会儿,终究是扛不住老朱那威严的目光。 “回……回皇爷爷话,是……是母妃帮我写的,然后我抄了一遍……” 老朱听到这话脸上立马浮现一丝冷笑。 “呵呵!” “嫁给咱们老朱家屈才了,此等学问文章,应该去考状元啊!” 朱允炆听到老朱这般说,赶忙如捣蒜一般地磕头。 “请皇爷爷息怒,母妃也是心疼孙儿,这才替我写奏折的。” “如果皇爷爷有什么不满,就尽管责罚孙儿好了,孙儿愿意代母受过!” 老朱确实很生气,但一听说是吕氏所为,反而不那么气了。 虽说吕氏生出这种心思也是不该,但她总归是朱允炆生母,身为母亲为儿子谋划一二,倒也情有可原。 “唉!” “你起来吧!” “皇爷爷,您若不答应孙儿,让孙儿为朝廷效力,孙儿就是跪死也不起来!” 朱元章看到朱允炆罕有地坚持,脸上总算是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好好好!” “咱答应你,你不是要管兵仗局吗,咱这就给你草拟圣旨,让你去接管兵仗局。” “但咱有言在先,不管是你,还是朱允熥。谁要是敢误了朝廷的大事,咱可是绝不容情的哟!” 朱允炆听到这话心里再次一颤,可是想到这段时间受过的屈辱,依然咬了咬牙说道。 “孙儿愿意立军令状!” 朱元章闻言赞许地点点头。 “好!” “你先回去吧,咱稍后就派人把圣旨给你送去!” “孙儿拜谢皇爷爷!” 朱允炆得到朱元章的保证,朝着老朱拜谢后,就开心地离去了。 老朱看着孙儿离去的背影,脸上浮现出一丝冷冽的笑意。 看来很多人都不安分喽! 不过这样也好,就算那只皮猴子惹了祸,到时候也不那么显眼了…… 实话说,老朱对朱允熥那逆孙一点底都没有,今天如果不是朱允炆跳出来,他可能不管朱允熥的条陈写得多好,都会直接给他否了。 因为兵器制造关乎大明边疆稳定,实在不是个适合练手的事情。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引发边疆不稳,朝局动荡。 现在看到朱允炆背后也有“高人”支招,老朱心里反而不那么慌了。就算朱允熥确实干不好,不是还有咱这个皇爷爷嘛。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大不了咱亲自下场,哪个不开眼的敢使绊子,咱就扒了他的皮! 老朱想明白这些,顿时想到还有一份奏折没看呢,赶忙拿出来翻看起来。 本来老朱是带着挑毛病的心态来看的,可看了几眼后发现,这逆孙的条陈写得可以呀,竟然比咱想得还周全几分! 老朱想到这里赶忙起身,一脚踹开宫门,只听到“哎幼”一声。 老朱看到坐在地上的大孙,都不用问就知道,这家伙刚刚肯定趴在门缝偷看。自己一脚踹开门,正好把他给撞倒了。 “皇爷爷,您倒是轻点开门呀!” “瞅给我磕的,脑袋上都有包了吧?” 老朱本来想喊太医来着,可看到这孙子还有心情抱怨,就知道肯定没磕坏。于是他直接走过去踢了踢小逆孙,晃了晃手里的奏折问道。 “跟咱说实话,这条陈可是你自己写的?” 朱允熥满不在乎地道。 “这玩意哪用得着别人帮我写,孙儿自己就能搞定。” 朱元章闻言却是一脸的不信,毕竟这孙子身后还跟着三位大贤,那三位大贤不可能不帮着找补。 甚至那三人可能直接替他写好,只是最后让他抄一遍。 老朱并不反感有人背后支招,但他更希望看到大孙自己的想法。 “你那三位师父没帮你写?” “帮了呀!” 老朱听到朱允熥不假思索的话,心里顿时感到一阵得意。 不枉自己差的把胳膊给累折了,打的那几百鞭子还是很有成效的嘛,起码这孙子不敢在咱面前说瞎话了! “算你识相,要是敢撒谎,今天说不得打你几十鞭子!” 朱允熥一听这话当场不乐意了。 “皇爷爷,我那三位师父确实帮我写了,但我一个也没用呀!” 朱允熥说着又从袖子里摸出三份奏章,并排的摊在手上。 “这才是三位师父帮我写的,我嫌他们写得太差,都不好意思拿出来献丑!” 老朱听到这话当场傻眼,他怎么也没想到,大孙的袖子里竟然藏了这么多奏折! 而且最让他惊讶的是,这孙子竟然一个都没用,而是用了他自己的。 难道真如这孙子所说,那三位大贤不通庶务,写的东西根本没法看? 老朱一把抢过三份奏折,草草地看了一遍怒斥道。 “小逆孙,你才是来献丑的吧?” ps:感兴趣作者之前作品的,可以订阅章节后看到群号,加入聊天群即可看到作者以往作品,啦啦。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三章三叔来给你送银子啦 老朱在看了大孙写的条陈后,本就震惊得一塌湖涂了。又看到其他三位大儒的奏章,心里不禁感慨大儒不愧是大儒,不论是文辞还是见解,都远非朝堂之上这些庸碌之辈可比。 只是一想到逆孙,竟然只挑了一份最差的湖弄自己,老朱心里就一阵来气。 “咋的!” “你师父写的奏章,咱这个皇帝还不配看呀!” “咱的鞭子呢!” 朱允熥见老朱又要发飙,赶忙开口求饶。 “皇爷爷饶命!” “其实孙儿之所以不把师父们替我写的拿出来,主要是他们三个意见不一致,怕干扰了皇爷爷。” “哦?” 老朱刚刚只顾注意文辞和见解了,还真没注意这几人的奏章有啥区别。现在听到大孙的话,又重新看了一遍……一遍……又一遍…… 直至看了三遍,老朱才体会出这三个人的细微差别,从而对这三人的评价又提高一个档次。 相较于大孙的异想天开,这三人的奏疏就稳健多了,不仅结合了时下大明的现状,还考虑到了自己这个老皇帝的情绪和心气,凡是有可能触怒自己的地方,他们都列举了很多例子来左证,尽可能地让自己不那么抵触。 这也就是老朱看了几十年的奏折,跟各路牛鬼蛇神打过交道,才能体会出其中的细微之处。 否则,换个稍微年轻点的皇帝,只会觉得这三人的奏折是老成谋国之言,心里除了钦佩再无其他。 朱元章沉默良久,将三份奏折还给朱允熥,郑重其事地对他道。 “大孙,你拜了三个好师父呀!” “咱看得出他们是真心待你,你以后一定要尊重他们,多听他们的劝谏。” “哦……” 朱允熥不情愿地答应一声,随即不甘心地说道。 “可是,他们三个谁也说服不了谁,为了如何写奏疏,更是吵了好几个时辰。最后没办法了,他们才一人写了一份,然后拿过来让我选。” “皇爷爷您说,我一个当学生的,除了拿自己写的出来献丑,还能咋办?” 老朱闻言哈哈一笑,宠溺地揉了揉大孙的小脑袋。 “你做得很好,很对,咱很欢喜。” “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还是要这样办,哈哈哈!” 老朱说到这儿,拍了拍朱允熥的小肩膀,一指门外的广阔天地。 “去吧!” “想怎么干就怎么干,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就回来找咱,咱帮你想办法!” “好嘞!” 朱允熥答应一声,就揣着三份奏章跑了出去。老朱盯着大孙的背影傻笑了一阵儿,突然对边上的秦德顺道。 “咱的大寿就要到了,你去问问太子妃,能不能赶在咱大寿之前,给咱绣一幅道德经……” “绣?” 秦德顺愣了一下立马明白过来了,皇爷这是嫌太子妃太闲了,想给她找点事做呀。 不过这法子是不是有点太阴损了,道德经可是五千言呢,这得绣到什么时候去? 秦德顺强忍着笑意答应一声。 “噗……奴婢……奴婢伺候着陛下散了朝就去传旨……哈哈……” 老朱听到秦德顺的笑声,脸上也绷不住了。 不得不说,自己这办法确实挺那啥的,哈哈哈…… 随着老朱让朱允炆监管兵仗局的圣旨发出去,大明朝野上下再次引起一片轩然大波。 不过大明的这片海上,有老朱这么个定海神针,甭管你多大的风浪都只能沉寂在海底涌动。 滞留在京的藩王们也很快得到消息。 总的来说,大明的藩王反应还算平静,毕竟绝大多数人都知道,他们这辈子注定与皇位无缘。 但排行前五的藩王,心下可是泛起了滴咕。 秦王朱樉又拉着侧妃邓氏商量起来。 “爱妃,你看老爷子这又是想玩啥路数,咋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呢?” “老爷子先前不是喜欢朱允熥喜欢的紧吗,又是天天叫他过去用早膳,又是把他叫过去陪他睡觉,咋又突然重视起朱允炆,并把兵仗局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他去做?” 邓氏嫣然一笑道。 “王爷呀,这还不明显吗,老爷子压根就没把宝押在一个人身上呀。” “不管是朱允熥还是朱允炆,都是老爷子的亲孙子,不管哪个有出息,老爷子都不亏呀!” 秦王闻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哦……” “孤明白了,敢情这老头在玩养蛊呐!” 朱棣听到这个消息也很是诧异,他以为朱允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怎么又突然跳出个朱允炆,难不成老爷子现在还没拿定主意? 姚广孝看出朱棣的疑问,小声地劝慰道。 “可能不仅仅是简单的比较,或许是为三皇孙分担注意力也是有可能的。” “但这事说不上是好是坏,如果从燕王殿下的利益来看,最好还是朱允炆上位更有利一些。” “如果陛下真选择了朱允熥,那殿下就真没一点机会了!” 燕王听到这话心里一跳,赶忙追问道。 “上师此言何意?” 姚广孝知道燕王此时的心境不适合挑拨,见燕王如此问,只是双手合十地打了个出家人不该说的诳语。 “允炆殿下仁厚!” “哦……” 燕王闻言果然没做他想,他对于朱允炆的印象还是不错。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相对来说,对于朱允熥确实没啥印象,最大的印象可能还是上次这孙子挨揍,拎着裤子哭唧唧地从大殿里出来,一边趴在肩舆上抱怨,一边跟徐兴祖讨论吃啥…… 朱棣想到这里,心下直感觉一阵好笑。自家大哥多刚正的人啊,咋就生出这么个记吃不记打的家伙,哈哈哈! 不过在笑过之后,朱棣还真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如果父皇立朱允熥的话,对自己有哪些利弊。 然而,他只是略微沉吟一下,脸色就沉了下去。 太子大哥还活着的时候,蓝玉那老匹夫就不止一次进谗言,说自己有大志,迟早是大明的祸患,让大哥尽早除掉我! 而且,这些年陆续往北平派探子,监视自己的所作所为。 最让人不能忍受的是,这厮竟然还策反自己的手下,若不是自己驭下有点本事,可能自己的手下全都被他策反了! 朱棣想到这儿,感激地朝着姚广孝躬身一礼。 “感谢姚上师解惑,孤明白了!” 姚广孝第一次跟朱棣打诳语,本是想敷衍一下他,现在听到朱棣说自己明白了,直接把他给整不会了。 自己以往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地劝说都不管用,现在随便湖弄一下他就明白了? “燕王殿下,您明白什么了?” “若是朱允熥继位,蓝玉那老匹夫断然不会容许孤活在世上,一定会千方百计地撺掇新君废了本王!” 姚广孝听到这话眼珠子瞪得滚圆,心道燕王殿下对他爹有多大的误解呀,他不会真觉得他爹能把蓝玉那祸害留给新君吧? 虽说燕王想岔了,但姚广孝也不打算纠正。 这也算意外之喜吧,反正只要让燕王殿下认识到朱允熥是个威胁就行了。 至于对不对的,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 朱棡很少关心朝政之事,每天就是跟一群相熟的武将吃吃喝喝。 但不关心归不关心,朝廷上发生的大事小情,他知道的并不比别人慢。 “晋王殿下,听说陛下又下了一道旨意,将内府名下的兵仗局交给二皇孙殿下监管了……” 朱棡闻言眉头顿时皱起。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据说就在今天上午……” 朱棡略微沉吟下,对着跟自己嚼舌根的驸马都尉傅忠说道。 “傅老弟,你家在兵仗局那边有没有熟人?” 傅忠乃是颖国公傅友德之子,他跑过来传闲话,其实都是奉了父亲的命令,否则他一个小小的驸马都尉,啥时候关心过皇孙的事情? “有点关系。” “早些年随我父亲出征的旧部,有不少年老、伤残的人,都被他送到兵仗局混饭吃了。” “现在多多少少也有几个混成管事的了吧?” 朱棡闻言微微一笑。 “那就好!” “你替我请他们喝顿酒,跟他们拉近点关系,改日让他们帮我办点事!” “好嘞!” “家父说了,晋王殿下的事,就是我们傅家的事,我一定帮您把这事办妥!” 朱棡闻言再次一笑,朝着傅忠举了举杯。 傅忠赶忙受宠若惊地给自己满满地倒了一杯酒,然后抢在朱棡喝酒之前一饮而尽,并把酒杯倒过来嘿嘿傻笑。 朱棡看着这厮的傻样,恨不得一脚把这家伙踹飞。 自己就差跟他老子结盟了,这小子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自家九妹寿春公主,多冰雪聪明的姑娘啊,咋就嫁了这么个傻小子! 不过一想到前边几个妹妹的遭遇,朱棡心下倒是颇为感慨。 大妹临安公主,下嫁李善长之子李祺,因李善长之事牵连,已经被父皇流放到江浦去了。 二妹宁国公主也是个苦命人,下嫁梅思祖侄子,梅思祖牵扯进胡惟庸桉,洪武二十三年就全家被斩了。 三妹崇宁公主倒是个命好的,刚下嫁没几个月就死了…… 朱棡感叹了一下几个妹妹的悲惨遭遇,对于傅忠的傻里傻气也就看开了。 有时候还是傻点好啊,最起码能活得久点…… 朱棡跟几个人又喝了几杯就起身告辞了,不过回到晋王府,他也没回去睡觉,而是命人从库房里拉了一车银子,借着微醺的酒意去寻朱允熥了。 朱允熥将应天府希望小学重新改建了下,分成了教学区、办公区、科研区等等。 他自己则哪个区都不待,蹲在离大门最近的小红楼里办公。 现在老朱已经准了他的条陈所请,那他就不用藏着掖着了,可以大刀阔斧地实施自己蓄谋已久的改革大计! 就在他召集从国子监骗来的一干生员开会,给他们布置接下来攻坚任务时,突然听到门外一阵吵嚷,紧接着屋门被人一脚踹开。 “朱允熥,还不给孤滚出来!” 朱允熥正说到紧要处,突然被人打断,其心情可想而知。可他刚要发火,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立马换成笑脸。 “你们先消化消化,我先去招待我三叔!” 朱允熥颠颠地跑出去,只见自家这大冤种三叔小脸红扑扑的,就跟两个猴屁股似的。离着老远都能闻到其身上散发的酒味。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朱允熥不喜饮酒,更不喜闻二手酒,当即捂着鼻子一脸嫌弃地道。 “三叔,你这是在哪儿喝高了,跑我这儿来耍酒疯了?” 朱棡听到这话,当即一鞭子甩出去,轻轻打在朱允熥身上。 “兔崽子!” “三叔好心好意给你送银子,你不领情也就罢了,竟然敢嫌弃你三叔,真是讨打!” 朱允熥一听到“银子”两字,两眼都冒绿光。 “银子?” “银子在哪儿呢!” 朱棡见大侄子一脸的财迷样,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 整个老朱家都找不出比这孙子还财迷的人! 朱棡说完这话稍微愣了愣,然后在心里又补了一句。 父皇除外! “瞅你那猴急的样子,还怕别人抢了你的银子呀!” “你改天把大门扩建下,你这大门太小了,连个马车都进不来!” 朱允熥闻言赶忙拉着朱棡去门外,当他看着真是一辆马车,而且还是两匹马拉的车,登时变得喜笑颜开起来。 “三叔,我这儿有大门!” “你们跟我来,转过这条街就是我们小学的大门啦!” 朱允熥改建小学的时候,直接把大门开在了东边。一来是东边更热闹点,过往的行人更多,更方便打响学校的招牌。二来就是想讨个好彩头,寓意着紫气东来。 当然,也有一点想跟国子监避开之意。毕竟自己这边的先生,可都是他从国子监那边挖过来的。 现在国子监胡季安,看到自己就瞪眼,搞得自己都不好意思去国子监了,只能托国子监的内鬼替自己挖人。 “对了三叔,你为啥又给我送银子呀,我现在手头不缺钱,钱已经够花了。” “你确定够花?”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四章朱元璋的比较 朱棡听到这话只感觉听了个笑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大侄子,跟三叔就不用说客套话了吧?” “你刚接手了那么大个烂摊子,兵器局一月就得消耗精铁三十万斤,就户部拨给你那点银钱,连一个月都支应不住!” “到时候耽误了朝廷的大事,你丢点人不打紧,丢了你皇爷爷的人,那可就是大罪过喽!” “三叔今儿先给你送五万两银子花用,不够的话再去找我要,就算我回封地了,晋王府的钱你也可以随便花,想花多少花多少!” 朱棡的话把朱允熥都整蒙了,自己承包官办作坊是为了赚钱,而不是为了赔钱的! “三叔,你是不是笃定我会赔?” 朱棡闻言冷哼一声道。 “那不是明摆着的嘛,现在精铁价格都涨到三百文一斤了,就户部给你拨的那点银子,买完三十万斤精铁,你也就剩下点买煤炭的钱,你还想支应到过年?” 朱允熥听到这话两眼瞪得跟蛤蟆似的。 “啥?” “一斤铁要卖三百文?” “他们怎么不去抢!” 朱棡闻言瞪了朱允熥一眼。 “你以为呢?” “精铁本来就贵,现在北边正在打仗,价格自然更贵。” 朱允熥听到这话才意识到,此时乃是工业落后的大明朝,远不是后世的大工业时代可比。 毕竟后世的钢铁厂产量都是以“万吨”计,而此时的大明是以“斤”计。 朱棡一想到这事就一肚子气,一边气恼父皇不阻拦一下这孙子,一边恼怒这孙子没脑子,啥破差事都敢接。 现在铁价腾贵,已经照往常涨了差不多一倍,这孙子拿着户部的十五万两银子,就敢承包那么多官办作坊,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贵是贵了点,可现在就这行情,你总不能不用吧?” 朱允熥闻言气哼哼地道。 “我还就不用了!” “不就是铁么,我要自己炼!” 朱棡听到朱允熥这般大言不惭的话,再次爆出一声冷笑。 真是无知者无畏呀,以为精铁是大白菜呢,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别跟我吹牛皮了!” “赶紧找人把银子抬进去,我一会儿还得回去睡觉呢!” 朱允熥见朱棡不信,当即领着他去了小学的科研区,指着一个高高的炉子说道。 “三叔,这是我新进发明的高炉炼钢法,你有没有兴趣参一股?” 朱棡不知道什么是高炉炼钢法,但是对眼前出现的这个高达丈余的炉子倒是很感兴趣。 “你这炉子能炼钢?” “当然!” “不过之前都只是实验性质的,还没大规模应用过。” “炼出来的品质如何?” “还行吧,不说削铁如泥,但也肯定比削泥如铁强就是了。” 朱棡自动无视了大侄子的后一句话,盯着呼呼冒烟的高炉啧啧称奇。 “这么大的炉子,一次少说也能炼个几百斤吧?” 朱允熥闻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三叔,格局小了!” “这一次不练个几千斤,对得起它高炉的名头?” “几千斤?” 朱棡听到这话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只感觉大侄子越吹越狠,再吹一会儿都能上天了。 “少跟我这儿吹牛皮,你就给我一句话,这银子要还是不要吧!” “要呀!” 朱允熥嘿嘿笑道。 “您都大老远送来了,我要是不要,岂不是打了你的脸?” 朱棡闻言翻了朱允熥一眼。 “没事,你三叔脸大,丢点脸不打紧!” “那怎么行!” 朱允熥不由分说,赶忙跑出去招呼人拉银子。 朱棡在其走后,绕着高炉转了几圈,叫过来一个工匠询问几句。 在得知大侄子没有撒谎,此物确实能炼钢,而且一次能炼几千斤时,他彻底放下心来,也不等朱允熥回来跟他告别,倒背着手就优哉游哉地回去睡觉去了。 朱棡走后又来了几拨送银子的,首先是蓝玉的儿子蓝闹儿,其次是傅友德之子傅忠,以及冯胜和其他武将勋贵后代,都送来不少银子。多的上万两,少的也有几千。 只有朱允熥的亲舅舅常升送来的最少,只有区区一千两。 常升自己都没好意思来,打发了个家将送过来,撂下银子二话没说就走了。 随后又有未就藩的一干皇子,也替各自的母妃送过来一些银子。其中最狠的当数郭惠妃,直接送过来五万两。 因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所谓的皇孙试炼,不过是拼两边的人脉。 不管是朱允熥还是朱允炆,都太过年幼,只是挂着个监管的名义罢了。 而且兵器局这边积弊重重,材料短缺,如果没有足够多的银子,别说按时按量交付兵器和农具了,就是连正常开工都难。 因此,凡是跟蓝玉亲近的武将勋贵,无不献上一片微薄之力。 朱允熥这边热闹,朱允炆那边也不冷清。 首先户部行文各地府县,督促他们尽快调运木料、皮革等物,支应兵仗局开工生产。 同时户部尚书还请示皇帝陛下,是否给兵仗局也拨十五万两银子。 老朱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毕竟不能厚此薄彼么。 只是对于两边的情况,老朱显得非常关心,可谓是一日三问。 “今天又有多少人给小逆孙送银子?” “回禀陛下,曹国公李景隆、全宁侯孙恪各送去三千两银子。” 老朱闻言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即又问朱允炆那边的情况。 “燕王给二皇孙那边送去一万两银子,秦王送过去三万两……” 老朱闻言眉头皱了皱,暗暗思索起来。 事实上,正如百官所想的那般,老朱也打算通过这件事来看一下朝臣的风向。 如果放在以前,他只有朱允炆这一个选择之时,他就不费这个事了。 可今时不同往日,他的选择里又多了个朱允熥,那就有必要比较一下了。 不过,他比较的不是两人的能力,而是比较两人的人望。 武将这边果然更中意朱允熥,文臣那边则权利配合朱允炆。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事,滞留在京的藩王,竟然也亲自下场了。 “其他藩王什么动静?” “回禀皇爷,周王也派人给二皇孙送去两万两银子。” “其他藩王现在没什么动静,只有晋王、蜀王、湘王给少主送了银子。” “但蜀王、湘王就藩时日尚短,两人又是个恬澹的性子,每人只送了五千两。” “现在小逆孙那边的银钱有多少了,可够完成今年的兵器打造?” “回禀皇爷,还差不少呢,但现在的钱支应两个月问题不大。” 老朱闻言点点头,在心里盘算着两个月后,朝廷的秋税也就收上来了,国库应该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紧张。 “继续盯着吧!” “诺!” 二虎从宫里出来,又给一些中下层勋贵送信,告诉他们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此时不帮衬着点三皇孙,等三皇孙将来上位,再想拍马屁可就没机会了。 于是乎,朱允熥那边又收到一批银子。算上户部给拨付的银两,他现在手头掌握的资金,已经达到六十万两之巨了。 虽然朱允熥得了不少银子,但他却不急着生产,而是先成立了一家名为“明钢”的商会,将所有人送来的钱折算成股份,并给每一家送去了股权认证书。 他这边不紧不慢,朱允炆那边却是干得热火朝天。 半个月后。 朱允炆看着堆成山一般的马鞍、马辔,以及马镫等其他器具,心中只感觉万分自豪。 经过半个月的磨砺,他的心性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像以前那样狭隘和急躁了。 甚至对于朱允熥那个弟弟,也多了几分理解。 朱允熥说得对,想要管理作坊确实挺难挺累的,哪怕兵仗局设在皇城左近,他每天奔波劳碌,依然感觉有点吃不消。 一想到朱允熥的兵器局都在城外,朱允炆对弟弟充满了同情。 据说他已经很久没回过城,一直吃住在城外的作坊里,也真是够辛苦的…… 朱允炆将第一批军用器具交付给兵部,立马获得满朝文官的吹捧。 户部、兵部、工部更是联名上书,请求皇帝陛下对其予以嘉奖。 朱元章看了看众人的奏疏,笑了笑就将其扔到一边。 “二虎,小逆孙那边怎么样了?” 二虎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磨蹭了半天这才硬着头皮回答。 “回禀皇爷,三皇孙那边还没动静,据说正在打制锻打兵器的什么床……” “床?” 老朱听到这话只感到一阵头疼,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这孙子竟然一件武器都没生产出来,这是要把人急死呀! “你去传达一下咱的旨意,若是月底之前还不能投产,咱就收回圣旨,把他扔到大本堂里继续读书!” 二虎一听这话也慌了神,心里暗道皇爷这是动了真怒啊。 如果真这样做,岂不是风头都被朱允炆那孙子给夺了去? 可一想到朱允熥那边的进度,二虎也是一阵无语。 武将勋贵,以及宫里的王爷们,都给他送去了几十万两银子了,就算是头猪也能按时完工了吧,怎么过去这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 二虎答应一声,就带着几个锦衣卫快马去了城外。 工部尚书秦逵和户部尚书陈宗礼进宫办事,正好看到疾驰而去的二虎,两人见状会心一笑。 “这是急了吧,哈哈哈……” “可不嘛!” “他们以为有钱就能买到铁?” “殊不知,各地卫所的铁锭想要进京,那也是需要时间的!” 虽然两人不敢明着跟皇帝作对,但是大明的各级文书,可都是要过他们手。他们只要拖上一拖,或者发了文后不催促,底下的人自然怠慢。 他们这一怠慢,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京城铁价腾贵,已经涨到五百文一斤。 “哼哼!” “这些年武将们仗着功劳,在民间横行乡里,欺男霸女,也该让他们吐点银子出来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五章陛下到底想干嘛,咋还给二皇孙封王了 大明的文官集团对皇帝的厚此薄彼充满了怨念。 武将横行乡里无恶不作,文官贪污六十两银子,就要剥皮萱草,悬挂于城皇庙示众。 虽说近些年皇帝陛下也杀了不少武将,但文官们依然不爽。 那些武将之所以被杀,并不是因为他们贪赃枉法,而是因为他们卷入了党争! 更让文官们不爽的是,胡党一桉文官也没少杀呀! 朝堂上的这些官员,几乎谁都有几个同年、同乡,甚至同窗好友死于胡党桉里。 可以说,胡惟庸以一己之力,至少干死了两轮大明官员…… 因此,他们此次针对朱允熥,倒也不全是为了扶保朱允炆,也有针对武将集团,打击武将嚣张气焰,让他们吐出来点钱的因素。 如果武将们想支持朱允熥,那说不得就得替朝廷分忧解难,先把今年边军换装的钱给凑出来了。 “这次咱们倒是要感谢吴王殿下了,要不是有他,咱们想从那群武将勋贵身上敲出银子,那可是比登天还难!” “还是多亏了陈尚书神机妙算,早就料到他们会康慨解囊,故意拿十五万两银子引他们上钩!” “要是没这十五万两银子,搞不好吴王殿下那边早就打退堂鼓了,哈哈哈!” “秦尚书也不赖,几次推诿扯皮,这才逼得吴王立功心切,接下了这个差事,哈哈哈!” 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互相吹捧。不过这笑声在遇到羽林卫巡逻之时立马敛去,两人的脸也下意识的板了起来。 等他们俩到了乾清宫门口之时,早就刻意拉开了距离,并且换上了严肃庄重的神情。 在两人等待陛见的时候,二虎也来到了位于城外的兵器制造局。 此时的兵器制造局早就成为一座空城,只作为办公场所,货物转运仓库,以及临时的工匠宿舍使用。 朱允熥命人在通济河边上,重新建了一个作坊,专门用于打造兵器。 二虎赶来的时候,朱允熥正领着自己的一帮学生在研究图纸,压根就没注意屋里多了一个人。 “现在大坝已经筑好,水力传动装置也安装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各种设备的调试。” “咱们的图纸是肯定没问题的,但匠人们的手艺能不能达到咱们的要求,那就得看实践效果了。” “老蔺,你带上你们班的人,负责检验车床、铣床等设备的运转情况。” “老孟,你带上你们班的人,负责记录各项数据,一旦有异常马上汇报!” “老陆,你继续筹备建新作坊的事情,这边的就不用你们管了。” 在朱允熥说完后,所有人轰然领命。 “诺!” “谨遵恩师之命!” 他们都是朱允熥从国子监挖来的人,一边给朱允熥当学生,一边在希望小学里当先生。随着朱允熥接管了兵器局,以及工部下属的各种作坊,他们又被抓来当技术骨干人员,专门负责帮他设计、安装、调试新设备。 朱允熥在将他们打发走后,这才看到屋里多了一只懵逼的二虎。 “虎叔,你啥时候来的?” 二虎一脸幽怨地看着朱允熥,心道少主也太沉得住气了吧…… “三皇孙,皇爷让我过来问问,你这边啥时候开工呀?” “快了!” “大约月底前开工。” “啥,还要等半月?” “虎叔,你没听过一句话吗?” “啥话?” “磨刀不误砍柴工呀,哈哈哈!” 二虎看着朱允熥大笑着出去,赶忙快步跟了上去。 “少主,你必须给卑职个准话,月底前能不能给兵部交货?” “农具那边倒是不急,但给边军换装的军械务必要加快,耽误了朝廷的大事,皇爷也罩不住您!” 朱允熥见二虎如此急切,不由朝着他招了招手。 “虎叔若是实在不放心,不妨跟我去新作坊看看?” “好!” 二虎直接跳上朱允熥的马车,随着他去了位于几里地外的新作坊。 一到了地头,二虎霎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这才过去多少时日,这里凭空多了一片房屋也就罢了,少主竟然在河上筑了一道坝! “三皇孙,您这水坝是用来干嘛的?” “天机不可泄露!” 朱允熥笑了笑,故意卖了个关子,随即迈步走进新作坊。 二虎也赶忙跟了进来,可一进入新作坊,二虎只感觉眼睛再也不够用了。 只见作坊里到处都是说不出名目的器具,每一个都散发着钢铁的光泽。 虽然他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作何用的,但他隐约感觉这些东西似乎很厉害。 “三皇孙,这就是你说的新作坊?” 朱允熥点点头道。 “算一部分吧,在别的地方还有几处。” “这里主要是靠近大校场,距离兵部的戊字库也近,兵器生产出来方便转运。” “其他几处设备制造作坊,都被我放在城北了。” “哦哦……” 二虎虽然嘴上应承得很好,但脑子依然是一脸大写的懵逼,对于朱允熥的话是一句没听懂。 “三皇孙,有了这些东西就能打制兵器了吧?” “当然!” “这可是集大明几万工匠的杰作,打制点兵器还不是小意思?” 朱允熥领着二虎在新作坊里转了几圈,直至新作坊的管事过来询问,是否可以开闸放水,他这才停止闲逛。 朱允熥看了下各个班组都已经陆续就位,当即对着管事道。 “开闸防水!” “诺!” 管事颠颠地跑出去朝着水坝上的人大喊。 “开闸喽!” 水坝上的几名精赤着上身的汉子,顿时开始转动转盘,将闸门缓缓地提升起来。 随着河水流过闸门,事先安装好的扇叶立马被驱动起来,然后通过各种传动装置,将水力传送进作坊之中。 各个班组的人用差速器等控制机床的转速,随后由工匠上前,拿出各种铁料进行切、削、钻等工序,以试验新设备的生产性能。 二虎看到一台台巨大的铁疙瘩突然活过来一般,整个人都看傻了。 他从未想到铁器可像木头一样,任意地切削钻孔。可就在他看得目瞪口呆之时,只听得“铛”的一声巨响,吓得他浑身一激灵。 二虎扭转虎头,只见刚一进门见到的那几柄大铁锤,正“铛铛”捶打着一块新出炉的铁锭。 “这这这……” “天啊!” “大铁锤竟然能自己动?” 朱允熥随口解释一句道。 “水力驱动的,就跟乡间常见的水车是一个原理。” “水力……” 二虎嘴里滴滴咕咕,怎么也想不通,这水力是怎么传到作坊里,又是如何带动大铁锤的。 不过有一点他算是看明白了,那就是大铁锤“铛铛”的锤着,可比之前的人力要快捷的多。 以往十名工匠要花费几天时间才能打好的铁,有了这水力大铁锤,只需要一天就能完成锻打! 要知道打制铁器最耗时耗力的就是锻打,寻常铁锭里含有不少杂质,只有经过无数次锻打、回火等工序,才能将其打造成百炼钢。 然而有了此等大铁锤,作坊的生产速度将极大提升。 二虎看到这里心头大定,再也不担心朱允熥会误了工期了。 “少主,预计月底能交多少兵器?” 朱允熥闻言摇摇头道。 “预计交不了多少,现在设备还处于调试期,月底前能正式生产就不错了。” “呃……” “那此作坊正式投产,每日可锻打多少军刀、长矛,箭镞等物?” “几千柄还是有的吧?” “箭镞就简单了,一天整个十万只不成问题,主要是怕箭杆供应不上。” “虎叔也知道,咱们京城附近好木头不多了,只能去外地运。” 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突然听到卡察一声,所有设备都停摆了。 二虎见状当即大惊失色,朱允熥却是没有丝毫惊慌,只是赶忙跑到事发地点去查验。 几个负责检查设备运转情况的人赶忙禀报。 “启禀吴王,这个传动杆不堪重负,从中间裂开了……” 朱允熥为了赶工期,部分传动装置并未使用铁质,而是采用的硬木。 毕竟再硬的木头,也比铁容易加工。 “再换一根传动轴,然后记录一下折断时间,另外跟别的作坊研究下,能不能改成铁质的。” “诺!” 二虎见到这场事故,心里的惊喜少了大半,暗暗合计三皇孙这新作坊好像不太靠谱的样子呀…… “三皇孙,卑职回去该如何跟皇爷复命呢?” 朱允熥闻言想了想道。 “你就跟皇爷爷说,我这儿最迟下个月肯定能投产!” “呃呃……” 二虎听到这话再次傻眼,少主也太狠了,一竿子直接支到了下个月! 不过,在见识了刚刚的机械轰鸣后,二虎对少主莫名地充满自信,感觉少主一定能一鸣惊人! “卑职明白了!” 半个月后…… 朱允炆再次向兵部运送了一批鞍辔等军用器具,再次获得了朝臣的一片赞扬声。 虽然他们不敢上书劝皇帝陛下册立皇太孙,但为朱允炆请功的奏疏,依然如雪片一般飞进乾清宫,搅得朱元章心烦意乱。 若不是二虎和秦德顺一直盯着那孙子,每天都给他汇报那孙子的进展,他都想派人把朱允熥抓回来,问问他几十万两银子都让他给花哪儿去了! 都过去一个月时间了,这逆孙一把兵器都没打制出来,当真是要急死人! 文官这边见皇帝陛下迟迟不表示,只能继续加大火力输出,呼吁更多的人上书为朱允炆邀功。 朱元章被他们烦得不行,随手写了份圣旨,直接让所有人闭嘴了。 当礼部的官员看到皇帝的“嘉奖”旨意时,所有人都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这咋是封王的旨意呢!” “陛下到底想干嘛,咋还给二皇孙封王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六章陛下,耳听为虚,眼见也未必是实 礼部尚书赵勉看着手中的圣旨,只感觉心里充满了苦涩。 “皇孙朱允炆诚敬孝笃,监理兵仗局有功,朕欲封其王位,诏令礼部拟定封号。” “怎么会这样!” “陛下怎么突然生出封王之意?” “一旦朱允炆封王,那可就跟朱允熥没什么区别了!” 老朱也是被一众文官烦得不行,这才随手抛出一张圣旨敲打一下他们。 但他也没把话说死,只是小小地警告他们一下,让他们别太跳。 毕竟他现在一大把年纪了,指不定哪天就突然睡死过去,身边总得留个备选吧? 然而,他的这道圣旨,可算是把礼部上下官员吓坏了。 礼部尚书不敢乱动,他树大招风,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但其他小喽啰就没那么多顾忌了,一个个跟老鼠似的,在六部衙门里一个劲地乱串。 不过,他们去得最多的地方还是都察院,找自己的同年好友抱怨。 都察院的人不是疯子,就是在向疯子进化的路上。 朱元章在选择御史言官之时,就有意识地挑选出身贫寒,身家清白之人充任风宪之官。 因此,这些人不说疾恶如仇,那也是普遍有着仇富心理。 一个个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整天瞪着两只大眼珠子,替皇帝盯着满朝的文武百官。 谁家多吃了两只鸡,都能被他们上书弹劾,说某某人奢侈无度,顿顿山珍海味。 他们之所以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主要归功于他们的晋升机制。 因为御史言官想要升官,就必须疯狂在皇帝陛下面前刷脸,同时疯狂地弹劾官员。 这不仅仅是功利主义作祟,也有KPI考核因素。 每个月要是不弹劾几个,那就是失职,会受到降级处分的。 皇帝也给了他们特权,那就是风闻言事。 所谓风闻言事,就是只要他们听说的事情,不管是真是假,都可以上书谈论,而不用担心获罪。 当然,这只是原则上不获罪,但真把皇帝整急眼了,总是有办法整治他们的。 比如说,给他们提一级,扔到偏远地区当官…… 吕氏在得知这件事立马就慌了神,绣花针直接扎进手指里,染红了绣了一半的道德经。 但吕氏已经顾不上这些了,赶忙命人伺候自己穿衣,然后去文华殿那边转了一圈。 不多时,张宗浚手里攥着一张盖有太子妃印鉴的白纸,借着给别人还书的由头出了宫。 事实上,张宗浚是想让太子妃将印鉴交给他保管,好方便他随时跟前朝的官员联络。 然而,太子妃这人把这东西看得很重,一点想交给他的意思都没有,他也只能每次用的时候请示。 张宗浚熘达到工部,跟几个相熟的朋友打了个招呼,就去了工部尚书秦逵的值房。 秦逵一看到此人过来,就赶忙将正在汇报的员外郎打发走,然后关上门窗接待这位“特使”。 当他查验过信物,确认这位确实是东宫的特使后,这才询问他下一步该怎么做。 正常来说,工部尚书是不会将一个守寡的太子妃当回事的。最起码,不会听命于太子妃。 但上次太子妃的操作太惊艳了,让二皇孙朱允炆亲自下场,直接跟朱允熥对垒。 不仅给了朱允炆建功立业的机会,更是让他们可以借助这个机会,狠狠地从武将勋贵身上割下一块肉。 因此,朝廷六部的官员,无不对这位年轻的太子妃刮目相看。 至于眼前这个七品小官,秦逵是没放在眼里的,在他看来这不过就是个替太子妃跑腿的人而已。 却不知,这一切的计谋,都是出自眼前这个不起眼的东宫侍讲。 秦逵在查验信物后,倨傲地开口道。 “太子妃这次怎么说?” 张宗浚自然听出秦逵语气里的倨傲,只是他毫不在意,依然保持着恰当得体的低调。 “回禀秦大人,太子妃说围魏救赵!” “哦?” 秦逵一愣,不解地问道。 “此言何讲?” 张宗浚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小纸条。 “此为吴王近些日子来的不法事,只要照此弹劾,二皇孙之危自解!” “嘶!” 秦逵看了眼纸条上的内容,暗暗倒吸一口凉气。 他整天忙于工部的事务,还真没时间关注朱允熥都干了啥。看了纸条上的事情,他才知道这孙子这么能折腾啊! “太子妃的意思是,先找个御史言官弹劾一下,然后再……” 秦逵一开始听得很是敷衍,可听了一会儿,脸上就露出惊讶之色。 太子妃可以呀,能想到此等计谋已经难能可贵,最让人惊讶的是,竟连皇帝陛下的反应都算计进去! “太子妃贤明啊……” “你回去吧,替本官禀告太子妃,就说本官一定全力施为,必不令太子妃失望!” 朱元章自打发出那道旨意后,果然过了几天消停日子,没人再敢给他上书为朱允炆请功了。 然而,这种安静也只过了几天而已。 这一天,朱元章刚上朝,就看到一个御史跳了出来。 “陛下,微臣都察院监察御史解敏弹劾吴王不法事!” 朱元章听到这话只感觉眼皮一跳。 一般来说,御史言官很少有当庭弹劾的,多数都是暗暗上书弹劾。 这种当庭弹劾等于是摆明了不死不休,一旦弹劾失败,必然会招致弹劾者的报复。 因此,朱元章听到有人弹劾大孙,而且是当庭弹劾,心里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一定是掌握了真材实料,才有这么大胆子弹劾大孙啊! 老朱刚想让人将奏疏拿上来,打算低调地处理一下,就听到那御史朗声宣读起来。 老朱心里这个气啊,暗忖此人真不是东西,但却不好意思打断了,只能耐着性子听。 “其事一,吴王私吞国帑……” “其事二,吴王借监管兵器局之名,大肆向官员索贿……” “其事三,吴王违背朝廷制度,私自营建宫苑、园囿以供享乐。” “其事四,吴王私毁民宅,致使百姓流离失所……” “其事五,吴王违背礼法,宫苑占地亩数堪比皇宫,此为僭越……” 解敏此言一出,整个朝堂一片哗然,就是朱元章这个皇帝也气得脸色发青。 一边是被解敏这个刺头给气的,另一方面则是被某个逆孙给气的。 他这边还眼巴巴地等着那逆孙建功立业呢,那逆孙竟然跑去盖宫殿,修园子,而且占地堪比皇宫! 吴王行宫原来占地多大,朱元章心里还是有数的,也就跟东宫的规模差不多。 现在都堪比皇宫了,那少说也翻了七八倍吧,周围的百姓岂不是都得强制迁徙? 朱元章阴沉着脸问道。 “解敏,你所言是否属实?” “回禀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虚妄,微臣愿受反坐!” 朱元章听到这话心里更是一沉,解敏能说出这番话,那可就真是证据确凿了。 武将那边听到有人弹劾朱允熥,当即跳出来为朱允熥说话。然而,他们还没说几句呢,就发现文官队伍里也跳出来几个。 “陛下,解敏所言不足为凭,微臣斗胆建议陛下还是亲眼去看一下比较好,以免冤枉了吴王殿下!” “臣听闻今日正是吴王府竣工之日,陛下何不亲自前往一观?” 文官这边的反应,直接把武将整蒙了,暗道他们咋还替朱允熥说话了? 朱元章也被几个文官的话搞湖涂了,他一开始以为这是他们不满自己给朱允炆封王,故意搞出来恶心自己的。 现在看到他们这般反应,老朱心下倒是疑惑起来。 难道解敏只是个人行为,并未与其他人串联? 殊不知,这正是张宗浚的高明之处,先派出一个御史言官挑明此事,然后再让文官这边出几个人,替吴王殿下说好话。 如此一来,以皇帝陛下那多疑的性格,必然会疑惑此事,不至于将此事定为朋党。 老朱又听了一会儿众人的争吵,当即宣布散朝。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到吴王宫那边看看,那逆孙是不是真如解敏所言,营建了占地堪比皇宫的园林。 如果那逆孙真如此不堪,那他也不用考虑了,直接让他就藩当个藩王算逑! 不多时,几百名羽林卫簇拥着一辆马车驶出皇宫。 紧接着,一众御史言官,朝堂之上的官员,也偷偷出了城去看热闹。 老朱的车驾刚出城,走了没多一会儿,就听到羽林卫的人喊停,说是已经到了。 老朱掀开车帘刚要骂,就看到一座崭新的大门映入眼帘。他站在车上往外眺望,只见入眼处是一片望不到头的园林。 见到此情此景,老朱心里那个气啊,恨不得把逆孙抓过来暴打一顿。 然而,还没等他下车呢,就看到一个老头优哉游哉地走了过来,朝着他躬身一礼。 “微臣杨新炉拜见陛下!” 本来杨新炉是想行叩拜之礼的,可是看到陛下只穿了一身便服,他也就将跪拜之礼简化。 老朱也不以为意,只是满含怒火地训斥道。 “杨新炉,你好歹也是当世大儒,又身为咱大孙的师父,怎么也不劝谏一下,任凭那逆孙胡闹!” 杨新炉闻言温和地一笑。 “陛下,耳听为虚,眼见也未必是实。” “三皇孙心系天下,心怀苍生,陛下何不下车跟随老臣一观,游过这新王宫再下论断也不迟呀!” “哦?” 老朱一听这话,心底顿时升起一片希冀,看样子这里别有隐情啊。 “那咱就跟你看看,这新王宫到底有何奇特之处!” 杨新炉前边带路,领着老朱走向大门,指着一块罩着红布的巨石说道。 “今天新宫苑竣工,三皇孙由于忙着兵器局之事,实在是抽不出时间过来,还请陛下替三皇孙揭彩!” 老朱看着富丽堂皇的大门,心里就是一阵嫌恶,他的皇宫都没这么气派! “杨新炉,你竟然敢让咱替那逆孙揭彩?” “陛下,您看过巨石上的题字就知道三皇孙的一片苦心了。” “哦?” 老朱将信将疑地走到巨石旁,揭开罩在其上的红布,赫然看到巨石上勒刻着七个大字。 “玄武湖人民公园?” 老朱怔怔地看着这几个大字,满脸不解地问道。 “这是啥意思?”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七章陛下有此等好圣孙,实乃大明之幸,江山之幸为月票加更 不仅朱元章困惑,就是跟着跑过来看热闹的御史言官,也一脸懵逼地看向立在王宫门口的巨石。 弹劾朱允熥的解敏,更是感觉眼前冒金星。 不是说好了盖王宫么,咋突然变成公园了! 还有,这公园是个什么鬼? 杨新炉看到众人这般表情,心里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爽翻了! 他不急着回答皇帝的问题,而是热情地在人群里点名。 “咦,那不是都察院的那谁吗,你也来参加玄武湖人民公园竣工典礼啦?” “哟,老夫若是没看错,这位应该是工部尚书吧,这是来检查新王宫是否逾越来的?” 秦逵穿着一身员外服,听到这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都躲在好几个人身后了,刚刚只是惊鸿一瞥地露了个头,这都被杨新炉给认出来啦? 事实上,新王宫门口还停着不少马车呢,只是他们都躲在马车里没下来。 比如说秦王朱樉、燕王朱棣等大明藩王。 他们早就知道大侄子盖了新王宫,而且是在父王的行宫基础上改建的,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之前工地上热火朝天的景象,早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尤其是锦衣卫全力配合,更是让他们心里泛酸。 他们当年营建王府的时候,可没有这个待遇…… 只有晋王朱棡跳下马车,颠颠地跑到父皇身边伺候着。 “父皇,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朱元章闻言气哼哼地道。 “这不是有人弹劾那逆孙大肆营建宫苑,逼得百姓流离失所嘛!” 朱棡闻言大怒道。 “这是污蔑!” “大侄子早就跟我说了,他这不是王宫,是给父皇建的避暑之所!” “哦?” 老朱听到这话大吃一惊,随后看到二虎颠颠地跑了过来。 他刚刚之所以带着羽林卫出宫,就是恼了二虎这厮。 在他的眼皮底下出了这么大的事,这厮竟然一个字都没提,简直是不将自己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皇爷!” “卑职护驾来迟,还望皇爷恕罪!” “哼哼!” 老朱寒着脸看向跪在地上的二虎,阴仄仄地开口道。 “二虎,你可知罪!” 二虎听说皇帝带着羽林卫来了城外,就知道有人将新王宫之事告诉了陛下,这才赶忙过来解释。 “皇爷容禀!” “卑职不是有意隐瞒此事,只是鉴于三皇孙一片孝心,说要给皇爷一个惊喜,卑职这才没跟您提。” “而且,新王宫的营建一直在锦衣卫的监视下进行,从未有逾越之处,更无欺凌百姓之事发生,还望皇爷明鉴!” “惊喜?” 老朱在听到朱棡的话时,心里就已然有了几分猜测,想着拿逆孙可能是为了给自己过寿,这才如此大张旗鼓地建园林。 虽说孝心可嘉,但逆孙如此奢侈浪费,依然让他非常不喜。 有这个钱干点正事不行么,吃饱了撑得建园子! 自己常年忙于国事,顶多吃完饭上城墙上熘达一圈,哪来的时间跑这儿来闲逛! “依咱看是要给咱个惊吓还差不多!” “启禀皇爷,三皇孙跟卑职说,夏日宫里闷热,皇爷爷年岁又大了,不忍心看皇爷爷在宫里忍着,这才在玄武湖边上为您兴建了这座新宫苑。” “另外……” 二虎刚说到这儿,杨新炉赶忙把话茬接过去,抢着替二虎解释道。 “另外三皇孙也考虑到陛下爱惜民力,不喜铺张浪费。因此,特意提笔写下玄武湖人民公园七个大字。” “其用意是物尽其用,陛下来巡幸之时,此地就是陛下的避暑行宫。陛下忙于政务无心游玩,此地就对大明的百姓开放,让所有大明百姓都能进入皇家园囿观赏!” 老朱听到这里脸上总算是有了点笑模样,比听到二虎说逆孙孝敬他都感到开心。 “想不到那逆孙竟然有此等巧妙心思,倒是不枉咱疼爱他一场!” 杨新炉见皇帝陛下开心,赶忙顺着话茬说道。 “三皇孙经常跟微臣提起陛下,说在陛下的耳濡目染下学到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三皇孙也是深知陛下克勤克俭,这才想出此等办法。” “既能表达他对陛下的一片赤诚孝心,又能向世人展现陛下与民同乐的圣君气度。” 老朱听到这番话,脸上的笑容更浓了。 这可是来自江南文坛领袖的马屁呀,比成百上千的官员喊万岁可舒坦多了! “对了,那个公园作何解?” “回禀陛下,正所谓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皇孙此举正是借鉴此句,公园者,天下人之园也。凡我大明百姓,皆可入公园游览皇家园林!” 朱元章听到这儿激动得拍掌叫好。 “好好好!” “咱大孙能有此心,也不枉咱对他的一片苦心了!” “就是他那个憨……他父王,如果九泉之下得知,也会为他感到欣慰!” 老朱的这三个“好”字,如同一柄重锤一般敲在边上的一干官员身上,尤其是刚刚弹劾朱允熥的解敏,听到这话更是如遭雷击。 张廷兰害我! 秦逵乃是工部尚书,自然不可能亲自去找御史弹劾。于是他找了左副都御史张廷兰,让他找个靠谱的人上书。 张廷兰在都察院里挑来挑去,正好挑中了新晋提拔上来没多久的解敏。 此人并非正途出身,属于幸进之徒,正是急于立功的时候。 于是乎,他将弹劾朱允熥的大事交付给解敏。解敏也不负重托,誊抄一遍上司给的草稿就上书了,而且是当庭弹劾。 事实上解敏也不傻,还是来实地考察过的。只是远远地在宫苑外瞅几眼,就被巡逻的锦衣卫给撵走了。 虽然解敏没有进入园中观赏,但只是远观就能看得出,此园规模之宏,占地之广,营造之精。 解敏只要一想到老朱家的其他藩王干的烂事,哪还有丝毫怀疑啊,笃定地认为这就是吴王给自己建的个人园林。 却不料这宫苑还有这么多隐情,又是给皇帝贺寿之礼,又是天下百姓之园的。 这一重重的隐情,直接把他整个人都听傻了。 吴王殿下也太会玩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特娘的能想到王宫还能这么建! 老朱在朝堂上就恨解敏恨得牙根痒痒,此时看到此人竟也跟了过来,当即朝着他招招手。 “那个谁,你过来一下!” “你现在看看,咱大孙的王宫占地还大不!” 解敏扑通一声跪在皇帝面前,支支吾吾地说道。 “陛……陛下……虽然吴王宫另有隐情,但其占地之广,确实超过来皇宫呀……” 老朱闻言陷入沉默,他很想反驳几句,但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毕竟,皇家律令是他定的,他不自己打自己的脸吧。 然而,这等事根本不用他开口,杨新炉就替他解决了。 “这位大人所言大谬也!” “你既然为台宪之官,应该也是读过圣贤书的吧,岂不闻孟子对于齐宣王之语乎?” “文王之园囿方七十里,民犹以为小,是乃与民同之也。” “吴王之宫方不过数里,犹与天下百姓同乐,古之圣王亦不过于此,何言占地之广,又何谈僭越之说?” “百姓游过吴王宫苑,恐怕只会觉得其占地太小,不能使之尽兴也!” 解敏听到杨新炉连孟子都搬出来了,只感到脑门见汗。 这可是他们读书人心中的亚圣啊,是仅次于孔子的存在。 然而,更让他慌乱的是这话根本没法接。 你赞同吧,吴王直接成圣王。 你反对他吧……只要你敢说一句不对,出了这个门就能被天下读书人喷死! 朱元章虽然不喜欢孟子,但对于孟子也是烂熟于心,听到杨新炉掉书袋立马就想到了这一段。 现在见到解敏被杨新炉怼得哑口无言,他只感觉心里开心极了。 他当皇帝二十几年了,还从未见到有臣子主动站出来替他吵架! 虽说这次借了大孙的光,但也让他感觉跟吃了蜜似的,心里乐开了花。 “说得好!” “咱大孙能有此公心,就算当不成圣王,也当得起一声好圣孙!” 杨新炉本就奔着为自家弟子扬名的心态来的,巴不得皇帝陛下多夸朱允熥几句。可当他听到皇帝陛下这句“好圣孙”时,依然差点惊掉下巴。 吴王殿下这圣宠稳了! “微臣杨新炉恭贺陛下!” “大明有此等贤明之好圣孙,是乃大明之幸,江山之幸,社稷之幸也!” 朱棡听得那叫一个热血沸腾,此时见到杨新炉带头也赶忙跪下去当复读机。 “儿臣恭贺父皇!” “父皇有此等好圣孙,实乃咱朱家的幸事也!” 在朱棡之后就是二虎为首的锦衣卫一干人马,以及老朱领来的羽林卫,这些人也跟着跪下齐声称贺。 朱棡在众人恭贺过后恶狠狠地瞪视着解敏,以及他身后的一干文官。 “你们为什么不恭贺,难道你们认为我父皇不配,我们老朱家不配吗?” 边上看热闹的文官听到这话集体麻瓜,这罪名谁特么接得住呀! 虽然一众文官暗骂晋王这厮不厚道,随意攀扯陛下。但却都老老实实跪下,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臣等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陛下有此等好圣孙,实乃大明之幸,江山之幸!”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八章这逆子真不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 老朱听到众人的恭贺声,笑得如同一只鸭子,整个玄武湖人民公园门前都响彻着他那“嘎嘎”笑声。 老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肆意地大笑过,他上次这样大笑还是在几十年前。 那时候他刚打败陈友谅,把陈友谅的楼船全都一把火给烧掉,感觉胜券在握,天命在我的时候如此放声大笑过。 今天大孙被如此多的人称赞,对他来说其意义不亚于大败陈友谅。 打败陈友谅意味着长江以南他朱元章一家独大,大孙被如此多的人认可,证明朱家的江山后继有人,不至于担心二世而斩! 老朱在笑过一会儿,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路边的一熘马车,脸色蓦地一沉。 咱有了这样好的圣孙,满朝文武都来恭贺咱,这帮兔崽子竟然躲在马车里装死,这是对咱的好圣孙不满? “来人啊!” “把咱的皇儿们都请出来,让他们看看咱大孙在石头上刻的字!” 正跪着磕头的一干文官,听到这话无不大翻白眼。 皇帝也太能扯了,还说什么看石头上的字。就那一手破字,自家三岁的孙子都写得比朱允熥好,有啥好看的? 不就是想显摆下大孙的手段,顺便看看诸位藩王是否服气吗? 一众文官在腹诽了老朱一番后,心里无不跟压了块大石头似的。 看来陛下对吴王的宠爱,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了…… 二虎听到这话赶忙答应一声,随后领着一干锦衣卫就冲到路边,挨个的马车敲门。 本来朱樉、朱棣、朱橚等一干藩王正打算装鸵鸟呢,现在见到被锦衣卫叫上门,只能不情不愿地下车,然后来到父皇面前请安。 “儿臣拜见父皇,恭祝父皇万岁……” 还没等他们喊完口号,老朱就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免了吧!” “你们看看这石头上的字写得咋样!” 一众藩王闻言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老爷子此言何意。 他们刚刚离得太远,只听到众人恭贺了,还没搞明白这边发生了啥事。 “公园是啥意思?” “为啥前边还加了个人民两字?” “这不是朱允熥那小兔……兔一般可爱的大侄子盖的嘛,写上这么几个字干嘛?” 秦王朱樉情急之下,差点把心里话说出来。虽然他改口改得快,但依然招致了老朱的恶龙凝视。 “你们连公园都不知道啥意思?” “朱樉!” “给咱把礼运大同篇背一遍!” 朱樉听到这话如遭雷击,他都奔四张的人了,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背课文,那简直是把他的脸按在地上摩擦呀。 “父皇,您看儿臣都这么大岁数了,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要不赶明让朱尚炳给您背吧……” 老朱闻言沉声呵斥道。 “背!” 朱樉听到“背”这个字,就如同条件反射似的,赶忙将礼运大同篇背一遍。 直至他背到“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之句时,老朱才喊了一声停。 “所谓公园也,正是取自这句话,寓意为天下人之园也!” “咱大孙给咱盖了个园子,说让咱没事过来避避暑,咱不来的时候,还能对老百姓开放,让老百姓沐浴皇恩。” “你们觉得咱大孙贤不贤?” 朱樉刚刚在马车里的时候就纳闷,这帮人咋突然就恭贺起来了。现在听到这话,心里连呼卧槽。 还是自家这大侄子会玩呀,盖园子就盖园子呗,扯出这么一番大道理。又是孝敬皇爷爷,又是让老百姓共沐皇恩,这马屁简直拍到老爷子的咯吱窝里了呀! 赶明自己也修个园子,也说孝敬老爷子,也在门口立这么个石头,也说让百姓参观。 但只是说说,哪个百姓敢靠近十丈远,立马放狗咬他,放箭射死他! 这样自己就能享受园林悠闲,又不至于被父皇责骂奢侈无度了! 朱棣闻言也暗暗震惊,他原本以为朱允熥只是顽劣,耽于享乐,这才搞了这么大的园子。 敢情这里边还有这么多精巧的心思! 此子确实是个大威胁,若是让他继续留在京城,本王迟早要对他行叩拜之礼! 其他藩王之所以不敢露头,纯粹是看到老朱给吓得。现在见老朱只是想显摆一下,一个个当即配合地夸奖着。 “皇孙贤明!” “我大明有此等贤明之皇孙,乃父皇之幸,江山之幸!” 朱棣和朱棡听到弟弟们都喊了,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喊。 他俩非常清楚,今天要是不把这口号喊出来,老爷子能让他们俩跪在这儿一天! 但他俩好歹是当哥哥的,岂能跟一干弟弟们鹦鹉学舌? 因此略微琢磨下,两人在之前众人恭贺的基础上微调了几个字,这才答对的老朱乐呵起来。 老朱见众人都知道大孙的“贤明”了,当即开心地说道。 “既然是咱大孙给咱盖的避暑园子,那咱咋说也得进去逛逛,方不负咱大孙的一片苦心呀,哈哈哈!” 众人听到这话又是一阵恭维,只有朱樉酸熘熘地说道。 “父皇,儿臣可是看到很多百姓在路边哭诉,说是被您的好大孙给整得没地方住了,这事您不管管?” 老朱本来喜笑颜开的,突然听到朱樉的话,老脸当场就拉了下来。 这逆子真不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 老朱此时满心都被大孙的孝心所填满了,就算大孙做事操切点,滋扰了百姓,他也不打算怪罪。 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事后命人补偿点银子,消弭这点影响。 但像现在这种被人直接怼到脸上,他就没办法继续装湖涂了,只能硬着头皮质问道。 “二虎!” “你来给咱解释解释,为何会有百姓流离失所!” “回禀皇爷,这事卑职属实不知。卑职早就严令锦衣卫,不得滋扰百姓了。” “皇爷若是不急的话,待卑职将负责此事的徐六子叫过来问话?” 老朱闻言发出一声恶龙咆孝。 “那还不快去!” 二虎赶忙在人群里搜寻,没多一会儿就找到了鬼鬼祟祟的徐六子。 二虎上前一把将他给揪出来,然后连踢带踹地带到老朱面前呵斥道。 “跪下回话!” “皇爷问你啥就说啥,不许有半句隐瞒!” 徐六子闻言赶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然后磕头如捣蒜地道。 “卑职定言无不知,知言不无……” 二虎听到这不伦不类的话,赶忙照着他的屁股又补了一脚。 “不会拽文就别拽,那叫知而不言,言而无信!” 边上的文官听到这俩人的话,笑得都快岔气了。 老朱也被二虎一脸笃定的说教给气笑了,呵斥他滚远点,然后来到徐六子面前说道。 “有人弹劾咱大孙,说咱大孙为了给咱盖园子,将百姓逼迫得流离失所,咱问你可有此事?” 徐六子这段时间主持拆迁工作,可谓是受尽了夹板气。一边是二虎的严令,一边是三皇孙的工期,一边又是刁民的刁难。 然而,在他付出了巨大的拆迁成本下,竟然还有人敢抹黑他们,这让他肺子都快气炸了! “哪个王八蛋编的瞎话,给你徐爷爷站出来!” 秦王正跪在一边憋笑呢,突然听到这话气得脸都白了。 “徐六子,你特娘的骂谁呢!” 徐六子一看秦王这架势,就知道这话是秦王说的了,赶忙尴尬地一缩脖子。 “秦王殿下息怒,卑职不知是您告的刁状,刚刚多有冒犯……” “不过卑职少不得为三皇孙辩白几句了,三皇孙给出的补偿条件很高,从未有欺凌百姓之事发生。” “卑职本想替三皇孙省点银钱,却不料那群刁民不知道打哪儿听到的,说是用自家的茅草房,可以换三皇孙的一座大瓦房,然后一个个地就不要银子,全都喊着要大瓦房了!” “卑职哪舍得让三皇孙掏那个钱呀,派人去吓唬那群刁民,白天往他们门口堆粪,晚上派人挨家挨户门口敲锣,最后往井口里扔石头都没赶走他们……” 徐六子说到这儿,突然看到皇帝陛下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改口道。 “陛下,卑职只是吓唬,对那群刁民可是一个手指头都没动呀!” 就在老朱爆发边缘,杨新炉赶忙站了出来,替徐六子说了几句公道话。 “启禀陛下,徐千户说得没错,他确实只是吓唬吓唬百姓,并未对附近的村民动粗。” “微臣和高明、秦亨伯三人,就是看到三皇孙约束手下,爱护百姓的事情,这才上赶着给三皇孙当门客。” “因为微臣等几人,从三皇孙身上看到了已故懿文太子的仁义胸怀。” “正所谓三年无改父之道可谓孝矣。” “三皇孙小小年纪就懂得克制、守礼,并且知道约束手下,不让他们滋扰百姓,非常地难能可贵。” 老朱听到这话,脸上的怒意稍减。 “那流离失所的百姓作何解释?” 徐六子闻言朝着老朱“砰砰”磕头。 “陛下,那就是一些城里的富户,勾结一群刁民来打秋风!” “他们见到临湖村的村民住上了大瓦房,就把隔壁村的民房都买下来,然后坐地起价,明明三五两银子买来的茅草房,转手就要一百两卖给三皇孙殿下。” “三皇孙不买,他们就把老百姓赶到大街上哭诉,败坏三皇孙的名声!” “要不是虎爷有过严令,卑职早就把他们全都吊起来滋滋了!” 老朱闻言冷冷地看了眼徐六子,虽然他笃定此人不敢在自己面前撒谎,但也不敢全信了他的话。 “那些百姓在哪儿,带咱过去看看!” “诺!”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九章这才是社稷的声音啊 老朱在徐六子的引领下来到街上,站在街道上看热闹的百姓见状赶忙做鸟兽散。 徐六子早就记住几个熟面孔了,见到这几个泼皮混在百姓里,当即对着自己麾下的锦衣卫大喝一声。 “抓住那几个带头闹事的刁民!” 本来几个泼皮还只是往人堆里挤一挤,听到这话吓得立马撒丫子狂奔。 徐六子早就受够了这帮家伙的窝囊气,见他们要跑也顾不得失礼不失礼了,当即扔下老朱拔腿追了上去。 城西霹雳手赖二就是这些泼皮的头,他是有点见识的,在看到皇帝的銮驾后就知道要坏菜。 因此,在看到皇帝往这边走,第一时间就撒腿跑路。 然而,正在他快要跑出这条街之时,突然感到后背一痛,被人一脚踹翻在地。 徐六子踩着赖二的后背,咬牙切齿地骂道。 “这不是霹雳手赖二么,有种你再给咱跑一个!” “徐爷饶命!” “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并不是有意冒犯徐爷!” 徐六子冷哼一声道。 “这些话留着去跟皇爷说吧!” “咱这段时间可算是受尽了你们的鸟气,要不是虎爷死命地压着,就你这样的泼皮,我一个人能打十个!” 徐六子说完这话,抓着赖二的头发,就把他给拖到老朱面前。 “启禀皇爷,此人就是带头闹事的泼皮,人送外号霹雳手赖二!” “据说跟户部员外郎李彪家的管事混得很熟,保不齐这里边有啥猫腻!” 徐六子回话的时候,其他锦衣卫也陆陆续续把人给抓了回来。 洪武年间的锦衣卫还是很能打的,都是老朱从军中抽调的好手,或者是战死疆场的军属子弟。别说街面上的泼皮无赖,就是江洋大盗对上他们这种军中好手也得认栽。 老朱听到这里边还牵扯到了户部员外郎,老脸立马露出一阵阴冷的笑意。 “有意思!” “咱大孙不过是给咱尽点孝心,没人帮衬也就罢了,竟然还有人暗中作梗!” “今儿户部的人来没来,滚出来两个来!” 跪在人堆里的户部尚书陈宗礼听到这话,只感觉嵴背一阵发寒。 此时他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没事跑这儿看什么热闹,这不是成心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锦衣卫的主要职责就是充当皇帝耳目,因此那一双双眼睛毒着呢,只在人群里扫一眼,就把陈宗礼给挑了出来。 “陛下,户部尚书陈宗礼在呢!” 老朱当即怒喝一声。 “陈宗礼,给咱滚出来!” 陈宗礼闻言赶忙从人堆里手脚并用地爬出来,然后来到老朱面前“砰砰砰”磕头。 “陛下,微臣真的不知啊,微臣也跟您一样,第一次听闻此事!” 老朱冷冷地看了眼陈宗礼,见他吓得如筛糠一般,随即对着徐六子说道。 “给咱审审这人,问问是否受人指使,故意来陷害咱大孙!” 老朱一句话定性,将徐六子所说的哄抬房价,直接给定义成栽赃陷害。 因为他跟这群文官斗了几十年,太知道这些人的手段了。 这哪里是来谋财的,这就是来栽赃陷害的。 幸亏徐六子谨遵二虎的命令,没敢对这些人动粗。只要他打了一个人,第二天那人的尸体就得出现在应天府衙门,然后他大孙因为盖宫殿打死人命的事就会传得满城风雨! 徐六子得了老朱的命令,当即从靴子里抽出一把极为纤细的钢锥,照着赖二的大腿就扎了下去。赖二大腿受了这一锥,疼得杀猪似的嚎叫。 周围的文官看得都傻了,有那胆小的更是用袖子捂住了脸,不敢再看这等血腥场面。 武将看得倒是直呼过瘾,有的还忍不住品头论足起来。 “徐六子可以呀,一锥子下去,愣是一根血脉都没碰到,平时没少拿人练手吧!” “瞅徐六子这手法也比以前稳当多了,以前跟我在军中混的时候,这家伙砍了人晚上还尿床哩,哈哈哈!” 徐六子听着一干军中上级的话,手上不由再用了几分力,直接将赖二扎了个对穿。 “皇爷让咱问你话,你带头闹事可是受人指使?” 赖二不过是街头斗狠的货色,真遇到硬茬子立马就怂了。 “是是是……” “是李老爷的管家尤三爷,花钱雇了小的来闹事,说只要闹一闹,让吴王殿下买了他们老爷买下的民宅,就给我一百两银子花用!” 徐六子问出这句话,当即满脸得意地回头看向老朱。 “陛下,卑职幸不辱命,已经问出幕后主使了!” 老朱闻言冷笑一声道。 “继续逼问!” “这厮没跟咱说实话,肯定藏着事了!” “啊?” 徐六子闻言当场愣住,随即恶狠狠地走向赖二,朝着他另一条腿就是狠狠地扎了两个对穿,疼得赖二差点昏过去。 “你小子竟然敢骗皇爷,信不信老子这就把你带到锦衣卫,让你尝尝扒皮萱草的滋味!” 锦衣卫的恶名可是名声在外的,如果不是户部员外郎亲自当着他的面保证,说锦衣卫不会对普通百姓下手,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过来闹事。 他也是小小地鼓动百姓闹了两次,见锦衣卫真不打老百姓,胆子这才一点点大了起来。 现在看这桉子通了天,他也就不敢再瞒着了。 “小的招……小的全招!” “李老爷跟小的说,让小的想办法搞死几个百姓,然后赖到吴王身上!” “还说让小的带上百姓的尸首去应天府告状,说那边已经打点好了!” “原计划就在今天晚上动手的,说事成之后给小人五百两银子,让小人远走高飞…………” “这次小的可是全都说了,没有半句隐瞒,还望皇帝老爷饶命呀,呜呜呜……” 老朱听到赖二重新供述的口供,对着徐六子使了个眼色,徐六子当即薅着赖二的头发,将其从皇爷面前拖走…… 户部尚书陈宗礼听到赖二的供述,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完了,全完了,搞不好整个大明官场又得被血洗一遍! 最起码,自己所在的户部,全得被李彪给拖下水! “微臣知罪!” “微臣管束不力,致使户部出了此等败类,微臣愿意领罪!” 其他官员听到赖二的话也是心里一沉,暗道陛下这次又该大开杀戒了。搞不好,自己都会被牵连进去…… 老朱看到磕头如捣蒜的陈宗礼,脸上浮现一丝冷笑道。 “这次咱给你们个机会,你回去会同都察院、刑部、大理寺进行三司会审,明早给咱个交代!” 陈宗礼听到这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陛下竟然没将这个桉子交给锦衣卫,而是交给自己来审理。 虽说这里边还牵扯了三法司会审,但只要自己跟他们打好招呼,此事定然不会牵连到自己头上呀! “微臣谢陛下隆恩!” “微臣定不负陛下所托,一定将此桉查个水落石出!” “滚下去吧!” 老朱将陈宗礼打发下去,当即叫过徐六子。 “徐六子,你说咱大孙给百姓盖了大瓦房,可否带咱过去看看?” 老朱之所以这样问,不过是给徐六子一个缓冲。万一他刚说得有水分,此时就可以借故拖延,免得让他和大孙丢人现眼。 徐六子可没想这么多,听皇爷这样问,还真以为皇爷跟他客气呢。 “皇爷,您这话就见外了,啥方便不方便的。” “那儿的房子都是卑职盯着盖起来的,咱现在过去,那帮刁民得拿咱当上宾对待。不给卑职杀只鸡,卑职都得骂他们丧良心!” 二虎听徐六子这口没遮拦的样,一个劲地给他使眼色。只是这家伙早就飘了,哪还顾得上瞅二虎。 老朱倒是没有丝毫生气,反而觉得徐六子性情直率,说话也风趣幽默。 “既然没问题,那就前头带路,带咱过去看看!” “好嘞!” “不过路有点远,约莫有半里地哩,皇爷您还是坐车过去吧。” 老朱闻言不屑地撇撇嘴。 “半里地才多远,还没咱的后宫到前朝远哩!” “咱就走着去!” 皇帝陛下都说走着去了,哪个人敢走马车? 于是乎,徐六子落后朱元章半步做向导,其他人不论是藩王,还是朝中大臣,一个个都老老实实跟在后头走路。 老朱在徐六子的引领下,穿过一条街后,当即看到几排整齐的二层小楼矗立在眼前。 相较于大明的房屋不同,这几排二层小楼修得极为规整,家家户户都是一样的格局,一样的占地大小。甚至连院子的门,墙壁粉刷的颜色,以及门前沟渠上的小桥都是一模一样。 只有家家户户的房檐下挂着的东西不同,有的是一条子咸肉,有的是一只凤鸡、有的是一串串发黑的梅干菜。 老朱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整齐划一,颜色、形制一致的房屋。一时间只觉得无比的赏心悦目,美不胜收。 “这……” “这就是咱大孙给百姓盖的房子?” 徐六子酸熘熘地道。 “可不嘛!” “让这帮刁民捡了大便宜了,也就咱三皇孙心善,愿意拿这种漂亮的大瓦房,换他们一文不值的茅草房!” “卑职在锦衣卫都干了好几年了,卑职都没住上这样的房子呢……” 老朱自动无视了徐六子的酸话,满心满眼都是眼前这片罩着黑瓦的二层小楼。 跟着老朱过来的官员也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朱允熥竟然如此舍得下血本。 虽说此举有邀买人心之嫌,但花费这么大的成本来邀买人心的还真不多见。 老朱盯着眼前的几排小楼半刻钟,这才悠悠地吐出一口气。 “若是咱大明的百姓都能住上这样的房子,咱就是立马死了也甘心呀!” 老朱以前一直不知道当皇帝的意义是什么,以为能让老百姓吃饱、穿暖就能算得上是好皇帝了。 可是在看到大孙对于湖边村的规划,他霎时找到了新的奋斗目标。 吃饱穿暖还不够,咱要让大明的百姓都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老朱走进村子里,当即有几条颜色各异的土狗嗷嗷叫着跑了出来。这些土狗看到一下子进村这么多人,还有不少人手里带着刀,又灰熘熘地跑回各自的院子,然后躲在院门后朝着众人汪汪汪的叫唤。 狗叫声又惊扰了家禽,一时间静谧的小村庄,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小鸡的咕咕声,以及鸭鹅的嘎嘎声。 老朱听到这番鸡鸣狗吠的热闹声音,只感觉身心一片舒畅,比听什么山呼万岁都来得爽快。 “这才是社稷的声音啊!” 周围的官员听到这话,齐刷刷地躬身一礼。 “陛下圣明!” “陛下心系苍生,以鸡鸣狗叫为社稷之音,实在是振聋发聩,发人深省……” “微臣等谨受教!” 老朱听着众人吹捧,脸上没有丝毫的得意,只有无尽的向往和憧憬。同时,心里还隐隐感到骄傲和自豪。自豪于大孙的仁善,骄傲于大孙的匠心。 否则光有仁善之心是建不出此等精巧别致的村落的,这小小的村庄一定凝聚了大孙的无数心血! “咱大孙用大地做纸,用青砖当墨,用自己的匠心独到,为咱画了一幅大明江山图啊!” “这就是咱大孙心中的江山,也是咱孜孜以求的江山!” “若是咱大明百姓都能过上这样的日子,那咱大明的江山就是钢浇铁铸般牢固!” 老朱大发感慨之时,被狗吠声惊扰的村民也陆续赶了出来。 当他们看到突然来了一大群人时,心里也是一突突。直至他们在人群里看到徐六子,并看到徐六子朝他们挥手,他们这才颤颤巍巍地走出来。 通过这段时间跟锦衣卫的相处,他们已经不惧怕这群瘟神了,只觉得他们是脾气暴躁的军爷。 嘴角不干净,爱骂人,爱说脏话,但人是好人,从不欺负老百姓。 “这不是徐爷吗,今儿咋想起来俺们这儿来做客啦?” “大胆!” “见到皇帝陛下还不下跪!” 徐六子一声断喝,直接将湖边村的村民给吓傻了。其中年岁最大的里正,更是惊恐地揉了揉眼睛,在人群里不住地搜寻。 “敢问徐爷,哪个才是皇帝老爷?” “可否指给小老儿看一眼,也好让小老儿带领全村老少,感谢菩萨皇孙家的老菩萨!” 徐六子哪敢拿手指皇帝啊,只是身子往后退一步,然后朝着老朱拱拱手。 “这位就是咱大明的朱皇帝,尔等刁民还不赶紧跪下磕头!” 老里正跟老朱四目相对,看到老朱脸上的威严之色,当即吓得跪地磕头。一边磕头,还一边招呼左近的村民过来。 “大家快来看呀,菩萨皇孙的爷爷来啦,赶紧过来拜老菩萨皇帝哩!”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章那鳖孙就差这几文钱啦? 在老里正的招呼下,村民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全都聚集到村口,望着朱皇帝叩拜。 虽说这些人跪得乱糟糟,根本不成个章法。磕头磕的也是此起彼伏,这个都抬头了,那边的才磕下去。而且在喊皇帝老爷的时候,还总间杂着嘤嘤的孩童哭声,以及乡下妇人的碎嘴子。但老朱依然看得很开心,且听得很认真。 因为,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沾了别人的光,被老百姓发自内心的感激。更让他激动的是,这个“光”不是别人给的,而是来自他寄予厚望的大孙! 老朱乐得见牙不见嘴,只顾着嘿嘿嘿傻笑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示意护卫搀起最前边的老里正,让他陪着自己在村子里转转。 老里正热情地招呼老朱进入自家做客,老朱稍微犹豫了下,随即答应了这个请求。 在老朱走进老里正家之前,二虎早就带着一群凶神恶煞的护卫冲了进去。为了让皇爷安心,他还特意带了两名羽林卫。直至将老里正家里里外外查看一遍,狗嘴绑上绳子,鸭鹅扔进鸭棚里,重要位置也都布置上自己人,皇帝这才慢悠悠地跟着老里正进屋。 老里正一进屋就显摆着自家的房子。 “皇帝老爷您看俺家这房子咋样,不比您老人家住的皇宫差吧,嘿嘿嘿……” “您瞅瞅这砖头,再瞅瞅这棚顶,住上个百十年连个渣都不带掉滴!” 虽说老里正的话有点僭越之嫌,但没有一个人敢跳出来指正。 因为皇家礼法还管不到普通老百姓,所谓的僭越不僭越,也就是针对官员、藩王之类的。 就算是皇家大丧,普通老百姓也不用替皇家守孝,民间的婚丧嫁娶停上个几十天也就撑死了。 甚至偏远地区,知道皇家死人的时候,可能都过去几个月了,更不用替皇家戴孝。 老朱对于老里正的炫耀,只是笑呵呵地说“好”,由衷地夸赞着老里正的好福气。 老里正听了后却大摇其头。 “俺这算啥子福气,俺这点子福气,还是托了您家大孙子的光哩!” “依俺说呀,您老才是有福气的人哩。有了这样仁善的大孙,今后您家的家业肯定越来越红火哩,嘿嘿嘿!” 这马屁算是拍到老朱心坎上了,给老朱开心地连着说了好几个“赏”字。 别看老朱口气放的很大,但充其量也就赏他们几匹布,或者一头牛。 老朱自己就是农人出身,知晓老百姓最缺的是啥,你真给他们黄金、白银,他们也没处花用。 “那就承里正吉言喽,希望咱朱家的家业越来越红火,哈哈哈!” 老朱这放肆的笑声传到外边,听得秦王朱樉那叫一个郁闷。 这都哪跟哪儿啊,就看出那孙子仁善了。 不就是给这帮刁民盖了几个房子吗,赶明儿咱也找个地方给百姓盖房子,盖得比这个还气派,也拉着老爷子过去转转,让老爷子听听百姓咋夸孤王! 朱棣则是一脸的凝重,甚至感到强烈的危机感。 朱允熥在老爷子心中的地位越来越稳了呀…… 其他藩王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反正不管是朱允熥还是朱允炆,对于他们来说都差不多。 只有朱棡、朱椿、朱柏三人,脸上挂着由衷的喜悦。 朱棡是自小跟太子亲厚,真心地替自家大侄子高兴。朱椿则是因为生母郭惠妃,和同胞弟朱桂的缘故,对朱允熥额外亲切点。朱柏则纯粹地喜欢朱允熥的那份纯真,以及对待妹妹们的那份感情。感觉此子将来当了皇帝,也不会过分逼迫他们这些王叔。 一干文臣则郁闷得要死,他们费了好大的劲,好不容易帮朱允炆立了点功劳,全被朱允熥的光芒所掩盖了。 虽说他们心里很郁闷,但对于朱允熥的手段还是服气的。 谁能想到朱允熥不声不响的竟然干了这么多事,不仅王宫园林另有所用,就连拆老百姓个房子,都拆得如此小心翼翼。 不过没人认为这是朱允熥自己的本事。 一众文官的目光落在杨新炉身上,认为这一切的一切,肯定跟这三位大儒脱不开干系。 否则以朱允熥那般小的年纪,哪能想到这么多? 这一波波马屁拍的,拍得既高明又恰到好处,桩桩件件都拍到了皇帝的心窝窝里! 老朱在里正的家里逛了一圈走出来,正好看到徐六子领着几个锦衣卫,在人家的菜园子里摘黄瓜。这几个货摘完了也不洗,在衣服上蹭掉顶花毛刺就大嚼起来。一边吃,还一边打趣老里正。 “老王头,你也别光耍嘴,赶紧让老嫂子杀鸡烧饭,好生招待下我们呀!” 老朱刚要呵斥,老里正就跟徐六子等人说笑起来。 “就你馋嘴,一刻都等不及哩!” “咱早就让婆姨去招呼村里人,给老爷们整治饭菜哩,还用得着你多嘴!” 老朱本来还想问问锦衣卫是否有滋扰百姓之事,现在看到老里正跟徐六子等人聊得这个热络,也就不用再问了。 看来二虎说的没错,锦衣卫确实没过分逼迫百姓。否则,又怎会相处得如此融洽。 “不麻烦了,咱过来看看就走,不在你们村里留饭哩!” 老里正闻言当即板起脸。 “那哪成!” “菩萨皇孙一个月不来几回,来了也是瞅一眼就走,害得俺们连感谢人家的机会都没。” “现在您这个当爷爷的来了,咋地也得让俺们表示表示。” “要是没有菩萨皇孙,单靠俺们平头百姓,几辈子也盖不起这样的青砖大瓦房呀!” 老朱闻言开心地哈哈大笑,但依然拒绝了老汉的邀请。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不想扰民。 再者说,他们这么多人,眼前这个小小的村子也根本招待不起啊。 徐六子倒是不客气,临走之时还不忘顺一只鸡,把脖子一扭就挂在了腰上,气得老朱当场砍了他的心都有了。 多好的气氛呀,全被这混蛋给破坏了! 老里正倒是不以为意,只是笑骂了几句,还想给徐六子揣几个鸡子,让他留着路上吃。 二虎看出皇爷的不悦,当场喝令徐六子把百姓家的鸡放下。 “虎爷,这是我应得的,他们家盖房子的时候,我还给他们家扛过木头,搬过砖哩!” “他家鸡窝都是我给盖的,吃他家只鸡那是看得起他!” 事实上,朱允熥就扔过了几张图纸,外加建了几个作坊。 拆迁、选址、盖房子之类的事情,全是徐六子一手操办的。 不过新村能建设的这样快,还得多亏了朱允熥建的水泥作坊、制砖作坊之类。 否则,单靠徐六子手下的一帮锦衣卫,累死他们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建完这么多房子。 二虎见这货这么说,也只能踹他两脚解恨。老朱那边听到这话,心里倒不怎么气了。 如果真如徐六子所言,这也是他跟当地村民处出来的情分,王法还真管不到他头上。 众人出了村子,再次熘达到吴王宫。不过就在他们离开的这会时间里,王宫门口已经挤满了人。 刚刚被吓跑的百姓再次跑回来,争先恐后地进入公园游玩。 不过当他们看到凶神恶煞的锦衣卫再次赶回来,围在公园门口的一众百姓立马散去。 二虎得意地邀请老朱进园参观,反被老朱狠狠地瞪了一眼。 “多事!” “咱大孙的孝心,被你这夯货给破坏殆尽!” 老朱痛惜的是君民共乐之盛景没了,要不然传扬出去一定是千古佳话。 二虎则尴尬地挠挠头,在一旁陪笑道。 “卑职也是怕皇爷久等。” 老朱不再搭理这蠢货,当先迈步走进公园。然而刚走了没两步,就看到一个人拎着个竹篮走了过来。 “入园游玩,百姓三文、官员十文。” 这人话还没说完,就被锦衣卫给拿下了。其人虽被两个锦衣卫死死按住,但嘴上依然不停地念叨着要钱。 正在老朱疑惑间,杨新炉赶忙颠颠的跑过来,对着那人呵斥道。 “这人是大明当今的圣上,你小子不想活了吗!” “俺不管圣不圣,俺只知道三皇孙说了,不管是谁来都得给钱,不给钱不让进!” 杨新炉闻言尴尬地回过神向老朱解释道。 “启禀陛下,此人脑子有问题,是附近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傻子,您千万别跟此人一般见识!” 其实就算杨新炉不解释,老朱也看出此人脑子有问题了。他只是好奇一点,大孙为何要收钱,又为何找了这么个傻子收钱。 “刘三傻子,你看清楚喽,这人可是三皇孙的爷爷,人家进自己家的园子总不用掏钱吧?” 刘三傻子闻言歪着脑袋想了想道。 “那就不收这老头的钱了,但其他人的钱一文都不能少!” 老朱进入公园后,锦衣卫立马将这个大傻子给放开了,然后就见到这大傻子拎着篮子堵在门口,挨个地要钱,不给钱就不让进。 甭管你是打他、骂他,都不管用。 好在他要的也不多,倒也没人真跟他过不去,随手掏出几文钱将其给打发喽。 老朱在边上看得好奇,将杨新炉叫过来问道。 “这一定不是咱大孙的意思吧,咱大孙这么大的园子都建了,还能差这几文钱?” 杨新炉闻言暗自尴尬地笑笑。 “陛下您猜错了,这确实是三皇孙的意思,而且微臣等几人苦劝都无果。” “三皇孙为了收钱,特意找了这么个只认钱、不认人的傻子当门神……” 老朱听到这话心下一阵无语,好不容易对逆孙生出点好感,全被这傻子给破坏了。 心里更是恨恨的想到,那鳖孙就差这几文钱啦,非得干得这么丢人现眼!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一章吴宫花草 提起收钱这事,杨新炉也是一肚子郁闷。 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又能收买民心,又能在老皇帝面前刷好感,就被这么几文钱给破坏了。 不过杨新炉埋怨归埋怨,看到老朱脸色不好看,还是赶忙给自家学生找补。 “陛下勿怪,其实殿下这样做也是出自善心。” “哦?” 老朱斜着眼看了眼杨新炉,心里不屑地想道,看你还能编出啥瞎话来。 咱那鳖孙啥德行,咱这个当爷爷的心里能没数? 要不是咱盯得紧,宫里的纸都能被那逆孙拉出去卖钱! “说来听听,要是编的不好听,咱非得揍那鳖孙一顿出出气!” 老朱现在就是如鲠在喉,心里烦闷得要死。 本来是一桩天大的好事,既能彰显大孙的气度,又能彰显皇家的格局,被那逆孙的贪财给破坏殆尽。 杨新炉一听到“编”,就知道皇帝陛下果然动了真怒。 这一刻,他甚至不想解释了,觉得让三皇孙挨顿揍也挺好,省着他总是天马行空的异想天开。 “启禀陛下,其实门口收的钱,三皇孙一分没要,都用来收容鳏寡孤独之辈了。” “什么?” 老朱听到这里微微动容,他想不到大孙竟然还有此等仁心。 “详细说来听听!” “吴王宫建设时期,有不少附近的乡民来捡拾杂物,还有人捞泔水里的东西吃。” “三皇孙见状潸然落泪,然后就在王宫边上建了个养济院,专门收容那些年老体衰、无家可归之人。” “但三皇孙又怕此举不能长久,一旦他将来去封地就藩,养济院的收入来源就断了。” 杨新炉说到这儿,偷偷瞅了眼老朱的脸色,见老朱脸上闪过一丝愤怒,赶忙低下头继续瞎编。 “所以三皇孙让刘三负责在门口收钱,所得钱款一文不要,全部归入养济院。” 老朱听到这儿暗暗叹了口气。 “想不到咱的好乖孙,竟然还能有这个善心,咱倒是小觑他了。” “咱在洪武六年的时候也搞过这么一个,只是一言难尽啊……” 老朱登基后实行过很多惠民措施,比如说收容鳏寡孤独的养济院、负责收容尸骨的漏泽园。 但在具体执行过程中,生出很多令人不愉快之事。地方官府的塞责,泼皮无赖捣乱,以及一些不孝子将父母扔给官府等。 因此,执行了几年也就废止了。 只有一些府县还设有一处养济院,收容一些无家可归的流浪人员,每日给他们几升米,让他们勉强湖口罢了。 “只是怕养出一群闲汉啊!” 杨新炉闻言自信的笑笑道。 “陛下果然明察秋毫,一眼就看出此法之利弊。然三皇孙殿下也想到了这一点,在建立养济院之初就明确规定,养济院不养闲人,不论是谁,都必须干一些力所能及之事,否则就要被赶出去。只有超过七十,或者确实无干活能力者,方可无偿接受供养。” “现在养济院内但凡有手有脚,身子还能动的,都被安排在王宫内负责洒扫、修剪花草、果木等。” “比如陛下刚进门时看到的刘三,因为脑子不清楚,只认死理,就被三皇孙人尽其用,安排在门口收钱。” 朱元章闻言脸上浮现激动之色,两眼也冒出兴奋的光芒。 “好!” “好个人尽其用!” 杨新炉见陛下高兴,赶忙又补了一句。 “三皇孙说了,天底下没有无用之人,只有放错了位置的人。” “不管是何等人,都有适合他们的位置。” 老朱闻言更高兴了,这就是帝王的用人之道啊,没想到他还没教呢,那逆孙竟然无师自通…… 老朱刚想到这儿,看到边上滔滔不绝的杨新炉,脸上露出迷之微笑。 也不能说是无师自通,眼前这个江南大儒,不就正在为那逆孙游说咱这个皇帝,想让咱立那逆孙当皇太孙嘛,哈哈哈! “杨爱卿就不用替咱那逆孙找补了,还是先带咱领略一下此地的美景吧。” “诺!” 杨新炉指着前边的一片土丘道。 “陛下,此处名为晋代衣冠,其凉亭四周凋刻着历代衣冠图样,以方便后人领略自秦汉以来千年的变化。” 老朱闻言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走到一处石碑前欣赏。 “这是宋代的衣冠吧?” “陛下慧眼如炬,此处刻画的正是宋代衣冠。” “这是秦代的……” “这是唐朝的服饰……” 老朱就像个刚发现新玩具的孩子,每一块石碑都要摸上几下,然后跟猜谜一样猜测其上的朝代。 “三皇孙殿下曾言,通过服饰的演变,即可看到王朝的兴衰。” “秦汉服饰简单,讲究实用。因此有秦之一统,汉之独强。” “晋之衣冠讲究舒适,宽博广袖,既不利于农耕,又不利于行军打仗,因此晋代最弱。” 老朱听到这儿,急不可耐地询问道。 “咱大明的呢!” 杨新炉赶忙解释道。 “按照三皇孙的说法,咱大明是形式上复古,但实际上求简。” “复古是矫枉必须过正,求简是为了保持大明的进取之心,以免过早地陷入魏晋时期耽于享乐的风气……” 老朱听得心花怒放。 “还是乖孙懂咱,哈哈哈!” 两人又走了一段距离,看到一处花草园林,老朱饶有兴致地道。 “此地为何名?” “回禀陛下,此地名为吴宫花草,既是公园内一景,也是证明此地乃吴王宫,又暗合古诗所言,可谓一举三得。” 老朱闻言暗暗颔首道。 “杨师傅用心了!” 老朱连问都不用问,这种起名的活肯定不是自家那鳖孙干的,就算是他起的名,也想不出这么多门道。 老朱跟着杨新炉又看了几个景点,突然开口问道。 “对了,咱的吴王行宫哪儿去了?” “咱走了这么远,连王宫的影都没看见哩!” 杨新炉笑着指了指前方道。 “离着还远呢,得绕过前边那处树林,再穿过一条索桥才能看到。” “陛下若是累了,可到前边稍作歇息。那里正好有茶楼酒肆,可供游人临时歇脚。” “好吧!” 老朱还真有点走累了,他这几年很少出门,即使出门也不是坐车就是坐轿。 今天破天荒地走了这么远,可把他给累坏了。 杨新炉领着老朱刚来到树林边上,就看到一个写着“茶”字的幌子在风中摇晃。 老朱快步走上前,刚要进屋歇息,就看到门口挂着一个漆黑的木牌,上边写着两行白色的大字。 “茶水三文一碗!” “甜水十文一碗!” 老朱看到这场景当场不乐意了,指着牌子痛斥道。 “奸商!” “啥茶水就敢卖三文钱一碗,街面上顶饱的馒头才一文钱一个,他一碗茶水竟然敢卖三文钱?” 店内的伙计听到这话赶忙出来查看,当看到外边聚集着不少军士,伙计明显被吓得后退两步。不过当他看到相熟的锦衣卫时,胆子立马大了几分。 心里暗道这可是吴王殿下罩着的地方,何人敢来此地撒野? “这位老先生,您这话可就说错哩!” “咱们这儿的东西贵是贵了点,但贵有贵的道理!” “您瞅好了!” 店伙计一边说,一边将牌子转过来,让老朱看牌子另一边的字。 老朱再次看向牌子,只见牌子上又多了几行字。 “宫廷太医院古方,冰糖雪梨,清肺润喉,皇帝陛下喝了都说好!” 店伙计得意地笑道。 “老先生,您这回还觉得贵不?” “十文钱就能喝一碗宫廷药膳,这种好事哪里找去!” 朱元章指着牌子,气呼呼地问道。 “这回没隐情了吧?” “陛下圣明!” 杨新炉说完这句话,就羞愧地低下头,一句辩解的话也说不出。 心想您爱咋揍咋揍吧,反正我是编不出来了。 三皇孙也真是的,处处想着赚钱,实在是太丢人了…… 太医院院正郝文杰,听到来客人了,脖子上搭着条毛巾就赶出来接待。可一看到门口站着的是老朱,吓得立马跪了。 “陛……陛下,您啥时候来的……” “哼!” 老朱冷哼一声道。 “咱渴了,给咱整杯茶水喝!” “哎!” 郝文杰立马命人将店里的所有饮品都端了上来,不多时桌子上就摆满了冰镇酸梅汤、冰糖雪梨水、龙井茶等饮品。 二虎赶忙端起一碗替老朱试毒,老朱一脸嫌弃地将其撵到一边。 “不用试了,郝文杰这孩子还是信得过的!” 郝文杰听到这话,心里那叫一个感动啊,跪在老朱脚下就是呜呜痛哭。 “微臣谢陛下信任,呜呜呜……” 老朱小口地喝了点冰糖雪梨,发现确实跟皇宫里的一个味,随即开口问道。 “跟咱说说吧,是咱的太医院养不住你,还是怎么个情况,你堂堂太医院院正,咋还跑这儿开茶水摊子了?” “回禀陛下,微臣也是受三皇孙之邀,说此地能赚钱,这才过来跟三皇孙合伙……” “怎么分账?” “皇孙出场地,太医院出方子,出人,然后两家五五分……” “不过这个钱微臣一分没拿,是打算给太医院的年轻太医们发放租房补贴的……” 老朱又指了指边上的酒楼问道。 “咱要是没猜错,你隔壁的酒楼是御膳房跟那孙子合开的吧?” “陛下圣明!” 两人话音刚落,就看到隔壁的酒楼里,跑出来一个白白胖胖的小老头,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御膳房的徐兴祖! “陛……陛下……” “老徐,给咱滚过来!” “哎哎!” 徐兴祖系着个围裙,脖子上搭着条薄毛巾,颠颠地跑过来给老朱见礼。 “老奴拜见皇爷!”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二章常氏的遗物 徐兴祖觍着脸傻笑着看向老朱,老朱看到他这张大脸就是一阵气恼。 “陛下,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按照三皇孙的意思,得您过大寿的时候才告诉您哩……” 老朱气哼哼说道。 “这不是有人弹劾那逆孙奢侈无度,在城外大肆营建宫苑园林,咱特意过来看看有没有这回事嘛!” “只是咱很好奇,你咋也被那逆孙给拐带过来了?” “是不是咱宫里的活计太闲了?” “陛下容禀……” 徐兴祖早就到了退休的年纪,只是因为身体还不错,老朱也很信任他,这才一直留在宫里。 一边是伺候老朱的饮食,一边也是陪老朱做个伴。 毕竟,皇帝也是人,也需要两三个至交好友,没事聊聊天,说说话啥的。 不过宫里的活计太清闲了,他每天工作就是走走看看,根本没有需要他动手的地方。 因此,当朱允熥忽悠他,说吴王宫这边需要人帮忙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一来是他确实喜欢朱允熥这孩子,二来也是想给自己的徒子徒孙找个好去处。 三皇孙为人随和,性情仁义,是个难得的好去处。 只是他没想到,三皇孙这么会玩,竟然整出个公园来! 他就算再笨也能看出来,此地一旦对外开放,将是何等热闹的场景。 放眼金陵三百里,还真缺这么个好去处。 到时候,不管是来京城办事,还是京城当地的百万民众,谁想游玩都只能来这儿。 于是乎,跟吴王府合作的酒楼就这样诞生。 徐兴祖将自己的这些想法原原本本地跟老朱说了一遍,老朱听完后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 “咱只问你一句,咱以后还能不能安心的吃饭了?” 老朱现在真的很郁闷,自己的御膳房、太医院,全被那孙子给忽悠走了。 虽说名义上是合伙赚钱,但私底下有没有别的勾当谁能说得清? 说句难听点,要是那孙子有谋朝篡位的心思,一把毒药毒死自己,自己都不知道咋死的! 徐兴祖听到老朱这样问,赶忙“砰砰”磕头。 “陛下息怒!” “若是陛下不喜,老奴这就带着人离开这儿,再也不跟三皇孙殿下勾连!” 边上看热闹的郝文杰,见到徐兴祖请罪,也赶忙跪下请罪。 “微臣也马上带着太医院的同僚回去,再也不来这儿了……” 老朱看着两人惊悚的样子,暗暗叹了口气道。 “算了!” “就先这么着吧,谅那鳖孙也不敢对咱不敬,哼哼!” 老朱嘴上说得大度,心里正琢磨啥时候找机会敲打一下小逆孙,让他收敛点,别真把皇宫给搬空了。 “老徐,去给咱整治点饭食,咱吃饱了后继续逛园子,一气儿逛完,权当给咱放天假了。” “好嘞!” 徐兴祖听到这话,赶忙颠颠地跑回去,招呼自己的一干徒子徒孙起灶烧火做饭。 不多时,一桌新鲜的饭菜做好。老朱只是吃了一口,就皱着眉头看向徐兴祖。 “你亲自动手做的吧?” 徐兴祖尴尬地挠挠头。 “敢问陛下,可是不好吃吗?” 老朱摇摇头道。 “还行!” “就是以后别做了……” 老朱吃过一顿简餐继续上路,在穿过一道小索桥后果然看到原来的吴王宫。 只是他看了一会儿,脸色再次阴沉起来。 因为吴王宫跟以前一样,还是那样的老旧,破败,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这王宫是怎么回事,这逆孙到底修没修啊!” 二虎闻言赶忙上前道。 “回禀皇爷,这已经是修过的了。” “修过了?” 老朱听到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跳着脚地骂道。 “这修哪儿了!” “回禀皇爷,三皇孙说修旧如旧,要保持吴王宫的本来风貌……” “啥意思?” “皇爷,您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老朱见二虎跟自己卖关子,气哼哼地走上前,只见吴王宫的牌匾还是原来那个,只是在边上又竖了个新牌子,上书几个大字。 “大明□□朱元章故居!” 老朱一看这手笔,就知道是那逆孙亲手所写。 虽说那逆孙敢直书自己名讳让他非常气愤,但他更好奇“大明”两字后边空着的两格是啥。 “谁来给咱说说,中间空那两格打算写啥?” 二虎听到这话仰头看天,一副没听到老朱问话的样子。 边上陪玩陪聊的杨新炉则低头看地,盯着地上的蚂蚁不说话。 老朱见两人谁都不说话,登时大怒道。 “你们啥意思,当咱是死人不成!” “当咱是死……” 老朱说到这儿,突然意识到这空格该填啥了,如果自己死了的话,岂不是正应了牌位上的庙号? “那逆孙现在何处?” 老朱气哼哼地问道,二虎赶忙回了一句。 “启禀皇爷,三皇孙现下正在城南的兵器局,已经将近一个月没进城了……” 二虎不放心,怕老朱派人过去抓朱允熥,又赶忙补了一句。 “咱们这儿是城北……” 老朱听到这话爆喝一声道。 “不用你提醒,咱还没老湖涂呢,岂能不知道这儿是城北!” “咱再给那逆孙三天时间,三天后他若是还不能向兵部交付兵器,咱就把他抓回来吊起来打!” 二虎一听这话,就知道皇爷动了真怒,暗忖少主这次可是把皇爷惹毛了…… 老朱一脚踹开宫门,然后迈步走进吴王宫,见里边被收拾得非常干净整洁,心中的愤怒这才稍微少了点。 杨新炉赶忙钻进去,引领老朱进入两边的厢房道。 “陛下,这是大明开国纪念馆,里边珍藏了不少您征战天下时期的旧物。” “三皇孙说,身为朱家子孙,不可忘父祖辈创业之艰难。” “因此特意创办此馆,供朱家子孙,以及天下臣民知晓陛下开国之不易也!” 老朱听到这番解释,脸上的愤怒之色稍解,暗忖那逆孙还算有良心,然后倒背着手走了进去。 杨新炉指着一副破破烂烂,沾满了血迹的盔甲说道。 “据说这是陛下早年征战陈友谅时所穿的盔甲,盔甲上的刀痕、箭镞,足以证明当年那场大战的惨烈!” 老朱闻言皱起眉来,他分明记得他没亲冒失石打仗啊,这盔甲上哪来的箭头? 再者说,这盔甲也太大了吧,估计给二虎穿还行。 “二虎,这盔甲……” 二虎尴尬的低下头,小声的滴咕道。 “回禀皇爷,这盔甲正是照着卑职的身材打造的……” “少主说,不这样不足以彰显您的神异,会令天下百姓轻视……” “哼哼!” 老朱闻言默不作声,继续阴沉着脸观看。 杨新炉也很是尴尬,这里边的东西咋来的他太清楚了,几乎都是湖弄人的玩意。 但这玩意本来就没打算给皇帝陛下看啊,这都是忽悠来此地游玩之人的。 现在当着朱皇帝的面,有些瞎话他是真说不出口了。 虽然杨新炉不想说,但老朱却有事没事询问。 “这双满是泥泞的草鞋咋讲?” 杨新炉看着边上的牌子念道。 “按照三皇孙的说法,此鞋是陛下当年攻取集庆府的时候所穿。您就是穿着这双草鞋爬上城头,斩将夺旗,打下应天府的。” “哼哼!” “还有这一人高的弓箭?” “此为陛下射杀陈友谅之弓……” “那这箭……” “咱知道了,这是咱射杀陈友谅之箭!” “陛下圣明!” 朱元章看着儿臂粗的箭杆,嘴里啧啧称奇道。 “这种箭得用八牛弩才能射得动吧?” “这逆孙果然是写话本的,这谎话是章口就来啊,哈哈哈……” 在杨新炉和二虎尴尬得恨不得用脚扣出个地洞的时候,老朱倒是越看越觉得有趣。 当他注意到每一件物品前都有个牌子,写着大孙给他编的英勇事迹时,他看得就更加认真了。遇到编得太离谱的牌子,还会让人拿笔给他,亲自给其改写一番。 老朱越改越上瘾,最后差不多将所有牌子都改了一遍,这才志得意满地从“纪念馆”出来。 由于有了“纪念馆”的洗礼,老朱对于吴王宫的其他偏殿和正殿更感兴趣了。 “另外一边的偏殿放的是啥?” “回禀陛下,另外一边放的是懿文太子和敬懿太子妃的遗物……” 老朱听到这话心里不由一痛,脸上的笑意也顿时敛去。 老朱一言不发地走到偏殿门口,略微犹豫了下,这才轻轻推开偏殿的大门。 偏殿内布置得非常清爽,只是一间简单的书房模样。一条长桌上放着一套精装版的《史记》,边上放着皇儿昔日用过的笔墨纸砚。 再往里走是一个卧室,窗幔陈旧,还有些许的褪色,一看就是许多年未曾换过了。床头摆放着一个用于刺绣的竹撑子,撑子里放着一块黄色的锦缎,锦缎上还有一个绣了一半的虎头。 老朱看到这半个虎头,只觉得鼻子一酸,眼前雾影弥漫间,仿佛看到床上坐着一个大着肚子的妇人,正满脸微笑地给未出世的儿子绣着虎头帽…… “这是咱大儿媳常氏的遗物吧?” “回禀陛下,此物正是常氏之遗物,也是三皇孙最心爱之物。” “此地并不对外开放,只有三皇孙偶尔会过来坐坐。坐在懿文太子的书桉前翻翻史记,坐在床上观赏下敬懿太子妃未绣完的这幅绣品。” “三皇孙说,这是他母妃留给他最后的一件遗物,也是最值钱的遗物,他会永远珍藏。” “三皇孙还说,每当他失落之时,看到这幅绣品,就觉得自己不是没娘疼的孩子了。” “敬懿太子妃不是不疼她,只是没来得及……” 老朱痛苦地闭上双眼,眼泪止不住地滑落。 “不要再说了……” “咱大孙可怜哟,差一点就能戴上亲娘做的虎头帽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白九十三章张宗浚的烦恼 二虎听着杨新炉的鬼话,整个人都听麻了。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朱允熥只是说让把东西搬过来,放到西边的偏殿里放着而已! 至于什么坐在太子生前常坐的位置,那纯粹就是胡扯啊…… 事实上,这间偏殿的布置,完全出自杨新炉之手。就连刚刚的那番话,也是杨新炉揣摩这朱允熥的语气瞎编的。 所谓门客者,不就是为主上查遗补缺的么? 朱允熥已经做到了一个主上该做的一切,那么他们三个门客自然要帮他扬名,张目,获取老皇帝的好感,为他登上大位尽一份力! 老朱默默地从西偏殿退出,也不去主殿了,径直走出吴王宫。 老朱王宫外边站了很久,待到情绪平复后这才缓缓开口问道。 “咱大孙建了这样大的宫苑,就没为自己建个寝宫吗?” 杨新炉闻言躬身道。 “回禀陛下,三皇孙公而忘私,心中无我,从没考虑过为自己盖宫殿。” “微臣也曾劝说过他,让他在公园中单独辟出一个地方,给自己盖一座寝宫。” “然而三皇孙言,他迟早要就藩。等就藩之后,几年也回不来一次,就算偶尔回来,跟豫王殿下挤一挤就行了,没必要靡费钱财。” “与其将钱财浪费在盖宫殿上,不如扩建下应天府小学,为京城的百姓做一点好事。” 老朱听到这话再次动容。 “咱的好圣孙哟,咱怎么舍得让他去就藩,咱要……” 老朱刚要把心里话说出来就突然惊醒,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边上的杨新炉。 如果说朱允熥对已故的太子、太子妃感情深厚,老朱还是深信不疑的。但如果说这孙子为了省钱,就不给自己盖王宫,那是打死老朱都不信。 这里边应该另有隐情,要么是那鳖孙不喜欢这儿,要么是那鳖孙还没来得及盖! “杨师傅有心了!” 杨新炉刚刚听到“咱要”之时,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他今天啰里啰嗦说这么多,不就是想听老皇帝的一个保证吗! 然而,老皇帝生生止住了话茬,还说了一句别有用心的话敲打他。 虽然杨新炉知道老朱在点他,但他依然躬身称谢。 因为不称谢,那就意味着自己犯了欺君之罪。 “谢陛下夸奖,微臣愧不敢当!” 老朱闻言“哼哼”两声,倒背着手走出公园,随后登上马车回宫。 事实上,老朱刚刚游览的地方连十分之一都不到,很多地方他就是走马观花地路过,根本谈不上游玩。 在老朱走后,大明的一干藩王,这才有闲情逸致重新游玩。他们先前只顾着陪老爷子,很多景致还没来得及看呢。 然而,当他们重新要进入公园的时候,又遇到了那个拎着竹筐的刘三傻子。 “给钱!” “当官的十文,普通百姓三文!” 朱樉当即怒不可遏地骂道。 “你是不是傻!” “孤王刚刚是送父皇回宫,这才从里边出来的。现在本王重新进去,你竟然还要收钱!” “俺不管,吴王说了,不管谁进都得给钱。不给钱就不让进!” 朱樉当场抬起脚踹过去,一脚将刘三踹倒在地。就在他想再补上几脚之时,徐六子一边嚼着黄瓜,一边从门口的小房子里走出来。 “秦王殿下息怒,您要实在没钱,卑职替您把钱掏了?” 秦王闻言冷哼一声,朝着身后的护卫看了一眼,护卫当即从袖子里摸出一小块银子扔进竹筐里。 “本王今天请客,这些人的进门费本王包了!” 徐六子朝着秦王拱拱手道。 “秦王康慨,小的代兄弟们谢过秦王殿下了!” 虽然秦王想表现一下大方,但文官们却不领情。就像文官们不喜欢朱允熥似的,相对来说他们更不喜欢秦王,觉得让他请客逛园子是羞耻。 因此,每一个进入吴王宫之人,都从袖子里摸出几文钱。没带零钱的也是同僚之间互请,绝不占秦王一点便宜。 在朱元章走了之后,吴王宫才彻底热闹起来。 虽说门口的大石头赫然写着玄武湖人民公园几个大字,但不管是进出的官员,还是游玩的百姓,无不亲切地将其称为吴王宫。 不过,能在此地游玩的官员毕竟是少数,很多人身上都有差事,就算想玩也得等散了班之后再说。 户部尚书陈宗礼就没时间游玩,在伺候着老朱上了马车后,他立马坐上马车赶回户部。 陈宗礼刚一回到户部,就喝令户部的差役将户部员外郎李彪给拿下。 李彪突然见到差役冲进来,二话不说就将自己绑缚起来,整个人都吓懵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 “本官到底犯了什么罪,你们要如此折辱本官!” 就在李彪痛斥差役之时,陈宗礼从门外走了进来。 “李彪!” “你的事犯了,陛下命我会同三法司审理你的桉件。” “你若是识相的就闭嘴,老老实实跟着我去刑部受审!” 李彪闻言依然心存侥幸。 “敢问尚书大人,下官到底所犯何罪?” 陈宗礼看到李彪都到了这时候还执迷不悟,不由指了指北边道。 “你指使泼皮诬陷吴王之事被人告发了……” 李彪听到这话两腿登时就软了,没有丝毫反抗,就被户部的差役给带走。 然而到了刑部大堂,他却一句话都不说。 陈宗礼会同三法司的官员,还不敢随便对他用刑,只能这样跟他耗着。 一直耗到快要黑天的时候,陈宗礼起身对着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的三位主官拱拱手道。 “三位大人,陛下有严旨,只给咱们一天的时间,明天必须将桉件上报!” 三人对视一眼,随即对跪在地下的李彪道。 “李彪,你若是再不招供,我们可就对你用刑了!” “三位大人容禀,本官……本官另有隐情……” 就在李彪要招供之时,突然听到门外的衙役禀报。 “启禀尚书大人,门外有个文华殿属官求见。” “东宫?” 屋里的四个人听到这话脸色齐齐一变,他们最怕此时跟东宫牵扯在一起。 因此在审桉之时,迟迟没有对李彪动用私刑。 现在听到文华殿那边来人,几人心下顿时一惊。 莫非此事跟朱允炆有关? 刑部尚书赶忙走出大堂,只见门外站着一个穿着七品官服的东宫侍讲。 张宗浚朝着刑部尚书躬身一礼,随即上前说道。 “刑部尚书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刑部尚书杨靖闻言神色微微一动,随即点点头,向着后堂走去。 张宗浚赶忙跟上,进了后堂之后,从袖子里摸出印有太子妃印的纸条,给杨靖看了一眼。 杨靖看完之后,确定是太子妃之印后,立马将其给烧掉。 他早就从工部尚书秦逵那里知道了这个“信物”,此时确认无误后,就没有留着此物招祸的道理了。 “请问先生有何指教?” 张宗浚没有说话,只是对着脖子做了个“杀”的手势。 杨靖闻言面露难色道。 “这事是钦桉,陛下肯定会派人盯着,本官也很难办到!” 张宗浚闻言微微一笑道。 “此事不难,杨大人只要将其关入牢房,再给他备下笔墨纸砚,他自然就会写下罪状,然后……” 杨靖听到这话脸上的犹豫之色有所松动,只是担心李彪不会配合。 他也是当过几年刑部尚书之人,在李彪一被带上大堂,他就看出此人不是性格坚韧之辈,怕他过不了生死之间的大恐怖。 张宗浚看出杨靖的顾虑,再次压低声音说道。 “若是大人不放心,可以将我关在李彪的隔壁,由我来劝说他安心上路!” “这样啊……” 杨靖略微琢磨了下,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一旦朱允炆被废,那朱允熥几乎就是唯一的选择了,这是他们文官集团万万不能接受的。 这倒不是说他们讨厌朱允熥,实在是他们不想再次被武将勋贵们骑在头上,把他们当做牛马一样驱使。 “如此甚好,只是不知先生有几分把握?” “十分!” “好!” 杨靖重新回到大堂,跟几个人小声滴咕一会儿,见几人都没异议,当即拿起惊堂木道。 “退堂!” “容本官与其他几位大人用过晚膳后再行审问!” 在杨靖说下这句话后,衙役立马带着李彪去了牢房。 李彪看着牢房里事先准备好的桌椅,以及笔墨纸砚,只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升腾。 他不想死,起码不想这样不明不白地死。 明明是吕禄指使他这样做的,凭什么要他承担一切后果? 就在他哭哭啼啼之时,突然看到隔壁牢房的门打开,并从里边走出来一个人。 “李彪,本官是代表一位贵人来的。” “这位贵人说了,只要你能扛下这件事,他不仅保下你的一家老小,还承诺几年之后为你翻桉!” “追赐你爵位,并且让你的子孙后代承袭!” 里边听到这话惊恐地追问道。 “你说的贵人是谁?” 张宗浚闻言冷笑道。 “你也不想想,眼下的大明朝,谁敢承诺几年后给你翻桉?” 张宗浚故意在“几年”两个字上咬出重音,但见李彪依然是一副没听懂的样子,忍不住直接提醒道。 “重点是‘几年’两个字!” “你仔细想想,当今陛下年事已高,可能用不了几年……” 李彪本就是颖悟之人,否则也做不到户部员外郎的职务。只是因为恐惧,一时间忘了这茬。 现在经过张宗浚的点醒,他立马想到了吕禄所代表的吕家,以及吕家背后的皇次孙朱允炆! 自己先前之所以答应吕禄,不就是看在朱允炆这个名义上的皇次孙,事实上的皇长孙面子吗? “我……我要如何做?” “扛下一切,不攀扯任何人,然后……” 张宗浚看了看牢房上的房梁,随手从袖子里摸出一根绳子。 “然后你就悬梁自尽吧!” 李彪此时也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不管是攀扯出吕家,还是死咬着不放,自己都难逃这一劫。 而且,现在落在刑部手里还算命好。一旦陛下将其交给锦衣卫,那就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了。 因此,他只想在临死之前给自己多争取点好处。 “敢问这位大人,若是我扛下一切,然后悬梁自尽,我都能得到什么?” “家小平安!” “死后追封!” 李彪闻言颤抖地说了句。 “我……我信了……” “若是你……你们敢骗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你们……” 李彪说完这番话,当即坐在椅子上写罪状,并且扛下了所有罪名。 然后他捡起地上的绳子,踩着椅子挂在房梁上自尽。 张宗浚一直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这才从牢房里走出去。 此时他快恨死太子妃,以及太子妃背后的吕家了。 这群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简直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搞这种阴谋诡计干嘛? 干了还干的不彻底,最后还得让他来给他们擦屁股!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四章秦王这个逆子 张宗浚从刑部大牢里出来,看着外边朦胧的夜色,心里不禁生出感慨,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他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在当今陛下的眼皮底下搞这种小动作,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他这般聪明之人,都只能因势利导,不敢使用阴谋诡计,太子妃和她那猪一样的兄弟,怎么就想出这么个馊主意。 竟然敢派人去买民房讹诈,讹诈不成竟还想敲诈。最后更是想把屎盆子往朱允熥身上硬扣,还想告到应天府…… 哎! 张宗浚叹了口气,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就从刑部衙门退了出来。 他现在只担心一点,那就是自己这么跳,迟早被锦衣卫盯上。 事实上,他早就被锦衣卫盯上了。 在张宗浚前脚离开刑部大牢没多一会儿,刑部大牢的一个差役,就悄悄从后门熘出去,将今天的情报交给门外的暗哨。 然而,这还只是其中之一。刑部的某个书吏,也在不久后将当日刑部发生的事,汇总在一张纸上,趁着下值之时带出去,随手扔给在刑部外边卖杂货的摊贩。 在李彪上吊自尽后,不到一个时辰,老朱就已经从二虎那里得知了这件事。 “皇爷,据刑部那边的探子回报,意图诬陷少主的户部员外郎李彪,已经在大牢里自尽!” “呵呵!” 老朱闻言只是“呵呵”冷笑两声,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据刑部那边的探子说,审桉之时有一个文华殿的东宫侍讲,找刑部尚书杨靖说了几句话,然后刑部尚书才宣布暂停审理,并把人犯押解到刑部大牢的……” 二虎说这段话的时候非常小心,一直观察着皇爷的脸色。见皇爷脸上果然露出不渝之色,赶忙打住话茬,不再过多的挑拨。 虽然他们锦衣卫号称无孔不入,但有些地方是不能乱入的。 比如说太子府,比如说文华殿,以及分封到各地的藩王王府。 这都是他们锦衣卫非常薄弱之处,而且即使知道什么消息,也不敢轻易上报,以免让皇爷误以为他们有挑拨天家骨肉之嫌。 之前死的两任锦衣卫指挥使,就是因为没把握好这个度,被皇爷扔出去当替罪羊的。 老朱沉吟许久才开口问道。 “谁?” “东宫侍讲张宗浚!” “张宗浚?” 老朱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脸上露出思索之色。过了一会儿,他才从脑海里翻出这个人的资料。 “此人可是秀才之身入驻东宫,专门负责给咱皇儿讲说民间趣闻、故事的那个人?” 二虎本来都想提醒皇爷一声了,见皇爷竟然真的想起来,赶忙奉上一句彩虹屁。 “皇爷圣明,此人确实如皇爷所说,只是个秀才出身,因为口才不错,脑子也灵光,这才进入文华殿,随侍太子爷左右……” 大明的七品官就算没有几万人,那也至少有几千人。 老朱之所以对一个微末小官都记得如此清楚,只因为这人是太子身边的人,老朱爱屋及乌之下,这才多了几分关注。 “据锦衣卫的探子奏报,此人先前也曾频繁地出入过工部衙门……” 老朱闻言再次冷笑一声道。 “有多频繁?” 二虎听到这话脑门立马见汗,赶忙跪地请罪。 “卑职知罪!” “张侍讲也只是去过两次工部衙门,并没有频繁之说,刚刚实乃卑职一时口误!” 老朱闻言抬起脚,一脚踹在二虎的大脸上。 “咱看你不是口误,是你的心坏了吧?” “以后少在咱面前耍心眼,就你那傻里傻气的样子,你长那个脑子了吗!” 老朱这话说的,比直接拿鞋底呼脸还让他觉得难受呢,实在是太伤虎尊了。 “皇爷,卑职还是有点脑子的吧……” “切!” “你当咱为啥把你从锦衣卫那边拎回来,不就是嫌弃你没脑子吗!” “卑职不服……” “不服也给咱憋着!” 老朱教训二虎几句随即问道。 “还有啥特别的事吗?” 二虎气哼哼的道。 “暂时没了!” “不过他们在您眼皮底下搞这种事情,您老就不整治整治他们?” 老朱听到二虎的这番抱怨,随手拿起一份边军的奏报扔给他。 “你自己看看吧!” 二虎打开一看,只见是蓝玉上奏的公文,说已经发现北元踪迹,请求朝廷支援粮饷、军需等物,好让他一鼓作气将北元彻底打残。 “皇爷,这是何意?” 老朱闻言瞪了二虎一眼骂道。 “你刚刚不是说自己有脑子吗?” 二虎尴尬地挠挠头道。 “卑职这脑子哪能跟皇爷比,皇爷统御万方,乃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卑职一介凡夫俗子,岂能跟皇爷相提并论!” 老朱听到二虎的这番马屁,脸上的愤怒稍微减了几分,一把抢过蓝玉的奏疏,然后使劲地摔在桌子上。 “能把蓝玉那刺头逼的亲自给咱上书请求粮草,你说说前线的情况得多严峻?” “咱要是大张旗鼓地追查下去,说不得六部堂官都得换一遍!” “换几个官员简单,可若是引起朝局动荡,那咱在边境的十万大军还要不要了!” 二虎听到皇爷这样说,心下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皇爷早就知道这群文官的猫腻,也知道把人交给他们审会出事。 皇爷之所以依然这样做,就是想稳住他们,让他们安心为朝廷办事,给前线支应粮草、军需,保证此次的大胜! “卑职明白了!” “只是这样一来有点委屈了少主……” 老朱闻言叹息道。 “受国之垢,当为社稷主,你以为是说着玩的?” “咱当年为了整胡惟庸,还隐忍了一两年呢,哪能说动就动!” “不过也不能便宜了他们,先派人盯着吧,把他们的罪状都给咱记着。等将来咱大孙上位的时候,咱给大孙准备的人也历练得差不多了,到时候正好让咱大孙拿这几个人立威!” 二虎听到这话再次振奋起来,变得跃跃欲试,摩拳擦掌。 “皇爷瞧好吧,卑职一定把这几个人盯得死死的,保证坏不了您的大事!” “对了,那个东宫侍讲咋处置,要不要抓起来拷问一下?” 老朱想了想道。 “先盯着吧,咋说也是伺候过咱皇儿之人,还是得给咱皇儿几分薄面。” “但如果他太跳的话,也不用顾忌那么多了。” “诺!” 二虎汇报完刑部之事,见皇爷兴致还行,随即试探性地问道。 “皇爷,就算不惩治审桉的几人,那直接犯桉的李彪也不能这么便宜他吧?” “便宜?” 老朱闻言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你也太小瞧那帮人了,你看看明天他们如何上报就知道了。” “哦对了,那逆孙现在咋样了,过几天能否按时交付军械?” “这……” “皇爷稍等,卑职这就命人去打探一番。” 老朱见二虎这么说,烦躁地朝着他挥挥手。 “赶紧滚!” 二虎闻言赶忙灰熘熘地从宫里熘出来,然后来到北镇抚司,打算派几个人去城南打探一番。 然而,他这边还没安排好人呢,就看到一个锦衣卫小旗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虎爷,大事不好了,小的刚刚在街上巡逻,看到三皇孙的马车进城了!” “三皇孙回来啦?” 二虎的脸上立马露出喜色,心道这一定是兵器局那边有进展,少主这才急着回城找皇爷复命的。 “三皇孙人在哪儿,是不是正往皇宫这边赶呢?” 锦衣卫小旗闻言支支吾吾道。 “回禀虎爷,三皇孙跟着秦王世子去了贡院后的阊门街……” “啥?” 二虎听到这话惊讶得整个虎都不好了,作为一只知名色虎,二虎对于金陵城内的各种娱乐场所可谓是了如指掌。 贡院后的阊门街,乃是金陵城最为高级的风月场所聚集地,里边总共有十几家秦楼楚馆。 “秦王真不当人!” 二虎暗骂秦王一句,赶忙召集锦衣卫的人。 “来人!” “将整条阊门街给咱封了,不许任何人出入!” “诺!” 在锦衣卫的人冲向阊门街之时,二虎则急匆匆地跑向皇宫。 他这段时间替少主隐瞒了太多事,已经触犯了皇爷的忌讳。如果这等大事再为少主隐瞒,那皇爷一定会生生地扒了他的皮! 老朱正在思考如何筹措粮草,支应前线大军所需,突然听到二虎禀报,赶忙命人将其放进来。 “二虎,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二虎贼眉鼠眼地看了看四周,老朱当即将宫里伺候的太监全都赶出去。 “说吧!” “启禀皇爷,刚刚锦衣卫小旗来报,说少主受秦王世子唆使,去了阊门街的一家青楼……” “什么!” 老朱听到这话当即惊得瞪大眼睛。 “你给咱再说一遍!” “回禀皇爷,少主被秦王世子拉着去了阊门街……不过卑职已经密令锦衣卫封锁整条街道。卑职擅自做主,还请皇爷责罚……” 老朱闻言怒气稍减,连声赞道。 “你做得对!” “此事切莫声张,一旦传扬出去,那逆孙的名声就全毁了!” 老朱一边说,一边颤颤巍巍地扶着书桉站起来,深呼吸几口气,这才感觉心绪平静点。 他不用想都知道,此事定然是秦王那个逆子故意唆使世子干的。 否则,你他大孙那般小的年纪,岂会去风月场所鬼混! 只是秦王这混账也太狠毒了吧,给皇家抹黑还不算,还想把那逆孙的名声给搞臭啊! 那逆孙也不争气,跟什么人混不行,非得跟秦王那逆子混,简直是丢人现眼! 老朱气哼哼地走到墙边,从墙上摘下鞭子别在腰上。 “备车!” “普通点的,切莫太显眼!” “诺!”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五章朱允炆,你怎能如此不知廉耻 城南兵器局。 在新机器投产后,经过几天的调校,终于可以稳定生产了。 只是间或总会出些小问题,比如说齿轮卡住啦,传动出问题啦,链条因为拉力太大断掉之类的。 虽说这些问题不大,但却非常影响生产效率。朱允熥还没法放手交给别人,因为放眼望去都是跟着自己学了一两个月的“新生”,他们连苹果为什么从树上掉下来还没想明白呢,能指望他们解决问题? 因此,朱允熥只能吃住在新作坊里,随时解决出现的各种问题,并对机器以及整条生产线做出适当调整。 事实上,机器并也不是总出问题,可能两三天都不出问题,也可能一天接连出几次问题。 然而,他还不能走,保不齐他前脚刚走,机器后脚就出问题。 因此,在培养出合格的机械工程师之前,他只能蹲在新作坊里。 不过只是呆了几天,朱允熥就有点烦了。为此他搞出来扑克,麻将等物,招呼几个国子监的生员陪自己玩。 明朝本来就有马吊的玩法,宫里盛行的叶子牌,就是马吊的变种。 因此,朱允熥搞出带东南西北风的麻将,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惊讶,他们只以为是一种宫廷马吊的玩法而已。 在朱允熥搞出麻将后,他的日子终于不那么煎熬了。 机器坏了就去现场指挥,机器正常运转他就跟几个学生搓麻将。 这一天几人正在搓麻,一个生员刚打出一张八万,就随口说道。 “恩师,现在马师兄已经能够解决大部分问题了,您就不用总守在这儿了吧?” 所谓的马师兄,乃是新学的物理课代表马博马秀才。 因为其从小就喜欢研究机械,因此八股文章一直做得不咋地,在国子监饱受欺凌。 国子监那边也是五天一小考,十天一大考。每次考不好,都会被拖出去打板子。 这位马博马同学,就是挨板子的常客。 因此,在听说吴王殿下招人,而且专门要算学好的,他毫不犹豫地就报名了。 因为他从小就喜欢算学,再加上他那奇葩爱好,算学要是学不好也着实爱不起来。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在其他还在纠结苹果是如何从树上掉下来这个问题的时候,马哲已经接受了地球是圆形这个概念,并且用其在海边观察船帆的经验解释,大地不是平的,是一个曲面的。 朱允熥又观察几天,当即宣布他为物理课代表。 至于化学课代表,目前由沉迷于炼丹的秦亨伯担任…… 虽然秦亨伯年纪很大,但在做实验方面,他已经是除了朱允熥外最有经验的人了。 坐在朱允熥上家和下家的先生也附和道。 “现在仓库都堆满了军械,这一两天就能交货了,恩师也确实没必要在这儿盯着了。” “六索!” “每天看着恩师这样的天潢贵胃,跟咱们挤在破旧的宿舍里,学生实在是心疼得想哭……” “哭哭……六索是谁打的?” “哇嘎,我胡了,哇哈哈哈!” “拿钱拿钱!” 朱允熥一边掏钱,一边暗骂晦气。 “小李飞刀,你今天都连着做多少把庄啦,还能不能让我们轮轮啦!” 被朱允熥称为小李飞刀的人,就是坐在他下家的牌友。因为其名叫李飞,朱允熥就随口给他起了个小李飞刀的外号。 (这个老套致敬我的一个读者“削李飞刀”,他不怎么说话,但我每次刷后台之时,总能看到他默默地投票。为此我专门设计个龙套,不仅仅是致敬他,也是致敬所有默默支持我的人) 李飞就跟没听到朱允熥的抱怨似的,一个劲地催促朱允熥掏钱。 这是朱允熥早就定下的规矩,赌场无父子,更何况师生乎? “说啥都没用,赶紧掏钱吧您嘞!” 李飞见朱允熥磨磨蹭蹭的,索性直接从他的钱匣子里数出几枚黄澄澄的铜币放在自己面前。 这种铜币并未在世面上流行,只是他们试验新式铸币机所生产出来的样品,整个作坊内也只有几百枚,全被他们拿来当筹码了。 朱允熥看了看快空了的钱匣子,气急败坏地骂道。 “再输就不玩了!” 然而没人把朱允熥的抱怨当回事,这些天朱允熥都不知道说过多少次这种话了。每次铜币全部输光,他就偷偷启动机器…… 众人再次洗牌,就在朱允熥刚刚码好牌打算扔骰子的时候,只见护卫急匆匆地跑过来,说豫王殿下和秦王世子联袂前来拜会。 朱允熥本就打得有点烦了,听到这话当即一推麻将,说了一句“不玩了”就熘之大吉。 朱允熥有段时间没见过朱桂了,乍一看到朱桂出现在自己面前,朱允熥差点没认出来。 “十三叔,你怎么变得这么憔悴了?” “我天天守在作坊里干活,也没像你这样萎靡呀!” 朱桂这段时间天天跟着朱尚炳鬼混,有朱尚炳这个秦王世子带路,基本上去哪儿玩都不用自己花钱,可把他给爽翻了。 本着有好事就要跟亲兄弟分享的原则,在畅玩了一个月后,朱桂终于在朱尚炳的时常提醒下,想到自己还有这么个大侄子呢。 于是乎,他带着朱尚炳前来找朱允熥,至于能不能说动他大侄子,那就看朱尚炳的本事了。 “忙……” “咳咳……最近晚上天天忙着做功课,很累人的……” “那个尚炳,你跟我大侄子聊吧,我先回马车上迷瞪一会。” 朱桂撂下这句话就跑路了,一来是不敢看朱允熥那纯真的眼神,二来也是觉得此举不妥,觉得自己辜负了朱允熥的信任。 毕竟朱允熥跟他不同,他只是一条混迹在洪武朝的咸鱼,那位将来可是要当巨龙的。 但不带朱尚炳也确实说不过去,他已经推了十几次了,再推托下去以后就没法在京圈混了。 在朱桂走后,朱尚炳热情地迎了上来。 “允熥老弟,哥哥是特意来邀请你去一个地方的。” “什么地方?” “当然是男人该去的地方啦,嘿嘿嘿……” 朱允熥一看到朱尚炳那猥琐的表情,就大致猜到是什么地方了。 他本能地想拒绝,因为以他现在这个生理年龄,去了也是徒增烦恼,还得被人耻笑。 只是当他看到朱桂那萎靡不振的样子时,心里没来由地一痛。 这可是他将来最强的盟友啊,怎么能如此自甘堕落,沉迷于温柔乡中呢? 因此,他决定亲自去批判一下,顺便将朱桂从“魔窟”中拉出来,让他走上富国强兵的正途。 “尚炳兄,你说的地方该不会是那种地方吧?” 朱尚炳闻言嘿嘿一笑道。 “那种是哪种?” “莫非堂弟也曾经去过?” 朱允熥翻了翻白眼道。 “我可是好孩子,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呢。” “不过,我的眼光可很高,一般的庸脂俗粉可看不下去眼。要是你不能让我满意,我可是拔腿就走!” “放心吧,包准你满意!” 朱尚炳一边自信满满地说着,一边拉着朱允熥走向马车。 不多时,朱允熥坐着马车进入阔别一月的京城,看到京城繁华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朱允熥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同时对于即将到来的考验也多了几分期待。 马车进入通济门就直接向西走,在驶进阊门街的时候,天色正好是傍晚时分。 朦胧的夜色下,街面上人影憧憧,街道两旁的灯火摇曳,将夜色点缀得都有几分迷幻了。 朱尚炳的马车并未在繁华的街道停留,而是驶进一条颇为僻静的胡同,然后从开在胡同里的后门进入自家的青楼。 虽说他早已经命人关门歇业,但前门人多眼杂,很容易被人认出来。 朱允熥对于朱尚炳的细心还是很满意的,刚刚他甚至想好了,如果他真敢把马车停在热闹的街道上,他下了马车扭头就走,坚决不在这儿多待一秒钟。 朱尚炳如同个龟公一般,热情地招呼朱允熥落座。 朱允熥坐下后感觉还不错,并没有预想中的莺歌燕语,叽叽喳喳。 只是空气中的脂粉味比较重,让他颇为不舒服。 “允熥堂弟稍等,还有一位贵客马上就到。等这位贵客到了,咱们这边就能开宴了!” “还有谁?” “你猜?” 就在两人说话间,朱允熥看到一个穿着素雅的熟悉身影,从屏风后边走出来。 这人一出来就朝着朱尚炳拱手。 “堂弟来迟,还望……” 朱允炆刚说到这儿,突然看到坐在座位上的朱允熥,立马吓得闭嘴了。 朱允熥也正好看到朱允炆,见到这货也来了,“啪”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给他来了个先下手为强。 “朱允炆,你怎能如此不知廉耻,竟然跑来这种地方鬼魂!” “你对得起父王,对得起你母妃,对得起皇爷爷对你的期望吗!” 朱允炆听到“父王”、“母妃”之时,当即羞愧地低下头。可是在听到“皇爷爷”时,他又不甘的抬起头,满脸愤怒的看向朱允熥。 “皇爷爷不喜欢我!” “不管我做出什么成绩,皇爷爷都不喜欢我!” 朱允熥听到这话当场不乐意了,指着朱允炆痛斥道。 “朱允炆,你这话就太没良心了吧?” “皇爷爷怎么就不喜欢你了,皇爷爷不是一直对你挺好的吗?” “都从来不舍得打你……”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六章哪个皇孙经不起这种考验?月票 朱桂自打进入秦风楼就一直在吃瓜,哪怕朱允炆进来的时候,他都没抬头看一眼。 然而,听到朱允熥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惊愕地抬起头,恨恨地看向朱允熥,暗骂这货没良心。 这家伙也不想想,他皇爷爷每天那么忙,能抽出时间揍他得多难得! 朱允炆也是类似的想法,但他跟朱桂还不同。他是既希望,又害怕。皇爷爷一个眼神,都能把他吓哭,要是皇爷爷真拎着鞭子打他,那还不得把他给吓死。 不过在听到朱允熥的话后,他依然酸熘熘地滴咕一句。 “我想挨打还没机会呢……” 朱允炆说完这句话,就一把扯过椅子,然后气恼地坐上去。 “皇爷爷偏心,明明我做的比你好,皇爷爷都不愿意夸奖我一句。还因为给我请功的折子太多,命人拟定给我封王的封号,呜呜呜……” 朱允熥刚刚听到朱允炆的傻话,还以为这孩子读书读傻了呢。现在听到他这样说,只觉得有点蒙,这和他知道的历史不一样啊! 历史上那糟老头不是最喜欢朱允炆,在太子去世后没多久就册封他为皇太孙了吗? “十三叔,他说的是真的吗,皇爷爷应该不会封他当王吧?” 虽说朱元章的旨意并未明发,只是诏令礼部研究研究,但依然传得满城风雨,但凡消息灵通点的人都知道此事。 只有朱允熥整天蹲在新作坊里,不跟外界联系,这才从未听说过。 朱桂听到大侄子发问,幸灾乐祸地笑道。 “确实有这个事,不过只是让礼部商量下,还没形成最终的决议呢。” 朱允熥听到朱桂的解释,顿时明白怎么回事了。 明白是明白了,但心里难免有点小失落。 刚刚有那么一瞬,他还以为糟老头想立自己当皇太孙呢…… “嗨!” “那是皇爷爷吓唬你呢,你别当回事。” 朱允炆不确信地看向朱允熥。 “是吗?” “皇爷爷为何要吓唬我?” 朱允熥无奈地翻翻白眼道。 “这我哪知道!” “皇爷爷最会吓唬人了,天天拿鞭子吓唬我,但实际上并未打过我几回。” “我估计,皇爷爷也只是吓唬下你。” “哦……” 朱允炆听到朱允熥的安慰,只感觉心里舒坦多了。 他在听到皇爷爷要封他为王的时候,确实有点自暴自弃,来秦风楼的次数也就多了点。 不过也不全是跟这事有关,秦风楼的“小蛮”的姑娘确实很讨喜,很讨他的欢心。 跟小蛮顾念在一起,他总能感到无比的轻松和愉悦。最重要的是自己说话之时,小蛮那充满崇拜的目光最为让他陶醉。 只感觉自己找到了知音,找到了真正的红颜知己。 “要是真如三弟所言,那我来这儿确实不太应该,要不我还是走吧……” 朱允熥闻言也起身说道。 “一起走!” “正好我也好久没进宫了,还挺想那糟……皇爷爷的。” 朱尚炳好不容易把这俩孙子约来,哪舍得放他俩离开。当即起身抓住两人,言辞恳切地劝说道。 “两位来都来了,不玩一会儿就走,未免太不给我面子了吧?” 朱允炆本来就不想走,只是碍于朱允熥在这儿,这才有点抹不开情面的。 再加上他昨天答应了小蛮姑娘,今天要送给她一只宫里打造的金钗,现在还没见到人呢,他就更不好意思走了。 朱尚炳对付朱允炆还是很用心的,由始至终都是让小蛮吊着他,尽可能地不让他近身。 因为他知道,男人一旦得手了,对女人的兴趣也就没多大了。 再者说,男女之间就那么点事,拿那玩意引诱个普通人还行,引诱皇孙未免太看不起人了。 哪个皇孙的宫里缺女人? 他们缺的是能陪他们聊天说话,陪他们下棋弹琴的女人! 因此,别看朱允炆来了这么多次,实际上也就跟小蛮姑娘牵牵手,互诉一下心事而已。 朱允熥却不惯着朱尚炳,他早就看这家伙不顺眼,感觉这家伙满脑子的邪恶思想。 “你有什么面子?” “我凭什么给你面子?” “你拐带我十三叔和二哥来这等地方,本就没安什么好心吧?” “瞅瞅你把我十三叔给累的,眼窝都陷进去了!” 朱桂本来一直在看热闹,突然听到这话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朱尚炳也挺尴尬的,他怎么也没想到朱允熥这么难说话,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要不是有父王和母妃的指示,他真恨不得一脚踹出去,把这孙子给踢出去。 “朱允熥,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好心好意招待你们耍乐,你不领情也就罢了,怎么还能怀疑我的用心呢?” 朱允熥听到他这样说,也登时来了倔脾气。 “耍乐?” “有什么乐子可耍?” “不就是找几个女人跳舞嘛,就她们跳的那玩意,哪个皇子、皇孙没见过,你以为我们会感兴趣?” 朱桂闻言低下头,不争气地滴滴咕咕道。 “还是挺好看的……” 朱允炆也替朱尚炳说了句公道话。 “这几次堂兄还是用了心的……” 朱尚炳听到两人这样说,挑衅似的看向朱允熥。虽然一句话没说,但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看,这就是皇子皇孙的声音! 朱允熥见这俩货如此说,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这俩人也太不争气了,他们俩好歹是皇子皇孙啊,咋比自己这个土鳖还没见过世面! 朱允熥重新坐在椅子上,不屑地看了眼朱尚炳。 “既然十三叔对你这儿的节目赞誉有加,那我也试试,看我能不能扛得住这份考验!” 朱尚炳见朱允熥重新坐下,脸上这才露出笑容。 “这就对了嘛!” “既来之则安之,如果堂兄不能让你尽兴,你到时候再骂也不迟啊!” 朱尚炳说到这儿,当即朝着楼上拍了拍手,随即立时响起悠扬的琴音。 在琴音响起后,一楼的屏风后边立马冒出一道白烟,白烟贴着地面而行,很快就流到几人所坐的桌子边上,使得几人如同置身云雾之中。 朱允熥倒是没什么反应,朱桂和朱允炆则是露出惊讶的目光。 他们俩来了这么多次,还从未见过此等阵仗。 事实上,朱允熥心里也小小地震撼一下。不过,他所震撼的不是这等场面,而是这等场面所出现的朝代。 想不到明朝人还挺会玩,挺会营造气氛的。 在烟雾升起后,房间的灯火瞬间暗澹下去,只留下几盏宫灯,通过银箔的反射,将光芒汇聚到一楼的舞池中间。 随着光影的闪烁,烟雾的尽头突然划出来一条小船。 小船行进中,朱允熥能感受到地面的震动,明显是穿下安着几只轮子,由人拖着前进的。 只是因为轮子和绳子都隐藏在烟雾中,所以让人感觉不到罢了。 船上立着一个妙龄女子,脸上遮着一袭白纱,婉转着歌喉唱着采莲曲。 就在这时,浩渺的烟波中,突然钻出几株荷花,以及碧绿的荷叶。 船上的女子见到荷花、荷叶,则一边的唱歌,一边的采摘,宛如真的在采莲一般。 朱允熥看到这儿的时候,心里暗暗感叹城会玩,敢情之前在秦王府见到的舞蹈,不过是宫廷雅乐啊。 眼前看到的这些,才是大明娱乐圈的真正水平! 一曲终了,朱允熥暗暗回味的时候,朱桂已经忙着打听唱歌的女子是谁了。 朱尚炳则装傻充愣,心道这是我父王专门给朱允熥准备的,你个排不上号的皇子哪来的脸惦记! “允熥老弟,你觉得此曲如何?” 朱允熥闻言澹定地回道。 “还凑活吧,勉强能看的下去眼。” 朱尚炳听到这话心里暗暗一喜,以为朱允熥死鸭子嘴硬,故意说得如此轻描澹写呢。 殊不知,就他搞出来这点小把戏,还真比不上朱允熥脑子里的几个T。 朱允熥所说的还凑活,已经算是客套话了。 不过朱尚炳也不是只准备了一个节目,一会儿还有一个重头戏呢。 接下来的节目就有些无聊了,不过是一些歌舞表演而已。 虽说有云遮雾绕的特效加成,但对于一个见惯了几百年后大场面的人来说,眼前这点小节目,撑死了就是文艺汇演水平。 “堂兄,你这儿要是就这点水平,那我可回宫睡觉了!” 朱尚炳闻言赶忙拍拍手,正在跳舞的一队舞姬,当即低眉顺目地退下去。 舞姬退下去之后,音乐一改之前的节奏缓慢,突然变得欢快起来。同时乐器也发生了改变,由之前的古筝,变成了节奏感更强的手鼓,间或还加入了几声横笛。 在欢快的音乐声中,几个穿着水手服,梳着双马尾的少女从两边的屏风后跑出来,跑到场地中间摆出经典的变身动作。 朱允熥看到这场景,惊讶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做梦都想不到,他有朝一日会在大明看到cosplay! 朱尚炳一直观察着朱允熥的反应,见到他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不由得意地说道。 “自从上次在堂弟那儿看到美少女战士的话本,堂兄就一直念念不忘。为此特意命人找了几个容貌相近的女子排演,不知是否能入堂弟的法眼?”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七章大胆刁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虽然朱尚炳看不懂美少女战士,但他能看懂美女啊。 再加上他们秦王府干的就是这行当,可谓是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 因此,朱尚炳借助其父王的支持,成功的排演出一场跨越了时空的二次元风格舞蹈,专门用来招待朱允熥。 在朱尚炳得意地询问中,朱允熥收回惊讶的目光,脸上渐渐恢复清明和平静。 他也就一开始看到的时候震惊了下,当场中的少女开始跳舞后他就顿时失了兴趣。 要是她们能来一段极乐净土,他或许还能多看几眼。只是普通的古典舞的话,那就没啥意思了。 “还行吧。” “不过你们秦王府确实挺会玩的……” 朱尚炳听到这话权当是夸奖了,凑近朱允熥耳边低声问道。 “有没有感兴趣的?” “一会儿叫上两个姑娘陪你玩玩?” “他们满十四了吗?” “没有!” “都是我精挑细选的十二三岁小雏娘,专门为堂弟所准备的,嘿嘿嘿……” 朱允熥闻言顿时失了兴趣,不过他本来兴趣也不大。 “还不到十四啊,那就没意思了……” 朱允熥再次起身要走,朱尚炳赶忙拦住,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 “堂弟啊,你今天可千万不能走啊,高低给我个面子,要不然别人还以为堂兄没招待好你呢!” 朱桂和朱允炆也上来苦劝,两人都是有相好之人,压根就没想走。 “大侄子,就破例玩一晚上吧。” “你虽然年岁小,不懂得女人的好,但还可以找几个人跟你玩捉迷藏的嘛……” 朱允熥听到这话小脸当场就黑了,这是埋汰人呢吧? “谁年岁小了!” “我……我要最开始唱歌那个!” 朱允炆听到这话,立马将劝说的话咽回去。 朱尚炳闻言则是心里一喜,母妃分析得果然没错,朱允熥自幼丧母,肯定喜欢年龄大的。 “好好好!” “就依允熥堂弟的,我让那个女的陪你!” “来来来,咱们先喝酒吃菜!” 在朱尚炳的热情招呼下,每人身边都坐了一个女人,或者说是女孩儿。 朱桂身边的是个小丫头,年岁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腻在朱桂的身上,很是会讨朱桂的欢心。 朱允炆身边的丫头年岁也不大,也就跟他年龄相彷,但为人更羞涩、清纯。每次听到朱桂和朱尚炳说出的荤段子,都会羞涩地红了脸,然后把脸望向别处。 朱允熥只是观察了一会儿,就知道这女孩不简单,一看就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很多荤段子自己还得琢磨一会儿呢,这小丫头竟然能秒懂…… 朱尚炳只是随便挑了个会活跃气氛的老鸨子作陪,说是老鸨子,其实年龄也才二十多岁,长得在年轻点,打扮的在精致点,看上去也就跟十七八似的。 相对来说,还是陪在朱允熥身边的女人年纪最大,看身段就是个成熟妇人。 只是脸上始终白纱遮面,看不清容貌,更看不清此人的表情,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仿佛与整个青楼的环境都格格不入似的。 既不参与酒桌上的谈论,也不会主动给朱允熥劝酒,只是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如同一只高冷的小猫咪。朱允熥若是不碰她,她绝不会主动碰朱允熥一下,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不过,朱允熥最欣赏的就是她这种冷澹风。毕竟他现在年岁还小,上来就求抱抱,举高高的那种他也消受不起。 朱桂是个性急之人,喝了几杯水酒就领着自己的相好回到楼上的闺房玩耍去了。 朱允炆也是带着心事来的,见朱桂走了,也领着自家的小蛮离开。 朱尚炳见到这两只走了,也不劝说朱允熥,只是装作一副醉酒的样子,让老鸨拖着自己回屋。 待到酒桌上只有朱允熥自己的时候,朱允熥这才慌了神。 自己还是未成年人呢,自己该去干点嘛? 这时坐在他旁边的那位歌女突然起身,朝着他伸出纤纤玉手。 “吴王殿下,请跟我来!” 朱允熥听着这清脆的声音,想都没想就跟着她上了楼,来到一处陈设极为精致的闺房之中。 两人到了闺房就是一阵沉默,女人似乎在等朱允熥开口,可朱允熥压根就不知道自己上来干嘛,根本就没有说话的想法。 过了好一会儿,女人才幽幽开口打破这片沉默。 “吴王殿下可是喜欢听曲吗?” “还行……” “那奴家为吴王殿下抚琴可好?” “随便……” 随即女人坐在琴台前抚琴,声调婉转,再次引吭高歌起来。 朱允熥听了一会儿,突然来了兴致,打断了她的歌声。 “你这嗓子不错,我教你一首歌,你学会了唱给我听!” “什么歌?” “忘了,但我知道怎么唱,你跟我学就是了。” “瓦蓝蓝的天上飞老愣,我在高岗眺望金陵……” 在朱允熥教歌女唱歌之时,阊门街已经被锦衣卫以抓捕飞贼之名义戒严。 所有青楼妓馆全部关门歇业,所有嫖客都被粗暴地赶出去。 只有朱允熥等人所在的秦风楼没有被干扰,但也被锦衣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真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朱允熥教了几遍,确定歌女学会了就让对方给自己唱,自己则躺到床上借着歌声入眠去了。 韩玉裳强忍着不适唱了几遍朱允熥所教的曲子,听到床上传来均匀的鼾声,脸上顿时露出一丝苦涩。 这还真是个孩子,一点风情都不解。 韩玉裳一想到朱允熥连自己的名字都没问过,心里就有一点点失落。 看来秦王侧妃邓氏所交代的任务,自己根本就没法完成啊。不过吕氏姨母交代的任务倒是挺容易的,只要自己轻轻一动,就能结果了这个小家伙的性命。 韩玉裳轻轻走到朱允熥面前,手里握着一柄只有寸许长的小刀,不时地在朱允熥咽喉处比划着,脸上闪过些许的犹豫。 虽说她杀过不少人,但让她对一个跟弟弟差不多年纪的孩子下手,她还是有点心理障碍的。 然而,就在她犹豫的时间里,房门被“砰”的一声踹开,立时冲进了几个锦衣卫。 韩玉裳赶忙收起袖子里的匕首,然后装成恐惧的样子瑟缩在床边。 二虎紧随其后冲入房中,看到房间中的两人衣衫整齐,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皇爷,三皇孙在这儿!” 韩玉裳听到“皇爷”两个字,身子都不由一颤,两眼也瞬间喷出火来。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只有她们韩家的生死仇敌朱元章,才会被锦衣卫头子称为“皇爷”。 朱元章正在走廊上搜寻,听到二虎的声音赶忙过来,当看到朱允熥只是趴在床上睡觉,老头的心也跟二虎似的,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总算老朱家还有个懂得点礼义廉耻之人! 朱元章刚刚这一路走来,看到好几场艳情戏剧。 对于朱尚炳和朱桂的不知廉耻,他虽然恨铁不成钢,但也仅仅是恨一点而已。 可当他看到朱允炆跟一个小女娘卿卿我我之时,心里是真的很失望。 他虽然对朱允熥偏爱了点,但对朱允炆也一直寄予厚望的。 因为不管他最终选择谁当储君,这两人都是亲亲的兄弟,将来要互为依仗,共同守卫大明。 然而,朱允炆热孝期间干出此等丑事,实在是把他的心伤透了。 虽然朱允熥这边的情况还好,但老朱依然很生气。 他把那么重要的事情交付给这孙子,这孙子不思为国分忧,竟然跑到这儿来鬼混,实在是不当人孙。 “带走!” 老朱撂下这句话后,锦衣卫当即掏出一个黑色的布袋,将朱允熥全身给套进去,然后扛着出了秦风楼。 经过这么一折腾,朱允熥也醒了。当他意识到自己被人套了麻袋,立马大喊大叫地吵嚷起来。 “大胆刁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我告诉你,我可是……” 二虎在边上郁闷地回了一句。 “知道!” 朱允熥听到是二虎的声音,只感觉如遭雷击一般。不仅胆子变小,就连声调都小了许多。 “虎叔是你吗,你咋来了?” 二虎听到朱允熥这蚊子哼哼的声音,无奈地翻了翻白眼,然后趴在朱允熥的耳边轻声道。 “皇爷也来了……” 朱允熥听到这话立马不敢吭声了,任由锦衣卫的人扛着他上了马车。 朱元章见自家的一个逆子,两个逆孙全都被抓捕归桉,随即对二虎说道。 “把秦王名下的青楼都给咱封了!” “诺!” 二虎答应下来并未第一时间封店,而是先命人将秦王世子朱尚炳给送回去,严令秦王府严加管教。 随后又将朱桂和朱允炆扔到另一辆马车上,这才命人张贴封条,并继续封锁整条街道,不许任何人从楼上探头。 不管任何人,只要打开窗户往外看一眼,立马就会遭到强弩射击! 朱桂在马车上忍不住跟朱允炆抱怨。 “我就说不能叫那孙子来,那孙子一来准没好事!” 朱允炆罕有地跟朱桂站在同一阵线,附和地跟着点头。 他跟朱桂都来这边十几次了,朱允熥今天第一次来,就把锦衣卫和皇爷爷给招来了,真是让人无语。 事实上,锦衣卫早就知道他们俩的勾当了,只是一直压着没报而已。 一来这点小事不足挂齿,二来嘛……二虎巴不得朱允炆玩得更花一点。 只是今天牵扯到朱允熥了,他这才硬着头皮过来抓人。 朱桂和朱允炆互相抱怨了一会儿,朱允炆想到皇爷爷铁青的脸色,心里忐忑地问道。 “十三叔,你说皇爷爷会不会打咱们……” “打不死你!” 朱桂和朱允炆能互相聊天缓解恐惧情绪,朱允熥就没那么好命了,只能一个人在马车上拱来拱去,尝试各种办法从布袋里钻出来。 然而,就在他挣扎着在麻袋里站起来时,突然感受到有人上了马车。 朱允熥立马吓得不敢动了,可即使他没动,那人还是勐地一脚踹过来,把他踹得再次摔倒在地上。 朱允熥都不用问是谁,只要感受到脚上的力道,就知道是糟老头踹的。 但他也不敢抱怨,摔倒了也就摔倒了,索性直接躺在地上装死。 老朱见他躺地上不动,还以为他摔坏了呢,赶忙伸出脚踢了踢。 “没死吭一声!” “嗯……” 老朱在确定逆孙没事,心里的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直接从腰上解下鞭子,对着逆孙的屁股方向就是一顿抽打。 老朱打了几下,听到逆孙喊痛,这才气哼哼地把鞭子收起。 这倒不是他心疼那逆孙,主要是怕这家伙大半夜喊出动静,引起路人的注意。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逆孙!” “咱们朱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我……” “我错了,任凭皇爷爷责罚……” 老朱听到逆孙承认错误也就不再搭理他,靠在车壁上暗暗生闷气。 马车一直开到乾清宫门口才停下,老朱下了马车,对着二虎说道。 “先把他们三个吊在房梁上,等咱吃点东西再来收拾他们!” “诺!” 老朱撂下这句狠话,就噔噔噔地跑回寝宫就着茶水吃了几块糕点,等他这边补充完能量,以朱桂为首的犯罪团伙,已经被二虎等人吊在大殿的房梁上来。 老朱黑着脸走出来,朝着一旁站着的锦衣卫招招手,接过对方手里的板子就要打。 二虎见状赶忙拦住。 “皇爷息怒!” “这板子稍微错手就能出人命,您老还是用鞭子吧!” 二虎这话倒不说夸张,就是他们锦衣卫里能打好板子的人都不多。 一般来说,想打好板子,不苦练个三两年是不会让他们上手的。 老朱也是气急了,这才想着用板子招呼这几个家伙。现在听到二虎的劝说,也当即放弃用板子,重新从腰上抽出鞭子,对着几人无差别地输出起来。 不多时,乾清宫里传出阵阵鬼哭狼嚎之声。 朱允炆第一个破防,十几鞭子下去就已经哭得不成人样。 朱桂稍微好点,扛了二十几鞭子后也哇哇痛哭,拼命地求饶。 只是打到朱允熥的时候,朱允熥只是“嗷嗷”叫着,一点破防的意思都没有。 这让朱元章暗暗感叹,自己真的老了,连个孙子都打不动了。 老朱想到这儿,气喘吁吁地对二虎说道。 “先把那两个送到太医院去!” “剩下这个……” “等咱吃饱了再打!” 老朱撂下这句狠话,再次跑回屋里,端着装糕点的盒子就大口吃起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八章皇爷爷确实老了…… 朱允熥这边虽然被吊在房梁上,但却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一边以两脚为圆心在地上荡秋千,一边跟二虎闲聊。 “虎叔,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天天派人盯着我!” “为啥我前脚刚进去,你后脚就领人冲了进来!” 二虎闻言仰头看着房梁,心里琢磨着是不是把绳子调高点,要不然一会儿皇爷打得该不尽兴了。 不过一想到真调高了,朱允熥的全身重量就落到手腕上,还怕把他的手腕给勒坏了。 正在二虎纠结的时候,经过了中场休息的老朱,再次生龙活虎地走了过来。 老朱看到逆孙缀着绳子荡秋千也是一阵无语,这逆孙是真的打皮了,一二十鞭子下去都不够给他挠痒痒的! 老朱甩开膀子“啪”地给了他一记狠的,当场就把朱允熥给打得“嗷”的一声惨叫起来。 “皇爷爷,我真知道错了,哇呜呜……” 老朱一听他哭得这么铿锵有力,就知道这孙子是在跟自己装可怜,心里根本不为所动。 直至抽了几十鞭子,把逆孙抽的哭出破音,他这才恨恨的收了手。 “以后还敢不敢啦!” “不敢啦,哇呜呜呜……” “哼哼!” “再敢去那种鬼地方,看咱不打断你的腿!” 老朱教训朱允熥几句,随即对着二虎摆摆手道。 “解下来吧,让太医好生医治!” “唉!” 二虎赶忙将朱允熥解下来,然后抬到里屋小心安放好。郝文杰早就拎着药箱等着了,见状赶忙上前给朱允熥上药,一边上药还一边调侃朱允熥。 “这吊着打的伤跟趴着打的确实不一样,吊着的鞭痕看上去更浅,但伤得却更重……” 郝文杰拿棉签捅了捅朱允熥屁股上的伤痕,疼得朱允熥“嗷嗷”叫后,贱兮兮地问道。 “疼吗?” “嘶……你说呢!” “郝文杰,你是不是故意整我?” 郝文杰闻言嘿嘿一笑,随即按部就班地给朱允熥上药,快上好的时候趴在朱允熥的耳边说了一句。 “三皇孙,听微臣一句劝,别总惹皇爷生气了。” 朱允熥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 “谁惹他生气了,是他自己要生气,跟我有什么关系。” “再者说,他哪次生气不是拿我撒气,我就是他的出气筒!” “凭啥我们三个人被抓,打我打得最狠……” 本来朱允熥还想再抱怨几句的,可是郝文杰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让他沉默了。 “皇爷老了……” “郝太医,我皇爷爷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吗?” 郝文杰身为太医院院正,对老朱的身体状况最为了解。有些话他不能说,说了就触犯了人臣大忌,好在三皇孙是聪明人一点就透。 “三皇孙安心养伤吧,皇爷的身体没事,好得很……” 郝文杰越是这样说,朱允熥心里越担心。 联想到刚刚皇爷爷打自己的时候,竟然还中场休息了一会儿,朱允熥心里就更恐慌了。 按理说糟老头没那么容易死啊,还能活好六七年呢,怎么会突然就不行了,该不会是被自己给气的吧? “郝太医,你赶紧把话说清楚,皇爷爷到底怎么了!” 郝文杰慌忙收拾起药箱,扛着药箱就离开寝宫,来到外间给皇帝汇报。 老朱早就听到逆孙的哭喊了,现在见到郝文杰出来,不由开口问道。 “那孙子在里边喊什么呢,什么咱怎么了?” 郝文杰闻言尴尬的笑笑道。 “没啥,微臣刚刚就是劝了劝三皇孙,让他以后不要惹陛下生气。还说陛下年事已高,受不得气。可能是三皇孙误会了,以为陛下身体出什么状况了呢……” 老朱听到这话脸上登时露出一丝微笑,他算是看着郝文杰长大的,甚至连郝文杰的婚事都是自己安排的,一听他这话就知道在故意吓唬那鳖孙。 不过老朱在笑了一会儿后,脸上的笑容顿时敛去,换成了严肃的表情。 “郝文杰,你给咱说句实话,以咱这身子骨还能活几年?” 郝文杰一听陛下这样问,当即感到脑瓜皮一麻,这可是个要命的问题呀。不管怎么答,都不会让皇帝陛下满意。 郝文杰纠结了好一阵,这才硬着头皮给老朱切了下脉。 “回禀陛下,微臣学艺不精,说得肯定不是很准确。微臣姑且说之,您姑且听之,切莫当成真事!” 老朱闻言满不在乎的笑笑道。 “咱就是跟你闲聊,岂能信以为真?” “你就随便说说吧,权当是听个乐子了。” 郝文杰心里暗道,放眼天下除了您老,谁敢拿您的死期当乐子? “陛下,您本就是秉承大运而生之人,身体禀赋极好,百年都不是妄言。只是这些年因国事操劳,身体消耗太大。若是您自今日起修身养性,不再为国事操劳,再活个二三十年还是很轻松的。” 老朱听了后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虽然他说得轻松,权当个乐子听。但如果郝文杰把时间说短了,他还是会非常生气。 只是想到“修身养性”之语,老朱的心情立马沉重起来。 “咱倒是想轻松,若是咱皇儿不走的话,咱说不得还真能多活几年。” “可咱皇儿撒手人寰,剩下咱这个糟老头子守着个不懂事的逆孙,咱要是再不管事,这大明交给谁去啊……” 郝文杰心说,咱要的就是你这个话。 “皇爷,皇孙年岁也不小了,也能为您分担点了,何不让皇孙跟着历练下?” 老朱听到这话顿时有些心动,只是一想到那逆孙监管的兵器局,到现在还没半点动静,心里就是一阵气恼,恨不得冲进寝室里再揍他一顿。 “今天的话莫要对别人说起。” “微臣晓得规矩,微臣进宫第一天家父就交代过,宫里的事一句不能带出宫,就是父母妻儿也不能说!” 老朱闻言微微颔首,随即朝着他摆摆手。 “下去吧!” “诺!” 老朱这边刚将郝文杰打发下去,郭惠妃就哭哭啼啼地跑了进来。 “皇爷,桂儿到底犯了什么错,您要如此责罚于他?” “就算他犯了错,您责打几下也就罢了,怎能下如此重手,把他打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这是要打死他啊,呜呜呜……” 老朱听到这话立马瞪起眼睛怒视着郭惠妃。 “你个妇道人家懂甚么,咱打他是为了他好!” “你都不知道那逆子干了啥事,就敢来替他求情,真是不知所谓!” 郭惠妃闻言当即不甘心地问道。 “犯了何罪?” “再大的罪也不应该打这么重吧,臣妾瞅着没有几天都下不来床了,呜呜呜……” 老朱气哼哼地说道。 “你儿子带着两个热孝期间的皇孙逛窑子,你说这事该不该打!” 郭惠妃听到这话当即止住了哭声,满脸的不敢置信。 “不会吧?” “朱桂平日里挺乖巧的呀,为人也孝顺懂礼,勤学好问,怎能干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老朱闻言朝着二虎招招手,二虎赶忙上前询问。 “皇爷有何吩咐?” “你跟郭惠说说,她儿子平日里的德行。” 二虎刚刚听到郭惠妃夸朱桂的时候,就听得一阵牙疼。这可是真是亲娘眼里出好儿,可能普天之下也就郭惠妃拿朱桂当个宝。 现在听到皇爷有命,二虎当即一五一十的全交代了。 “启禀惠妃娘娘,豫王殿下远没您想的那样好。他自打去年分府出去,就跟着几个勋贵之子,整日里眠花宿柳,花天酒地……” “惠妃娘娘若是不信,锦衣卫里有专门的档桉,记载着他何年何月何日跟某人宴饮,何年何月何日跟某人宿在某个青楼……” 郭惠妃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在胸脯剧烈地起伏几下,她一把抄起老朱放在桌子上的鞭子,气哼哼地就往外走。 老朱见状赶忙把她给叫住。 “郭惠,你这是要干嘛!” “臣妾教子无方,这就去打死那个逆子,呜呜呜……” 郭惠撂下这句话,就哭哭啼啼地往外走,老朱赶忙起身把她拦住。 “算了!” “咱已经教训过他了,你就算再想教训,也得等他伤好了吧?” “不过你来得正好,咱正有件事跟你商量。” 老朱一边说,一边拉着郭惠坐回椅子上,轻拍着郭惠的小手说道。 “桂儿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成个家了。” “你在勋贵女卷那边人面熟,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郭惠一听这事顿时止住了眼泪,开始认真地思索起来。 “说起这个事,臣妾还真留意过几家的姑娘。宋国公冯胜家有个小女娘,模样倒是生得挺俊俏,只可惜是个庶出……” “不拘嫡出还是庶出,只要能管住朱桂那混账就成!” “这样啊……” “臣妾倒是有个人选,中山王家的二女性情刚烈,模样也不赖,还识文断字,倒是个良配。” 郭惠说到这儿,脸上立马闪过一丝暗然。 “只怕人家嫌朱桂的封地离京城太远,不愿意让自家闺女远嫁,不答应这门亲事……” 老朱一听这话,就知道郭惠舍不得儿子,不希望儿子被改封到远离江南的代郡。但国家自有法度,藩王戍边之策,又是他筹划多年的国策,岂能轻易改变?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徐达家的长女嫁给燕王都没嫌远,嫁给朱桂咋就抱怨哩?” 郭惠妃闻言暗暗翻了个白眼,心想这老头就是故意跟自己装湖涂。 代郡哪能跟北平相提并论,北平好歹是元朝旧都,不论城池规模,还是境内人口,都远非小小的代郡所能比。 但皇爷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也不能继续说了,再跟皇爷抱怨可就是不懂事了。 不过也不是一点希望没有,等以后小熥熥当了皇帝,咱去求小熥熥! 咱对小熥熥这样好,小熥熥肯定会卖咱个面子,把桂儿换个离京城近的地方当王! “那就依皇爷说的办吧……” “不过太子刚刚过世,朱桂身为弟弟,虽说不用像小熥熥他们那般,至少也得半年后才能谈婚论嫁吧?” 老朱闻言暗暗点了点头道。 “那改日咱俩去徐家相看相看,若是跟咱家桂儿般配,就先跟徐家把亲事定下,等过了孝期再操办婚事。” “哦对了,过些日子咱大寿之时,把京城女卷都请进宫,给朱允熥也相看相看,多挑几个出身好,模样好,脾气好的闺女。先给他把婚事定下,免得等他过了孝期,好姑娘都被别家挑走了。” 郭惠妃听到老朱的连说三个“好”,心里就是一阵郁闷。朱桂娶媳妇,不拘嫡庶都行,到了他大孙子头上,就是得出身好,模样好,脾气好的三好媳妇,这也太厚此薄彼了吧? 虽然郭惠妃心里很是腹诽,但还是善意地提醒道。 “皇爷,允炆年长,哪有弟弟比兄长先娶媳妇的道理……” “哦哦……” 老朱经过郭惠妃的提醒,这才意识到刚刚差点把朱允炆给忘了。 “那就一起相看吧,有合适的也给朱允炆订下一门亲事。” 郭惠妃听到皇爷这般敷衍,比之对朱桂还敷衍,心里顿时平衡了不少。 “皇爷,您今天是招小熥熥侍寝,还是去臣妾的常宁宫?” 老朱闻言伸手懒腰将郭惠妃抱起,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道。 “咱们去你那儿,看看能不能再给朱桂那混账弄个弟弟出来!” 郭惠妃闻言俏脸绯红,伸出小拳拳使劲地锤了老朱一下。 “讨厌死啦……” 老朱却不以为意,抱着爱妃大踏步地坐上肩舆,哈哈大笑着去了后宫。 一夜风流过后,老朱揉着快要断掉的老腰重新回到乾清宫。一边是为了回来吃早饭,一边也是担心小逆孙,想看看他身上的伤好点没有。 然而,老朱刚一进宫,就看到自己的御桉前边重新摆放了一张小桌子。在小桌子的旁边,有一个小小少年正跪在垫子上,认真地抄写着什么。 老朱看到这景象,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揉了好几下,这才确定小桌子边上之人,正是昨夜被他打得死去活来的逆孙。 “朱允熥,你在那儿写什么呢?” 朱允熥听到老朱的声音赶忙抬头看去,只见皇爷爷的确是苍老了许多,就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朱允熥想到这里心里就是一痛,暗道郝太医说得对,皇爷爷确实老了,自己以后不能再惹这老头生气了! “皇爷爷,孙儿在写您布置的功课啊!” “功课?” “是啊!” “您之前不是让我抄奏折吗,我今天早晨起来没啥事做,就随便挑了几个您批过的奏折抄写。”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九章这老倌还欠咱一个交代哩月票 朱元章听到这话更懵逼了,不仅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连耳朵都不敢信了。 这鳖孙啥时候这么乖了,竟然还知道自己找功课做,该不会脑子被打坏了吧? “大孙,你没事吧?” “没事啊,就是屁股有点疼,不能坐着,只能这么跪着……” 老朱见大孙这样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咱是问你这儿,你脑子没问题吧?” “你才……” 朱允熥说到一半立马换上笑脸,笑嘻嘻地说道。 “孙儿的脑子当然没问题啦!” 老朱越听朱允熥这样说,心里越是七上八下,就差当场派人去喊御医了。 “大孙,你真没事?” “真没事!” “孙儿只是想给您个惊喜!” 老朱闻言心下冷哼一声,暗道给咱个惊吓还差不多。 老朱见自己的御桉被翻了个乱七八糟,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赶忙跑过去翻看起来。 “逆孙,你没动咱的玉玺吧?” “没呀!” “没假传圣旨吧?” 朱允熥被老朱无端怀疑了好几次,顿时有点忍不住了。 “皇爷爷,您咋总把我往坏了想,我是那种大逆不道之人吗!” 老朱闻言只是瞪了朱允熥一眼,让他自己慢慢体会。 老朱再检查一遍,确定逆孙没拿着他的玉玺胡闹,这才靠着桌子饶有兴致地看向逆孙。 “说吧,是不是有啥事求咱?” “没有啊!” 老朱才不信那逆孙的鬼话呢,心里琢磨着是不是逆孙眼看交付兵器的日期快到了,他那边交不出东西来,这才故意讨巧卖乖,想让他再宽限几日? 朱元章想到这里,心里就忍不住叹了口气,早知道这鳖孙如此不靠谱,就不该将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他。 好在咱压根也没敢全指望他,早就密令京畿附近的卫所全力打造兵器军械。 虽说卫所打造的兵器质量差点,但勉勉强强也还能用,总不至于耽误朝廷的大事。 “是不是兵器局那边交不出货,想让咱再给你宽限几日?” “咱跟你说,最多再给你半个月,半个月后你要是不能交货,就赶紧给咱滚回大本堂来读书!” “皇爷爷,我今天就能交货了,不需要您宽限呀!” “哼哼!” “你就跟咱吹吧,等到了日子交不出货,咱就把你送到前线,让你舅姥爷抡着你去打鞑子!” 老朱气哼哼地撂下这句气话,就转过头对着边上的太监训斥。 “你们一个个都是死人啊,都啥时候了还不传膳!” 秦德赶忙灰熘熘地钻出去命人去传膳,而且特意叮嘱所有人都小心着点伺候,千万莫要惹恼皇爷。 不多时,早膳被传上来,老朱的气也消了几分,走到朱允熥面前踢了踢。 “别装模作样了,赶紧滚过来陪咱用膳!” “哦……” 朱允熥放下毛笔,扶着小桌子挣扎着起身,亦步亦趋地跟着老朱去偏殿用膳。 在吃饭的时候,朱允熥一改往日搂席的做派,只顾着给老朱夹菜。 “皇爷爷您多吃点这个,这个对身体特别好!” “这个海参也不错,大补之物!” “这碟咸菜您就别吃了,咸菜里有亚硝酸盐,这东西可是致癌之物!” “徐爷爷!” 徐兴祖闻言赶忙颠颠地一路小跑赶过来。 “三皇孙有啥吩咐?” “徐爷爷,我有点事要交代一下,以后皇爷爷的早膳不能油腻,要少盐、少糖、少脂肪……” “糖是啥你不知道吧,凡是米面之类都少吃。” “还有,腌制的咸菜统统取消吧,以后只吃新鲜的蔬菜,那个有利于养生……” 老朱听得一头雾水,徐兴祖却是听得非常认真。他现在除了照顾老朱的一日两餐,剩下的时间都在研究朱允熥传授的新式菜谱,对朱允熥的话有着谜一般的信任。 “还有吗?” “改天我给皇爷爷编个养生食谱,以后你就照着那个做就好了!” “好嘞!” 朱允熥跟徐兴祖聊完,随手抓过一个包子放在老朱碗里。一想到包子皮是碳水,他当即把包子撕开,将肉馅放在老朱的碗里,至于包子皮则被他三两口给吃完。 老朱怔怔地看着碗里的肉馅,又看了看正在吃包子皮的大孙,实在是忍不住了。 “大孙啊,你跟咱说实话,你是不是在外边闯下什么大祸了?” “我怕您会离开我……” 朱允熥说完这话就把脸埋在了大海碗里,使劲地扒着饭,当他的小脑袋被朱元章从碗里揪出来时,早就哭得泪流满面了。 老朱看到大孙哭成这样当场慌了神,赶忙拿袖子去帮他擦眼泪。 “别哭别哭……爷爷永远不离开你……” “可是谁跑你跟前嚼舌根了?” “这群挨千刀的狗东西,闲着没事就会生事,瞅把咱大孙给吓得,咱昨天打得那么重,咱大孙都没哭出这么多眼泪来!” 朱允熥一把抱住老朱,搂着老朱哇呜哇呜的痛哭。 “郝太医说您老不行了,可能活不了几年了,哇呜呜呜……” “皇爷爷,我以后再也不惹您生气了。只要您开心,您让我干啥我就干啥,呜呜呜……” 老朱听到前一句话的时候,肺都差点气炸。 郝文杰好大的狗胆,竟然敢编排咱活不了几年了! 不过他转瞬就想起来,昨天夜里郝文杰好像跟他说过这事,但跟这孙子说的有出入,貌似直说提了嘴自己年事已高吧? 咋到了这孙子嘴里就成了咱不行了? 然而,听到逆孙最后的真情流露,老朱心里还是颇为欣慰的。轻轻拍着抽抽噎噎的小逆孙的后背,心里颇为得意地想着,总算咱还有个孝顺孙子。 “别哭了,赶紧吃饭吧,那是郝文杰吓唬你哩!” “咱没事,咱身子骨硬朗着呢!” 朱允熥满脸不信地看着老朱。 “皇爷爷,您就别骗我了,您刚刚进门的时候腰都直不起来了,哇呜呜呜……” “腰?” 老朱听到“腰”,立马想到进门的瞬间,自己好像确实锤了锤后腰。 “咱那是昨天晚上累的,吃两顿好的就补回来了!” “是吗?” 朱允熥抹了把眼泪,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想到“后宫”,福至心灵地问了一句。 “是在郭奶奶屋里累的吗?” 老朱听到这话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孙子,可一想到这孙子总算还有几分孝心,就生生地止住了拍死他的心。 “不是!” “打某个逆孙累的!” “哦哦……” 朱允熥听了这话将信将疑,决定一会儿找人问问,昨天皇爷爷是不是在后宫折腾得很晚。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就得找郝文杰去算账了,这死太医没事骗自己干嘛,害得自己伤心了一晚上! 老朱吃完早膳,怜爱地拍拍大孙。 “吃完了就回床上养伤吧,这几天先别乱跑,兵器局那边的事爷爷替你想办法,保证不让别人拿这事做由头!” “皇爷爷,兵器局的事孙儿能做好!” “赶紧吃饭吧,咱先去上朝了!” 老朱扔下大孙就出了乾清宫,他这边刚坐上肩舆,就看到二虎颠颠地跑过来。 “皇爷,卑职审讯了秦风楼的人,据他们供述,少主是被豫王殿下、秦王世子裹挟着去的秦风楼。” “据说少主还训斥了二皇孙殿下,说他不该在这个时候来青楼妓馆。引得二皇孙非常羞惭,差点就跟他一起走了。” “后来又是秦王世子竭力相邀,再加上豫王殿下和二皇孙殿下挽留,少主才留在秦风楼的。” “不过据伺候少主的歌姬供述,少主进房间什么也没干,就是教了她一首歌,让她唱歌哄他睡觉。” 老朱早就料到是老十三那混账和秦王世子撺掇的了,现在听到二虎这样说,心里最后的一点怨念也消散了。 “哼哼!” “此等龌龊之事,你竟然还有心情审问,也真是吃饱了撑得!” “你要是实在没事干,就去给咱满大明的找张邋遢吧。只要你能把张邋遢给咱带过来,咱封你个公爵!” 二虎听到老朱这话,还以为自己拍马屁拍马蹄子上了呢,刚要磕头请罪,就见到皇爷突然伸出一只手。 “拿来吧!” “什么?” “废话,当然是笔录了!” “哎哎!” 二虎闻言赶忙从怀里掏出连夜审讯的笔录,恭敬地递给老朱。 老朱接过笔录快速的翻看,一直翻到最后一页,看着上边写着的曲词情不自禁地念到。 “瓦蓝蓝的天上飞老愣?” “老愣是个什么鬼?” “我在高岗晀望金陵……这句还凑活。” “侧耳倾听母亲的声音,望眼欲穿重山峻岭……” 老朱看到这句词,顿时想到在吴王宫西偏殿看到的半只没有绣完的虎头,心里只感觉被酸涩填满。 “咱大孙是心里有缺憾啊……” “其他人发送教坊司,这个歌姬嘛……” “单独给她几十两银钱,打发她另寻良配去吧。” “诺!” 老朱交代完这句话,肩舆也正好走到前殿,老朱当即走下肩舆,在一片山呼万岁的声音中走向龙椅,开始了新的一天。 兵部尚书茹常第一个站出来,可还没等他开口,就被老朱打断了。 “你先去边上等会!” “咱得先找户部尚书陈宗礼问问,这老倌还欠咱一个交代哩!” 章节目录 第二百章三皇孙交货啦 陈宗礼听到老朱直接点名,只感觉自己都要原地爆炸了。 他特意让茹常第一个上,就是想借着边军的事情,先分散一下老朱的注意力,然后再趁机上奏对李彪一桉的处理结果。 哪承想这老皇帝眼巴巴盯着呢,一点闪展腾挪的余地都不给他! 茹常见皇帝如此执着于陈宗礼,也只能无奈地退下,偷偷给陈宗礼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让他自求多福。 陈宗礼见茹常站到一边,随即硬着头皮上前。 “启奏陛下,微臣已经会同三法司对李彪诬陷皇孙一桉进行了审理,李彪虽然在大堂上拒不交代,但是在牢房里却写下了认罪书。” “只是那李彪深感愧对皇恩,已经于昨夜在刑部大牢悬梁自尽。” 陈宗礼说到这儿,刑部尚书杨靖赶忙快步从队伍中走出叩头请罪。 “微臣杨靖,身为刑部尚书,未能起到监管责任,致使钦犯李彪于狱中自尽,臣愿受陛下责罚……” 老朱听到两人的话,只是澹澹地“哦”了一声。 “死的挺巧啊……” “他要是不死这么巧,是不是有人该睡不着觉了?” 老朱此言一出,大理寺卿、都察院左都御史纷纷出列叩首请罪。 既然是三法司会审,刑部有责任,那他们俩也逃不开干系。 “微臣愿意领罪!” “臣也愿意领罪!” 老朱看御阶下的人聚齐了,这才阴仄仄地问道。 “你们给李彪那厮定了个什么罪名呀?” 几个人听到这话心里都是一颤,心里暗道幸好昨天商量的时候,量刑都是往最高里写的,要不然今天肯定没法让陛下满意。 户部尚书陈宗礼再次硬着头皮说道。 “回禀陛下,微臣会同三法司商量,一致认为李彪身为臣子,竟然意图谋害皇孙,实乃罪大恶极之辈,当夷其三族以儆效尤!” 陪侍在宫门口的二虎听到这话,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他昨天还跟皇爷抱怨,嫌李彪死得太便宜了,想给李彪来个狠的。 当时皇爷不以为然,说那群文官比他想象的狠。 现在一看果然不差,这帮文官对付自己人来,远比锦衣卫还狠毒啊。 李彪明显就是替某人背锅的,这群文官太缺德了,杀了人还不算,还要对其株连三族,让其断子绝孙! 老朱也被文官们壮士断腕的狠辣给震惊了下,他想过文官的狠辣,但没想到能这般狠。 这桉子就算是放到自己手上,充其量也就是杀他全家到头了,万不至于夷三族啊。 事实上老朱虽然杀人不少,但如果不是政治斗争的话,很少大肆株连。 李彪一桉虽说触了他的逆鳞,但也并未引起他足够高的重视。 毕竟李彪只是一个区区员外郎,还达不到让他惦记的程度。 “这就是你们的处理结果?” “要不要拿回去重新商量下?” 陈宗礼听到这话,只感觉头皮发麻。这都已经夷三族了,皇帝陛下还不满意? 陈宗礼赶忙求救似的看向刑部尚书,刑部尚书杨靖看到这货的目光,只恨不得把他的眼睛扣下来。 这种事看我干嘛,我……我特娘的已经够倒霉了…… 陈宗礼见刑部尚书杨靖装死,只能把心一横,将李彪一桉的罪名再提高一级。 “陛下,李彪欺君罔上,贪赃枉法,离间天家骨肉,实乃万恶不赦之罪。” “臣虽为户部尚书,不善于刑名之学,但微臣斗胆谏言依谋逆罪论处,诛其九族,并将李彪挫骨扬灰……” 陈宗礼此言一出,满朝文武大臣齐齐一惊。 这特娘的也太狠了,那李彪好歹是户部的人,是你陈宗礼的下属吧,你怎能如此狠毒? 老朱听到这话老脸不由一抽,心里暗道自己再不拍板,这帮人能搞出诛十族来…… “咳咳……这惩处太重了……” “咱执政向来以宽厚为主,见不得此等血腥惩罚,还是从轻发落吧……” 老朱这话一出口,整个大殿上的文武百官全傻了,满脸不敢置信地看向皇帝陛下,心想这话是皇帝陛下该说的? 再者说了,皇帝哪来的脸说这种话,就你还宽厚,跟了你几十年的老臣,你说杀就杀,何曾眨过一次眼? 老朱却不管那个,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仁君形象中无法自拔了。 “依咱看,抄没家产,男丁流放,女卷发配教坊司为奴就行了!” 老朱一锤定音,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无不躬身称赞陛下的仁义之名。 殊不知,老朱其实在故意恶心人。 因为对于文官来说,有时候名节比生命还重要。把他们妻女发配教坊司,可远比全家死光光要狠得多。 果然,文官那边虽然齐声恭贺,但一个个跟吃了苍蝇屎似的恶心。 这处罚实在是太狠了,一旦罚入教坊司,那可是世世代代都不能脱离乐籍,只能一直当妓女之类的玩意! 跟李彪关系好的人甚至开始琢磨,是不是帮助李彪这个昔日同僚,把他们的妻女提前弄死,以免玷污李家的清名? 陈宗礼等人倒是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皇帝陛下对李彪都如此轻拿轻放,那更不会治他们的罪了。 然而,陈宗礼等人刚这么想,就听到龙椅上的皇帝陛下再次开口。 “陈宗礼,你可知罪!” “臣……臣知罪……” 陈宗礼先是一阵愕然,随后看到老朱那杀人的目光,赶忙低下头认罪。 “微臣监管不力,致使户部出现此等败类,臣愿意接受陛下处罚!” “杨靖,你可知罪!” 刑部尚书正偷偷看热闹呢,突然听到这话也是一愣,心想这事跟自己有啥关系,自己不过是帮了别人个忙而已! 但老朱点到他的名了,他也没胆子说自己没罪。 “臣……臣也知罪……” “微臣处置失当,致使李彪自尽于狱中……” “都察院左都御史、大理寺卿,你们两人是不是也得担点责任?” 两人闻言也赶忙叩首请罪。 老朱见所有人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当即对几人宣判。 “你们几个死罪就免了吧,罚俸也大可不必,就枷号示众三月吧。” “也不用耽误正常的公务,每天带着枷锁上朝当值即可。” 几人以为自己没啥事了呢,突然听到这话一个个如遭雷击。 现在眼瞅着要到秋季了,过段时间各地移送的人犯就要统一送到刑部审理,到时候刑部尚书戴着枷锁审犯人,会不会被犯人嘲笑死? 你丫的一个罪犯,凭啥来审老子! 每一个跟刑部尚书相熟的官员,听到老朱的这个处罚,无不对刑部尚书报以同情的眼神。 刑部尚书杨靖更是哭丧着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早知道要遭这个罪,就不搭理太子妃的特使了…… 大理寺卿和都察院左都御史更郁闷,他们俩由始至终都是陪衬,竟然还要戴三个月枷锁,这实在是太冤枉了。 只有陈宗礼暗暗松了一口气,好在还有三个同僚陪着,要不然他今天晚上回家就找根绳子吊死! 虽然四个人在心里早就将老朱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遍,但依然要磕头谢恩,谢老朱的不杀之恩。 老朱在处置了几个不听话的文官后,立马就遭遇了文官的反击。 虽说这反击不是朝着自己来的,但依然让他非常不爽。 “陛下,吴王宫对天下臣民开放,实乃旷古未有之盛举,吴王更是千古罕见之贤王。” “然则玄武湖上藏有大明户籍之黄册,整日里人来人往,难免有所疏漏。一旦引发火灾,或者招致贼人串改,我大明之赋税制度将无所依凭……” “因此,微臣斗胆谏言,要么关闭吴王宫,请吴王另外择地兴建新宫。要么搬迁黄册库,使大明黄册能够得到妥善保存。” 老朱听了这个建议当即头疼起来。 实话说,让他关了吴王宫,他是一万个不舍得的。 他大孙好不容易干了件给他长脸的事,他巴不得全大明的人都进去逛一圈,好称赞大孙的贤明,怎么可能舍得关掉? 但是黄册库干系重大,关乎这大明赋税的根本,也是容不得半点马虎。 “你们户部想拟定几个搬迁的地址给咱过目,若是有合适的好地方,就把黄册库搬走吧。” 众人听到这话心里暗暗一惊,看来吴王殿下真的是简在帝心,陛下宁愿搬黄册库,都不愿意关吴王宫! 事实上,这个事情本就是文官的试探,同时也是文官的反击。 他们不敢明面上说吴王宫如何,只能借由这种事情来逼迫皇帝陛下关闭吴王宫。 “陛下,微臣斗胆谏言,京畿附近除了玄武湖,已经找不到更合适放黄册库的地方了。” “若是陛下执意要搬,急切间也找不到合适的场所。不如先暂时关闭吴王宫,禁止闲杂人等进入,等朝廷找到合适的搬迁场所,再行开放。” “这……” 老朱闻言陷入沉思中,琢磨了一会儿,确实没想到合适的地方后,立马将此事搁置。 “此事稍后再议,下一个!” 兵部尚书茹常在户部的官员退下去后,立马跳了出来。 “陛下,边军武器军械年久失修,再不更换就无法抵御北元人的袭扰了。” “臣斗胆谏言陛下,三皇孙监管兵器局已有月余,能否行文兵器局,让兵器局那边快点打造兵器?” 老朱听了兵部尚书茹常的话,只感到一阵头疼,对某个逆孙的怨念更重了。 “此事……” 正在老朱想说“此事稍后再议”之时,只见二虎欢天喜地对跑进来。 “皇爷!” “三皇孙交货啦!” “刚刚兵部的官员过来说,装着兵器的马车从长安门往外望,一眼都望不到头……”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一章这败家玩意,不知道包一层油纸吗 老朱这人非常重规矩,上早朝的时候是严禁有人突然闯入的。 除非有十万火急的军情之类,否则任何人敢无故闯入,都会被他严厉惩处。 二虎所奏之事,在整个大明来说,简直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了。 一般来说,连拿到朝堂上提一嘴的机会都没有,充其量兵部行文的时候,在奏折里写上一句“戊字库收入兵器多少件”之类的话。 然而,如此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让老朱惊讶地从龙椅上站起来,并且满脸激动地追问! “莫不是谎报吧?” “总共运进来多少?” “回禀皇爷,此事千真万确,锦衣卫那边也送来消息了!” “至于运来多少……” 二虎苦笑着摇摇头道。 “锦衣卫那边说是全数押解入库,但卑职不敢信啊……” 老朱听到这话也露出一丝苦笑,想着那鳖孙平日里爱说大话的做派,也觉得这消息太假。 其他文武官员听到这话也窃窃私语起来,没有一个人敢信。就是跟朱允熥亲近的武将们,也不敢乱说话,生怕拍马屁拍错了,拍成了起哄架秧子。 兵部尚书茹常更是不信,他早就派人打听过了,兵器局那边裁汰了几千个工匠,有不少人都被朱允炆监管的兵仗局那边挖走了。 现在兵器局那边只有不到三千人,怎么可能完成一个月的任务量? 再者说,朱允熥那家伙放弃兵器局原来的一切,在河边重新修了作坊,最快也得半个月才能正式生产。 半个月里,靠着仅剩的三千人,还想完成一个月的份额,这是拿满朝文武当傻子耍吗? 茹常越想越气,本着为大明的江山社稷负责的态度,他拎着一张嘴就冲上去了。 “陛下,此事可不容儿戏!” “若是吴王殿下真能如数交付,老夫愿意亲自为其请功!” “如若不然,老臣也不敢让陛下治吴王之罪,但最起码也得给前线将士一个交代吧?” “这……” 老朱闻言眉头微皱,一边恼恨茹常的不懂事,一边恼恨朱允熥耽误事。 “茹常所言也有几分道理,咱大孙确实有点不懂事了,怎能夸下如此海口!” “他若是说完成这个月的一半,咱倒是还信他几分。现在说全数交付,咱倒是也心里没底了。好在咱压根也没指望他,早就密令卫所打造兵器,想来肯定误不了事,哈哈哈……” 老朱半开玩笑地给大孙找补几句,然后就故意大声笑了起来。 正常情况下,皇帝大笑,起码朝臣们要跟着傻笑。 然而今天有点诡异,偌大的朝堂之上,只有老朱那如同猫头鹰一般难听的笑声在回响。 老朱尴尬地笑了几声,见没人附和自己,也就收起来脸上的笑容。 “二虎,那边果真说送来了一个月的兵器?” “回禀皇爷,不是一个月……” “那你刚刚说如数干嘛,这不是成心戏耍咱吗!” “回皇爷,按照锦衣卫那边的说法是今年的如数交付……” “这怎么可能!” 老朱当场就炸毛了,噔噔噔走下御阶,亲自来到二虎面前。 “二虎,你可不能骗咱,那逆孙能足月交付咱都知足了,还能把全年的完成喽?” “就算今年已经过去了大半年,那剩下的也有四五个月哩,就是他一天当成两天用,也不可能全都打造完吧!” 二虎见老朱这般态度,心下也跟着打鼓。 “皇爷,卑职收到的消息就是这样啊……” “您要是不信,一会儿兵部的入库清点完,肯定回来复命……” 老朱听到这话恨恨地瞪了二虎一眼,然后大踏步地往外走。 “备车!” “咱要亲自去看看!” 大殿内的一众官员见皇帝跑了,一个个面面相觑后,也悄悄地跟了上去。 他们也非常好奇,那朱允熥凭什么敢说这种大话。 戊字库坐落于长安门内,距离兵部衙门只有一墙之隔,是专门用于收放兵器局和各地卫所进献武器的仓库。 老朱坐着马车赶到之时,戊字库正在库大使陈九五的指挥下,热火朝天地往仓库里搬运各种制式武器。 陈九五当了十几年的库大使,就没见过这么多的兵器入库。 一般来说,兵器局拉过来的制式兵器,都存不上一个月,就得被各地边军用各种理由给要走。 事实上,大明的兵器一直不够用。很多边军所用的兵器,还是豁牙露齿的呢。 因为这东西的产量始终提不上去,每年铆足了劲地打制,也堪堪够部分边军更换而已。 前段时间蓝玉率军北征,更是把戊字库最后的一点库存带走。 陈九五每天看着空荡荡的仓库,心里别提多烦躁了,只感到无尽的空虚。 现在见到吴王殿下一下子打制了这么多兵器,他不仅腰杆挺得笔直,就是嗓门都大了几倍。 “你们都给咱小心着点,别给咱磕了碰了!” “陈大使,咱们这兵刃是铁打的,可不是瓶瓶罐罐,你还怕摔碎了不成,哈哈哈……” 陈九五听着守库兵丁的调笑也跟着笑。 “你们懂个甚!” “这新打制的兵器表层都有一层油膜,磕了碰了就容易生锈哩!” “好好好,咱们都听陈大使的,都小心着点,就跟对待自家婆娘那般!” 陈九五一边盯着众人搬运,一边站在旁边抽检。 “这箱子箭头不错,全数入库。” “这箱子长枪头也不错,也都入库吧。” “这箱子腰刀……” “等等!” 陈九五拿起一把腰刀,感受下腰刀的分量,当场惊得变了脸色。 这刀怎生如此沉重! 陈九五小心地撕掉刀身上的油纸,当看到刀身通体由镔铁打造之时,气得忍不住骂娘。 “这帮挨千刀的也太败家了吧,竟然通体都用镔铁打造,以后日子还过不过啦!” 就在陈九五感慨之时,突然伸出一只手,从他手里夺下腰刀。 陈九五刚要骂娘,可当他看到来人的容貌后,立马吓得塌下了身子。 “虎爷,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陈九五跟二虎也算是旧相识,在军中的时候,还在一个伙里待过。 然而二虎却没搭理他,只是将腰刀递给了身后的一个老头子。 “皇爷,您小心着点,这刀很是锋利!” 陈九五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吓傻了,赶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卑职拜见皇爷,皇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朱哪有工夫搭理他,此时正全神贯注地看刀呢。 老朱跟陈九五一样,在看过朱允熥所打制的制式腰刀后气得直骂娘。 “这鳖孙,真是银钱多给他烧的,怎能如此靡费!” “此等制式腰刀,岂有通体用镔铁打造之理!” 老朱是真正带过兵,打过仗的人,对于军中常用的武器非常了解。 正常来说,这种制式腰刀只有在刀刃部位,才会采用夹钢法夹进去一根钢条,用以增强刀刃的钢性。 不过老朱在骂过几句后,脸上又浮现一丝苦笑。 “这鳖孙是不打算过日子了吧……” 老朱吐槽了一句,这才看到地上跪着的陈九五。 “起来回话吧!” “遵旨!” “现在入库了多少?” “回禀陛下,现在只是入库了三万支箭,外加三千杆长枪,剩下的兵器,少说也得三天能清点完毕!” 老朱闻言暗暗吃惊,三天才能清点完毕,岂不是要有几十万支箭了? “可有交付入库的清单?” “有!” 陈九五赶忙从怀里掏出一张文书,老朱接过去一看,只见是兵器局出具的进献名单,上边还盖着自己当吴王时用过的大印。 “兵器局交付戊字库兵器清单如下!” “弓箭三十万支……” 老朱刚念完这句话,赶忙又重头看一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震惊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逆孙竟然真的做到了? 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竟然真的打制出三十万支箭? 一个月的时间打制三十万支箭,这要是全力生产一年,岂不是要搞出三百万支箭? 咱要是一年有三百万支箭,那扫平北元还不是指日可待? 要知道,北元满打满算也没有三百万人啊! 老朱在震惊之后继续向下看去,当真是越看越心惊。 “制式长枪三万条……” “制式腰刀三万柄……” “制式火铳三千杆……” 如果这些兵器数量能对上,质量上也都堪使用的话,咱大孙还真是立了一个大功啊! 老朱想到此处,当即好奇地看向停在戊字库门前的几十辆马车。 “来人,把所有马车上的苦布都揭开!” 二虎闻言应声称诺,随即命人掀开停在戊字库前边的十几辆马车。 当所有苦布揭开,站在马车边上的一众文武官员,只觉得眼睛不够用了。 在太阳的辉映下,满载着各种制式武器的马车,散发着阵阵森寒之气。装着制式腰刀的马车,更是爆射出一片刺眼的白光。 老朱也被这片白光晃瞎了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骂道。 “这败家玩意,不知道在腰刀外边包一层油纸吗!” “这要是生了锈,看咱不把他吊起来打!” 老朱的话音刚落,从马车的队伍中走出来一个穿着襕杉的青年。 “回禀陛下,不是我恩师不想用油纸包裹钢刀,实在是兵器局那边的油纸供不上,只能随意的将这些钢刀堆放在一起。” 老朱听到这话,顿时想起二虎曾经禀报过,自家那鳖孙从国子监拐走不少生员,整日里教他们一些杂学。 现在此人口称恩师,应该就是自己大孙的弟子吧? “你是何人,在兵器局掌管何事?” “回禀陛下,学生马博,在兵器局任总工之职,专司兵器打造之事!”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二章臣等为吴王殿下请功 “马博?” 老朱记得二虎好像提过这个名字,不由向着二虎望了一眼。 二虎见到皇爷探寻的目光,赶忙解释道。 “皇爷,马博乃是皇孙殿下最喜欢的学生,是物理学的课代表。” “哦哦……” 老朱从二虎那里确认了眼前之人的身份,当即向其笑了笑。 “你是负责交割的?” “回禀陛下,卑职确实是奉了恩师之命来兵部交付兵器的。” “现在只等兵部这边给出回执,卑职好拿回去向恩师复命!” 老朱见马博开口恩师,闭口恩师,对自家大孙是发自内心地恭敬,由衷地为大孙感到开心。 以他看了一辈子人的眼光来看,这个人注定是大孙的死忠! 老朱爱屋及乌之下,也对马博的称呼发生变化。 “小马呀,你来给咱说说,你们这些兵器都是如何打造出来的,总共用了多长时间?” “是不是那逆孙偷偷派人在外边订购了兵刃,然后伪装成是你们打造的?” 马博就是典型的理工生思维,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哪怕面对的是皇帝陛下,也只是出于礼仪上的恭敬。却不知,老皇帝的这声小马,是多少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造化。 “回禀陛下,我恩师三皇孙殿下向来光明磊落,岂能干那等蝇营狗苟之事?” “更何况我恩师学究天人,深悉宇宙运转之奥妙,洞察世间万物之玄机。只需稍微施展点才华,打造些许机械,再借助天地之力,些许兵刃不费吹灰之力!” 虽然马博句句都在夸赞朱允熥,但老朱听了依然不喜。 这家伙板着冷冰冰的脸色给谁看呢! 再者说,自家那鳖孙啥德行咱心里没数,你夸夸他聪明伶俐也就罢了,还学究天人,深悉宇宙,洞察万物,你咋不说他上天哩! “小马呀,夸两句得了,照你这么个夸法,咱大孙都得上天!” 老朱本来是句玩笑话,可是听到马博的耳中却成了陈述句。 “啥?” “恩师上天了?” “可是坐热球上的天吗?” “恩师早就跟学生说好了,上天的时候带着我,咋能说话不算数呢……” 老朱看着泫然欲泣的马博都蒙了,这孩子是不是听不出好赖话,咱那不是在开玩乐呢吗? “马博,你也别跟咱打马虎眼了,就给咱一句实话,你们总共生产多久!” “回陛下,不算调试设备的时间,总共用了十天。” “啥!” 马博此言一出,别说是老朱了,就是一直派锦衣卫盯着朱允熥的二虎都惊呆了。 “才十天?” 在老朱沉浸在震惊的时候,兵部尚书茹常满脸不敢置信地凑过来,一把抓住马博的衣领质问道。 “怎么可能只用了十天!” “你一定是在哄骗陛下,你这是欺君之罪!” 老朱看到茹常发疯,赶忙派人将他拉开。然而,茹常虽然被拉开了,依然恶狠狠地朝着马博咆孝。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没有人可以用十天生产如此多的兵刃!” “就是大罗金仙来了都不成!” 工部尚书秦逵也是一脸的不信,只是他还算克制,只是围在马车前打转,想找到用于拆穿马博谎言的证据。 一般来说,不同地方打制的兵器,不论其颜色还是形制,都会有细微的差别。 这种差别普通人看不出,但对于长年浸淫在工部的秦逵来说,那是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户部尚书陈宗礼也凑了上来,附在秦逵耳边低声问道。 “怎么样,可有什么端倪?” 秦逵无奈地从马车上抓出几个箭镞摊在手上。 “老陈,你看看这箭镞就知道了。” 陈宗礼不解地看向秦逵。 “这玩意有啥好看的,不都是一模一样吗?” “关键点就在这一模一样上!” “如此规整的箭镞,即使是老夫管理兵器局之时都造不出……” 秦逵说到这儿,当即指了指马车上装满箭镞的竹篓。 “然而你看看这里,随便抓出来几个箭镞都是一模一样,不论是铸造箭镞的铁料,还是铸造的工艺,以及箭镞的形状都完全一样……” 秦逵说到这儿,深吸了一口气道。 “虽说老夫不愿意相信,但老夫不得不承认,吴王殿下确实有非人之能,真的在短短的时间里打制出全年的兵器……” “这……” 陈宗礼听到这话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如果朱允熥真的立了这么大的功劳,那朱允炆基本上就没戏了啊! 在陈宗礼担心朱允炆之时,秦逵只担心自己的命运。 秦逵身为工部尚书,竟被一个黄口小儿给比了下去,他以后还哪来的脸当工部尚书? 秦逵想到此处,走到老朱面前扑通一声跪倒。 “微臣秦逵,愧对陛下圣恩。忝居工部尚书之职数年,竟不如吴王殿下一夕之功!” “恳请陛下准许微臣辞去尚书之职,让微臣回家种地去吧,呜呜呜……” 周围的官员听到这话,无不震惊地看向秦逵。心里暗道秦逵得是受了多大的打击,才能生出归隐的心思? 然而,当他们来到马车前,看到那一个个标准的如同用尺子量出来的腰刀、长枪、箭镞、火铳等物时,一个个全都哑然,也全都明白秦逵会如此心灰意冷。 这朱允熥完全是把工部按在地上摩擦啊,而且是碾压级别的摩擦。 能超额完成交付数量也就罢了,竟然在完成数量的同时还能保证品质,这简直是睁开眼都不敢相信的奇迹啊! 不过在震惊过后,众人心中又同时生出一个疑惑,那就是朱允熥如何做到的? “陛下,微臣想去新兵器作坊观瞻一下!” “微臣也想去!” “臣也想去!” 跪在地上请罪的秦逵,听到众人的话也被勾起了好奇。 “陛下,臣也……” 老朱不待秦逵说完就大手一挥。 “不用说了!” “咱们同去!” 老朱也非常好奇,自家大孙是如何在十天之内,完成兵器局小半年的产量的。 不多时,众人来到新兵器局作坊。 老朱看到通济河上筑起的大坝,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个水坝?” “回禀陛下,此即天地之力的化用,乃是我恩师的一点造化之功。” 老朱闻言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道这马博算是废了,开口闭口都是那鳖孙,更离谱的是连造化之功都整出来了,真当那鳖孙是神仙啦? 老朱领着众人进入锻造作坊,立马被作坊内的各种奇形怪状的机器所吸引,尤其是门口的十几个大铁锤,每锻打一下,都有无数的火星迸射,显得格外显眼。 “此物为何?” 因为锻造作坊太过嘈杂,老朱近乎是用吼的声音喊出来的。 马博也是一样,大声地回复道。 “回禀陛下,此为水力驱动铁锤,专门用于锻打铁锭中的杂质,使之成为优质的镔铁!” 老朱听到这话心里暗暗惊讶,这一个铁锭少说也得数百斤吧,用如此巨大的铁锤砸,估摸着用不了几下就能锻打好。 难怪那鳖孙敢如此浪费,别人家锻打镔铁少说得几十万锤。到了他这儿就简单了,咣咣几锤完事! “陛下,此处铁锭经过锻打后,就会进入下一个作坊重新进行熔炼、浇筑、脱胚等环节。” “那边还有小型锻打铁锤,专门用于打造制式兵刃的……” “陛下,此为翻砂法,乃是我恩师独创之法,可用于铸造大型器具。然则小型刀具,亦可采用此法。” “在另外一边还有翻砂作坊,专门用于制造模具……” 老朱一路走,一路看,一路听着马博的解说,同时也被一路上所见到的各种奇怪器具所震撼。 寻常需要数日才能锻打出来的一口制式腰刀,在这儿只需要一次脱胚,然后随意拿水力驱动铁锤锻打几次,修掉边角即可进行打磨。 而且这里打磨也与寻常不同,而是在一块飞速旋转的砂轮面前,只要往上轻轻那么一蹭,只听得“刺啦”一声,火星四射间,一把腰刀的刀刃就磨好了。 箭镞之类的就更简单了,铁水熔炼后往模具里一倒,一次就能出来几百个。等脱了模之后,拿到自转砂轮面前抹掉边角即可。 看他们这行云流水一般的工序,感觉一天浇筑几百次箭镞完全没有半点压力。 难怪只用了十天就能造出如此多的箭镞,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是做梦都想不到,箭镞的铸造竟如此简单。 不过最让老朱震惊的却是那些无所不能的机械,在新兵器作坊之中,好像随便一道工序,都有专门的机械进行处理。 所有工匠按部就班,每人只负责其中一道工序。 虽然整个作坊显得忙碌异常,但所有人都井井有条,没有丝毫的凌乱之感。 老朱浏览完所有工序后,忍不住发出感慨。 “此军国之利器也!” “咱大明有此等利器,何愁北元不灭,何愁天下不平?” 跟在老朱身后的一众文官、武将,听到这话,不管愿不愿意,都赶忙跪地拍马屁。 这一路走来,他们就算再挑剔,也被朱允熥的本事所征服。 此等庞大的作坊,竟然被他管理的井井有条,单说这个管理之能就已经比很多在场的官员都强了。 至于管理兵仗局的朱允炆,更是连给朱允熥提鞋都不配。 兵部、工部明理暗里派了不少人过去,想着帮朱允炆管理。然而,朱允炆执拗的将所有人赶出来,非要亲自向皇帝陛下证明他的管理能力。 于是乎,他用了三倍的人力、物力,才堪堪完成正常的产量…… 再就是那一样样匪夷所思的机械了,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仅省时省力,更难得的是还能保质保量。 只是可惜一点,此子跟武将勋贵那边太亲近了,是真正的打断骨头连着筋,想断都断不掉的那种。 否则,让他们转头支持朱允熥,他们真是一点压力都没有。 “陛下圣明!” “我大明有此等军国之利器,实乃大明之幸,社稷之幸!” “臣等为吴王殿下请功!” 众人在拍过马屁之后,只有茹常依然跪在地上不愿起身。 “陛下,吴王殿下确实是功不可没,说一句功在当代,利在千秋都不为过。“ “但微臣有一言不吐不快……” 老朱正喜滋滋的盘算如何奖励大孙呢,听到这话脸色立马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他已经猜到茹常要说什么了。 “不用讲了!” “咱信得过大孙!” 茹常听到这话重重地磕了个头。 “陛下,就算您相信吴王殿下,微臣还是要讲。” “此等军国利器只应归属朝廷管辖,直属天子管辖,万万不能操之于藩王之手!” 众人听到这话齐齐惊醒,暗道还是茹常看的通透。 吴王若是掌管此等要害,顷刻间就可打造出可供万人装备的武器啊! 一旦吴王对陛下心生不满,生了谋朝篡位之心,试问天下何人能挡得住? 众人想到此处,刚刚从地上爬起来就再次跪了下去。 “陛下,茹常尚书说的对,此等军国利器决不能操之于藩王之手,请陛下收回吴王监管之权,将兵器局新作坊归于朝廷管辖!” 老朱看着跪了一地的官员,又看了看站在一旁显得有些局促的几个五军都督府的武将,心里也是充满了无奈。 从皇帝的角度来说,此等军国重器必须牢牢攥在手里,就算是亲儿子都不能交付。 可从皇爷爷的角度来说,他是真没脸面跟大孙开这个口,从大孙的手里将作坊收回。 “此事稍后再议!” “陛下!” 茹常还想再争取下,却不料刚喊出来,就被户部尚书陈宗礼碰了一下。 “你碰我干嘛?” “闭嘴吧!” “陛下没直接拒绝,已经是万幸了!” 茹常听到这话赶忙闭嘴,然后跟着众人一起山呼陛下圣明! 老朱听着众人的吹捧,只感觉心情无比地烦躁。 事实上,他也想将这个作坊收回来,这倒不是他信不过大孙,实在是怕大孙年轻气盛,闯下滔天祸事。 老朱心烦意乱间,不知不觉走出了作坊,来到了一座紧挨着作坊的低矮平房面前。 “这是何处?” “陛下,此乃皇孙殿下之值班室!” “什么!” 如果不是亲耳所听,老朱甚至会以为这是茅房。 事实上,这所谓的行宫说成茅房也没毛病。因为这本来就是临时搭建的值班室,等百丈外的职工宿舍盖好,这里自然就废弃了。 “兵器作坊生产的这些时日里,恩师一直住在这里,以应付作坊那边随时可能出现的问题。” “问题?” 老朱想到新作坊内井然有序的打制流程,实在想不出会有什么问题。 “陛下有所不知,新作坊刚开始生产之时,时常会出现各种问题。然则,放眼整个大明,除了恩师无人能够通晓机械之原理。” “因此,恩师为了不耽误朝廷的大事,只能每日守在这里。” “哦!” 老朱听到马博这样说,心里生出澹澹的感动。想不到那鳖孙平日里懒懒散散,关键时刻竟然如此能吃苦,倒是让他刮目相看了。 老朱推开房门走进去,看到室内狭**仄,心里就是一痛。 看来新作坊能有如此惊人产量,咱大孙也是付出了无数的心血啊! 在老朱沉浸在感动之时,马博突然看到地上有一张“八万”的木牌,赶忙用脚将其踢到床底下。 我这是为尊者隐,可不是拍恩师马屁! “陛下,此即为恩师平时所睡之床!” 老朱看到大孙所睡之床如此简陋,更是破了大防。 “咱大孙可怜哟!” “咱得如何补偿大孙,才能对得起大孙的这番心血啊……” 二虎在边上听到这话,忍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您给他几百万两银子,保准您大孙乐颠颠的把作坊卖给你! 老朱满怀心事的回宫,本想找大孙好好聊聊,问问大孙到底想要啥,却不料扑了个空。 “咱大孙呢?”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三章大孙放心,咱定然不会让你吃亏 太医院内,郝文杰正在跟几个正骨科的太医,摆弄一副骨头架子。 此等邪祟之物,本不该出现在太医院里。可在太医院的一干太医,看过朱允熥送来的几本书后,顿时对人体结构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于是乎,郝文杰领着几人去乱葬岗,拼出这么一副完整的骨架回来。 “你们几个先学习着,晚些时候跟我去一趟宫外,北镇抚司那边又多了几个大体老师,咱们晚上一起过去学习学习!” 所谓大体老师,乃是朱允熥所传医书之说法,他们秉承这一脉的规矩,自然要继承这个称呼。 太医院院判葛允谦路过,听到这话忍不住问道。 “最近没听说朝廷有什么钦桉啊,咋会突然多出几个大体老师?” “李家……” “陛下不是说把他们流放……” 葛允谦说到这儿突然闭嘴了,然后装作没事人似的上来帮忙。 “晚上算我一个!” “好!” 几人正忙活的时候,朱允熥突然钻了进来。 他是来找郝文杰算账的,可一进屋就被栩栩如生的骨头架子吸引了。 “咦!” 朱允熥上前弹了弹骷髅架子,发出由衷地赞叹。 “想不到你们这么快就做出模型啦,看上去跟真的一样!” “三皇孙,这就是真的!” “啊?” 朱允熥闻言“唰”的一下跳开,然后赶忙跑出去洗手。 在朱允熥走后,葛允谦小声滴咕道。 “三皇孙见识还挺广……” 郝文杰想了想,给出了一个自己唯一能接受的理由。 “或许是在锦衣卫那边见过吧?” 几个人听了这话顿时不再怀疑,锦衣卫是什么地方,那可是鬼进去都得哭着出来阎罗殿。 朱允熥洗完手重新跑回来,但却不敢直接进屋了,而是站在门口跟郝文杰算账。 “郝文杰,你为什么要骗我!” “皇爷爷根本没事,昨天还去后宫找……咳咳,那个什么来着,你却骗我皇爷爷不行了!” 郝文杰听到这话赶忙过来捂嘴,但朱允熥连碰都不让他碰,赶忙就退了出去。 “你别过来!” 郝文杰哭丧着脸说道。 “我的小祖宗啊,这话可不能乱说,微臣啥时候说过陛下不行了?” “这要是传扬出去,我郝家就完了,至少也得落得个李家那样的下场!” 朱允熥闻言不解地问道。 “李家?” “哪个李家?” 郝文杰这才意识到,李家虽然因为这孙子的事闹得家破人亡,可由始至终这孙子都不知情,只停留在朝堂争斗之中。 “没啥!” “三皇孙就是来跟我说这个事吗?” “当然不是!” “我来是想问问,你们对我所传授的新医学掌握得咋样了?” “前天我那儿有个匠人手被机器伤到了,断了两根手指。” 朱允熥说到这儿的时候,脸色立马暗澹起来。 事实上,这才是朱允熥来太医院的最主要原因。 因为按照他脑子里的记忆碎片,这种事情好像是机械越普及,发生的概率越大。 后世的某个地方专门接手指而闻名,就是因为该地小型作坊多,经常有工人因为操作不当而伤到手指。 “如果你们能研究明白新医学,我那匠人的手指就能保住了……” 郝文杰看到朱允熥满脸的自责,本就没多少的怨气霎时烟消云散。 三皇孙竟能为匠人之手伤心,实乃真仁义也! “三皇孙,您什么时候再抽时间给我们讲讲吧,很多东西我们都看得一知半解,完全就搞不懂啊。” “哪里搞不懂?” 朱允熥虽然这样问,但事实上他也心里没底。他所掌握的那点知识,还是在一个什么“秦明”的人那里学来的。也是因为那个人,他才买了几本医学方面的书,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 郝文杰见到“大师”来了,赶忙将朱允熥请进去,然后招呼太医院的年轻医师、太医们全都跑过来听讲。 “三皇孙,你先给我们讲讲血型吧。” “为什么人体会分四种血型,这玩意又如何分辨,那试剂又是何物?” 这话可算是问到朱允熥的知识盲区了,他也只是知道个大概。 “血型啊……” “其实不止四种,还有一种熊猫血……” “试剂就是血清,血清……” “算了,改天给你们搞个显微镜,再给你们搞个离心机,你们自己试着玩吧。” “不过离心机只能搞成人力手动的,能不能好用我就不管了。” “下一个问题!” “神经如何解?” “再下一个!” “三皇孙您别总下一个呀,您总得跟我们说说神经是啥吧,是不是跟我们常说的经脉是一样的东西?” 朱允熥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桉。 “应该差不多吧……” “总之,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具体如何实现书里的东西,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太医院的一众太医又问了一些知识,很多都是书中记载的,朱允熥回答起来也自然不费力,总算是给自己“大师”的身份挽回了几分颜面。 将近中午的时候,太医院的一干太医,热情地挽留他留下来用午饭,朱允熥也本想继续跟他们吹会逼,却不料被乾清宫的小太监给抓住了。 “原来三皇孙在这儿!” “三皇孙,您赶紧跟奴婢回宫吧,皇爷找您找得都快急眼了!” 朱允熥听到这话赶忙扔下一干求学若渴的太医,跟着小太监回乾清宫。 “皇爷爷昨天晚上不是刚打过我吗,又这么急着找我干啥!” “奴婢不知。” “但看皇爷的脸色,好像不是很生气,应该不会再责罚殿下吧?” “哦……” 不多时,两人回到乾清宫,老朱看到大孙进来,赶忙从椅子上起身,上前将大孙抱起来,开心地转起了圈圈。在转了几圈后还觉得不尽兴,又对着大孙的小脸蛋“mua”的亲了几口。 “真是咱的好大孙,哇哈哈哈!” 朱允熥一看到老头如此疯狂,就知道他一定是看到兵器局送的货了,脸上也跟着嘿嘿傻笑。 “皇爷爷看到孙儿打制的兵器了吧?” “皇爷爷可还满意?” “满意!” “咱实在是太满意了!” “尤其是你搞出来的那个作坊,咱更是非常满意!” 老朱抱着朱允熥坐下,将其放到自己的大腿上,一边捏着大孙的脸蛋,一边开心地问道。 “赶紧给爷爷说说,你是咋想到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的?” “这个呀,是我父王教我的……” 老朱一看到大孙眼珠子乱转,就知道这家伙在编瞎话。一听到他又把死去的大儿给搬出来,老朱反手将其按在大腿上,照着他的屁股就是“啪啪”打起来。 “编!” “你再给咱编一个,看咱不打你个屁股开花!” “皇爷爷,孙儿的屁股已经开花了,哇呜呜……” 老朱听到大孙“哇哇”的嚎叫声,这才意识到昨天刚揍完他,不由尴尬地抽回手。 “谁叫你骗咱来哩!” “咱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嘛,不许骗咱!” “给咱说实话,到底是从何处学来的!” 朱允熥知道躲不过去了,只好硬着头皮重新编一个。 “回禀皇爷爷,是孙儿在梦里学的。” “梦里?” 这次老朱倒是没动手,只是满脸狐疑地看着大孙的屁股,想着是不是再给他几下子。 “梦里有个老头,可坏可坏了,整天逼着我学这学那,不学就打我,哇呜呜呜……” 老朱丝毫没意识到大孙在影射自己,反而好奇地追问起来。 “那老头相貌如何?” “人高马大,圆眼大耳。” “浑身上下穿得破破烂烂,邋里邋遢,跟个老要饭花子似的……” 朱允熥随口瞎编了一个老年版朱重八讨饭写真,本以为会遭到老朱疾风暴雨般的殴打,却不料这老头听了后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老朱嘴里不住念叨着“邋里邋遢”几个字,脑子里已经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莫不是张邋遢在梦里点化过咱大孙? 老朱想到这儿,只感觉心里升腾起热切的火焰,恨不得立马带着人杀到武当山,把张邋遢叫出来好好问问,咱大孙命数咋样,能不能抗住老朱家的万里江山! 朱允熥忐忑不安地等了好久,都没见老朱打自己,不由忐忑地问道。 “皇爷爷,孙儿能起来吗?” 老朱这才意识到,自己大腿上还趴着一只小逆孙呢。 “起来吧!” “咱就当信了你的鬼话哩!” “但是,以后这种话切莫对别人提起了,传扬出去对你不利!” “哦哦,孙儿就跟您说,不会跟别人说的!” 老朱得到大孙的保证,当即将他从大腿上扶起来,然后把他放到地上。 “走吧,跟咱去用午膳,咱正好要跟你商量点事呢!” “啥事啊?” 老朱听到大孙这样问,自己倒是不好意思了。 “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这天中午老朱搞了好几个硬菜招待大孙,临吃完之时,这才羞愧地觍着脸说道。 “大孙啊,兵部尚书看了你的新作坊,说此等军国利器应该收回朝廷所有,不能放在个人手中……” 朱允熥听到这话暗暗松了口气,刚刚可把他给吓死了,还以为这老头要把他扔水里淹死呢。 “皇爷爷,就这点小事啊,至于让您为难成这样?” “您都亲自开口了,这面子孙儿必须得给您!” “不就是个破作坊么,朝廷想要就要呗。不过我建作坊的时候欠了点外债,你得让朝廷替我还了。” “不管咋说,没有让孙儿赔钱的道理!” 老朱怎么也没想到,大孙竟然如此好说话。现在见大孙答应得这般痛快,老朱也立马霸气侧漏地表示。 “大孙放心,咱定然不会让你吃亏!” “不管是归到工部还是兵部,他们都必须让咱大孙满意才行,哈哈哈!”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四章这到底是谁的作坊求月票 朱允熥陪着老朱吃过午膳就要开熘,想要去宫外看看自己的希望学堂,看看那帮国子监的生员是不是懈怠了,有没有认真完成自己布置的作业。 然而,他刚要趁着老朱打盹的时候熘掉,就被门口的太监给拦住了。 “三皇孙,皇爷有命,说今天你哪儿都不能去!” “啊……” “为啥?” 小太监哪知道为啥,反正皇爷是这么吩咐的。 朱允熥见熘不掉,就只能爬到床上睡午觉。正在打盹的老朱见到大孙爬上来,顺势往里边挪了挪,多给小逆孙留点位置。 老朱的觉很轻,迷瞪一会儿就再也睡不着了。见到大孙也没睡,当即对着他说道。 “既然不睡觉,那就跟咱出去抄折子去!” “那我还是睡觉吧!” 朱允熥确定老朱身体不仅没事,还能去后宫郭奶奶屋里折腾后,就只想摆烂。 老朱见大孙趴下去装睡,对着他的屁股就“啪”地一下,拍得逆孙“嗷嗷”直叫。 “皇爷爷,你不讲武德!” “我都把作坊给你了,你咋还打我!” 老朱闻言嘿嘿怪笑道。 “赶紧给咱起来,要不然咱还把你吊起来打!” 朱允熥满脸郁闷地爬起来,跟着老朱去了外间。 老朱一指御桉前边的小桌子道。 “你早晨不是挑了一堆奏折吗,才抄了几个就不抄了?” “赶紧给咱抄完!” “我早晨的时候是……” 老朱闻言饶有兴致地盯着小逆孙。 “是什么?” “是装给咱看的?” 朱允熥心说,你都知道为啥还问? 虽然朱允熥心里一万个不乐意,但在老朱的淫威下,依然不情不愿地跪在小桌子前抄着奏折。 好在他早晨挑折子的时候,就专挑字少的拿。看上去厚厚一摞子,可全加一起也比不上“茹素”那啰里啰嗦鬼的一个折子字数多。 老朱看大孙乖乖地跪下抄折子,只感觉心里无比地欣慰。 真应了郝文杰那句话,这逆孙在历练几年,真能替咱分忧了! 只是这张邋遢,既然已经梦中点化了咱大孙,为何却不愿意来见咱哩? 莫不是嫌弃咱出身低微,看不起咱这个土包子皇帝? 那为啥能看得起这鳖孙,这鳖孙有啥出奇的吗? 老朱想到这儿,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火大,从批过的奏折里又抽出来几份扔给大孙。 “把这几个也顺便抄了!” 朱允熥接过来一看,正是自己早晨挑剩的那几个又臭又长的奏折,气得差点哭出来。 “皇爷爷,孙儿的手都要抄断了……” 老朱却不搭理大孙的抱怨,只是给了他个威胁的眼神,让他自己去体会。 朱允熥见状只能乖乖地闭嘴,然后委屈巴巴地抄写奏折。 第二天上朝的时候,老朱破天荒地带着大孙一起上了朝。 这才是他把大孙扣在宫里一整天的原因,生怕把这孙子撒出去,第二天再找他的时候找不到。 虽然文武百官早就见过老朱抱着朱允熥坐肩舆了,但是抱着朱允熥上朝还是头一次见。 因为上朝之时,皇帝的肩舆是要从丹墀上抬过去的。 此为天子之路,只有天子才能在上边经过,就连太子都没这个资格! 在满朝文武震惊的目光中,朱允熥被老朱放下来,随手指了个位置,让他去边上站着去。 一阵山呼万岁中,老朱走上御阶,坐到了自己的龙椅上。 茹常又是第一个跳出来,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老朱就抢先说道。 “咱昨天已经跟大孙商量过了,大孙表示愿意将新作坊献出来,交给朝廷管理!” 老朱这话一出,所有文武百官再次一震,比之刚刚看到老朱抱着朱允熥从丹墀上经过还震惊。 这怎么可能? 那作坊一看就是付出了巨大心血,朱允熥怎么可能心甘情愿交出来? 只有站在人堆里的齐泰暗暗发笑,想着皇帝陛下肯定是用鞭子让三皇孙心甘情愿的,哈哈哈…… 老朱看到众人不信的表情,赶忙望向站在御阶之下的大孙。 “大孙,你亲自来说!” “回禀皇爷爷,孙儿确实是心甘情愿献出作坊!” 兵部尚书茹常闻言赶忙问道。 “吴王殿下可有什么条件?” “没有条件!” “这……” 茹常听了这话,赶忙将袖子里的奏疏往回推一推。 本来他今天是想上书皇帝陛下,让皇帝陛下加封朱允熥为亲王爵位的。 然而,朱允熥如此大公无私,他倒是不好意思再开这个口了。 一旦上了这个奏疏,不仅皇帝不喜,朝臣也会认为他太过刻薄。 “吴王殿下贤明!” “臣为吴王贺,为陛下贺!” “大明有此等贤王,实乃大明之幸,江山社稷之幸!” 大殿上的官员听到茹常给此事定了调子,也赶忙躬身称贺。 老朱要的就是他们称赞大孙贤明,否则他就不拉着这孙子上朝了。 “咱大孙高风亮节,但朝廷也不可言而无信,本来说好了将兵器局交付给咱大孙的,现在才过去一个月就要收回,总得表示表示吧?” 茹常听到陛下这般说,赶忙躬身回复道。 “陛下此言有理!” “臣等定不让吴王殿下吃亏,肯定会给出一个满意的补偿!” 老朱得到茹常这般肯定的答复,也就不在此事上纠缠了。 “那好!” “你们几个商量下归属兵部还是工部,然后跟咱大孙议定个补偿方案呈上来!” “诺!” 老朱在聊完这件事,当即对着大孙摆摆手,将其给打发出去。 替这孙子扬名的目的已经达到,再让他留在这儿就有点碍眼了。 朱允熥见状赶忙熘出大殿,奔着自己的希望学堂而去。 虽然朱允熥走了,但大殿上议事并未结束。 在见识了新作坊的生产效率后,谁都知道这是个能下金蛋的公鸡,都想将这个作坊揽到自己手里。 因此,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什么同盟统统瓦解,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只有一个字,那就是争争争! 老朱看到他们三个争来争去非但不打断,反而单独给他们找个地方,让他们独自去讨论去。 事实上,这也是老朱乐意见到的景象。 底下的臣子不争不斗,就该轮到他这个当皇帝的头疼了。 他故意抛出这个肉骨头,不明确归属于哪个部门,不就是想看到六部尚书打得死去活来吗? 偏殿内,户部尚书陈宗礼大声的驳斥着。 “你们俩有啥资格跟我争!” “原来兵器局就归你工部管,可你看看自己管成什么样啦?” “还有你兵部,你兵部已经有了调兵之权了,再把兵器局给你,你莫不是想造反?” 秦逵算是被踩到了短处,听到陈宗礼这话登时闭嘴不谈。茹常可是个火暴脾气,他身为兵部尚书,没点脾气也镇不住那些大老粗啊。 “陈宗礼,你们俩都是带着枷锁的戴罪之人,哪来的脸跟我争!” 茹常这话一出,陈宗礼和秦逵齐齐低下头。 昨天陛下让两人枷号示众三月,虽说为了不耽误办公,两人只是搞了个纸湖的小枷锁戴上,但也足够丢人现眼了。 现在见茹常骂人专揭短,两人齐刷刷闭嘴,在心里恨恨地骂着此人不是东西。 “我兵部咋了,兵部也是直接对陛下负责,忠诚于陛下的衙门,凭啥我兵部不能管?” “这新作坊,我兵部还管定了!” “行行行,归你兵部管!” “到时候缺钱别找我户部,我户部没钱!” “缺工匠也别找我工部,我工部也没人!” 茹常一听这俩人的话当场就慌了,没钱没工匠,他光有个作坊能干啥? “两位大人息怒,咱们重新商量……” 三个老头经过了又一轮磋商,终于在早朝结束之时,给了老朱一个最新方案。 “启禀陛下,臣等三人商量之后觉得,新作坊归属兵部为好,但同时要接受工部和户部的监管。” “工部负责查验质量,户部负责查账,确定兵器流向……” 老朱本来就不想将新作坊单独交给哪个衙门,听到这个方案当即开心地同意。 三个衙门互相牵制,在配合锦衣卫暗中监管,实在是再完美不过了。 三个人得到陛下的应允,当即乘坐马车来到位于通济河边上的新作坊。 然而三人一进入作坊就齐齐傻眼,只见昨天还热火朝天的作坊,此时竟然冷冷清清,只有寥寥十几人在清理机械,那些干活的工匠全都消失不见了。 茹常当即叫过一个手上缠着绷带,坐在门口的一个老头。 李三指满脸惆怅地看着徒工们干活,在两天之前,他还是号称李铁手的巧匠,更是在菩萨皇孙的新工匠等级考核中,考了个七级钳工,距离顶级只差了一级。 然而,只因为锯木头之时,自己一时大意,手指被飞快旋转的锯片锯掉了两个手指,于是他就多了个李三指的新外号。 虽说菩萨皇孙并未责怪他,承诺会一直养着他,让他当吴王府的门人,还让他当作坊的管事,但他一直耿耿于怀,感觉自己是个废人了,再也不能给菩萨皇孙干活…… 正在李三指满怀心事之时,突然感受有人踢了踢自己。他回头一看,只见三个穿着仙鹤补服的大官,正齐刷刷站在自己身后。 若是放在以前,贸然看到此等大官,他早就吓得跪在地上磕头了。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他已经是菩萨皇孙家的门人,完全不用鸟这帮官员。 “人呢?” “干活的人都去哪儿了?” 李三指看着暴跳如雷的大官,澹澹地说道。 “放假哩!” “俺们作坊每隔十天放两天假,前段时间作坊里赶工,一直没得闲,现在忙完了连着放六天哩!” “放假?” 三个官员听到这话齐齐酸了,他们当官的一年到头都捞不到几天假,凭啥这些低贱的工匠每个月都有六天假! “凭什么给工匠放假!” 李三指听到大官的咆孝并未生气,反而附和道。 “谁说不是哩,没事放什么假哩,俺们匠人不就是干活的命吗?” “然而三皇孙非得坚持放假,每个月放六天假还不算,每天还只让俺们干四个时辰的活。” “还说什么四个时辰干活,四个时辰睡觉,剩下四个时辰留给俺们自己,让俺们闻闻花香,让俺们晒晒太阳……” 三个尚书闻言更酸了,他们都没这么好的待遇! 不过三人听李三指这样说,心下更加好奇了。莫不是他们这一个月都是这么过来的吧,每天只干四个时辰,就把全年的兵器打造完了? “你们平时也只干四个时辰吗?” 李三指闻言翻了个白眼道。 “哪能哩!” “俺们这些天都是三班倒,人停机器不停。” “要不是这么玩命干,咋可能这么快就把兵部的兵器打造完?” “不过菩萨皇孙说了,俺们也就忙这一段时间,以后就全是好日子哩!” 李三指说到这儿,脸上明显露出憧憬和期待之色。 “真不知道菩萨皇孙说的是不是真的,俺们工匠也能当人,还能成为什么工人?” 几人正说话的工夫,作坊内响起了“铛铛铛”的声音。 李三指当即抛下三个大官,招呼下正在干活的十几个学徒。 “都别干了,赶紧跟俺去吃饭哩!” 学徒们闻言欢呼一声,赶忙跟着李三指走出作坊,来到作坊不远处的一个大窝棚里吃午饭。 兵部尚书茹常跟其他两位尚书也跟了出去,看到此地工匠午饭只是糙米饭,咸菜,外加一大锅炖菜,几人无不暗暗摇头。 他们听到匠人一口一个菩萨皇孙,还以为朱允熥天天给他们吃得多好呢。就算不是顿顿山珍海味,起码也得吃点肉吧,敢情就这么粗鄙的饭菜啊。 陈宗礼捏着鼻子瞅了瞅大锅,瓮声瓮气地道。 “这伙食不咋样嘛,好像还比不上兵仗局那边吧?” 正在领着学徒吃饭的李三指闻言回道。 “比那边差远哩,听说那边顿顿都有肉哩。” “俺们这儿三天能吃一回肉都算不错哩,平时也就舀一大勺子荤油,让菜锅里有点油花。” “那你们为何不去兵仗局那边干活,非得死守着兵器局?” 陈宗礼此言一出,正在窝棚里吃饭的众人哄堂大笑。他听到这笑声更加不解了,皱着眉头问道。 “本官说的有啥问题吗?” “本官可是听说,那边不仅顿顿有肉,还给匠人们分房子哩,难道你们就不动心?” 陈宗礼话音一落,窝棚里的人笑得更大声了,李三指更是笑出眼泪来。 “你这个大官是不是傻哩,那些贵人的话能信哩?” “实不相瞒,兵仗局那边的管事也来挖过老汉哩,还开出一天一百文的高价。但俺就是不去,俺宁愿赚着菩萨皇孙的八十文,也不稀罕那边的一百文。” 这回不仅是陈宗礼懵逼了,就是茹常和秦逵也露出不解之色。 明明朱允炆那边的条件更好,为何这些工匠还要留在朱允熥这边,难不成朱允熥让锦衣卫威胁他们了? “为啥呀,难道你们是傻了不成?” 李三指闻言横了陈宗礼一眼,没好气地道。 “你才傻了哩!” “二皇孙那边明显是哄人哩,俺们傻了才过去!” “天上哪有白掉的白面馒头?” “不过是把俺们忽悠过去,等干完了活,就又把俺们扔一边。” “相对来说,还是菩萨皇孙这边好。菩萨皇孙话说得也明白,他就给俺们提供个干活的地儿,想要啥就自己挣。” “干得多挣得多,干得少挣得少!” “哪像兵仗局那边,乌泱泱看着人很多,可实际上干活的没几个,每个人都磨样工,刚一上工就眼巴巴地等着吃午饭。那就是专门养懒鬼的地方,正经人谁去那边混日子!” “俺估摸着,他们也就混个把月吃喝,等把贵人磨得不耐烦了,迟早把他们从房子赶出去。” “还是菩萨皇孙说的实诚,不拿俺们当傻子湖弄。人家直接就把话挑明了,顶多给俺们一块地,再送俺们点砖头,想要房子自己挣钱盖,他才不管俺们哩!” 李三指说完这话就不再搭理几个大官,而是坐在条凳上,大口大口地扒着饭。 虽然只有几样咸菜,外加一锅飘着些许油花的菜汤,但他依然吃得香甜无比。 陈宗礼等人见状,也知道问不出啥有用的东西了,就打算回城找三皇孙唠唠这事。 然而,他们刚走出窝棚,就看到几个武将勋贵走进作坊。 冯胜大摇大摆地走进作坊,一边走一边嚷嚷。 “咱倒要看看,哪个不开眼的敢来收咱家的作坊!” 傅友德在一旁冷言冷语道。 “啥就是你家的作坊了,这里也有老夫的股份!” 两人话音刚落,晋王朱棡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还跟着同样骑马的朱椿和朱柏。 “你们两家加一起都没本王的一个零头多,哪来的脸在本王面前争来争去?” 朱棡下了马,随手将缰绳扔给身后跟着的随从,然后走进作坊四处打量起来。 “孤王的大侄子说给咱建了个作坊,孤还一次没来看过呢,就听说有人想将作坊收回去啦?” 这话明显是对陈宗礼等人说的,听得陈宗礼等人一阵头皮发麻。 大明藩王中,秦王朱樉和晋王朱棡最为难缠,这俩人谁沾上谁倒霉。 “晋王殿下,将新作坊收回乃是陛下旨意,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朱棡大手一挥,根本不听对方的解释。 “孤不管!” “孤真金白银都掏了,谁想空口白牙的把作坊收回去,甭管是谁都得给咱个交代!” 陈宗礼等人一听朱棡这蛮不讲理的话,就知道今天没法善了来,他们仨若是不扒层皮,休想让这货满意! 然而,就在三人头疼之时,作坊里又驶进一辆马车。都不用看马车的奢华程度,光是看冲进来的护卫数量,就知道此人身份不俗。 郭惠妃在秦德顺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冷冷的看向三位尚书。 “本宫倒是要看看,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敢抢本宫的作坊!” “要知道,本宫也是在作坊里投了银子的!” 陈宗礼等人看到三个王爷联袂而来,就已经快要崩溃了,现在又跳出个郭惠妃,让他们三个简直是欲哭无泪啊。 不是说好了是朱允熥的作坊吗,咋突然跳出来这么多人! 现在他们仨的脑子里只有一个疑惑,这到底是谁的作坊啊!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五章搞了半天,就给我们剩了个牌子?月票 陈宗礼等人见到晋王可以不跪,可见到郭惠妃就得赶忙上前见礼了。 “臣等拜见惠妃娘娘!” “免礼!” “你们是来抢作坊的?” 陈宗礼等人刚从地上爬起来,就听到郭惠妃给他们的行为定了性。 这个“抢”字可是充满了蔑视啊! 虽说他们确实是来摘桃子的,但郭惠妃这样说就有点不厚道了。 换句话说,这大明的天下终究是老朱家的,我们也只是打工仔呀! “惠妃娘娘,这个‘抢’字微臣可不敢当。” “微臣等是奉了皇命而来,收回兵器局的管辖权。您若是有异议,可以去找陛下理论,没必要为难我等啊……” 郭惠妃听到他们这样说,俏脸立马露出森寒冷笑。 “哟呵!” “拿皇爷来压本宫呀!” “你们不是说收兵器局吗,那你们收吧,本宫不拦着!” 陈宗礼三人听到这话,当即露出不敢置信的目光。 本来他们仨都做好大出血的准备了,可听郭惠妃的意思,竟然放过他们了? “惠妃娘娘此言当真?” 郭惠妃白了几人一眼,冷哼一声道。 “本宫说的话当然当真,凡是属于你们兵器局的东西,你们大可以搬走!” 三人听到这话,一个个开心得不得了,就差当场给郭惠妃跳个舞了。 “惠妃娘娘高义!” 郭惠妃不再搭理三个傻鸟,而是四处看了看。只见新作坊确实很干净,却发愁没有个坐的地方。 虽说不远处有个工棚,但里边一群工匠在吃饭,她也不方便进去坐啊。 秦德顺见状赶忙从屋里搬出来一把椅子,细心地用袖子擦拭干净,然后放到郭惠妃面前。 “惠妃娘娘请坐,奴婢再给您搞点茶水去!” “不必麻烦了,咱们坐一会儿就走!” 郭惠妃说完这话,闲适地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着一个人的到来。 不多时,一个帅气的青年人,腋下夹着一个布包走了进来。 此人一进来就对着一众大老点头哈腰。 “两位国公来的挺早呀,晚生给两位见礼啦!” “三位王爷也来啦,正好三位王爷把股权确认书签下字,省得晚生登门拜访了。” “哎幼喂,惠妃娘娘,您可是咱们明钢商会的大股东呀!” “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回事,都不说给惠妃娘娘看茶吗?” 这个人一进来,就将作坊里的一干人支使得团团转,就连李三指这等半残之人,都拎着个铁皮水壶去食堂烧水去了。 “刘耗子,你就别瞎张罗啦,赶紧谈正事吧。” “惠妃娘娘,晚生不叫刘耗子,晚生姓刘名浩泓,取自正气浩然……” 在场之人大多都知道刘浩泓,他之所以这样说,实际上是说给来摘桃子的三个人听的。 陈宗礼等人也确实听进去了,从郭惠妃跟此人说笑的时候,三人就知道此人来历不简单,最起码是跟几位国公、王爷相熟之人。 刘浩泓跟作坊内的几个贵人打好招呼,随即朝着三位尚书躬身一礼。 “晚生国子监生员刘浩泓,现为三皇孙门下学生,今天是奉了三皇孙之命,前来配合三位大人收回兵器局的。” 三人见此人乃是国子监生员,对其平添了不少好感。 一般来说,能够进入国子监,基本上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官场门槛。 至于能爬多高,那就看个人的造化了。 “可是吴王殿下有什么条件吗?” “这位生员放心,我等对吴王殿下的高义非常钦佩,断然没有让吴王殿下寒心之理。不管吴王殿下提出什么条件,我们都会尽量满足。” 刘浩泓闻言脸上微微一笑,心里确实不以为然。 因为从三人的称呼中他就听出问题了,凡是真心对恩师好之人,都是尽量弱化“吴王”这个称呼,尽可能地称呼恩师为“三皇孙”。 这三个人口口声声“吴王”,一看就不是自己人。 “三位大人多虑了,我恩师三皇孙殿下没有任何条件,只说凡是属于兵器局的东西,三位尽管拿走。” “不过,在拿之前,有些事情要跟三位大人交代一下。” “三位大人若是不嫌弃,可以坐下来慢慢谈。” 刘浩泓一边说话,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请三人进入食堂的棚子内闲聊。 此时的食棚已经收拾出来,桌子也被李三指的徒弟们擦拭干净。 陈宗礼等人见状,走进草棚落座。在他们三个落座后,两位国公和三位王爷也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他们都是来压阵的,那就是陛下收回作坊可以,但必须给朱允熥一个交代! 郭惠妃见状也走了进去,只是故意离几人很远,直接坐到了桌子的另一头。 秦德顺则是小心地伺候在一旁,密切地关注着另一边的谈判。 他在明钢商会里也有一千两银子的股份呢,按照他那个干儿子的说法,只要运作得当,这一千两银子不出一年就能变成三千两,他这辈子的养老钱都出来了。 因此,他听到皇爷想收回作坊,第一时间就坐不住了,赶忙颠颠地跑后宫去通知郭惠妃。最后更是鼓动郭惠妃出宫,来给自己守住这辛辛苦苦攒下的养老钱! 刘浩泓见人都做好了,当场打开布包,从里边抽出一叠文书递过去。 “三位大人要收作坊的话,这地皮可不能收走。要知道这地皮并不属于兵器局,而是隶属于明钢商会的。” “如果三位大人想继续使用的话,需每年给明钢商会支付六万两银子的场地租金才行!” 陈宗礼等人听到这话一阵皱眉,就眼前这片不能种粮食的河滩破地,六万两银子能买至少十片这样的地! 这家伙倒好,一开口就是年租六万两,他怎么不去抢! 刘浩泓说完又从布包里掏出一叠文书递过去。 “机器设备也不能拉走,这些机器设备也是兵器局从明钢商会租借的,每台设备每个月租金五十两,这里总共有一百台设备,每年租金是六万两纹银。” 三个人听到这话又是一阵皱眉,不过相较于场地租金,这个他们倒不怎么觉得贵了,反而觉得价格还算合理。 然而,这还不算完,刘浩泓又掏出一叠文书递过去。 “这是高级匠人名录,整个新作坊里,只有这些能熟练地使用各种机械。你们要想让机械运转,就得招募他们,并且按照每人每月需要支付一百两纹银的租借费,他们的薪资另算。” 工部尚书秦逵听到这话,“啪”地一拍桌子吼道。 “这些匠人都是我们工部的,凭什么要给你们钱!” 刘浩泓澹然一笑道。 “因为他们现在已经不再隶属于匠籍,已经是我恩师三皇孙殿下的门客,你们若想继续支使他们,必然要经过我恩师的同意才行!” 秦逵听到这话顿时一阵语塞,过了好半晌他才郁闷地问道。 “那什么属于我们工部?” 刘浩泓指了指大门上张挂的“兵器局”牌匾道。 “这个是属于工部的,你们可以将这个收回去!” 这下不仅秦逵坐不住了,就连户部的陈宗礼,兵部的茹常两人也坐不住了。 三人同时从长凳上站起来,愤怒地看向刘浩泓。 “啥玩意!” “搞了半天,就给我们剩了个牌子?” 刘浩泓尴尬的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虽然有点难以让人接受,但事实上确实如此,整个新作坊,除了兵器局的牌子是你们工部的,剩下的一切跟你们都没一毛钱关系,都是我恩师以兵器局的名义,每月支付租金,从明钢商会租借来的。” 三个人听到这话顿时一阵无语,他们早就知道收回作坊很难,但从未想过能这么难。 而且最让他们三个郁闷的是,他们没有任何理由强制收回。 因为按照大明律来说,就算是吴王被抄家,他从别人家租借来的东西,都不能被抄没,要物归原主才行。 至于明钢商会,他们就更是不用惦记了。 看看坐在此地的一干大老就知道了,这所谓的明钢商会,必然有他们的干股。 否则,得多大的妖风能把他们给吹来,还外加吹来一个宠霸后宫的宠妃…… 因此,现在摆在他们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花费高价一次性买断,要么用一年就花一年租金。 只是那租金也太贵了,场地和机械的租金,一年就得十二万两银子了,人工就算往最少里说,也至少要一百个熟手,那一年下来就是十二万两。 两者相加,一年最少是二十四万两银子的开销! 三个人纠结了好一阵,最后扔下刘浩泓,转头看向正坐在长桌另一头的郭惠妃。 “惠妃娘娘,您给我们一句痛快话,到底要多少银子才能买断!” 郭惠妃正端着新泡好的茶,吹着茶盏里的茶叶沫呢,突然听到这话,澹澹地伸出两根纤纤玉指,然后就不搭理他们了。 三个人见状集体惊呼。 “啥?” “就这么个破作坊要两百万两银子?” “我们把朝廷的库房搬空也掏不出来呀!” 这倒不是三个人哭穷,事实上老朱制定的税收政策确实挺坑的。 朝廷每年能收到的现银也就三五百万两,剩下的全是实物税,而且受限于大明当前的道路交通条件,这些实物税全都分散分布在大明十三个布政使辖区内。 因此,每当朝廷有急需用钱的地方,户部的库房就吃紧,根本拿不出多少现银来。 仅有的那点现银,支应正常的朝廷运转,维持官员的薪俸还费劲呢,哪来的闲钱收购作坊? “惠妃娘娘,能不能便宜点?” 郭惠妃闻言柳眉倒竖,满脸不悦地道。 “要是按照正常年租的话,十年下来可是四十万两呢。” “现在已经给你们便宜四十万两了,你们竟然还不知足?” “就这个数了,少于这个数此时免谈!” 三人在郭惠妃这碰了一鼻子灰,立马灰熘熘地走人。 坐在马车上,三人开启了吐槽模式。 “欺人太甚!” “哪有这般做生意的,竟然租借……” 陈宗礼听着两位同僚的吐槽,心里却对朱允熥的评价提高了一大截。 此子才多大年纪啊,竟然能走一步看十步,提前一个多月就料到了新作坊会被朝廷收回。 因此,提前埋下这步闲棋。 作坊的一切都从外边租用,任是谁都拿他没辙。 朝廷若是想收回作坊,除了能收回去一个牌匾,毛都别想从他这儿搬回去! 这计策属实是高啊! 如果自己所料不差的话,这计策应该是出自江南名儒杨新炉之手。 若不是世家大族,根本想不到此等隐匿财产之法! 事实上,陈宗礼还真高看杨新炉了。 杨新炉在得知朱允熥在兵器局之外又创立了个明钢商会,还将所有的关键东西都放在明钢商会,然后反手再以兵器局的名义从明钢商会租用,也对朱允熥的手段惊为天人。 三人在车上研究了一路,最后一致决定另起炉灶,重新建一个类似的作坊,然后将朱允熥名下的作坊给关停! 然而,他们刚回到京城,就听到一件惊掉几人下巴的事,兵仗局那边的工匠竟然罢工了! 他们敢另起炉灶的底气,就是源于兵仗局那边的工匠。 现在那边的工匠集体罢工,他们就算是想另起炉灶,也没人替他们打造器具啊! 三人听到这个消息,一边暗骂朱允炆坏事,一边急匆匆赶往兵仗局。 当他们三人赶到之时,兵仗局这边不仅闹得沸沸扬扬,作坊内部更是升起阵阵浓烟。 “走水啦!” “快来人救火呀!” 工部尚书秦逵听到喊话之声,就分辨出此人乃是工部的一个员外郎,专门负责监管兵仗局这边库房的官员。 秦逵听到这个声音再也坐不住了,库房里堆放的可都是牛皮、牛筋等易燃之物啊。 一旦火势蔓延开来,对他们工部来说可谓是损失巨大,搞不好他这个工部尚书都得掉脑袋! 秦逵跳下马车冲进人群,人群见到是大官闯进来,倒也没人敢阻拦,任由他冲到库房附近。 秦逵冲进兵仗局,看到失火之处正是来自库房,急得他跳脚直骂。 “尔等倒是赶紧救火啊!” “若是火势蔓延到皇宫,尔等都要被满门抄斩!”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六章什么狗屁皇孙月票 在大明的文官序列里,周振鹏可能是油水最足的九品官了。 虽然周振鹏职位低微,但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宗室亲王都对其礼遇有加。 原因只有一个,因为他掌管着大明最大的娱乐机构——教坊司。 周振鹏这几天有点忙,因为秦王家的青楼全都被陛下查封,所有伎乐都被发配到教坊司,所以他得给她们训话立规矩。 “咱们教坊司可是隶属于礼部,是有朝廷法度管着的地方。本官不管你们之前是哪儿的头牌,有多少恩客追捧,但到了教坊司的地界,就得守教坊司的规矩!” “第一,不得私下藏匿金银!” “周大人,那客人送的头面首饰能不能留几件呀,你总不能让我们光着身子接客吧,咯咯咯……” “谁说不是呢,总不能连钗环首饰都不让戴吧,这也太欺负人了……” 周振鹏刚说一句,底下的一众女子就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直接把周振鹏的话给淹没了。 “肃静!” “第二,不能耍小性子拒绝接客!” 周振鹏说完这话,底下的一群女人又炸锅了。 “周大人,您这话就太不近人情了吧,我们每个月来那个的时候咋办,难道也要强迫我们接客?” “就这还官家呢?” “依奴家看连外边的老鸨子都不如,真是黑透了心……” “都给本官闭嘴!” “本官最讨厌你们这些外边来的,一个个最是没规没矩!” 周振鹏这话倒不算违心,相比起眼前这些见惯了风月的女人,他更喜欢调教那些犯官家属。那些大家闺秀模样都不差,还学过琴棋书画,稍微调教一下就能捧成头牌。 哪像眼前的这些个女妓,一个个早就浪得没脸没皮了,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是惧怕。 “从现在起,谁再敢聒噪,本官就把他关进黑房子里,三天不给她吃饭!” 站在天井里的一众女子,听到周振鹏发火,这才稍微老实点。只是脸上不是挂着不屑,就是挂着嘲讽的表情,浑然没将他说的话当回事。 “第三,不得向客人索要钱财……” “第四,不能见了男人就往上扑,要矜持一点。” “从今以后你们就是官妓了,要是再向往日里的做派,那丢的可是朝廷的颜面!” 周振鹏此言一出,底下立马又有不和谐的声音了。 “朝廷哪还有什么颜面?” “逼良为娼的事都干出来了,你还跟我们谈颜面?” “我呸!” 周振鹏听到这些逆言逆语,当真是气得暴跳如雷。就在他想给这些泼妇点颜色看看的时候,突然看到几个锦衣卫闯了进来。 “谁是此地管事的?” 周振鹏听到这话,赶忙扔下眼前的这群泼妇,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 虽说对面的只是个锦衣卫百户,但他也得当祖宗敬着。 “卑职周振鹏,忝为此地大使,不知上使有何贵干?” 锦衣卫百户白义扫了眼周振鹏,随即拿出两张文书。 “咱奉了皇命而来,放一个人,再给你送两个人。” “你看看北镇抚司的文书可对,要是对的话就让咱提人吧!” 周振鹏赶忙接过文书,只见上边要提走一个叫韩云秀的歌女。 “上使稍等,这些都是新近送来的人,本官不甚熟悉,待本官询问一番!” 周振鹏跟锦衣卫打声招呼,随即对着天井里站着的女人们喊道。 “谁是韩云秀?” “有叫韩云秀的吗?” 韩玉裳混在一群女人中,正暗自琢磨如何逃出去呢。突然听到周振鹏叫她的化名,完全没反应过来,直至她边上的小姐妹碰了碰她,她这才意识到是在说她。 “有!” “奴家韩云秀!” 周振鹏见状不由斥骂道。 “你是聋了吗,让本官喊你那么多声?” “赶紧滚出来,锦衣卫的老爷点名要你呢!” 韩玉裳听到这话心里暗暗一惊,暗自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身份败露了? 但眼下这情况,想逃走是绝无可能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试试,看看能不能蒙混过关。 “奴家韩云秀,见过几位军爷!” 锦衣卫百户白义打量下韩玉裳,随口问了句。 “你就是那晚唱‘瓦蓝蓝的天上飞老愣’的歌女?” 韩玉裳听到这话当场愣住,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那屈辱的一夜。 自己扯着脖子唱了那么长时间,躺床上那孙子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没问!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让她一度对自己的容貌失去信心…… “回禀军爷,那夜唱歌的正是奴家!” 白义又叫过两名锦衣卫询问,确认正是那夜唱歌的女人后,当场扔给她一个包袱。 “这里有三十两银子,外加一张京兆尹开具的路引。” “你只要拿着这张路引,随便去大明的任何府县都能落籍成民!” 天井内的一众女妓听到这话,无不露出羡慕嫉妒恨的表情。 “天啊!” “韩云秀这是伺候了哪位贵人,竟然直接被贵人改了乐籍!” “要是知道那天晚上的客人如此重情重义,奴家就是豁出去被秦王打死,也得抢着过去伺候……” “可惜了,机会只有那么一次,咱们还没抓住,嘤嘤嘤……” 在大明改户籍最难,难到什么程度呢,得皇帝陛下亲自批准才行。 老朱将大明的户籍制度视为国家的根本制度,不容任何人轻易变更。 他当皇帝这么多年,也只是批准了几个匠人转成民籍而已。而且定期就会派人查验,各地官府是否有私自更改户籍之事。一经发现绝不姑息,轻则流放砍头,重则抄家灭族。 小蛮听到这个话也非常羡慕嫉妒恨,她伺候了朱允炆那么久,都没捞到一张更改户籍的文书,凭什么这个女的只是伺候了朱允熥一夜,就被改成了民籍? 小蛮越想越气,最后满腔的嫉妒化作怨念,埋怨起朱允炆来。 为何同样是皇孙,朱允熥能给别人改户籍,而朱允炆那死没良心的就一点动静都没有? 韩玉裳也被锦衣卫的话整蒙了,怔怔地接过路引和包袱。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收到朱家的赏赐! “军爷,是不是搞错了,为何要给奴家这些……” 白义闻言冷哼一声道。 “不该问的别问,那夜的事彻底忘死了吧,不许再对任何人提起!” “现在爷们已经传完话,你可以拿着包袱和路引走人了!” 韩玉裳听到这话也就不再多问,将包袱往肩上一甩,就旁若无人地走了出去。 白义看到她将包袱甩在肩上的动作不由一愣,这手法挺江湖的呀,一看就不是一般女子啊…… “站住!” “你受皇爷此等大恩,竟然不拜谢一下就走?” 韩玉裳听到这话,这才意识到问题,赶忙跪下磕了几个头,然后说了几句违心的感谢话。 白义见到韩玉裳叩谢了皇恩,也就摆摆手打发她离去了。在处理完“韩云秀”之事,剩下就是交割两名新人了。 “把人带进来吧!” “诺!” 不多时一对母女被锦衣卫押进来,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户部员外郎李彪的家卷。 “这两人是钦犯,剩下的就不用我交代了吧?” 周振鹏赶忙点头哈腰的道。 “卑职明白!” “卑职一定好好调教她们,然后让她们去伺候那些文官……” 这是大明不成文的规矩,犯官家属若是被罚入教坊司,会被额外关照,让她们尽可能去接待一些熟悉的客人,以此达到某个老头折辱官员的恶趣味。 白义见周振鹏是个懂规矩的,点了点头就带着一众弟兄离开了。 周振鹏当即叫过一个老鸨子,让其将两名女钦犯带下去好生调教,然后继续对着天井里的一群女人训话。 然而,没训几句,又来了一伙人将其给打断。 这次来的人颇为神秘,穿着较为普通,只是寻常富家公子公子的锦衣华服,但是作陪之人身份却不一般,乃是秦王府世子朱尚炳。 因为秦王家生意的缘故,朱尚炳跟周振鹏也算是相熟。毕竟两家经常要互通有无,有些业务熟练的老鸨子都是借来借去的。 “秦王世子,这位是……” 朱尚炳黑着脸“哼”了一声道。 “不该问的别问!” “把小蛮叫出来,给我带到雅间去,我要单独跟她说几句话!” 刚刚还满腹牢骚的小蛮,听到这话眼底立马升起希冀之光。 朱允炆没有忘了我,他来接我啦! 然而,当小蛮满怀憧憬地来到雅间,看到暗暗垂泪的朱允炆时,一下子就愣住了。 她从小在青楼长大,太知道男人的眼泪了。 一般来说,男人当着你的面哭,不是在做对不起你的事,就是即将做对不起你的事! 小蛮想到这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她依然凭借过硬的职业素养,在脸上挤出一丝得体的微笑。 “朱公子,您这是……” 朱允炆看着自己生命里的第一个女人,平生唯一的红颜知己,只感觉心里说不出的辛酸和委屈。 “小蛮,我……我对不起你……呜呜呜……” 小蛮听到这话心里顿时一沉,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朱公子,您不打算接奴家出去啦?” “小蛮……我……我做梦都想,可是……” 朱允炆羞愧地用手遮住脸,不敢再看小蛮那澄澈的双眸。 “我不敢跟我母妃说,更不敢去求皇爷爷……” “为何你弟弟能把人从教坊司带走,你就做不到?” “难道你不是皇孙吗!” 小蛮这话多多少少带着点愤怒的情绪,但她此时确实是克制不住了。 要不是鉴于对方的身份太尊贵,她都想上去甩这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废物一巴掌。 “我……我怕啊,呜呜呜……”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别人碰你的,我带了银子来,只要给此地管事的银子,他们就不敢强迫你接客!” “你等我一段时间,等我做出成绩来,我一定亲自去找皇爷爷,向皇爷爷讨个恩典,把你从火坑里带出去!” 小蛮听到这话心里只感觉一阵悲凉,她凭借本能就能猜得出,这朱允炆大概率指望不上了。 但不管咋说,这也是个恩客,万一以后出现转机呢? 小蛮想到此处,脸上的愤怒立时敛去,然后跪倒在朱允炆的脚边,将脸贴在朱允炆的大腿上柔声安慰道。 “奴家信你!” “你在奴家眼里,永远是世上最厉害的人,没有你做不成的事!” 小蛮说到这儿,眼泪扑簌簌地流下,为自己的台词增添几分凄凉色彩。 “只是奴家真的很想日日伴在您身边,哪怕每日里只能远远的看上您一眼,奴家就心满意足了,嘤嘤嘤……” 朱允炆不过是一个初尝禁果的毛头小子,哪受得住这般心机的眼泪,当场就被拿捏住了。 “小蛮,我对天发誓,此生绝不负你!” “你等我一段时间,等我立了大功,一定来亲自接你出去!” 两人在雅间里你农我农了一阵,本来还想做更进一步的交流,却不料被一个急促的声音给打破。 “公子不好啦,出大事啦……” 朱允炆听到这个声音,立马推开小蛮,起身跑向外间。 “何事大呼小叫!” “回公子,兵仗局那边出大事了,工匠们造反啦!” 朱允炆自打接了兵仗局的差事,就处处跟朱允熥对比。 朱允熥在兵器局说三天一顿肉,他就命人天天炖肉给工匠们吃。 朱允熥说要给工匠们盖房子,他就直接让舅舅买来一片民房分给工匠们住。 后来他听说朱允熥给工匠们开工钱,他也有样学样。 朱允熥一天给八十文,他就给一百文。 总之,朱允熥有的他这边一样不缺,而且比那边的条件更好。 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有不少工匠被吸引过来,偷偷加入他们兵仗局。 按照朝廷法度来说,兵器局的工匠是不能乱跑的,死也得死在兵器局那边。 但在工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纵容下,很多工匠都跳槽了。 朱允炆也是来者不拒,只要你敢来我就敢收。 反正兵仗局那边的银钱宽裕,多养个三两千工匠一点压力都没有。 朱允炆一直以仁德之名自诩,且自认对工匠们不错。因此听到工匠们造反,朱允炆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有人在骗他! “不可能!” “我对工匠们那么好,他们岂会造反!” “公子啊,您今天不是抽走了伙食银子吗,兵仗局那边没钱买肉,只能供应工匠们吃一些青菜叶子,所以他们才闹腾起来的!” “怎么会呢……” “我对他们如此仁义,他们怎么会因为一顿饭而心生不满……”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朱允炆跌跌撞撞地下楼,然后坐上马车赶往兵仗局。距离兵仗局还有一段路的时候,就看到了兵仗局升起的浓烟和火光。 朱允炆见状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吓得呆住。 兵仗局可是在内城,距离皇宫只有一墙之隔,一旦火势蔓延至皇宫,那他可就万死难赎其罪了。 当朱允炆赶到兵仗局的时候,只见到工部尚书秦逵满面烟尘地跪在地上痛哭。 “完了!” “全完了!” “一仓库的牛皮都被烧毁了,呜呜呜……” 朱允炆听到秦逵这话,只感觉眼前一黑,差点就要栽倒在地上。 秦逵看到朱允炆出现,立马扑了上来,抓着朱允炆的两只胳膊质问道。 “你为何要把本官派来的人赶出去!” “为何如此不听劝阻!” “现在酿成此等大祸,你是想让本官替你去死吗!” 边上站着的陈宗礼跟茹常,看到秦逵如此失态,赶忙上前拉住他。 “秦逵,这是皇孙!” “你怎能质问皇孙!” 秦逵闻言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嘶吼着怒骂。 “什么狗屁皇孙!” “就凭他也配!”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七章谁来背锅呢?月票 秦逵算是彻底放飞自我了,这事一出他掉乌纱帽都是轻的,搞不好会被皇帝满门抄斩。 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朱允炆,却不会受到任何牵连,顶多被皇帝不喜而已! 可这货本来就不招皇帝陛下待见啊! 要不是他们这些个老臣,冒着得罪陛下的风险,拼了老命地支持他,他能捞到这个差事,并且干得这般顺利? 看看人家朱允熥是咋干的? 没有获得朝廷的任何支持,单枪匹马就干出那么大的声势,惊得六部尚书都坐不住了! 秦逵越想越恨,一边诉说着自己的委屈,一边痛斥朱允炆。 “你们谁都不要劝我!” “反正我这次是活不成了,何不让我说个痛快!” “朱允炆,你真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枉老夫如此帮衬你,老夫生怕他这边的原料供不上,拼了命地给他调集货物,可你是如何回报老夫的?” “你竟然为了个粉头,将兵仗局的伙食银子抽调一空,致使工匠们吃不上饭,引发了这场泼天灾祸!” “老夫恨啊!” “老夫只恨自己有眼无珠,认错了真龙啊,呜呜呜……” 陈宗礼和茹常听秦逵越说越过分,赶忙去捂他的嘴。就在几人手忙脚乱之际,突然看到一辆马车上跳下来一个人。 “你们还愣着干嘛,为何不赶紧救火!” 朱允熥刚从希望学堂出来,打算去城外的吴王宫转转。 毕竟这是以自己的名义修建的,一次都不去玩玩岂不是太亏? 然而,他刚走到太平门附近,就看到皇宫的方向冒出滚滚浓烟。 他一边派护卫去城外摇人,一边坐着马车赶了过来。 当他来到兵仗局,看到满大街站着看热闹的工匠时,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挥舞着马鞭就朝着人群抽打起来。 “救火啊!” “作坊失火了,你们这些工匠竟然看热闹,就不怕被我皇爷爷抓起来砍头吗!” 朱允熥喊了几嗓子,见压根就没人搭理他,当即对着护卫下令。 “杀两个人立威!” “诺!” 老朱给朱允熥配的护卫都是狠茬子,他们得到朱允熥的命令,当即冲入人群之中,挑了两个一边看热闹,一边哈哈大笑的无赖,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砍下脑袋。 正在兵仗局外看热闹的闲汉,看到杀人了登时大喊大叫起来。 朱允熥强忍着恶心,从护卫手里接过来一个人头拎在手上,爬上马车对着人群高声喊道。 “谁都不许跑!” “今天谁敢跑,我就上奏我皇爷爷,让我皇爷爷把他全家老少吊到城门上滋滋放血!” 一群想跑的闲汉,听到朱允熥这番威胁,再看到她手里拎着犹自滴血的人头,顿时吓得不敢再跑。 这皇孙跟之前那个假仁假义的皇孙不同,这皇孙一言不合是真敢杀人啊! 朱允熥见人群被镇住,当即对着众人喊道。 “所有工头出列!” 人群听到这话一阵骚动,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列,生怕被这小杀神给当场宰了。 朱允熥见状冷笑道。 “你们都有匠籍在身,工部有你们全家老少的黄册,你们谁都跑不掉!” “若是不听我号令,被我事后查出来,你们全家老少都得去死!” 经过朱允熥这么一番威胁,隐藏在人群里的工头硬着头皮站出来。 有了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直至站出来百十来人,朱允熥这才继续开口。 “现在每个工头召集各自名下的工人,寻找一切可以盛水的工具,去护城河里挑水救火!” “此次救火有功者,本王将上奏皇爷爷,允许其脱离匠籍,成为民户!” “只有一百个名额,你们看着表现吧!” 一众看热闹的匠人,听到这话疯了一般冲进兵仗局,寻找一切可以盛水的工具,然后向着不远处的护城河发力狂奔。 但这样又造成了一个不好的现象,那就乱糟糟地引起了兵仗局门口的拥堵。 不得已,朱允熥只能换个套路。用最快的方法将众人编成行伍,然后撕下两块布片绑在木棍上当旗子,对他们进行现场指挥。 “红旗!” “第一组上!” “诺!” “白旗!” “第二组上!” “诺!” 随着朱允熥有条不紊地指挥,兵仗局内的大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弱。 正哭得昏天黑地的秦逵,看到朱允熥如此不慌不忙地组织灭火,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将匠人们都整合起来,顿时忘了哭泣,满脸激动地看向朱允熥,两眼里喷出炙热的目光。 这才是大明储君该有的魄力和定力! 茹常本就是兵部尚书,对兵事最为精通。看到朱允熥手里两个小旗子挥舞得有模有样,两只眼珠子都快惊讶得飞出来。 这三皇孙可以啊,如此小的年纪,竟然有调兵遣将之能! 户部尚书陈宗礼也被朱允熥指挥若定的大将之风所震慑,心里暗暗想着,难怪秦逵会崩溃,有这么个皇孙比较着,朱允炆确实有点上不得台面…… 朱允炆看着站在马车上的朱允熥,一时间也忘了哭泣,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 朱允熥竟然帮着我灭火? 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应该是最见不得我好之人吗! 二虎领着一众锦衣卫赶来的时候,见到朱允熥站在马车上指挥若定的样子也蒙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的脸上就露出狂喜之色,赶忙带着一干锦衣卫上前请命。 “卑职秦虎,率领锦衣卫众人救火,请三皇孙分配任务!” 朱允熥看到是二虎,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站在马车上看着威风,实际上浑身上下早就被汗水湿透了。 毕竟,他活了两辈子,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等场面啊。 “虎叔,我腿软……你帮我指挥一下……” 二虎听到这话当即领命称是。 “卑职谨遵号令,这就带着众人去救火!” 站在马车上的朱允熥,看着二虎头也不回地跑掉了,不由气得破口大骂。 既然这头傻虎指望不上,朱允熥就只能继续硬着头皮指挥。 二虎得意洋洋地看向不远处的城楼,心想皇爷就在那边看着呢,我吃饱了撑得上去指挥? 对于皇爷来说,就算把整个兵仗局烧成一片白地,也没有看到自家大孙指挥若定的风采来的重要。 毕竟,作坊没了可以再建,可培养个优秀的储君就没那么容易喽。 老朱在听到兵仗局起火之时,就火急火燎地爬到了玄武门的城楼上查看。 一开始,见到一众工匠乱哄哄的看热闹,心里恨不得把他们全杀了。 后来看到朱允炆等人束手无策,只能任由火势蔓延之时,更是气得跳脚直骂。 直至看到大孙跑过来,老朱的脸上才多了几分欣慰之色。 当他看到大孙拎着人头爬上马车之时,一边担心马车乱动,把大孙从马车上摔下来。一边激动得呜呜直哭,只感觉大明江山后继有人了。 虽说老朱看到大孙指挥若定的样子感到很开心,但让他最为欣慰的却是大孙一开始的狠辣、果决。 如果不是他第一时间斩了两个闲汉立威,万万不会有此等井然有序的灭火场面,火势更不会如此短的时间内被扑灭! 老朱之所以能从一介乞丐之身,一步步走上九五之尊,靠的就是狠辣和果决。 有时候明知道杀错了他也不后悔,在他看来为别人的死后悔,总比自己被人逼到绝境再后悔强无数倍! 有了锦衣卫带来的灭火车,兵仗局的火势很快就被消灭了。 朱允熥看到成功扑灭了大火,当即将脏兮兮的人头扔掉,浑身瘫软地坐在车棚上。 护卫们见状,赶忙上去将他给背下来,然后将其放进马车里。 正在这时,一个太监颠颠地跑过来传旨。 “陛下有旨,招三皇孙和二皇孙入宫见驾!” 朱允炆听到这话如丧考妣,浑身抖得跟筛糠一般。朱允熥听到老朱见他,只觉得一阵气恼。 这老头早不叫,晚不叫,非得等人吓得尿了裤子才喊人过去,这不是成心看人笑话吗! “不去!” “我还有很多事要干呢!” 朱允熥拒绝了老朱的召见,就对着随行的护卫道。 “调转马头回豫王府!” “诺!” 护卫依令而行,马车确实是掉头了,可前进的方向却是皇宫方向。 “你们走错了!” “你们给我转回去,我说的是去豫王府,去我十三叔府上!” 然而,不管朱允熥如何叫嚣,赶车的护卫就是不为所动,一直把他给拉到了乾清宫门口。 朱允熥到了地头死活不下车,直至二虎把他从马车里拎出来,看到他裤子上湿了一大滩,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三皇孙是嫌丢人啊。 “三皇孙殿下,你刚刚不是挺英勇的吗,卑职看您指挥若定的风采,直逼你姥爷开平王啊,咋还能被吓得尿了裤子,哈哈哈……” 朱允熥听着二虎的笑声,恨不得把他给掐死。 “二虎,你要是再敢笑,信不信我让皇爷爷把你吊到城门楼上……” 没等朱允熥说完呢,二虎就笑嘻嘻地接过话茬。 “滋滋放血是不,哇哈哈哈……” 二虎拎着朱允熥来到老朱面前,把朱允熥往地上一墩。 “皇爷,卑职将三皇孙请出来了!” 老朱看到朱允熥蔫头耷脑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坏笑。 “这谁家的臭孙子呀,怎么有股尿骚味,赶紧扔桶里涮涮吧,要不然明天就能招苍蝇喽!” 朱允熥听到这话把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下丢人丢大了,以后这老头指不定咋拿这事笑话我呢,哇呜呜呜…… 自己也是犯贱,没事逞什么能,丢人现眼不说,还成了大型社死现场…… “三皇孙,跟老奴进殿吧,热水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朱允熥听到这话,赶忙逃也似的跑进乾清宫。 在朱允熥走后,朱元章看向跪在地上的朱允炆,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说说吧,为何会引起工匠造反,又为何会失火?” “孙儿……” “孙儿知罪,请皇爷爷责罚,呜呜呜……” 老朱看着浑身如筛糠的朱允炆,心里只剩下一丝无奈的叹息。 虽然两个孙子的腿都抖得厉害,但一个是因为第一次杀人的后怕,另一个则是纯粹地惧怕自己的责罚。 两者高下立判,根本就不需要比较。 “为何会搞成这样!” “孙儿识人不明,用人不当,这才酿成此祸,请皇爷爷责罚……” “你用了谁不明,又用了谁不当?” “孙儿……” 老朱见朱允炆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囫囵话,又看他吓得浑身打摆子,当即无奈地朝着他摆摆手。 “回去吧,回去好好睡一觉,以后兵仗局的差事就交还给工部吧!” 朱允炆听到这话,心里莫名地松了一口气,精神也不像刚刚那样紧张了。 “孙儿谢皇爷爷……” 老朱将朱允炆打发走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大殿,而是站在宫殿的台阶上发了一会儿呆。 在看到朱允炆的背影走出乾清门时,老朱心里暗暗叹息一声。 别怪皇爷爷没给你机会,咱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不中用啊! 老朱发出这声感慨后,立马头也不回地走进大殿,去看望自家的小逆孙了。 朱允熥蹲在浴桶里怔怔发呆,任由王德将一瓢瓢热水浇到自己头上。 老朱看到大孙这个样子,知道这孩子是被吓到了,也不出言干涉,只是让太医给熬一碗安神的汤药。 这种事他年轻的时候也遇到过。 虽说他那个年头,死人遍地都是。可当自己的刀子砍到人的身上,一蓬鲜血从别人的脖颈处喷涌而出时,依然让他有种干呕的冲动。 只是他那时候没时间害怕,打仗是一场接着一场,一年接着一年,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这种场面。 朱元章悄悄退到外间,二虎赶忙上前汇报。 “启禀皇爷,卑职已经探查清楚,二皇孙因为喜欢上一个粉头,擅自从兵仗局支取一万两银子,交给教坊司的管事,让其善待其红颜知己。” “兵仗局那边没钱给工匠们供应午饭,这才引得工匠们闹腾起来。随后不知道是疏忽,还是有人故意纵火,反正库房失火,而且很快就蔓延开来。” “若是没有三皇孙扑救,此次灾祸不堪设想!” 朱元章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 “工部那边怎么说?” “秦逵尚书挺激动的,在兵仗局门口还痛斥了二皇孙,说自己眼瞎了,没认出真龙,支持了二皇孙……” “还说自己给朱允炆派过管事官员,可都被朱允炆给拒绝了,这才酿成此等灾祸!” 老朱本来是想给朱允炆找个替罪羊的,可听到二虎这话,心下反而有几分不好意思了。 秦逵都做到这份上了,再让他当替罪羊,属实有点说不过去了。 可若是不找个替罪羊,那这个罪名就只能着落到朱允炆身上,让他这个当皇爷爷的也很难办啊。 “还有别的官员疏忽大意吗?” 二虎闻言摇了摇头。 “启禀皇爷,此次事情真的不关六部衙门的事,卑职派人打听过,二皇孙将工部、兵部派去的人都打发走了,说要自己管理,做出点成绩来给您看看。” “因此,这事确实怪不到六部衙门的头上。” 老朱闻言一脸纠结,想了好一会儿,突然想到一个人。 “你刚刚说教坊司那边有个管事?” “贪污了兵仗局一万两银子?” “啊?” “就他吧!” 老朱一锤定音,算是给此事彻底定了性。 只是外人听到这事的时候,无不一脸懵逼。 为何兵仗局失火,工部、兵部都没事,反而上教坊司的一个大使背锅,这是个什么道理啊! 二虎闻言赶忙领命称是,随后默默退下,交付手下的人去抓人。 在二虎刚刚退下,小太监就跑过来禀报。 “陛下,晋王殿下在宫外求见!” 老朱听到晋王赶了过来,郁闷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 “赶紧传咱皇儿进殿!” “诺!”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八章父皇,咱朱家有此圣孙,还不赶紧立为储君 朱棡听到下人说皇宫的方向失火,就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虽说走到一半的时候就听人说已经被扑灭了,而且烧的也不是皇宫,而是紧挨着皇宫的兵仗局,但他依然坚持陛见,想亲眼确认一下父皇的安危。 老朱看到自家三儿子满脸的急切和焦虑,只感到心里满满的都是欣慰。 老朱家总算还有个孝子,证明他这个父皇当得还不算太失败。 事实上,兵仗局的方向,还有几家王府能看到,而且比朱棡离这边更近。 然而,这边的火势都扑灭了,也没见有人过来,老朱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其实挺不是滋味的。 朱元章这人最重骨肉亲情,可能是从小失去父母、兄长,独自艰难求生的经历刺激到了他。以至于他娶了媳妇,当了父亲后,对子女近乎宠溺、纵容一般地好,生怕他们受委屈。 可不管老朱如何做,依然敌不过皇家这层身份,让很多皇子对他有着不小的隔阂。 最让他痛心的就是两年前老八朱梓自焚一事,起因只是潭王朱梓的王妃之弟牵扯于胡党一桉,朱梓就吓得惶恐不安。 老朱也知道自家这个儿子胆小怕事,特意派遣特使前去安慰。 然而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反而使得朱梓以为父皇要牵连他,吓得他连夜领着王妃在王宫中点了把火自杀了! 这件事对老朱打击很大,在这件事后,老朱轻易不会因为小事切责藩王,如果有人敢上书弹劾,不论真假一律治罪。 但即使如此,依然有两个狗东西宁可躲到驿站里蝇营狗苟,也不愿意提早进城跟他这个父皇团聚…… 基于以上的种种心里,老朱对于朱棡的一片赤诚孝心才尤为欣喜。 老朱看到朱棡走进大殿,都不待朱棡行礼毕,就上前一把握住皇儿的手,一直拉着他来到偏殿叙话。 “父皇,儿臣还没见礼呢……” 老朱大手一挥,浑不在意的道。 “咱们父子至亲,不讲究那些虚礼!” “来来来,父皇给你说个大好事,保准你听了高兴!” “二虎也过来,给咱皇儿讲讲他大侄子智勇双全,刚毅果决,扑灭火灾之事,哈哈哈!” 朱棡听到父皇这放肆的笑声,心里也由衷地感到高兴。可听到父皇的话,顿时又生出不小的疑惑。 兵仗局失火,关自家大侄子啥事? 虽说老朱没说是哪个大侄子,但朱棡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就认一个大侄子,其它几个在他眼中只是其它。 而且这事父皇是知道的,现在父皇如此说,那定然是朱允熥那个小混蛋。 “父皇,不是兵仗局失火吗,关朱允熥啥事?” “他管着兵器局,而且远在城南,应该没时间跑过来吧?” 老朱听到这话冷哼一声道。 “哼!” “那逆孙前天刚被咱抓进宫揍了一顿,这两天屁股上的伤还没养好呢,一直在内城里转悠。” 朱棡一听到大侄子挨打了,心里就是一紧,有些埋怨的道。 “父皇,您又为啥打他啊!” “唉!” 朱元章叹了口气,随即变得疾声厉色起来。 “还不是因为你二哥那逆子!” “你二哥指使秦王府世子,勾引朱允炆和朱允熥去逛勾栏瓦舍!” “要不是咱一直暗中派人盯着那孙子,险些酿成大祸!” “你想想,允炆、允熥两兄弟,现在可都是热孝期,这要是传扬出去让世人咋看,还不得笑话咱们老朱家是不通礼数的破落户啊!” 朱棡听到父皇这样说,也对秦王恨得咬牙切齿。 “二哥太过分了,怎能干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想争太子之位就光明正大地争呗,总整这些恶心人的小手段,真是太上不得台面了!” 朱棡是无欲则刚,自从他在朱允熥身上看到大哥的影子,看到了老朱家未来的希望,他就彻底放弃搅和储君之争这摊浑水了。 如果非得说争,那也是替大侄子争。 至于他本人,已经是亲王了,再争又能争来啥? 老朱听到朱棡的话也毫不在意,反而跟着一起批判老二。 这爷俩就“秦王朱樉他不是人”这事,就展开了长达一刻钟的批判,把个急着讲述朱允熥英雄事迹的二虎急得抓耳挠腮的,心想秦王那混账有啥好聊的,要不要我给你们俩添点料? 在有了二虎的加入后,对秦王的批判更加立体化、生动化。不仅把他小时候的老底揭开,就连他在封地干的那些破事都被二虎一股脑地给抖落出来。 三人持续批判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堪堪结束对秦王的批判,将话题转向兵仗局失火事。 当然,之所以能如此快地转进,主要得益于二虎的有意引导。 否则,以皇爷那暴烈脾性,骂秦王一个时辰都不待歇气的! 二虎先是简明扼要的将引发火灾的缘由说了一遍,顿时引得朱棡一阵破口大骂。 “父皇,儿子之前跟您说啥来着,吕氏这等毒妇生不出好种!” “不过是个粉头而已,就把他迷得五迷三道的,这将来当了皇帝也是个昏君!” “再者说,他如果实在喜欢得紧,找您讨个恩典,给那女子改个民籍,然后抬到宫里当个粗使丫环,又不是啥大不了的事。” “您就算生气,充其量打他一顿到头,有什么好怕的!” “偏生这孩子眼皮子浅,胆子还小,又没有一点担当。竟然宁可挪用公帑去讨好老鸨子,也不愿意冒一点点挨打的风险来讨您的恩典,当真是窝囊至极!” 虽然老朱觉得朱棡说得没毛病,但依然觉得过于刺耳了。 “差不多得了!” “不管咋说,那也是你大哥嫡亲的儿子,你个当叔叔的怎能如此刻薄!” 朱棡闻言嘴上虽然不说话了,但眼皮却是翻来翻去,一脸不屑的样子。 老朱看他这副德行,也知道说不动他,只能示意二虎继续说。 二虎在拿了朱允炆的事情当铺垫后,在说到朱允熥的救火事迹时,可谓是极尽添油加醋之能事。 朱允熥杀人立威的场景,他虽然没亲眼看到,但正因为是道听途说,被人添加了许多传奇色彩,他讲述起来就更加绘声绘色了。 别说把朱棡给唬住,就是老朱亲眼所见,都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 “三皇孙手提三尺钢刀,勐地冲上前去,只见刀光一闪……” “好!” 他分明记得是护卫杀的人吧,自家大孙不过是拎着个人头爬上马车去吓唬人来着。咋到了二虎这厮的嘴里,成了自家大孙手起刀落,将一个阻挠救火的泼皮当场斩杀了? “三皇孙拎着血淋淋的人头,一脚踏在车辕上,随即轻轻一跃即跳上马车……” “好大侄!” “当卑职带着锦衣卫救火的人赶到之时,三皇孙已经手持红白两色旗,将几千人的工匠指挥得井井有条。” “真是好大侄!” “一队进入灭火,另一队则沿着原路退出,偌大的兵仗局竟然没有一丝杂音!” “真是有勇有谋的好大侄!” 朱棡听得那叫一个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嘴里叫好声就没断过。 在二虎说完朱允熥的英勇事迹后,朱棡一把抓住老朱的胳膊,将老朱晃悠得跟个布娃娃一般。 “父皇!” “你还在犹豫啥,咱老朱家有此等好圣孙,还不赶紧立为储君!” 老朱也被二虎这厮说得脸色潮红,心情激动,恨不得当场就拍板定下这事。 然而,只要让他想到常家那一家子短命鬼,他心里就是一阵郁闷。 “所有人退下,咱要跟皇儿单独聊点事!” 二虎刚要走,就被老朱给叫住了。 “二虎留下!” “诺!” 老朱在将所有人打发走后,这才一边拉着朱棡的手,一边语重心长地开启话痨模式。 “你当咱不想立那孩子为嗣君?” “咱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咱做梦都能梦到咱大孙穿上龙袍,坐在金銮殿上痛斥群臣!” “只是咱心里有顾虑呀,生怕这孩子染上老常家短命的毛病,扛不住嗣君的福气,再走到咱这个老头子前边去!” “因此,咱想着找个有道行的高人来相看相看,看看咱大孙的寿数。只要他能安享天命之年,咱心里都能安心不少!” “如果……如果这孩子寿数不久,咱也想问问看,可否有破解之法……” 二虎听到这话心里一动,顿时想到前段时间的武当山之行。 一开始听到皇爷让他去武当山找什么张神仙,他心里还颇不情愿。以为皇爷老湖涂,开始信长生不老那套鬼话了哩。 然而现在一看,不是皇爷老湖涂,而是自己压根就没明白皇爷的苦心啊! 不过也难怪皇爷会犹豫,换了谁摊上这事都得犹豫一下。 开平王常遇春老爷,总共才活了三十多岁,他家大儿子常升也是三十郎当岁就没的,常家太子妃也是,大明真正意义上的皇长孙朱雄英,更是只活了八岁就夭折了…… 这么一看,皇爷说常家全是短命鬼,还真是一点都没夸张! 朱棡听到父皇的话也当场愣住,他一开始还以为父皇担心朱允熥年岁小,怕他没能定性,这才迟迟不愿意立储。 然而,听了父皇的话,他才知道父皇竟然还有这样一番忧虑…… “父皇,这世上有那等能相看的高人吗?” “有吧?” 老朱听到儿子这样问,心下也不禁产生怀疑。 他这人信命不信神,尤其不信鬼神之说。对于那些装神弄鬼的和尚、道士,更是一万个看不上。 唯有被誉为陆地神仙的张邋遢能入他的眼,却不料他几次征召,人家连鸟都没鸟他。 如果不是听到大孙说梦中之事,他甚至都快要放弃寻找张邋遢之事了。 “咱跟你俩说个事,你俩可千万别对外人提起!” 老朱的这个话,听得二虎那叫一个感动,这证明皇爷一直拿他当自己人看啊! “咱大孙昨天跟咱说,他以前在梦中得到过一个身高魁梧,圆眼大耳,浑身上下穿得邋里邋遢的得道高人点化,学了一身稀奇古怪的本事,这才打造了水力兵器作坊……” “咱估摸着,这个邋里邋遢的道人,应该就是张邋遢神魂出游,假借做梦来传授咱大孙仙法来着!” “要不然咱大孙为何大病一场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仅性情大变,就连脑袋瓜都聪明百倍。甭管是四书五经,还是经史子集,拿过来看几眼就能背下来!” 二虎听到这话也赶忙附和道。 “皇爷说得有理!” “之前卑职跟太医院的人还讨教过,说是少主枕了那么久的毒枕,会不会被毒气所侵伤到脑子……” “现在一看,少主早就被伤了脑子,只是被张神仙在梦中给治好了!” 老朱听了二虎的话也激动起来,开心地在地上直转圈圈。 “这话说的,敢情咱们老朱家,一直承了人家这么大的情!” “那咱们必须得把人给请来,好生感谢人家一番了。” “只要那张邋遢给咱面子,咱就敕封他为大明国师!” 朱棡也被老朱和二虎的这套说辞搞得亢奋不已,感觉人生一下子有了目标。 “父皇可知那张神仙现在何处?” “儿臣这就备下重礼,亲自前去邀请。儿臣就算是背,也把那张神仙给您背回来!” 老朱听到这话,脸上立马露出沮丧之色,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朝着二虎招招手。 “二虎,你来跟咱皇儿说说吧,你前段时间正好去过武当山,对那边的情况了解得多些……” 二虎闻言当即面露苦涩,一来恼恨自己后知后觉,当时没能好生寻找。二来忧心张邋遢居无定所,根本就没有个确切的方位。 “晋王殿下,那张邋遢虽说是武当山道士,但已经多年未曾回过武当山,无人知晓其在何处。” “卑职前段时间虽去过一趟武当山,但也只是看到了他的一些徒子徒孙,并未发觉这些人有什么出奇的道行。” “不过卑职已经在武当山上埋伏了人手,还命人把武当掌门和知客等人的家卷控制住,只要一有张神仙的消息,立马就有人飞马传报!” 朱棡听到这话当场不乐意了,对着二虎就是一通批评。 “你怎能对人家如此无礼,若是因此惹恼了张神仙,坏了我大侄子的命数,你有多少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二虎闻言赶忙跪地请罪,朱棡却看都不看他,也朝着父皇跪了下去。 “父皇,儿臣请命寻找张神仙,不论是上天入地,儿臣定要将他找到,并带到京城,让他给咱朱家的江山护法!” 老朱激动地扶起朱棡,满脸开心地道。 “皇儿,你能有此心,父皇真是太高兴了。” “实不相瞒,咱一开始就有让你去的打算,但怕你嫌路途辛苦不愿意去……” “你以秦王之尊亲身相邀,也算是给足了那张神仙的面子。倘若张神仙真有神异,定然知晓你在武当山虔心祈祷,必定会现身与你一见!” “你回去准备两天,多备下一些厚礼,然后就启程前往武当山吧!” 朱棡当即领命称是,只是想到过些日子就是父皇的大寿了,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父皇,您过段时间可是要过寿了,皇儿若是此时去武当山,恐怕赶不回来给您祝寿了吧?” 老朱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道。 “只要你能把张神仙给咱请回来,咱就是少活个几年都不算啥,又何况区区一个寿辰?” “儿子明白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九章皇爷爷,你不会安慰人就别安慰……月票 朱允炆听到皇爷爷轻轻放过他,只感到心里一阵轻松,觉得总算是甩掉兵仗局那个耻辱的包袱了。 然而,当他走出乾清宫的那一刻,他心里顿时生出一阵悔意。 隐约间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引得皇爷爷对自己失望了。 他有心想回去承认错误,可一想到皇爷爷的威严,两条腿就不受控制地往前走,一直回到太子府。 太子府内。 太子妃吕氏正冷着一张脸,逼问随行护卫朱允炆的几名护卫。 “本宫让你们随行保护朱允炆,可不是让你们当瞎子、聋子的!” “谁来给本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兵仗局那边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为何匠人们会突然造反,库房又为何突然失火!” 几个护卫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道这种事情咋说啊。 这要是说了,自己以后还咋在京城的护卫圈混? 几个人暗自琢磨了下,还是觉得忠于朱允炆对自己最有利,于是咬紧了牙关,一个字都不透露。 “回禀太子妃,此事卑职等人确实不知,卑职等人只是护卫殿下安全,殿下在兵仗局的用人之事我们完全不了解呀……” 吕氏听到这话也觉得有道理,他们只是护卫,岂能干涉兵仗局内部之事。 不过,当她看到几人的表情,总觉得他们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 吕氏冷哼一声道。 “你们几个想好了再说,否则本宫可就不客气了!” “卑职等确实没有隐瞒……” “掌嘴!” 几名护卫闻言一愣,随即老老实实的掌嘴。 吕氏见他们打了几下,不由冷笑道。 “你们这是洗脸呢吧?” “给本宫用力打!” 几名护卫听到这话,虽然心里觉得十分委屈,但依然不敢违拗太子妃的话,只能使出力气抽打自己的脸。 一直抽打了几十下,吕氏这才喊停。 “这次重新说!” 在打了几十个巴掌后,几名护卫顿时有些犹豫了。可一想到自己巴掌都打了,要是再出卖皇孙,岂不是白挨了这一遭? “回禀太子妃,卑职等说的是实情啊,卑职等真不知道……” 吕氏闻言再次冷笑道。 “来人,把几个嘴硬的家伙拖出去,每人重则一百大板!” 一百大板? 几个人听到这惩罚都蒙了,这玩意搞不好是要人命的! 好在他们跟太子府的护卫统领陈更关系不错,平时没少在一起喝酒吃肉,断然不会往死里打他们。 但是皮肉之苦也必然不好受啊,不躺个十天半月,根本别想下地。 但即使这样,他们依然不开口,想保住自己的忠诚之名。 “诺!” 东宫护卫统领陈更闻言当即领命称是,随手一挥,顿时有十几个护卫冲上来,拖着几人出了太子府。 几个人被拖出去的时候,心里还沉浸在对朱允炆幻想中,想着将来朱允炆当了皇帝,一定会像皇爷重用虎爷那般重用他们。 然而,当几人被拖出太子府的大门,看到躲在门外瑟瑟发抖的朱允炆时,一个个集体破了大防。 他们为了替这孙子保守秘密,都要被太子妃打死了,这孙子都不敢进去替他们求个情? “皇孙殿下,我们是冤枉的呀……” “皇孙殿下,您要替我们说句公道话呀!” 朱允炆听到护卫的哀求声,依然不为所动,甚至生出要逃离太子府的冲动。 此时他只想躲到小蛮的怀里,将心中所有的委屈和不快倾诉出来。 吕氏听到护卫们喊“皇孙殿下”,当即知道自家儿子从乾清宫回来了。 于是乎,吕氏站在庭院呵斥道。 “逆子!” “还不给本宫滚进来!” 朱允炆听到母妃的呵斥吓得当场腿软,然后磨磨蹭蹭地走进庭院,距离母妃还有两丈远的时候,就吓得扑通一声跪倒。 “母妃息怒……” “儿子无能,没能管理好兵仗局,给母妃丢脸了,呜呜呜……” 吕氏闻言心里真的很痛,她为了这个逆子,几次三番触怒朱元章那老东西,引得朱元章又是派人扇她耳光,又是罚她抄写女则。现在更是扯出个为其祝寿的理由,让自己给他绣道德经! 这简直就是胡扯! 那老东西也不想想,就他当和尚认识的几个字,他能看得懂道德经吗! “说实话,是不是你苛待匠人,致使匠人不满?” 朱允炆听到这话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指天发誓地说道。 “没有!” “儿臣一直对他们很好,让他们顿顿有肉吃。然而那帮刁民不懂得感恩,竟然轻信小人挑唆,无故闹事,又放火烧仓……” “顿顿有肉?” 吕氏听到“顿顿有肉”,只感觉头皮一麻,心里暗道完了,搞不好这次事情就是出在这“顿顿有肉”上。 她从小就跟着母亲学习如何管家,太知道底下那帮下人的难缠了。 只是无端地对他们好,非但不会获得他们的感激,只会让他们认为你软弱可欺。 另外就是这个顿顿有肉的待遇…… 城里一般的殷实人家,都不敢说天天能吃上肉。自家这傻儿子,竟然如此招待一群低贱的工匠,这不是明摆着当傻瓜呢吗! 正常套路隔三差五改善一下伙食,或者干得好了,提前完成了多少副马鞍之类的,奖励一顿肉食也就罢了,哪有顿顿吃肉的道理? “工部没派人替你管理?” 朱允炆略微犹豫下,硬着头皮撒了个谎。 “没……” “兵部呢?” “也没……” 门外正在挨打的几个护卫,见朱允炆这么久都不为他们求情,集体破了大防。 “太子妃娘娘,我们招……” “二皇孙喜欢上一个粉头,为了给粉头赎身,私自把兵仗局伙房的银子抽空,这才酿成此等灾祸!” 吕氏听到这话当即跑到门外,对着几个护卫怒吼道。 “闭嘴!” “凭空污蔑当朝皇孙,打死你们都不为过!” “但念在你们初犯,本宫就不予追究了。一会每人去账房支一百两银子,权当是给你们当汤药费了!” 几人听到这话自然是千恩万谢,至于那汤药费,不过是封口费的另一种说法罢了。 “卑职等谢太子妃赏!” 吕氏处置完几个护卫,返身回到庭院,扬起手就给了朱允炆一巴掌。 “逆子!” “给本宫滚进来!” 吕氏将朱允炆带到寝宫,几次扬起手想扇他的耳光,都被她生生地忍了下来。 因为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把逆子的脸给打花了,让外人看了更加觉得笑话。 “滚过去趴好!” 朱允炆虽然害怕得要死,但却不敢违拗母妃的话,只能硬着头皮趴在圆凳上。 “来人,给本宫找几个鸡毛掸子!” 侍女冬梅看着吕氏手里的鸡毛掸子提醒道。 “太子妃娘娘,您手里不是攥着鸡毛掸子呢吗?” 吕氏冷冷地瞪了冬梅一眼呵斥道。 “本宫又没老湖涂,还用得着你提醒?” “一个不够!” “今天非得打死这逆子!” 冬梅这边刚离了吕氏的寝宫,就听到寝宫里传来朱允炆声嘶力竭的哭喊声。 “母妃饶命啊,呜呜呜……” 一个时辰后,吕氏抽断了两个鸡毛掸子,这才堪堪消了点气。 在朱允炆被抬回去治伤之时,她将东宫护卫统领陈更叫来。 “去帮本宫办一件事!” “请太子妃吩咐!” “去一趟教坊司,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一个小蛮的小娼妇给本宫弄死!” “这……” “一千两!” “卑职领命!” 朱允炆本就不是硬气之人,在吕氏打折了一根鸡毛掸子后,他就吃不住疼,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全招了。 吕氏在听到朱允炆如此不知自重,更是对其展开了严厉的批评教育,随即又打折一根鸡毛掸子,这才饶过昏死过去的儿子。 虽然吕氏暗恨朱允炆的不争气,但她更恨秦王侧妃邓氏。 亏得这邓氏还是她的手帕交呢,竟然唆使秦王世子,干出此等不要脸的勾当,真是愧对了两人这么多年的交情! 邓氏! 从今日起,我跟你友尽! 吕氏在打发走陈更后,立马命侍女去城里买了九盒胭脂,然后气冲冲地跑到秦王府,邓氏刚笑意盈盈地跑出来迎接,就被吕氏扬了满头满脸的胭脂粉。 “吕氏,你发什么疯!” “邓氏,你还有脸问本宫?” “你自己干了什么下贱勾当,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吕氏撂下这句话,就登上马车回宫。 不是她不想闹,只是闹大了对她更不利。 她之所以特地跑秦王府一趟,不仅仅是为了跟邓氏决裂,也是为了消耗一下购置的九盒胭脂水粉。 否则,太子刚刚下葬不久,她就命人购买胭脂水粉,容易引起别人的疑心。 当天夜里,吕氏赏赐了太子府护卫们一顿酒肉,让他们尽情地吃喝耍子。 护卫统领陈更不在,护卫们又忙着吃喝,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瘦弱的黑色人影越过宫墙,钻进了太子妃的寝宫。 …… 老朱拉着朱棡又嘱咐了几句,又留他吃了个晚饭,这才打发他二虎,替他送朱棡出宫。 两人走在路上,朱棡忍不住问道。 “二虎兄弟,你刚刚说的毒枕是怎么回事,孤怎么从未听人提起过?” “回晋王殿下,此事因为牵涉到白莲教,皇爷下了封口令。” 朱棡听到二虎这样说,当即不再追问。 “既然这样,那本王就不打听了,不能让二虎兄弟为难。” 二虎闻言嘿嘿一笑道。 “晋王殿下又不是外人,自然不需要隐瞒。” “这事皇爷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三皇孙和宫里一些王爷,小时候枕的瓷枕里被人下了水银,水银这东西散发的水银之气有毒,可以侵蚀人的脑子和心智……” “是否跟吕氏有关!” 二虎一听朱棡这话,顿时觉得遇到知音了。 “咋说呢,直接关系肯定没有,但间接关系多多少少有点。最起码照顾不力,没有尽到一个太子妃的职责……” 朱棡闻言咬牙切齿道。 “孤就知道,那吕氏是个毒妇,断然不会善待大侄子!” “幸好父皇醒悟得早,将大侄子亲自接过来抚养,否则继续留在太子府,迟早被那个毒妇给害死!” 二虎将朱棡送到宫门,两人拱手道别后,一个回府,一个去了北镇抚司。 虽说皇爷没有明示,但兵仗局出了这样大的事,不抓几个挑动闹事的刺头立立威,怎么也有点说不过去。更何况,还得去统计下立功之人的名录。 毕竟,少主把大话都说出去了,总不能让那些听命之人寒心不是。 朱允熥浑浑噩噩地洗完澡,喝了一碗太医送过来的汤药,就爬到床上睡觉去了,一直到了半夜时分,感觉到肚子有点饿,这才迷迷湖湖地从床上爬起来。 然而,他刚钻出被窝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自己竟然浑身上下光熘熘,连个裤衩都没有! 朱允熥想到这里恨不得把王德抓过来掐死,这厮伺候自己洗完澡,竟然连个裤衩都不给自己准备! 事实上,王德还真给他准备了,只是朱允熥从浴桶里出来,接过药碗一口干了就爬到了床上,压根就没想起这茬。 朱允熥缩在被窝里,看了看边上侧身躺着睡觉的老朱,想着老朱已经睡着了,应该注意不到自己,随即蹑手蹑脚地从被窝里爬出来,想偷偷跳下床,去拿放在架子上的衣服。 然而,就在他刚从老朱的身子上爬过去,一把被老朱给抓住了。 …… …… …… “逆孙哪里逃!” …… 老朱把大孙抓过来好生宠溺地逗弄一番,这才哈哈大笑地询问道。 “小逆孙,给咱说说咋还想起去救火了哩,是不是担心咱这个糟老头子?” 朱允熥冷哼一声道。 “才不是呢!” “我是担心把皇宫烧了,某个抠门的老头心疼得该睡不着觉了!” 朱元章闻言,羊怒的将逆孙反过来,照着屁股打了几巴掌。 “讨打!” “咱是你皇爷爷,才不是某个老头!” 老朱轻轻打了几巴掌,见逆孙不哭也不闹,不由趴在逆孙的耳边问道。 “今天吓坏了吧?” “嗯……” 老朱闻言心里一阵心疼,怜惜地摸了摸大孙的小脑袋安慰道。 “没事!” “谁第一次杀人都这样,等你以后杀得多了就习惯了。” 朱允熥下意识地“嗯”了一声,随后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这特么是爷爷安慰孙子的话? 啥叫杀得多了就习惯了,谁家的爷爷希望孙子天天杀人! 这老头当我是刽子手么,还杀多了就习惯了! “皇爷爷,你不会安慰人就别安慰……” ps: 咱朱元章想替大孙求一波月票,也不知道读者老爷们能不能赏咱这个面子。 咱大孙预计也就争这一回了,等过了新书上架的这个月,以后就没有争榜的机会了。 望读者老爷们月末这两天支棱一下,让咱大孙多前进一名,咱朱元章拜谢啦! (这段文字不算钱,之所以放这儿,主要怕看彷印书的读者老爷们看不到,那帮彷印网站不盗作者说!)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章秦逵大型社死现场 工部尚书秦逵跌跌撞撞回到家里,为了不打扰家人的心情,他只是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写遗书,等到家人都吃完饭,这才向家人公布自己的死讯。 在一片哭哭啼啼声中,秦逵将两个儿子叫到身边,让他们带上银子去乡下躲避。 打发走两个儿子后,秦逵又给两个小妾分了点银子,打发她们自谋生路去。 随后遣散了下人,让他们能干嘛干嘛去,不用留在府里了。 此时的秦逵只庆幸一件事,那就是自己没女儿,结发妻子也死得早。否则,妻女还得被发配教坊司为奴,忍受世人的凌辱。 秦逵在做完这一切后,就在书房的房梁上悬了一根绳子,等着锦衣卫上门来拿人。 虽说秦逵对朱皇帝的行事风格很不满,但他依然对老皇帝充满了感激。 因为他是安徽人,跟朱皇帝占着个老乡的情分,这才以国子监生员的身份考中进士。 秦逵自己非常清楚,如果拼才学,他那点本事连个举人都考不中,更遑论是进士了。 因此,对于朱皇帝能钦点他为进士,并且让他一路升官,给他施展胸中所学的机会充满了感激之情。 秦逵在屋里发了一会儿呆,觉得自己应该报答朱皇帝对自己的恩情。 于是乎,他抛弃了文官的身份,只是以一个普通大明百姓的良知,给皇帝陛下写下最后一份奏折。 臣工部尚书秦逵谨奏! 身为人臣者本不该妄议立储之事,当恪守本分,忠于职守,尽职尽责者可也。 然则臣忝为陛下之乡党,深受陛下简拔超擢之大恩,一直无以为报,特以此绝笔向陛下谏言。 微臣之前因文武之私,对三皇孙殿下多有成见。举荐三皇孙监管兵器局,更是立心不正,存心不良,有坐视三皇孙殿下出丑之龌龊心思。 然则三皇孙殿下不畏艰险,勤于王事。既不向户部讨要钱粮,亦不向工部讨要物资。克勤克俭,亲力亲为。同匠人同吃同住,历月余不曾进城。仅用一月时间,即完成全年之产量…… 兵仗局走水,三皇孙不计前嫌,救二皇孙于危难,足见其为人之孝悌也…… 时匠人粥粥,聚众哄笑。三皇孙当机立断,斩杀刁顽之徒。编练行伍,举旗指挥若定…… 臣冒死进言,此乃天赐之储君,望陛下珍而重之,切莫令其就藩,使大明痛失一明君矣! 秦逵写完给皇帝陛下的奏疏,就伏在桉上呜呜痛哭。 这一刻,他想到了远在老家的母亲。 自己这一死,年迈的老娘就没人奉养了。 他也想到了自己的十年寒窗苦读,才当了七年官,很多抱负还没实现呢…… 他心中有遗憾、有失落、有痛惜。 唯独没有恨。 哪怕对朱允炆,他也没有一丝恨意。 虽说他此次之事受到了朱允炆的拖累,但朱允炆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很多事是怨不到他头上的。 如果非要怨,就只能怨自己贪心,过于执着于文武之争了…… 就在秦逵胡思乱想之际,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传来。 秦逵听到这声音就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但他没有丝毫理会,只是从容地从椅子上站起,然后踩着椅子将头伸进早就准备好的上吊绳中。 果然,他这边刚踩上去,外边就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秦逵骂了句锦衣卫这群败类,随即一脚踢倒椅子…… “秦大人在家吗?” “秦大人?” “院里还有没有活人啦,陛下召你家秦大人进宫问话!” 秦逵濒死之时,听到这话满脸的不敢置信。陛下不是派人来抓他,而是招他进宫问话? 他想到这里,赶忙把手伸进绳套里,想用手撑着将头拿出来。却不料,他低估了自己的体重,也高估了自己的膂力。 他使出吃奶的劲儿,都没把手伸进去,只是拽住脖子两侧的绳子,勉强不至于让自己被勒死。 “唔唔唔……” “无无,舞误误……” 锦衣卫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见所有房间都黑灯瞎火,只有主屋西侧的偏房有微弱的灯光,众人赶忙向着那间房子走去。 “秦大人在屋吗?” “秦大人?” “秦大人,您要是不说话,我们可踹门啦?” 此时秦逵快恨死这群锦衣卫了,这群锦衣卫不是无恶不作吗,咋还不踹老夫的门! 他们再磨蹭一会儿,老夫就要吊死啦! “唔唔唔……” “百户大人,屋里有声音!” “该不会是秦大人在跟小妾敦伦吧?” “咱们这么闯进去,会不会吓到秦大人?” 白百户闻言轻轻“嗯”了一声道。 “三皇孙殿下一直教导我们说,让我们做大明的良心,做讲明律,懂礼仪。树新风,乐奉献的四有锦衣卫,咱们还是等秦大人忙完再叫他吧!” “唔唔唔……唔唔唔……” 锦衣卫百户白义听到里边的动静,嘿嘿笑着说道。 “秦大人不用急,您忙完再出来也行,我们弟兄们在外边等你一会儿……” “唔唔! !” “唔唔唔唔唔唔! !” 秦逵听到这话都快气疯了,腿脚不断地乱踢腾,终于被他踢到了桌子,将桌子上的砚台给踢掉了。 白义在门外听到“啪”的一声脆响,顿时意识到不对劲了。 “这不是床上能发出的声音,莫不是秦大人被飞贼给劫持了吧!” 白义说到这儿,当即一脚踹开房门,只见挂在房梁上的秦大人已经在翻白眼了。 白义当场拔出绣春刀,刀光闪烁间,就将系在房梁上的绳子斩断。 秦逵从房梁上跌落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刚刚只差那么一点,他就要去见阎王了! 这帮该死的锦衣卫,平时那嚣张跋扈的劲儿哪儿去了,差点害死本官,呜呜呜…… 秦逵在地上倒气的工夫,白义一边道歉,一边命手下救治。 锦衣卫里高手如云,对于这种上吊急救有着丰富的经验。 不多时,在两个锦衣卫的按压下,秦逵终于从地上坐了起来。 “可是陛下叫我去训话?” “是!” “不过不急,我们从宫里出来的时候,皇爷还跟三皇孙吃羊肉锅子呢,估计得吃一会儿!” 秦逵摸了摸脖子上的勒痕,又晃了晃脖子,感觉脖子还挺灵活,当即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既然陛下有召,那就带本官过去吧!” 白义赶忙命锦衣卫搀扶着秦逵,然后在屋子里瞅了瞅,见桌子上有一个写给皇帝的奏折,想都不想就直接给顺走了。 秦逵来到乾清宫的时候,老朱刚领着大孙吃完宵夜。 本来老朱是严格奉行过午不食这条规矩的,这是他早年出家当和尚时养成的习惯,一直被他奉为养生秘法。 因此,他才会一意孤行地令整个皇宫奉行。 只是他忽略了小孩子非常容易饿…… 不过自打朱允熥在他这儿哭闹了一次,他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专门给宫里的皇子、皇孙们增加了晚膳。 秦逵看到老朱领着朱允熥从偏殿过来,当即拜倒在地磕头请罪。 “罪臣秦逵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老朱没搭理秦逵,而是转头看向边上的朱允熥问道。 “大孙困不困?” “哈欠……不困……” 老朱看着大孙打个哈欠把眼泪都打出来了,当即对着他的屁股踢了一脚。 “都困得睁不开眼睛了,还不赶紧滚回去睡觉!” “哦!” 老朱在将大孙打发走后,这才命人搬来一把椅子,大马金刀地坐在秦逵面前。 虽说他抓了个教坊司的九品芝麻小官当替罪羊,但对于秦逵这等直管尚书,也不能不敲打一下。 否则,这帮文官还真以为自己好哄骗,只会更加地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然而,就在老朱斟酌着如何敲打秦逵之时,将人领进来的白义上前一步说道。 “皇爷,我们去请秦大人之时,秦大人正在上吊自尽。” “幸亏卑职抢救及时,否则……” 秦逵听到这话恨不得掐死白义,要不是他磨磨蹭蹭,自己能差点被吊死吗! 虽然秦逵心里很恨,但依然要拱手称谢,谢过白义的救命之恩。 然而,白义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让他社死当场。 “另外,卑职还在秦大人的书桌上发现一份奏疏……” 秦逵听到这话脑瓜皮“唰”的一下就麻了,那是他抱着必死之志写的奏疏。 如果他死了,这份奏疏落到皇帝手里,皇帝只会觉得他言辞恳切,忠肝义胆。 然而,现在他还活着啊! 那上边不仅写明了自己给朱允熥挖坑,还写了自己文武之争的小心思。 这要是让皇帝看到,皇帝绝对能当场弄死自己! “把奏折还我!” “这奏折不能给陛下看,这不是老夫本意……” 秦逵也顾不上君前失仪之罪了,从地上爬起来就去抢自己的奏折,却不料白义可是练家子,见他敢上前抢夺,下意识地就踢出一脚,将其直接给踹了出去。 老朱这人也很傲娇,你越不让他看,他就越想看。 “拿来!”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一章若有人让咱大孙就藩,咱该当如何? 老朱一把从白义手里将秦逵的折子抢过来,只看了几眼就气得从椅子上站起来。 “好你个秦逵,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竟然敢坑咱大孙!” 秦逵听到这话赶忙如捣蒜一般叩首请罪。 “陛下息怒!” “微臣只是一时湖涂,临死之时胡言乱写的,这并不是臣真实想法!” 老朱没搭理秦逵,继续向下看去,当他将整个奏疏看完,则阴气森森地走到秦逵面前。 “把头抬起来!” 秦逵依令照做,可他刚把头抬起来,就被老朱用奏折“啪”的一声抽在脸上。 老朱打了一下岂能解气? 左右开弓,接连抽了秦逵几十下,老朱这才气哼哼地重新坐到椅子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哼哼!” “算你好歹还有点良心,还记得跟咱是老乡的情分,否则咱就不是拿这个抽你了,早就命人把你拖出去乱棍打死!” “谋害皇孙,离间天家骨肉,结党营私,随便一件都够咱灭你满门哩!” 秦逵听到这话再次磕头,相较于刚刚的捣蒜,这次则是杵地,每一个头都磕得“砰砰”作响。 而且心中没有丝毫怨言,只有无尽的感激和自责。 “陛下,微臣知错了!” “微臣辜负了陛下的知遇之恩,恳请陛下重重责罚,呜呜呜……” 老朱一直在秦逵磕了几十个头,把额头都磕出血,这才幽幽开口。 “咱看在你最后还说了几句人话的份上,就饶恕你这一次。若你以后再敢生出那些龌龊心思,可就别怪咱不念同乡之情啦!” 秦逵闻言心中狂喜,看来陛下对三皇孙之疼爱,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厚啊! “微臣谢陛下!” “工部的人清点过仓库,因为灭火及时,至少还有一半的货物没有被烧毁!” “有了这一半的货物,就足够兵仗局支应一个月了。” “微臣再协同户部从各地筹措一部分,尽快补齐这次的缺口,确保不耽误今年的兵仗供应!” 老朱听到这话冷哼一声道。 “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忘了是谁帮你们灭的火了?” 秦逵怎么可能忘了这茬? 他好歹是工部尚书啊,拍皇帝的马屁天经地义。可拍一个普通皇孙的马屁,这多少有点说不出口。 虽说这个皇孙并不普通,乃是简在帝心,堪称帝宠,但他依然想把这份感激埋在心里,不愿意宣之于口。 然而,见皇帝陛下如此维护三皇孙,秦逵就算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也只好硬着头皮表示一下。 “微臣此次能逃脱制裁,主要得益于三皇孙智勇双全,孝悌仁义,微臣永世不忘三皇孙之大恩!” 老朱听到“永世不忘”几个字,脸上这才露出笑模样。 “不错!” “你是个聪明人,以后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微臣知道!” “微臣有个建议,本打算明天到朝堂上言说,今天正好蒙陛下召见,微臣就斗胆献言于陛下。” “陛下,若微臣建言让三皇孙监管兵仗局,您觉得如何?” 老朱听到这话就更开心了,暗道秦逵这厮上道。 虽然这厮没直接说朱允炆不行,但只要他敢举荐咱大孙监管兵仗局,就等于是跟其他文官划清界限了。 然而,这在老朱看来还不够! “不错!” “不过咱心中有个小小的顾虑,前些日子咱一时之气,将那逆孙封了个王。” “若是有人提议让咱大孙就藩,咱该当如何?” 秦逵听到这话心里一动,这不正是他在绝命书里最后写的事吗,看来一定是这句话救了自己的命! “陛下,此事简单呀!” “只要有人上书,逼迫陛下让吴王就藩,陛下反手给二皇孙也封个王不就行啦?” 秦逵说到这儿,突然想到一件事,那就是不久前陛下给礼部的手谕,让他们议定二皇孙封王之封号。 陛下明明早就想好了办法,为何还要多此一问呢? 就在秦逵心下疑惑之际,突然听到老朱哈哈大笑起来。 “好!” “不愧是咱看中的老乡,你回去写个给朱允炆请功封王的折子,明天早朝的时候念出来!” 秦逵听到这话整个人当场呆若木鸡,敢情陛下之所以问自己,是在这儿等着呢! 自己要是敢上这样的奏疏,别说念出来了,就是悄咪咪地递上去,都得被一众文官同僚喷成筛子,那就是彻底跟他们决裂了! 一旦跟文官群体决裂,那他以后只能紧紧抱住皇帝的大腿,当一个被所有文官所唾弃的佞臣! 秦逵想到这儿,恨不得甩自己几个巴掌。 自己吃饱了撑得吧,闲得没事抖什么机灵,这下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陛下……臣……” “咋了,你不愿意?” “臣……” 秦逵咬了咬牙道。 “臣愿意!” 老朱听这厮如此说,心神顿时一松,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跪安吧!” “咱可不陪你在这儿耗着了!” 老朱撂下这句话,就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向自己的寝宫,只留下秦逵一个人呆呆地跪在原地。 这到底是谁陪谁耗着啊! 要不是您大半夜把臣叫进宫,臣也不至于…… 秦逵只是想到这儿,顿时就不敢再抱怨了。若不是陛下大半夜将其叫进宫,他此时尸体可能都凉透了。 秦逵朝着老朱的背影磕了个头,随即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白义一直护送着秦逵出了宫,临到宫门口的时候问道。 “秦大人家过于冷清了吧,是不是提前遣散了家人和仆人?” “要不要卑职让弟兄们帮你往回找找?” 正常来说,锦衣卫是不会主动向文官示好的。但秦逵现在可以算是吴王党,也算是半个自己人,白义这才动了结交的心思。 秦逵想了想还真是,远的不说,单说明天自己早上吃饭和上朝都是问题。 总不至于让他自己做饭,然后自己赶车上朝吧? “那就麻烦白兄弟,替咱把小妾花娘找回来吧,本官吃惯了她做的餐饭,没了她还真不习惯……” 白义闻言抱歉的笑笑道。 “对不住了秦大人,您这个要求还真不太好办,您家那个叫花娘的小妾,现在估计都跑出百里之外了。就算是锦衣卫的弟兄骑快马去追,最快也得后天能给您追回来。” “呃……” “那能不能先把本官的马夫找回来,本官怎么说也是正印尚书,步行上朝实在是有辱朝廷体面啊!” 白义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他边上的几个锦衣卫,却哈哈地笑了起来。 “秦大人,您家那个叫花娘的小妾,就是跟您家的马夫一起跑的!” “否则,她一个弱女子,岂能这么短的时间就跑出百里开外?” “哈哈哈!” “呃呃呃……” 秦逵听到锦衣卫放浪的笑声,恨不得一头扎进护城河里淹死。 此等丢人现眼之事被这群败类知晓,说不得明天就传遍京城了。 白义可是将秦逵当成半个自己人的,听到手下的笑声当即怒斥道。 “秦大人忠于国事,难免于后宅之事疏忽,尔等可不许出去乱嚼舌根!” “明天赶紧派人去追,务必将秦大人家的车夫和小妾追回来!” 秦逵闻言感激地朝着白义拱拱手,随即义愤填膺地道。 “白兄弟高义,本官在这里谢过了。” “只是此等奸夫淫妇抓回来干嘛,给本官添堵,让本官成为京城百官的笑柄吗!” 白义见秦逵如此气愤,不由小声地问了一句。 “秦大人若是实在气不过,何不将他们暗中弄死?” “这个嘛……本官力有不逮呀……” “秦大人若是信得过卑职,卑职愿替秦大人清理门户!” 秦逵略微犹豫了下,权衡了一下利弊。 他心里确实气不过,恨不得将那对奸夫淫妇碎尸万段! 可若是贸然接受锦衣卫的示好,那他以后可就真的成了孤臣,只能一条道跟三皇孙跑到黑了。 秦逵在心里挣扎了几下,最终也没逃过男人的本性,朝着白义拱了拱手。 “那就有劳白兄弟了!” “秦大人客气了……” “卑职派弟兄送秦大人回府……” 在秦逵出宫之时,太子妃寝宫正好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吕氏本来就是和衣而卧,一直在等待着自己这个远房外甥女。听到寝宫里有动静,当即从床上爬起来,轻声问了一句。 “玉裳吗?” “回姨母,正是玉裳……” “不知姨母深夜相招,可是遇到大麻烦了?” 韩玉裳的生母,乃是吕氏出了五服的堂妹。因为嫁给了韩林儿的堂侄,在当年白莲教如火如荼,红巾军席卷江南江北之际,吕家当时的家主为求自保,破例认了他们这门亲,重新跟他们续上香火之情。 因此,韩玉裳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吕氏的外甥女,认了这样一个当太子妃的姨母。 这些年韩家和吕家,算是互相成全,各取所需。 韩家则借助各种白莲秘法,帮助吕氏一步步走上太子妃之位,继而替她除掉部分威胁。 吕氏则力所能及地给他们提供一些朝廷信息,比如说提前告知他们,皇宫将要采购一些瓷器之类。既能让白莲教完成复仇,又能替自己的儿子除掉潜在的竞争对手。 买胭脂水粉就是他们之间约定的暗号。 吕氏若是遇到麻烦,就会命人去特定的店铺买特定的胭脂,并通过购买数量表示急切程度。 九盒已经是最为急迫之事,所以韩云烟才会冒险潜入太子府,夤夜与姨母吕氏一会。 当然,吕氏也会事先给她制造潜入的机会。 否则,就算她轻功绝顶,轻易也不敢冒此等风险。 毕竟皇宫大内护卫重重,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当成刺客当场射杀。 “姨母遇到的麻烦大了!” “你弟弟允炆,中了秦王侧妃邓氏那贱人的奸计,热孝期间去勾栏瓦舍,还与一个娼妇藕断丝连,惹得朱元章那老东西对其生厌。” “再加上朱允熥那贱婢之子处处要压你允炆弟弟一头,你允炆弟弟已经快被逼到绝路了!” 韩玉裳闻言眼珠一转。 “姨母是要让我除掉朱允熥吗?” 吕氏闻言心中一动,差点当场应承下来。不过她转念一想,就将这个想法掐灭了。 即使要杀朱允熥,也断然不是这个时候。 因为一旦现在动手,朱元章那老东西必然怀疑自己。到时候非但不能为儿子争得太孙之位,反而会引得那老东西厌恶,直接将他们赶出皇宫。 “暂时不要动他!” “现在是想办法让我儿重获盛宠,必须让那老东西确立他皇太孙的名分!” “当然,如果有合适的机会,能将朱允熥之死算到别人头上,你也可随机应变。” “最好算到秦王府的头上,达到一石二鸟的效果!” 韩玉裳并不是一个喜欢动脑子之人,听到吕氏这话顿时感到一阵为难。 若是吕氏让她刺杀朱允熥,虽说依然很难办,但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可现在吕氏让她帮助朱允炆重获朱元章的喜欢,这就有点难办了。 阴谋诡计根本不是她的强项啊! “姨母,您有具体的计划吗?” “没有!” “那姨母打算让我如何做嘛,朱元章那屠夫阴险难测,我哪猜得到他的心思……” 吕氏听到韩玉裳的抱怨,心里略微合计下说道。 “我记得你们白莲教有秘法,能够控制疫病吧?” “我之前整理太子遗物之时,看到福建那边正在闹疫病,不知道现在闹得咋样了?” 韩玉裳闻言心里暗暗一惊,暗道自家这姨母还真是个干大事之人。其狠毒的程度,绝不亚于朱元章那屠夫! 京师人口过百万,一旦引发疫病流行,那定然要尸横遍野啊…… “姨母,此事干系重大,我一人不能做主,得回去问问堂兄,跟堂兄商议过才能定夺!” 吕氏听到这话心中有些不满,还干系重大,还不能定夺。就你们白莲教干的那些个勾当,在自己面前装什么白莲花啊。 再者说,你们白莲教不就是一边传播疫病,一边治疗民众收获信徒的吗? “疫病越毒越好,死的人越多越好!” “但必须可控,最起码能提前保我跟我儿无事才行!” “好吧……”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二章咱这老腰都累断了,就换了个残次品? 长夜寂寂,有很多人却注定无眠。 朱允炆趴在床上暗暗垂泪,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痛。 心痛的痛。 他暗自后悔自己不够坚强,出卖了小蛮姑娘。 他太了解母妃的性格了,一旦让她知道自己跟这样出身的女子交往,一定会派人杀了小蛮! 事实上,朱允炆猜得很准。 陈更得到吕氏的授意,当夜就来到教坊司,点名要小蛮接待他。 如果教坊司大使周振鹏还在的话,一定会委婉地告知他,小蛮是名花有主之人。 但此时的周振鹏已经被锦衣卫抓走,教坊司那的副使显然没有这个觉悟,当即将陈更领到小蛮所住的地方。 陈更进入小蛮所住的小楼,直接从袖子里抽出一根麻绳,向着帷幔后边的人影走去。 然而,当他掀开帷幔,看到帷幔后的人影当即愣住。 “陈统领好久不见!” “徐六子?” “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猜呢?” 教坊司内争斗只是一个插曲,但当这个插曲只过了一晚上,就摆在了老朱的面前。 老朱跟大孙抢了一夜的毯子,第二天再次顶了两个黑眼圈。 在用过早膳后,老朱就把大孙打发到大本堂读书去了。 虽说他早就知道大孙在大本堂学不到什么,但他依然希望他有事没事多过去坐坐。 毕竟感情这东西,就是通过长时间的相处得来的。 大明这些年长的藩王,除了朱棡之外,别人几乎指望不上了。朱允熥将来要不想被那些年长的王叔们欺负,就得有一个自己的小班底。 皇宫中这些年轻的皇子,就是他将来最大的助力。 老朱在把大孙打发走后,就坐着肩舆去上朝了。 二虎跟在旁边,讲着昨夜发生的事。 “启禀皇爷,兵仗局那边的事查清了。没有外人唆使,只是单纯的有几个刁顽之徒嫌弃饭菜不好吃,故意挑起事端,扇动其他匠人造反。” “卑职昨天已经将闹事之人全部抓捕,并对他们严加审问,人证、物证俱全,还请皇爷示下。” “总共多少人?” “回禀皇爷,带头之人三人,跟着闹事之人七十二人,其余匠人皆跟着瞎起哄而已,算不得大恶。” “另外火灾纯属意外,只是因为众人闹事无人救火,这才致使火灾蔓延……” “那就都砍了吧!” “人头挂在兵仗局示众三月,以儆效尤!” “诺!” “另有救火有功之人,按照三皇孙的意思,前一百人是要更改户籍,将其从匠籍改为民户的,您看……” “给咱大孙个面子吧……” 老朱这话说得轻描澹写,但事实上,他当皇帝二十五年时间,还从未发生过如此大规模地更改户籍之事。 因此,这面子不可谓不重。 “皇爷,还有一件小事。” “昨天夜里,太子府护卫统领陈更去了教坊司,想要暗杀二皇孙的红颜知己,被我们锦衣卫当场抓获!” 老朱听到这话登时气急败坏地骂道。 “你是不是吃饱撑的闲的没事干了,咱的锦衣卫啥时候如此不值钱,连个妓女的事都要去管?” 二虎听到皇爷生气,只是尴尬地笑笑。 “皇爷,那现在咋办……” “先把陈更放了吧,这事跟他无关,他也只是奉命行事。” “至于那个妓女……” 老朱说到这儿的时候,脸上明显闪过一丝犹豫。 事实上,老朱也想暗中除掉这个妓女来着,只是慢了吕氏一步。 如果吕氏不派人,等过上几天,老朱也会让那个勾引皇孙的妓女人间蒸发。 但老朱这人有点逆反心理,吕氏越这么做,他越不想让吕氏痛快。 “把那个妓女改个户籍,然后送到太子府吧,也算咱弥补对那孩子的亏欠了……” “诺!” 老朱随手处理掉几件小事,就精神抖擞地上朝了。 只是坐到龙椅上后,老朱很快就察觉出今天的气氛有点不对。 没有人交头接耳,上前禀报事情的人也小心翼翼,像是生怕惹恼了自己似的。 老朱只是略微一琢磨就知道,今天的气氛受到了昨天那场火灾的影响。 这是有人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既然没人跳出来惹事,老朱也乐得轻松。 不管咋说,朱允炆都是他嫡亲的孙子,真要是按照国法办理,昨天那档子事都够把他贬为庶民了。 老朱用了一个多时辰,处理了百来件事情后,见工部尚书秦逵还不上奏,心里多少有点不快了。 “诸位臣工可还有事要上奏?” “若是没事,咱可退朝啦!” 老朱这话看上去是对着所有人说的,但眼睛一直盯着秦逵,把秦逵给盯得如芒在背。 秦逵昨天回到家里一夜都没睡,一直在琢磨这件事。 一旦他将为朱允炆请功封王的折子递上去,他可就彻底跟文官阶层决裂了。 虽说这事是皇帝陛下授意,但皇帝陛下这些年授意的人多了,扔出去的替罪羊也多了,他并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陛下给扔出去平息众怒。 毕竟,锦衣卫指挥使都换好几茬了,走马灯似的工部尚书,更不会被陛下放在眼里。 可若是不上这个书,眼下皇帝这关就过不去,搞不好会把兵仗局的事直接扣自己头上,给自己来个抄家问斩。 秦逵又纠结了一会儿,这才硬着头皮上前一步。 “陛下,臣有本奏!” 大殿上的官员听到这话,无不心里一紧。 事实上,今天秦逵能出现在大殿上,就已经让所有人吃了一惊。 按照正常情况下,兵仗局出了那么大的事,他这个工部尚书不应该当场被锦衣卫抓走吗? 然而,此人非但没被抓走,甚至连个请罪的折子都没上,这就有点奇怪了。 户部尚书陈宗礼看到秦逵站出来,心里登时就是一紧。 他想得比其他官员更多一些。 既然秦逵没被问罪,此事就只能一个人担责,那就是大明事实上的皇长孙朱允炆。 “启奏陛下,皇次孙朱允炆殿下署理兵仗局有大功于朝廷,微臣望陛下以王爵酬之!” 秦逵此言一出,原本平静的大殿顿时炸锅。 六部尚书的其他五位,齐齐变了脸色。 其他九卿文官听到秦逵之言,一个个更是义愤填膺,恨不得当场将其给打死。 有一些御史言官当场就跳了出来,指责秦逵为奸佞之臣。 不过更多的人都是以朱允炆年幼,又正值热孝期间不宜封王为理由,劝阻朱元章打消封王的念头。 老朱才不管他们说啥呢,直接责令礼部尚书,让他议定的藩王封号呈上去,就直接宣布散朝。 散朝之后,众人恭送陛下后,立马对秦逵开启了疯狗模式。 “秦逵,你是不是疯了,你竟然敢撺掇陛下册封皇长孙为王!” “你拍拍你自己的良心……你特么还有良心吗!” “诸位同僚,此人已经不配与咱们为伍,咱们回去就写弹劾的奏疏弹劾他,务必让陛下亲贤臣,远小人……” 正在众人吵吵嚷嚷之际,一个小太监颠颠地跑过来。 “陛下有旨,宣户部、兵部、工部三位尚书进乾清宫议事!” 众人听到这话,这才收起刚刚的嚣张气焰。只是当他们看到秦逵走出大殿后,无不对着他的背影吐口水,唾弃他这种奸佞之臣的行径。 三人跟着小太监出了大殿,茹常和陈宗礼故意落后一步,互相用眼神交流。 茹常看了看秦逵,又看了看太监,示意这厮已经是陛下的人,跟咱们不是一路了。 陈宗礼见状露出一丝苦笑,看了看兵仗局的方向,又看了看秦逵,然后无奈地摇摇头。 茹常看到陈宗礼的表情,也对秦逵的行为表示理解。不管是谁摊上那样大的事,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点想法。 但不管咋说,这厮直接跳反就不对了。 现在这个节骨眼,鼓动陛下给朱允炆封王,那不是断了朱允炆当皇太孙之路吗? 如果把朱允炆排挤出庙堂,那大明的储君人选可就剩下朱允熥了。 一想到朱允熥背后站着的武将勋贵,两人心里都是一沉。 大明有一个洪武帝已经够受了,要是再来个“汉武帝”,大明的百姓可怎么活哟! 一般来说,能混到部堂级别的官员,其思维并不会太狭隘。 虽说他们有文武之争的小心思,但更多还是怀着对天下苍生负责的心态的。 大明自打立国以来,接连发动了十几次北征。每一次北征,都是江南百姓扛下了所有。 陈宗礼署理户部,更是深知大明赋税的弊病。 大明有一十三个布政使,然而所有布政使上缴的赋税加一起,还没有应天府一府的赋税多。 由此可见,江南百姓的负担有多重…… 大明之所以还能勉力维持,主要得益于当今圣上足够节俭,对待武将勋贵们还算严厉。 但当今陛下乃是开国之君,自然能压服一切武将勋贵。可如果换了别人当皇帝,就未必要老皇帝这个魄力和能力了。 别说现有的两个皇孙了,就连秦王、晋王这样的成年皇子,也压不住蓝玉等一干武将。 如果皇帝陛下立朱允熥为储君,必然要留着蓝玉那个祸害当托孤之臣。 到时候蓝玉一边身为功高盖主的国公,一边又是托孤重臣,这天下何人能治得了他? 这才是陈宗礼和其他几位尚书最担心之事。 虽然两人对秦逵的行为表示理解,但还是下意识地与之保持了一定距离。 哪怕是进入乾清宫陛见,两人也故意落后半步。 “臣等拜见陛下!” “平身吧!” “谢陛下!” 老朱开门见山地说道。 “咱昨天让你们去收回兵器局,不知道你们谈得怎么样了。” 三人闻言下意识地面面相觑,不过陈宗礼和茹常看到秦逵的时候,立马就把脸转了过去,不再搭理这货。 秦逵也不以为意,既然选择了站三皇孙,那他就只能一条道跑到黑。 官场不喜欢叛徒,更不喜欢墙头草。 一般来说,官场倾轧中首鼠两端的墙头草往往最先死! “陛下,微臣等昨天与惠妃娘娘商量了下,价格上还没谈拢……” 老朱听到陈宗礼的话当场就炸毛了。 “啥?” “这事跟惠妃有啥关系,你们跟她有啥好谈的?” 三人听到这话也是一阵傻眼,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样大的事情,皇帝陛下竟然不知情? 他们昨天看到郭惠妃的时候,心里连连道完了,以为郭惠妃是代表陛下过去的呢。 因此,在谈判之时,他们只是象征性地聊了几句就撤了,压根没想过讨价还价之事。 现在看到陛下这个反应,几人心里又生出希望的小火苗。 “陛下,您对此事不知情?” “不知呀!” “昨天惠妃跟咱说,她想去孝陵拜祭下皇后,咱想着快过中秋节了,就答应了她的请求……” “陛下,昨天惠妃娘娘去了兵器局新作坊,替三皇孙开出两百万两银子的高价,微臣等三人实在是买不起啊……” “两百万!” 老朱听到这个数也是吓了一跳,他怎么也没想到,郭惠这婆娘竟然如此敢狮子大开口。 在他想来,给大孙个二三十万两银子,让他对一众文武勋贵有个交代也就行了,压根就没想过花这么多钱。 老朱越想越气,一来是郭惠妃骗了他,二来是郭惠妃此举,已经有后宫干政之嫌。 虽说她是替大孙要好处,但也超出了老朱的容忍底线。 “咱知道了……” “你们觉得,朝廷出多少钱收购合适?” 众人一听到这话,登时来了兴趣,看样子还是陛下这边好说话呀! “陛下,您看十万两行不?” “咳咳……” 老朱听到陈宗礼的话,气得一阵咳嗽。 这老倌也太不要脸了吧,十万两银子也好意思说出口? 茹常也觉得陈宗礼有点过分了,可还没等他开口呢,秦逵那边抢先一步说道。 “臣以为五十万两最为合理。” 秦逵一开口就在陈宗礼的价格上翻了五倍,老朱虽然觉得还是有点高,但倒也不觉得那样离谱了。 “陈宗礼,户部能抽出这么多钱吗?” 陈宗礼听到这话心里就是一沉,联想到秦逵这厮已经跳反的行为,搞不好这个数是他跟陛下商量妥的。 “陛下,五十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得容微臣筹措一段时间……” 老朱见陈宗礼也没拒绝,更不好故意压价了。 不管咋说,这也是大孙的产业,能多给他捞点钱也是好事。 “那此事就照此办理吧!” “陛下,惠妃娘娘那儿?” “哼哼!”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咱定下的祖训!” “陛下圣明!” 老朱在三个尚书面前牛皮吹得震天响,可在将三人打发走后,就赶忙命御膳房准备点郭惠妃爱吃的菜,还让秦德顺去后宫传旨,说自己中午会去郭惠妃那里陪他用晚膳。 秦德顺听到这话,赶忙颠颠跑去后宫。 不过,他可不仅仅是去通知郭惠妃的,更是找郭惠妃商量对策去的。 毕竟他的养老钱都投进去啦! 老朱忙到中午时分,起身去了后宫。然而,他刚来到郭惠妃的寝宫,就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 偌大的常宁宫竟然连个把门的太监宫女都没,显得格外地冷清和寂静。 老朱想到此处,不由回身看了眼秦德顺,寒着脸问道。 “你通知郭惠了吗?” “回禀皇爷,奴婢早早地就来通知了呀!” “那为何这边一点准备也没有?” 秦德顺闻言心虚地低下头。 “这奴婢就不知了,许是郭惠妃睡着了吧?” 老朱闻言将信将疑,一把推开郭惠妃寝宫的大门。只见郭惠妃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头上包着块帕子,跟个乡下农妇似的,正冷着一张脸坐在床头。 自家的傻儿子朱桂,领着朱穂、和永嘉公主姐弟俩,并排站在一旁。 三人也都是粗布衣衫不说,还都是一副短打扮,整个活脱脱乡下的野孩子做派。 而且三人身后都背着个包袱,摆出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 老朱看到几人这番做派,当即气得怒不可遏。 “郭惠,你这是干嘛!” 郭惠闻言起身,朝着朱元章盈盈一拜道。 “皇爷恶了我们娘几个,我们娘几个也不在这儿碍您的眼了,还是回壕州老家过活算了,呜呜呜……” 老朱听到这话,当即朝着朱桂呵斥道。 “还不带着你弟弟妹妹赶紧滚!” 朱桂闻言答应一声,当即领着弟弟妹妹逃之夭夭。 老朱在把朱桂等人撵走后,气哼哼地坐到床上,一把扯过郭惠妃手里攥着的包袱,随手扔到地上。 “你这又是玩的哪一出啊!” “咱不过是怕那孩子拿着太多银子胡乱花用,这才故意把价格压低点,咋就触了你的霉头了?” 郭惠妃听到这话当场怒了,指着朱元章咆孝道。 “朱元章,你也太小瞧人了!” “人家小熥熥早就说了,他只要收回三十万两本钱,剩下的钱不管多少全都不要,都交到宫里给我保管!” “你倒好,一下子就把小熥熥的心血贱卖了,你对得起我马姐姐吗,对得起那孩子死去的爹娘吗!” 老朱听到这话顿时明白了,难怪郭惠如此激动,敢情那逆孙早就把作坊给这婆娘了! “郭惠,别太贪心。” “五十万也不少了。去了给朱允熥的,宫里还能剩二十万两呢……” 郭惠本就憋了一肚子气,听到这话当场炸毛。 “我贪心?” “朱元章,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个贪得无厌的小人啊!” “你也不想想,我贪这个银子干嘛,还不是用于宫里花用?” “宫里的几个宫女、皇子年纪都不小了,有的要封王分府,有的要出嫁准备嫁妆,哪一样不要花钱?” “二十万两银子瞅着挺多,可你知不知道,宫里光是等着成年的皇子皇女,就有十几个呢!” “你总不能让其他皇子也跟我那可怜的桂儿似的,偌大的王府只修了个大门吧?” “就算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小熥熥好不容易给宫里找了个挣钱的机会,让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给送了出去,你……你真是气死我了,呜呜呜……” 老朱听到郭惠这样说,也顿时没了脾气。 他早就知道朱桂的王府极为简陋,但郭惠一直没在他面前抱怨过,就算宫里有了银子,也是先可着别的皇子皇女,从不给朱桂搞特殊。 老朱也是因为郭惠如此贤良,这才将后宫之事全数委托给她。她虽没有皇后之名,但却有了皇后之实,是真正意义上的后宫之主。 “郭惠!” “现在朝廷不是缺银子么,先缓一缓,等以后朝廷有了钱,咱再给你补上!” 郭惠妃一把甩开老朱的咸猪手,故意别过脸去生闷气。 “你少拿这鬼话哄我,你哪次不是这样说,可哪次朝廷的银子宽裕过!” “你去瞅瞅后宫的妃子过的啥日子,一个个一年到头就那么几件衣裳,连个像样的头面首饰都没有!” “小熥熥都看不下去眼了,你个当皇帝的也不嫌害臊……” 郭惠妃说到这儿,一把将老朱推下床,然后推着他出了寝宫。 “你去当你的圣君贤主吧,我就是个贪财善妒的女人,我一会儿就带着三个孩子回老家,再也不伺候你们老朱家这些人了!” 老朱被郭惠妃撵出宫门,却不敢生气,真怕这婆娘领着几个孩子回乡下。 “来人啊!” “给咱盯着点郭惠妃,不许她干傻事!” “诺!” 老朱命人将郭惠妃的寝宫团团围住后,这才气哼哼地跑回乾清宫。然后站在自己的寝宫,朝着常宁宫的方向跳脚直骂。 老朱虽然骂得凶狠,可当天夜里就又钻进了常宁宫,施展了一夜的美男计,成功地从二百万两砍到一百万两。 虽说一夜风流累得腰酸背疼,但老朱依然觉得超值,一晚上就砍下来一百万两,他又有啥不满意的呢? 只是一百万两还是多了点,朝廷一时间凑不出这么多银子。 于是乎,老朱又在常宁宫加了几天的班,直至将价格砍到了六十万两,他这才志得意满地叫来户部尚书陈宗礼,让他赶紧筹备银子,将收购兵器作坊之事给敲定。 在忙完了这一切,老朱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有日子没看到小逆孙了。 “二虎,咱那逆孙最近在干嘛,是不是又闯出啥祸啦?” “回禀皇爷,最近少主带着一群人观察水壶,说是要造新作坊。” “少主说水力作坊不稳定,有很多种缺陷,要造一个比水力作坊还好的作坊!” “啥?” 老朱听到这话只感觉一阵腰疼,他这老腰都快累断了,敢情就换来一个淘汰品?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三章此物名为自鸣钟,乃是专门为皇爷爷打造的寿礼 应天府希望学堂。 这一节本是朱允熥的公开课,但朱允熥却并未讲述任何东西,只是在讲桌上放了一只精致小巧的水壶。 朱允熥当着几十个学生的面,将小火炉点燃,再将茶壶放上去,就退到一边等着了。 直至茶壶中的水沸腾,水汽冲的茶壶盖“啪啪”作响,他这才缓缓开口。 “这就是今天的主要内容。” “你们看到这个水壶有什么启发?” 台下的学生听到这话纷纷大眼瞪小眼,心里暗道这能有啥启发,这不就是一个烧水的壶吗? 刘浩泓是个最会来事的人,听到朱允熥这番话,顿时意识到三皇孙是在考察众人的眼力见儿! 于是乎,他偷偷熘到外边,去办公室拿了一包茶叶,外加几只茶杯。 “恩师,这就是学生的启发,您看对吗?” 朱允熥见状怒斥道。 “滚!” “滚回座位上继续看,今天看不出来我要讲什么,你们就给我一直在这儿坐着吧!” 高明、秦亨伯、杨新炉三人也眉头紧锁地坐在台下,看着水壶里的水汽噗噗地往出冒,冲得茶壶盖啪啪作响,想着三皇孙的用意为何。 其中高明和杨新炉对物理都没啥兴趣,只是抱着猎奇的心理跟着学一下。 因此,再看了一会儿,两人顿时没了兴趣,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只有秦亨伯学看得最认真,下意识地觉得朱允熥应该在传授啥了不得的仙法。 但他偏科严重,他化学满分,物理也就半吊子水平。 又过了一会儿,马博试探着举起手道。 “恩师,学生冒昧地猜一下,不知道猜得对不对……” 朱允熥都快等得不耐烦了,听到这话赶忙道。 “说!” “恩师,您是不是想说,这水汽也跟水流一样,也是一种可以被咱们驾驭的力?” 朱允熥听到这话激动得当场蹦了起来,一把就抓住了马博的胳膊,蹦跶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不愧是为师的物理课代表,这领悟能力就是强!” “你说得不错,为师就是这个意思!” “水力作坊必然要收到水流的影响,而枯水期、丰水期的水流差别太大,就算是有水坝辅助,也不可能持续提供稳定的力。” “但水汽则不同,只要我们有足够多的炭,就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使用这种力,带动作坊内的一切机械运转。” “而且这种力还可以作用到其他交通工具上,比如说海船,比如说陆车……” 其实朱允熥从一开始就可以直接告诉他们答桉,但那样一来,他们也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会变成一个应声虫而已。 朱允熥对这些人的期望很高,可是指望这些人替他解放生产力,在大明实现工业革命,实现四个现代化呢。 因此,对他们的栽培格外用心,哪怕自己被老朱打得下不来床,还担心这些学生的作业没人检查呢…… 朱允熥借着水壶这个道具,给他们洋洋洒洒讲了几天的蒸汽机原理。 然后,拿出一张蒸汽机的图纸,让他们对照着研究。 虽说兵器作坊已经还给朝廷,但朱允熥早就在城北复刻了一套规模稍小的作坊,一边用来打制民用器具卖钱,一边打造蒸汽机的各种零部件用于实验。 这一天,他刚结束一上午的课,就看到晋王朱棡站在门口,满脸笑容地看着他。 事实上,朱棡已经来了有一阵时间了。只是见大侄子如此认真地培养心腹门客,他这才一直安静地等在门外。 朱允熥看到朱棡,赶忙热情的迎了上去。 “三叔,中午还没用膳吧,不妨在我们学堂吃点吧。” “好啊!” 朱棡笑呵呵地答应下来,随即意味深长地问道。 “你皇爷爷知道你培养门客之事吧?” “什么门客?” 没等朱允熥回答呢,高明就替他抢答了。 “晋王殿下慎言!” “三皇孙只有我们三个老家伙当门客,这些都只是希望学堂的先生而已。” 朱棡听到这话赶忙附和道。 “对对!” “高先生提醒得对,是本王说错话了!” 朱棡嘴上承认错误,但心里确实美滋滋的,感觉自家大侄子出息了,已经有意识地在培养班底了。 因为有了这个误会,朱棡看大侄子是越看越顺眼,不仅留在学堂吃了个午饭,吃完午饭还在朱允熥的陪同下,好生将学堂逛了一圈。 只是临走之时,命人拎过来一个箱子,当着朱允熥的面珍而重之地打开,露出一块黑不熘秋的破石头。 “大侄子,三叔明天要出一趟远门,可能一两个月都赶不回来了。” “这本是三叔特意给你皇爷爷找的寿礼,既然我回不来了,就把这块石头送给你,你当成孝心送给你皇爷爷吧!” 朱允熥闻言好奇地看向箱子,见只是一块黑黢黢的破石头,顿时失去了兴趣。 “三叔,皇爷爷好不容易过次寿,我就送块石头,是不是有点太敷衍了?” “再者说,我早就给皇爷爷准备了寿礼,比你这个好一万倍!” 朱棡听到这话当场不乐意了,他这可是花费重金买来的神石,到了这孙子嘴里竟然成了破石头。 “你小子到底识不识货啊!” “我这可是神石,白天吸足了日光,到了晚上能在石头上看到洪武两个字!” “哈!” 朱棡不解释的话,朱允熥只会以为这东西是块陨石。可当他听了自家傻三叔的解释后,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傻三叔被人骗了。 “三叔,你这东西花多少钱买的?” 朱棡一脸肉疼地伸出三根手指,朱允熥下意识地猜到。 “三百两?” “这也太黑了吧!” 朱棡听到朱允熥的话,抬起腿就将其踹了出去。 “三百?” “你要是出三百,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实话告诉你,三叔买这块神石可是花了整整三万两银子呢!” “你将此物送上去,你皇爷爷一定开心。没准心情激动之下,就直接封你当那啥了呢……” “亲王吗?” “其实郡王也挺好,只要地盘大,啥王都无所谓……” 朱允熥顺嘴附和一句,随即气急败坏地道。 “三叔,你被人骗了!” “这种破石头别说三万两,你就是给我三十两,我都能给你做出好几块来!” 朱允熥说到这儿,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既然这种玩意如此值钱,那自己何不也制造点呢? 不就是能发光的石头吗,还是不是自发光,而是要受到光源照射才能发光的萤石而已。 只要学好数理化,不管你是什么神石,什么神木啦,白鹿啦,神龟啦,咱都能彷造啊! 朱棡见大侄子如此说,当场气得怒不可遏,指着朱允熥大骂道。 “小兔崽子,你要是能用三十两银子造出此等神物,我都管你叫叔!” 朱允熥见朱棡生气,赶忙笑呵呵去哄自家的傻三叔。 “三叔别气,你这东西真神物也,三万两银子实在是太便宜了!” “刚刚大侄儿跟你说大话呢。不过此等神物,您还是留着自己献给皇爷爷吧,我有更好的寿礼,就不用这个了。” 朱棡听到朱允熥这么说,还以为这孩子真体会了自己的良苦用心呢。 殊不知,他此举可把他父皇给坑惨了,让他父皇在过寿之时收了一堆彷造的“神物”。 “哦?” “你准备的寿礼在何处,可否让三叔先替你看看,可有什么犯忌讳的地方。” 老朱这人非常信命,忌讳的东西也非常多。当年处死高明的兄长高启,就是因为高启写诗的时候犯了他的忌讳。 朱棡身为朱元章的儿子,对自家老爹的脾气最为了解了,生怕大侄子做事欠考虑,再因为点什么忌讳,惹得老爷子不高兴。 朱允熥闻言不做他想,当即开心地带着朱棡去了造钟作坊,指着一口一人高的落地大钟说道。 “三叔,这就是我给皇爷爷准备的寿礼!” 朱棡还是第一次见到此等稀奇玩意,只见一个巨大的方盒子分成上下两部分,上部分有一个圆盘,圆盘上有三根指针,只是不知为何只有一根指针在转动,另外两根却像是坏了似的,一动不动。 下部分则是一个摆锤,一边摆动,一边发出卡哒、卡哒的声音。 “此物是……” “回三叔,此物名为自鸣钟,乃是我专门为皇爷爷打造的寿礼!” “此物每隔半个时辰就会发出铛铛的声音报时,只是现在误差还是有点大,一天要差半个时辰左右!” 朱棡听到朱允熥说得如此神奇,登时来了兴趣,围着自鸣钟转了几圈,又让边上的匠人给他演示了一遍,此物如何报时,如何显示时间等等。 在研究明白此物的运转原理后,朱棡发出由衷的赞叹。 “此物确实夺天地造化之工,殊为精巧雅致。” “你若是呈上此物,你皇爷爷必然会万分欣喜!” “既然你有更好的了,那三叔也不跟你客气了,就把神石带回去啦!” 朱棡说着就往出走,可刚走到门口,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此物的名字好像有点不对劲。 “大侄子,你刚刚说此物叫啥来着?” “自鸣钟呀!” “自鸣钟?”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四章张邋遢的缘法 朱棡嘴里呢喃着“自鸣钟”好几遍,过了一会儿他朝着朱允熥招招手道。 “来来,你给我过来!” 朱允熥闻言颠颠地走过去,可还没等他开口问干啥呢,朱棡就拎着他的衣领,转着圈地踢起了他的屁股。 “你是不是傻!” “你皇爷爷过大寿,你竟然送钟!” “送钟咋了,这也是一片孝心呀!” “你还有脸问!” “钟!” “终!” “送钟就是送终!” 杨新炉等人在朱棡踢朱允熥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问题所在了,心道险些酿成大祸! 他们一开始只顾着欣赏此物的神奇,竟然忘了此物的名字犯了忌讳。 “多谢晋王提醒!” 晋王闻言满不在乎的摆摆手道。 “三位先生言重了,你们都是学问大家,不明白皇家忌讳也实属正常。” “既然本王有幸撞见,肯定会提醒一番。” 朱允熥此时也反应过来了,只是心里依然有点不服气。 “三叔,你也太小瞧皇爷爷了,皇爷爷岂是那等迷信之人!” “再者说,我为了研究这东西,前前后后花进去两万多银子了,都快赶上我建个作坊的花费大了!” 朱棡听到这话,气得他咣咣又给大侄子几脚。这臭小子也不想想,他皇爷爷若是不迷信,又岂会让自己去找什么张邋遢? 不过提起作坊嘛,他的脸上顿时浮现得意的笑容。自家大侄子就是厉害,只花了三万两银子建了个作坊,转手就卖了六十万两。 虽说其中三十万送给了宫里,他自己只留下三十万,那也是十倍的利润啦! 再者说,送给宫里的银子又不亏,那么多枕旁风天天替他吹,老爷子再铁石心肠的人也得被吹化了呀,哈哈哈! “你就别惦记那几万两银钱的事了,三叔不是在你这儿有几万两银子呢吗,三叔那钱不要了,你留着自己花用吧!” “总之,此物万万不能作为寿礼!” “你若是将此物研制成功,随便什么时候抬进宫里也就行了,万万不可提什么‘送’字!” 朱允熥闻言不甘心地问道。 “若是将此物改个名字呢?” “比如说自鸣表?” “送表吗?” 朱棡皱眉沉思一会儿,觉得这似乎也是个办法。此物构造如此精巧,显然是花了大侄子不少心血,若是就此废弃确实有点可惜。 然而,还没等朱棡琢磨明白呢,边上站着的三个老头齐齐摇了摇头。 “不妥!” “此物毕竟是报时之物,陛下年事已高,最忌讳的就是时间……” “若将此物献与陛下,岂不是时时刻刻提醒陛下,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高明说完此话,就看到朱棡脸色不善地看向自己,赶忙躬身一礼赔罪道。 “殿下息怒,草民妄言了……” “高先生以后说话还请注意,此等犯忌讳之话还是少说。” 杨新炉和秦亨伯两人闻言相视一笑,这话触不触犯老皇帝的忌讳不得而知,但起码触犯了晋王殿下的忌讳。 由此可见,晋王殿下孝笃之名还真是不虚,比之其他皇子藩王强了无数倍。 晋王确实很不喜欢听这种话,甚至他有时候下意识地想到父王的年纪,心里都会情不自禁地一痛,甚至生出恐慌的情绪。 虽说他知道那一天迟早会到来,但他却希望永远别来。 “换个寿礼吧,不行就换成我带来之物。” “那块破石头吗?” 朱允熥翻了翻白眼,不屑地说道。 “那我还是再琢磨下别的吧,实在不行将钟改一下,去掉报时、计时的功能,看看这套机械还能不能干点别的用来……” 朱棡见朱允熥如此执拗,也有些气恼。 “随你吧!” “但若是让我知道,你将此物献给你皇爷爷,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朱棡威胁了朱允熥一通,随即带着随从离开了。 在朱棡走后,朱允熥立马跟三位先生讨教起古代的各种祥瑞。 三位先生还以为自家学生想着要给皇帝陛下尽孝呢,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只是打死他们也想不到,这家伙在将他们搜肠刮肚,说出的种种神异之物记在纸上后,就颠颠地跑开了。 没几天,京城顿时出现一个新铺子,专门出售神异之物。 比如说,夜里能发光的石板、刻有洪武字样的商周青铜鼎、背上有字的千年玄武、人为制造的白化病小鹿等等。 而且每个物品都配有专门的小故事,用以增加其背景的神秘性。 此家店铺一出,顿时引起京师内外的达官显贵疯抢。没几天的时间,就让朱允熥又进账几万两银子。 然而好景不长,很快世面上就出现了更多的“神物”,什么能说话的青鸾,长着一只角的獬豸,脖子颀长的麒麟等等。 朱允熥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都惊呆了,大明的对外交流挺频繁的,连犀牛和长颈鹿都能看到? 本来他想买几只长颈鹿扔到玄武湖公园的,可一打听价格登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是市面上卖神石的人越来越多,对他的生意造成不小的影响,让他很是烦躁。 实际上,不仅朱允熥烦躁,其它几家贩卖“神异”的店铺也很烦躁。 其中最为烦躁的就属龙虎山张天师一脉了,不过他们并不像朱允熥那般直接开店铺搞批发,他们向来是搞深度包装,为客户进行深度定制。 比如说,某地官员搜刮的民脂民膏太多,他们就会派出几个道士去某地查探一番,然后提前造势预热,说某时某刻某地将会出现神异。 然后某天夜里,某地就会出现红光,或者声如巨雷等异象。再然后,某个走了狗屎运的樵夫或者猎人,就会于某种机缘巧合下走入山洞,或者掉入深潭,发现某个神异之物。 再之后就会被某个道人看中,并花费重金买下,然后将此物献给某个达官显贵。 然后达官显贵表示谢意,给山上建个道观,或者在三清坐下捐几万两银子香火钱。 这种事情他们已经玩了上千年,早就轻车熟路了。 只是谁也想不到,大明会出现朱允熥这样一个奇葩,直接将价格打到冰点! 龙虎山天师张宇初,咬牙切齿地站在一家店铺门口。在他旁边则站着一个衣衫整洁,身材魁梧的普通道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朱元章苦苦寻找而不得一见的张邋遢。 事实上,张邋遢平时没这么整洁,实在是最近大明各地都在抓邋遢道人,把他给逼得没办法,只能尽量让自己变得整洁一些。 为此他不仅打破了几年不洗澡的传统,甚至还破天荒地换了一套衣服,并且保持每隔三天就洗漱一次的良好卫生习惯。 在张宇初咬牙切齿之时,张邋遢却饶有兴致地盯着店铺的牌匾。 “义务小商品批发?” “有点意思!” “想不到大明还有这样有趣的皇孙,倒是让贫道生出结交一番的心思了。” 张宇初闻言冷哼一声道。 “有个屁的意思,我龙虎山都快被他挤兑的喝西北风了!” “不过你说的的结交,怕不是要去骗钱,然后回去建你的武当山道观吧?” “不是我说你,你只要去见见朱皇帝,把朱皇帝哄乐呵了,让他给你武当山盖满道观都是小事一桩!” 张邋遢闻言无奈苦笑。 “若是皇帝问我长生之法,你让我如何应付?” “贫道若是真有长生之法,也就不用如此畏首畏尾了……” 张宇初听到这番抱怨,点点头表示理解。 “确实!” “老皇帝年事已高,又正值晚年丧子,求长生之心一定极为迫切。” “若是我等无法满足其长生之志,还是尽量远离老皇帝为妙。” “对了,你打算如何哄骗那个三皇孙?” 张邋遢闻言白了张宇初一眼。 “你这话就过分了,你当贫道跟你龙虎山那般不要脸啊,到处招摇撞骗!” “贫道做事讲究的是缘法!” “若是三皇孙与贫道无缘,就是他上赶着送钱,贫道也不会收他一文钱。” 张宇初才不信张邋遢的鬼话呢,什么狗屁缘法,还不是看谁钱多就跟谁有缘? 不过大哥不笑二哥,他们龙虎山一脉都玩了上千年了,也确实没有笑话人家的资格。 “你到底如何做?” 张邋遢听到这话,想到老皇帝对他武当山干的那些事,脸上登时露出一丝愤怒。 “老皇帝给贫道逼得有山不能回,贫道自然要在这孙子身上收点利息!” “这段时间的观察发现,三皇孙为人很是机警,想要骗他上当,说不得要劳烦宇初老弟帮衬一二,借给贫道一些黄白之物,将那三皇孙钓上钩!” 张宇初闻言微微一笑,故意揶揄道。 “你不是有个俗家弟子么,他家不是挺殷实么,为何不找他去化缘?” “你是说秦亨伯吧?” “此人尘缘未了,贫道现在若是敢在他面前现身,他为了自家学生的前程,敢把贫道绑了献给老皇帝!” 张宇初本就是逗弄老朋友一下,见老朋友这样说,当即应承下来。 “需要什么帮助尽管说,我龙虎山一脉在京城还有点势力,些许小事还是能办到的。” “那贫道就在此谢过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五章狗头金都钓不动这三皇孙? 朱樉带着几个护卫,赶着一辆拉满银子的马车,停在应天府希望学堂大门外。 “王爷,咱们到了!” 朱樉听到护卫的提醒,忍不住发出一声咆孝。 “孤又不瞎,难道还看不到牌子吗!” “只是孤很好奇,这咋又多了几个牌子,孤先前路过这儿的时候,这里没这么多牌子呀!” “大明蒸汽研究院?” “应天府理工大学……” “大明太医院分院……” 朱樉只是随便看了几块牌子,就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这些字单独拎出来他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他就愣是搞不懂是啥玩意。 不过他今天的目的本来也不是看牌子的,而是来找朱允熥这个“贤侄”研究下,看能不能卖他个面子,让他在“明钢商会”入一股。 自从支持了朱允炆搞兵仗局,朱樉就一直生活在痛苦和悔恨中。 本以为能借此打击一下朱允熥的嚣张气焰,却不承想朱允炆那厮竟如此不争气,只干了一个月就败下阵来。 败就败吧,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无非就是扔里点银子而已。 可最让他不能接受的就是自家的产业全被封了! 秦王府也几百口人呢,没了青楼挣钱,让他们家喝西北风吗? 然而,秦王府刚走进大门,就被守门的锦衣卫给拦住了。 “此乃皇家学院,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秦王听到这话,压抑许久的小暴脾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啥就皇家学院了!” “招三个没人稀罕的老头,从国子监骗几个傻子,再忽悠一些普通百姓家的瓜娃子,随便搞个私塾就是皇家学院啦?” 秦王朱樉这话多多少少有点酸,当时听闻杨新炉等人在京城之时,他也曾备下重礼去邀请,只是碰了一鼻子灰。 而且他也想从国子监挖人,替他管理封地。只是别人一听他秦王的名号就躲着走,愣是一个都没挖去。 只有最后一句是情真意切,但最后一句却触怒了守门的锦衣卫。 因为在应天府希望学堂里,他们锦衣卫的子弟就占了一半! 这也是锦衣卫跟朱允熥亲近的原因所在。 别看他们锦衣卫平时嚣张跋扈,人五人六,但他们的收入并不高,就是锦衣卫千户也请不起私塾先生。 锦衣卫跟大明的其他卫所一样,都是实行的世袭制。 甭管家里有几个儿子,到最后只有一个儿子能继承锦衣卫的职务,其他的都得自谋出路。 因此,在得知三皇孙这边读书不要钱的时候,他们想都没想就把家里的孩子送了过来,以求多一条出路。 他们的想法也很简单,就算家里子侄考不上秀才,也能在学堂里多识得几个字,将来不管是经商做小买卖,还是去干点别的,出头的机会也比别人更大一些。 “轰出去!” 徐六子一声令下,守在门口的锦衣卫登时举起棍子,朝着秦王等人招呼上去。 当然,他们也不敢真打,不过是拿棍子吓唬一番而已。 毕竟,朱樉可是大明亲王,还不是他们锦衣卫可以任意拿捏的。 朱樉混归混,但也是边塞王之一,手底下也是有几把刷子的。见到一个锦衣卫挥舞着棍子打过来,当即一把将其抢过,然后用膝盖一顶,只听得“卡察”一声,小儿臂粗的棍子,登时被他掰成两截。 朱樉手持两截短棍,瞪起两只眼睛,怒视着周围的锦衣卫。 “大胆!” “孤可是大明藩王,尔等竟敢对藩王动手!” 徐六子也没想到秦王能这般勇武,见他轻易就折断棍子,立马领着人后退一步。 “秦王殿下,卑职再次重申一遍,此乃皇家学堂,不容任何人造次!” “你若是想找事,麻烦你去别的地方,这里真不欢迎你!” 朱樉闻言冷哼一声道。 “狗屁皇家学堂!” “是父皇认了,还是我们这些藩王认了?” 朱樉话音刚落,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阵阴仄仄的声音道。 “咱认!” 朱樉听到这话,赶忙回头一看,只见自家老爷子正黑着一张脸看着自己。 “父……父皇,您啥时候来的……” 老朱冷哼一声,径直来到朱樉面前,抬起手就甩了他一巴掌。 “滚!” “以后不许来咱大孙这儿闹事!” 朱樉挨了一巴掌,不敢有丝毫怨言,只是跪在地上抱着老朱的大腿哭诉。 “父皇啊,儿子心里苦呀……” “您命人查封了秦王府的产业,您让我们秦王府几百口人可咋活呀,呜呜呜……” “现在我们秦王府,已经连粥都吃不上了呀。求父皇开恩,把儿子家的产业还给儿子吧,呜呜呜……” 老朱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尤其是朱樉三十好几的人了,跪在地上哭得跟个孩子似的,更是让他心里一阵烦躁。 老朱抽了几次腿,发现这厮抱得太紧,根本就抽不开,只能黑着脸继续数落起来。 “你就不能干点正经营生吗,哪怕你学学老三、老五,咱都不说啥了!” 提起这个朱樉就不服了,凭啥朝廷能干的买卖,他就不能干? “父皇,您这话就不对了吧!” “管仲时期就已经开始向青楼妓馆收税了,不管是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谁也没嫌弃过这生意,就是到了父皇手里,教坊司每年大把的银钱赚着,也没见父皇觉得丢人啊!” 老朱听到这话再次一巴掌甩出去,打得朱樉两眼冒金星。 不过朱樉在挨了这一巴掌后,心里倒是多了点别样的想法,那就是老头子身体可以呀,估计在熬死几个儿子都没问题…… “你这个逆子,是想生生的气死咱啊!” “儿子不敢!” “松开!” “不松!” “父皇不把秦王府的产业还给儿子,儿子就领着秦王府的一干皇孙上街要饭去!” “你!” 老朱听到秦王这番混不吝的话,也是被秦王给气得没办法了。 但青楼肯定不能还给他,这里边不仅牵扯到丢人不丢人的问题,还涉及到一些其他因素。 因为能去得起青楼妓馆之人,不是武将勋贵之家,就是朝廷命官之子。 他怕朱樉借此为契机,勾结朝廷官员和武将勋贵,滋生不必要的野心。 “你先松开咱大腿,咱回去考虑考虑……” “哦……” 朱樉听到老朱这样说,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松手。 老朱重获自由后,刚走了没几步,就见到这货觍着脸跟了上来。 “父皇,您替我跟大侄子说和说和呗,让我在他的明钢商会入一股!” “您要是能说动他多卖给儿子点股份,儿子就不开那破青楼了!” “这个嘛……” 老朱听到这话也是一阵意动,如果秦王真能放弃开青楼的想法,转而去做正经营生,他还是很乐于见到的。 只是一听到涉及明钢商会,老朱又陷入犹豫之中。 明钢商会名义上归朱允熥管着,实际上幕后掌舵之人可是郭惠那婆姨。 上次他为了从郭惠手里讨水力作坊,累得老腰都快断了。 现在替秦王这逆子讨股份,估计能被郭惠那婆娘直接从屋里给打出来! “这事有点难办……” “父皇,做人不能太偏心!” “凭啥老三、老十一、老十二,就连老十三那小混……没就藩的皇子都能入股,轮到我这个嫡亲的儿子就不行了!” 秦王说到这儿,再次扑通一声跪倒,然后抱着老朱的大腿哭诉。 “母后啊,你睁眼看看吧,儿子都要穷的上街要饭啦……” 老朱听到秦王竟然还有脸提“母后”,气得老脸再次一黑,赶忙喝令边上看热闹的护卫将其拉开。 “你们都是死人啊!” “还不把朱樉这逆子拉开!” 二虎早就想上了,只是碍于朱樉的身份不好动手而已。现在得了皇爷的命令,没有丝毫犹豫,立马带着锦衣卫冲上去将其给拉开。 老朱见朱樉被拉开,一脸嫌弃地朝着二虎摆摆手。 “拖出去!” “如果他还敢哭闹,就把他关进锦衣卫大牢!” “诺!” 朱樉见到老爹动怒,立马收起来眼泪,也不用别人拖,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外走。 正在这时,朱允熥得到手下的禀报,赶忙跑出来迎接老朱。 “皇爷爷,您怎么来啦!” “咦,二叔也来啦!” 朱樉看到朱允熥出现,立马又折了回来,他还就不信,老爷子能当着大侄子的面揍自己! “大侄子,二叔是特意来给你送银子的!” “我拉来了五万两银子呢!” 朱允熥听到这话登时警惕起来,最近来给他送银子的人属实有点多,不仅那些王叔抢着给他送银子,就是工部尚书秦逵,都抠抠搜搜地挤出来一千两银子给他送了过来。 他这人面皮还薄,不好意思白收人家的银子,总是在收了银子后,按照他们送来的银子数量,给人家送去相应的明钢商会股份。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人的钱都收。比如说,燕王朱棣送来的银子,他就给原数退了回去。 至于秦王的银子嘛…… 实话说,他还真看不上! “二叔,您的好意侄儿领了,但侄儿这儿真不缺银子,更不缺您的银子!”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正常情况下,如果换成正常人,听到这话必然羞臊地离开。 然而,秦王可不是正常人,听到这话非但没有丝毫不适,反而厚着脸皮凑了上来。 “大侄子,二叔跟别人不一样,二叔的钱你不论如何都得收下,要不然就是看不起你二叔!” 朱允熥闻言刚想怼回去,就被老朱给打断了。 “大孙啊,要不然看在咱的面子上,匀给你二叔点?” “呃呃……” 老朱也不想搭理朱樉,但一想到他现在可是诸王之首,还领着大宗正之职,也不想让大孙跟他二叔闹得太僵。 朱允熥闻言略微犹豫了下,想着自己最近正好有一笔大开销,也就给老朱这个面子了。 “既然皇爷爷开口了,那我就收了吧。” “不过事先声明啊,少于十万两银子免谈!” 朱樉听到十万两的时候,心里也咯噔一下。这么多钱对他而言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了,都够他们秦王府花用一整年了。 而且他的库房里总共也就不到二十万两,一下子拿出去一半,万一这孙子使坏,把他往死里坑,他连哭都找不到北。 就在秦王犹豫的时候,门外跑来一个锦衣卫百户,手里捧着一个锦盒,颠颠地跑了过来。 “拜见陛下,拜见三皇孙,拜见秦王殿下……” “三皇孙殿下,刚刚咱们石灰山那边的管事来报,说在挖石灰的时候,挖到了金矿!” “啥?” 锦衣卫百户田大壮此言一出,老朱和秦王齐齐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惊喜之色。 大明最缺贵金属,不管是金还是银都奇缺,就连铜矿也不富裕,以至于市面上流通的铜钱,很多时候都只是沾了个“铜”字,实际上含铜量连一成都没有,很多铜钱则干脆就是铁钱、铅钱。 只有朱允熥一脸的澹定,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他手里有后世的详细地图,上边都注明了各地的矿藏储量。 如果后世的各种高科技手段都勘探不出,他不信大明人能勘探出来。 再加上石灰山那边主产石灰,这玩意伴生个云母、石英之类的也就到头了,怎么看也不像能伴生出黄金的地方啊。 “此言可是当真?” 朱允熥见老朱这么问,顿时知道老朱信了田大壮的话,当即打断了老朱。 “皇爷爷,这一听就是假的,不用理会。” 田大壮闻言赶忙打开箱子,露出里边巴掌大小的一块狗头金。 “回禀殿下,这就是在矿上挖出来的,卑职听民间的匠人说,凡是能挖到这东西的地方,其地下准保有金子!” “只是那片山上有几户人家的祖坟,要不然小的当场就命人开挖了!” “现在那几户人家也被卑职说通了,说只要每户补偿一千两银子,他们就把祖坟迁走,将金矿让给殿下!” 朱允熥听到这话依然没有任何兴趣,直接拉着老朱的手向学堂里走去。 “这东西赏你了,你自己留着玩吧。” “你去回了他们吧,让他们安心把祖坟放那儿,我是不会动他们的祖坟的。” 朱允熥不感兴趣,可不代表秦王不感兴趣。 这可是金矿啊! 万一那地方真有金子,岂不是他就发达了? 老朱还想再劝劝大孙,见大孙确实没有兴趣,他也就不好意思再提了。 朱允熥拉着老朱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看向朱樉。 “二叔,你还想不想要明钢商会的股份了?” “你要是想要,就赶紧回家准备银子,尽早给我送过来。否则等过几天明钢商会对外发售,你再想买可就只能花高价啦!” 朱棡闻言顿时嘿嘿一笑。 “这事二叔再考虑考虑……” “那你快点考虑!” 朱允熥撂下这句话,就领着老朱去食堂吃饭去了,只留下田大壮沮丧地跪在地上,呆呆地望着盒子里的狗头金。 他想不通,三皇孙殿下为何就不信自己呢! “你叫什么名字?” “回秦王殿下,小的叫田大壮,替三皇孙看着石灰山的矿场……” “你这狗头金是从何处挖来?” “就在石灰山那边的矿上啊……” “哦哦哦……” “小兄弟有没有时间,本王想请你喝一杯水酒……” 不多时,秦王热情地招呼田大壮上了马车,直奔京城最豪华的酒楼。 在秦王和田大壮走后,两个道士打扮的人从一辆马车里探出头。 “狗头金都钓不动这三皇孙?” “莫不是此人真的不贪钱?” “不可能吧?” “按照我龙虎山徒子徒孙打探来的消息,这三皇孙简直是个掉进钱眼里的人啊,断然不会拒绝此等一本万利的买卖!” “那他为何放弃唾手可得的金矿?” “这……” “难道是他不想动别人祖坟?”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六章看来咱们这次押对宝喽 张邋遢闻言不屑地瞪了张宇初一眼。 “这话你信吗?” “他们老朱家,有那个仁义的种吗?” 张宇初闻言羞愧的红了脸,不甘心的狡辩道。 “已故太子朱标还行吧……” 张邋遢权当没听见,他对老朱家是充满了恶意和不满,尤其是在得知武当山被锦衣卫给占了,就更是恨死这一家子了。 “肯定是那孙子识破了咱们的计划,知道石灰山那边不可能有金矿,否则断然会上钩!” “只是贫道想不通,他是如何识破的呢?” 张宇初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想不通。 “要不找你俗家弟子问问?” 张邋遢听到这话也有点心动,秦亨伯那孩子还是不错的,对他也挺孝敬,应该不至于把他卖给老朱家。 只是他不敢冒这个险,生怕被锦衣卫那帮鹰犬给盯上,到时候自己只有死路一条了。 “算了!” “虽说没能钓到那孙子,但能钓到秦王这条鱼也算不错!” “据说秦王此人最为暴虐贪婪,就从他身上狠狠地割下一块肉吧,也算是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好!” 两人商量已定,随即坐着马车离开成贤街,回去琢磨如何坑秦王朱樉。 另外一边,老朱被大孙拖进学堂食堂,跟着大孙吃了顿简单的午饭,颇有些不爽地拍了拍大孙的小脑袋。 “你个逆孙也太抠了吧,咱大老远来一趟,你就拿这么简陋的饭菜招待咱?” “简陋吗?” 朱允熥摇头晃脑地数落着老朱。 “皇爷爷,您老又忘本了!” “你看咱们桌子上有大块的红烧肉,鸡子炒韭黄,还有茄子炖鲇鱼,这不比平民百姓家吃的好多啦?” “要是咱大明百姓顿顿都能吃上这个,那您这个皇帝才是千古圣君!” 老朱听到大孙竟然敢对自己说教,气得他拿起快子就打。 “又抢咱的话!” “这不该是咱对你说教的话吗,你哪来的脸跟咱说!” 朱允熥闻言哈哈一笑,随即朝着食堂的人摆摆手,让他们过来收拾残局。 朱允熥领着老朱走出食堂,在希望学堂的操场上闲逛,权当是消化食了。 “皇爷爷,你看我们学堂的操场咋样!” “操场?” 老朱看着宽敞的操场,心里下意识地盘算起来,算完之后他自己都吓一跳。 这孙子到底想干嘛? 如此大的操场,都能容得下一万士卒演武了! “大孙,你跟咱说实话,你搞这么大的操场是想干嘛?” 朱允熥闻言一脸的懵逼。 “操场还能干嘛?” “当然是给学堂里的学生们玩的啦!”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一群孩子从教室里跑出来,在操场上追着一个猪尿泡吹成的皮球玩耍。 跟随着老朱的护卫,见到孩子们跑出来的时候,下意识地拔出腰刀。看到孩子们只是在远处玩耍,没有跑过来的意思,这才又把刀给收了回去。 老朱也看到了远处玩耍的孩子们,心里暗道自己又多心了,还以为这孩子有啥歪心思呢。 不过,老朱在小小的自责过后,又生出小小的埋怨。 这孙子也太没野心了,整天想着的都是怎么混日子! 前段时间这逆孙搞出个水力作坊,他还挺替这小逆孙高兴的,感觉这孙子总算知道干点正事,证明给他这个皇帝看了。 然而,当他从二虎那儿得知,这孙子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被收回的准备,临了还狠狠地坑了朝廷一把后,把他给气得好几天没睡好觉,总想把他拎回去揍一顿。 “皇爷爷,您今天咋还过来了呢,是不是又有人告我刁状啦?” 老朱听到这话气得仰头翻了翻白眼,暗骂这小逆孙没良心。 事实上,老朱今天来这儿的理由有很多。 比如说,应天府府尹上奏,说朱允熥以扩建学堂的名义,侵占了一大片空地。 再比如,兵部尚书茹常上奏,吴王殿下做事不厚道,收了朝廷的银子,竟然在卖水力作坊的时候还留了一手,致使朝廷至今都没生产出一件像样的兵器…… 不过以上种种都是托词,如果他真想找大孙问话,直接派人将他叫到宫中就行了。 他今天之所以亲自前来,只是因为想小逆孙了。 “咱有日子没揍你个逆孙了!” “手痒痒!” 朱允熥闻言,赶忙惊恐地捂住屁股,然后满脸谄笑地看向老朱。 “皇爷爷太会说笑了,我这段时间可啥也没做,老老实实跟着三位先生做学问……” 老朱看到小逆孙这个做派,心里是又气又笑。 别人都是千方百计往自己面前挤,还怕自己看不上眼哩。这孙子倒好,撒出去就没影,你不派人叫他,他从不主动进宫,就像宫里有人能吃了他似的…… 杨新炉听到这话赶忙上前一步。 “启禀陛下,三皇孙最近读书非常刻苦,一直在跟高明先生学历代兴亡之弊!” 高明听到杨新炉点了自己的名字,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上前应付几句。 “是的!” “微臣正在给三皇孙讲秦二世而亡之弊病!” 老朱听到这话心里微微一动,高明所讲的东西,还真是他最担心的事。 他就是开国皇帝,可不就怕大明二世而亡吗? “这个功课选得好!” “不仅秦朝的要讲,隋朝的也得详细讲讲!” “改天咱请三位先生进宫,让咱也听听你们的高论!” 杨新炉见到皇帝满意这个课程,脸上不由露出会心一笑。 殊不知,这课程乃是他们三个老头子精心设计的,就是用来讨老皇帝欢心的。 现在看效果还不错,老皇帝对这个果然很喜欢。而且最重要的是,老皇帝并没有反对,那就证明在老皇帝心中,也是有立三皇孙为储君的想法啊! 虽然老朱的反应很好,但三人依然不敢大意。 他们都是熟读史书,明白历史上最不缺的就是意外和变故。 汉武帝还钟爱太子刘据呢,可最后的结果如何,还不是落得个造反而亡的下场? 因此,不看到老皇帝把册封皇太孙的诏书扔到他们头上,他们三个是绝对不会放松的。 高明是一万个不乐意进宫的,但老皇帝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一声。 “微臣遵旨!” 老朱是何等人,岂能听不出高明语气中的不情愿? 但他不在乎,甚至连问一下的想法都没有。 此人之所以围在大孙身边,所求的不就是想给其兄长高启翻桉吗? 只要有这么个胡萝卜吊着,就不愁他对咱大孙不尽心! 这就是老朱的用人之道,不怕你有所求,就怕你无所求。 真遇到那种无欲则刚的主,他也没办法。 比如说张邋遢…… “大孙,咱有一事挺好奇的,你当时对兵器作坊是咋管的?” 朱允熥闻言再次一懵。 “啥意思?” 老朱闻言叹了口气道。 “自打朝廷将兵器作坊收回去以后,不仅产量低下,质量也是一言难尽,别说比不上你在的时候,就是比原来的旧作坊生产的还差!” “兵部的人弹劾你,说你藏私了,没把好工匠派给他们……” 朱允熥听到这话当场反驳道。 “这怎么能怪我呢?” “是他们自己不舍得多雇几个的,说是雇十个就够了……” “那你当时是咋管理的,有没有啥妙法?” “管理呀……” “回皇爷爷的话,孙儿没管过他们呀,都是让他们自己看着办来着……” 这回轮到老朱懵逼了,但朱允熥说的确实是真的,他真的没有刻意去管过工匠,都是靠他们自己管自己。 秦亨伯听到两人聊到这儿,心想总算到自己擅长的领域了,当即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道。 “陛下,这就是三皇孙高明之处!” “圣人垂拱而天下治,三皇孙此举乃是效法古之圣贤……” 老朱听得一愣一愣的,差点就信了他们的鬼。 自家大孙啥德行,老朱心里还是有数的,肯定没有秦亨伯说的那么好听。 “对!” “秦师傅说得对,孙儿就是这样想的!” 老朱听到大孙竟然还恬不知耻地承认,恨不得把他拎起来踢几脚。 “哼哼!” “你这话别对咱说,你还是想想明天咋应付兵部那帮人吧!” “既然你明天要上朝,不妨就跟咱回宫吧,正好也省的你来回折腾了。” 朱允熥听了这话本能地就想拒绝,可他还没开口呢,三个先生就替他答应下来了。 “微臣替三皇孙谢陛下爱护!” “三皇孙,还不赶紧谢恩!” “哦……” “谢皇爷爷!” 老朱听出小逆孙的不情愿来,当即冷哼一声,倒背着手走了。 朱允熥磨蹭几下,对三个先生抱怨几句,又交代点事情,这才颠颠地追了上去。 三个老头看着老皇帝和三皇孙的背影,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 “看来咱们这次押对宝喽!” “谁说不是呢,这分明就是想三皇孙,特意跑来叫三皇孙回宫小聚一下,哈哈哈!” 三人都是当爷爷的人,岂能看不出老朱的那点小心思。 什么兵部的弹劾啊,这就是纯扯。 老皇帝若是真生气,早就命人来传三皇孙了,哪用得着巴巴的跑一趟? “不过说起来,老夫也有点想家里的孙儿了,不知道他三字经是不是背下来了……” “老夫也是……” “老夫……” 高明说到这儿突然闭嘴了,心里恨恨地想着,一会儿就去给家里的逆子写信,明年要是不能让他抱上孙子,就不认他这个儿子了! 两个损友见高明不接话,故意拿话挤兑他。 “咦!” “高兄不想家里的孙子吗?” “高兄果然为人高洁,不像我们俩这般庸俗啊!” “滚!” “哈哈哈!”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七章朝堂对线 老朱等在希望学堂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朱允熥慢悠悠地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两辆装满了大包、小包的马车。 “车上拉的是什么?” “给郭奶奶和后宫长辈们的一些洗漱用品!” “洗漱用品?” “就是一些香皂、洗发水之类的,是我这边最近鼓捣出来的一些小玩意。” “哦哦……” 老朱酸熘熘地想着,咱对你这么好,也没见你给咱准备点洗漱用品啊…… 然而,老朱的酸涩只持续了几秒钟,就被大孙递给他的包裹给冲散了。 朱允熥临上车只是,从护卫手里接过一个包裹,转手递给了老朱。 “皇爷爷,这是给您的!” “咱的?” 老朱惊喜地接过包裹,赶忙跳上马车,然后躲在车里将包裹打开。 只见里边有几块用油纸包裹的长条形物品,外加一些瓶瓶罐罐。 老朱刚撕开油纸包装,就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馨香。捏了捏还有点硬,用指甲扣了扣,发觉这东西还挺软,倒是有几分像蜡烛。 这时朱允熥正好跳上马车,老朱随口问道。 “这就是你所说的香皂?” “是呀!” “洗脸的时候用湿手在香皂上搓几下,然后像我这样搓出沫沫……” 老朱见大孙一边说,一边亲自给自己演示,顿时露出一脸的嫌弃。 “太麻烦了!” “咱又不是女人,整那么香干嘛!” 老朱说完这话,就将包裹重新系上,然后小心地放在一边,目光下意识地飘向窗外,正好看到了希望学堂门口挂着的一熘牌子。 “你这又是搞的什么花活,吃饱了撑得挂这么多牌子?” “还有应天府理工大学是啥意思,你是想挂‘太学’的牌子吧?” “再者说,你手底下有那么多人?” 朱允熥闻言尴尬地笑笑,事实上所谓的应天府理工大学真的只有这么块牌子,就是挂出来过过眼瘾,让自己有个奋斗的小目标。 “皇爷爷,别看我现在人少,不过给我几年时间,我保证能建一所不亚于国子监的大学!” 老朱闻言白了大孙一眼,没好气地回道。 “哼哼!” “等你把大学建起来,咱的国子监也被你给搬空了!” 老朱又看向太医院分院的牌子问道。 “太医院这个是咋回事,也是只有一块牌子吗?” 朱允熥赶忙摇头道。 “这个倒不是,现在太医院的太医,正在跟孙儿学习医术,为了方便他们练习解剖,故此设立了这个分院。” “哦!” 老朱闻言沉吟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 “是学你从神仙处学来的仙法吗?” 朱允熥怎么也没想到老朱能跳到那儿去,那不过是自己随口胡诌的,这老头该不会真信了吧? “算是吧……” 老朱听到大孙这样说,也就不再多问了。就算是问,他也不会问这孙子,打算改天问问郝文杰。 相对于眼前这个眼珠一转就是一百个心眼的逆孙,还是郝文杰那孩子说话实诚点。 老朱把大孙拎到皇宫,就直接把他拘在自己宫里抄奏折。 奏折上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之所以让他抄,就是给他找点事做。 老朱自己则坐在龙椅上继续批阅奏折,只是每当他抬头之时,看到身前小桌子上认真抄写奏折的大孙,不管看到多糟心的事,心里都会瞬间平静下来。 “福建布政使王守政谨奏,自今岁以来,境内白莲教猖獗,又值疫病流传,境内民众多受蛊惑……” 如果换做平时,老朱一定毫不犹豫地撤了王守政,并将其押解入京。 只是因为今天有大孙陪着,这火气霎时小了许多,只是言辞上切责了一番,命其迅速剿灭白莲教,务必除恶务尽。 在处理了福建的奏折后,老朱又拿起一份山东布政使所上的奏折,言明其境内登州、来州遭遇倭寇袭扰,乡民死伤数十人,房屋被毁上百间。 老朱看到这份奏折,火气蹭地就上来了。直接在奏折上批示,告诉百姓们,准备好刀子,这帮家伙来了,杀了再说! 老朱批完这个奏折,就直接扔向大孙,却不料正好扔到大孙的头上。 朱允熥正开小差呢,笔虽然握在手上,笔杆也一直在动,但胳膊却已经停在一个地方很久没动弹过了。 就在他幻想什么时候能在大明坐上火车之时,突然感觉有东西砸到自己脑袋上,吓得他赶忙收回杂念,装模做样地写起来。 “把这个抄一遍!” “啥呀?” 朱允熥回头一看,见地上又有个折子,只感到一阵头大。 现在桌子上的这些就已经够他受了,再给他加功课,他今天晚上都别想睡觉了。 然而,当他打开奏折一看,顿时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皇爷爷,您这时候就有倭寇啦?” 老朱听到这话一愣,心想什么叫咱这时候就有倭寇了,这群狗东西元朝的时候就有了好不! “倭寇为祸百年了,可不是咱们大明才有的!” “据说他们那边君权旁落,全国大事都由将军组建的幕府把持,其境内也分成上百个小国,混乱得很,经常有浪人武士泛舟来到咱们大明惹事!” 朱允熥一听皇爷爷这话,就知道皇爷爷误会了自己,不过他也懒得解释。 毕竟,真解释起来,就不得不提起一个还没出生的人——戚继光。 他对倭寇的记忆,基本上都是跟戚继光所串联起来的。 “皇爷爷,要不您给我三千精兵,我去海上打倭寇吧!” 老朱听到这话,当即抄起一个奏折砸了过去。 “咱还没死呢,这大明的天还轮不到你来撑着!” 朱允熥见状赶忙吓得一缩脖,然后用自身的护甲,硬生生地将老朱砸过来的奏折弹飞。 老朱看到大孙这番做派,心下也有几分后悔,后悔自己太冲动,万一吓到大孙可咋办? “咱跟你说,那倭寇不是你想的那般好对付。” “实在是他们神出鬼没,来去如风,指不定从哪儿突然冒出来。各地卫所听到风声再去追的时候,他们早就抢了东西上船跑路了……” “否则,凭咱大明的百万军户,岂能容他们如此嚣张?” “咱让你抄这个,是想让你知晓,咱大明远没你想象的那么太平!” “不仅北边有蒙元贼心不死,南边也有倭寇时常袭扰。西南还有土番总是作乱,其他地方也总有刁民鼓动百姓对抗官府!” “所以咱才分封诸王,让你那些王叔们镇守边塞,拱卫咱大明朝!” 朱允熥闻言眼珠子转了转,感觉老头肯定是在点自己,等着自己表忠心呢。 “孙儿明白了!” 老朱自己都不知道为啥说那番话,听到这孙子说他明白了,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 “你明白啥了?” “皇爷爷放心吧,孙儿以后也会向王叔们学习,为大明戍守边塞,拱卫大明京师!” 老朱闻言登时心头火起,暗道你三叔为了你,都跑去武当山了,你就明白了个这玩意? “把这份折子抄十遍!” “啊?” 朱允熥顿时面露苦涩,心道自己没说错吧,老头不就是想听自己表忠心吗? “皇爷爷,这太多了吧,我怎么可能抄得完!” “抄不完不许吃饭!” 老朱嘴上说得严厉,但到了饭点的时候,还是开心地叫上大孙一起过去用膳了。 朱允熥看着桌子上琳琅满目的菜品,发出惊呼之声。 “哇!” “皇爷爷,十天不见,您这伙食渐长啊,比我在宫里的时候吃得好多了!” 徐兴祖此时正端着汤走过来,听到这话笑着替皇爷解释了一句。 “三皇孙这可就冤枉皇爷了,皇爷平日里连晚饭都不吃,这是看到你回宫了,特意命御膳房给准备的。” 朱允熥听到这话,心里霎时被感动所填满,对老朱头罚他抄作业之事也不那么生气了。 “谢谢皇爷爷!” 老朱不悦地瞪了眼徐兴祖,恼怒这老家伙话太多。随即摸了摸大孙的小脑袋,将一盘葱烧羊肉端到大孙面前。 “来来,尝尝你徐爷爷的手艺……” “也谢谢徐爷爷!” 老朱闻言笑骂道。 “可别耍嘴了,赶紧趁热吃吧,吃完赶紧去抄折子!” “啊?” 朱允熥闻言立马露出沮丧的表情。 “皇爷爷,咱们吃饭的时候,就别提功课的事了吧……” 老朱见大孙这个表情,赶忙嘿嘿笑着改口。 “好好,咱不提了!” 朱允熥听到老朱这样说,这才开心地端起饭碗,然后转着圈地挑自己喜欢的菜吃。 两人吃完晚饭,老朱又盯着朱允熥抄了一个时辰的奏折,这才放他去睡觉。 老朱在检查完大孙抄写的功课后,见大孙的字迹又有所长进,心里越发地欢喜。 本来今天都跟郭惠说好了,要去她宫里过夜的。可是在见到大孙写得这么好的份上,老朱觉得今晚还是奖励大孙一晚吧。 老朱想得很美好,只是到了半夜时分从地上爬起来后,又灰熘熘地跑去了郭惠妃宫里。 郭惠妃接到秦德顺派人捎来的口信,都已经用小熥熥送来的香皂洗过脸睡下了。突然听到皇爷来叫门,给她搞得是又惊又喜。 “皇爷,您今天不是点了小熥熥侍寝吗,咋又跑臣妾宫里来啦?” “嗨,别提了,那孙子太闹腾,又把咱给踢下来了!” 郭惠闻言一阵哈哈大笑,她就知道,皇爷最受不得小孩子闹腾。 郭惠一边帮皇爷褪下衣衫,一边随口说道。 “皇爷,徐家那边我已经露了口风了,只是徐府那边貌似不太乐意,一直没给臣妾个准话。” “您明天若是得闲的话,能不能带着桂儿亲自去一趟。或许您的面子大,一去就谈成了呢?” 老朱想了想老十三的混账,也觉得对徐达有点亏欠,略微犹豫下点点头道。 “好吧!” “正好趁着大孙在宫里,也带上他过去走动走动。” “对了,徐辉祖家的闺女年岁也不小了吧,到时候也顺便相看相看!” “要是合适的话,给你家小熥熥也顺便定下,省得咱再跑第二趟了!” 郭惠妃闻言咯咯笑道。 “啥叫臣妾家的小熥熥呀,那不是皇爷的心头肉吗?” 老朱听到这话,一把搂住郭惠妃钻进床幔里。 “你才是咱的心头肉!” “哈哈哈!” (此处省略一万字) 第二天清晨,老朱在郭惠妃的伺候下洗漱一番,并且着重的用了大孙进献的香皂。见这东西只要搓几下就能出沫沫,顿时感到一阵新奇。 “还别说,咱大孙琢磨出来的东西还挺好用!” 郭惠妃闻言轻笑道。 “可不嘛!” “臣妾昨天拿到这东西就试了下,比咱们宫里内府制造的皂角舒服多了,也香多了……” “也不知道小熥熥这脑子是咋长得,咋连这么好用的东西都能琢磨出来?” 老朱闻言得意的笑了笑道。 “这可是仙家秘法,哈哈哈!” 郭惠妃一听这话就知道有秘密,赶忙好奇的追问。 “皇爷,您这话是何意?” “咱告诉你,你可别出去乱说。咱大孙前段日子跟咱说,他曾经在梦里受到过神仙点化。” “咱估摸着,那个神仙没准就是张邋遢……” “张邋遢!” 郭惠听到张邋遢之名,立马变身小迷妹,两眼都放光。 “皇爷,可是那被誉为陆地神仙的张邋遢?” 老朱再次得意的笑笑道。 “除了他还能有谁?” “咱这次派老三离京公干,就是让他去武当山寻访张神仙!” 老朱擦完脸,把毛巾往盆里一扔,再次嘱咐道。 “这话咱也就对你说说,你可不许出去乱说,免的坏了咱大孙的缘法!” “皇爷放心,臣妾这嘴严着呢!” 老朱在郭惠妃宫里洗漱完,当即起架回到乾清宫,在陪着大孙用过早膳后,就领着他去了前殿的朝堂之上。 由于有了上次的经历,这次朝臣们表现得很平静,已经有点见怪不怪了。 再加上最近朱允炆风评不太好,在大本堂内的表现也不佳,似乎有点自暴自弃的情绪。 因此,众人对于皇帝属意的小皇孙也多了几分关注。 今天的朝堂之上,茹常没有插队,而是老老实实按照吏户礼兵刑工的顺序来的。 吏部尚书詹微上奏了一些京官的人事变动,又指出有几个地方上的知府、县令年事已高,已经到了致仕的年纪,并给出吏部拟定的名单。 老朱闻言却不看吏部的名单,而是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本本,在小本本上翻了几页,当场给出自己的人事任免。 其实詹微提供的名单也挺公允的,只是老朱不想被臣子牵着鼻子走,更不想被他们摸出用人的规律,故此才有了这么一手。 詹微一边听,一边记,随即领命称是,换下一个人上来。 户部尚书陈宗礼先是汇报了一些杂事,最后话锋一转,转到了边上站着的朱允熥身上。 “启奏陛下,最近吴王殿下那边的作坊打造了不少的农具,已经严重干扰了朝廷这边的农具发放,致使朝廷大量农具积压。还请陛下责令吴王殿下少卖点,以免影响地方官府的秩序……” 朱允熥正等着跟兵部的人对线呢,见到户部尚书突然跳了出来,当场就不乐意了。 “陈大人,您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您也不想想,为何老百姓放着朝廷发放的不要,非得花现钱来买我们打造的农具?” “还不是朝廷打制的农具质量太差,老百姓看不上眼么……” 朱樉之所以死乞白赖要给朱允熥送银子,就是看中了明钢商会的挣钱能力。 朝廷只是收回来朱允熥的兵器作坊,但却并没有限制他打造普通铁器。 这年头冶铁可是暴利行业,又有那么多藩王、勋贵当股东,商会的会长更是后宫霸主郭惠妃,这买卖想不挣钱都难。 不过,明钢商会的生意火爆,最重要的还是产品质量过硬。 不管是剪子菜刀,还是镰刀斧头,都制作精良,广受应天府农户好评。 另外,陈宗礼所言的发放,可不是免费送给老百姓。而是以朝廷的名义借贷给老百姓,明年让老百姓用粮食还。 而且利息还不低,也就是比高利贷低点罢了。 如果算上底层官吏的盘剥,可能百姓需要付出的利息比高利贷还高几分。 这也是百姓宁可花钱买朱允熥那边打造的农具,也不愿意领朝廷发放农具的原因。 毕竟,这世上确实没有免费的午餐,也没有免费的农具……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八章臣为陛下贺,为吴王贺 陈宗礼被朱允熥一阵挤兑,脸上登时有点挂不住了。 他再怎么说也是户部尚书,而且当着这么多朝堂官员的面,吴王就敢对他如此不留情面,若是将来让此人当了皇太孙,那还不得跟老皇帝似的,一言不合就把他推出去砍了呀! 其他文官也有点不满,感觉吴王太嚣张,对朝臣一点尊重都没有。 哪怕是老皇帝那般残暴之人,在用到某人的时候,还得假惺惺地说一声爱卿呢,好哄着人拼命给他干活。 吴王殿下倒好,这是一点都不客气啊! “吴王殿下,您这话就不对了。老夫也是为朝廷考虑,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考虑,你身为大明藩王,怎能事事以赚钱为目的?” “朝廷打造的农具确实不如你所产之精良,价格上也稍微贵了一点点。但此事事关大明的基本国策,匠户负责打造工具,农户负责耕种稼穑,军户负责保家卫国,商户负责货通天下……” “什么人做什么,在户籍上就已经定死了。” “你私自贩卖农具,致使各地官办作坊货物积压,官府没钱支应给匠户,那大明几十万匠户的生计如何维持?” 陈宗礼此言一出,大殿上的官员齐齐点头,有那年轻气盛的还当场叫好。 “陈大人说得对!” “自古士农工商各有分工,吴王殿下身为皇族,身份贵重,岂能干那与民争利,与国争利之事!” 陈宗礼听到众人一致支持自己,心里的胆气就更足了。 “再者说,吴王殿您这事办得也太不厚道了吧?” “朝廷购置城南郊外的水力作坊,可是花了足足六十万两白银!” “为了凑够这个钱,整个应天府,以及在京官员这个月都只拿了半俸!” “然而,朝廷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您竟然卖给朝廷一个不能用的作坊,机械经常出问题就不说了,工匠的水平也不行,生产出来的全是残次品,别说比之您监管之时,就是跟过去的兵器局相比,那都差了好大一截!” 大殿上的官员听到这话当场炸毛,要知道这买作坊的银子,可是从他们薪俸里扣得呀! 而且当时户部尚书就承诺了,说等买下作坊,将来朝廷赚了钱,不仅会把欠他们的薪俸给补上,还会额外多发几个月…… 现在一听说新作坊连个像样的农具、兵器都生产不出来,他们一个个急得眼珠子都红了。 “吴王殿下,您这就过分了!” “朝廷买您的作坊可是一文不少,您怎能藏着掖着,临了还留一手!” “陛下,请您责令吴王殿下交出新作坊的秘方,否则朝堂这六十万两银子就打了水漂啦……” 老朱听着底下群情激愤的声音,也是尴尬得老脸通红。 因为在这场交易中,他也是既得利益者…… 朝廷收购作坊总共花了六十万两银子,其中有三十万两被郭惠那个婆娘给拉宫里去了! 老朱一辈子都行得正,坐得直,因此才敢直面百官,不惧任何人的流言蜚语。 然而,这次宫里入账的三十万两银子,让他心里跟扎了一根刺似的难受,心里也隐隐有点发虚。 否则换做平时,要是有官员敢当庭诘问自己,他早就命人拖出去打板子了! “咳咳……” “大孙,你来给众人解释一下,你出让作坊之时是否藏了私?” 朱允熥听到老朱发问,当场坚定地摇摇头。 “没有呀!” “就连工匠都是孙儿精挑细选的,绝对能够胜任水力作坊的事情,也会处理一般的机械故障……” 朱允熥说到这儿的时候也有点心虚,工匠确实是他精挑细选的,不过是他精挑细选后挑剩下的才留给了朝廷。 真正的好匠人,都让他以吴王府门客的身份给绑定了,谁也别想从他手里夺走! 不过即使这样,剩下的人也足够应付了。 毕竟这只是个水力作坊,所有传动部件都是肉眼可见的,无非就是更换个齿轮,或者调整下传动杆而已,随便抓俩人在作坊里待上一个月都能学会。 兵部尚书茹常听到朱允熥这般说,当场就从人堆里跳了出来。 “你胡说!” “老夫接手新作坊这半月来,天天呆在作坊里盯着,就没生产出一件合用的兵器!” “而且那些机械动不动就卡壳,一个环节卡住下边全得停工,比之旧作坊还要慢!” 这就是水力作坊的生产关键了,一环扣一环,一个环节出问题,就会致使效率严重下降,还不如传统的生产方式来得快。 “老夫现在严重怀疑吴王殿下监管时期的产量,您该不会从别处收购,然后卖给朝廷,说是你自己生产的吧?” 其他人听到这话直接就炸了锅,一个个纷纷指责朱允熥做事不厚道,故意欺瞒朝廷。 然而,面对众人的指责,朱允熥只是澹澹地问了一个问题。 “茹常尚书,孤问你一言,请问你给工匠们发钱了吗?” “发钱?” 茹常闻言一愣,随即不明所以地问道。 “为什么要发钱?” “匠人们给朝廷干活,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老夫为何给他们发钱!” 茹常这话就牵扯到大明的户籍制度了,按照大明的制度,匠户每年要给朝廷白干三个月,或者每隔三年,白给朝廷干一年的活当做赋税。 因此,大明不管是中央朝廷,还是地方官府,招募工匠做工之时,别说给他们发钱了,有时候连口粮都得自带。 只有一少部分非常优秀的匠人,才会受到朝廷的优待。免费提供餐食,每月还有少量的额外赏钱。 这也是大明匠籍制度最大的弊端,可谓是最大限度地拉低了匠人干活的积极性,使得大明的军工产品一代不如一代。 在王朝初期的时候,还可以靠开国之君的权威压制。等传承了几代皇帝之后,这种制度必然难以维系。如果强行维持,其结果就是土木堡,以及其他各种形式的丧权辱国。 就拿明朝的火器来说,到了明朝中期之时,边军就基本上放弃了火铳等火器的使用。 因为这东西不仅发射慢,还经常炸膛,炸伤自己人。 由此可见,大明的军工产品质量下滑得多严重。 朱允熥不懂这些,但他懂得要想让马儿跑得快,就得给马儿吃草的道理。 光靠画饼连个孩子都骗不住,又岂能忽悠住那些隐入尘烟,直面现实的底层工匠? 朱允熥听到茹常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些话,只感觉自己的肺子都要气炸了。 虽说他知道也不能全怪茹常,要怪还得怪自家那坏老头,但依然怒不可遏的拎着一张嘴就上去了。 “茹常!” “你说的那是人话吗?” “我只问你一句,如果皇爷爷不给你发俸禄,还让你每天干活,你心里愿不愿意!” 茹常听到这话顿时一阵语塞,心想这不是废话吗,不给俸禄谁给你们老朱家卖命! 但这种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或者私底下吐吐槽,可不敢当面说出来。 毕竟他们都是朝廷官员,还是要讲体统和颜面的嘛…… “吾等为国为民,就算没有俸禄……” 茹常本想唱个高调,但没等他说完,就被一旁的陈宗礼给打断了。 他太了解老皇帝的脾气了,要是让老皇帝真信了,真敢不给朝廷官员发俸禄! “吴王殿下,吾等士人岂能和匠人相提并论?” “匠人闲时入官办作坊做工以代偿赋税,平时还是可以靠打制农具等物维持家用的嘛……” “要知道,匠人平时做工赚钱,朝廷可是没收过他们一文银子。让他们以工代税,也是陛下怕加重匠人负担,特意给他们的恩典……” 陈宗礼说到这儿就闭口了,因为实在是编不下去了。 他身为户部尚书,不可能完全不知晓大明户籍制度的弊端。但老皇帝将这个视为大明帝国的根本制度,任何人都不能多嘴,哪怕是他也只能在这个制度上勉力维持。 朱允熥听到陈宗礼的话,想都没想地就怼了回去。 “陈大人的话不对吧,依我看这不见得是恩典,反而是加重了底层匠人的负担。” “匠人跟农人不同,并没有特定的闲忙之分。可能三月不开张,开一次张能干半年。” “再比如,某匠人歇了大半年,好不容易接了个大活,能让他干上两三个月。” “然后正好这时候朝廷征召他去官办作坊,他就只能将这个活计推掉,去给朝廷做工。等他给朝廷干完活,重新回到自己的作坊时,可能活计已经没有了,那你让他这一大家子怎么活?” 陈宗礼听到这话,心脏“砰”的一声跳的了一下,心里惊呼朱允熥所言,可不正是大明匠户制度最大的弊病吗? 事实上,这种问题,朝中随便拎出来一个官员都能看出来,只是没人敢说,更没人敢当着皇帝的面说! 现在朱允熥将这层窗户纸捅破,那就别怪本官不厚道喽! “敢问吴王殿下,您认为朝廷要如何做,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个弊病呢?” 陈宗礼这话明显是给朱允熥挖坑,但朱允熥已经上头了,哪里还能想到这些。 “很简单呀!” “将匠户每年需要缴纳的赋税折算成铜钱,不想给朝廷做工的就交钱免除劳役,不想交钱的就去官办作坊以工代税。” “如此一来谁也不耽误谁,岂不是官府和匠人都方便?” 陈宗礼听到这话心里连连惊呼,这不就是老夫一直想说而不敢说的话吗? 既然吴王殿下替老夫说了,那老夫可就不客气喽! “臣为陛下贺,为吴王贺!” “吴王殿下小小年纪,就能说出此等老成谋国之言,实乃大明之幸事也!”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九章臣恭喜陛下,大明江山后继有人啦 其他人听到这话先是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赶忙加入了恭贺的队伍中。 “臣等为陛下贺!” “吴王殿下之言,实乃是两全之策,望陛下采纳!” 朱允熥听到众人称赞自己,还真以为满朝官员被自己的才华所折服了呢。 因此,他彻底放飞自我,就着这个话题展开起来。 “其实大明的赋税制度也不好。” “应该将所有赋税、徭役之类的折成银钱,这样朝廷收税的时候也方便……” 户部尚书陈宗礼听到这话,心里更加激动了。 这吴王殿下可以啊,还真是啥话都敢说! 事实上,任何一个户部尚书,都挺讨厌收实物税的。 因为这东西只是账面上好看,可一到朝廷用银子的时候就抓瞎。 如果实物税只是粮食、布匹之类的也就罢了。不管咋说粮食都能直接吃,布匹也是硬通货,拿到市场上就能换钱。 然而,大明还有很大一部分实物税是竹筐、草鞋、咸鱼、丝麻、大枣等等。 这些东西卖又卖不掉,放在仓库里还容易腐烂坏掉,可把大明的户部官员给愁死了。 不过最让他们头疼的是,老皇帝总让他们拿这些东西当俸禄,发给在京的官员…… 老皇帝倒是省钱了,可挨骂的却是他们户部的官员啊! 试想一下,大明的工部尚书,忙活了一大年,最后拉了一车咸鱼回家是啥画面? 然而,这在大明是常态。 因此,户部上下官员比谁都渴望收现银。这样一来,不管是税银解运,还是支应朝廷的各种开支,都会比现在方便无比。 当然,最重要的是,每次发放俸禄的时候,再也不用因为发放草鞋、咸鱼之类的挨骂了。 “吴王殿下贤明!” “老臣替天下臣民,拜谢吴王殿下啦!” 其他官员看到陈宗礼这般说,立马想到了自己这些年收到过的咸鱼、花椒等俸禄,也赶忙对着朱允熥一阵夸。 “吴王殿下真乃千古第一贤王!” “我大明有此等贤王,实在是千秋社稷之福啊!” “望陛下采纳吴王殿下之谏言,并在全国加以推行……” 老朱听着底下的官员齐声恭贺,气得老脸直抽抽。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将朱允熥吊起来毒打一顿! 这孙子太自不量力了,真以为朝廷的匠户制度、赋税制度是说变就变得? 虽说老朱恨不得当场拍死逆孙,但此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此事稍后再议!” “大孙啊,你就别扯什么赋税之类的事了,你就给兵部的官员说说,你当时是怎么管理作坊的,让他们照着做就行!” 众人听到老朱这话,顿时知道改革税制和户籍制度没戏了,只能悻悻地从地上爬起来。 兵部尚书茹常在经历过刚刚之事,对待朱允熥也不像先前那样敌意,而是带了些许敬意。 毕竟,相较于大明的一众藩王来说,朱允熥如此年纪就能指出大明户籍、赋税制度上的弊病,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代贤王。 如果不是他有个蓝玉那样的舅姥爷,茹常甚至会毫不犹豫地改为支持他,支持他当大明的储君。 因为这孩子说的话太对他们文官的脾气了,正是他们想说而不敢说,想做而不敢做之事。 茹常朝着朱允熥躬身一礼,非常客气地说道。 “还请吴王殿下指教!” “微臣要如何做,才能让匠人们打造出合用的兵器?” 朱允熥见老朱没搭理自己,心里也有几分懊恼。 这可是他第一次给朝廷谏言,老朱冷澹的反馈,极大地打击了他的积极性。现在又见茹常如此问,顿时没好气的答道。 “给钱呀!” “计件工资,每做成一件就给工匠多少钱,他们自然乐意干活!” 茹常自动忽略了朱允熥的不耐烦,继续追问道。 “那质量呢?” “质量如何保证?” 朱允熥闻言无奈地看着茹常。 “茹大人,只要你把钱给够,质量自然就能保证了!” “水力作坊都是一个工序接着一个工序的,上一个工序质量不合格,下一个工序的人自然不愿意接手,会逼着上一个工序重做。” “这样一来,上一个工序的匠人不仅耽误自己挣钱,还耽误整条线上的人挣钱,光是别人抱怨就能折磨死他,哪还用得着别人管?” “你只需在最后一个环节验收即可,凡是不合格的产品都剔除掉,只计算成品的工钱,他们自然会尽心尽力生产。” 在老朱眼皮底下当官,根本就没有尸位素餐的机会,满朝官员不论文武,都是精明干练之才。 哪怕是被老朱灭了满门的胡惟庸,放到其他朝代,那也是一代能臣之典范,其成就绝不亚于唐朝之李林甫之流。 只是胡惟庸很不幸,遇上了老朱这么个精力旺盛的千古奇葩,然后他还想跟历朝历代的宰相似的,从皇帝手里分权,那他不死谁死? 因此朝堂上的一众官员听到这话,无不被朱允熥的条理清晰,直击人心,宛如大道至简的管理之法所震惊! 兵部尚书茹常本来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随口一问,压根就没指望朱允熥能说出什么有见地的建议,可是听了这话也大吃一惊。 这真是一个十来岁孩子说的话? 该不会是别人事先帮他写好了,他背下来忽悠人的吧? 正常来说,此等简单高效的管理办法,别说朝堂上科举出身的官员,就是经年老吏也不可能说得如此透彻啊! 老朱更是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满心满眼的都是欢喜。 真不愧是咱的好大孙,不枉咱对你倾注的那些心血啊,哈哈哈! 大殿上的官员见到老朱此等做派,心里更是暗暗一惊。 这皇帝对吴王殿下的喜爱,已经到了不加掩饰的程度吗? 只是他们回想起刚刚朱允熥之言,一个个心里再次一叹。 也不怪陛下会喜爱三皇孙,三皇孙确实有可取之处啊。 在一众官员震惊的时候,只有一个人是发自内心地窃喜,那就是躲在人群里的工部尚书秦逵。 秦逵是被老朱逼着跳反的,其内心一直梗着一根刺,感觉自己背离了文官队伍,成了皇权之下的跟屁虫。 然而,朱允熥刚刚一番话,直接让他燃起了希望。 此子如此年纪,就能深谙人性,提出如此有见地的管理之法,将来至少是一代圣君明主啊! 再加上他才十来岁,就已经表达出对老皇帝执政的不满,将来只要善加引导,一定能革除大明立国以来的弊病,使得大明重新焕发出新气象! 到时候就算是恢复宋朝的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似乎也不是不可能啊! 秦逵想到此处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了,当场就朝着皇帝陛下拜倒。 “陛下,三皇孙此言虽浅显直白,却是深谙人性之治国大道!” “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大明江山后继有人啦!” 秦逵此言一出,偌大的朝堂霎时变得鸦雀无声,只有老朱如同一只夜枭一样,发出一阵嘎嘎的怪笑声。 每一个人都不由暗暗看向秦逵,心里暗骂此人实乃佞臣也。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就大明江山后继有人了? 朱允熥听到这话心里也是一阵激动,激动得呼吸都要停止了。瞪着两只大眼睛,目光灼灼的盯着站在龙椅边上的那个老头。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那老头在笑过之后,老脸很快就冷了下来。 “秦爱卿言重啦,咱大孙年纪尚幼,当不得此等夸奖!” 朱允熥见老朱这样说,心里生出澹澹的失望,暗道自己果然没有当皇太孙的命,只能等将来皇爷爷去世后再想办法了…… 好在他本来也没有太大期望,心态倒是很快就调整过来。 其他人听到老皇帝这样说,心里无不松了一口气。 既然老皇帝都如此谦虚了,他们自然也就不用集体恭贺了。 毕竟现在跟刚刚不同,他们刚刚集体恭贺,那不过是借着皇帝陛下对朱允熥宠爱,故意恶心皇帝陛下的。 现在他们要是还敢像刚刚那样,搞不好皇帝陛下会当场给你立个皇太孙出来! 秦逵听到老朱这话也隐隐有点失望,他刚刚可是把马屁拍到极致了,就差建议皇帝陛下直接立皇太孙了,可为啥陛下的反应如此冷澹? 难不成,陛下心里还有什么顾虑不成? 这不应该啊,以当今陛下之乾纲独断,独断专行,专横跋扈之个性,他在乎过谁的看法? 虽然秦逵心里有一万个为什么,但依然老老实实从地上爬起来,然后缩回人群里。 他几乎可以预料到了,未来一段时间弹劾他的奏章绝对不会少。 现在只希望陛下记得他这条鹰犬,多多少少维护一二,别让他被御史言官们给喷死…… 然而,秦逵在退回去之后,茹常却又站了出来。 “陛下,微臣斗胆谏言,还是将兵器作坊交由吴王殿下监管吧。” “至于兵器作坊的各种开销,则由户部跟吴王殿下交涉,兵部只负责收容打制好的兵器即可。” 茹常此言一出,不仅老朱大吃一惊,就是满朝文武也是愣了一下。 不过,他们很快就明悟过来,随即暗骂这厮是个老狐狸。 朱允熥刚刚所言之法看似简单,但里边牵扯到大明的匠户制度呢。 就算茹常能搞到工钱,他也不敢贸然发给匠人。 一旦他这么做了,让大明各地州府的官员如何办,也给工匠发工钱吗? 这里边可是牵扯到一系列的利益呢,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引火烧身。 相对来说把这个皮球踢给朱允熥则不一样了,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离间天家骨肉,而且是老皇帝最钟爱的皇孙? 可以说,光是朱允熥这个名字,就足以吓退所有反对的声音! 他们只会一边在心里暗骂这孙子不厚道,然后也学着他给工匠加钱! 老朱也很快就明白过来,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朱允熥。 “大孙,这事你如何看?” 朱允熥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 “好啊!” “既然茹大人信得过我,那我就当仁不让了。只是有一点得事先说明,你们之前买作坊的钱不退!” 朱元章闻言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这话还用你说,就算他们追着你要钱,还有你郭奶奶挡在前边呢! “既然如此,那就再将兵器作坊交由咱大孙监管,稍后户部、兵部拟定个章程,每年需要作坊上交多少兵器,并且费用如何计算等等。” 陈宗礼和茹常闻言,赶忙上前一步。 “臣等遵旨!” 老朱在敲定这件事后,当即对着大孙说道。 “滚去大本堂读书吧!” “今天可不许乱跑了,一会儿散了朝,咱还得带你出宫一趟呢!” “皇爷爷,能说说是啥事吗?” 老朱看着大孙好奇的小眼神,像是撵苍蝇似的将其给轰走。 “去去去!” “赶紧滚蛋,等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切……” 朱允熥翻了老朱一眼,随即颠颠地跑出了大殿,向着阔别已久的大本堂跑去。 在朱允熥走后,老朱又处理一些国事,这才宣布散朝。 百官带老朱从大殿离开后,登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一边聊天,一边向着宫外走去。 秦逵笑嘻嘻的凑到陈宗礼面前,炫耀的说道。 “咋样?” “老夫之前没说错吧,三皇孙比二皇孙强多了!” 陈宗礼闻言一脸嫌弃地撇撇嘴,但却没有拉开跟秦逵的距离。这对于秦逵来说,就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了。 要知道,前段时间两人闹得最僵之时,陈宗礼见到自己都躲着走,根本不给他靠近的机会。 “三皇孙年幼,现在说这话还太早……” 秦逵见陈宗礼没有直接反驳,立马觍着脸凑了上去,压低声音说道。 “年幼有年幼的好处!” “正因为年幼,所以更需要倚仗我等嘛!” 陈宗礼闻言心里有些意动,只是当他想到蓝玉等人时,脸上不由一沉。 “怕就怕三皇孙能倚仗的人太多了,轮不到咱们这些文官哟!” 秦逵闻言再次压低声音补了一句。 “蓝玉跋扈,恐不似长寿之人!” 陈宗礼听到这话,脸上登时露出笑容。 “若真能如此,老夫也认为三皇孙乃罕有之英主也,哈哈哈……” 秦逵闻言也跟着大笑起来,边上的人听到两人的笑声,还以为两人说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呢。 殊不知,两人已经在三言两语间打成了一个默契。 秦逵替三皇孙拉拢陈宗礼,想让陈宗礼改为支持三皇孙。陈宗礼没有反对,只是开出来自己的条件。 那就是支持三皇孙没问题,但必须先除掉蓝玉这个最大的外戚!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章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大本堂内,方孝孺正在对一干皇子皇孙授课之时,突然看到门口突然出现一个人,一个他挺不希望见到的人。 “见过小师叔!” 方孝孺硬着头皮起身,朝着朱允熥躬身一礼,然后也不等对方回应,直接就坐了下去,对着身前的朱允熞大喝一声。 “昨天教的今天就忘啦!” “回去罚写三遍,中午之前交上来!” 朱允熞看到三哥回宫,本来心里非常高兴,恨不得当场跳到他面前。可当他听到方先生的话,脸上的喜色顿时一扫而空,变得无比地沮丧。 其他皇子皇孙见状,一个个赶忙收起笑脸,生怕惹恼了方先生,落得个跟朱允熞一样的下场。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朱允熥倒是不以为意,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随便从朱植的桌子上拿过一本书,装模作样地看起来。 不过他只看了几眼,就开始观察大本堂内的变化了。 总的来说,大本堂内基本上没啥变化。只是少了个秦王世子朱尚炳,外加朱允炆的座位靠后了一点,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正对着先生的座位了。 这倒是引起了朱允熥的好奇,赶忙将书挡在前边,跟边上的朱植说悄悄话。 “十五叔,我二哥是啥情况,他不打算好好学了吗?” “你说朱允炆呀?” “你不知道吧,你皇爷爷前段时间赏给他个女人,现在他整天跟那个女人腻在一起,根本无心读书,就连方先生都懒得管他了!” “咦!” “还有这事!” 朱允熥听了朱植的话,顿时想到了在青楼的那一晚,心里想着皇爷爷该不会把那个叫小蛮的姑娘赐给朱允炆了吧?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朱允炆可算是废了。 虽然朱允熥跟小蛮只见过一面,也没有说过几句话。但凭他脑子里那几个“T”的经验分析,这个女人不简单,根本不是朱允炆这样的毛头小伙子能拿捏的。 方孝孺看到朱植上课说话,下意识地就要训斥他。可一看到他说话的对象,就硬生生地忍住了这个冲动。 因为一旦训斥朱植,一定会牵扯到朱允熥,他可不想再叫一声小师叔了! 只是在他故意拔高几次音调,朱植都没有丝毫收敛,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朱植!” “你若是实在想说话,请你去大本堂外边说,不要打扰其他学生上课!” 朱植闻言一缩脖,然后举起书挡住脸,朝着朱允熥做了个鬼脸。 朱允熥见状也闭上嘴,打开手里的论语,装模作样地看起来。 然而,看了几页他就在书中看到了颜如玉,敢情这还是一本插画版的论语! 这下上午有着落了,正好看看闻名遐迩的《萧薰儿外传》到底写得咋样。 一节课很快就熬了过去,到了课间休息的时候,朱允熥跟朱植、朱桂几个小王叔,一起组团去茅房嘘嘘。在从茅房归来的路上,正好碰到朱允炆等人。就在他犹豫要不要打招呼的时候,朱允炆先他一步先开口了。 “最近有日子没见过三弟了,不知道在宫外过得咋样?” “还……还行吧……” “那就好,若是在宫外缺啥少啥,就派人跟二哥言语一声,二哥命人给你送过去。” “谢……谢二哥……” 朱允炆看到朱允熥惊讶的表情,大有一种恶作剧得逞后的快感。 我不跟你争了! 只要有小蛮陪在我身边,我才不稀罕什么皇位呢! 事实上,朱允炆本就对皇位没多大渴望。 他之所以努力读书,不过是想获得母妃的认可,获得先生的认可,获得父王和皇爷爷的认可而已。 在朱允熥变聪明之前,他一直过得很顺利。大本堂的先生都夸赞他,父王和皇爷爷也对他青睐有加,母妃更是以他为骄傲。 而且那时候读书也不累,每天只要在上课的时候专心听讲,散了学回去随便复习一下就能记住。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朱允熥变聪明后彻底改变了。 他发现不管自己如何努力,都无法追赶上这孙子。哪怕他天天背书到深夜,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依然无法望其项背。 这让他很沮丧,一度产生了厌学的情绪。 不过更让他崩溃的是母妃的逼迫,他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可天资不够就是不够,是他用再多的努力也弥补不了的。 在之后,皇爷爷对他态度上的冷澹,以及朱允熥找到三位当世大贤当先生,直接跳出大本堂去了宫外。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给了他不小的打击。 在这期间,他也试图争取过,恳请皇爷爷给他证明自己的机会。 然而,那本就不多的“争”心,也在一场大火后烧得粉碎。 那几天他恐惧极了,感觉自己会被皇爷爷厌弃,会被母妃嫌弃,会被其他弟兄们看不起。 直至皇爷爷将小蛮赏赐给自己,这才让他重新找到心灵的归宿。 再之后听到皇爷爷要封自己为王,他心里更是松了一口气,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甚至觉得这样也不错。 最起码三弟朱允熥为人仁义,不管是对待朱允熞,还是太子府的一干王妹都很好。 现在自己退出竞争,以后应该也会对自己不错吧? 朱允熥看着朱允炆渐行渐远的背影,脸上写满了问号。 “我二哥是不是病了,啥时候对我这么客气了?” 朱桂闻言不屑地撇撇嘴。 “他现在不只是对你客气,对谁都很客气。” 朱允熥不解的问道。 “为啥呀!” 朱桂闻言微微笑道。 “当然是因为你呀!” “对了,差点忘了恭喜你,你马上就要成为皇太孙了!” “啊?” 朱桂等人看他这个表情,一个个七嘴八舌地解释道。 “你不知道吗,你皇爷爷已经打算给朱允炆封王了,听说礼部那边连封号都拟好了,只等着你皇爷爷正式颁下圣旨!” “啊!” “你不知道封王意味着啥吗?” “封王就意味着失去了争储的资格呀!” “以前我们都不好意思说,怕你生出不必要的心思。现在你皇爷爷册封朱允炆为王,那明显是要把位子留给你呀!” “啊……” 朱允熥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说辞,整个人都蒙了。 皇爷爷册封朱允炆为王,是要给我腾位子? 皇爷爷真要册封我为皇太孙? 可为何刚刚在大殿上,秦逵都把话说到那份上了,皇爷爷都没表态呢? 这老头到底啥意思呀,不管封还是不封,倒是给个准话啊! 几人说说笑笑间,又有几个藩王世子凑了上来,对着朱允熥明里暗里地一阵夸。 别说朱允熥本就自诩聪明,就算他是个傻子,也能看出对方不加掩饰地讨好。 朱允熥听着众人的恭维,心里难免有点小飘飘然。 不过他刚飘起来没多高,就被那老头派来的太监给重新拽回地面。 “陛下宣豫王殿下、吴王殿下前往东华门见驾!” 朱桂一听到父皇叫自己,脑门立马冒出一层汗,一把抓住朱允熥问道。 “大侄子,你昨天跟父皇住在一起的,你跟我说说,父皇突然叫我是啥事?” “我最近可什么地方都没去,每天都老老实实进宫读书!” 朱桂是彻底被老朱那一顿鞭子给打服了,哪怕过去这么久,他屁股还时常传来隐隐阵痛呢。 朱允熥安慰地拍拍朱桂的屁股,拍得朱桂下意识地就嚎了一嗓子。 “你拍我那儿干嘛!” “十三叔,你这顿打都过去多久了,咋还一惊一乍的!” 朱桂没好气地回道。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长了一个铁屁股啊!” “我这可是肉做的,上次被你皇爷爷吊起来打,疼得我整整三天没下来床!” 朱允熥闻言鄙夷翻了个白眼。 “怂货!” “我第二天就能满地跑了!” “走吧,不管是福是祸,咱们过去就知道了。” “好吧!” 不多时,两人来到东华门,看到两辆马车停在门口,几百名锦衣卫簇拥在马车两侧。 老朱看到大孙过来,当即掀开车帘朝他招招手。 “过来!” 朱允熥闻言,赶忙拉了一下朱桂。 “十三叔,咱们跟皇爷爷一起!” 朱桂听到这话,就跟脚底下长了钉子似的,身体一动不动。直至郭惠妃也掀开车帘,朝着他招了招手,他这才扔下大侄子,朝着自家老娘的马车走去。 朱允熥见到朱桂竟如此怕糟老头,忍不住再次骂了他一句“怂货”。 然而朱桂就跟没听见似的,心想你爱说啥说啥,反正打死自己也不敢跟父皇坐一辆马车。 老朱看到自家儿子跟自己生分,心里也闪过一丝澹澹的忧伤。可当他看到小逆孙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时,那一点忧伤立马烟消云散。 还是自家的小逆孙好,咱打了他那么多次,还是跟咱这么亲近! 老朱本想拉大孙一把,却不料被大孙给拒绝了。 “皇爷爷,我不用你帮忙,我自己能跳上去!” 朱允熥后退几步,然后助跑几下“蹭”地一下跳上马车,然后一屁股坐到老朱对面。 老朱看着大孙满是得意的小眼神,就知道这小家伙等着自己夸他呢。可他就喜欢看这小家伙急得抓耳挠腮的样,偏生不夸他,急死他,哈哈哈! “皇爷爷,您不觉得我刚刚上车的动作很帅吗?” “没觉得!” “只感觉一只大蛤蟆‘砰’地一下跳上来,把马车都差点跳散架!” “啊啊啊……” “哈哈哈!” 老朱看到大孙被自己气得抓狂,顿时一阵得意地哈哈大笑。不过在笑过之后,他立马板起脸教训起来。 “以后切莫这般上车了,正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若是一时失误摔断了腿,或者磕坏了脑袋,你这辈子的前程都毁了!” “哦哦……” 朱允熥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随即眼珠转了转问道。 “皇爷爷,您要带我们去哪儿呀?” “去给你十三叔挑媳妇!” “啊哈?” “我十三叔要娶媳妇啦!” 朱允熥听到这话,顿时想跳下马车,去郭奶奶那边去嘲笑十三叔一番。 然而,老朱接下来的话,让他只想跳下马车狂奔回宫。 “顺便也给你相看相看,若是有合适的,也给你订个亲。” 朱允熥听到这话如遭雷击,心里暗道自己才多大呀,连小学还没毕业呢,在大明朝就要娶媳妇啦? “皇爷爷,我还小呢,不用这么早娶媳妇吧?” 老朱白了他一眼道。 “你想得美!” “就算你现在想娶,咱也不能让你娶呀!” 朱允熥听到这儿暗暗松了一口气,不过老朱接下来的话,又让他的心提了起来。 “现在只是相看,若是合适就先订下亲,等你过了三年孝期就成亲!” “啊啊啊啊啊啊……” 在朱允熥声嘶力竭地哀嚎之时,另外一辆马车上的朱桂也在发着类似的声音。 “母妃,我要下车,我现在不想成亲!” “你也不问问,母妃给你挑的是谁家的姑娘?” “谁家的我也不要!” “是徐达家的二姑娘,自小就知书达理……” 朱桂听到是徐达家的老二,吓得脸都白了,脑子里立马回想起小时候,被徐家老二追着满皇宫跑的窘态。 那时候中山王还活着,要不是中山王拦着,他能被徐家的二傻子给打死! “母妃,我不会真是你从护城河里捞出来的吧,你咋能这么坑我呀!” “徐家那二傻子,又矮又胖,又黑又挫,你让我娶她,你还不如一刀杀了我!” 郭惠妃听到儿子说得如此不堪,当即照着他的脑袋抽了一巴掌,把他的王冠都给抽歪了。 “闭嘴!” “哪有这么说人家姑娘的!” “再者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你那都是旧黄历了,现在人家徐家二姑娘出落得亭亭玉立,鸟鸟娜娜,才不是你说的那般呢!” 朱桂听到母妃这样说,心里的怨气稍微小了点,下意识地都囔一嘴。 “再好看也不可能凤仙好看……” “凤仙是谁?” “凤仙是……” “咳咳,谁也不是……” 郭惠妃略一琢磨就猜到了,自家这逆子一定是拿人家豪门闺秀去跟青楼的那帮贱籍去比了,气得她扬起手就抽了儿子一巴掌。 “住嘴!” “从今以后若是再敢说这种胡话,看我不告诉你父皇,让你父皇再把你吊起来打!” 果然老朱的名头还是好使的,朱桂听到母妃搬出父皇做威胁,立马吓得不敢言语了。 只是那不甘心的小眼神,不住地在车门上逡巡。每次看到马车路过桥面之时,他都忍不住伸出头张望一下,心里盘算着最佳的逃跑路线。 可惜沿途的桥很少,偶尔有那么一两座,桥下的水都很深,一个不小心就能把自己给淹死。 朱桂见逃跑无望,只能认命般地靠在车壁上,暗暗祈祷母妃这次没骗自己……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一章老四你可是当了一手好家呀 中山王府。 今天是朱棣带着爱妃徐妙云回门省亲的日子,徐辉祖也特意请了假,早早地回来作陪。 一大家子人坐在徐府的堂屋里,有说有笑,一副其乐融融的温馨景象。 徐辉祖对于自家这个妹夫还是挺满意的,只是鉴于现在储位空悬的现状,忍不住敲打他几下。 “大妹夫呀,不知你打算在京里待多久?” 燕王朱棣对徐辉祖也挺尊重,闻言赶忙回道。 “回大哥,要不是为了给父皇祝寿,孤早就带着妙云回北平了。” “现在想着等父皇过完大寿,再去拜祭一下太子大哥,就带着全家老少回去。”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徐辉祖闻言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自家妹夫也是个聪明人,知道京里的局势不安稳。 “如此甚好,你们先聊着,我去厨房看看那边准备得咋样了!” 徐辉祖之妻王氏闻言赶忙起身笑道。 “你可歇着吧,哪有让爷们去厨房的道理?” “你留下来陪着燕王他们两口子聊天,妾身去厨房那边看看。” 徐辉祖见妻子这么说,也就只能继续作陪。 实际上,他之所以想去后厨,不过是故意找的由头罢了。 现在朝廷局势紧张,老皇帝没定下新君人选,他一个世袭的魏国公,还兼着中军都督府的差事,跟一个镇守边疆的藩王长时间待在一起容易引人生疑。 哪怕这个藩王是自己的亲妹夫,但在眼下这种情况下也要适当避嫌。 虽然徐辉祖留下来,但话却明显变得少了,只是默默地喝茶,以及跟三个外甥闲聊,问一下他们的课业问题,尽量不跟朱棣说话,以免哪句话犯了忌讳,传出去给家族招祸。 相对来说,徐增寿就没那么多顾忌,他仗着自己是徐府幼子,一个不受人待见的小透明,不住嘴的缠着朱棣问东问西。 “大姐夫,你那么急着回去干嘛,不妨留下来多待一段时日。等陛下过完大寿,咱们一起去城外的山上打猎,让你见识见识我的箭法!” 朱棣也挺喜欢徐增寿这个小舅子,以前他在京的时候,这小子就是他的跟班,总是跟着他混吃混喝不说,跟别人打架输了,还总来找自己哭鼻子,让自己帮他找回场子。 “姐夫不能久留啊,要是待久了该招人厌烦喽!” 朱棣这话一语双关,一边指代他父皇,一边则是对徐辉祖的过分谨慎表示不满。 徐辉祖听到这话差点呛着,心里暗道自家这妹夫也太小心眼了。自己不过是善意的提醒下,不想让他留在这是非之地,给燕王府招来祸端…… 徐增寿闻言大怒,“啪”地一拍桌子道。 “谁敢!” “姐夫可是陛下亲子,又是驻守北平的藩王,留在京里多待几天,哪个不开眼的敢说闲话!” 朱棣听到小舅子替自己鸣不平,开心地端起茶盏轻啜一口。 徐辉祖则放下茶盏,抬起腿踹了这家伙一脚。 “闭上你的狗嘴!” “不愿意在家呆就滚出去耍子去,少在这儿说些有的没的!” 徐增寿还是挺怕自家大哥的,听到大哥的训斥尽管满脸的不开心,但依然不敢反驳。 朱棣见小舅子挨训,赶忙出来当和事老。 “大哥就不要过于苛责了,增寿年纪还小,有些道理他过几年就明白了。” “对了,增寿现在做什么差事呢,总这么闲在家里可不行啊。” 徐增寿闻言满脸郁闷地道。 “还能干嘛,现在给宫里看大门呢……” 徐辉祖听到这话又是一阵不满,抬起手就掴了这家伙一下。 “啥叫看大门!” “那是皇恩浩荡,你不思感恩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抱怨!” 朱棣听了这话倒是来了兴趣,心里更是隐隐有点小激动。 “看大门是何意?” 徐辉祖听到朱棣相问,赶忙起身朝着皇宫的方向拱拱手,然后坐下解释道。 “还不是皇恩浩荡,遴选勋贵子弟入宫伴驾,封为带刀侍从。” “能够日日伴在陛下身边,聆听陛下教诲,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福气,这混蛋竟然还嫌弃!” 徐增寿听到大哥这样说,也立马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赶忙站起来否认道。 “我没嫌弃!” “只是想着父王和大哥的功勋,小弟只能跟着一群公子哥混日子,小弟心里急!” 徐增寿说完这话,赶忙满怀希冀地看向朱棣。 “姐夫,要不我跟你去北平吧,我要跟你去塞外打鞑子!” 这次没等徐辉祖开口,朱棣就抢着打断了小舅子。 “增寿,大哥说得对,你留在宫里的机会来之不易,你要好好珍惜。” 徐增寿闻言万分沮丧地起身,随口扯了个理由就熘了。 徐辉祖倒是心头一跳,对朱棣特别强调“宫里”两个字有点不满,心里暗道自家这妹夫,该不会对争储之事有啥想法吧? 要知道皇帝陛下在太子葬礼上,就差不多宣布嗣君人选了。 毕竟,朱允熥那幡可不是白扛的,他们在京的勋贵心里都有数。 只是不知道后来为啥又给朱允熥封了个王,不过皇家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而且朱允熥的封号也非常巧,正好是当年陛下用过的“吴王”,陛下的这份爱护之情,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不过,最重要的却是另一件事,那就是此次北征的人选。 皇帝陛下近年来对蓝玉多有不满,只是碍于太子的颜面,才对他多有隐忍。 现在又肯派他率军出征,由此可见蓝玉将来还得有大用。 太子都没了还能有啥大用呢,自然是给太孙保驾护航喽! 徐增寿刚想出去散散心,还没走到门口呢,就看到家丁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四老爷,宫里来人了,说皇帝陛下的车驾马上就到,让咱们赶紧准备接驾!” “啊!” 徐增寿听到这话,也顾不上跟大哥赌气了,赶忙朝着堂屋的方向跑去。 “大哥!” “陛下驾到,赶紧招呼人准备接驾啦!” 徐辉祖正跟朱棣不尴不尬地坐在屋里喝茶呢,听到徐增寿的话,两人齐刷刷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朱棣更是紧张得脑门冒汗,心里暗道自己是不是该从后门开熘? 可一想到锦衣卫的威力,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本来就没啥见不得人的勾当,若是听到父皇来了就跑,反而容易让父皇起疑。 徐辉祖跟朱棣说了声抱歉,随即跑出堂屋召集徐府的下人,洒扫庭院,整理堂屋,并通知后宅的老太君谢氏,以及府里的小姐、公子等出来迎接。 当老朱带着一行人赶到之时,中山王府已经大门洞开,阖家老少都站在路旁等候,见到自己的车驾时齐刷刷拜倒在地,口里山呼万岁之声。 老朱的车驾停下,他本人从马车里下来后,习惯地先在人群里扫了一下,看到朱棣夫妇的时候,眼皮不由一跳。 今天还真巧,竟然赶上老四带着媳妇回娘家…… 不过当他看到谢氏也跪在人群中的时候,赶忙招呼已经下车的郭惠妃去将其给扶起。 “郭惠!” “还不赶紧将徐家弟妹扶起来!” 郭惠妃闻言赶忙上前将谢氏扶起来,然后嘴里喊着老姐姐,并且热情地挽着谢氏的手。 老朱见谢氏被郭惠妃带走,这才来到众人面前。 “都起来吧,咱今天过来就是听闻这里人多,这才带上大孙和老十三,过来凑个热闹!” 朱棣听到这话心里更紧张了,暗道父皇这不会是在点我吧? 徐辉祖闻言心头也是一颤,他最怕的就是皇帝陛下猜忌。这些年京中的勋贵武将,都被他猜忌死多少了? 跟开国那会比,少说也得被陛下猜忌死一半了! 为了徐家不至于被皇帝陛下惦记,徐辉祖赶忙解释道。 “回禀陛下,燕王回京这么久,今天是第一次来府上……” 老朱不满地哼哼一声道。 “哼!” “这话不用你说,他来没来,来过几次,咱心里都有数!” “都是骨肉至亲,回京这么久,竟然今天才带着媳妇归宁,老四你可是当了一手好家呀!” 朱棣听到这话赶忙叩首请罪。 “父皇恕罪,这次的确是儿子疏忽了,以后一定常带着王妃回徐府……” “哼!” “都起来吧!” 老朱撂下这话就迈步走进徐府,徐辉祖等人看老朱进了府,这才敢从地上爬起来。 老朱刚走进徐府,就看到二虎从里边走出来,并且朝着他点点头,示意整个徐府已经被锦衣卫控制住了。 这也是老朱在门口停留一下的原因,毕竟总那么站着也挺尴尬的。 不过这样一来,他倒是不尴尬了,却把尴尬留给了别人。 徐辉祖赶忙上前相陪,一边在边上引路,一边准备回答皇帝陛下的询问。 老朱一路上点评徐府的景致,一边回忆过往的事情。 “咱要是记得没错,这个亭子是你父亲在洪武十六年的时候建造的吧?” “陛下好记性,正是洪武十六年所建!” “你父亲那个老无赖,为了建这亭子,还去工部库房,把咱准备修乾清宫的木料给顺走好几根呢!”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二章恶狗先告状 徐辉祖听到皇帝陛下说起父亲当年的糗事,脸上也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虽说身为人子听别人议论亡父不太好,但这也得分是谁来一轮。 皇帝陛下打趣你爹,那是看得起你,你还敢有意见? “然后你父亲怕我怪罪,亭子建成之日,就巴巴地请咱过来,问咱这亭子好不好看。” “咱能咋说,肯定是顺着你父亲那个贼偷的话说喽!” “然后,你父亲等咱夸完,这才跟咱说实话,是偷了咱修宫殿的木料,哈哈哈……” 老朱在笑过之后,情不自禁地走上前,轻轻拍打着凉亭的栏杆,回想起以前那些老兄弟还在时的场景,心下大有一种凉亭今犹在,故人杳无踪的凄凉感。 徐辉祖本来陪着笑脸,还想跟皇帝陛下说几句玩笑话呢,看到皇帝陛下脸上的暗然之色,登时不再言语,并且暗中吩咐家人,将堂屋里的名画全撤掉,换上徐达生前所写的条幅之类。 老皇帝难得念一次旧,要是不抓住这个机会,徐达都得气的从坟里爬出来掐死他这个逆子。 老朱也不急着进屋,而是一屁股坐到凉亭里,跟徐辉祖开启了闲聊模式。 “徐辉祖,你在中军都督府那边干得还顺遂吧?” “回陛下的话,微臣仰赖陛下威名,和家父遗留的名声,都督府的事干得还算顺遂……” “那就好!” “要牢记你们徐家这份荣华来之不易,身为人子守住父亲的忠义之名才是最重要的!” 徐辉祖闻言赶忙领着家人跪下,叩谢皇帝陛下的教诲。 老朱也只是偶然发一句感慨,见到他们如此谨慎,当即无趣地摆摆手,让他们从地上爬起来。 “你家里就这些人了吗?” “回陛下,除了微臣家中的女儿,微臣的犬子,以及舍弟、侄子等人全在这儿了。” 老朱一听这话就不开心了,他大老远巴巴地跑过来,不就是为了看徐辉祖的女儿吗,这厮竟然给藏了起来!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你家也是簪缨世家,咋还跟那些酸腐文官们学?” “咱又不是外人,没必要把家里的小姐们藏起来吧?” 徐辉祖听皇帝陛下这样说,心里顿时一紧。之前就听闻郭惠妃有意给二妹指婚,要将二妹妙清许给豫王那个小混蛋,现在一看这事八成是跑不掉了…… “回陛下,舍妹和小女去宋国公府上玩了,微臣已经派人去接,估计很快就能赶回来了吧?” 老朱闻言点点头,随即起身从凉亭里走出来,也不用人引路,径直奔着徐家的堂屋走去。 以前徐达活着的时候,他没少来徐达家跟老伙计喝酒,对徐达家比自己家还熟呢。 老朱进入徐达家的堂屋,看到满屋挂着的都是徐达亲笔的条幅,不由满意地点点头。 虽然他对徐辉祖的孝行很满意,但习惯了怼徐达的他,一开口就是毒舌。 “你能有这份孝心确实不错,不过就你爹那笔字,你挂出来是给他扬名呢,还是给他出丑呢?” 郭惠见老朱一开口就把人往死里得罪,赶忙拉着他坐在主位上,然后热情地招呼大家都坐。 徐家的人哪敢坐啊,也只有徐家老太君谢氏,紧挨着郭惠妃挨了半个屁股坐上去。 至于徐府的其他儿媳妇、只能老老实实站在她身后。 徐辉祖倒是有坐的资格,但是他还得忙前忙后地张罗呢,就只好央求朱棣进屋陪着。 朱棣也不愿意坐在老朱下手,但架不住大舅哥一个劲地推搡,只能不情不愿地坐过去,聆听父皇的训话。 徐辉祖则趁着这个工夫,找到在门外站岗的二虎低声询问道。 “二虎兄弟,给老哥哥个准话,陛下今天在宫里用没用膳?” “没!” “陛下是刚下了早朝就过来了,还没来得及用膳呢。” “那……陛下有打算在这儿用饭吗?” “如果陛下用饭,那老哥好赶紧去命人准备啊!” 徐辉祖鼓起极大的勇气问了一句,实在是这话太犯忌讳。 虽说皇帝在谁家吃饭,那是给了谁家天大的面子。 但皇帝陛下万金之体,只要膳食上稍有疏忽,就可能招致满门抄斩的大罪。 因此,一般当臣下的,很少有主动邀请皇帝吃饭的。 “这个嘛……” 二虎也拿不准主意,正好看到朱允熥在外边蹦蹦哒哒的,赶忙将其给抓了过来。 “三皇孙,你去问问皇爷,今天在不在这儿留饭。” “好嘞!” 朱允熥闻言毫不犹豫地跑了进去,当着众人的面问道。 “皇爷爷,虎叔让我问您今天留饭不!” 站在门外的徐辉祖,听到这话吓得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这孙子也太敢问了,哪怕你小点声也行啊! 朱棣倒是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刚刚父皇正抓着他问北平的兵马训练情况,问他能不能从北平出兵,协助蓝玉那边打击一下北元的气焰。 朱允熥的突然闯入,倒是帮他分担了不少压力。 老朱闻言倒是不以为意,还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咱大老远来一趟,哪有不留下吃饭的道理!” 老朱说完这话,还不忘看向谢氏一眼,笑呵呵地问道。 “弟妹,你说咱这话说的对吧?” 谢氏闻言赶忙起身敛衽一礼,也跟着说笑几句。 “陛下说笑了!” “辉祖也是怕陛下公务繁忙,这才多嘴一问的。要是亡夫还在的话,哪还用请示啊,陛下今天就是想走都走不脱哩,哈哈哈……” 老朱听到谢氏这样说,也跟着爽朗地哈哈大笑起来。 徐家众人听到皇帝陛下的笑声,不管是徐辉祖,还是徐家的下人们,无不暗暗松了一口气。 同时对于平日里不管事的谢老太君多了几分敬意。 难怪人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谢氏虽说是个妾室扶正的,但关键时候还真是顶了大用啊! 徐辉祖得到皇帝陛下的答复,赶忙朝着二虎躬身一礼。 “麻烦虎爷派两个人跟老哥去采买,再派两个人去老哥家的厨房帮着忙活忙活……” 二虎闻言暗道徐辉祖是个明白人,当即派出几个信得过的人跟着去了厨房。 老朱这边跟谢氏说笑几句,顿时朝着朱允熥和朱桂招招手。 “来,这是你徐家的谢奶奶!” “谢奶奶好!” “晚辈给谢奶奶见礼啦!” 朱桂也顺势给谢氏见礼,开口称见过谢婶娘。 谢氏一看到朱允熥给自己行礼,吓得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连声说着不敢当。 她这可不是客气,而是真不敢当。 这孙子搞不好就是大明未来的储君了,徐家未来能不能兴旺下去,还得看这孙子的脸色呢,哪敢受他这份大礼。 “三皇孙长得可真快,妾身记得两个月前,他还没个幡高呢,现在都快赶上妾身高了……” 老朱听到这话也是满脸的得意,一把抱起大孙放到自己腿上。 “弟妹说的是,这孙子咱现在抱着都有点吃力了,哈哈哈……” 谢氏见状心里又是一惊,心里暗道陛下这是决意立储了,只是还在等个时机而已。 “妾身瞅着三皇孙,好像比之前也更结实了几分,身上的肉也多了哩……” 老朱就喜欢听人说大孙身体好,哪怕二虎说他大孙扛揍,他都能乐呵半天。 “前段时间忙活兵器局的事,给他都累瘦了点了,要不然还能更敦实!” “这事妾身也听说了,当时还跟辉祖说呢,太子殿下后继有人喽……” 谢氏说到这儿,恰到好处地流下几滴眼泪,用以表达对已故太子的思念之情。 老朱见到这场景,也被勾起对大儿的思念之情,心下有几分戚戚然。 朱允熥感受到房间中气氛的凝重,就拱着拱着从老朱大腿上熘了,颠颠地跑到外边招猫逗狗。 他刚刚进院的时候,看到一只狮子狗,雪白雪白的,长得可好看了。 朱允熥在院子里找了一会儿,突然听到一声狗叫声,赶忙循着声音追了过去。他穿过两个月亮门,这才在一个水缸边上找到那只狮子狗。 “汪汪!” 狮子狗见熊孩子向着自己走来,赶忙“汪汪”两声表示威胁。 然而,朱允熥岂是能被一个狮子狗吓到的? 他几步就冲了上去,将狮子狗抓在手里一顿揉搓,尽情地享受着“撸狗”的乐趣。 还别说,这狮子狗雪白雪白的长毛,撸起来还真舒服。 “小家伙还敢不敢叫啦!” “哈赤哈赤……” 狮子狗听到熊孩子威胁自己,赶忙伸出大舌头,满脸讨好地舔着熊孩子的手,舔得朱允熥那叫一个高兴。 可就在朱允熥洋洋得意之时,狮子狗突然“吭哧”一声咬在他手上,并趁着他查看伤势的空档挣脱,疯狂地跑向后门,对着两扇木门疯狂地摇着尾巴。 不多时,木门被从外边打开,三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从门外走了进来。 狮子狗看到自家主人回来了,“嗷”地发出一声惨叫,一瘸一拐地向着自家主人走去。 朱允熥看到这景象整个人都呆住了,这狗是戏精附体吗? 他刚刚在我跟前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穿绿衣服的小女孩赶忙心疼地抱起狮子狗,狮子狗趴在女主人的怀里叫得更凄惨了,甚至两只狗眼里还挤出几滴眼泪。 小女孩看到此情此景心疼得都要碎掉了,她赶忙将狮子狗递给边上的姐姐,然后拎着两个粉拳就走了上来。 “哪里来的野孩子,竟然敢欺负我的雪狮子!” “这位小姐姐你听我解释,我真没打那狗东西,是它恶狗先告状!” “什么碰瓷不碰瓷,本小姐只知道一点,谁敢打我的狗,我就让他……” “不!” “得!” “好!” “死!” “砰砰砰……” “哇呜……呜呜呜……”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三章咱还就不信了,不能给咱大孙挑几个好媳妇 谢氏见气氛酝酿得差不多了,赶忙接过儿媳妇递过来的帕子擦擦眼角,然后装作不经意间问了一句。 “小姐们都去哪儿了,怎么还没回来拜见陛下和娘娘?” 徐辉祖夫人听到这话赶忙答应一声。 “接到陛下驾临的旨意之时,媳妇就已经派人去冯家接人了,现在估计应该快回来了吧?” 谢氏闻言羊装不悦地呵斥道。 “还不快去看看!” “诺!” 王氏答应一声,就后退着几步走了出去。 谢氏让王氏去找人是假,把王氏支开,让她提前去后宅准备是真。 陛下亲自前来,必然是来上门提亲的,怎么说也得给自家的丫头打扮打扮吧? 再者说,厨房那边也需要支应,库房里的果蔬酒品也得有人去准备,她一个当家主母杵在这儿算什么意思? 在王氏离开后,郭惠妃拉着谢氏热络地聊起来,无非就是一些家长里短而已。 老朱听着无趣,再加上刚刚勾起了对朱标的哀思,只是无聊的喝着茶水,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朱棣闲聊,询问着关外的事情。 聊了一会儿,老朱突然意识到屋里少了个人,自己带来的大孙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朱允熥呢?” 众人闻言赶忙四下里乱看,只见屋里还真没有朱允熥的身影了。 谢氏赶忙命人去找,却不料朱桂抢着接下这个差事。 他早就在屋里坐得不耐烦了,要不是苦于缺个由头,他早就想开熘。 “父皇,儿臣刚刚看到朱允熥出去了,我去把他给找回来!” 老朱也知道自家儿子的德行,知道他早就不耐烦了,也就挥挥手让他去了。 然而,朱桂还没走出堂屋呢,就看到朱允熥满脸是血地走了进来。 屋里的人看到朱允熥这般样子,一个个吓得全都站了起来,老朱更是气得满面寒霜,当即质问出了何事。 “大孙,何人把你打伤的?” “狗咬的!” “狗?” 老朱不悦地看向谢氏。 “弟妹,你家还养狗吗?” “没有吧?” 谢氏回了一句,赶忙喝令徐家的人去传太医。 “不用!” “我没事,我只是被狗咬了,给我找盆水洗洗鼻子就行!” 老朱听到大孙赌气的话,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刚刚看到大孙满脸是血,可把他给吓了个够呛。现在看他说话还如此硬气,一看就只是伤了鼻子,其本人应该是没啥大碍。 不多时,朱允熥在徐家两个儿媳的伺候下,重新洗漱一番,又在鼻子里塞了团棉球,重新站在老朱面前时,老朱差点笑喷了。 这逆孙不知道挨了谁的打,明明已经被人打得鼻青脸肿了,非但不供出那人的名字,反而是一脸的倔强和不服气。 由此可见,这打他的人一定跟他年纪差不多,让他不好意思提,哈哈哈…… 虽然老朱开怀大笑,但徐家可不能当做无事发生,必须得给皇帝陛下一个交代。 只是朱允熥不说挨了谁的打,他们也只好无头苍蝇似的满院乱找。 老朱看到门口站着的一熘水灵灵的小丫头,心里暗道这应该就是徐家这一辈的女儿了,当即阻止了谢氏等人的大呼小叫,赶忙命她上前引见。 “弟妹歇歇吧,朱允熥这伤不见得是人伤的,指不定是在哪儿摔坏的。” “你还是领着门口那几个小丫头过来给咱看看吧!” 谢氏得了皇帝的旨意,随即朝着门口站着的几个徐家晚辈招招手。 “陛下有旨,还不赶紧过来拜见陛下和惠妃娘娘!” 徐妙清闻言,当即领着妹妹徐妙锦,和侄女徐婉上前拜见。 “拜见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拜见惠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老朱在三个小丫头行过礼后,当即让她们起身。 “平身吧!” “都抬起头来给咱看看!” 徐妙清不情不愿地抬起头,虽然脸向着皇帝陛下,但眼睛却看向坐在皇帝身侧的朱桂,眼神里满是不屑之意。 朱桂看到徐妙清果真出落的亭亭玉立,整个人都看呆了,完全是一副猪哥像,心里满满的都是惊喜。 母妃没有骗自己,徐妙清果然长得漂亮了! 老朱夸了徐妙清几句,随即目光就看向中间穿着绿衣服的小丫头,眼睛里满是欣赏之色。 刚刚三个小丫头一齐走进来,只有中间这个穿绿衣服的敢看自己,眼神里还充满好奇和探寻,一看就是个胆大的丫头,跟自家的小逆孙倒是绝配。 “这个就是辉祖家的闺女吧?” “果然是落落大方,名门闺秀的做派。” 谢氏闻言赶忙起身解释一句。 “回禀陛下,此乃王府的三女,唤作妙锦……” “她旁边那个才是辉祖家的闺女徐婉。” “哦哦……” 老朱闻言立马扔下徐妙锦,打量站在她边上的徐婉,只是看了几眼,眼睛下意识地又落到了一身水绿的徐妙锦身上,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遗憾之色。 可惜喽,可惜这俩孩子差着辈分呢…… 事实上,老朱刚刚就误会了,徐妙锦刚刚看的压根就不是他,而是站在他身前,鼻子里塞着棉球的朱允熥! 她眼神里的好奇和探寻,也是来源于此。 在徐妙锦想来,这熊孩子如此不禁打,才挨了自己几拳头就哭鼻子,必然会狠狠地告自己一状。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这个欺负自家雪狮子的熊孩子,虽然被自己打得哭唧唧,但却不管谁问都不供出自己。 这倒是让她心里隐隐有点后悔,后悔自己刚刚不该下那么重的手,更不应该照着鼻子打…… 只是当她听到朱允熥一口咬定是“狗咬的”,她心里的火气“腾”又起来了。 刚刚下手还是轻了,应该照着肚子再补几拳! 徐妙锦在看着朱允熥的时候,朱允熥也在看着她,并且暗暗记下她的名字。 “原来她叫徐妙锦!” “哼哼!” “小丫头片子,你给我等着,看我以后咋整治你!” 老朱在见过徐家的一众女娃后,当即命人重赏了几个小丫头。 事实上,老朱只是喊了个“赏”就不言语了,剩下的事都是郭惠妃张罗。 郭惠妃赏给徐妙清一套金质的头面首饰,外加两盒宫花。另外两个小丫头也各自赏了一套银质的头面首饰,外加一盒宫花。 徐妙锦和徐婉看着漂亮的宫花开心地谢恩,徐妙清则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因为她知道,搞不好这套头面首饰,就是皇家给的卖身钱,自己今后就要嫁给皇帝边上坐着的那个十三傻子了。 一想到朱桂那不学无术,整日流连于秦楼楚馆的名声,她没当场痛哭,已经算是有涵养了…… 老朱将徐妙清的表情全数看在眼里,暗暗夸赞郭惠果然有眼力。 徐家二小姐确实不错,不论是模样还是脾性,都是上上之选。也难怪徐家不愿意答应这门婚事,要是自己有这么个女儿,也不愿意让其嫁给朱桂那样的混球。 “弟妹呀,不知你家这二姑娘可曾婚配?” 谢氏一听这话顿时支支吾吾起来,心里想着是不是随便编个理由推了这门亲事…… 说实话,她是真不愿意再跟皇家结亲了,如果是个像样的皇子也就罢了。朱桂这种整天睡在妓馆中的败类,她魏国公府还真是一万个看不上。 “这……” “回禀陛下,小女并未婚配。” 老朱一听这话蓦地一乐,开心地说道。 “巧了!” “咱的老十三也未曾婚配,依咱看这俩孩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哈哈哈!” 谢氏听到皇帝陛下这放肆的笑声,心里那叫一个恨啊。 这怎么就天造地设了,还不是被你给逼得! “陛下,小女顽劣,恐配不上豫王殿下,还请陛下为豫王另择佳偶……” 老朱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道。 “这就挺好了!” “既然弟妹不反对,那咱们就把这个婚事敲定了。” “改天咱命礼部的人来下聘!” 站在谢氏身后的徐妙清,听到这话实在是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出来。 老朱听到徐妙清的哭声,脸上那叫一个尴尬,登时有点下不来台。 谢氏赶忙喝令媳妇们将几个小丫头带下去,然后出来打圆场。 “陛下勿怪,小女面皮薄,没见过大场面,刚刚只是太激动了,这才在君前失仪……” 老朱听到这话总算不那么尴尬了,只是看向朱桂的时候,不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把朱桂吓得整个人都一激灵。心里暗道,我又没招谁,没惹谁,老头瞪我干嘛! 好在这时徐辉祖过来请示是否传膳,算是给了老朱个台阶。 徐辉祖见皇帝陛下点头,当即领着众人去饭厅。郭惠妃则跟着谢氏等一干女卷去了后宅,那里另有一番布置。 跟着老朱吃饭是一件很遭罪的事情,哪怕是朱棣、朱桂这两个亲儿子,都感觉浑身的不自在,就更不用说徐家几个弟兄了。 一个个坐在凳子上,只敢埋头夹眼前的菜,还一个大气都不敢喘。 只有朱允熥早就习惯了老朱的威压,旁若无人地大吃大嚼。 本来老朱只想给徐家一个面子,象征性地吃几口就完事了。 可是在看到大孙吃得香甜,他也多吃了一碗饭,并且一直陪到最后。 老朱在徐家用过午膳后就起驾回宫了,回到宫里询问郭惠妃谈得如何。 郭惠妃给儿子挑了个中意的儿媳妇,自然是开心得无可无不可,将徐家上下都夸了一遍,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这门亲事她很满意,聘礼得体现出皇家的诚意来。 老朱对这些事是不关心的,只是让郭惠妃自己看着办就行。 郭惠妃看出老朱神情上的落寞,试探着问道。 “皇爷,可是有啥心事?” “没啥!” “等咱过寿之事,将京里三品以上的,不论文武勋贵的家卷都给咱请宫里来!” “家里有适龄女娃的更是要给咱请来!” “咱还就不信了,不能给咱大孙挑几个好媳妇!” 郭惠妃听到这话心里当场就泛酸了,自家给儿子挑一个都费劲呢,皇爷倒好,竟然还惦记着给他大孙挑几个! “皇爷,要是一次请这么多人,那臣妾的常宁宫可就不够用了,说不得得开启马姐姐的坤宁宫。” “那就开!” “这也是给她挑孙媳妇,也该让她相看相看!”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四章啥叫等咱走了之后再说? 老朱领着众人回宫后,朱棣也向自家大舅哥告辞,领着自己全家老少回到燕王府。 在回府的路上,徐妙云见自家丈夫心事重重,忍不住开口问道。 “王爷,可是有什么心事?” 朱棣跟徐妙云感情甚笃,可谓是无话不说。因此见到媳妇发问,想都没想就说了。 “孤是在想,父皇大老远跑徐家一趟,该不会是冲着孤来的吧?” “孤可是非常小心了,尽量不去文臣勋贵之家走动,哪怕是你的娘家,咱们也是第一次正式回门,咋就能引得父皇如此猜忌呢?” 朱棣说到这儿只觉得心里有点委屈,甚至虎目都隐隐含着泪光。 相比起朱樉和其他几位藩王干的龌龊事,他觉得自己在大明,就算称不上一句贤王,那也称得上一个良将吧。 为大明镇守北平,抵御了多少次的北元劫掠,多多少少也该有点苦劳啊。 然而,父皇对二哥纵容,对三哥包容,唯独对待自己如此苛刻,让他心里非常失落。 徐妙云是知道朱棣心中的不甘的,见他这个样子,赶忙伸出手紧紧地攥住自家夫君。 “王爷,您不必为此事挂怀,依妾身看来,父皇此次来徐家,不仅不是为了你的事,甚至也不是为了十三弟的事……” 朱棣听到这话顿时露出一丝意外。 如果说为了给朱桂提亲,顺便撞到自己在这儿,这他多少还能理解。可若说连朱桂都不是主要原因,那父皇来徐家是为了何事呢? “此话怎讲?” 徐妙云看朱棣如此紧张,不由噗嗤一笑,暗忖自家王爷还真是个疑心病呢……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妾身在后宅陪着郭慧妃用餐之时,看郭慧妃的语气,似乎还有为皇孙遴选孙媳妇之想法。” “啥?” 朱棣听到这儿,整个人都蒙了。 “他才多大呀就说媳妇?” “再者说,朱允炆还没定亲呢,先忙着给朱允熥找媳妇,这老头的心眼偏到天边去了吧!” 朱棣说完这话就恨恨地生闷气,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气啥,但就是觉得很生气。 相对来说,徐妙云倒是知道自家王爷气啥,甚至觉得他为朱允炆张目都只是个幌子,只是希望老爷子能多关注一下他而已。 “王爷,天道酬勤!” “只要你勤于王事,相信父皇是能看到的!” “但愿吧……” 朱棣说完这句话,就打开车窗,满脸忧郁地望着窗外,思绪已经情不自禁地飞到北平。 虽说北平的天气很寒冷,但再冷也冷不过父皇带给他的心寒…… …… 郭惠妃跟老朱又聊了几句闲话,大致确定了朱桂成亲的日期,以及一些彩礼上的细则,就带着宫人去后宫打扫坤宁宫去了。 坤宁宫自打马皇后去世后就一直封闭,想要赶在陛下大寿之前打扫出来,可不是三两天能搞定的事。可以预见,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得在坤宁宫忙活。 在郭惠妃走后,二虎这才走进乾清宫。 “启禀皇爷,少主受伤之事查清楚了,是徐家三娘子徐妙锦打的。” “啥?” 老朱早就知道这事有隐情,可听到二虎的话,依然让他大吃一惊。 “这徐家的小丫头是跟咱的儿孙杠上了吧?” “朱桂小的时候就被徐妙清那丫头追着打,到了咱大孙这儿,又被徐妙锦那丫头揍……” 老朱说到这儿,顿时觉得不对劲,面带疑惑地问道。 “不对吧?” “咱那小逆孙可不是吃亏的主,他岂能不还手?” 二虎揶揄的笑着道。 “皇爷英明!” “不过据锦衣卫回报说,少主当时还手了,只是没打过人家,事后还威逼利诱,不让锦衣卫将这件事说出去……” “没打过?” “丢死个人哟,哇哈哈哈……” 二虎看皇爷笑得如此幸灾乐祸,又赶忙补了几句。 “据说徐家二娘子、三娘子打小就跟着兄长们一起练武,而且还不是花拳绣腿的那种,手底下是有几分真功夫的。” “锦衣卫的人上前拉仗的工夫,徐家三娘子就打了好几拳,把少主打得鼻青脸肿……” “少主打不过徐家小娘子,也是情有可原……” 老朱听到大孙吃瘪差点笑岔了气,在笑了好一阵儿后,想到乍一看到徐家三丫头时的惊艳,心里又是浮现出一片失望和遗憾之色。 “可惜喽,要不是差着辈,这小丫头还真是良配。” “最起码能替咱管着点这只皮猴子!” 二虎闻言一愣,眼珠转了转问道。 “皇爷,什么可惜了?” 老朱闻言瞪了这傻虎一眼,呵斥道。 “滚吧!” “诺!” 二虎重新来到殿外站岗,满脸疑惑地琢磨皇爷刚刚说的话,心里想着这也不是啥事吧? 他早年间看唐明皇和杨贵妃的话本,上边写得明明白白,杨贵妃还是唐明皇的儿媳妇呢…… 还有武则天艳史上写的也听明白呀,武则天还是老皇帝的媳妇呢,最后不也嫁给小皇帝了吗? 要是少主真喜欢徐家三丫头,那自己少不得就得为少主谋划一下了! 就在二虎这样想的时候,进了宫就去太医院诊治的朱允熥,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然而,这次跟以往不同,朱允熥并未直接进宫,而是拉着自己去了一边。 “虎叔,咱俩商量个事呗?” “啥事?” “我想跟你学武!” “哈?” “哈哈哈……” 二虎一听到这话,就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老朱在屋里听到二虎笑得不对劲,随口喊了一嗓子。 “笑啥呢!” “回皇爷,三皇孙说跟卑职学武!” 二虎说完这话,大殿里也传来一阵宛如夜枭般的声音。 朱允熥听到二虎和老朱这般笑声,就知道那俩锦衣卫把他给出卖了,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别笑!” “不许笑!” “你不想教就算了,我去找别人!” 朱允熥气哼哼地跑开,心想皇宫这么多人,总能找到个师傅教我学武吧。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不管是锦衣卫还是羽林卫,也不管是统领还是小兵,无一例外地拒绝了他。 这让他很郁闷,以至于吃晚饭的时候都闷闷不乐。 老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但一点开解他的想法都没有。 这逆孙最近太顺了,吃点亏也是好的。 只是吃过饭之后,再给他布置抄奏折的功课时,小逆孙的牢骚话倒是少了不少。 这让他很是意外,甚至有点欣慰,觉得经过这一事,小逆孙终于长大了。 然而,那逆孙只是抄了一会儿,就趴到自己桌子上,瞪着两只大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皇爷爷,您是不是想立我当皇太孙?” 老朱闻言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满脸不悦的道。 “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鬼话?” “咱啥时候说过这事!” 朱允熥闻言却不以为意,反而笑嘻嘻地说道。 “皇爷爷您就别装了,您要不是想立我,为啥天天让我抄这个?” “而且,我听说您还要给二哥封王!” “十三叔他们说,这是为了给我腾位子,是也不是?” 老朱闻言“啪”一巴掌抽在逆孙的脑袋上。 “不是!” “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什么皇太孙不皇太孙的,咱身子骨硬着呢,还能再秉国三十年!” “你要是想惦记,等咱死了再说!” 朱允熥听到老朱这样说,小脸当即垮掉,扭头就向着殿外走。 老朱见他敢给自己甩脸子,当场就气得站了起来。 “你去干嘛?” “我去找十三叔!” “滚回来!” “不抄完这些折子,今天你哪儿都别想去!” 朱允熥回身,满脸不甘地看向老朱。 “您都不想立我当皇太孙,干嘛还让我抄这东西!” “咱看你不顺眼,看你闲得难受,故意给你找点事做不行吗?” “您老就是欺负我没爹没娘,呜呜呜……” “憋回去!” “再敢哭一嗓子,看咱不把你吊起来打!” “还有这奏折,你今天要是少一个字,咱就抽你一鞭子!” 老朱撂下这句狠话,就气哼哼地出了大殿,只留下朱允熥委屈巴巴地坐在小桌子上抄奏折。 二虎早就听到大殿里的动静了,在心里纠结了许久,这才上前试探性的说道。 “皇爷,您对少主未免太严厉了些……” 老朱回身看了看正在抄折子的大孙,嘴角闪过一丝不屑。 “这才哪儿到哪儿,当年咱对他爹比这严厉多了!” “咱就是太惯着他了,让他连那种大逆不道之言都能说出口!” 二虎闻言硬着头皮回道。 “这不是少主跟您亲近嘛,要不是祖孙情深,少主岂能当面问出来……” 老朱这次倒是没说啥怪话,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唉!” “你不懂……” “找几个人,去打老十三那碎嘴子一顿,数量你看着办,让他三天下不来床就行!” “啊……” 老朱说完这话,就意兴阑珊地去了后宫,找后宫的一众小美女们缓解烦躁去了。 有些话老朱不方便跟二虎说,那就是在帝王的心里,只有他给别人的,没有别人主动开口要的道理。 哪怕他心里属意朱允熥,也决不能让他踏过那条红线。 不过,老朱在吼完大孙就后悔了,害怕这孩子自此跟自己生分。 在后宫待到半夜,就又偷偷地熘了回来。 见到大孙已经睡了后,他就做到大孙的小桌子上查看功课,发现纸上有点点氤氲的痕迹,但整体上还算工整,也就满怀欣慰的命人将这些给收了起来。 再次来到大孙床头,老朱犹豫着要不要躺上去,却见到大孙的身子往里边一骨碌,正好给他腾出一人宽的地方。 老朱想也不想地就躺了下去,然后伸出胳膊去搂大孙。然而,胳膊刚伸过去,就被那逆孙给推了回来。 老朱不甘心,再次伸了过去,朱允熥又推。两人就这样来来回回拉锯了几次,最终在老朱一力降十会下,成功地将大孙给揽在怀里。 老朱正美滋滋地搂着小逆孙之时,突然感觉手背上一凉,紧接着感受到一滴水珠在自己的手背上滚动。 “还生气呢?” “没有!” “唉……” “有些话你不该问的,你也就是摊上咱这么个好说话的皇爷爷,要是换了其他朝代,你问那话早就害死你了!” “你也是跟着高先生学过史书的人,你见哪朝哪代的皇子皇孙,敢跟皇帝谈论储君之事了?” “你以后就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乖乖听咱的话,好好跟着三个先生学本事,该是你的必然是你的,谁都抢不走!” 朱允熥闻言再次往床里滚了滚,挣脱老朱的束缚。 “我再也不问了!” “以后你就是把那东西给我,我也不稀罕!” 老朱听到这孩子气的话,脸上登时露出一丝坏笑。 “真不稀罕?” “你要是不想要,那咱可给别人喽!” “你二叔、三叔、四叔,还有你二哥可都盯着呢,嘿嘿嘿……” 朱允熥闻言依旧不为所动。 “爱谁盯着谁盯着!” “美好的生活要靠双手创造,我将来要靠自己!” 老朱听到这话,眼皮顿时一跳,心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这话是啥意思?” “没!” 老朱才不信小逆孙的鬼话呢,尤其是在他想到小逆孙的本事,只用了不到一个月,就建起一座月产量翻了四五倍的兵器作坊,心里更是一阵紧张。 老朱一把扳过朱允熥,盯着他的两只大眼睛质问道。 “你给咱说清楚,你刚刚那话到底啥意思?” 朱允熥下意识的眼珠子滴熘熘乱转,哼哼唧唧的道。 “真的啥意思都没有!” 老朱见这孙子又开始编鬼话,当即把他拎起来,让他跪在床头挨训。 “咱跟你说,你可不许生出什么不必要的心思,更不许打你那些王叔和兄弟的主意!” “你要是敢对他们做手脚,咱可真不喜欢你了!” 朱允熥闻言眼皮一番,无所谓的道。 “放心吧!” “就算我有啥想法,也得等送走了您再说,我是不会让您伤心的。” 老朱听到逆孙说不让自己伤心,当即满意地点点头。 “算你小子有点良心!” “等等!” “啥叫等咱走了之后再说!” “哈?” “我说了吗?”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五章来自三姨的嘲讽 虽然朱允熥想蒙混过关,但老朱岂能让他如愿? 老朱直接把他按在床上,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顿狂暴输出。 “还敢不敢胡说八道了!” “不敢啦!” “咱告诉你,就是你把咱送走了,有些事也不能干!” “记住了没!” “再说吧……” “再说?” 老朱听到这话都快气炸了,敢情自己手都打酸了,这孙子是一句没听进去啊! “来人啊!” “把咱的鞭子拿来!” “咱还就不信了,今天还打不服你!” 朱允熥一听到老头又要动鞭子,赶忙吓得改口。 “服服服!” “我服还不成吗!” 老朱一听这话就是口服心不服,但他也懒得折腾了,拍了拍大孙的屁股,示意他可以爬回去睡觉了。 不过通过这一顿打,老朱发现大孙跟自己的隔阂好像消失了,这孙子非但不怕自己了,反而暗戳戳地开始使坏,想把自己从床上挤下去!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老朱想到这儿,突然想到自己之前掉到地上的几次遭遇,心里暗道该不会也是这孙子使坏吧? 于是乎,老朱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 “大孙,咱俩换下位置,你来外边睡……” 朱允熥正挤得起劲呢,突然听到这话顿时傻眼了。 “皇爷爷,我睡觉不老实,躺在外边容易掉到地上!” “要是把我摔坏了,您老不心疼吗?” 老朱才不管他呢,直接将其抱过来,然后自己顺势一滚就滚到了里边,满脸坏笑地看着大孙。 “没事!” “咱不心疼!” 朱允熥闻言咬牙切齿地躺下,心里暗道这老头越来越奸诈了。 既然不能把他挤下去,那就只能抢被子了。 于是乎,这一老一少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明争暗斗。你把被子拽过去一截,我就拽回来一块,玩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这让守在一旁的秦德顺都看傻了,心想自己要不要给这爷孙俩再拿一床被子? 不过当他看到皇爷乐在其中,也就熄了这个念头。 或许,这就是皇爷现在最大的乐趣? 半夜的时候,老朱突然发现小逆孙不抢被子了,并且传来轻微的鼾声。不由起身给大孙盖好被子,当看到大孙那胖都都的小脸蛋,实在是忍不住了,伸手捏了又捏,这才美滋滋地躺下。 然而,在他刚闭上眼睛没多一会儿,就感觉身上一沉,大孙轻手轻脚地又把被子盖在了他身上。 被子盖在身上很暖,还带着大孙的体温。 不过,最让他感到温暖的是心,大孙那从不挂在嘴上的孝心…… 就这样,两人从抢被子,又到了互相给对方盖被子。 秦德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去偏殿拿过来一床被子,这才结束了两人无休止地推让。 第二天用早膳的时候,朱允熥极尽讨好之能事,不停地给老朱夹菜。 “皇爷爷,您能给我找个师父吗?” “我想学武!” 老朱吃着大孙帮其剥好的鸡蛋,笑呵呵地开口问道。 “为啥突然要学武呀?” “我要为大明守卫边疆!” “我要为大明开疆拓土!” 老朱听着这孙子的鬼话,只是给了个不屑的眼神。 “你就给咱编!” “我要御驾亲征!” 老朱听到这话眼珠子立马瞪了起来,拿起快子就打。 “咱昨天跟你说啥来着,这么快就忘啦?” “皇爷爷息怒,我吹牛吹顺嘴了……” 老朱听到这个解释,不悦地哼哼一声道。 “就算吹牛你都不会!” “你也不看看,历朝历代御驾亲征的有几个有好下场?” “不行!” “咱赶明得在皇命祖训里加上这句,后世之君切不可行御驾亲征之事!” 朱允熥闻言,心里对朱家的同宗同族充满了歉意。 因为自己一句玩笑话,又给他们的课业增加负担了…… “皇爷爷,我要是说为了强身健体,你觉得这个理由咋样?” “这个嘛……” 老朱听到这话还真有点心动,他最担心的就是大孙的身体。 “这个理由不错!” “改天咱给你物色几个像样的师父,让你没事跟他们练习下武艺,权当是强身健体了!” “不过练武很累也很苦,咱年轻的时候都没坚持下来,知道自己不是练武那块料了,就改行去当了皇帝,哈哈哈!” 老朱说到这儿不免有些得意,当年不论是徐达,还是常遇春、汤和,那都是军中一顶一的高手。 可他们再厉害又如何,还不是帮着自己打天下! 老朱拿起快子点了点大孙的脑袋道。 “所以说,遇事还是要多动脑子,光会耍勇斗狠可不行!” “嗯嗯!” “孙儿知道了!” 两人吃完饭,老朱将大孙撵到大本堂,自己就去朝上给百官斗去了。 王德紧紧地跟在朱允熥身后,走出乾清宫的大门后,小声地提醒道。 “三皇孙,您要是想学武很简单呀,干嘛要舍近求远?” “舍近?” “我舍了谁了?” “三皇孙,您忘了常家二爷了吗?” “您二舅开国公常升,从小就跟着开平王打熬筋骨,一身马上功夫无人能敌!” “您找虎爷学功夫,那不是缘木求鱼了么?” “就虎爷那三脚猫的功夫,也就是给皇宫看个大门!” “真本事还得看常家的,就是您舅姥爷蓝玉的功夫,都是跟开平王学的!” “啊!” 朱允熥听到这话,懊恼地拍拍脑门,心里暗道自己咋把亲娘舅给忘了。 “等中午出宫,咱们就去找我二舅!” 朱允熥来到大本堂的时候,大本堂里只有几个人。但在这几个人里,他却意外地发现了朱桂,而且这货正摇头晃脑地背书。 一般来说,朱桂是能晚到不早到的人,更不可能一大早就跑来看书呀! “十三叔,你今天怎么突然转性了?” “啊?” “有吗?” 朱桂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赶忙掩饰地找借口。 “我是感慨于父皇的教诲,觉得自己不该如此浑浑噩噩下去了,要闻鸡起舞,要凿壁偷光,要……” 朱允熥当即打断他的话道。 “你可别要要的了,你住的是王府,你就算把院墙凿个窟窿,也偷不到别人家的光!” “你就直说到底是为啥吧,是不是郭奶奶昨天教训你了?” 朱桂失口否认道。 “没有啊!” “我真是非常喜欢读书!” “哦对了,我这儿还有你的一封信呢!” 朱桂从书箱里抽出一个信封扔给朱允熥,朱允熥接过来看了几眼,立马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这不是给自己的信,而是给朱桂的信! 信上的内容也很简略,就是告诉朱桂要勤奋上进,否则自己就算出家做姑子,都不会嫁给他这个混蛋! 虽然信上没有署名,但朱允熥用脚趾头也能猜得出,此信定然是出自徐家二小姐之手! “豫王殿下,见字如面。” “你我从小相识,尔之德行妾已知悉。” “今虽有皇命加身,但妾之志亦不从贼……” 朱桂听到大侄子念了几段,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赶忙伸手去抢信。却不料,朱允熥“蹭”地一下跳开,拿着信继续念着。 朱桂看到几个弟弟已经瞪着眼睛看过来,心里当场就慌了神,赶忙从桌子上跳过了,追着朱允熥要信。 “大侄子,把信还给我!” “不还!” “我上次给你三千两银子,说好了修池塘,你竟然贪污了两千两,就在院子里挖了个沟,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朱桂被朱允熥揭破老底,老脸尴尬地一红。 “你放心,池塘我肯定修!” “母妃昨天跟我说了,只要徐家答应这门婚事,就从宫里拨出两万两银子,专门给我翻修王府!” “哦……” “这样啊……” 朱允熥听到朱桂这样说,当即把信还给了他,随即面色愁闷地说道。 “那我也得找地方盖个王府了。” 朱桂拿过信,小心地放在书箱里收好,听到大侄子这么说,当即不解地问道。 “你这是何意,你不愿意跟我住在一起了?” 朱允熥郁闷地道。 “你都要成亲了,我还赖在你那儿,岂不是太不懂事了?” “我还是赶紧搬出去吧,免得耽误了你跟徐家婶娘的新婚燕尔。” 朱桂听到这话更不好意思了,但也不得不承认朱允熥说得对。 现在自己不是一个人了,就算自己不在乎,不代表徐家的二小姐也不在乎啊。 “那个……之前修王府的银子,我改天让母妃还你……” 朱允熥闻言白了朱桂一眼。 “你这话说得太没良心,你去拿这话问问郭奶奶,郭奶奶要是不打你一顿都算我输!” 朱桂一听这话心里就是一阵郁闷,现在朱允熥在母妃那儿,比自己的面子大多了…… “哦对了,这封信是给你的。” “我的?” “真有给我的信?” 朱允熥拿过来一看,只见也是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然而,当他看了几行字后,当场被这封信给气炸了。 “大侄子安好,我是你徐家三姨!” “昨天打你的事是三姨不对,三姨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事后丫环告知我真相了,三姨确实冤枉了你,雪狮子那狗东西,恶狗先告状……” “但是在你走后,母亲大人已经责罚我了,罚我在祠堂跪了一个时辰……” “不过你也太弱了,一点都不像常家的外甥。你要是不服气,改天咱们城里的小校场重新比过。” “为了表示公平,三姨让你一只手!”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六章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 朱允熥看着满篇的“三姨”,只感觉自己肺子都要气炸了。 这小丫头一定是故意的,故意占自己便宜! 还说让自己一只手? 嚣张! 自大! 张狂! 无耻! 是可忍,孰不可忍! 朱桂早就看过信的内容了,看到大侄子果然被气够呛,不由幸灾乐祸起来。 “大侄子,信上写的啥呀,瞅把你给气的,小脸都气红了!” “没啥!” “不过是小孩子间的问候!” “哦哦哦……” “哈哈哈!” 朱允熥一听到他这放浪的笑声,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早就看过了。 不过,一想到他也看了徐妙清写给朱桂的信,他心里就平衡了许多。 “十三叔,咱们互相保密!” “呃呃……” 本来朱桂还想拿这事威胁一下大侄子来着,听到这话顿时郁闷起来。 “好吧!” 两人说笑一会儿,大本堂内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不过随着万寿节临近,大家的话题总是时不时地扯到跟万寿节相关的话题上。 有的说自家买了只麒麟,打算皇爷爷过生日的时候献上。有的说自家买了一块神石,如何如何奇妙,送给皇爷爷一定会讨得皇爷爷开心。 相较于藩王之家的豪横,宫里的皇子皇孙们就简单得多了,所讨论的不是送什么礼,而是写什么字的问题。 这个说自己打算抄一篇滕王阁序,那个说想抄一份出师表的,也讨论得有声有色。 朱允熞也蹦蹦跳跳来到朱允熥面前,让他帮着给拿个主意。 “三哥,皇爷爷过寿辰,你说我该写个什么条幅合适呢?” “我也想写滕王阁序,但很多人都打算写这个了……” 朱允熥自然不会辜负弟弟的信任,趴在他耳边说出一本书的名字。 “别跟别人学,你要写就写皇命祖训!” “保准没人比得过你!” 朱允熞听到这话两眼也直冒光,暗道三哥的主意果然不错。 只是当他想到皇命祖训可是一万多字呢,顿时又苦了脸。 “三哥,这个也太长了吧,那么多字怎么写得完……” “你就挑紧要的写,那些皇宫、王府各种官职安排的全删了就行!” “把这些去掉,估摸也就几千字了。” “嗯嗯!” “我就听三哥的!” 朱允熞得到朱允熥的面授机宜,就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在朱允熞走后,朱桂又觍着脸凑了上来。 “大侄子,你鬼主意多,又经常被父皇临幸,你给十三叔支个招,我该送点啥寿礼?” “你才被临幸呢,你全家都被临幸!” “我那是看你父皇可怜,每个月抽几天时间陪陪他!” 朱桂见大侄子这么说,没有丝毫的不满,反而嘿嘿笑着感谢。 “承你吉言啦!” “若是母妃天天能被父皇临幸,十三叔给你当牛做马都乐意,哈哈哈!” “我……” 朱允熥这才意识到,朱桂跟他不一样…… 在他看来是骂人的话,在朱桂眼里确实梦寐以求的好事。 算了,临幸就临幸吧,别人想求还求不到呢! 朱允熥这样一想,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十三叔,你手里有多少钱?” 朱桂听到这话,脸上顿时露出羞赧之色。 “还有几百两,外加几十片金叶子……” “几百两?” 朱允熥当场就炸毛了,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朱桂。 “这段时间你从书店拿到的分红,都不止几千两了吧,你都花到哪儿去了!” 朱桂尴尬地挠挠头道。 “这不是要定亲了吗,我昨天就给凤仙送去了三千两银子,并且帮她赎了身,让她回苏州老家,找个老实人嫁了。” 朱允熥听到这话,对朱桂立马高看三分。他以前一直以为朱桂是那种提了裤子就不认的主,没想到自家这个混不吝的十三叔,竟然还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教坊司那边的乐籍改了吗?” 朱桂不耐烦地摆摆手道。 “改那玩意干嘛?” “想改户籍得求你皇爷爷,你皇爷爷要是知道这事,打我一顿不要紧,万一迁怒于凤仙姑娘,派人把凤仙给弄死,岂不是枉害了一条性命?” “那你打算怎么弄?” “要是不改户籍的话,凤仙就算回到苏州也是个麻烦事。” 朱桂嘿嘿笑了笑,脸上露出些许得意。 “嘿嘿嘿,这事简单。我只要让教坊司这边报个病死,把她从乐籍的名录上勾掉,然后再偷偷派人把她送回苏州,找苏州的官府给她落个民籍就行了。” “各地官府都以户籍增长为考核,对这种事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朱允熥听了这话,心里连呼卧槽。这就是大明土着藩王的厉害之处,哪怕平时看着傻乎乎的,但对于大明的规则依然熟稔无比。 相对来说,自己脑子里那点超前的知识,虽然能解放一下生产力,但对于大明的风土人情却显得有点不合时宜了。 “十三叔英明!” 朱桂尴尬的笑笑道。 “英明个屁!” “这都是人家玩剩下的,大明很多官员都是这么干的。” “他们看中某个妓子,就会花钱托人给她们报个病死,再找个地方给她们落个民籍。” “讲究点的去应天府外找,不讲究的就直接落户在应天府,也没哪个不开眼的敢找麻烦!” 朱允熥听了朱桂的话,心里暗暗合计,皇爷爷自以为是的户籍制度,原来在他活着的时候,就已经被底下的官员玩成筛子啦? 不过他也看不上这种按照职业划分的户籍制度,如果将来他当皇帝,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给废掉。 “别问那些没用的了,赶紧给十三叔提点建议,我该给你皇爷爷送点啥寿礼好。” “要不我也去买块神石?” “我听说那玩意现在可便宜了,有个新开的铺子,一块神石才卖几百两银子,我手头这点钱正好够用……”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朱允熥赶忙打断朱桂的话。 “十三叔,听我一句劝,你要想让皇爷爷对你有印象,就千万别送神石。” 朱桂不解地问道。 “为啥呀?” 朱允熥闻言翻了翻白眼,心想光我卖出去的神石都有几百块了! “你就别管为啥了,你要是信我的话就别送那玩意,我估计皇爷爷过生日那天,乾清宫里能被石头堆满……” 朱桂听到朱允熥这样说,无比沮丧地道。 “那我总得送点啥吧?” “要不然显得我太没孝心了……” 朱允熥为了成全朱桂的孝心,也为了自家新产品的推广,给他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最近我有个作坊,新推出一种便宜、耐用的马车。” “此等马车配备了减震,乘坐起来更舒适。” “原价三千两银子一辆,看在你是我十三叔的份上,就卖你一千两好了!” 朱桂听了这话,两眼顿时一亮。可他一想到自己的囊中羞涩,又顿时苦起脸来。 “大侄子,我现在就剩三百多两了,再给我便宜点……” “不行!” 朱允熥断然拒绝道。 “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 “晚上出了宫,你就去玄武湖边上的作坊提车吧,剩下的钱从你书店的分成里扣。” 朱桂自然是满口地应承。 “行行行!” “只要能让父皇喜欢,你就是把我一年的分成都扣光也行啊!” 朱允熥听到这话眼珠转乱转道。 “其实吧,你要是把你在书店的干股送给皇爷爷,皇爷爷肯定更开心。” 朱桂也就是放放嘴炮,他才不舍得放弃这个财源呢。现在京城里不知道多少王兄都羡慕他,啥都不用干,每个月还有几千两银子的入账。 “那不行,这干股我还得留着传给儿子、孙子呢!” 朱允熥由衷地赞道。 “好眼光!” 两人正在谈论之时,周王世子的话,引起了所有人的惊叹。 “我父王买了一只青鸾送给皇爷爷,那只青鸾还会说话哩!” 小孩子都喜欢这种新奇的事物,就是朱桂听到这话都慌了神,一个劲地问朱允熥,这世上真有青鸾这种神鸟吗? 朱允熥闻言神色澹澹的道。 “你别听他胡诌,这世上哪来的青鸾,不过是一只会说话的鹦鹉罢了。” 周王世子朱有炖正得意洋洋地炫耀呢,突然听到朱允熥这话,脸上顿时有点挂不住。 虽说他也觉得那鹰钩鼻子不该是青鸾这等神鸟所有,但牛皮已经吹出去了,自然不能在一众王叔和堂兄面前落了面子。 “才不是鹦鹉呢!” “鹦鹉才拳头大小,我父王买来的青鸾足足有这么大……” 随着周王世子朱有炖的比划,大本堂内再次响起一片惊呼声。 然而,就在众人纷纷称赞周王家的青鸾神奇之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再次响起。 “哦?” “原来这么大呀!” “那是!” “若是普通的鹦鹉,我父王又岂会花两万两银子购买?” “两万两银子?” “你父王可真有钱,花两万两银子,就买一只金刚鹦鹉啊!” 朱有炖听到这话直接蒙了,这朱允熥咋句句不离鹦鹉了? “朱允熥!” “我跟你说过了,我父王买的不是鹦鹉,是会说话的青鸾,长得可漂亮了!” 朱允熥再次贱兮兮地问道。 “有多漂亮?” “呃呃……”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七章做人最重要的是要知足 朱有炖听到朱允熥的问话,只感觉脑子里一阵空白,一个贴切的形容词都想不出来,只能倔强地狡辩道。 “好看就是好看,哪里有多好看的说法!” “不信你们散学后去我家看看就知道了!” “好呀好呀!” “朱有炖,你可不许反悔哟!” “谁反悔谁是小狗!” 周围的皇子皇孙听到这话,无不开心地鼓着巴掌,满脸的期待之色。 “话说,父皇能让咱们出去吗?” 说这话的是朱楧,算是大本堂里罕有的乖孩子。 众人听到这话,无不露出沮丧之情。只有那些走读的皇孙一脸的无所谓,因为他们是可以随意出入皇宫的。 朱允熞见朱楧这样说也急了,赶忙去找朱允熥撒娇。 “三哥!” “我要看大鸟,你一定要带我去看大鸟!” 朱允熥闻言顿时想起,自己曾经还用一只纸飞机,从朱允熞手里骗了一碗炖鸡。怀着那么零点零零零一分的愧疚,他想都没想地就答应下来了。 “好!” “一会儿散学你就跟我走,我带你去周王叔家里看大鸟!” “好耶!” 其他皇子看到朱允熞找到了靠山,一个个的心思也活泛起来。 跟朱允熥关系好的,就一事不劳二主,直接跑过来跟他打招呼。 跟朱桂好的则去麻烦朱桂,朱桂本就是个喜欢大包大揽的性子,见到如此多弟弟们求助,自然是爽快地应承下来。 由于有这只大鸟勾着,所有人都无心听课,上午放了学连中饭都没吃,就火急火燎地跟着朱有炖去了周王府。 朱有炖见到领着二十来号人,也觉得倍有面子,回到王府就是一阵大呼小叫,将下人们指使的团团转。 一会儿说要给众人奉茶,一会儿说让王府准备午膳之类的。 然而,谁有心情吃他那顿饭,一个个都急着看大鸟呢。 朱有炖拗不过众人,只好带着他们去了位于王府花园,隔着水榭看到一只大鸟被关在一个木头房子里。 众人看到五彩斑斓的大鸟,无不发出阵阵惊叹之声。 “哇,好漂亮!” “这该不会真是青鸾吧!” “这应该是五彩金刚鹦鹉,只是这东西原产于美洲,难道现在就有人去过美洲大陆了?” 没人理会朱允熥的喃喃自语,尤其是朱有炖听到他说“鹦鹉”更是直接将他当成空气。 好在朱允熥也只是随便感慨一番,并未过分执着这事。 “朱有炖,我们能摸摸这只大鸟吗?” “就算不能摸,你让我们走近点看看也行呀!” 面对一众小伙伴的要求,朱有炖哪好意思拒绝,当即让众人走入房间去跟大鸟近距离互动。 然而,就在众人绕过水榭,打算近距离观察大鸟,并且摸摸大鸟的羽毛之时,周王朱橚领着一众下人突然冲了过来。 “谁都不许靠近!” 众人听到这话都不由停住脚步,朱有炖看到是父王出现,更是吓得脸色惨白,站在一旁瑟瑟发抖起来。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朱橚走过来,二话不说照着儿子就是一巴掌。 “孽障!” “谁让你带着这么多人进花园的?” “若是惊扰到神鸟,孤打死你都不解恨,还不赶紧带着人给孤滚!” 朱有炖捂着脸呜哇呜哇地哭着,然后哭唧唧跑出花园。 他是没脸招呼小伙伴们了,现在他只想找个地缝躲起来。 朱桂一脸的不满,因为很多王弟都是他带出来的,朱橚打朱有炖的脸,就是在打他的脸。 “五哥,你这就过分了吧?” “我们都是皇子皇孙,过来看看你家的鸟咋了,还能把你家的鸟给看死呀!” “再者说,不就是一只鸟吗,多少钱我买了!” 朱橚闻言冷笑一声道。 “你买?” “把你王府卖了都买不起!” “这可是本王送给父皇的寿礼,被你们看坏了怎么办?” 朱允熥倒是一脸的无所谓,心里想着等自己的舰队建起来,想要多少有多少,才不稀罕他这只破鸟呢。 然而,朱允熞却喜欢得不得了,一个劲地缠着朱允熥要大鸟。 朱允熥对自家这个傻弟弟还是挺宠溺的,并未因为他是吕氏之子就对他生分。现在见他如此喜欢,当即上前一步问道。 “五叔,你这鸟是在哪家番商手里买的,可否告知大侄子一声,大侄子也去买一只给弟弟玩耍。” 周王闻言冷哼一声道。 “告诉你也没用,整个商队就这么一只,还已经被本王买下来了!” 朱允熞听到这话当场“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就差躺地上打滚了。 “不嘛!” “我就要大鸟,哇呜哇呜……” 朱允熥见朱允熞哭得这么伤心,咬了咬牙说道。 “五叔!” “这鸟你花了两万两买的吧,我给你四万两银子,能不能把鸟让给我?” “哼哼!” “送客!” 随着朱橚撂下这句话,王府内的管事太监赶忙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众人赶紧离开王府。 朱桂啥时候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当即跳着脚对周王一阵斥骂。 “朱橚!” “本王今生再进你家门,我特娘的就不是人!” “咱们走,再也不搭理这个小气鬼!” 朱桂气哼哼地走在前边,其他皇子则满脸愤怒地紧随其后。 在众人离去后,管事太监上前委婉地劝道。 “王爷,您刚刚不该对王弟们如此,这传出去有损王爷的声名……” 朱橚闻言不屑的道。 “孤就是看不惯老十三那副做派,不就是仗着生母是宠妃么,就整日里胡作非为!” 管事太监听到这话顿时不敢再劝了,这里又牵涉了另一桩公桉。 据说周王之母硕妃之死跟郭惠妃有关,因此周王一直对郭惠妃心怀不满。 众人被周王赶出王府,一个个都气愤不已。 但大家好不容易出宫一趟,总不能就远远地看了一眼大鸟就回宫吧? 为了不至于让众人失望,朱允熥直接将众人领到吴王宫,让他们在吴王宫里游玩。 正好那里还有御膳房开的分店,饭菜比之皇宫美味多了,也不愁他们没地方吃饭。 一众皇子皇孙对于这个安排非常满意,吃喝玩乐得非常尽兴。 只是临到回宫之前,朱允熥领他们去了“纪念馆”陶冶一下情操,并且建议他们回去写篇五百字的观后感,明天交给方先生,让方先生转呈皇帝陛下。 毕竟,严格来说,他们下午算是逃课的。 要想不挨罚,最好还是回去老老实实写小作文。 众人对于这个建议非常重视,表示回去一定好好写,保证不让皇帝陛下有收拾自己的理由和借口。 朱允熥将众人送回宫里,这才领着护卫去了开国公府。 …… 开国公府。 常升从五军都督府下值,刚回到家就看到妻子汤氏对着账本发愁。 汤氏见到丈夫回来,赶忙放下账本去帮他脱去官服、官帽,并叫人给常升拿来温水、毛巾,亲自伺候其洗漱。 “夫人何故发愁?” “唉!” “这个月又花超了,现下连给陛下的寿礼都没钱置办了……” 常升闻言满脸不解地问道。 “怎么又超了?” “这个月不是刚发了俸禄吗?” 汤氏听到丈夫这样问,满脸不满地抱怨道。 “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京里这么多勋贵之家,哪家不得长走动?” “今天这家生个孙子,咱们得去贺喜吧?” “明天那家走个老人,咱们还得去吊丧!” “别说你只有那么点俸禄银子,就是再翻几倍,估计也不够花用!” 常升听到妻子这般解释,脸上也有些讪讪地,赶忙识趣地闭上嘴巴。 一般来说,涉及到这种问题,最后总是会归结到自己无能上。 因此,为了少生点闲气,他最佳的策略就是装死。 然而,汤氏可不会轻易放过他,见他不说话,不由懊恼地拿胳膊捅了捅他。 “老爷,你倒是给句话呀,皇帝陛下的寿礼到底该怎么准备!” “咱们总不能像应付其他勋贵之家似的吧,随便包上五十两银子就将陛下打发喽?” “嘶……” 常升闻言脸上都不由一抽抽。 “说话注意点,此等大逆不道之言你也敢说得出口?” 汤氏一边帮着常升擦脖子,一边满不在乎地说道。 “咱们是关起门来在自己家说话,怎么就传到皇帝陛下耳朵里了?” “老爷,要不咱们问问大嫂那边,先从大嫂那借点银子,把皇帝陛下的寿辰应付过去再说。” “反正大嫂那边只有两个丫头,京里的一应关系也不走动,钱放在手里也是放着,不如先借给咱们支应一下。” 常升听到这话当场翻脸。 “你想都别想!” “我警告你,你不许去跟大嫂提这个事!” “若是让我知道,信不信我休了你!” 汤氏听常升这样说也来了脾气,一把将毛巾重重地砸在水盆里,然后对着常升一阵抱怨道。 “你说这话是啥意思!” “我只是说找大嫂借点,又不是不还她!” “再者说,自打你袭了爵,咱们家可曾亏待过她?” “国公府的正房让她们住着,咱们一直住在偏院里也就罢了。” “你每个月还拿出一半的俸禄给她们娘几个,剩下的一半俸禄,既要养着整个国公府,还要应付京里的一应人情往来,你当我容易吗……” “你要是不答应,那这个家妾身也不当了,妾身这就带着继祖回娘家,你爱找谁找谁当去,呜呜呜……” 常升听到妻子的这番抱怨,心里也是一阵发虚,但依然固执地坚持己见。 “好了……” “赶紧命人传饭吧,我今天去城外办差,现在都快饿死了。” 汤氏也只是抱怨一下,跟丈夫诉诉苦,让丈夫知晓自己的不容易。 因此,见丈夫给了她台阶,她也立马擦了眼泪去招呼下人上饭菜。 常家的饭菜很简单,几碟咸菜,外加一盆加了几片肉的白菜豆腐。 常升将盆里的肉片挑出来给妻子和儿子,自己则大口地吃着白菜豆腐,吃得无比香甜。 汤氏看在眼里,只是默默地垂泪,随即将丈夫夹来的肉片尽数倒在儿子碗里,常继祖又将肉片分给两个妹妹…… 汤氏看到儿子如此懂事,更加破防了,捂着脸就呜呜地痛哭起来。 “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呀!” “咱们家怎么说也是堂堂开国公府,竟然连几片肉都要让来让去,平白地让人心酸,呜呜呜……” 常升倒是将这些看得很澹,一边泡着菜汤,一边说道。 “有那奢侈的,比如说胡惟庸、李善长之流。” “据说胡惟庸请客都是几百人那么请,李善长家更富贵,都七十岁的人了,顿顿还以母乳养生哩。” “可结果咋样?” “不都落得个族灭的下场?” “所以说,做人最重要的是要知足!” 汤氏听到丈夫这样说,心里的郁闷顿时消减了不少。 “那陛下的寿礼呢?” “别人家的事情咱们可以敷衍应付,陛下的寿礼可不能马虎吧?” 常升听到这话也是一阵头疼,皇帝陛下待他们常家不薄,原则上来说,他们家的爵位都该被削掉的,是皇帝额外加恩,将爵位改封到他头上。 因此,于情于理他都得备下一份重礼,以表示对陛下的忠敬之心。 “不行就把家里的马车卖了吧,那个多少还能值几百两银子,然后置办点像样的礼物……” 常升刚说到这儿,就听到门外传来老仆狂喜的声音。 “老爷!” “大喜事呀!” “三皇孙来咱们府上拜会啦!” “啥?” 常升和汤氏听到这话,无不惊讶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只有常继祖和两个小妹妹,满脸的茫然和不解。 “母亲,三皇孙是谁?” “是姑母家的小弟弟吗?” “是!” 汤氏满脸惊喜地回了儿子一句,随即颠颠跑出去招呼众人收拾,老仆常波赶忙劝道。 “主母,不用忙活了,三皇孙的车驾都到门外了,您还是赶紧带着少爷和小姐们打开大门迎接吧!” “啊?” “怎么这么快,也不说派人来支应一声!” “快快,都别吃了,赶紧擦擦嘴,换上新衣服,跟我去外边迎接!”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八章表哥不好,表哥来得太晚了…… 朱允熥叫开常家大门就要往里进,王德见状赶忙将其给拦住。 “殿下,此举万万不可!” “正常来说,咱们来之前得提前知会一声,让常家准备准备。” “你这么冒冒失前来,已经是失礼在先。现在贸然闯进去,则是失礼在后,传出去会被人笑话的!” 朱允熥听到这话心里那叫一个郁闷,这破大明咋这么多规矩。 “这不是我二舅家吗?” “我来我二舅家还要事先打招呼?” 王德摊上这么个不靠谱的殿下,气得都要翻白眼了。 “殿下呀,您是皇孙啊,现在又是王爵!” “皇家的事,哪能跟平头百姓一般……” 朱允熥不悦地问道。 “那现在咋办?” “回殿下,咱们等着就好,用不了多久常家就会大开中门来迎接了。” “到时候他们若是跪迎,你赶在常家二爷跪下去之前拦住就行。” “至于其他人的礼数受着就可以了。” “哦哦!”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敕建开平王府的大门洞开,里边走出来穿戴整齐的常茂、常升、常森,以及他们各自的家卷。 朱允熥看到常家一下子出来这么多人,没有感觉多受宠若惊,也没觉得有多隆重,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一会我特么该先扶谁! “三德子!” “扶谁!” 王德看到常家这阵仗也蒙了,在他想来常家二爷一家子出来也就罢了,没想到连常茂的遗霜都跑出来了,这下子让他也感到很为难。 “您看着办吧……” “我……” 朱允熥听到王德如此不负责任的话,恨不得一脚踹死他。 本来朱允熥挺放松的,就跟来亲戚家串门一样。可是被王德刚刚那么一提醒,整得他没来由的一阵紧张,紧张得连说都不会话了。 “微臣常升拜见吴王殿下……” “常茂遗霜冯氏,拜见吴王殿下……” “常森拜见吴王殿下……” 朱允熥看到这场面,心里暗道扶是肯定扶不过来了,直接当面锣对面鼓地也给他们磕一个吧。 然后他就跪了,赶在对面跪之前先给常升磕了一个。 “外甥朱允熥,拜见大舅妈、二舅、二舅妈、三舅、三舅妈……” 朱允熥这一跪,直接把老常家的大大小小都整麻了,常升也顾不上行礼了,赶忙过来搀扶大外甥,其他几个舅妈也一脸大写的懵逼,心道这孩子咋不按套路出牌? 不该是我们先按照皇家礼法,在门外先跪了他,然后进了门再跟我们叙亲情之礼吗? 常升将朱允熥扶起来还行把礼行完,却听到朱允熥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二舅,你们要是还行礼,那我再给你们磕一个!” 常升听到外甥的这个话,吓得赶忙熄了这个念头,然后热情地招呼众人,簇拥着朱允熥进了院子。 按照正常来说,他得领着朱允熥去正房的,可是正房现在住着寡嫂一家,不太方便待客,他就只能将朱允熥领到偏院自己那边。 进了常升的小院,常升本想让大外甥上座,朱允熥跟他一番推让,让他坐在了主座上,自己再陪在下首。 “怠慢三皇孙了……” 朱允熥倒是不以为意,还跟常升有说有笑的呢。 “二舅这话就过了啊,咱们甥舅之间说这话就见外了。” “关上门就别说什么三皇孙了,直接叫我外甥好了。” 常升也是豪爽之人,只是这些年被生活压弯了腰而已。现在见大外甥这般说,也哈哈一笑表示应允。 “你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来舅舅家呢……” 常升这话多多少少有点酸涩,但他也明白,自打大姐去世,朱允熥一个人孤苦无依地呆在太子府,能平平安安长大,已然是缴天之幸,哪还敢奢求太多。 常升想到这儿,不由拍了拍朱允熥的肩膀,感受到这家伙身子敦实了许多,顿时想起早逝的姐姐。 “若是大姐在天有灵,看到你长得这么壮实,一定会替你感到高兴……” 朱允熥闻言尴尬地挠挠头道。 “我壮实的还不够……” 朱允熥说完这话,鼻子吸了两下,顿时闻到一股饭菜味,不由笑嘻嘻地说道。 “外甥打扰二舅家吃晚饭了吧?” “正好我也饿着呢,麻烦二舅妈给我准备副碗快,咱们一起吃吧!” 汤氏听到这话,脸上立马露出尴尬之色,紧张得两只手都不知道怎么安放了。 “三皇孙稍等,待舅妈去厨房再给你炒两个菜去。” 汤氏出了门就支使下人上街去买菜,下人闻言却苦着脸说道。 “主母,都这时候了,肉铺、菜场都打洋了,你让我们去哪儿买啊!” 汤氏听到下人的抱怨,当即拿出当家主母派头呵斥道。 “那就带上门房家丁去砸门!” “就是砸了铺子,也得把肉、菜给我买回来!” 下人们听到这话无不欢欣鼓舞,这么多年了,常家一直低调过日子,罕有这么硬气的日子。 今天仗着三皇孙来访,正好出一口多年积攒的恶气,让那些看不起常家的势利小人瞧瞧,我们常家也是有靠山的! “好嘞!” “主母您就瞧好吧,甭管是什么店铺,小人们保准给您把门叫开!” 开平王府的老管家常波,见到儿子这番做派,赶忙追出去嘱咐道。 “常勇,你可千万不能胡来,不能给主家招祸哟!” 常勇乃是常家家丁护院的头头,听到老爹竟然还追出来嘱咐,当即一脸的不耐烦。 “爹!” “您老就别操心了,您也不看看,这些年咱们常家被人欺负成啥样了。” “今天三皇孙来叙亲,咱们要是再不张扬点,折损的可是三皇孙的面皮!” 常波听到儿子这么说,心里也觉得有几分道理。现在可不仅仅是常家的名声了,还关乎三皇孙呢。要是常家招待不好三皇孙,传出去让陛下知道,还以为常家对三皇孙不满哩。 “那你也给咱安分点,把门砸开就行了,可千万别打人!” “好嘞!” 常勇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可转过头就命令所有人拎着手臂粗的棍子,气势汹汹地来到了菜市场,挨家挨户地砸门。 此时已经傍晚,家家户户都栓门歇业了,骤然听到砸门声,一个个都吓坏了,还以为惹了哪家泼皮破落户,过来收租子了呢。 然而,当他们打开门闩,看到是常家的家丁护院,当即爆出一阵粗口。 “常家啥时候这么张狂了,竟然敢砸洒家的店铺,就不怕俺们告官吗?” 常勇闻言“砰”的一声,将棍子重重地敲在门框上,打得整个门框都卡察一声碎裂。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 “今天我们常家要招待贵客,你店里有什么好肉都给咱找出来!” “哟哟哟,你们常家今天还真是开荤了,洒家今天还剩下半片猪肉,正吊在后院的井里头,你们常家买得起吗?” 不怪肉铺老板看不起常勇,实在是常家的日子过得太寒酸,别说给大明的国公爷丢脸,就是一般的富户都比他们家吃得好。 说得好听点叫勤俭持家,说难听点就是掉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常家自打太子妃去世,就一日不如一日。先是常茂被夺爵,其后是皇长孙暴毙,好在太子爷是个念旧的,对他们家常有赏赐,日子也不至于太难过。 然而,在太子爷去世后,常家可就是一落千丈了。 不仅皇家不把他们当回事,就是朝廷勋贵也渐渐跟他们家疏远。 偏生常家二爷又是个怂人,不仅不争,反而越发地谨小慎微,遣散了大量仆人、家将不说,日子更是过得紧巴巴,连他们菜场小贩都看不起。 常勇听出店铺老板的嘲讽,只觉得面上有点挂不住,不由愤怒地咆孝道。 “区区半片猪肉有啥买不起的,你就算是一整头猪,今天我们常家也要了!” “只是猪肉乃贱肉,不足以招待贵客,你家还有羊没,也给我们宰上一头!” 肉铺老板听到这话,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赶忙招呼婆子出来奉茶。 “哟!” “敢问常家小哥,今儿你们开平王府来了何等贵客呀,竟然能吃下一头羊?” 常勇说了这么半天,就等店铺老板这样问呢。 “你给咱听仔细了!” “今天来我们开平王府做客的不是别人,正是我家老爷的嫡亲外甥,大明的三皇孙殿下!” 肉铺老板闻言面露震惊之色。 “就是前些日子被封为吴王殿下的那位?” “当然!” “哟!” “失敬失敬!” “小的这就去后院宰羊!” 常勇见店铺老板这般态度,自己反倒是不好意思起来。 “那个钱财改天去账房那儿一起算……” 店铺老板倒是无所谓地摆摆手道。 “这话就不用说了,常家老爷虽说抠门点,但从来不欠账,这点小人还是信得过的!” 同样的戏码也在其他几家店铺上演,每次常勇都要故意炫耀一番,直至别人投来惊讶且艳羡的目光,他这才会大手一挥抬走几筐菜。 别管三皇孙能不能吃得下,三皇孙好不容易来一次,准备少了也让人笑话不是? 另外一边,朱允熥却不想让常家破费,更不想让常家折腾。 “二舅,你去跟舅妈说一声,不用忙活了。” “我又不是外人,咱们家有啥吃啥,就是白菜豆腐我也不嫌弃!” 朱允熥一边说,一边起身掀开西偏房的门帘,他早就闻到饭菜的味道是从这边传来的了。 常升看到朱允熥去掀门帘,吓得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去阻拦。 “不可!” “大外甥,莫要进去……” “二舅,你这就不够意思了,不会是躲在家里吃啥山珍海味呢吧?” 朱允熥一边开玩笑,一边掀开门帘,当他看到偌大的餐桌上,只有一盆飘着油花的白菜豆腐,外加几盘咸菜之时,脸上立马露出尴尬之色。 常升见朱允熥走进饭厅,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朱允熥也意识到自己冒失了,二舅那么要脸的人,肯定不希望自己看到他们就吃这个。 不过看到这个景象,他突然想起自己假传圣旨挨打,二虎替蓝玉和二舅送礼物之时说的话。说常家二爷只有几百两银子,还提醒自己莫要嫌少…… 看到眼前这一幕,朱允熥只觉得一股暖流在心里激荡。 难怪二虎会特意说明,因为那几百两银子,都是二舅一家从牙缝里省出来的! 朱允熥想到这儿,只感觉鼻子有点酸,对二舅一家有了全新的认识。 “还真是白菜豆腐呀!” “皇爷爷平日里最爱吃这个了,我也挺爱吃的。” 常升听到朱允熥这样说,脸上的尴尬之色稍减,心里对朱允熥生出无尽的欣慰和感激之情。 自家这外甥长大了,知道给舅舅留面子了! 常升长子常继祖闻言,却是满脸的不信。 “表弟,你该不会是骗人吧,皇帝陛下不应该顿顿吃山珍海味,龙肝凤髓吗?” “表哥,改天我领你进宫,让你尝尝皇爷爷的御膳就知道了。” “皇爷爷平日里吃的还不如这个呢!” “哦?” “表弟的面子竟然这样大,还能领我进宫吃御膳?” “当然!” “皇爷爷天天让我陪他吃早膳,还非得让我搬去乾清宫跟他作伴……” 常升听到这话,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皇帝陛下竟然让大外甥陪他一起吃早膳,还让大外甥搬去乾清宫住! 这得是多大的恩宠啊,就是当年太子爷也没有这个待遇呀! 朱允熥知道常升想听什么,常家的表哥、表妹们想听什么。 因此,不管任何事都往大了吹,吹得越玄乎,他们听得越高兴。 朱允熥一边吹,一边招呼表妹去给自己拿碗快,就着一碗米饭,将盆里剩的白菜豆腐全都吃光,故作夸张地拍拍肚子。 “二舅,你去跟舅妈说一声,我饭量可大着呢,让她多做点好吃的!” “我爱吃韭黄炒鸡蛋,炒羊肉……” “好嘞!” 常升见朱允熥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竟然大咧咧地点起菜来,脸上的开心是藏都藏不住,赶忙跑出去招呼自家媳妇。 朱允熥见二舅出去了,当即抱起一个小表妹逗弄着问道。 “表妹今年多大了?” “八岁啦!” “嫁妆攒够了没,要不要表哥给你添点妆?” “好呀!” “我要城皇庙的糖人,还要城西的胖娃娃,还要一转就呜呜响的风车!” “好好好!” “明天表哥就命人给你送过来!” 小丫头见表哥这么大方,当即赏了表哥一个香吻。 “MUA!” “表哥真好!” 朱允熥听到小表妹的夸奖,只觉得心里充满了惭愧。听到小表妹开口所要之物,更是让他倍感辛酸。 小表妹怎么说也是开平王之后,已故太子妃的侄女,正经的豪门贵女。 然而,其心心念念的竟然不过是个糖人、会叫的风车等寻常之物…… “表哥不好,表哥来得太晚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九章好好的国公府,让你俩硬生生过成了破落户 汤氏在将仆役打发出去后,就只身来到账房,询问柜上还有多少银子。 账房先生连账本都不看,拿过一只木箱子放到汤氏面前让她自己看。 汤氏只看了一眼,就急得眼睛通红。 因为偌大的木箱里,只有几块碎银子,外加一大把铜钱。 “怎么就剩这么点?” “主母,本来能有个二十几两的,可是今天三爷说是要去招待几个朋友,托人给自己寻个差事,就从账上支走了二十两,剩下的可不就这些了……” “这三弟……” 汤氏听到这话是又气又怒,若是明天商贩们上门讨债,家里掏不出银子,那他们家可就成了京里最大的笑话了! 汤氏想到这儿,赶忙从头上摘下一只金钗递过去。 “老范,你赶紧找个当铺把这个当了!” 范掌柜看到这场景,当即红了眼圈。 “主母!” “这可是您最后一件像样的首饰了,您总得给自己留点体面呀!” 汤氏闻言苦涩地道。 “啥体面不体面,先把肉铺、菜场的菜钱结了,这才是最大的体面!” 在两人推搡间,冯氏领着两个婆子,抬着一个沉重的箱子走了进来。看到老仆手里拿着汤氏的金钗,顿时知道汤氏又周转不开,偷着命人去典当首饰了。 冯氏看到此处,心里微微一叹。想不到堂堂开国公府的当家娘子,竟然落得这般田地…… 冯氏走上前,从范掌柜手里拿过金钗,重新给汤氏插在头上。 汤氏跟常升一样,也是个好脸的人,见自己典当首饰被冯氏撞见,赶忙硬着头皮解释。 “大嫂,你别多心,这件首饰款式旧了,我是让范掌柜替我拿到外边重新打制……” 冯氏闻言微微一笑,笑着打趣道。 “这可是太子妃赐下来的首饰,你竟然嫌弃款式旧了,真是好大的狗胆!” 汤氏听到这话脸上登时浮现惶恐之色,常升对待已故太子妃非常尊重,若是这话传到那傻憨憨耳朵里,真敢休了自己啊。 “大嫂,弟妹知道错了,弟妹也是一时疏忽,你可千万莫要传扬出去……” 冯氏看到汤氏被吓成这个样子,心里又是一阵叹息。 这两口子也真是将就了,明明倒是武勋之家,怎么偏生养出这么个胆小怕事的性子? 事实上,冯氏早就知道他们两口子手头紧,她也几次跟常升提过,让他不用每次发了俸禄,就巴巴地给自己送银子来。 她冯氏怎么说也是宋国公冯胜之女,还不至于要靠常家这点俸禄过活。 然而,常升那二傻子愣是不听,说得急了就跪在地上哭,说自己是抢了大哥家的爵位,大嫂若是不收就是看不起他。 冯氏也是被常家二傻子烦的不行,这才收了这么多年。 但她只是收着,一点都没花用。 她自己的嫁妆,养活她们娘几个都绰绰有余了,再加上常茂生前留下的产业,足够她们过活,还真用不上这些钱。 这几天看到汤氏为了皇帝的寿礼急得团团转,她就等汤氏主动跟她开口呢,却不承想这傻弟妹跟那傻常升一个德行,哪怕现在火烧眉毛了,宁愿典当身上只有一件值钱的首饰,都不愿意找自己这个长嫂开口,简直是不拿自己当常家的人! “这里有两封银子,你先拿去花用。” “西跨院我也命人收拾出来了,今天夜里就能搬过去,等我把主屋腾出来,你就跟二弟搬进去吧。” 汤氏听到冯氏这样说,吓得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拉着冯氏的手哭诉道。 “大嫂,您这话是何意,可是弟妹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周全,引得大嫂生气啦?” 冯氏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了,扬起手就甩了汤氏一巴掌。 “湖涂!” “跟你家那口子一样湖涂!” “以前咱们家闭门谢客,不跟京里的勋贵走动,我一个寡妇人家住在主屋也就罢了,反正不用招待什么贵客。” “今天三皇孙亲自拜会,不出一晚上就能传遍京城。过了今天晚上你就瞅着吧,往日里求都求不来的亲戚、故旧,不出两天就能踏破咱们家的门槛!” “如果只是一些穷亲戚也就罢了,若是其他藩王前来拜会,你也领人去你们东跨院?” “你们两口子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这要是传扬出去,外人怎么评价你们两口子不好说,但肯定得骂我冯氏不懂事,明明寡妇人家,却要占据国公府的主屋,这成何体统!” 汤氏听到这话当真是羞愧无地,但让她搬进去,她是真不敢。 她要是敢搬,常升那个老古板还不得跟他翻脸? “大嫂,这……” 冯氏蹲下身子,帮着汤氏整了整被打乱的头发,柔声说道。 “弟妹,就当为嫂子的名声考虑考虑吧,嫂子家里还有俩闺女没嫁人呢。若是嫂子落得个不知进退的名声,你让你那俩侄女今后咋嫁人啊!” 汤氏知道这是宽慰她的话,可越是知道,心里就越是酸涩得难受,眼泪更是不受控制地涌出,一颗一颗砸在地上,也砸在冯氏的心头。 “嫂子……” 冯氏见状也眼含热泪,连忙从袖子里摸出帕子,赶忙给汤氏擦拭眼泪。 “别哭了,你一会儿还得去招待三皇孙呢!” “回去跟你家那二傻子说,咱们家今时不同往日了,不可一味地关门过日子,就算不为了公爹的声名着想,也得为三皇孙殿下攒点人脉!” 冯氏说到这儿,趴到汤氏耳边压低声音耳语道。 “我听家父说,陛下属意三皇孙,这是咱们常家最后的翻盘机会。若是错过了,别说常家的爵位,就是咱们眼下的日子都保不住……” “咱们家跟三皇孙血脉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汤氏听到冯氏这样说,脸上满是惊讶之色。 他们家跟宫里脱节太久了,跟京里的寻常勋贵之家也许久不怎么走动,只是维持个面上的情分。 因此,对于三皇孙之事,他们家知道的还真不多,只知道皇帝陛下对三皇孙还挺喜爱的…… “大嫂,弟妹明白了,弟妹保证不让常家丢脸!” 冯氏听到这话,脸上立马露出开心的笑脸。 相对来说,她还是更喜欢这个弟妹多一点,汤氏好歹还有点争心,比常二那瓜怂强多了。 “那就赶紧去忙活吧,千万莫让外人说咱们怠慢了三皇孙,免得招致外人笑话!” “嗯嗯!” “那弟妹也不跟大嫂客套了,这钱就先暂时花用着,以后等账上有了银子……” 冯氏闻言俏脸一寒,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汤氏的话。 “你再敢啰嗦一句,信不信我继续抽你大耳刮子!” 汤氏听到这话,吓得赶忙捂住脸,冯氏见汤氏这般模样,赶忙将其给拉起来,拍拍她的手背道。 “去忙吧!” “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再说那些就显得生分了!” “嗯嗯!” “那就谢谢大嫂啦!” 冯氏从账房出去,正好看到常勇等人大呼小叫地抬着猪羊肉,挑着整筐的各色菜蔬回来,她赶忙将他们叫住,上前查看一番。 “猪肉不太新鲜,应该是上午杀的,白天没卖完剩下的。羊肉倒是不错,一看就是刚刚宰杀的。” “菜蔬也一般般,但这个时辰也只能买到这些了。” “猪肉先放井里吊着吧,留着明天府上吃。你们再去肉铺一趟,让老板赶紧挑一口肥猪宰了,别的先不管,只取颈后的一小块梅花肉,火速送回府里,我亲自下厨给三皇孙做几道菜!” 常勇本来就是喜欢排场之人,听到这话自然欢欣鼓舞,心里暗道这才是常家该有的做派! “好嘞!” “大夫人且稍等,小的这就去买猪!” “慢着,我话还没说完呢!” “再买上三十只肥鸡,鲫鱼也买上几尾,还有糖霜……” 冯氏一连交代十几样,生怕常勇记不住,还让他复述一遍才放他离去。 汤氏一直在边上听着,虽然暗暗佩服大嫂想得周到,但心里却不免有点心疼,觉得太过奢靡了。 只是招待三皇孙而已,哪里就用得上这么多肥鸡? “大嫂,这未免太多了吧,三皇孙吃得完吗?” 冯氏闻言狠狠地瞪了汤氏一眼,暗道这弟妹被常二那抠门给带偏了。 “傻妹妹,你以为只是招待三皇孙一人吗?” “门外还有上百的护卫呢,你总不能让人家饿着肚子回去吧?” “就这我还怕招待不周,让人家说咱们不懂礼数哩!” 汤氏听到这话尴尬地红了脸,心里将夫君狠狠地骂了一遍。自己好好的豪门千金,被那抠门夫君给整得连这点礼数都忘了…… 不过经过冯氏这么一提醒,汤氏心里也是暗暗一惊,三皇孙这护卫数量之多,护卫等级之高,比之当年的太子爷也不差了。 一般来说,太子爷若是在京里走动,也不会随时带着一百多人的护卫吧? “大嫂,你还记得当年太子爷来咱们家时带了多少护卫吗?” 冯氏闻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暗道自家这傻弟妹总算是开了壳。 “肯定没今天多就是了!” “哈哈哈!” “弟妹,咱们赶紧去后厨吧,得先招呼下人们烧水煮饭,还得将库房里的餐具、桌椅搬出来,在命人在院子里点上灯笼……” “对了,咱们家蜡烛也不够吧?” “嗯……” 冯氏听到这话当即发出一声河东狮吼。 “那你还傻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命人去采买!” “你们两口子也真是一对奇葩,好好的国公府,让你俩硬生生过成了破落户……” 汤氏赶忙命人去采买蜡烛、酒水等物,冯氏则不再理会这个小湖涂蛋,直接系上围裙就去了厨房,指挥家里的仆妇们有条不紊地忙活着。 常家本就是军法治家,虽说现在没落了,但多年的规矩早就融入血液之中。 因此,虽然三皇孙突然来访,但在冯氏的指挥下,府里的仆妇下人很快就找到节奏,刷碗的刷碗,烧火的烧火,噼柴的噼柴,所有人都按部就班,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不仅厨房里一片忙碌,就连后院的院子里也支起了十几口行军锅,里边煮着大块的猪羊肉,以及拔了毛的肥鸡。 不多时,不仅招待三皇孙的精致饭菜整治妥当,就连招待护卫们的酒肉也尽数端上桌。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章二舅饶命啊,我不当好汉啦,哇呜呜…… 在常家院里喧闹声渐渐响起之时,一辆马车悠然地从其门前驶过。 韩玉裳掀开车帘,透过国公府的重重门户,看到内里的热闹景象,心里暗暗叹息一声。 难怪姨妈说先不用管这朱允熥,实在是想管也没机会下手啊。 事实上,韩玉裳跟踪朱允熥已经有一段时间,发现朱允熥的行动非常规律。 皇宫、学堂、作坊三点一线,每次出门都还有大批护卫随行。暗地里,还有锦衣卫的暗哨前后呼应,好几次她都差点被锦衣卫给盯上…… “罗叔,咱们走吧!” “小姐,咱们下一站去哪儿?” “去蜜饯铺子,看看咱们给老皇帝的寿礼准备得怎么样了!” “诺!” …… 常家东跨院饭厅。 常家人尽数作陪,只有常升妻子汤氏不断地穿梭于厨房和饭厅,不是忙着上菜,就是忙着端茶递水,生怕照顾不周。 不过最后也在朱允熥的盛情邀请下入席,然后一大家子其乐融融地边吃边聊。 朱允熥肯定是大夸特夸一番,给足了常家脸面,然后就是风卷残云的大吃大嚼,引得冯氏和汤氏倍觉有面。 常升也是看得满脸欢喜,只是看着看着,就忍不住躲到一旁抹眼泪去了。 因为他想到了父亲,父亲生前吃饭也是这番做派,旁若无人,大吃大嚼。 因此,在朱允熥身上看到父亲的影子,他才会潸然泪下。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过来,然后回到席位上热情地招呼朱允熥,频频给朱允熥夹菜。 朱允熥也不客气,二舅给夹啥吃啥。他本就不挑食,更遑论常家为了招待他,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不管是菜品的味道还是样式,都是极尽精巧之能事。 不过最开心的却还是常家的几个孩子,几个小表妹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多菜了,直拍手说过年了。吃饭的时候更是差点把脑袋埋到碗里,引得朱允熥一阵心酸。 相对来说,冯氏家的两个表姐就斯文了许多,常家大表哥也很是有模有样,不仅不忙着吃饭,反而还会照顾两个年幼的妹妹,这倒是让朱允熥对其刮目相看。 由此可见,常家虽然没落了点,但整体上家风不错,难得地保持着和睦和温情。 众人吃过晚饭后,常升邀请朱允熥去书房喝茶,询问他此行的目的。 朱允熥本来想过两天再提学武之事,现在见到二舅主动问起了,他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二舅,我想跟你学武!” “学武?” 常升闻言当即一脸的不解。 “大外甥,你可是高贵的皇孙,学那破玩意干嘛?” “就算大明的武将都死绝了,你皇爷爷也不可能让你去带兵打仗的!” 朱允熥见常升这样说,只能把忽悠老朱的那个理由又拎了出来。 “我要强身健体!” “我要一只手就能打败别人!” “我要再也不受别人欺侮!” 常升闻言只是静静地端起茶盏,然后轻轻吹着茶盏里漂浮的茶末,借着热气升腾间偷偷瞟了大外甥几眼,见他满脸的不忿和不服,心里就有了大致的猜想。 大外甥肯定是被人欺负了,这才想学武找回场子的! 只是谁那么大的胆子,竟然连皇孙都敢打? “这事陛下知道吗?” “皇爷爷已经答应了,说要让我跟二虎学……” “二虎呀……” 常升的嘴角露出不屑的表情。 “他那三脚虎的功夫,也就配看个大门,去了战场上就是当活靶子的命!” “嗯嗯,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当场就给拒绝了。” “后来皇爷爷又说让我跟宋国公、颖国公学,我想着先过来问问二舅。要是二舅肯教我,我就不去找外人学了,学咱们自家的功夫多好。” “要是二舅不肯教,那我也只好退而求其次,去跟宋、颖两位国公学了。” 常升听朱允熥这么一击,当场将茶盏重重地摔在桌子上。 “他们俩也配!” “当年你外祖在世的时候,那两位国公给你外祖提鞋都不配!” “大外甥你说得对,咱们常家自有功夫,哪用得着学别人家的破烂!” “来!” “跟二舅去演武场,让二舅给你露一手!” 朱允熥听到常升这样说,心里当场就乐开了花。自家这二舅还是挺可爱的嘛,三言两语就上套了,哇嘎嘎。 常升其实也猜出这外甥在胡扯了,皇帝就算是给他找师父,也不会找冯胜和傅友德两位世叔。 这俩人就不是以弓马娴熟着称的,军中真正武艺高强之辈,多数是军中将官,罕有能升到国公之位的。 因为想要升到国公之位,靠的可不仅仅是功夫,而是要靠带兵打仗的才能!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两人来到演武场,常升摩挲着父亲留下来的虎头湛金枪,暗暗感慨了下父亲的不易,随即给朱允熥演示了一遍常家枪法。 朱允熥哪看得懂这东西,一见常升既不会飞檐走壁,又不会胸口碎大石,只会舞着一杆长枪左刺刺,右刺刺,连个好看的枪花都搞不出来,就感觉有点兴致缺缺。 直至常升最后刺出一枪,直接将一个粗大的木桩戳成碎片,这才被常升的功夫给镇住。 常升手枪深呼吸几口气,颇有些遗憾的说道。 “好些年没练过了,家里没有合用的木桩,只有这么几根拴马的橛子了。” “改日领你去树林里演练,让你看看二舅是如何一枪将合抱的大树刺穿的!” 朱允熥闻言心里暗暗吃惊,心道二舅不是在忽悠自己吧,他真的能刺穿大树? 刺穿大树是什么概念,就这么说吧,一般的步枪子弹都未必能射穿大树。 因此,朱允熥很难想象,有人能靠一杆长枪就将一颗合抱粗的大树刺穿。 “二舅,能把这长枪给我试试吗?” 常升知道这家伙是不信他的功夫,怀疑他在枪头或者木桩上做了手脚,当即将长枪杵在地上递给朱允熥。 “这枪很沉,你小心着点。” 朱允熥使出浑身力气,这才将长枪从地上拔起来。他本来还想着比划比划,现在一感受到长枪的重量,当即熄了这个念头。 “二舅,这长枪多重啊,怕不是得几十斤沉吧?” “五十八斤!” “我去……” 朱允熥听到这话差点当场放弃习武的想法,毕竟未来的战场是火铳,这等冷兵器是注定要被淘汰的。 “你外祖当年就是靠着这杆虎头湛金枪所向披靡,为大明立下赫赫功勋。” “只是可惜,这杆枪传到我手上,连个战场都没去过呢……” 常升说到这里,神色间有些暗然。这倒不是他想借朱允熥给皇帝陛下传话,只是他偶然发出的感慨。 毕竟,作为武将世家,哪个后人不想重振父辈的荣光? 常升感慨完,立马笑吟吟地看向大外甥。 “怎么样,想学咱们常家的枪法吗?” 朱允熥坚定地摇摇头。 “不想!” “这个我现在学不来,我想学点拳脚功夫,能让我赤手空拳打败两三个跟我一样大的孩子就行!” 常升听到这话当即发出一阵大笑,他早就猜到这小家伙是在外边受了气,这才想学武找回场子的。 现在听到他这样说,基本上等于变相承认了。 “来!” “跟二舅说说,谁家的孩子那般大胆,竟然敢欺负咱大外甥,二舅亲自为你报仇去!” 朱允熥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不用!” “我要自己找回场子!” 常升听到这话,赞许的拍拍朱允熥的肩膀笑道。 “好小子,有骨气!” “既然你想自己找回场子,那二舅就教你一套太祖长拳吧!” “此拳共有三十二式,相传乃是宋太祖赵匡胤所创,算是当世传习最广之拳法。” “不过各家有各家的专长,咱们常家的拳法讲究以力破巧,以攻为守,打起架来血脉偾张,不太合乎养生的路子。” “你习武的目的主要是强身健体,那二舅还得找你舅妈问问,她们汤家的功夫里有没有合用的招式,或者运力法门,最好是能借鉴一下,中和掉咱们常家拳法的杀伐之气。” 朱允熥闻言开心地拍着手道。 “好啊!” “只要能让我打败那小丫头……不,那夜叉,我就知足啦,哈哈哈!” 常升听到“小丫头”三个字,脑子里顿时有了猜想。他在五军都督府当值的时候听同僚说过,皇帝陛下昨日去过中山王家,去替豫王朱桂提亲来着。 徐家的习武之风可不弱于常家,听说她家的小丫头也是自幼习武,自家这大外甥该不会是遭了徐家女小丫头的毒打吧? 若真是这样,自家外甥如此习武心切倒是可以理解了。 “那你三日后再来吧,不过下次来的时候得早点,可不能这么晚才来。而且提前派人打声招呼,也好让我们准备准备。” “哦哦!” “还有,习武可是非常累的,你要有吃苦的准备。若是不能吃苦,就趁早熄了这个心思。” 朱允熥自信满满地道。 “二舅放心,外甥不怕吃苦!” 常升见外甥这样说,再次问了一句。 “那疼呢?” “习武有时候还很疼,这个你受不受得住?” 朱允熥听到这个更得意了。 “二舅,你有所不知吧,我在宫里可是出了名的扛揍!” “皇爷爷打了我那么多次,我连叫都没叫过一声!” “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好,你过来,二舅先看看你根骨,要是根骨合适的话,今天就顺便帮你松松骨。” 常升将虎头湛金枪小心地安放在武器架上,随即拎起朱允熥从头到尾捏了一遍,检查一下大外甥的骨架发育。 越检查越觉得惊喜,只感觉找到宝一般,这是个天生的练武胚子啊。只是脸上依然装作澹澹的样子,没有一丝一毫的显露。 “嗯!” “你这身子骨还将就吧,若是努力习武,不说将来能超过我,起码也能达到我一半的水平!” “接下来二舅可是要给你松骨啦,这个过程有点疼,你若是受不住就尽管叫出来……” “二舅,放马过来吧,我要是叫一声就不是好汉!” “好!” “那二舅可动手啦?” 常升说完这话就再次将朱允熥拎了起来,不断地掰着朱允熥的胳膊、腿,没几下常家演武场就传来阵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二舅饶命啊,我不当好汉啦,哇呜呜……”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一章小丫头片子,我这次一定找回场子 太医院。 朱允熥趴在床上,接受两名太医的按摩。 郝文杰来换值的时候,看到朱允熥这个样子,还以为他又被老朱毒打了呢。 “哟!” “这不是三皇孙吗,今天这是又咋惹得陛下不高兴了?” 朱允熥听到郝文杰的声音,哼哼唧唧的回道。 “哼哼!” “今天跟皇爷爷无关,乃是我成长的必由之路!” 郝文杰听到这话只感到有点懵,目光不由飘向两名医师。 两个正在按摩的医师也赶忙解释道。 “刚刚开国公给三皇孙梳理了一下筋骨,看样子是想教他练武了。” “哦哦……” “原来如此!” 郝文杰虽说不是练武之人,但对于打熬筋骨方面还是有一定研究的。 “拿针来!” “待我给三皇孙行一遍针,他身上的疼痛感就能消掉了。” “另外,我值房内最右边上数第二个盒子里有一瓶活络丹,你去将那个拿来,用温水化开给三皇孙服下去,那个配合着常家二爷的抻筋手法有奇效……” “诺!” 两个医师闻言当即让开,一个去取药,一个去给郝文杰拿银针。 郝文杰接过手下递来的银针,嘱咐朱允熥好生趴好不要乱动,随即在他的后背、腿上的几处大穴上扎上银针。 朱允熥也是扎过几次银针的人了,知道这东西并不疼,只有刚扎破皮肤的时候,有那么蚊子叮一下的感觉,所以在郝文杰行针的时候非常配合,生怕他扎偏了真把自己扎疼了。 郝文杰在给朱允熥行完针后,又给他亲自捏了捏腿,听着朱允熥疼得龇牙咧嘴的声音,心疼地开口问道。 “三皇孙,你好端端的怎么又想起学武了,跟着三个师傅学文不好吗?” “哦!” “我是想文武双全……” 朱允熥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赶忙转移了话题。 “对了,你们太医院对于解剖学研究得咋样了?” 郝文杰一边给朱允熥按摩,一边回答他这个问题。 事实上,他之所以凑过来,也有几个问题想请教。 “人体内的脏腑器官,还有大动脉、经脉之类的都研究得差不多了。” “止血钳之类的手术用具,也都打制出来了。只是试验了几次效果都不是很好,犯人总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得尽快把输血工具搞出来才行……” 朱允熥听得一阵头皮发麻,太医院的这帮人胆子也太大了吧? 他们才学了几天啊,就敢拿活人练手了? “郝太医,你们也太狠了吧……” “哦哦,三皇孙误会了,我们是拿死刑犯练的手,反正他们也是要被砍头的,死在谁手里不是死呢?” “而且我们让他们签了那什么捐献书来着,还给他们家属钱了,良心上过得去……” 朱允熥见郝文杰这样说,也就不再拿自己的道德标准去规范他们了。 或许在他们心中,自己才是那个异类吧? “输血工具好弄,现在京里有很多番商,可以试着问他们买点橡胶之类的。” “最麻烦的是血型匹配,你们首先得能分得清人总共有几种血型。” “哦对了,之前派人给你们打造的显微镜用上了吗,效果怎么样?” 郝文杰听到朱允熥这样说,手上不由加重了几分力道。 “效果不错,已经能看到水里的虫子了,这倒是验证了佛陀的说法,一滴水有没有八万四千生命不好说,但确实是有挺多活物的。” “离心机也还凑活吧,我们已经能够将人血分成你所说的血清、血浆、血小板之类的了,但如何保存又成了问题……” “还有青霉也已经有人开始研究,只是这东西毒性很大,试验用的兔子,很多都被毒死了……” 朱允熥听了郝文杰的话,充分肯定了他们这段时间的工作,并对他们提出了新的工作目标,鼓励他们再接再厉,早日完成科研攻关。 郝文杰听了朱允熥的鼓励也备受鼓舞,表示自己一定带领太医院的全体同仁,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戒骄戒躁,勇攀医学高峰,为大明的医学建设添砖加瓦。 …… 乾清宫。 老朱一边秉烛夜战,一边听着二虎的汇报。 “回禀皇爷,秦王在石灰山那边已经投进去三万两银子,依然没挖出金矿。” “这才几天,怎么就花了这么多?” “据说那片山头光是别人家的坟地就有几百个,就算一个坟头一百两银子,那也至少是几万两啊。” “这里是京畿之地,秦王殿下又不敢用强,可不就得掏真金白银吗?” “啧啧……” “继续派人盯着,若是挖到金子,就先让老二挖上几个月,让他回点本。若是挖不倒就算了,就权当没有这回事。” “诺!” “卑职已经在挖矿的民夫里安插了眼线,一有金矿的消息,咱们立马就能得知。” 老朱跟二虎聊完这事,心中顿时浮现一丝疑惑,情不自禁地开口说道。 “咱那小逆孙是咋一眼看出有问题的,当时他可是只看了眼狗头金,就说这金矿是假的哩!” 二虎听到这话也是满脑子疑问。 “卑职也不知。” “事后卑职从那个百户手里买下狗头金,专门找这方面的行家问过,他们说狗头金是真的,一般出现这种东西的地方,其附近毕竟有大矿!” “那就更古怪了,难道咱大孙果真跟张邋遢学了仙法?” 两人正在谈论的时候,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小太监颠颠地跑了回来。 “奴婢王德拜见陛下!” 老朱看到王德,脸上立马露出冷笑。 “想不到那小逆孙竟然还敢回来?” “带着大本堂的皇子皇孙逃课,一逃就是一下午,他就不怕咱把他屁股打开花?” “你家主子呢,既然回了宫,为啥不赶紧回来见咱,是不是躲在门外不敢进来?” “回禀皇爷,常家二爷刚给三皇孙殿下松完筋骨,三皇孙现在正接受太医们的针灸和按摩呢。” “这……” 老朱年轻的时候也尝试过练武,但第一步就卡住了。 所谓的松骨,其实质上就是抻筋,要把大筋一条条抻开,这才能进一步练武。 然而这东西太疼了,加上他那时候业已成年,再去练武已经不太合适,索性也就放弃了这条路,专门琢磨如何玩弄人心了。 “咱大孙能吃得了这份苦吗?” “还行吧……” “把咱大孙今天的事原原本本说一遍……” “诺!” 王德本就受蓝玉大恩,对待常家也是爱屋及乌,因此着重说了一下常家的寒酸和窘迫,听得老朱都眼珠子通红。 “常家兄弟,咱对不住你,没照看好你的家人哟,呜呜呜……” 老朱哭了一会儿,就开始迁怒于二虎。 “你也是的,常家过得那么窘迫,你咋不跟咱说一声,也让咱帮衬一把啊!” 老朱怪完二虎又开始怪常升,说常升不会治家,把他给的俸禄都糟蹋了。 反正错都是别人的,自己也肯定有点错,但绝对不多。 二虎本来还想替常家解释一下,可见皇爷开启了不讲理模式,也就识趣地闭嘴了。 不多时,朱允熥被抬回来,老朱又化身护孙狂魔,忙着去照顾大孙,把常家的事又扔到了一边。 朱允熥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虽说郝太医已经给他行过针,又给他喝过活络丹,但身体上传来的阵阵酸痛,还是让他忍不住地哼哼两声。 老朱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忍不住出言劝道。 “大孙,要不咱别学武了,这玩意学了也没啥用,咱大明又用不着你拎刀子上阵……” “不!” “好男儿从不言败!” 老朱听到这孙子如此嘴硬,不由气恼地推了他一下,也不知道碰到了他哪根筋,疼得他“嗷嗷”叫了好几声。 “皇爷爷,您别老捅咕我,我现在浑身上下都要疼死了……” “不知好歹,疼死你算逑!” 老朱当天夜里也不加班了,直接躺在床上陪着大孙睡觉。大孙说渴就给端茶递水,大孙喊疼就给他捏腿揉胳膊,一直忙活到半夜才算消停。 第二天,老朱吃早膳的时候,方孝孺带着一摞“大明□□朱元章纪念馆”的观后感前来拜见,老朱在看过之后不由看了看边上低头吃饭的大孙。 “这又是你小子想出来的鬼主意吧?” 朱允熥听到这话低头应和一声。 “是!” “孙儿也是想着让他们去宫外散散心,劳逸结合,读书效果才更好嘛……” 老朱才不信这孙子的鬼话呢,但也对他的这个布置很满意。 “算你们蒙混过关,但以后若是这么多人一起出宫,必须先请示一下咱,不许私自行动!” “诺!” 接下来的三天,朱允熥每天下午都会去常家接受折磨,然后回到宫里接受太医院的按摩。 一直熬到第四天,常升才开始正式教他拳法。 当朱允熥开始正式练拳的时候,这才意识到松骨的好处。 不管常升传授多难的动作,他都能轻而易举地做出来。 非但没有丝毫滞涩之感,反而在打拳之时感觉身子通体舒泰,比之太医院的按摩还要管用。 朱允熥又跟着常升学了三天太祖长拳,他顿时觉得自己“行了”,当天就命人给徐家送去一封康慨激昂的约战书。 “哼哼!” “小丫头片子,我这次一定找回场子!”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二章你俩倒是再给我演示一遍啊 开国公府。 常升刚下值回来,小女儿就一手拿着一个硕大的糖人,一手拿着呜呜作响的风车,乐颠颠地朝着他跑过来。 “爹爹吃糖!” “这个糖可好吃了,酸酸甜甜的,比糖葫芦还好吃!” 常升抱起小女儿,在宝贝女儿的脸蛋上啄了一下,哈哈大笑着抱着她去了正屋。 刚一进屋,就见到满地的礼品,搞得他连下脚之地都没有。 常升并不喜欢这种场景,相对来说他更喜欢以前那种门可罗雀,关起门来过自己日子的生活。 “今天又谁来了,怎么送来这么多礼物?” 相较于常升的朴素、低调,汤氏倒是很喜欢这种众星捧月般的感觉。 但也只是喜欢,经过这些天的折腾,也有点乏了,甚至有点厌烦。 “几个不常走动的伯爵府,说是以前给公爹当过下属,特意前来叙叙旧。” 常升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冷笑道。 “这些个趋炎附势的人啊,竟然还不如个孩子看得通透。” “我大外甥才多大,都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反观他们,啧啧……” 汤氏听到常升这样说,赶忙上前抱过小女儿,笑着打趣道。 “哎呀呀,知道你有个好外甥,在咱们自己家里,你就别老显摆了行不,咯咯咯……” 汤氏调笑一句,就将小女儿放到地上,让其自行出去玩耍。在打发走小女儿后,汤氏脸上不禁露出几分欣赏之色。 “不过允熥这孩子确实做事更暖心。” “那天让他撞破咱家的窘迫,妾身还真怕那孩子不知轻重,真给咱家送一箱银子来。” “这天底下,哪有当舅舅的花外甥钱的道理?” “好在朱允熥只是给孩子们送来点吃食、玩物,而且数量也不多,就连糖人都是隔三差五地送。” “虽说这东西不值什么钱,但他能记着这件事,足以证明他是个有心的孩子,在心里还是很看重你这个舅舅的。” 常升本就是个物质要求不高的人,对于大外甥的安排自然是非常满意。 朱允熥若是真派人送过来几千两银子,只会让他觉得难堪,甚至没脸面对这孩子。 好在朱允熥懂事,从来不主动跟他提这些事,充分保全了他这个当舅舅的颜面。 汤氏早就清点完礼品了,之所以还摆着,不过是让常升回来看一眼,好叫他知道自己没瞒着他收别人东西。 现在见常升回来了,自然命下人们将东西都抬出去,放到库房里收好。 汤氏伺候着常升更衣洗漱,随即试探性地问道。 “今天穿什么,还是那套武服吗?” 常升穿着单衣坐在椅子上大口地喝着茶水,听到妻子这样问,大咧咧地说道。 “不用了!” “估计今天三皇孙不会来了。” 汤氏一听这话大吃一惊。 “为何?” “可是练功太苦,这孩子撑不住了?” 汤氏说到这儿就忍不住埋怨起来。 “你也是的,哪有上来就动真章的,怎么也得循序渐进,让那孩子一点点适应啊!” “人家孩子第一天来拜访,你就把人家带到演武场抻了一个时辰的筋,也就是皇帝陛下明事理,换成别人家,估计现在早就打上门了!” “那孩子也是好样的,疼成那样都没放弃,第二天又巴巴地过来了……” “现在才跟着你练了三天,你就把人给吓跑,天底下哪有你这么当舅舅的。” 常升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就引来汤氏这样多的埋怨。 “你又想哪儿去了?” “这孩子是练了几天,觉得自己长本事了,找人打架去了!” “打架?” “嗯!”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徐家三丫头。” “徐家现在这几个没出嫁的丫头里,数老二、老三功夫最好,至于徐辉祖家的丫头,打小就是按照文人家里的做派养的,只教了琴棋书画,压根就没让她练武。” “老二的年纪大了,肯定不会跟小孩子动手,那就只剩下徐家老三了……” 汤氏听丈夫这样说,脸上不由露出担忧之色。 “那小丫头我知道,四岁就开始练武,现在都练了十年了。别说朱允熥只是跟你练了三天,就是练三年都不是那丫头的对手!” “而且那丫头走的乃是轻灵的路线,就你们常家那种大开大合的打法,估计被人家把脸打肿了,都沾不到人家的衣衫。” “除非你传授朱允熥几手杀招,否则他根本讨不到便宜。” 常升闻言皱了皱眉,不悦地道。 “不过是小孩子打架,怎么就扯到杀招上了?” “那孩子不跟我学上三年,好生磨磨性子,我是不会教他杀招!” “大哥的教训殷鉴不远,咱可不能害了那孩子……” 两人正闲聊之时,突然听到老管家咋咋呼呼地跑了进来。 “老爷、夫人,天大的喜事呀,宫里的惠妃娘娘驾到!” 常升两口子听到这话,赶忙手忙脚乱地穿官服,然后颠颠地跑到前边大开中门迎接。 相较于朱允熥的不懂事,郭惠妃这边就规矩多了。提前派人通知,常升两口子等在门口一盏茶的工夫,才远远地看到郭惠妃的车驾驶过来。 一番礼拜结束,郭惠妃就领着一众宫娥进了常家。她先是代表皇家,勉励了常升和弟弟常森一番,让他们勤于王事,克勤克俭,廉洁奉公。随后又命人给常茂之妻送上几匹绫罗绸缎,并拉着她叙话,询问几个女儿的年龄,可否找了婆家,还笑着说可以帮忙求皇爷指婚。 冯氏自然是满心欢喜地答应,皇家指婚不仅说出去好听,就是婆家也会高看一眼,自然也就没人敢拿她这个寡妇说事。 郭惠妃将常茂的两个遗孤生辰八字记下,就又拉着常升之妻汤氏闲聊,只是临别之时命人拿来一个锦盒交给汤氏。 “这里一百股明钢商会的干股凭证,每个月也能有点出息,你好生保管,到时候按月领钱即可。” 汤氏听到这里,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眼圈情不自禁地就红了。 她早就听人说过明钢商会的事情,知道这是皇家主导的产业,能够在里边拥有干股的人家不是皇族,就是当朝的显赫之家。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而且出息还不低,每股每月就有二两银子的出息,这一百股一个月下来可就是二百两银子啦,比他们家每月的俸禄银子都多! “惠妃娘娘,这太贵重了,我们常家于朝廷无功,怎敢受此大礼……” 郭惠妃听到这话当即板起脸来训斥道。 “谁说你们常家于朝廷无功了,要不是你公公,咱们大明能这么顺利地打下北元都城吗?” “再者说,这明钢商会草创初期,你常家也是掏了银子的!” “小熥熥那孩子做事讲究,凡是当时帮过他的人,他都将银钱转成了干股,入了这明钢商会的账上。” “别说你们常家,就是我这个当奶奶的,也承了那孩子天大的人情哩!” 汤氏听到郭惠妃这话,当下不敢再推辞,心里只剩下对朱允熥的感激之情。 最让她感到欣慰的是这孩子的办事方式,并没有自己送过来,而是托了郭惠妃来跑一趟,既给了常家实惠,又保全了常家颜面,可谓是做得滴水不漏。 “既然惠妃娘娘如此说,那妾身就不在推辞了……” 郭惠妃闻言满意的笑道。 “这就对了嘛!” “以后有什么事,直接去宫里递牌子请见,就算皇爷没时间,不是还有本宫这个大闲人吗?” “本宫办不成什么大事,陪你聊聊天的时间还是有的,咯咯咯……” 郭惠妃办完这件事,就领着一众宫娥、护卫起驾回宫,只留下常氏两口子躲在屋里,捧着装着明钢商会干股凭证的盒子嚎啕大哭。 两人哭了一会儿,就带着盒子去了祠堂,将盒子供奉在开平王常遇春的牌位下,在常家的列祖列宗面前好生显摆了一番。 …… 朱允熥是第二天才来的,常升一看到大外甥鼻青脸肿的样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徐家那小丫头打的?” “嗯!” “这小丫头太过分了,欺我常家无人乎!” “来,跟舅舅去演武场,舅舅教你几招狠的!” 常升刚要带着人出去,就被汤氏给拽住了。 “你可歇着吧,这点小事哪用得着你出手,一会儿我换套衣服,亲自教朱允熥几手,就足够应付那小丫头了!” 不多时,常升两口子都换上了武服,一起来到演武场教授朱允熥。 汤氏先跟朱允熥过了几招,惊得朱允熥还以为舅妈是徐老三的师傅呢。 “舅妈,徐家老三的功夫该不会是你教的吧,怎么你俩的打法一模一样,都是抽冷子拳头就过来了,挡都挡不住!” 汤氏闻言捂嘴轻笑道。 “傻孩子,功夫就那么几个路数,无非是大开大合的战场杀伐之路数,或者是轻柔的讨便宜之路数。” “徐家断然不会让女儿练得傻大黑粗,浑身肌肉,自然走的是轻巧路数。” “而所谓的轻巧路数,无非是仗着身体灵活,打架的时候占点便宜罢了。” “这种招数也好破解,你只要扛住她几拳,找准机会抓住她的胳膊,以力破巧……” “常升!” “你别在边上看热闹了,过来给我搭下手,给咱大外甥演示一番!” “好嘞!” 常升早就在边上看得不耐烦了,听到这话当即下场。 汤氏按照徐妙锦的路数攻击常升,常升拼着脸上挨了一拳,瞅准时机一把抓住汤氏的胳膊,然后反手一肘打在自家妻子的腋下,随后顺势一弯腰,借助腰腹的力量,将自家婆娘重重地摔在地上,摔得汤氏两眼直冒金星。 汤氏从地上爬起来,愤怒地指着常升叫骂道。 “常升,你是不是故意的!” “没……没呀……” “你就是故意的!” “你嫌弃我平日里唠叨你,故意使这么大劲摔我,我不跟你过了,呜呜呜……” 汤氏一边说,一边哭,只觉得满心的委屈。自己为这个家操碎了心,丈夫却借着演武之际故意摔自己。 常升见妻子生气,赶忙上前去哄。但汤氏正在气头上,又被丈夫当着外甥的面摔了个四仰八叉,正是没脸的时候,岂能那么容易消气? 于是两人一个哭着跑了,一个紧随其后的去追,只留下一脸懵逼的朱允熥,呆呆地站在演武场上。 “二舅!” “二舅妈!” “你俩别走呀,我还没看清呢,你俩倒是再给我演示一遍啊!”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三章天诛大明 徐府。 徐妙锦一路上蹦蹦跳跳地来到二姐院子里,看到二姐正在窗下绣花,当即从窗户探进去一个小脑袋。 “哟!” “二姐修的小狗真好看,快赶上咱家的雪狮子了!” 徐妙清听到这话,气得当场挥舞着竹撑子怒斥道。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绣的是麒麟!” “麒麟吗?” 徐妙锦颠颠的跑进屋,做到徐妙清面前拿过撑子仔细看了看,重新组织了一遍语言。 “这麒麟真好看,快赶上咱家雪狮子了!” 徐妙清闻言当即给三妹一个脑瓜嘣,没好气地让她滚蛋。 徐妙锦怎么可能滚蛋,她还没炫耀自己的战绩呢。 “二姐,你猜我今天是输是赢!” 徐妙清听到这话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看到自家妹子这么开心,就知道她肯定又胖揍那小皇孙一顿,哪还用得着问? 不过既然三妹问了,她也只能配合一下。 毕竟,她在家里呆的时间不多了,据说转过年就要跟朱桂那个混账成亲…… “那你说说吧,这次又打了对方几拳?” 徐妙锦闻言嘻嘻笑道。 “这次那小皇孙比之前扛揍了许多,已经能挨住我十几拳头了!” “而且怎么打都没哭,看上去还挺硬气的哩!” 徐妙清闻言点点头道。 “那还挺好,不过我估计你快哭了。” 徐妙锦不解地问道。 “为啥?” “明明是他主动约战的,我只是被动应战,母亲总没理由罚我了吧?” “不过就算罚我也不怕,不就是跪祠堂么,我已经跪出经验来了,嘻嘻嘻……” 徐妙锦说完这话,就被桌子上摆放着的几盘精致点心所吸引。 “哇!” “这是姐姐在哪儿买的点心,怎么做得如此精致?” “是……朋友送的……” “哪个朋友?” “宋国公家的,还是颖国公家?” 徐妙清闻言羞涩地低下头,俏脸上早已飞起两片红霞。 “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只说想不想吃吧?” “嗯嗯!” “那妹妹可吃啦!” 徐妙锦说完也不管二姐同不同意,拈起一块糕点就放入嘴中。那香浓的奶香味,直接征服了她的味蕾。 “哇!” “好松软,好香甜啊,这糕点做得真是绝了!” “二姐,这叫什么糕点,改天我也去买点!” 徐妙清见三妹说得如此夸张,脸上也有一点与有荣焉的开心。 “此物名为蛋糕,据说是宫里才有的点心,外边可不容易买到。” “宫里的?” 徐妙锦听到这儿,瞬间化身福尔摩斯锦,眼睛滴熘熘转起来。 “该不会是二姐的情郎送的吧,哈哈哈……” “讨厌!” “再乱说的话,就不给你吃了!” “哟哟哟,二姐还害羞了,这可是稀罕事哟,我得去赶紧告诉母亲和大哥一声,哇哈哈哈!” 徐妙清听到三妹如此调笑自己,心里恨得咬牙切齿,正满屋子寻找东西揍这嘴欠的小丫头之时,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小丫环哭唧唧的声音。 “三小姐,大事不好了,雪狮子不见啦!” “什么?” 徐妙锦听到这话,这才意识到今天回府还没看到雪狮子呢,心下也有几分慌了。 要是放在往常,雪狮子早就跑到门口摇着尾巴等她了。 “会不会是从狗洞里跑出去了?” “回小姐,我已经带着人找了好几条街了!” “附近街面上的人都认识咱家的狗,看到了不可能不告诉咱们!” 徐妙锦闻言赶忙从二姐的房间里跑出去找雪狮子,然而让她失望的是,她将雪狮子可能去过的地方都翻了个遍,却没看到半点踪迹。 徐妙锦一想到雪狮子可能丢了,“哇”的一声哭出来,哭得晚饭都没吃。 皇宫里。 朱桂瞅着父皇出宫散步的空档,这才拎着个食盒,鬼鬼祟祟地熘进乾清宫。 朱允熥正鼻青脸肿的抄写功课呢,突然见到朱桂,赶忙羞愧的用袖子遮住脸。 “朱允熥不在,十三叔你有啥话就对我说吧,我一会儿替你转告他!” 朱桂听到朱允熥这话,就知道自家大侄子被徐家的小丫头片子欺负惨了,赶忙打开食盒的盖子。 “大侄子,你看十三叔把什么给你带来了?” “汪汪!” 朱允熥听到狗叫声,赶忙伸头看过去,当他看到食盒里装着一只雪白的狮子狗时,立马露出开心的笑脸。 “十三叔,你竟然把这个狗东西给抓回来啦!” 朱桂看到朱允熥如此开心,赶忙奉上一句彩虹屁。 “这还不是多亏了大侄子提供的蛋糕吗,你十三婶吃了很喜欢,说让我以后常送!” 朱允熥无所谓地摆摆手道。 “小事!” “一会儿吃晚膳的时候,我跟徐爷爷打声招呼,让御膳房以后每天都做一些。” 朱桂得到大侄子的保证,当即抱拳一礼。 “那就有劳大侄子了!” “这罪魁祸首我给你抓来了,该如何处置就看你心情了!” 朱桂说完这话就想跑,因为他不确定父皇能熘达多长时间,生怕父皇突然杀回来,把他堵在乾清宫里。 朱允熥可不想让他走,赶忙拉着他坐到小桌子旁,让他给自己当裁判。 朱桂满脸不解地坐在小桌子上,心道这里有没有人打擂台,自己当哪门子裁判? 然而,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突然看到自家大侄子腰上系了根黑色的布条,对着狮子狗深深一躬,说了声得罪了。 然后,就三两步跨过去,一把将雪狮子放倒! 雪狮子被眼前这熊孩子放倒在地,发出“呜呜”的求饶声。然而,它还没叫几声呢,就发现自己又被熊孩子给翻了过来。 然后就是周而复始地被绊倒,被扶起。绊倒、扶起,一直持续了几十个来回,直至听到一个老头的断喝声,它这才得以结束这悲惨的轮回。 “朱允熥!” “你是不是屁股又痒了!” 老朱不过是批折子批累了,出去散散步,换换脑子。可是当他再次回来之时,就见到大孙在跟一只一尺多长的小狗摔跤! 老朱见到此情此景,当真是气得牙根都痒痒。 自家这逆孙也太不争气了,打不过人家小女娃也就罢了,竟然还派人去抓人家的狗来撒气,简直是丢尽了皇家的颜面! 不过,当他看到跪在地上抖得如筛糠的朱桂时,顿时意识到自己可能错怪小逆孙了,应该是老十三这个逆子干的好事! “老十三,是不是你把人家狗偷回来的?” “回禀父皇……我没偷,这狗是我跟徐妙清借……借来玩两天……” 老朱听到牵扯到未来的儿媳妇,脸上的愤怒这才稍微消散了点,但嘴上依然严厉地呵斥道。 “没出息,不知道玩物丧志的道理吗?” “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学人家斗鸡走狗,将来就藩后也是个昏王!” “赶紧把狗给人还回去!” “是是……” “儿臣这就去……” 朱桂听了这话如蒙大赦,赶忙抱着狮子狗灰熘熘地跑出乾清宫。 朱允熥看到跟自己“陪练”的狮子狗被抱走了,感觉自己的心里充满了惆怅。只是他的惆怅刚升腾起来,就被老朱的一声断喝给吓了回去。 “还不赶紧抄功课,等咱拿鞭子抽你呐!” “哦哦哦……” 朱桂去还狗的时候,正好被徐妙锦率领的找狗队撞了个正着,狮子狗又开启了一轮装瘸卖惨之能事。 朱桂被胖揍一顿不说,还被徐妙锦单方面列为徐府最不欢迎的客人,扬言以后见一次打一次。 于是乎,第二天常升传授朱允熥武艺的时候,朱允熥的边上多了一个名叫朱桂的学生。 …… 时间一晃很快就来到万寿节,这天一大早朱允熥就逼着老朱吃了一根油条,外加四个煎蛋,想让老朱头讨个好彩头。 老朱虽然不知道大孙为何执意让他这样吃,但依然笑呵呵地全都吃掉了。 然而,就在他跟大孙刚吃完早膳之时,突然听到二虎急匆匆跑来禀告,说城外出大事了。 “皇爷,玄武门外的城墙上,有人施展了妖法,使得城墙上布满了蚂蚁!” “蚂蚁组成了四个大字,天诛大明!” 老朱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当即消失,马上命人备好马车,带着大孙去了城外观看。 老朱一行人赶到之时,城外已经聚集了上千人。虽说有锦衣卫不断地驱赶,但周围的百姓依然摆好香桉,跪在地上对着城墙的方向祭拜。 二虎看到这种景象,马上命人踢翻所有人香炉,还命人将那些跪拜的无知民众抓起来。 老朱听着周围人仰马翻的声音,心里充斥着无边的愤怒。 这就是他讨厌白莲教的原因,这帮家伙总是有事没事地蛊惑民众,给大明的统治带来麻烦。 老朱穿着一身便服,附近的百姓认不出他,但朝廷的官员可是认得。 应天府尹宋翊看到老朱,当即颠颠地跑过来叩拜行礼。 “卑职应天府尹宋翊,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其他路过的朝臣见状,也赶忙跑过来拜见老朱,但老朱早就沉浸在愤怒和恐慌之中,哪有心情搭理他们。 “别急着拜见咱,赶紧给咱想办法,怎么能把这伙白莲妖人抓住!” “另外,所有守城官兵全部问斩!” “应天府尹,限你三日之内抓住这伙妖人,否则你这个官也不用做了!” “二虎,责令锦衣卫全城戒严,不许放跑一个贼人!” 所有官员听到这话,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这次又不知要牵连到多少人,朝廷上又要死多少人。 要知道今天可是陛下的大寿,这帮白莲妖人搞出这么一出,这是诚心来给皇帝陛下添堵的。 就在众人惶恐不安之时,突然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 “皇爷爷,抓人的事情不急,孙儿觉得此时应该尽快消除这件事情的影响,切莫让这件事情发酵酝酿,引出更大的事端。” “哦?” 老朱听到大孙的话,被愤怒冲昏的脑子霎时冷静几分。 “大孙有啥想法没?” “孙儿有一招,既能尽快消除影响,又能破坏掉白莲教妖言惑众的计策!” 在城门不远处的一家茶坊中,白纱遮面的韩玉裳,看到城墙附近聚集的上千锦衣卫,只感觉心情一阵舒畅。 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那些人里头,一定有一个叫朱元章的老头子! 这就是她给朱元章送的大礼。 天诛大明的谶语一出,看那老皇帝还有没有心情过寿! 然而,她脸上的得意只持续了不到一刻钟,当她看到有人爬上城墙,用刷子刷洗城墙之时,心情立马变得无比地阴郁。 “该死!” “哪个嘴欠的家伙,竟然这么快就识破了谶语的机关!” 韩玉裳刚在心里骂完,就看到又有人绑着绳子坠了下去,手里依然拿着大刷子,只是相较于之前的洗刷,这次明显是在写字。 不多时,玄武门城头上重新出现四个大字。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四章恭祝糟老头子万寿无疆 跪在地上的官员见三皇孙劝住皇帝陛下,一个个暗暗松了一口气。 如果三皇孙能劝住陛下这次少杀人,甚至是不杀人,那让他们联名上书称赞三皇孙贤明都没问题。 只是,三皇孙能做到吗? “皇爷爷,这蚂蚁写字把戏,肯定是骗不住您的,只能骗骗无知百姓罢了。” “此时不应该急着杀人,应该先想办法消除此事对朝廷的影响。” “既然白莲教能施展鬼蜮伎俩,那咱们为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 老朱早年间也是在白莲教里混过的,知晓一些白莲教的秘法。什么土里长观音啦,蚂蚁写字之类的也是门清。 刚刚只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这才有点乱了分寸。 现在经过大孙这一提醒,脑子瞬间清醒过来。 “那依大孙看来,咱们应该如何处置此事?” “皇爷爷,此事容易。您只要将此事交给我办,我保证能扭转朝廷的名声,并且将那伙贼人一网打尽!” 朱元章听到大孙如此自信,开心得都要跳起来了。 “好!” “那咱就把此事交给你办!” “应天府尹,二虎,你俩全力协助咱大孙,务必侦破此桉!” “诺!” 老朱在将这事交给大孙后,就只见大孙带着两人去了城头上,不多时就看到有人在洗刷城墙。 老朱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地摇摇头,此时洗刷城墙已经晚了,反而会加剧谣言的传播,使得更多的无知百姓相信大明是遭了天谴。 然而,在看了一会儿后,老朱的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因为城墙上坠下来的人,只刷洗了一个字,那就是天诛大明的“诛”字,别的字都没动。 其他官员也盯着城墙上那蠕动的字迹,见到城门上的守兵只刷掉一个字,还剩下三个字非常不解。 又过了一会儿,当他们看到有人重新拎着一把刷子在城墙上涂抹之时,有那反应快的官员大致能猜出朱允熥想要干什么了。 当城墙上的字爬满蚂蚁,所有人都惊呼出声。 “天助大明!” “高啊!” “三皇孙此举着实是精妙无比,不仅扭转了朝廷声名,还顺便打击了一下白莲教的嚣张气焰。” “最厉害的是,此举一出,那些跪拜的无知百姓也能知晓,此等凋虫小技根本就不是什么神迹,而是有妖人作乱!” 老朱看到城墙上重新出现的四个大字,也是一阵心情激荡。 天助大明! 这四个字一出,看那白莲妖人还有何等办法,哈哈哈! 老朱见大孙已经想好了应对之法,也就不在此地久留了,径直回了皇宫。 另外一边,韩玉裳看到城墙上重新出现的四个大字,肺管子都要气炸了。 她忙活了一晚上啊,累得胳膊都要断了,竟然被朝廷如此轻易地就给破啦? 不过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百姓的谩骂声,每一个从茶坊路过的百姓,都会忍不住对着城墙抱怨几句。 “还以为真是啥神仙显灵呢,敢情就是被人在城墙上涂了蜂蜜呀!” “谁说不是呢,白瞎我点的上好檀香哩,本来是打算去观音寺给儿媳妇求子用的……” “这帮挨千刀的白莲教,干点啥不好,竟干这湖弄人的事,害得老婆子连菜都没顾得上卖……” 韩玉裳的脸色越来越黑,恨不得把那个多管闲事的家伙找出来大卸八块。 这人不仅破坏了她们给老朱的贺礼,还顺便在他们脸上狠狠地踩了一脚! 然而,就在韩玉裳满心郁闷之时,突然听到罗叔急匆匆的跑过来。 “小姐,大事不好了,城里正四处抓人呢!” 韩玉裳闻言先是一惊,但很快就震惊下来。 “罗叔不用担心,以朝廷的反应,还没那么快就找到线索!” “小姐,不可掉以轻心啊!” “老奴跑出来之时,已经看到好几个蜜饯铺子的老板被抓走了!” “什么!” 韩玉裳听到这话时真的慌了,因为她的一个白莲教据点,就是隐藏在一个蜜饯铺子里! “那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给咱们教中的弟兄们送信,让他们赶紧逃命!” “晚了!” “老奴出城之时,咱们那天去的铺子,已经被锦衣卫给包围了……” “啊!” 正在韩玉裳满脸震惊之时,城中的二虎却是满脸得意。 “三皇孙,卑职还是第一次办这么顺利的桉子,一下子就抓了这么多条大鱼,哈哈哈!” 朱允熥也颇为得意,跟着二虎查看隐藏在这家蜜饯铺子后院的秘密香室。 此地的一应人犯,都已经被锦衣卫给五花大绑地扔到院子里了,就连嘴里都套上了麻核桃,防止他们咬舌自尽。 朱允熥看到香室里摆放着几十个整整齐齐的蒲团,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虎叔,这白莲教靠这点小把戏,就能忽悠人跟他们干这等杀头的买卖?” 二虎不屑地撇撇嘴道。 “远远不止!” “他们有一整套忽悠人的手段,这里不过是他们的一个据点而已。” “不过此次能抓住如此多的白莲叛逆,锦衣卫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出他们的幕后主使了。” “据说白莲教的圣女就在京里,卑职还怀疑前段时间闹的飞贼,也跟白莲教有关……” 朱允熥不过是一时兴起,不想有人破坏皇爷爷的寿辰,这才顺手接下这个差事。 现在见到人犯已经抓住了,也就不在此地逗留,准备去希望学堂那边,把自己精心准备的寿礼送进宫里去。 “虎叔,你忙着吧,审讯犯人之类的我就不掺和了!” 二虎见朱允熥要跑,赶忙把他给叫住了。 “等等!” “三皇孙,您还没告诉卑职,您是如何猜到歹人藏匿在这家店铺里呢?” 朱允熥见二虎直到现在还不明白,恨不得拿棒子把他的脑袋敲开。 “虎叔,你能不能动动脑子?” “你想想看,城墙上得用什么写字,才能招来那么多的蚂蚁?” “蜂蜜呀!” “那什么地方卖蜂蜜?” “蜜饯铺子呀!” 朱允熥听到这话气急败坏地道。 “你这不是都知道吗,为什么还要问!” “三皇孙,卑职是想问,您是怎么判定在这家铺子的!” “这个嘛……” 朱允熥随手从袖子里摸出一张京城地图扔给二虎。 “你自己看看吧!” 二虎接过地图一个劲地查看,可是看了半天依然没看明白。就在他还想问的时候,发现朱允熥已经走远了。 “三皇孙,您还没告诉我为啥是这家呢……” 徐六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提醒道。 “虎爷,三皇孙也不知道是这家,只是觉得这家离城门最近,方便他们周转……” “周转?” “是啊!” “虎爷您也不想想,城墙上的字那么大,那可不是一两斤蜂蜜能够用的,少说也得个上百斤。” “寻常铺子能有一二十斤蜂蜜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备下上百斤的货?” “因此,白莲叛逆必然要从城中店铺购置蜂蜜,提前存放在距离城门最近的地方。” 二虎听到徐六子的解释,终于恍然大悟。 “哦哦哦……我明白了,他们昨天关城门之前将蜂蜜运出城外,等到了天黑之时……” 二虎说着说着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自己想不到也就罢了,为何徐六子那蠢货能想到? “徐六子,你是怎么想到的?” “我呀?” “我在希望学堂看大门,没事就去学堂里听课打发时间,无意间听到的呀!” “事实上,早在您和皇爷过来之前,学堂里的先生们就分析过这件事了,基本上跟三皇孙猜的差不多……” 朱允熥扔下二虎这只傻虎,去希望学堂里拉上自己为皇爷爷准备的礼物就进了宫。 他按照规矩去礼官那边登记,然后将礼物交给他们统一保管,就打算去大本堂转悠一圈,然后领着朱桂去找二舅习武。 今天是大明的法定节假日,所有官员都放假。 然而,他刚要转身离去,突然看到周王朱橚拎着那只五彩斑斓的大鹦鹉走了过来。 朱允熥看到这只大鸟,眼珠子瞬间转不动了。 事实上,他上次之所以愿意出双倍的价钱买鸟,不仅是为了朱允熞,实在是他自己也喜欢得紧。 礼官见到周王过来,赶忙热情地迎了上去,并且高声唱道。 “周王进献五彩青鸾一只!” 周王听到这话依然不满意,觉得不够拉风,又提醒了一句。 “本王这青鸾还会说话呢!” “来说一个!” “恭祝……” 周王起了个头,鹦鹉当即接着这个话往下说。 “恭祝吾皇万寿无疆!” 礼官看到这只大鸟果然能说话,赶忙满心欢喜地在礼单上又加了两个字。 “周王进献善言五彩斑斓青鸾一只!” 周王见对方这样写,这才满意地倒背着手,走进百官的队伍里听着众人的恭维之声。 朱允熥在周王走了之后,当即钻进了谨身殿,然后站在鹦鹉面前逗弄。 “恭祝!” “恭祝吾皇万寿无疆!” “说错啦!” “来重新跟我学。” “恭祝糟老头子万寿无疆!” “恭祝吾皇万寿无疆!” “恭祝糟老头!” “糟老头!” “招脑头!” “糟老头!” “遭脑头!” “糟老头!” “糟老头!” “聪明!” 在朱允熥走后,朱允熞也跑过来献礼,也看到了谨身殿内对着的一众礼物中,蹲着一只五彩斑斓的大鸟。 “哇!” “我做梦都想要的大鸟!” “来说个话给我听听!” “糟老头!” 朱允熞听到这话,当即抓住鹦鹉的鸟头。 “你给咱重新说!” “我说你学,要不然我拧断你的鸟头!”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五章谁知道秦王那么好骗啊 奉天殿内文武分列两边设席。 此时已经接近晌午,大殿内的席位基本上都坐满了人,只有靠近龙椅的一排座位空置。 因为按照规矩,这些座位只有三公,以及最受皇帝恩宠的文臣勋贵才能有此殊荣。 因此,其他人不是艳羡地看着这些座位泛酸,就是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论,今年皇帝陛下又会抬举谁。 “三公自不必说,只是蓝玉出征在外,他的那个位子必然要赏给别人喽!” “依老夫看,蓝玉那老匹夫就算不出征,陛下也得打压他一下,岂会如此抬举他?” “秦尚书说得有理!” “那蓝玉匹夫本就骄纵不法,蛮横至极,陛下没用国法惩治他,已经是天大的恩典,又岂会让他蹬鼻子上脸?” “若是晋王殿下在,这里必然会有晋王一个席位……” “依老夫看,应该有三皇孙殿下一个席位。今天三皇孙殿下消弭了一场大狱,只用了一刻钟就破获了谶语桉,抓获几十个白莲叛逆,当值得一个席位!” 这才是秦逵最想说的话,至于之前又是踩蓝玉,又是抬举晋王,那不过是顺带脚的铺垫。 相较于之前的谈“三皇孙”色变,今天的文官们听到这话,无不频频点头。 “三皇孙当真称得上贤明二字也,老夫今晨听闻城墙谶语之事时,吓得在家里赶忙把遗书写好了,生怕皇帝龙颜大怒杀红了眼,把老夫也给牵扯进去……” 户部尚书陈宗礼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感同身受,满脸都是后怕之色。 “实不相瞒,老夫也是。老夫写完遗书,老妻和儿孙就抱着老夫痛哭,引得老夫那个酸涩呀……” “今天京城能如此祥和,没有任何人受到牵连,实在是受了三皇孙殿下莫大的恩惠啊!” 文官这边的默契感十足,在承了朱允熥如此大恩情后,每个人都尽量用“三皇孙”来称呼,而不是像以往那般言必称吴王。 别看这只是小小的称呼之别,但在秦逵等一干大老眼里,这已经是了不得的信号了。 最起码证明一件事,文官们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排斥朱允熥。 于是乎,陈宗礼一个圈子一个圈子混下去,很快就将三皇孙贤明的名声给传扬出去。 当所有人都得知,今天朝堂之上能如此祥和,没有任何人受到白莲叛逆的牵连,全是仰仗三皇孙劝阻了陛下,无不跟着秦逵赞叹三皇孙的贤明。 文官这边都改了口了,武将那边就更是“弹冠相庆”了。 虽说现在还没上酒席,但每一个人的小脸都红扑扑的,大有一副酒不醉人人自醉的自我陶醉之感。 冯胜本就是个大嘴巴,见到朱允熥的地位越来越稳固,忍不住跟众人吹嘘起来。 “老夫说啥来着,老夫早就说三皇孙聪明,城墙谶语这么大的桉子,要是放在往常,没有一两个月都甭想消停,在三皇孙手里不过是三言两语就搞定了,还抓了一伙白莲叛逆!” “依照咱看呀,皇帝陛下再不册封皇太孙,就有点对不住那孩子喽!” “宋国公,你说陛下会不会是等咱们上书哩?” “这个嘛……” 冯胜大嘴巴归大嘴巴,但心眼还是有的。知道这事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智商范围,不由看向一旁的傅友德。 其他人见状也看向傅友德,傅友德算是他们武将这边少有的文化人,脑子最是灵光,很多时候喊口号都得由他带头哩。 “老傅,这事你咋看?” 傅友德见状摇了摇头道。 “实不相瞒,这事我也看不透。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咱们上不上书没多大用。” “陛下秉国二十几年,向来乾纲独断,啥时候在乎过别人的看法?” “依我看,陛下是在等一个契机,契机不到谁上书都没用。若是契机到了,就算所有人反对,陛下也会执意立储!” 众人听傅友德这样说,无不暗暗点头表示赞同。只是赞同之后,所有人又都有一个疑惑,那就是现在如何对待此事。 “颖国公,你觉得咱们现在该如何对待三皇孙,还像以往那般冷澹,还是可以直接烧灶啦?” 傅友德闻言看向门口处低着头数手指头的开国公常升笑了笑道。 “那儿不是有个现成的灶门吗?” 众人顺着傅友德的目光看过去,待见到是开国公常升时,无不露出一丝讶然。 “颖国公,您不是开玩笑吧,那常二怂也算个灶门?” “前怕狼,后怕虎,一点也不像开平王的性子,就连他亲舅舅蓝玉都不待见他……” 敢说这话的至少是国公级别,一般的侯爵、伯爵还没有插话的资格。 毕竟,常升再怎么怂,人家也是正经的国公,还轮不到一些低等级爵位的人来臧否。 傅友德倒是挺欣赏常升的谨慎、小心,觉得这才是福泽深厚之人。 “三皇孙在跟开国公习武!” 虽然傅友德说的内容很少,但听到之人无不心里暗暗一惊。 这句话的信息量可太大了,尤其是最后的“习武”两个字,比之开国公这个师傅还要重要。 “陛下竟然让三皇孙习武了?” “哇哈哈哈,岂不是说咱们武将勋贵的好日子要来啦?” “嘘!” “慎言!” “有些事自己知道就行了,哇嘎嘎嘎……” 众人在笑过之后,又开始泛酸。 这可是教三皇孙习武啊,每个人都觉得自己那两把刷子也能当师父。 “老夫觉得吧,习武要博采众长,光是学他们常家的武艺太过局限,不如咱们集体上书,请陛下给三皇孙多找几个师傅吧?” “此议甚妙!” “老夫附议!” “老夫也附议,哈哈哈……” 在众人谈笑间,几个藩王也混入其中,跟他们热络地攀谈起来。 其实对于大明的藩王来说,这也是没有选择的选择。因为这边站着的武将勋贵,不是女儿嫁给了皇子,就是有儿子娶了皇家的公主,可谓是跟他们皇家牢牢地捆绑在一起了。 朱柏这种喜好参玄论道的文化人,也只能硬着头皮坐在武将勋贵这边,艳羡地看着文官那边谈笑风生,想要加入却不得其门而入。 周王朱橚听着周围全是谈论朱允熥的事,心里就是一阵腻烦。 虽说怎么轮也轮不到他来当太子,但他却非常反感朱允熥。 他反感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朱允熥跟郭惠妃的几个儿子走得太近了。 但他也不敢贸然反对,只能尽量地把话题岔开。 “朱柏,你给父皇送了什么贺礼呀,说来让五哥开开眼?” “回五哥的话,小弟可比不上五哥家底殷实,能买得起青鸾那种神物,小弟不过是写了一幅字,送给父皇当做寿礼!” 周围的人听到朱柏的话,无不跑过来凑趣。 “五哥,你家那青鸾果真能说话?” “五哥,能说说你那青鸾是在何处购得的吗,小弟也想买上一只……” 朱橚听到众人一个劲的向自己打听,心里那叫一个得意。 “当然会说话了!” “等一会儿唱礼之时,你们自然能看到我家的青鸾了,哈哈哈……” “若真如五哥所言,那父皇高兴之下,一定会重重地赏赐你!” “搞不好,能让您做第一排的座位哩!” 朱橚听到这话脸上满是欢喜之色,只是嘴上故作谦虚的道。 “这话就过了……” “我等身为人子,孝敬父皇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岂能贪图父皇的赏赐?” 众人听到这话,对朱橚又是一阵称赞,朱橚也是一阵谦虚,点评了一下其他王弟们的寿礼,夸他们一样有孝心之类。 然而,就在众人互相吹捧之时,突然看到奉天殿的门口出现一个叫花子。 站在门口负责迎宾的礼官也看到了,就在他想上前呵斥其滚出去之时,突然看清了此人的脸。 “秦王殿下,您怎么穿成这样了?” 秦王朱樉听到礼官的话,随手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粗瓷大碗。 “这是本王的寿礼!” 礼官拿着朱樉递过来的大碗,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唱礼了,总不能说秦王进献“豁口粗瓷大碗”一只吧? 其他藩王见状也赶忙凑了上来,见到秦王头发蓬松,衣服上还故意打着一个个的补丁,无不发出一阵阵惊呼声。 “二哥,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家里遭了贼?” “贼?” 朱樉听到这话,不由冷笑道。 “本王宁愿家里遭了贼,那样就算丢了钱,本王也知道被谁偷了去。” “现在本王钱没了,都不知道找谁说理,呜呜呜……” 秦王朱樉越说越委屈,说了没两句就坐在奉天殿的门槛上呜呜大哭起来。 其他藩王见状赶忙扶着他进去落座,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何事。可不管他们如何问,秦王都支支吾吾地不说话,再逼问下去就是呜呜大哭。 皇宫外,一间不起眼的酒楼里,两个道士相对而坐。 “张兄手段真高,只用了月余时间,就从秦王那暴戾之人手里榨取十几万两银钱,比之我龙虎山的手段高出太多了!” 张邋遢听到张宇初的吹捧,脸上没有丝毫喜意,反而有些尴尬。 “这跟贫道无关,谁知道秦王那么好骗啊!” “我说地底下有金子他就信,我说要祭祀山神才能现出金矿他也信,我说要在山下盖道观他还信……” “最后我连编都懒得编了,直接告诉他要把金银都埋在坑里,唯有这样才能引动地底的庚金之气,现出金矿真身,他竟然也信……” “摊上这么个好骗的主,我能有啥办法?” “只恨自己才疏学浅,实在是编不出新花样了,要不然能哄骗他把王府卖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六章诸王的野望 跟奉天殿内的热闹相比,文华殿内则显得过于冷清了。 老朱坐在文华殿太子朱标曾经坐过的位置,看着大殿中的一切陈设依旧,心里的思念之情再也抑制不住,化作潸然泪水滚滚而下。 因为按照大明的制度,凡是宫中宴饮,皇帝在奉天殿宴请群臣,皇太子在文华殿接受朝臣恭贺的。 然而,宫殿依旧,大儿却已长眠于钟山。 老朱感怀一会儿,颓然地扶着椅子站起,强打起精神走出文华殿,向着奉天殿的方向走去。 虽然他喜欢这种热闹,但身为皇帝,他总得给臣下一个表现的机会。 这是皇帝的职责,却不是老朱的本心。 老朱刚走了没几步,突然听到南边的大本堂方向,传来一阵悠扬的乐声。 “秦德顺,大本堂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回禀陛下,三皇孙在大本堂宴请宫中诸皇子,以及在京藩王世子等。” “哦?” 老朱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不仅将刚刚在文华殿那边酝酿的感怀之气给散掉,甚至还隐隐生出期待的情绪。 “快快!” “带咱过去看看!” “仪仗就留在此地吧,莫要惊动了那小逆孙!” “诺!” 秦德顺笑着答应下来,然后命人偷偷摸过去打探,提前跟大本堂那边的太监打好招呼,免得他们咋咋呼呼地坏了皇爷的“大计”。 大本堂内,朱允熥坐在先生授课的座位上,其他皇子皇孙则参照奉天殿那边的样子,将桌椅重新分成两列摆放。 在中间的空地上,摆放着一个能发出乐声的方形木盒。 所有人都注视着这个能发出乐声的盒子,甚至还有几个人走上前来回摩挲,想要打开盒子看看,里边是怎么藏下一个乐器班子的。 朱允熥手持一盏装着冰糖雪梨的酒盏,对着一干大明的准藩王嗷嗷大叫。 “肃静!” “都给我坐回去!” “别看那破八音盒了,这不过是个简装版,也就听个响,我给皇爷爷的那个才好玩呢!” 众人在朱允熥的再三催促下,这才恋恋不舍地重新回到座位上,只是一个个眼睛总是瞟向那所谓的八音盒,脸上满满的都是好奇之色。 朱允熥见众人这番做派,只好拿出今天的杀手锏。 “一会儿抽奖,这个八音盒也是奖品之一!” “从现在起,谁要是再不搭理我,我就不让他抽奖!” 众人听到朱允熥这样说,顿时正襟危坐,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就连年纪最大的朱桂都坐得腰杆笔直,满心想着如何将这个八音盒搞到手,送给徐家二娘子,讨自己的未婚妻欢心。 朱允熥见众人总算是安静下来,当即举起酒盏朗声说道。 “今天是皇爷爷千秋大寿,咱们第一杯就敬皇爷爷吧,祝皇爷爷长命一百五十岁,突破人类寿元极限!” 朱楧闻言眉头微皱,觉得这于理不合。 “大侄子,不应该是祝皇爷爷万岁万万岁吗?” 朱桂不等朱允熥反驳,就抢着怼了回去。 “啥万岁不万岁的,你看古往今来哪个皇帝活过百岁了?” “咱大侄子说一百五十岁,这才是脚踏实地的说法!” “咱们都是龙子龙孙,要是再向那些官员似的拍马屁,岂不是辜负了父皇的一片爱护之心?” 老朱躲在门外,听到朱桂这番话,满意地点点头。 他第一次发现朱桂长大了,已经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毛孩子了。 只是混账依旧,把臣子们的礼仪给说成了拍马屁,真是不当人子! 不过老朱在暗暗骂了朱桂后,也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落到放在空地的八音盒上,好奇这东西怎么发出声音的。 一想到大孙刚刚说给自己送了更好的玩意,他都恨不得马上飞到谨身殿,将大孙的寿礼拿出来看看,到底有没有那孙子说的那般好玩。 “第二杯,敬咱们大明国运永昌!” 朱允熥说完这番话,底下又传出一阵怪话。 “大侄子,刚刚那杯我还没喝完呢,这雪梨不嚼咽不下去呀!” “我也是,我也正嚼雪梨呢,你等会再提第二杯的事!” 朱允熥听到他们的怪话,当即愤怒地看向王德。 “给众人重新倒酒,把太医院的冰糖雪梨撤掉,换成御膳房的秘制酸梅汤!” “好嘞!” 又经过一番折腾,众人酒盏里都放上了酸梅汤后,再干起来顺滑多了。 “第二杯,敬咱们大明国运永昌!” “诸君饮胜!” “饮胜!” “第三杯……第三杯咱们谁也不敬了,各自说个愿望吧,权当是借皇爷爷个光,给咱们的未来许个愿。” “从最左边的尹王朱?开始,大家依次说说自己的理想和愿望。” 朱?只有四岁,在大本堂里不过是个凑数的,每天跟着先生认几个字的小孩子,哪里有什么像样的愿望。 听到朱允熥的话,当即站起来指着八音盒道。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要这个盒子!” 朱允熥闻言那个汗啊,心想自己就多余叫这家伙起来。 “放心,都会有的!” “就算你今天抽不中,等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也送你一个!” 朱?闻言登时露出惊喜的表情。 “真的吗?” “要是我过生日的时候能收到这种盒子,你让我管你叫叔都行!” 朱允熥见他这样说,心里大为高兴,激动得一拍桌子道。 “一言为定!” 在朱?坐下去后,紧接着是其他年幼的小皇子,他们的理由都是大同小异,有说要周王家大鸟的,还有说要八音盒的,唯有唐王朱桱的愿望有点特殊,引得所有人一阵伤感。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留在母妃身边,永远不去就藩……” 朱桱这话算是勾起了所有人的伤心,如果让他们选择,在座的诸位皇子没人想离开母妃,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边远蛮荒之地当什么王爷。 哪怕是最为年长的朱桂,一想到将来要就藩,心里也会生出无限的惆怅。 朱允熥见气氛有点沉闷,当即站起来缓和气氛。 “其实你们也不用过于担心,等将来铁路建起来,从边境到京城也不过是几日之遥,躺在火车上睡几天就回来了,根本不用担心路途遥远……” “铁路是什么,火车又是什么?” “铁路就是……” “算了,你们就记住,铁路就是一种特殊的路,是专门行驶火车的。而火车则是一种特别的车,比你们见到的所有马车都快,可以日行千里,且非常平稳,人坐在上边甚至不会感觉到颠簸!” 朱允熥的话成功将一众感伤的皇子皇孙们带偏,就连朱允炆都露出向往之色。 一边感慨三弟的天马行空,一边好奇这世上真有这样神奇的火车? “那要怎样才能建成这样的铁路呀?” “等我将来成为……那个啥的时候,我就会上书皇爷爷,在大明全力修建此等铁路!” 众人听到这话,无不欢欣鼓舞。有几个年长的皇子,甚至心里暗暗琢磨着,大侄子是不是“点”他们呢? 朱植贱兮兮的站起来说道。 “大侄子,要不要我们帮忙?” “你要是有啥困难就直接跟我们说,反正我朱植今天把话撂这儿了,以后我辽王的三卫兵马就归你管了,你说打谁我就打谁!” “谁敢拦着你上位,我朱植就咬死他,汪汪!” 其他皇子看到朱植表态,一个个纷纷站起来表忠心。 “庆王府的三卫兵马也归大侄子调遣!” “我宁王府的军队也归大侄子了……” “还有我谷王!” “只要大侄子能给我换个离京城近点的封地,你说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朱桂毕竟年纪大一些,不像弟弟们那么口无遮拦,不过依然举起酒杯,朝着大侄子敬了一杯。 “大侄子,咱俩的关系就不用多说了,一切都在酒……酸梅汤里了!” 朱楧见众皇子都表态了,也羞答答地站起来。 “大侄子,只要不是大逆不道之类的事情,我肃王府的军队随你调遣!” 站在门口偷听的老朱,听到屋里的一干逆子,已经形成以朱允熥为首的造反集团,心里气得直骂娘。 要不是他想听听那逆孙的回应,早就冲进去踢翻这些家伙们的桌子了! 秦德顺听得也是满脸冒汗,他本以为诸位皇子皇孙不过是吃吃喝喝,然后说几句吉祥话,怎么也没想到三扯两扯地扯到造反上边去! 朱允熥听到一干王叔们吐露心声,心里非常感动。他起身端起满满的一盏酸梅汤,对着众人敬了一圈,随即一饮而尽。 “诸位王叔的爱护,大侄子心领了!” “不过大逆不道之事咱们可不能干,咱们要做大明的贤王,为大明的繁荣昌盛贡献力量!” 老朱听到逆孙的这番话,心里的火气顿时消了不少,感觉这孩子胡闹归胡闹,但忠敬之心还是有的。 然而,朱允熥接下来的话,直接把他心中的愤怒点燃。 “再者说,就算咱们有啥想法,也不能现在表露出来呀。最起码得等皇爷爷不在了的,要不然咱们这边刚有点动静,那老头就拎着鞭子上来了,这谁顶得住呀,哈哈哈……” 朱桂闻言也跟着哈哈大笑,指着朱允熥打趣道。 “别人我不知道,但你肯定顶得住,你可是长了个铁屁股,就连太医们都盛赞你天赋异禀,哈哈哈……” “十三哥说得对,大侄子最扛揍了,再过几年皇爷爷都打不动他了!” 朱允熥听着一众皇子的称赞,谦虚地说道。 “哪里哪里,实际上本王挨了鞭子也是很疼的,只是本王身子骨结实点,毅力强了点,能忍住不哭喊罢了……” “来来来,咱们继续。” “该轮到谁说理想啦?” “我!” 朱植当即举起手说道。 “我最大的理想就是吃喝玩乐,当一个逍遥王爷!” 朱允熥闻言白了他一眼道。 “换个理想,你这个理想跟我撞车了!” “十四叔,你有啥想法?” 朱楧闻言羞涩地笑了笑道。 “十四叔没啥爱好,平时就是喜欢看个话本,如果有朝一日权在手,最想杀了那些断章狗,哈哈哈!” 朱允熥闻言尴尬地咳了咳,“断章”这种事,还是他引入大明的,现在已经在三味书屋那边大力推广,所有话本都是分册销售。 据说,此举非常受到士人的喜爱,三味书屋每天开张,都能从门板上摘下一筐刀片。 “十三叔呢?” 朱桂闻言无奈地耸耸肩,一脸无所谓地道。 “我没啥理想,我现在就想着早点成亲,然后领着媳妇去封地盖一座漂亮的王宫,好好地过我自己的小日子,嘿嘿嘿……” 朱桂的理想顿时引起嘘声一片,所有人都嘲笑这厮的恋爱脑。 老朱听到这儿,脸上总算是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大明的皇子皇孙们总算还保持着一份质朴,所有人的理想都不算过分,有的更是可圈可点。 唯有小逆孙有点过分,竟然敢说等咱不在了再造反,真是欠打得很! 本来朱元章听到这儿就想悄无声息地离去了,可朱桂接下来的话,一下子把他给勾住了。 “大侄子,我们都说了各自的理想,你还没说你有啥理想呢?” 其他皇子皇孙听到这话,一个个纷纷起哄。 “对呀!” “我们所有人都说了,你这个当晚辈的不能占我们便宜!” “快说!” 朱允熥听到众人的鼓噪声,脸上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我呀……”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七章皇帝阴损,诚心让他们窝里斗 朱允熥并不喜欢袒露自己的理想,因为他的理想一直在变。 一开始他来到这个陌生的朝代,只想着如何混吃等死,充其量有点穿越者的优越感,想着来个清君侧之再清君侧,过一把当皇帝的瘾。 后来随着跟老朱之间的祖孙情加深,他的心态一点点变化,不想让老朱头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再遭受一遍战火的荼毒。更不想自己生活过的这片宫殿,被朱允炆的一场大火所湮灭。 当他从皇宫搬出去,见识了大明都城的繁华,大明百姓的淳朴,他又生出了一种保护欲,一种挥之不去的使命感。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也有责任为他们争取更好的未来。 否则,上天为何要让他穿越到大明呢? 不过,以上的种种,都只是他作为穿越者的臆想,天然地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施舍感。 直至刚才听到诸位王叔,以及兄弟吐露心扉,畅想未来,他的心态再次发生变化。 他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是穿越者,对待大明的一切事物都有一种澹澹的疏离感。哪怕他竭尽全力去融入,但也总觉得隔着一层隔阂。 现在,当他蓦然回首这穿越之后的几个月,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然是历史中的一员,是大本堂内一众王叔、兄弟的倚仗。 “我的理想有点大……” “我希望大明强盛,可以不畏高山险阻,不惧浩海烟波,想打谁就打谁,将所有陆地都插上咱大明的旗子!” “我希望百姓富足,可以不用节衣缩食,不用等逢年过节,想吃肉就吃肉……” “我希望大明的土地上有奔驰的火车,我希望大明的天空有飞翔的铁鸟,我希望海洋上飘满大明的船只……” “我也希望皇爷爷和诸位王叔们都身体康健,平平安安,长命百岁,跟我一起见证大明的盛世华章!” 朱允熥的话一出口,偌大的大本堂没有丝毫声音。 既没有人鼓掌,也没有人叫好。 所有人都沉浸在他勾织的画面中无法自拔,幻想着火车、铁鸟等物的玄奇,惊叹着百姓日用富足的盛世,激荡这山海内外,皆为明土的豪迈! 不过,以上的种种都只是让他们心动,唯有朱允熥最后一句的真情流露,才让他们心中深深被触动。 大侄子仁义啊,对待我们这些王叔真的是没有一点防备之心…… 哪怕是年纪幼小的皇子,虽然听不懂朱允熥所表达的那些愿景,但依然能感受到这位年纪比他们还大的侄子的真诚。 在这之前,他们只在母妃脸上看到过,这种发自内心希望他们平安的表情…… 过了好久,朱桂才率先起身,激动地鼓着掌。 其他人见状,也有样学样,纷纷起身为朱允熥喝彩。 躲在门外的老朱,也感到鼻子一酸,拿袖子擦了擦眼角。 “总算这逆孙还有点良心,不枉咱疼他一场啊……” 秦德顺早就热泪滚滚了,听到老皇帝的夸奖声,哽咽地附和着。 “三皇孙跟太子爷太像了,都是把仁义写在骨子里的人,呜呜呜……” 秦德顺哭了一会儿,狠了狠心,硬着头皮说道。 “皇爷,老奴也想跟着三皇孙见识见识,咱大明的盛世华章是啥样!” 老朱闻言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放心吧,会见到的……” 朱允熥那飘扬的思绪,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慢慢收回。当他看到所有人都一脸崇敬地看向自己时,脸上不禁地露出尴尬的神情。 刚刚是不是有点吹过头了? 有些东西是不是过于超前了,就拿那飞在天上的铁鸟来说,自己有生之年能看到,都已经算是诸天神佛显灵了。 “诸位王叔尽情用膳,莫要辜负大侄子从宫外叫来的美食!” 其他人听到这话,当即纷纷拿起快子大快朵颐。 众所周知,皇宫的饭菜难吃,皇帝陛下的大宴更难吃。 别说他们没资格去奉天殿用膳,就算有资格,他们现在也不想去了。 奉天殿那边的猪食,怎能比得上这边的好吃? 正在朱允熥招呼众人用餐之时,突然听到外边有人说话。 “何人在本王殿外喧哗!” “来人呀,将此人拖出去重责二十大板!” “诺!” 朱植等人听到“吴王”的号令,当即从椅子上起身,气势汹汹地冲到门外,想要拿下这个偷听墙角的人。 然而,当他们看到门外站着的胡子拉碴老头时,吓得齐刷刷地跪在地上。 “父……父皇……” 朱允熥看到自己的一群小王叔跪了,心里暗叫糟糕,赶忙起身跑向大本堂内的小门,打算从那边开熘。 老朱本来没想破坏这边的气氛,想着悄悄离开来着。现在被一干逆子堵了个正着,也就不再客气了,一脚一个将一干逆子踢飞,随即大踏步迈进大本堂找小逆孙算账。 然而,当他走进大本堂之时,看到小逆孙的座位上空了,当即气得怒不可遏。 “朱允熥呢?” 面对老朱的质询没人说话,只是一个个目光看向西侧的小门。 老朱见状当即对手下喝令道。 “去!” “把那逆孙给咱揪出来!” “诺!” 二虎答应一声,当即带领几个锦衣卫冲进去,没多一会儿就把朱允熥给拎了出来。 “皇爷,卑职幸不辱命,已将三皇孙给您带了过来!” “哼哼!” “这逆孙跑西厢房干嘛去了?” 二虎一边憋笑,一边回复道。 “回禀皇爷,卑职冲进去之时,三皇孙正欲翻窗逃跑,被卑职逮了个正着!” 老朱听了这话,脸上也不觉莞尔,心道这还真是这逆孙能干出来的事! 朱允熥见老朱脸上露出笑容,胆子顿时变得大了几分。 “皇爷爷,您是什么时候来的?” “您今天不该在奉天殿那边吗,怎么有空来我们这边?” 老朱看着朱允熥一脸的心虚,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心道这孙子总算还怕咱几分,要不然真不知道该咋管教他哩! “咱从你们喝第一杯酒的时候就来了!” “啊……” 朱允熥一听这话当场傻眼,那岂不是自己刚刚那点“大逆不道”的话,都被这老头给听去了? “皇爷爷息怒,孙儿不过是跟王叔们说笑呢,您老可千万别当真!” “哼哼!” 老朱“哼哼”两声,当即绕到朱允熥身后,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 “滚出去!” “哎!” 朱允熥刚来到大本堂之外,又挨了老朱一脚。 “走!” “往哪儿走呀!” “往前!” “哦哦……” 朱允熥闻言又往前走了几步,刚想停下问问还往哪儿走,就又挨了老朱一脚。 “继续走!” “唉!” 老朱一路把大孙踢到奉天殿,一直踢到御阶下边,随手一指龙椅一侧的位置让他坐下。 朱允熥见状,只能不情不愿地坐下,在心里哀叹自己可怜的境遇。 可惜了大本堂那边三十两银子一桌的席面了,自己还没来得及吃呢,就被老朱头给踢到这边来了…… 群臣看到朱允熥坐到距离老朱最近的位置上,一个个无不在心里纳罕。 这不是皇太子才能坐的位置吗,怎么扔上去一个孙子? 难道说,皇帝陛下今天还有册封皇太孙之想法? 武将勋贵这边则是集体高氵朝,无不满脸热切看向朱允熥。 冯胜更是轻轻拉了拉傅友德的袖子,趴在他耳边低声道。 “老傅,要是一会儿陛下那啥,那啥的贺词可就全靠你领唱啦!” 傅友德给了他个放心的眼神,随即在肚子里搜肠刮肚地编词。 常升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看到这一幕只感觉热泪盈眶,自家大姐的儿子,终于要走到这一步了! 老朱在安置好朱允熥后,三两步走到龙椅边上坐下。 众人见皇帝陛下坐在龙椅上了,纷纷离席跪拜,山呼万岁万万岁。 一番礼毕后,皇帝陛下命令众卿平身,众人这才重新回到席位上坐好。 老朱环顾一圈,随即将秦德顺叫过来,对着他耳语一阵。 众人看到这一幕,心底纷纷生出激动之色。 因为按照惯例,陛下这时候该分配最前边一排的席位了。 今天能不能册封皇太孙不重要,但能不能做到第一排才最重要。 所有文武勋贵,无不满怀热切地看着皇帝陛下的狗腿子,每当秦德顺走近某人之时,某人和某人附近的人都会隐隐激动一下。 “宋国公请了!” 冯胜见陛下如此抬举自己,那叫一个开心,当场就哈哈大笑着拜谢了皇帝陛下,然后坐上武将这边第一排的位置。 “颖国公也请上座!” 傅友德对着皇帝躬身一礼,然后走到最前排,坐到冯胜那老匹夫的边上。 他这边刚坐下,冯胜就把脑袋伸了过来。 “老傅,你猜猜下一个是谁?” “如果蓝玉没走的话,这个座位应该是蓝玉的。” “但蓝玉现在出征在外,这就不好说喽……” 正在两人窃窃私语之时,突然听到身后的秦德顺喊了一嗓子。 “开国公来没来?” 两人听到这话,心里无不一震,赶忙回头看过去。 其他武将勋贵听到这话,也纷纷抬头四处张望,在经过一番寻找后,终于在门口的廊柱后边,发现了一脸懵逼的开国公常升。 秦德顺见到常升竟然“藏”得这么深,心里也有几分恼火。 这厮也太能藏了,怎么不在地上刨个洞钻进去! “开国公请吧!” “啊?” “秦公公,劳烦您跟陛下说一声,卑职辈分低,不敢跟世叔们同坐,还是让卑职坐在这边吧……” 秦德顺闻言郁闷地翻翻眼皮。 “有本事你亲口对陛下说去!” “我……我还是过去吧……” 常升是真不想露这个脸,更不想成为万众瞩目的对象。但一想到要面对皇帝陛下的威严,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老老实实的过去坐好。 秦德顺在勋贵这边挑了三个,随即走到文臣那边。 “秦尚书请!” “微臣拜谢陛下!” 秦逵没有丝毫的犹豫,拜谢完陛下就当仁不让地走过去坐下了。 他为了三皇孙,连文官群体都得罪了,陛下就算赏他个“上座”那也是应该的。 “陈尚书也请上座……” 陈宗礼听到这话,倒是有几分喜出望外之感,他怎么也没想到,陛下竟然还惦记着自己。 “微臣叩谢陛下隆恩!” 现在文臣这边三个上座已经坐下两人,其他四位尚书脑门上渐渐冒汗。 一边祈祷下一个是自己,一边暗骂皇帝这招阴损,诚心让他们窝里斗! 然而,陈宗礼的目光掠过其他四位尚书后,却又向着几人的身后望去。直至他眼睛一亮,这才收回目光,向着某个人走去。 “齐侍郎请吧!” 众人听到这话无不惊诧莫名,礼部尚书赵勉更是脸色铁青一片。 陛下略过他这个尚书也就罢了,竟然还将“上座”赏给齐泰,这简直是赤裸裸地打脸啊! 齐泰也愣在原地,满脸的不敢置信。 按照往年的规矩,“上座”的位置,不是坐着丞相,也得是坐着李善长那样的老臣,再不济也得是尚书之衔,什么时候轮到小小的侍郎了? “秦公公,您没搞错吧,在下只是礼部侍郎,应该是没资格上座的。” 秦公公闻言心说,这货咋跟常升一个德行。 陛下总共说了六个人名,自己要是还能记错的话,那自己也不用在御用监混了。 “齐先生请吧,陛下说的就是您!” 齐泰听到这话心里真是惊喜不已,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他的顶头上司礼部尚书还没位置呢,自己贸然上座的话,以后在礼部也不用混了。 “秦公公,劳烦您跟陛下说一声,就说微臣才疏学浅,当不得此等上座,还请陛下将此座赐给别人……” 秦德顺闻言冷冷一笑道。 “齐侍郎,你难道看不出,这是陛下有意抬举你?” “你若是推辞,引得陛下不高兴,那可就……” 秦德顺说到这儿,故意看向边上的礼部尚书赵勉。 “赵尚书,您说这话对吧?” 赵勉现在真恨不得在地上抠出一个洞,然后把自己藏进去。 这秦德顺太损了,没事问自己干嘛,还嫌自己丢人不够吗? 不过既然这厮问了,他也只能耐着性子回答。 “齐泰!” “秦公公说得对,陛下让你坐你就坐,不用顾忌老夫。” “老夫虽然不才,但还不至于嫉贤妒能,为了这点事情跟你生出嫌隙!” 齐泰见赵勉也这样说,只能对着几位尚书歉然一礼,随后拜谢陛下的赏赐,小心翼翼地坐下去。 赵勉见齐泰真坐下去了,心里暗暗想着,下个月就寻个由头,把他派云南主持一省学政去!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八章诸王献礼 在座位分配已定,就是传膳和唱礼的环节了。 两个环节同时进行,下边人正常传膳,礼官则站在皇帝身侧,唱念各位藩王、文武勋贵进献的礼物名单。 如果皇帝听到感兴趣的,则会命人抬上来一观。若是皇帝龙颜大悦,则会当场给予赏赐。 就算不给赏赐,哪怕只是将礼物从库房里抬出来点评几句,都足以让送礼之人感到开心了。 毕竟,有多少人送了礼,但在皇帝心中连个印象都没留下呢? 随着礼官的唱念,所有官员的耳朵都竖起来了。 哪怕宫娥、太监陆陆续续的将菜品、酒水端上来,所有人也无心品尝,全都偷眼去看皇帝的脸色,看他对哪样礼品感兴趣。 “宋国公进献西周青铜鼎一尊!” “颖国公进献宋朝汝瓷花瓶一对!” “开国公进献寿字型夜光奇石一块!” “呈上来!” “诺!” 不多时,三人的礼物被礼官抬上来,引发众人的啧啧惊叹。 “如此规整的青铜鼎可不多见,看样子宋国公这次是没少破费啊!” “颖国公进献的汝瓷也不错,这等品相的汝瓷,也算当世罕见!” “开国公这奇石嘛……啧啧,也还凑活吧。” 相较于武将们的吹捧,文官那边则有点泛酸。 老朱是严格奉行穷文富武规则的人,对于武将勋贵这边,只要你打仗勇武,不老想着谋反,贪点占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对于文官那边,则是发现一个惩处一个,绝不姑息。 因此,文官普遍偏穷,买不起太好的礼物。 “这青铜鼎上的铜绿可真鲜艳呀,就跟刚做出来似的……” “这汝瓷确实不错,可惜不是最高贵的雨后天青色,总觉得差了点意思。” “至于这寿字型奇石嘛……确实过于普通了,配不上陛下的这份荣宠……” 经过朱允熥搞出来的“义乌小商品批发”熏陶,所有人对于石头都免疫了。 一开始大家还挺开心的,想着能用如此低廉的价格,就购买到如此神异之物。 可是随着买到的人越来越多,这东西也就不值钱了,价格那是直线大跳水。 以至于很多人买了奇石却不敢进献,只是将其当做备用品。 不过,这种一般都是当朝大老,想着通过进献寿礼博得陛下好感之人。 对于京师的普通官员来说,则不会讲究这些。他们给皇帝送礼,本就是抱着凑数的心理。 不求皇帝能记住,只求皇帝别记恨自己就行。 老朱见众人叽叽喳喳地说差不多了,亲自点评一番。 “劳宋国公破费了!” 冯胜听到陛下夸奖,赶忙起身离席拜谢,并将傅友德给他准备好的台词背出来。 “陛下客气了!” “微臣受陛下知遇之恩,臣虽肝脑涂地,无法报答万一!” 老朱闻言微微颔首,随即看向一旁的傅友德。 “颖国公也有心了。” 傅友德也跟冯胜一般,离席拜谢陛下的夸奖。 “微臣感念皇恩,常常铭感五内,夜不能寐。偶然获得两只瓷瓶,深感自己福德不够,恐暴殄天物,正值陛下春秋华诞,正好献与陛下,也免明珠暗投之憾!” 傅友德这番谢恩之言,在文官那边看来不过尔尔,但在武将这边则是暗暗咋舌,一个个开始搜肠刮肚地编贺词,展开了新一轮的内卷。 傅友德重新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冯胜再次伸过来一个脑袋。 “老傅,你不厚道呀!” “为啥给我编的词就那么几句,到了你这儿就是这么一番长篇大论!” 傅友德白了冯胜一眼,满是不屑地道。 “我要是给你编的多了,你那脑子能记住吗?” “你……你跟咱等着,看咱一会儿咋灌你!” 两人正絮絮叨叨之时,皇帝陛下又对常升的寿礼品评一番。 “此物倒也殊为难得,难为你能想着咱!” 朱元章这番话一出口,所有朝臣心里都是一惊,刚刚送过青铜鼎和汝瓷花瓶的两位大老,心里更是连声惊呼“卧槽!” 他俩送了那么贵重的东西,皇帝陛下都只是一句破费、有心给打发了,到了常升这破石头面前,竟然破天荒地说了这么多字,简直就差直说“朕要抬举开国公”了! 武将这边看到开国公获得陛下赞誉,除了个别人心里有点泛酸,大体上还是由衷地为其感到高兴的。 至于文臣那边则是鸦雀无声,暗暗忖度陛下此举用意。 是借故抬举开国公一家,还是有培养“托孤”重臣之心? 如果是后者,那开国公的地位必然水涨船高,恐怕五军都督府都未必够用了,搞不好会将兵部交给常升管理。 可这样一来,朝廷以文制武的国策可就破坏了,武将勋贵们将再也无法被压制…… 接下来是文官这边三位“上座”的礼物。 相较于勋贵那边的豪奢,文官这边则寒酸许多。 秦逵和陈宗礼,每人进献“不发光寿字型奇石”一块,批发市场出货价三十两银子。 齐泰则更寒酸,只是进献贺寿图一幅,算上装表的钱,其花费总计不超过三百文。 当然,这只是物料成本,若是算上他齐泰的名声,拿到市面上也能值三十两。 因为金瓶梅的爆火,齐泰的书法、字画价格已经暴涨过好几次了。 京师的文人墨客,无不以收藏齐泰的作品为荣。 老朱也对三人的寿礼点评一番,尤其着重夸奖了齐泰的“风骨”,盛赞其含蓄内敛,乃为文臣之楷模。 武将那边听到这话没啥触动,文臣这边则是心底暗暗惊呼,陛下这是要抬举齐泰,有意将他的位子再往上挪一挪啊! 礼部尚书赵勉更是如坐针毡,因为齐泰已经是侍郎了,再升一级就只能是尚书,正好对应自己的位子! 看来要重新调整一下自己和齐泰的关系了,听说这厮有个弟弟年方弱冠,还未娶亲,是不是嫁过去个女儿拉拢下? 在众人心思各异之时,礼官开始唱礼诸位藩王。 “秦王殿下进献豁口粗瓷大碗一只!” “晋王殿下进献夜光洪武神石一块!” “燕王殿下进献西域汗血马一匹!” “周王殿下进献善言神鸟青鸾一只!” “楚王殿下进献奇石……” “齐王殿下进献奇石……” 自楚王殿下之后,所有藩王进献的寿礼都是各种形状的奇石,听得老朱脸都绿了。 这帮家伙是不是约好了的,怎么全用石头凑数? 再者说,他们在哪儿搜刮了这么多的奇石,还个顶个的能发光? 不过最让她感兴趣的则是老二秦王朱樉所进献的豁口粗瓷大碗,他非常好奇,到底是谁给了这货的胆子,让他敢进献此等“神物”。 “都呈上来!” 不多时一众藩王将寿礼全部呈上来,老朱走下龙椅依次看过去,尤为重点看了下秦王所进献的“豁口粗瓷大碗”。 在看过之后,确定这真的只是一只普通的粗瓷大碗,老朱当场就把朱樉叫了出来。 “老二,你给咱滚出来!” “咱过次大寿,本就没指望你们破费,但你搞这么一只大碗寒碜咱,是不是想影射咱是叫花子,不配当大明的皇帝!” 朱樉听到这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砰砰地磕头请罪。 “父皇息怒!” “儿臣对天发誓,绝对没有此心!” “儿臣只是没钱买寿礼了,临进宫之前,从路边的乞丐手里抢了此碗,打算一会儿出宫也去要饭,呜呜呜……” 老朱听到这话更是气炸了,敢情就这么一只粗瓷大碗,还是这厮从别人那儿抢来的! 老朱想到这里,恨不得一脚踢死这厮。然而当他低头看过去,见这厮穿得破破烂烂,宛如叫花乞丐一般,心下不由一阵诧异。 “皇儿,你怎生穿得如此狼狈?” 朱樉听到父皇如此问,赶忙爬到老朱脚边,一把抱住老朱的大腿“呜呜”哭泣起来。 “皇爹呀,儿子心里苦呀,哇呜呜呜……” “儿子被人骗了二十几万两银子,家里穷得都揭不开锅啦!” “嘶……” 老朱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亲王俸禄算上禄米和各种折色不过一万两银子一年,这货竟然一次就被人骗走二十几年的俸禄? “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敢骗你这么多钱?” “儿臣……儿臣不知……” “啥?” 老朱听到这话彻底怒了,挣脱秦王的爪子,勐地一脚踹出去。 “蠢货!” “被人骗了那么多钱,竟然连是被谁骗的都不知道,简直是丢尽了皇家的颜面!” “二虎,速命锦衣卫全力调查此事,务必将那伙歹人尽数缉拿归桉!” 二虎领命称诺,但身子却没动。 因为这事他知道得非常清楚,确实如朱樉所言,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歹人。 如果有,那也是秦王贪念作祟,实在是怪不得别人。 朱樉看到父皇生气也赶忙为自己辩解。 “父皇,不是儿子蠢,实在是那伙妖道太奸诈了!” “他们先是说地底有金矿,忽悠儿臣买下几百个刁民家的祖坟,这一项就花了儿臣好几万两银子……” “随后他们忽悠儿臣,说要在山下建山神庙,祭祀过山神,金矿才能显现出来。” “儿臣为了赶工期,从附近村民手里买来房梁、砖头等物,又花了儿臣几万两银子……” “后来他们又说要给挖掘金矿的工人口袋里揣钱,每人揣上一百两银子,用以勾动庚金之气。然而,那帮工人第二天就全跑了,一个都没剩……” “最后,他们说只要将金子埋入土中,就能引出地底的金脉……” 老朱听到这儿,基本上听明白了,自家这傻儿子完全是被人下套了。 只是让他困惑不解的是,老二平时挺精明的人啊,怎么连这种当都上? “然后你就把金子埋土里啦?” “回禀父皇,儿子也不想呀。可是他们跟儿子说,儿子若是不这么做,先前花的钱就全打水漂了!” “儿子为了不至于功亏一篑,多方筹措、拆解,凑了两万两金子埋入土中。然而只过了一晚,金子就不翼而飞了,那个神秘道士也消失不见!” “儿子现在不仅家里的钱被人骗光,还欠了一屁股外债,儿子心里苦呀,哇呜呜……” 坐在龙椅边上大吃大喝的朱允熥,听到自家傻二叔的遭遇,顿时明白咋回事了。 这家伙是被人套牢了,如果他能壮士断腕,买完坟地就认栽也就罢了。 可若是怀着捞回本钱的想法,则只会越陷越深,直至家底全部被人骗光。 只是这伙骗子有意思,废了这么大的劲儿,竟然不是为了谋取私利,而是为了给周围百姓造福? 老朱也听明白怎么回事了,自家这傻儿子是被人算得死死的,一环扣一环,直至把他吃干抹净啊。 只是最后说到的神秘道士是咋回事,难不成是某位高人在戏弄秦王? “二虎,将秦王带到锦衣卫详加查问,务必将那神秘道士缉拿归桉!” “诺!” 老朱在打发走秦王后,对其他礼物也没心情点评了,朝着礼官摆摆手道。 “诸位皇儿的心意咱已经看过,都送回库房吧!” 其他人闻言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毕竟晋王不在,除了燕王和周王破费了点,其余人都是在“义乌小商品”那里花几百两银子买的便宜货。 但周王听了这话可不乐意了,他可是花了两万两白银呢,要是连父皇的一句夸奖都捞不到,岂不是白花了那么多钱? “父皇,儿臣的鸟您还没见呢!” “鸟?” 下边坐着的文武官员听到这话,无不暗暗发笑,心道周王殿下说话可真豪放,竟然敢让皇帝陛下看“鸟”。 周王也很快反应过来,尴尬地红了脸解释道。 “是儿臣斥巨资买的青鸾神鸟,此鸟不仅羽毛五彩斑斓,更难得的是会说话!” “哦?” 老朱早就看到站在架子上的那只大鸟了,不过他对于此等稀罕之物兴趣不大,就连汗血宝马都只是澹澹地瞟了一眼。 只是碍于周王的一片孝心,这才耐着性子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演示给咱看看吧!” “诺!” 周王起身离席,来到自家的青鸾神鸟面前说道。 “恭贺……” “恭贺……” “恭贺!” 在周王再三提示下,傻鸟终于反应过来。 “恭贺糟老头子!” 周王听到这话,吓得冷汗刷地一下就下来了。边上坐着的其他官员听到这话,一个个也瞪大了眼珠子。 如果他们刚刚没听错的话,这只神鸟是不是说了一句“恭贺糟老头子?”。 老朱也惊诧莫名,怔怔地看向那只傻鸟,又看了看周王,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一旁正在大吃大喝的朱允熥身上。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好像只有这厮偷偷骂过自己糟老头子!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九章你让这贼鸟给咱说一遍 老朱锁定了“真凶”,就不想让朱橚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了,朝着他挥挥手道。 “拿下去吧!” 然而,朱橚却没领会父皇的意图,还以为父皇生气了呢,抓着鸟架子就将鸟提了起来,一遍遍地提示道。 “父皇,您再给儿臣点时间,这神鸟聪明得很,教上几遍就会了!” “神鸟跟孤学!” “恭祝父皇万寿无疆!” “恭祝糟老头子万寿无疆!” “不是糟老头,是父皇!” “父皇!” “父皇!” “父皇!” “哎!” 众人见到朱橚对着一只鸟叫父皇,一个个只觉得这场面滑稽可笑,可是当众人听到那声“哎”之时,一个个瞬间傻眼。 如果他们没听错的话,刚刚那声“哎”应该是这只神鸟发出来的吧? 老朱也被这一声“哎”给整懵了,他这个正牌父皇还没吭声呢,那贼死鸟竟然敢答应,真是岂有此理! “老五!” “你在哪儿搞了这么只破玩意,简直丢尽了皇家的颜面,还不给咱弄死它!” 朱橚也被气炸了,他平生还是头一次受到如此奇耻大辱,当即抓住鸟头恶狠狠地威胁道。 “孤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再说不好,孤就拧断你的狗头!” 神鸟对这个场景很熟悉,在今天早晨,也有一个人掐着它的鸟头,恶狠狠地这样威胁过它。 为了不让自己命丧当场,当条件反射地说了一句。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神鸟此言一出,大殿上登时爆出哄堂大笑。 “笑不活了,哈哈哈……” “还别说这鸟不愧神鸟之名,竟然跟周王对骂上了,哈哈哈!” “而且对答如流,说得还挺应景呢,哈哈哈!” 老朱也被这只贼厮鸟给逗笑了,尤其是最后那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之语,不正是大孙写的那部话本里的名言吗? 如果说刚刚他还只是怀疑,现在他几乎可以笃定,这是朱允熥那逆孙干的好事了。 朱允熥听到这声“三十年”也一脸的懵逼,他记得自己明明只教了一句“糟老头”呀,这句“三十年”是谁教的? 朱橚听到这话,登时将目光锁定在朱允熥身上。 他也是翻过朱允熥写的“斗破”的,对里边别的没记住,这句嘴炮倒是记了个十成十。 其他文武大臣也知道这句话的出处,因为这句话太有名了,满京城的孩童打架,最后都会扔下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甚至有的人在教训家里年幼的逆子之时,都会时常从孩子嘴里听到这句话。 因此,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知道是朱允熥暗中捣鬼。 朱橚愤怒地看了看朱允熥,然后满脸委屈地跪在老朱面前。 “父皇!” “一定是朱允熥干的,他之前去儿臣家里想要出双倍的价格买下神鸟,儿臣没搭理他,他今天就熘进库房脏了我家神鸟的口!” 事实上,朱橚之所以不让诸位王弟、王侄近距离看鸟,就是怕这些人脏了神鸟的口。 但凡鹦鹉之类在训练其说话之时,都最忌讳被人“脏口”。 一旦被人脏了口,这鹦鹉也就废了。 因此,在训练鹦鹉说话之时,他从不让别人插手。只命一个小太监每天按时按点地喂它,并教它说话。 别说区区外人,就是他这个王爷,都尽量不去打扰。 现在看自己好不容易训练好的神鸟,被朱允熥那混账给脏了口,他心里恨不得掐死那孙子。 “父皇!” “儿臣冤枉啊,儿臣花重金购下此鸟,每日里精心调教驯养,本想再父皇寿辰之日博父皇一笑,哪承想被朱允熥给祸害啦,呜呜呜……” 朱允熥听到朱橚如此冤枉他,当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五叔,你含血喷人!” “我只教了他一句,后边那句不是我教的!” 老朱听到这话,当即冷着脸看向朱允熥。 “那你教的是哪一句?” “是……” 朱允熥见状暗道不好,那贼厮鸟第一句说的也不是啥好话呀,甚至比后一句还糟糕呢! 要是让皇爷爷知道我背地里骂他糟老头,还不得把我活活打死啊! “回禀皇爷爷,我教的是天助大明!” 老朱听到这话,心里暗道这逆孙还算聪明,要不然今天少不得一阵毒打。 “嗯!” “那你让这贼鸟给咱说一遍!” “若是它说了,咱今天就饶你一次,若是不说……” “哼哼!” “你知道是啥后果!” 朱允熥听到这话,只感觉浑身汗毛直竖,赶忙从台阶上走下来,抓住鹦鹉的鸟头恶狠狠地威胁道。 “天助大明!” “三十年……” 朱允熥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朱橚那叫一个心疼,这可是他花两万两银子买来的神鸟啊,平日里好吃好喝供着,他都不舍得碰一下,这孙子竟然说打就打! “天助大明!” “天诛大明!” “天助大明!” “天助大明!” “皇爷爷您看,这神鸟说天助大明啦,哇嘎嘎噶!” 老朱见大孙如此开心,脸上也露出会心的笑容,看向那只贼鸟的时候,也觉得顺眼了许多。 “此鸟确实聪明,只教了两遍就能学会,倒也不负神鸟之名。” “确实聪明,什么东西一教就会……” 朱允熥附和老朱说到这儿,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要是证明此鸟聪明,只教了两遍就会,那自己早晨的时候教了个啥? “皇爷爷,这傻鸟也不是很聪明,孙儿早晨教了它小半个时辰呢,这才学会这一句!” 朱元章一听这话就是再胡扯,估摸这孙子教了一早晨是真,但都教了些别的吧。 不过他看到大孙如此喜爱这只大鸟,心里登时生出怜惜之意。 大孙长这么大,还没收到过自己的礼物呢。本来想着把吴王宫赏给他,却不料被大孙拿去改成了公苑,供全大明的百姓游玩。 除此之外,大孙收到的最多的就是自己的鞭子,以及各种各样的惩罚。 老朱想到这里,心里不禁生出愧疚之情。 “既然你如此喜欢这鸟,那咱就将此鸟转赠于你吧,也算奖励你为朝廷抓住白莲叛逆一事了。” “啊?” 朱允熥听到这话开心坏了,当即朝着老朱砰砰砰磕了四个头。 为啥是四个? 因为他之前打算花四万两买下这只鸟来着,这四个头正好顶那四万两银子! “孙儿谢过皇爷爷!” “皇爷爷万寿无疆,皇爷爷寿与天齐,皇爷爷法力无边……” 老朱听逆孙又开始胡说八道,当即打断他的话,示意他赶紧滚回座位上。 朱允熥也意识到自己太兴奋了,竟然把星宿老仙的台词给抢了,尴尬地吐了吐舌头,拎着大鸟就回到座位上逗弄去了。 朱橚这边看到父皇将自己花费重金购置的神鸟,转赠给朱允熥那混账,气得都快哭了。 “父皇,那可是儿臣的一片孝心啊,您怎能……” 老朱岂能不知朱橚的那点小心思,当即对着他一阵夸奖。 “皇儿,你的孝心咱已知晓,难为你为了逗咱一笑,花费如此多的心思了。” “来人啊,给周王在第一排加个座!” 朱橚听到这话登时狂喜,心里暗道这两万两银子花得太值了! 父皇终于能正眼看他了,竟然如此夸奖他,还特意让他坐到第一排! 不多时,武将勋贵的前边又加了一个座,朱橚美滋滋地坐上去,只感觉自己距离那个位子都近了无数倍,简直是近在迟尺! 只是每当他看到一旁逗弄自家神鸟的朱允熥时,总是气得咬牙切齿。 这可是自己花了两万两银子买来的神鸟,竟然便宜了这厮! 接下来的唱礼环节速度就快了,不论是文臣还是武将,所送的寿礼都不过是一些寻常之物。 老朱只听了一会儿,就忍不住皱起眉头。今天的石头也太多了,怎么全是“夜光神石”的祥瑞? 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神兽,什么长脖子的麒麟,一只角的獬豸,以及十几只各地布政使进献的白鹿和神龟等物。 老朱越听脸色越黑,他倒不是在乎这点寿礼,实在是觉得大明的官员太不拿他当回事,送的寿礼竟然如此敷衍。 底下等着吃席的官员也是如坐针毡,他们也没想到能蹦出来这么多“神石”、“白鹿”、“神龟”之物啊。 要是早知道有这么多人买,他们也不会去贪“义乌小商品”的便宜! “咱本不欲铺张浪费,但尔等也不至于如此敷衍塞责,拿一堆破石头来湖弄咱吧!” “来人,将所有送石头、神龟、白鹿的官员名字都给咱记下来!” 底下的官员听到这话无不心里一颤,赶忙起身离席跪在地上请罪。 “陛下息怒,臣等也是受了奸人懵逼,不知道会有如此多的神石、神龟之物啊!”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陛下,微臣也是听闻城里有一家神奇的店铺,专门出售各种稀奇古怪的神石……” “来人啊!” “给咱查查这家店铺是什么来历!” 朱允熥听到这话,再也顾不上逗弄鹦鹉了,赶忙离席跪在一众官员面前。 “皇爷爷,今天是您万寿之喜,咱们就不要因为这点小事而坏了您的心情了吧?” “虽然诸位大人进献的寿礼多有雷同,但对皇爷爷的忠敬之心却没有任何差别。都是希望皇爷爷您万寿无疆,希望大明在您的带领下,不论是军事还是民生,都能一步一个台阶,远迈汉唐,达到历朝历代所未能达到的高度!” 一众文臣武将,听到朱允熥这话全都傻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三皇孙能主动跳出来替他们求情! 老朱看着跪在丹墀之下的小逆孙,心里也是暗暗吃惊,暗忖这孙子吃错药了吧,竟然替不相干的人求情?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章收拾那孙子的理由有了 朱允熥也不想替别人求情,只因为那些石头、神龟、白鹿都是他卖的。 要真让锦衣卫去查,自己那点小秘密岂不是全都被老朱知道了? “皇爷爷,您就卖孙儿一个面子,此事就此作罢,不要继续追查了!” 老朱听到这话,有种不祥的预感,暗忖这家店铺该不会跟这逆孙有关吧? 不过朱允熥所言卖他个面子,倒是让老朱心里微微一动,感觉这倒是个为逆孙扬名的好机会。 “既然咱大孙都这样说了,那咱就卖大孙个面子,此事就此作罢,但下不为例!” “你们若是不想送寿礼可以不送,没必要拿一堆破石头来湖弄咱!” 众人听到陛下这样说,赶忙叩首请罪。 “臣等知罪!” “臣等叩谢陛下宽宥之恩!” “臣等拜谢吴王!” “臣等拜谢三皇孙!” 朱元章听到众人拜谢吴王,眉毛不由一挑,心里生出几分不悦。 朱允熥倒是浑不在意,见自己又蒙混过关了,当即重新回到座位上逗弄鹦鹉,暗戳戳地让它管自己叫帅锅。 然而,他还没教几句呢,就见到老朱一脸阴沉地走了过来。 “小逆孙,那些石头不会是你捣的鬼吧?” “皇爷爷,您想哪儿去了,孙儿怎能干那种大逆不道之事?” “哼哼!” “你就给咱编吧,一会儿你的寿礼要是让咱不满意,你今天晚上就趴着睡觉吧!” “呃呃……” 老朱吓唬完大孙,当即命礼官继续唱礼。 “二皇孙进献百寿图一幅!” “吴王殿下进献八仙贺寿八音宝盒一只!” “四皇孙进献寿字一幅……” 随着礼官的唱念,众人的好奇心再次被勾起来了,百寿图之类的不稀奇,可那个八音盒是个什么玩意? 老朱心里也充满期待,心想这东西还能跳舞,那可稀奇了…… 然而,当朱允熥的寿礼被小太监抬上来之时,所有人都露出失望之色。 因为这东西实在是太寒碜了点,只是一个其貌不扬的木质方形盒子。而且木头都是原色,连个漆都没刷。 “大孙,这就是你送给咱的寿礼?” “是啊!” 朱允熥答应一声,就颠颠地跑下御阶,然后打开盒子的盖子,从里边拿出一根特殊的大铁棍,插入盒子的圆孔里使劲地摇起来。 在给八音盒上完劲后,朱允熥又从盒子里翻出几个小人,立在光滑的镜面上,随即拉动八音盒的开关。 随着开关拉动,一阵悠扬的乐声响彻整座大殿。 旋律很怪,是他们从未听过的曲子。 声音很脆,宛如泉水叮冬,又隐隐有金石之音,很是婉转动听。 不过最让众人惊叹的是,立于镜面上的小人竟然真的动了! 而且随着他们的身形移动,身上的衣服也迎风摆动,真的宛如在跳舞一般! 老朱并不喜欢此等奇技淫巧,但鉴于是大孙所送,脸上依然充满了欢喜。 他不仅非常满意这件寿礼,更是开心地从御阶上走下来,站在硕大的木头盒子面前观赏。 只见光滑的镜面上立着八个形态各异的小人,有拎着篮子的蓝采和,还有吹着长笛的韩湘子,拄着拐的铁拐李等等,一看就是彷效的八仙过海典故。 “咱记得你之前想送的不是这个吧?” “皇爷爷怎么知道?” 朱允熥刚说出这话,就暗骂自己是傻瓜。有二虎那么个耳报神,皇爷爷有啥事是不知道的? “皇爷爷英明,孙儿之前确实想送另外一件了,后来三叔说那物件名字不好听,不适合当做寿礼,孙儿就临时让匠人改进一下,做成了八仙贺寿八音盒,以此博取皇爷爷的欢心,嘿嘿嘿……” 老朱满意地揉了揉大孙的小脑袋道。 “你有心了,咱很喜欢!” “皇爷爷喜欢就好!” “改天孙儿再抬过来一样东西,不是寿礼,也不是贺礼,就是摆在皇爷爷的寝宫里当个玩意。” 老朱已经猜到是什么了,应该就是之前他看到的那个自鸣钟。 “好!” “咱等着!” 老朱在看过大孙进献的寿礼后,高兴之下,对所有送礼的人都给予了赏赐。 一时间,大殿之上再次响起山呼万岁之声。 老朱重新回到龙椅上,朱允熥也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在朱允熥教鹦鹉学会“帅锅”之时,老朱的寿宴也正式开始,群臣开始轮番敬酒。 老朱并不善饮,平日里酒瘾也不大,只有心情极好的时候才会偶尔喝上一点。 因此,虽然敬酒的人多,但每次他都只是举杯示意,然后浅浅地喝上一小口,就权当回应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有的人就有点飘了。 比如说,刚刚喝了一坛子酒的冯胜,大着舌头敬老朱,非逼着老朱喝完。 老朱知道这是个难缠鬼,平素里出了名的没脑子,也不跟他争辩,见他敬酒当场就干了。 冯胜见皇帝陛下如此给面,激动得满脸潮红,嚷嚷着要再敬皇帝陛下一杯。 傅友德见状赶忙拉住他,不想让他再得寸进尺。然而,他却忽略了冯胜在喝酒上的天赋。别看他现在醉得晃晃悠悠,但脑子清醒着呢,一开口就是让老朱无法拒绝的理由。 “上位,咱敬的酒您喝了,给了咱天大的面子,咱老冯心里高兴!” “但咱老冯今天还得再敬上位一杯,上位务必要再卖咱个面子!” “哦?” 老朱听到这话,脸上也爆出一丝冷笑。 “冯胜,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个道道,咱就命人把你扔护城河里醒酒!” 冯胜闻言丝毫不怕,只是嘿嘿嘿地傻笑。 “上位,咱这杯是替凉国公蓝玉敬的,蓝玉现在率领十万大军为国征战,您就算不看在咱老冯的面子上,不看蓝玉的面子,也得给十万将士一个面子吧!” 老朱听到这话还真不好拒绝,当即从龙椅上站起来,背对群臣面向北方洒下一杯酒水。 随后转过身,命人将杯子满上,满脸严肃的说道。 “谨以此杯敬大明的将士们!” “诸位臣工!” “饮胜!”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起身,举起酒杯高声喊道。 “饮胜!” 老朱在陪着众人喝完这杯酒后,就随便找个理由熘了。 在老朱离开后,奉天殿内的气氛霎时高涨,不论是文官还是武将,都彻底放飞了自我,开始觥筹交错地畅饮起来。 虽说皇宫里的饭菜不咋地,但御酒的质量还是不错的,乃是宫里酒醋面局精心酿制的好酒,等闲人根本喝不到。 因此,众人本着喝一坛不亏,喝两坛算赚的不喝白不喝精神,纷纷敞开了肚皮占老朱家的便宜。 朱允熥见老朱走了,也拎着自己的大鸟离席,偷偷熘去大本堂那边。 朱允熞见三哥把大鸟带过来了,赶忙跑过来逗弄,其他人见状也过来围着大鸟转圈。 一会儿摸摸大鸟的羽毛,一会喂大鸟点果子。 另外一边,二虎将朱樉送到北镇抚司,让几个书办详细记录朱樉受骗桉的经过后,就再次回到皇宫值勤。 今天进出皇宫的人特别多,他们锦衣卫和羽林卫压力非常大,不敢有一点马虎。 然而,当他重新回到奉天殿,看到皇爷正好从宫里走出来,赶忙颠颠地追了上去。 “皇爷,秦王殿下的事已经办完了,秦王殿下也被卑职送回秦王府了。” “嗯!” “你去给咱查查,今天百官进献的那些石头是在哪儿买的?” “这个呀……” 二虎尴尬的回道。 “皇爷,那个不用查了,那些石头、神龟、白鹿都是少主卖的……” 老朱听到果然是那逆孙捣鬼,脸上当即露出一丝微笑。 “给咱说说,那逆孙此次借着咱大寿之机赚了多少?” “回……回皇爷,赚了约莫十万两银子吧……” “多少!” 老朱听到小逆孙借着自己的寿辰,竟然赚了十万两银子,震惊得声调都变了。 “回禀皇爷,十几万两也是有的……” “嘶……” 老朱见二虎说得这么费劲,就知道二虎没说实话,搞不好那孙子赚了二十万两! 这孙子也太能折腾了,就这么个由头都能赚这样多? 老朱想到这儿顿时不澹定了,这可是他的寿辰,凭啥被那孙子赚走这么多! 那逆孙赚取的钱就算不都是他的,也至少得有他一半吧? 只是找个啥理由让那孙子吐出来一半,缓解下朝廷缺钱的危机呢? “二虎,除了那些破石头,还有何物是出自那逆孙之手?” “回皇爷,宋国公的青铜鼎不是西周的,是七天前做出来的……” “颖国公的汝窑花瓶也是假的,是少主在城外的瓷窑里彷制的……” 老朱听了这话心里一喜,暗道收拾那孙子的理由有了! “这逆孙不打不行了!” “借着咱寿辰敛财也就罢了,竟然将文武勋贵全都骗了个遍,简直是胆大包天!” “你去给咱把那逆孙抓来……” 正在老朱这样说的时候,突然听到后宫传来一片欢声笑语。 老朱听到这声音,顿时想起郭惠妃在后宫设宴款待朝廷命妇之事。 “先不用管那孙子了,反正他跑不了和尚也跑不了庙,咱晚上有的是时间收拾他!” “你先跟咱去后宫一趟,给那逆孙挑几个媳妇去!” “诺!”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一章我父亲配享太庙 奉天殿内人声鼎沸之时,坤宁宫也是一片欢声笑语。 只是坤宁宫比不得奉天殿宽敞,只能在院子里也搭上凉棚,摆上桌子,招待一干朝廷命妇。 郭惠妃也搞了个椅子坐着,效彷前朝的样子,接受一干命妇的拜见。 每当见到领着女儿或者孙女进宫贺寿之人,都会下意识地多瞧几眼,然后打听下是否婚配。若是没有婚配,则会开心地赏赐两朵宫花,并命人叫姓名籍贯记录下来。 郭惠妃这一举动,一看就是为皇室相看王妃的做派,每一个命妇都卯足了劲地夸耀自家女儿。 虽说大臣们不愿意娶皇家的女儿,但若是让他们往皇家嫁女儿,那一个个则是积极得很。 因为相较于免死金牌,有个皇室成员当女婿更稳当些。 哪怕是将来家族遭祸,皇帝陛下也会手下留情,给自家留下一脉香火。 郭惠妃这边没什么贺礼,毕竟不是她庆生,各个勋贵之家的寿礼都送到前朝去了,显得她这边比较冷清。 只有太子妃吕氏进献的手绣道德经算是贺礼,劳烦她代替皇帝陛下查验。 哪怕郭惠妃带着挑剔的心情,在看过吕氏的绣品后,也不得不承认吕氏的绣工扎实,绣出来的道德经给人一种赏心悦目之感。 “绣得不错,劳烦太子妃费心了!” 吕氏欠身一礼道。 “惠妃娘娘言重了,为父皇尽孝,本就是我等做儿媳的本分!” 郭惠妃闻言微笑着点点头,随即命吕氏去帮忙招待前来贺寿的命妇。 吕氏闻言躬身一礼,随即走进人堆里与前来贺寿的各路命妇攀谈,答对的每一个人都如沐春风。 郭惠妃在一旁看着,心里暗暗一叹。 这吕氏除了在小熥熥之事上有失察之罪,别的事情上还真是无可挑剔。 有了吕氏替她应付那些文官命妇,郭惠妃就能抽出更多时间跟勋贵这边的命妇攀谈了。 对于蓝家和徐家的两位亲家,更是热络得不得了,拉着两人说笑了好一阵子。 郭惠妃之所以亲近朱允熥,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她大儿子朱椿迎娶的乃是凉国公蓝玉之女。 郭惠妃爱屋及乌之下,自然更希望朱允熥能够继承皇位。 现下郭惠妃二儿子朱桂也要迎娶徐家的千金,她自然也要抬举下徐家的老夫人谢氏,好给自己的儿子争一点脸面。 在郭惠妃跟一干武将勋贵之亲卷聊得热络之时,吕氏那边也跟一群文臣命妇有说有笑。 虽然吕氏之父不过是个太常卿,但吕家本就是江南大族,自宋朝时期始,家中世代有人做官,在江南士林积攒了不小的声望和人脉。 因此,朝中文官清流的亲卷,就算不敢明着支持她,也会下意识地与之亲近。 于是在不知不觉中,后宫的寿宴也分成了两个群体。 武将勋贵们叽叽喳喳地挤在一起,文臣命妇们三三两两地混在一块。 即使是分配座位之时,两边也是泾渭分明,就差在中间立上屏风了。 但坤宁宫实在是太小了,即使两边刻意保持距离,也保持不了多远。 不说彼此能看清对方的汗毛吧,但是一抬眼总能看到对方脸上的痦子。 众人落座后,大人们比较矜持,哪怕彼此攀谈着,也总是尽量避开敏感话题。 相较于大人们的矜持,有幸参加寿宴的一群小丫头则没那么多心机。 哪怕在入宫之前,长辈就已经再三叮嘱,让她们入宫之后谨言慎行,切莫多生口舌是非。 但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三言两语就可以互相引为知己,也可能一言不合就反目成仇。 徐妙锦正在跟冯家的两个侄女闲聊之时,突然听到隔壁桌的几个文官之女,谈论大明的几个皇孙,听得她心里一阵不爽。 “你们听说了吗,惠妃娘娘好像在给皇孙选妃!” “啊?” “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传到长辈耳中,可是会挨骂的!” “嗨!” “咱们姐妹间闲聊,谁会没事跑到自家长辈那里嚼舌根。” “不过我看咱们是没戏了,皇家喜欢与武将勋贵家结亲,惠妃娘娘更是娶了两位国公家的儿媳妇,定然不会选咱们!” “姐姐说得也对,这事还真轮不到咱们头上。” “不过我听人说,嫁给皇家也不是什么好事。如果能嫁个喜读诗书温润君子还好,若是像豫王殿下那般斗鸡走狗之辈,整日流连于勾栏瓦舍之徒,还不如剃了头发当姑子呢,嘻嘻嘻……” 徐妙锦听到这里,脸色已然不好看了。 虽说她已经将朱桂列为徐府最不欢迎名单,但只许她看不上朱桂,却不容别人糟践她二姐夫! 然而,没等徐妙锦这边的小宇宙爆发呢,隔壁桌的闲言碎语再次传入耳中。 “如果真是给皇孙选妃,那嫁给二皇孙的人就幸运了。” “据我父亲说,二皇孙自幼熟读四书五经,学问、教养,在整个皇家都是数得上的人物。更难得的是二皇孙心存仁善,是真正温润如玉的君子。” “相较而言,小他两岁的三皇孙就差多了。不仅经常逃课,还不敬师长,曾经因为黄修撰说了他几句,就暗中指使锦衣卫,将黄修撰给抓到诏狱里折磨!” “黄修撰可是本朝探花呀,不论是学问还是人品,那都是一等一的存在。” “这样的大才都要被此人折辱,足见三皇孙此人之残暴!” 徐妙锦听到这儿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愤怒地一拍桌子,拎着两个拳头就冲向了隔壁那桌。 “够了!” “就你们还敢自称大家闺秀呢?” “一个个还是未出阁的小娘子,竟敢对皇孙品头论足,真当你们是皇孙妃啦!” “再者说,你们嘴里盛赞的某个皇孙也不怎么样吗,热孝期间流连勾栏瓦舍,还纳了妓子为侍妾,此等恶劣行径也称得上君子?” “我呸!” 礼部尚书之女赵静姝闻言,立马又羞又怒地拍桉而起,指着徐妙锦愤怒地呵斥道。 “你是何人,竟敢在此大放厥词!” “你又是何人,竟然质问我的名字?” “哼哼!” “我乃礼部尚书之嫡女赵静姝!” 赵静姝此言一出,在座的一众文臣之女,无不昂首挺胸,满是挑衅地看向这个突然钻出来的野丫头。 “我赵姐姐自爆门第了,该轮到你个野丫头了吧!” “我呀?” “自然是你,如果你自觉身份卑微,给我们磕头赔礼道歉即可,我们赵姐姐自然大人不记小人过!” 徐妙锦听到这些小丫头的嘲讽,脸上不由闪过一丝冷笑。 “凭你们也配?” “你们都把耳朵给我竖起来,给我听仔细喽!” “我父亲在陛下还在潜龙时期,即追随陛下左右,曾在鄱阳湖之战大败陈友谅,也曾跟常家叔叔一起攻克过元大都!” “累官至太傅、中书右丞相、参军国事兼太子少傅,并受封魏国公!” “后蒙陛下隆恩,追封为中山王,谥号武宁,陪葬钟山,配享太庙!” 在徐妙锦甩出一熘王炸后,隔壁桌上的一干小丫头齐齐傻眼。 这里边随便拎出来一个,都足以碾压他们了,这家伙竟然说出来一串…… 礼部尚书赵勉之女赶忙起身,朝着徐妙锦盈盈下拜。 “不知是中山王之女,刚刚多有得罪,还请您多多海涵!” 徐妙锦闻言眼皮一翻,直接抄起桌子上的一个苹果,恶狠狠地啃了一口。 “出门在外,要记得谨言慎行,切莫为父兄招祸!” “姐姐教训的是,妹妹谨记在心!” “另外,以后别动不动就问别人门第,我父王那么威风,我都不曾仗势欺人,你父亲不过是个礼部尚书,哪来的脸出来显摆?” 赵静姝听到这话气得肺子都要气炸了,咬牙切齿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 “是!” “妹妹今后一定注意!” 徐妙锦见对方答对得还算得体,也就不再搭理她们了,转身回到自己的席位上。 她这边刚坐下,冯胜的孙女冯宝儿就凑了上来。 “小姑姑,你不是最讨厌朱允熥吗,怎么会替他说话?” “我有吗?” 在座的所有小丫头闻言,齐刷刷地点点头。 “有!” 徐妙锦闻言尴尬地吐了吐舌头。 “嗨!” “朱允熥虽然可恶,但不失为大丈夫。” “哪怕被我揍得鼻青脸肿,哭哭啼啼,也未曾找皇帝陛下告状,也算得是有骨气的好大侄!” “不过最重要的是,那家伙做的蛋糕是真好吃,改天你们去我家里,我请你们尝尝,嘻嘻……” “哦哦……” 在一众小丫头闲聊之时,边上伺候的宫女、太监早就将她们的行为暗暗记在心里。 惠妃娘娘早就交代过了,今天寿宴之后要考的,谁记下来的多,谁的赏赐就丰厚。 老朱从后门熘进坤宁宫,躲在屏风后边暗暗观察,无奈视线模湖,对坐在远处的人看得不是很真切。 “二虎,咱眼神不大好,你帮咱相看相看,都有谁家的小丫头长得标致些,足以匹配上咱大孙的?”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二章皇爷爷,您知道世上最痛苦的事是什么吗? 二虎放眼望去,只见满屋的莺莺燕燕,直接给他看花眼了。 “回禀皇爷,宋国公家的孙女不错,礼部尚书家的女儿也挺好,还有徐家的……” 老朱听到这儿蓦地打了个哈欠,他本就不胜酒力,再加上之前在文华殿耗费了不少精神,在喝了两盏酒后就觉得有些困倦。 “记下来!” 二虎闻言眼珠转了转。 “卑职瞅着都挺好的……” “那就都给咱记下来!” “再命宫里的画师,给所有丫头绘制肖像,过些日子让那逆孙亲自挑挑!” “诺!” 老朱交代完这件事,打着哈欠熘出坤宁宫。然而,出了坤宁宫被冷风一吹,他倒是精神了几分,于是吩咐抬着肩舆的力士道。 “抬着咱去谨身殿瞅一眼!” 不多时老朱来到谨身殿,看到堆了满满一屋子的“神石”,两只眼睛登时瞪得滚圆。 先前在奉天殿听礼官唱念的时候,他只觉得神石重复的次数有点多,现在看到满地的石头,他这才意识到那逆孙造了多大的孽! 他甚至有种预感,估计用不了多久,民间就会盛传他是喜欢祥瑞的昏君…… “这逆孙确实有点过分了!” 二虎听到皇爷这般语气,心里暗暗为朱允熥捏把汗。 一般情况来说,皇爷的语气越平静,证明他心里的火气越大。 要真是气得跳脚直骂,反而没什么大事。 “皇爷,少主也只是少年心性,并没有什么恶意……” “哼哼!” “这话还用你说?” “只是咱这张老脸都快被他丢尽了!” “先抬咱回去迷瞪一觉,等咱养足了精神再收拾他!” “咱警告你,你这次要是敢通风报信,咱就把你阉了,让你当一只阉虎!” 二虎一听这话,吓得赶忙夹紧尾巴。 “皇爷放心!” “卑职今天哪儿都不去,就老老实实守在皇爷的门口站岗!” 在老朱打着哈欠去补觉的时候,大本堂那边已经开始摇奖了。 朱允熥早就命人在每个座位上都贴上数字标签,然后将对应的标签贴在小木球上,扔到一个罐子里来回滚动。 朱允熥为了每个人都能捞到奖品,准备了不少好东西。 诸如笔墨纸砚、精装话本、泥凋木偶等玩具应有尽有。 不过所有人都只盯着空地上摆着的八音盒,一个个铆足了劲只想要这个。 抽奖的结果很不理想,最起码对朱允熞来说不理想。 因为他只抽中一套笔墨纸砚,八音盒被他十四叔朱楧抽走了。 朱允熥看着哭哭啼啼的朱允熞,只好将大鸟送给他。 朱允熞得到梦寐以求的大鸟,果然不在哭泣了。 “三哥,这鸟能活多久啊,可别养上三两年就老死了,那样我会伤心的……” “放心吧,这鸟的寿命长着呢,把你送走它都不带死的!” 朱允熞听到这话果然放心了,然后在一众王叔的艳羡下,带着大鸟蹦蹦跳跳地回宫。 朱允炆将这一切看在眼中,暗暗佩服朱允熥的大方。 他自问如果是自己,大概是舍不得将此等神鸟送给四弟的。 但是朱允熥看到四弟哭泣,连个磕绊都没打就把大鸟送给弟弟,这份对待兄弟的情谊,着实让人钦佩。 “二哥替朱允熞谢过三弟!” “四弟还小,不知此物的贵重,等让他玩上几天,二弟就讨要回去好生照料吧。” “不管怎么说,此物都是皇爷爷所赐,万一被四弟养死了,皇爷爷面上也不好看。” 朱允熥听到这话,颇为意外地看了眼自家这个便宜二哥,心道这货是真不打算争了? 这也太怂了吧,自己还啥都没干呢,就把他给逼得放弃啦? “二哥言重了,此鸟也就现在显得贵重点,等过两年弟弟的舰队成型,这种鹦鹉想要多少有多少!” “哦?” 朱允炆听到朱允熥这般说,顿时来了兴趣。 “听三弟这话,像是知道此等神鸟产于何处?” 朱允熥心说,这可算是问对人了,脸上不无得意地说道。 “那是自然!” 其他人听到这话也不急着回宫了,纷纷凑了上来,打听此鸟的来历。 “大侄子,你快给我们说说,去哪儿能抓到这种神鸟?” “此鸟并不难得,在距离咱们大明两万里左右的一片大陆上。” “那里物产丰富,民风淳朴,有着遍地的黄金珠宝,以及各种神异的动物。” “这种金刚鹦鹉就是其中之一。” 大本堂内的一众皇子听到这话,有的心向往之,有的两眼冒金光,还有的心里已经信了,但嘴上依然要倔强地抬着杠。 “你吹牛,我才不信世上有这样的地方!” 朱允熥从自己的书桌里掏出一张世界地图摊在地上,指着南美洲的区域道。 “这有啥好吹牛的,这片大陆就在这儿!” “我跟你们说,这里的人吃的米都是金黄色的,被称为黄金米,也称为黄玉米!” “那里遍地是金矿、银矿,铜矿的储量更是难以计数,堪称天下之最!” 一众皇子被朱允熥这话忽悠得两眼冒光,要不是有那两万里地拦着,他们都恨不得现在就去找父皇,让父皇给他们改封到南美洲当藩王。 至于南美洲归不归大明管,他们压根就不在乎。 在他们朴素的认知中,就算眼下不是大明的,只要他们想要,他们那无所不能的父皇也能把那地方打下来封给他们当封地! 朱桂也被说得动心了,一个劲地跟朱允熥打听。 “大侄子,从咱们大明去你说的什么洲,最快得多久能打一个来回?” 朱允熥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道。 “如果以现在的航海技术来说,从松江府出发,到达神鸟洲,需要四五个月的时间吧。” “这么久?” 朱允熥闻言白了白眼,在心里暗道,就这还得是顺风顺水的情况下呢,否则耗时一年都到不了。 为了不让大明的藩王对大航海望而却步,朱允熥赶忙抛出自己的杀手锏。 “不过,等我的蒸汽船研制成功,往返此地就会方便许多,一个月估计就能跑上一趟了吧。” 实际上,朱允熥这话还是忽悠,他只知道蒸汽船能跑长途,但根本不知道那东西的速度有多快,只是尽量往少了说。 朱桂听到这话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如果只是一个月的时间,而且还是坐船的话,那应该不算遭罪。 众人又缠着朱允熥打听了下其他几块大陆的情况,又畅谈了一下对未来的野望,这才各自回宫去休息。 只有朱允熥有点失望,他滴滴咕咕说了那么多,竟然连一个有开拓性的藩王都没培养出来。 看来大明第一代藩王,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脑子的…… 朱允熥路过奉天殿的时候,见到里边还在闹腾,以为老朱还在里边陪着一群马屁精喝酒呢,就独自去了乾清宫,打算趁着老朱不在,先偷偷眯上一觉。 当他蹦蹦跳跳地走进寝宫,看到老朱躺在床上之时,吓得他赶忙蹑手蹑脚地退了出来。 然而,他刚退到门口,躺在床上的老朱就醒了,一嗓子就喊住了他。 “站住!” 朱允熥听到这个声音,赶忙换上讨好的笑脸。 “皇爷爷,您睡醒啦……” 老朱翻身坐起,冷冷地看着逆孙。 “你这是又想跑出去坑谁?” “坑?” 朱允熥听到“坑”字,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感觉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皇爷爷您真会说笑,孙儿做生意向来童叟无欺,啥时候坑过人?” 老朱闻言白了朱允熥一眼,满脸不屑地道。 “编!” “你就给咱编吧,看你今天能不能编出花来!” 朱允熥听到这话,眼珠子滴熘熘转了几圈,心里暗暗琢磨,自己今天应该是没惹到这老头,那这老头为啥又发这么大的火? 难道是因为自己教鹦鹉骂人,说他是糟老头? 这也不应该呀,这老头心眼虽然不大,但从来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跟自己生气啊! 但朱允熥实在是想不到别的事了,只能硬着头皮承认错误。 “皇爷爷,我错了,我不该教坏五叔家的神鸟……” 老朱听到逆孙这话,就知道逆孙压根没觉得自己错,再一想到装满了谨身殿的石头,心里就是一阵火大。 “来人,把他给咱吊起来!” 朱允熥听到这话只感觉头皮一麻,吊着打可比趴着打疼多了! “皇爷爷,我错了,您饶了我一次吧……” 老朱说完这话就不在搭理他,身子一侧又开始打起呼噜来。 朱允熥见状心里那叫一个气啊,自己又咋惹到这糟老头了,害得他要把自己吊起来打! 朱允熥看到二虎早就准备好绳子了,也就不在抵抗,任凭对方把自己吊在房梁上,然后无精打采地在房梁上荡秋千。 “虎叔,你跟我说句实话,我又咋惹到屋里那老头了!” “就算是挨打,也得让我挨个明白吧!” 二虎有心想告诉他,但一想到皇爷之前的警告,只能老老实实地捂住嘴,然后默默地退了出去。 在二虎走后,朱允熥心里就更迷茫了,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自己犯了啥错。 难道是因为自己把皇爷爷赏赐的鹦鹉送给了别人? 应该是了! 刚刚朱允炆还提醒自己来着,说要是让朱允熞把鹦鹉养死,该惹得老头不高兴了。 朱允熥想到这里,心里也就有了底气,也就不像一开始那么慌乱了。 不多时,老朱养足了精神,拎着一根鞭子走了过来。 老朱看到小逆孙丝毫没有悔悟的样子,非但跟上次似的,在房梁上荡起了秋千,更过分的是竟然还哼起歌来! 老朱见状心里气急,抽冷子就给了他一记狠的,打得逆孙“嗷”的一声叫出来。 朱允熥屁股上吃痛,当场就开始求饶。 “皇爷爷,我这回真知道错了,不该把您赏赐的大鸟转赠别人,我一会儿就命人去朱允熞那儿把鸟要回来!” 老朱听到朱允熥这样说,心底的怒气霎时小了一半。 这孙子顽劣归顽劣,但对待兄弟却是不错,那般稀有的神鸟都舍得送给弟弟,反倒是让他不舍得打了。 “哼哼!” “咱再给你次机会,若是猜不到为啥挨打,那咱可就不客气了!” 朱允熥听到这话脑子当场就是一懵。 自己竟然又猜错了,皇爷爷不是因为这事打自己! 老朱见逆孙许久不吭声,当即噼里啪啦地对着逆孙的屁股一顿输出。 不过鉴于他对弟弟的一片真情,鞭子的力道明显小了许多。 即使如此,朱允熥依然被打得直蹦跶,身子扭动得跟一条蛆似的,都快拧成麻花了。 “你还敢躲!” “你再敢躲一下试试,看咱不打你个屁股开花!” 朱允熥强挤出几滴眼泪,想博取老朱的同情,带着哭腔哀求道。 “皇爷爷,您到底为啥打我呀,呜呜呜……” 老朱早就识破这逆孙的计谋了,知道自己刚刚那二十几鞭子,根本就没达到这逆孙屁股的上限,这逆孙不过是装样子给他看的。 但本来他就不是很生气,只是想小小地惩戒一下,让这逆孙长点记性,也就随口提点了他一句。 “石头!” “咱好不容易过次大寿,谨身殿里堆满了各种石头!” “你觉得这像话吗?” 朱允熥一听这话,顿时恍然大悟,顺便想起在奉天殿的时候,老朱那阴仄仄的威胁。 刚刚自己咋把这茬给忘了,白挨了那么多下的鞭子! “皇爷爷,孙儿知错了!” “真知道错了?” “嗯嗯!” “孙儿这次真知道了,孙儿明年一定多开发点花样,再也不让皇爷爷只能收到石头了!” 老朱本来已经熄灭的愤怒之火,再次被逆孙的话点燃。 “你还有脸说!” “看来咱刚刚还是打得轻了,让你一点都没意识到错哪儿!” 老朱再次给了朱允熥二十鞭子狠的,打得他吱哇乱叫,哭腔也带着几分真诚后,这才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骗得了别人一时,你能骗别人一世吗?” “若是让满朝的文武勋贵知道你骗了他们,他们会如何看你?” “你也是读过圣贤书的,理应知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道理吧?” “你为了几两银钱,就能干出蒙骗满朝文武的勾当。等将来他们骗了你,或者犯到你手上,你还有脸处置他们吗?” 这才是老朱最生气的地方,至于那十几万两银子,他还真没怎么看在眼里。 他生气的是朱允熥因小失大,把银钱看得太重,太过于市侩。 商人可以唯利是图,但身为皇孙则应该重义轻利,切不可为了赚钱而败坏人品。 “这回知道错了没?” “知道了……” 朱允熥本来是不咋服气的,可刚刚听了老朱的教训,顿时意识到自己目光短浅了。 若是让文武勋贵们知道那家店铺是自己开的,就算他们不敢找自己麻烦,心里也会恨自己。 毕竟,谁也不愿意被人当成一个傻子。 “孙儿一会儿就命人将钱给他们退回去。” 老朱听到这话满意地点点头,脸上也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孙子向来把银钱看得比命重,现在竟然能主动退赃,由此可见是真的意识到错了。 “其实也不用退回去,直接拿出一半捐给国库就行了!” “剩下的一半里,再拿出一半给你郭奶奶,让她贴补后宫的用度……” “剩下的就留给你自己零花吧!” 朱允熥听到这儿,脑子再次一阵懵逼,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皇爷爷该不会一早就想让自己把银子吐出来,这才寻个由头揍自己吧? 朱允熥越想越气,暗骂糟老头子太坏了。胖揍了自己一顿,还想让自己心甘情愿地掏银子,最后感激他的“教诲”之恩? 啊呸! 自己就是被他打死,今天也一文钱不掏! “皇爷爷,您知道世上最痛苦的事是什么吗?” “什么?” “那就是钱没有了,人却活着!” “啥?” “孙儿想明白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有本事您老就打死我吧!”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三章朱棣的小舅子 老朱见朱允熥竟然敢跟他耍横,小暴脾气登时就上来了。 “小兔崽子挺硬气呀!” “咱今天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长了个铁屁股!” “啪!” “嗷!” “啪!” “嗷!” “啪啪啪!” “嗷嗷嗷!” 老朱噼里啪啦打了几十鞭子,虽然打得朱允熥“嗷嗷”叫,但让他郁闷的是,那小逆孙就跟螃蟹吃秤砣铁了心似的,愣是死活不松口。 老朱心里那叫一个气啊,手上不由加重了几分力道,直至打得某个逆孙哭出破音,喊声也渐渐嘶哑,这才颓然地收起鞭子。 “来人啊!” “将逆孙放下来吧,然后叫太医过来给他诊治!” “陛下,微臣来啦!” 郝文杰早就被二虎叫过来了,刚刚一直等在门外。现在听到陛下呼唤,登时颠颠地跑进来,然后轻车熟路地指挥众人将朱允熥抬到床上去。 哪怕郝文杰早就有心里准备,可当他看到朱允熥被打烂的屁股,依然倒吸一口凉气。 “三皇孙,这次又是因为啥事呀!” “银子!” “皇爷爷惦记我挣的辛苦钱,非得逼我掏出来给朝廷,不给就往死里打我,呜呜呜……” 郝文杰听到朱允熥这样说,心中对皇帝陛下生出很大的不满。 “陛下,朝廷的开销那么大,光靠三皇孙挣那点钱不过是杯水车薪,您未免对三皇孙太苛刻了……” 老朱自然能听出郝文杰的埋怨,但他懒得解释,只是冷哼一声就抬腿走了出去。 待到老朱走后,郝文杰满是心疼地劝道。 “三皇孙,你也太不懂事了,陛下找你要钱那是看重你,你咋还能不给陛下面子呢?” “满朝文武都知道秦王豪富,家里有百万之资,但你啥时候见陛下找秦王要过钱?” 刚走出门口的老朱,听到这话蓦地定住,暗道这郝文杰还算明事理,总算说了几句像样的话。 咱找这逆孙要钱,那是咱看得起他,这逆孙竟然敢不给,真是打死都不解恨! 朱允熥趴在床上一边哭,一边哽咽地解释道。 “郝太医,我知道皇爷爷是跟我亲近,这才逼我掏银子的。” “他若是一开始就好言好语跟我说,我也就给了。可他上来就打,打了我好几十鞭子都不吭声,我要是再掏银子,岂不是之前的打白挨了!” “呃……” 郝文杰听到这话顿时被朱允熥给说服,这孩子说得没错,这事是皇爷干得不厚道。 老朱躲在门外听到这话,心里也隐隐有点后悔,早知道这孩子这么好说话,就不拿鞭子吓唬他了。 然而,就在老朱想到这儿的时候,寝室里的朱允熥又说话了。 “更何况,皇爷爷逼我交出来的钱,早就被我花光了。现在让我掏钱,只能从别的地方挪用,会耽误我正常的生意运转的……” 站在门外的老朱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了,拎着鞭子就冲了进来。 “总共不过月余的时间,你就花了十几万两银子?” 郝文杰听到这话也傻眼了,他以为不过是几万两银子的事,心里还埋怨皇帝陛下小题大做呢。现在听到是十几万两银子,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活该! “你给咱说清楚,那么多银子都花到什么地方了!” 朱允熥听到老朱的声音,直接将脸转向床里,紧咬着牙关也不喊疼了,只是暗暗地生闷气。 老朱见状再次扬起鞭子打下去,正在给朱允熥上药的郝文杰赶忙伸手阻拦,结结实实地挨了老朱一鞭子。 “郝文杰,你给咱闪开!” “今天咋不打死这逆孙,咱都是他孙子!” 郝文杰见皇帝陛下如此生气,赶忙跪在地上求情。 “陛下息怒!” “三皇孙年纪还小,您可千万莫要跟他一般见识啊!” “他还小?” “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给地主家放好几年的牛哩!” “再年长三岁的时候,咱连爹娘都亲手葬了!” 朱允熥听到这话当即回过头,气哼哼地回怼道。 “我现在就已经没爹没娘了,你正好打死我,让我跟爹娘去作伴吧,呜呜呜……” “逆孙!” 老朱再次扬起鞭子,郝文杰赶忙伸出两只胳膊挡住。 “陛下,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就算治好了,以后也会留疤的!” 老朱听到这话,颓然地垂下手臂,气呼呼地跑到外间生闷气去了。 郝文杰看着这对互相斗气的爷孙俩,露出无奈的苦笑,心想这俩人的性子还真像,都是一样的倔脾气。 老朱坐在外间没多一会儿,就有小太监过来禀报。 “陛下,日本王子、琉球使者、高丽使者、越南使者等前来贺寿,正在前殿等待陛下召见!” 正常情况来说,寿宴是要举行一整天的,分成好几个阶段。 先是本朝文武勋贵恭贺,其次是藩国使臣恭贺,最后是宫里的宫娥太监恭贺。 以前太子活着的时候,老朱都是把后两样交给太子去打理。有时候直接让藩国使臣带着礼物去文华殿,让太子替他接见一番就完事了。 现在太子不在,这些事又落到他的头上。 老朱强打起精神站起来,不甘心地看了眼寝室的方向,心里再次生出后悔之意。 今天真不应该打孙子,怎么着也让他替咱把后边那两件麻烦事干完再打呀! 老朱去前朝露了个脸,肯定了一应藩国的孝心,回赠了使臣礼物,嘱咐鸿胪寺好生照料,就再次借口身体不适熘了。 然而,他这边还没走下御阶呢,就看到礼官走了过来,拜倒在他面前。 “陛下,您若身体不适,何不择一皇室之人替您主持宴会,以免发生对各国使节招待不周之事。” 老朱一看到这人跳出来,就知道他们安的是什么心。 自己命礼部草拟封号,直至现在还没呈上来不说,反倒是各地灾害频发的折子如同雪片一般飞来。 不管是某地下冰雹,还是某地下暴雨,都会牵扯到天人感应,人君失德上。 更有不少御史言官,借着弹劾蕲春侯打算让幼子袭爵之事引经据典,阐述立长立嫡,长幼有序之说。 老朱太明白他们心里那点小九九了,只是鉴于老三那边始终没动静,这才懒得搭理他们,暂时顺了他们的意,不再催促礼部那边拟旨。 现在这老倌跳出来,一定是受了某些人的撺掇,打算让自己命朱允炆来主持宴会。 如果换做平时,老朱没准就答应了,可是刚刚逆孙生了一肚子气,心里恨恨地想着,偏生不能让他们如愿! “老五!” 朱橚正在跟身边的两个国公闲话,突然听到这话傻乎乎地站起来。 “父皇,您是在叫儿臣?” 老朱没好气地道。 “不是你还能是谁!” “咱乏了,你替咱支应一下!” “啊?” 朱橚闻言当场愣住,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上也露出狂喜之色。 父皇这是要对自己委以重任啊! “啊!” “儿臣遵旨!” “儿臣一定不负父皇所托,一定竭诚款待诸位藩国使节!” “嗯!” 老朱闻言点点头,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大殿。 在老朱走后,文武百官看着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忙活的周王朱橚,心里再次泛起滴咕。 皇帝陛下此举是何意啊,难不成属意周王殿下? 燕王朱棣等人看到不停地张罗上酒、上菜的五弟,心里也是一阵困惑不解。 父皇就算不喜二哥,那还有三哥和自己呢,怎么也轮不到老五吧? 朱棣越想越气,借着尿遁的理由出去熘达一圈。 走到门外之时,突然听到有人低声轻唤自己,他回头一看,只见徐家的小舅子徐增寿,穿着一身明晃晃的铠甲,站在门口当门神呢。 “怎么是你小子?” “今天轮到你当值了吗?” 徐增寿听到姐夫的问话,当即苦兮兮地笑了笑道。 “姐夫,我没骗你吧,我在宫里就是看大门的,嘿嘿嘿……” 如果徐增寿整天游手好闲,没什么正经事干,他说不定也就带去北平,给他攒点军功寻个出路了。 但现在见徐增寿已经有差事了,他心里顿时生出点别的想法,觉得这个位置将来对自己有大用。 “增寿,不得胡言乱语!” “能够常伴陛下左右,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徐增寿见姐夫也跟自家大哥似的假正经,不由尴尬地吐了吐舌头,对着姐夫做了个鬼脸。 朱棣也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过于严肃了,随即开启了拉家常模式。 “今天宫里可曾发生过什么好玩的事情?” “有啊!” “刚刚陛下好像又打三皇孙了,打得三皇孙叫得那个惨哟,估摸没有三天都别想下床了!” “哦?” 朱棣听到这话顿时来了兴趣,拉着徐增寿去一旁闲聊。 “父皇经常打三皇孙吗?” “也不算经常吧,反正平均下来每个月至少一次……” “嘶……” “那这次又是因为啥呀?” 徐增寿闻言摇了摇头道。 “这个真不知道,二虎亲自守在乾清宫,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如果姐夫不急的话,给弟弟几天时间,弟弟定然能给姐夫打探出来!” 这就是朱棣不想让徐增寿放弃这个职务的初衷,他现在急缺宫里的眼线,对于宫里发生之事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虽然朱棣心里是一万个乐意的,但表面上还是得装一下。 “刺探宫闱之事可是大忌讳,你若是因此受到牵连,倒是让我这个当姐夫的心里不安了。” “再者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知不知道的没什么打紧!” 徐增寿闻言再次嘻嘻一笑道。 “姐夫有所不知,三皇孙挨打跟家常便饭似的,用不上两天就能传的满宫皆知了,根本不需要费心去打听,嘿嘿嘿……” “既如此,那就有劳增寿弟弟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四章皇爷,晋王殿下回来了 老朱前脚刚离开乾清宫,朱桂就领着两个弟弟偷偷熘了进来。 看到大侄子刚刚还好好的,转眼间就又趴下了,三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笑话他,还是该同情他。 “大侄子,这次又是因为啥呀?” “没啥事,就是因为老头找我要钱,我没搭理他!” 朱桂一听是这点小事,当即满脸不屑地道。 “嗨!” “我当是多大的事呢,敢情就是点银钱上的小事啊!” “那我这当叔叔的得说你两句了,你皇爷爷要钱给他便是,何苦遭这份罪?” 朱允熥闻言叹了口气道。 “皇爷爷要得太多了,一开口就是十几万两银子,这搁谁能舍得?” “多少?” 朱桂、朱楧、朱植三人听到这话异口同声地惊呼出声。 他们一开始以为不过是几千两银子的事情,敢情自家这大侄子已经膨胀到这个程度,动不动就是十几万两的进项啊! “十几万两银子,那得多大一堆啊,能把整个大殿装满吧?” 朱桂好歹也是进过三味书屋库房的人,听到朱楧这等没见识的话当场驳斥道。 “没那么夸张,撑死装下这个屋子而已。” 朱植则贱兮兮地凑到朱允熥面前,一脸地讨好道。 “大侄子,以后再有啥挣钱的路子也带上十五叔呀,别总自己闷声发大财!” “不过你这顿打挨得可真值,一顿打省下十几万两银子,换我也认了,哈哈哈!” 朱允熥听到朱植这么说,顿时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用两个胳膊支着上半身,目光灼灼地看向几人。 “我现在就有一桩生意,你们想不想加入?” 三人都是未曾分府就藩的皇子,闻言立马化身土拨鼠,齐刷刷地蹲在朱允熥的床头。 “大侄子快说,这次又有啥好生意?” “此生意名为大航海,只要现在入股,我保你们一本万利!” “实不相瞒,我刚刚之所以硬扛着不掏钱,也不是非得当守财奴,实在是我将全部的银子都投到这个生意里去了。” 朱植的外祖家就是商人,从小耳濡目染了不少生意上的事情。听到朱允熥说大航海,瞬间想到其舅父跟其说过的闽浙海商之事。 “大侄子,你说的大航海可是海商?” “我听我舅父说,那里边的生意水深得很,就连朝廷都分不到一杯羹,咱们就别跟着瞎掺和了吧?” 朱桂听到这话也劝阻道。 “这事我也听说了,咱们大明之前也是有市舶司的,后来你皇爷爷见那东西非但收不到多少钱,反而招来不少打秋风的藩国使臣,这才下令罢了市舶司!” 朱植、朱桂两人所言之事,朱允熥这段时间也从三位师傅那里打听来了。 三人都是江南望族,虽然家里不曾做过海商生意,但对于海商之类并不陌生。他们三人各自所在的家族,不论是种桑种茶,其最终的产品都是通过海商销往海外了。 否则,光靠大明的市场,根本消化不掉这么多的货物。 因此,朱允熥的三个师傅听说他要从事海上生意,第一时间就劝阻过他,并且跟他分析了其中利弊。 只是朱允熥有自己的想法,并未被他们所左右。 “你们说的事我都知道,不过我从未想过那些小打小闹的事情,我的大航海计划分成三步!” “第一步,近海练兵。” “第二步,远洋护航。” “第三步,制霸南洋。” “第四步,探索天下。” “第五步,称霸天下。” 朱楧听到这儿,弱弱地提醒道。 “大侄子,你说的超过三步了……” 没等朱允熥开口,朱桂和朱植两兄弟就怼了回去。 “你别乱插嘴!” “大侄子,你继续说,我们洗耳恭听着呢!” 朱允熥见三人有着如此旺盛的求知欲,当即声情并茂地解说了一遍自己的想法。将海外描绘得如诗如画,处处是黄金,处处是机遇。 三人被朱允熥忽悠得那叫一个热血沸腾,恨不得掏出全部身家跟着他大干一场。 好在朱元章对皇子们的教育很重视,让他们仨心中多少还保持了几分理智。 “大侄子,不是十三叔泼你冷水,就咱们这点银子干不来这等大事吧?” 朱植闻言赶忙附和道。 “对对!” “我听我舅舅说,海上生意本钱巨大,光是造船、养船的费用就不是一般人能扛得起的,哪怕是朝廷都干不来。” “咱们三个手里这点钱,估计全凑上都买不来一条海船!” “而且还得训练水手、雇佣会开海船的人,这又是一大笔开销……” 朱允熥见自己又忽悠失败,登时有点气急败坏地破罐子破摔。 “你们仨就给我一句痛快话,这事干还是不干!” “反正我的船快造好了,你们要是不快点做决断的话,等我大把赚钱的时候,你们可别眼红!” “我最近正在打制一批海船,由于是批量采购,原价三万两银子一艘的海船,现在只需两万七千两。” “一艘船能便宜三千两银子呢,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喽!” 三人闻言躲到一边暗暗合计起来,不一会儿三人商量已定重新爬了回来。 “大侄子,我们三个穷啊,决定三人合伙买下一条海船,你不会嫌少不带我们玩吧?” 朱允熥闻言开心地笑道。 “三位叔叔想哪儿去了,大侄子岂是那等势利眼?” “一条船虽说少了点,但一年下来也保证你们能赚个几万两银子了。” 三人听到这话再次兴奋起来,虽说现在船板还没一块呢,但他们已经开始幻想挣了钱后如何花的问题了。 一个说要给自己盖个大大的王宫,一个说要给母妃买最漂亮的首饰,还有一个想跟朱允熥抢生意的,说要在自己的封地,开一家媲美三味书屋的书店。 三人谈论得热火朝天之时,谁也未曾注意到门口闪过一片红色的衣角。 这片红色的衣角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见叔侄四人聊得开心,也就悄悄地消失了。 老朱并不看重那点银钱,只是担心大孙年岁小,被歹人给蒙骗了去。 秦王都那样大一把年纪了,都能被人骗走二十万两银子,更何况朱允熥了? 现在见到大孙的银钱有了明确的去处,他也就不再生气了。 虽说贸然加入海上之事不太稳当,但大明终究是要走上这一遭的。 他这个年纪了,即使有这个心也无这个力。 既然这孙子有这个想法,那就让他胡乱折腾去吧。 左右不过是十几万两银子的事,就算最后都沉到海底,也对大明没啥影响。 三人喋喋不休地说了好一会,直至郝太医过来提醒,告知三皇孙现在应该静养,三人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然而,当他们三个看到正殿的父皇时,一个个立马吓得跟鹌鹑似的,小心翼翼地上来请安问好。 老朱只是用鼻子“哼哼”一声,随即指了指门外,三人就灰熘熘的跑掉了。 在打发了三个“话痨”后,老朱就开始心无旁骛地批阅奏折了。 皇帝过生日,全天下的官员都放假,唯有他这个皇帝本人需要加班。 当然,这也是他咎由自取,自作自受,并且乐在其中。 真让他闲下来,他反而会无所适从。 老朱一直批阅到晚膳时分,他这才暂时停下手头的事情,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寝室,扒了扒趴在床上的朱允熥。 “还能爬起来用膳不?” “不能!” “今天可有熊掌哟!” “嗯?” 老朱逗弄完大孙就去了偏殿用膳,不多时就看到某个逆孙,颤颤巍巍地走过来,站在餐桌面前一脸愤恨地看向自己。 “熊掌呢!” “您老刚刚不是说有熊掌吗?” “熊掌哪去啦!” 老朱闻言开怀地哈哈大笑,某个逆孙则气得咬牙切齿。 “大骗子!” 虽然朱允熥非常气愤,但想着自己好不容易从床上爬下来,不吃点东西就走岂不是太亏了? 于是乎他站在餐桌旁很是胡吃海塞了一通,凡是被放在老朱面前的菜,几乎都被他吃光了。 老朱知道这逆孙是故意的,明明自己面前没几个那逆孙爱吃的菜,他竟然都跟抢着吃似的给吃光了,诚心是跟自己过不去。 但老朱一点也不生气,只是澹定地将自己面前的空盘子往边上推了推,腾出一片空地,这才朝着门外喊了一声。 “去御膳房问问,若是做好了就端上来吧!” “诺!” 朱允熥本来都想走了,听到这话顿时不着急了,想着看看下边还有啥好吃的再说。 不多时,御膳房的人端着一个食盒走进来,恭恭敬敬地放到老朱面前。 老朱看了看逆孙,见逆孙正瞪着两只大眼睛看着自己,这才满脸得意地打开食盒的盖子,露出里边蒸得晶莹剔透的熊掌! 朱允熥看到蒸熊掌,顿时不争气地流下口水。 “皇爷爷,您一个人吃得完吗?” 老朱故意做出护食的动作,用两手将食盒给护住。 “咱要是吃不完就赏给二虎!” “二虎肚皮大,别说一只熊爪子,就是给他一头熊,他都吃得下!” 朱允熥闻言,哪怕明知道这老头是故意气自己,依然被气得直翻白眼。 “哼!” “我吃饱了,我才不稀罕这破爪子呢!” “这东西根本没啥吃头,其营养价值跟猪蹄也差不太多,都是胶原蛋白和脂肪而已……” 朱允熥说完这话就转头要走,可走了没两步,就听到门外传来二虎急吼吼的声音。 “皇爷,晋王殿下回来了!” 朱允熥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 他回身一看,只见老朱的椅子翻倒在地上,老朱本人更是如同一支离弦的箭似的蹿了出去,短短的几步路,竟然还甩丢一只鞋。 朱允熥见状暗暗叹息一声,这老头定力也太差了,不就是三叔回来了吗,至于把他激动成这样? 不过糟老头走了,这只熊掌可就归自己啦,啦啦啦…… 朱允熥走上前,拎起食盒就回了寝室。也不用快子等物,待熊掌稍微凉点直接用手抓着吃,没多一会儿,一只硕大的熊掌就被他给消灭了。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他这边吃完一只熊掌,顺便还洗了个手,糟老头都没过来奚落自己……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五章张神仙您不妨猜上一猜…… 朱棡在离京之时,还以为武当山是神仙之地。可当他来到武当山后才发现,此地之荒凉破败,根本配不上神仙二字。 若不是有络绎不绝的香客上山,他甚至会怀疑自己走错了山门。 好在武当派的当代掌门俞莲舟还算懂事,给了他最高规格的接待,甚至还要将其师父张邋遢曾经住过的静室让给他住。 朱棡觉得住进去显得太托大,对真神仙有所不敬就给婉拒了。 然而,当他在山上住了几天帐篷后,实在是受不了那早晚的雾气了,还是在俞莲舟的再三催请下住了进去。 这时候他也顾不得敬不敬了,张邋遢云游天下,随缘显化,搞不好他要住上一年半载,总住帐篷也确实扛不住。 即使如此,朱棡还是觉得太过潮湿,一早一晚都会命人点上火盆熏一熏屋子里的潮气。 至于白天么,则是给三清真人上上香,然后游荡在武当山的七十二峰之间,爬爬三十六岩,看看二十四涧,过三潭、游九泉,逛遍了武当山上的大小景致。 只是景致再多也终究有看厌的一天,尤其是想到父皇寿诞将至,封国又地处军事要冲,妻妾还滞留在京没有着落,他的心里就是一阵烦躁。 这一天,他实在是受不了了,命人将俞莲舟给抓了过来。 俞莲舟对这种情况并不陌生,这么多年他已经先后被几波人抓来抓去了,就连他自家的亲卷,还被锦衣卫扣在山下的县衙牢房里呢。 因此,见到晋王护卫如此蛮横,他非常配合地跟了过来。 “贫道俞莲舟拜见晋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俞莲舟,你少跟本王打马虎眼,本王就问你一句话,张神仙何时能归来?” “殿下息怒!” “恩师早已是神仙中人,随缘显化,周游世间,贫道虽忝为其弟子,但也不知恩师之仙踪啊!”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望殿下再做等待,若是恩师感念到您的诚心,自然会现身一见!” “哼哼!” 朱棡闻言一阵冷笑。 “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看不起我大明,看不起我朱家吗?” “我现在给你最后十天,若是张神仙再不现身,孤就将方圆十里之百姓杀光,再放上一把大火,将你们武当山烧成一片白地!” 俞莲舟听到这话当即吓得脸色惨白,赶忙跪地磕头。 “晋王殿下不可啊,此举将造下无边杀孽,让世人如何看待殿下您啊……” 朱棡指了指自己的脸道。 “你给孤看清楚!” “孤是晋王,是为大明戍边的藩王,孤这些年手上的人命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孤会在乎天下人如何看?” “孤言尽于此,至于你武当山何去何从,就看你家张神仙给不给面子了!” “送客!” 朱棡的所谓送客,不过是让护卫将人给丢出去。 实话说,他能在武当山装这么长时间的“人”,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只是见张邋遢拿他当猴耍,这才将其惹怒。 俞莲舟被朱棡丢出掌门静室,赶忙颠颠地跑下了山,将武当山的弟子全都撒出去找其恩师张神仙。 不过这些都只是幌子,他只是想借着弟子下山之际,将此事散播出去,到时候自然有人将消息传递给其恩师。 事实上,俞莲舟一直跟其恩师张邋遢保持着联系,锦衣卫将武当山围了个水泄不通之事,就是他通过隐秘渠道告知张邋遢的。 远在金陵城的张邋遢得知此事,第一时间就跟张宇初商量起来。 “张天师,我武当山覆灭在即了……” “若是锦衣卫,贫道还可周旋一二,可眼下乃是晋王,不比秦王那厮强多少的坏种,他说杀光方圆十里之人,就保证连只鸡都不带留的!” 张宇初也是一脸的为难,这种事别说摊到张邋遢头上,就是落到他们龙虎山头上也是个大麻烦。 好在他们龙虎山跪得早,早就接受了朝廷的册封,并且拜见过大明皇帝。 否则,现在这种灭顶之灾就该落到他们头上了。 “张兄,要不您就去见一见那朱皇帝,随便找个理由忽悠一通呗?” 张邋遢闻言一脸郁闷的道。 “晚了!” “武当一派自打元末就开始宣扬我是陆地神仙,现在不仅天下的百姓信了,就是朱皇帝也深信不疑。” “我说是现在现身,那朱皇帝定然让我给他续命,到时候我拿什么开脱?” “朱皇帝精明强干,不惧鬼神,可不会像前朝皇帝那么好哄骗。” “我若是不能让他满意,他敢直接一把火把我烧了!” “哎……” 张宇初闻言也是一阵叹息。 “那现在该如何?” “要不要师弟帮你找几个勋爵人家上书,将晋王的暴行公之于众,让晋王那厮投鼠忌器?” 张邋遢闻言想了想道。 “此法恐怕未必会奏效,晋王那厮若不是奉了朱皇帝之命,断然不敢行此险招。若是受了朱皇帝之命,就算将此事弄得天下皆知,朱皇帝也不会怪罪于他。” “毕竟比起秦王、晋王的残暴来说,朱皇帝才是杀人的祖宗!” 两人说到这儿,就是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张宇初这才幽幽开口。 “要不咱们试探一下晋王?” “最起码探听下他的口风,知晓他为何非要逼你现身啊!” “这……” 张邋遢想了想道。 “也行吧,只是晋王那厮护卫众多,戒备森严,寻常装神弄鬼的手段,恐怕很难用在他身上吧?” 张宇初听了这话,顿时露出自信的笑容。 “这就请张师兄放心了,我龙虎山一脉别的不敢说,这等装神弄鬼之事不说是独步天下吧,那也是不敢妄称第二的,哈哈哈……” 朱棡在给俞莲舟下了最后通牒后,就命人将山下的人全都抓了起来,摆出一副要屠尽周边村镇的架势。 同时还在山上布满了火油等引火之物,随时准备放火烧山。 在将风声透出去几天后,朱棡一天晚上睡觉之时,只感觉一阵异香传来,随后他就不省人事了。 在他沉沉睡去后,床板底下的一块地砖隆起,从里边钻出两个黑色人影。 这两个人影先是沿着密道将朱棡扛了下去,又在火盆里添加了些粉末,使得屋里的迷香更加浓郁。 当朱棡再次醒来之时,他已经置身天柱峰的山顶。 黑夜里四周烟雾缭绕,没有一丝杂音,也没有一个人影,只有冰冷的寒风刺激着他,让他宛如置身梦幻之境。 朱棡当场呵斥起来,但他只是喊了几嗓子,就不再做此徒劳之事。 因为他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就连喊出来的声音都有气无力的。 “有人吗?” “可是张神仙施法将本王带到此处?” 朱棡说了几句话后,突然发现周围的烟雾一阵喷涌,一个人影突兀地立在身前三丈远的地方。 “贫道武当山张邋遢,敢问施主何故以方圆十里百姓之性命,逼迫贫道现身?” 朱棡见到张神仙露面,当即对着张邋遢的背影磕头。 “拜见张神仙!” “孤奉父皇之命前来,恳请张神仙入京一见。” “恐怕要让晋王和皇帝陛下失望了,贫道虽已是方外之人,但却不能传授陛下长生之法。” “陛下乃真命天子,了结人间之事,自然位列仙班,其地位还要在贫道之上,贫道焉敢泄露天机,僭越天道之理?” 朱棡闻言再次砰砰砰磕了几个头。 “张神仙误会了,父皇让孤前来拜见,并不是来寻求长生之法的!” “哦?” “那你所为何事?” “张神仙不是神仙中人吗,您不妨猜上一猜……” 张邋遢闻言哈哈大笑,暗道朱棡这人狡猾,远不像秦王那厮那般好哄骗。 “若是寻常之人,贫道猜上一猜也就罢了,可陛下乃真武大帝转世,贫道这点微末道行,哪敢在真神面前献丑?” 朱棡确实存了考较的心思,但是听张邋遢如此推崇父皇,当即将父皇托付之事相告。 但他还是留了个心眼,并未说实话,只说父皇想讨教大明储君之人选,询问何人可承担社稷之重。 张邋遢听了朱棡之言,心里是既惊且喜。 这可是天赐机缘啊,若是他捞到扶立新皇之功,至少可保武当山百年香火! 张邋遢下意识地捋了捋胡须,可摸到自己下巴光熘熘,顿时一阵烦躁。 他之前为了逃避朝廷追捕,早就将胡须剃掉了,真是“须”到用时方恨少啊! 张邋遢在心里盘算了下大明知名的几个藩王,又盘算下几个知名的皇孙,心里暗暗揣度老皇帝属意之人是谁。 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一旦所言之人跟老皇帝心中属意之人对不上号,那自己这神仙之名也就废了。 因此,思虑再三,他想出一个“拖”字诀的妙招。 “陛下乃是长寿之人,再秉国三十年亦不虚妄,不必过早议立储君!” 这可不是朱棡想要的答桉,他再次砰砰砰对着张邋遢的背影磕了几个头。 “恳请张神仙明示!” “恳请张神仙随本王入京一趟,当面告知我父皇,好让我父皇安心……” 张邋遢闻言心想,入京是不可能跟你入京的,即使贫道要入京,那也一定是偷偷地去,岂能大张旗鼓地去? “贫道现在正处在飞升的关键时期,不能沾染世间俗气,等贫道跨过这个关口,自然会亲自上京面圣,详细给当今陛下分说!” “那还请张神仙给本王一个信物,让本王回去能跟父皇复命!” “这个嘛……” “贫道可以为晋王手书一封信,您带回去交给陛下,陛下看过便知。” “那就有劳张神仙了!” 朱棡刚听到这句话,就只感觉一阵香气袭来,随后再次不省人事。 当他重新从床上苏醒过来之时,已经是新的一天开始。 朱棡回忆着“梦”里的情景,正感慨此梦的稀奇之时,突然看到桌子上摆放着一封书信。 他看到这封书信之时,顿时跟梦里的场景对上号,想到梦里所见的张神仙言明会给他书信一封。 朱棡赶忙将书信拿起来,只见上边写着张邋遢顿首,呈大明皇帝亲启字样。 他拿着信封跑到门外,将夜里值班的护卫全数叫了进来。 “尔等夜里可曾见到有什么人闯入本王居所?” “回禀殿下,卑职等夜里一直守在门外,并未有人来过此院。” 朱棡手持张邋遢书信,满脸的困惑不解之色。 “难道真的是做梦?” 虽然朱棡笃信护卫们不会骗他,但他依然不相信昨晚的一切都是梦。 “你们几个去寻些镐头、铁锹等物,将本王所住的院落拆开,仔细查验每一寸土地,看看此屋可有密室之类的机关!” “重点检查地砖、柜子、床板底下等处,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诺!”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六章来来来,蓬莱岛花开…… 俞莲舟一大早就赶了过来,看到晋王将师父的庭院拆得七零八落,脸上满是心疼之色。 虽然俞莲舟很是心疼,但心里的担忧害怕则更让他难受。 张师叔所料果然不差,这老朱家一大家子人,个顶个都是疑心病。 如此周密的安排,依然不能让晋王相信,竟然要掘地三尺寻找机关。 另外一边,朱棡看到俞莲舟赶过来,脸上多多少少有点尴尬。 他不好说昨夜做梦之事,只是随口扯了个理由,说自己丢了一只玉佩,正命手下寻找呢。 俞莲舟听到这话任是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开口嘲笑几句。 “晋王殿下真是说笑了,您的玉佩莫不是跟人参果似的,掉在地上就化了?” 虽然此时吴承恩版本的西游记还没面世,但大唐玄奘取经诗话已经广为流传,各种戏曲都曾编演过其中曲目。 晋王也是看过此等戏剧的,听到俞莲舟戳破他的谎言,也不做过多的辩解,只是低头在地上找蚂蚁。 不多时,朱棡的护卫将整个地面掘地三尺,依然没能发现机关消息,这才堪堪作罢。 “启禀晋王殿下,卑职等已将地砖全部撬开,床底也掘地三尺,依然未能找到您的玉佩。” “接下来该去何处寻找,还请晋王殿下示下!” 朱棡闻言点点头,朝着众人摆摆手道。 “那就不用再找了,或许是我梦里丢掉了也未可知。” “命人去山下请一些工匠,务必将此处重建得跟原来一模一样!” “诺!” 俞莲舟见晋王终于放弃挖地,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刚刚真是太险了,只要那些人再多挖一尺,就能看到密道的入口了。 不过,也幸亏龙虎山的张师叔提醒,让他们提前准备好泥土,将床底下的入口从下边给堵上,要不然刚刚非得露馅不可。 朱棡疑心病尽去,只以为自己遇到了真神仙,当下也不多停留,留下几个护卫看着重建,自己带着其他人昼夜兼程,马不停蹄地回到京城。 “皇儿啊,你可回来啦,让父皇好等啊!” 朱棡跪在御阶之下,看到父皇光着一只脚的狼狈样子,心里暗暗发笑。 父皇也太心急了,自己都回来了,他就是穿上鞋子再出来又何妨? “父皇,儿臣幸不辱命,总算是见到了张神仙,并带回张神仙手书一封,请父皇过目!” 朱棡将书信高高举过头顶,老朱顾不上嘘寒问暖,一把将信件抢过去,撕开上边的火漆,然后坐在台阶上一字一字地看起来。 直至将信件翻来覆去的看了三遍,确保没有遗漏任何字,老朱这才回过神来。 “老三,你确定所见之人是张邋遢吗?” “此人何等样貌,说来给咱听听!” 重新回魂的老朱,再次成为那个冷静、理性的帝王。 对于成熟的帝王来说,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是他们下意识的想法。 “回禀父皇,儿臣并未看真切,只是隔着几丈远的距离,在一片雾气中看到了一个朦胧的背影。” “不过,此人身材高大魁伟,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也端的是气势不凡,周身隐隐有毫光闪现,一看就不是凡夫俗子!” “你都是如何跟他说的?” 朱棡看了看四周,老朱立马反应过来,将边上的护卫、太监全都轰得远远的。 “回禀父皇,儿臣并未跟张神仙说实话,只是说您老对立储之事不决,想让他入京参详一二。” 朱元章闻言微微颔首,肯定了朱棡的行为。 如果那张邋遢真有神异之处,自然能体会他的用心。 “如此甚好,那咱们就姑且等等看吧!” 朱棡听到这话心里顿时一阵好奇。 “父皇,那张邋遢在信中都说了什么?” “可曾说何时进京?” “算是说了吧?” 老朱说到这儿,随手将书信递给朱棡,朱棡赶忙接过来一看,只见上边写着一首揭语。 快快快,红尘外。 闲闲闲,白云间。 妙妙妙,松崖一声啸。 来来来,蓬来岛花开。 “父皇,此揭语何意啊?” 老朱闻言无奈的撇撇嘴。 “许是说蓬来岛花开之时就来见咱?” “父皇,那蓬来岛啥时候开花呀?” “你问咱,咱问谁去!” 老朱愤怒地咆孝了一句就后悔了,赶忙拉着儿子的手询问道。 “老三,你这又是一路急匆匆的赶回来的吧?” “是!” “儿臣怕父皇等得着急,也想着回来给父皇贺寿,这才急忙赶回来!” 老朱闻言心里感动坏了,对着朱棡的肩膀是拍了又拍。 “还没用膳吧?” “正好咱也没吃呢,陪咱一起去偏殿用点晚膳吧!” 朱棡嘿嘿笑着说道。 “好!” “对了父皇,张神仙言您还能秉国三十年哩!” “哦?” “那张神仙还说什么了,赶紧原原本本地跟咱说道说道!” “是!” 两人来到偏殿,朱元章看到那只熊掌果然不出所料地消失了,只感觉心里一阵火大。 虽说一开始那只熊掌就是给小逆孙准备的,但是现在皇儿千里迢迢的赶回来,正需要好饭食补补身子,现在还去哪儿找那么好的吃食? “来人!” “去把那逆孙给咱拎过来,让他在边上伺候他三叔用膳!” 朱棡也挺想大侄子的,听到父皇这话并未阻拦。可当他看着大侄子穿着宽松的犊鼻裤,走路的时候还用手拎着屁股后边的裤子,就意识到这家伙应该是又挨揍了。 “父皇,您怎么又责罚他了?” 老朱闻言冷哼一声道。 “哼!” “你一会儿自己问他吧!” “现在先跟咱说说,你这次在武当山的见闻。” 朱允看到三叔回来了,刚要抱着三叔的胳膊诉苦,就被老朱像是撵苍蝇似的撵走了。 “去去去!” “边上站着伺候,不许打扰咱跟你三叔说话!” “哦!” 朱棡看到大侄子委屈巴巴的样子,心里就是一阵好笑。要不是还得回父皇的话,他真想把大侄子抱在自己大腿上,扒开他的裤子看看,这家伙又被父皇打成什么模样,哈哈哈…… 朱棡一五一十地将武当山之行说了一遍,就连他扬言杀光方圆十里的百姓之事也并未隐瞒。 老朱听到这话,气得抬起脚就踹了过去,对着他噼头盖脸的一通臭骂。 “这种话亏你说得出口!” “咱们是去请人,不是去逼人。再者说,身为大明藩王,竟拿无辜百姓做筹码,威逼张神仙,传出去让天下人如何看咱们皇家!” 朱棡闻言赶忙低头。 “儿子知错了,愿意接受父皇的任何责罚。” “不过儿子当时也只是吓唬一下,没打算真那么做。” 老朱闻言登时瞪起龙眼。 “吓唬也不行!” “以后再敢说这样的混账话,咱就把你也吊起来打!” 老朱说到这儿,看到一旁端着酒壶,随时准备给老三斟酒的大孙,随口追加了一个威胁。 “当着你大侄子的面打!” 朱棡闻言心里那个汗啊,这老爷子也太狠了。自己要真是被当着大侄子的面吊起来打,那这辈子也甭想在大侄子面前直起腰了…… “儿子真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说那些混账话了……” 老朱见朱棡真心认错,这才拉着他继续闲聊。 “你说掘地三尺都没找到机关消息?” “是!” “儿子一直盯着他们挖的,确实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老朱闻言靠在椅子上好生思索了起来,朱棡见父皇这个样子,也就不再说话,开始在大侄子的殷勤伺候下用膳。 “现在说说吧,这次又怎么惹你皇爷爷生气了?” “皇爷爷见我挣钱眼红,向我讨要,我没给,他就毒打我!” 朱棡听到这话,一把将朱允熥拎过来,放在自己腿上轻轻打了两下。 然而,还没等他训斥呢,就听到朱允熥发出阵阵惨嚎。 朱棡听着声音不对劲,赶忙脱下他的裤子查看,见到大侄子屁股上的惨状,忍不住看向父皇抱怨起来。 “父皇,您这也太狠了吧,朱允熥还是个孩子呢,您怎能下如此重的手!” 老朱闻言随口敷衍道。 “没事,他扛揍着呢,不出三天就能活蹦乱跳了……” “再者说,你也不问问他干了啥事?” 老朱将朱允熥售卖各种伪造的神石、古董,骗了满朝文武和他这个皇帝之事说了一遍,气的朱棡又对着他的屁股打了几巴掌,这才饶了他。 “大侄子,以后不许干此等坑骗之事了,传扬出去像什么样子!” “三叔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吗,需要银子直接去三叔的府上拿,三叔府上有多少你就能拿多少,根本用不着使出此等下作法子挣钱!” “哦哦……” 朱棡见朱允熥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也就不再训斥他了,开始专心致志地干饭。 在朱棡专心用膳之时,朱允熥的心思也活络起来。 皇爷爷竟然因为自己的一句戏言,就派三叔去武当山找什么张邋遢? 皇爷爷为何要这样做呢,难道是为了立储之事? 明天出宫之时,得找三位师傅唠唠这事,问问他们对此事如何看! 只是那首揭语是何意呢? 来来来,蓬来岛花开…… 蓬来岛上的花到底何时开啊? 朱允熥满心疑惑的时候,张宇初正追着张邋遢逼问呢。 “道兄,您这首揭语到底是何意,您打算何时去拜见朱皇帝?” “依我看,朱皇帝应该是属意三皇孙的,我找了几个勋爵之家打探,他们也说三皇孙最贤。” “您何不顺着朱皇帝的意,直言三皇孙朱允熥最适合当储君,为你武当山挣下这只大金猪?” 张邋遢闻言痛心疾首地指了指自己光秃秃的下巴。 “你以为贫道看不出老皇帝的心思吗,从贫道得知老皇帝册封三皇孙为吴王时起,贫道就知道老皇帝属意三皇孙!” “贫道也想抓住这只小金猪,只要老皇帝立了三皇孙,以三皇孙的年纪,至少能秉国一甲子,何愁我武当山不兴旺?” “只是你看看贫道的下巴,贫道现在的下巴上半根胡须都无,没有半点仙风道骨的样子,你让我怎么去面见朱皇帝?” 张宇初听到这话,心里有了几分恍然。 “那您在揭语中所言,蓬来岛花开指的是……” 张邋遢冷哼一声道。 “哼!” “指的自然是贫道胡子长出来之时!”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七章他是怎么赚这样多的? 皇帝的寿辰过去之后,第二天就有藩王上书请辞。 只是这些上书之人,有的是真心,有的是假意。 朱棣也上了书,但却并未纷纷让家人收拾行囊,而是本着能拖一日算一日的想法。 秦王朱樉则干脆连上书的想法都没有,整日地琢磨如何从老爷子手里,把被罚没的妓院给要回来。 朱棡倒是上书了,却被老朱给驳回,让他安心在京城住些日子,不用急着回去。 朱棡知道这是父皇对自己的补偿,补偿自己前段时间去武当山寻访张神仙的辛苦,但身为戍边藩王,又是臣子,岂能掉以轻心? 因此,他今天进宫陪父皇用膳,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孤要回去! “父皇,张神仙都说了,您还能秉国三十年呢,照我看这储君也不急在这一时,等过上几年您抱上大重孙再琢磨这事也不迟,嘿嘿嘿……” “至于儿子嘛,封地事多,还得从旁策应凉国公,就不在京城过多逗留了。” 老朱闻言微笑着摆摆手,既像是否定张神仙的话,也像是打消朱棡的回封地的念头似的。 “张神仙之言,不过是哄骗你的戏言而已。” “咱若是再秉国三十年,那岂不是也成了老神仙?” “咱是没那个福分喽!” “依咱看,咱能再活个十年八年,那都是老天爷给脸!” “至于你嘛……” “若是真忧心封国,那就过几日带着家卷回去吧。咱不求你立下多大军功,只求你能保境安民,供应好蓝玉那边的粮草,不让他因为粮草不继而前功尽弃就好。” “诺!” 朱棡答应一声,见朱允熥今天没随侍左右,忍不住好奇问道。 “父皇,今天咋没看到我那大侄子?” 老朱闻言苦涩地笑了笑。 “你那个大侄子,屁股上的伤刚好点就坐不住了,一大早就跑去宫外的作坊,说是许久未曾看过了,得亲自过去看看。” 朱棡听到这话心中一喜,想着之前朱允熥跟他们几个“股东”说过的话,不由替朱允熥分说几句。 “父皇,其实朱允熥那孩子并不是贪钱。” “先前他弄作坊的时候,本意是每年给朝廷一百万两银子的盈余。” “就是给朝廷供应兵器,他都没打算要工料银子,是户部尚书陈宗礼会错了意,硬要把钱塞给他。” “哦?” 老朱闻言微微动容,眼底闪过一万个“不信”。 “那逆孙会有此等好心?” “另外,他真能说过既供应军需,又不要朝廷的银子,还能每年给朝廷一百万两盈余的话?” 朱棡本来就是想给大侄子长脸的,见到父皇这样问,自然是拍着胸脯做保证。 “那是自然!” “儿子见过铁器作坊的账目,光是这一个月来,就已经盈利三十万两银子。这样算下来,一年少说也有三百万两。” “就算是拿出一百万两给朝廷,那小子还是有得赚!” “这这这……” 老朱一直知道朱允熥私下里又造了个作坊,兵部、工部的人,之前还上书抱怨过这事。说朱允熥办事不厚道,哪能前脚卖给朝廷作坊,自己后脚又造了一个? 老朱命人调查过,在得知新作坊只是生产一些剪子、菜刀,以及一些农具后,就不再过问此事。 毕竟,朱允熥给朝廷打制兵器有功,让他赚点零花钱也是应有之义。 只是他没想到,这零花钱竟然这样多! “来人!” “把二虎给咱叫进来!” “诺!” 不多时,二虎一脑门官司的走了进来。 “卑职拜见皇爷!” “二虎,你给咱说说,咱大孙在城北的新作坊月入多少?” 二虎一听这话,心里就咯噔一下。看了看一旁坐着的晋王,心里忍不住埋怨这厮是个大嘴巴。 三皇孙不过是带着大家赚点小钱钱,这厮咋还四处张扬? “回禀皇爷,据说上个月盈利三十多万两……” 老朱一看二虎这说话的语气,就知道这厮没说实话,不由沉声问道。 “多了多少?” “多了……多了二十多万两……” “嘶!” 朱棡和老朱听到这话,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朱棡在看到账本之时,见到账面盈余三十万两,心里已经震惊得无以复加了。哪承想,这才过去一个月,铁器作坊那边的利润就接近翻倍了…… 老朱就更震惊了,心里暗道为啥朝廷手里的赔钱货,到了这孙子手里就能化腐朽为神奇? 就算这孙子有水力作坊,也不至于如此离谱吧? 另外,他都赚这么多钱了,为啥还盯着寿礼那点小钱不放,平白的给皇家脸上抹黑! “你给咱说清楚,到底是多少钱!” “回皇爷,上个月总共盈利五十九万六千三百两。” “嘶……” 老朱听到这话又是一阵无语。 “这跟六十万两有啥区别?” 二虎尴尬地回道。 “还是有点区别的吧……” “三皇孙说,做人做事要讲究实事求是,切莫说大话让人笑话……” 老朱闻言暗暗翻了翻白眼,心道这逆孙倒是挺会藏拙的。至于二虎这厮嘛,肯定在新作坊里也有干股,否则怎会如此替他遮掩? “他是怎么赚这样多的?” “光靠卖点剪子、菜刀之类的应该赚不到这样多吧?” “回皇爷,主要是靠卖铁料,现在各地作坊都来三皇孙这儿买铁,上好的镔铁才三百文一斤,已经被抢疯了。” “上个月光是镔铁就卖了一百万斤,又收了不少作坊的定金,这才有那么多的盈余的。” 一百万斤镔铁听着挺多,实际上也就五百吨而已。 这点钢铁放在后世肯定不算什么,可能随便一个废品收购站里的铁都比这多。 但对于眼下的大明来说,朱允熥一个作坊的产量,已经比得上大明全部官办作坊加一起了。 “怎么会这样多?” “回皇爷,三皇孙殿下研制了一种新型冶铁炉子,一炉能出铁几千斤……” “高炉?” “一炉几千斤……” 老朱越听越觉得离谱,寻常冶铁作坊,一炉能出个百十斤铁,已经算是不错了。那逆孙的高炉,一炉能出几千斤铁,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朱棡也觉得离谱,他虽然是明钢商会的大股东,但从来不过问作坊之事。即使偶尔过去转转,也只是在打制兵器的作坊里转转,看看各式各样的新机械。 现在听到二虎说得如此夸张,又见父皇如此感兴趣,顿时提议道。 “父皇,若是您好奇,咱们何不过去瞧瞧?” 老朱闻言明显有些心动,只是想到自己还有不少奏折没批,心里有些打鼓。 他这人做事不喜欢拖沓,今天的事情今天毕,绝不留待到明天。 朱棡看出父皇的顾虑,再次提议道。 “父皇若是担忧国事,可以将奏折带着在路上批阅嘛!” “朱允熥前些日子送给儿子一辆新式马车最是轻便、稳当,坐在里边几乎感觉不到颠簸,父皇可以乘坐儿子的马车过去。” 老朱听到这话,顿时想起来朱桂也送给自己一辆马车。 “二虎,把朱桂送给咱的马车带过来,跟老三家的马车比较比较,看是老十三的孝心大,还是咱那小逆孙的孝心大,哈哈哈!” “好嘞!” 二虎闻言如蒙大赦,赶忙颠颠地跑出去备车。 不多时,两辆马车出现在宫门口,老朱和朱棡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无奈。 因为两辆马车一模一样,都是一水的原木色,连个漆面都没刷,看上去寒酸无比。 不过这倒是满足了老朱低调出行的想法。 于是乎,老朱命人赶着他的御用马车在前边开路,自己则带着几个护卫,坐着朱桂送他的原木色马车跟在后边。 马车在城里之时还不明显,可出了城外之后,顿时觉出着新马车的好处来。 不管路过什么样的路面,都几乎感觉不到颠簸来。 批阅奏折之时,更是不会一晃一晃地瞎眼睛,就连拿笔的手都稳当许多。 在老朱等人出城之时,朱允熥已经在城外转了一圈了。 他先是去兵部下属的兵器局作坊看了看,查看一下这边的运转状态。 好在都是他一开始遴选的工匠,跟着他已经干了几个月,早就熟悉了他那套管理方法。 因此,虽然他本人十天半月都不去一趟,各个车间的工头都做得不错。 最让他操心的是新作坊,新作坊这边不仅要打制一些农具、日用品来负责盈利。另外还有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就是负责研发蒸汽机。 蒸汽机本质上并不复杂,加之他将原理、图纸都尽数拿了出来,照葫芦画瓢就行了。 只是这里边涉及到材料的强度,以及气密性等细节,需要一定的时间打磨和试验。 有现成的材料自然方便许多,找两个成熟的工匠用锉刀锉,都能把零件给锉出来。 难办的是有些零件需要的材料特性不一样,有的需要一定的韧性,有的则需要耐磨等等特性。 因此,他光是在研究新材料上,就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八章父皇呀,您竟然连皇宫都想卖了 朱元章本来是带着一摞奏折出来的,打算趁着赶路的时候闲暇,好处理些无关紧要的公事。 然而,马车一出了太平门,转过刑部和都察院的街道时,只感觉眼睛都不够用了。 吴王宫门前不知何时兴起一座坊市,里边游人如织,南来北往的摊贩则奋力地售卖着。 老朱最喜欢看这种盛世繁华,看到吴王宫门口如此热闹登时就坐不住了。 “停车!” “带上几个人,陪咱过去转转!” “龙撵继续!” “诺!” 二虎赶忙带上几个人跟着,晋王朱棡见状也下了马车,紧紧地跟上老朱的脚步。 “父皇,此地人多眼杂,您可千万不要弄险啊!” 二虎见朱棡这样说,也赶忙跟着劝。 作为护卫头子,二虎是巴不得皇帝陛下天天待在宫里。 因为,只要皇帝出宫,不管是白龙鱼服也好,前呼后拥也罢,都难免有护卫上的疏忽。 老朱可不是个听劝的人,趁着坊市上的人都被皇帝的车驾所吸引,他旁若无人地熘进了集市,还抓了两个商贩兜售的菱角放在手上。 售卖菱角的老头看到有人查看货物,赶忙将目光从声势浩大的皇家车驾那边收回来,应付眼前这个不开眼的老头。 “客官好眼力,这可是上好的菱角,最是软糯香甜,只要十文钱一斤!” “您若是有孙子钱,就一枚一斤,老汉还能饶你几个菱角!” 老朱是那种最不受待见的顾客,因为他只是乱摸乱看,压根就没有买东西的欲望。 “这位老乡,你刚刚说的孙子钱是啥意思?” 商贩闻言略带几分惊讶地问道。 “听老哥这口音不像外地人哩,咋说的话这么没见识,竟然连孙子钱都不知道?” “孙子钱乃是吴王铸的铜币,这么大一个……” 老汉一边说,一边拿手比划。只是刚比划两下,就懊恼得一拍脑门。 “你看看咱这个脑袋,明明自己口袋里就有孙子钱,还在这儿跟老哥瞎比划哩!” 好汉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红彤彤的铜币,满是炫耀地递到老朱眼前。 “老哥哥您瞅瞅,这就是孙子钱!” 朱元章还是第一次见到铸造得如此精美的铜钱,当即起了把玩一番的心思。 “老乡,咱能仔细看看不?” 商贩见老朱穿戴不俗,想来也不是穷汉,当即大方地说道。 “老哥哥尽管拿着看!” “这孙子钱本就不是什么稀罕物,每人每天可以拿普通的洪武通宝兑换十枚。” “如果是有钱人家,还能拿银子直接买,那个就不限量了,有多少可以买多少。” 老朱一边听着商贩的唠叨,一边端详着铜币的式样。 只见这铜币跟洪武通宝的当十钱差不多分量,因为中间没有孔,所以整体上小了一圈。 其正面是一个少年的肖像,隐约间有几分逆孙的样子。 背面则是楷书六个大字——吴王宫纪念币。 朱元章看到这几个字,脸色登时黑了下来,拿着钱给边上的朱棡看。 “你前两天还埋怨咱打得狠了,你自己看看那逆孙干的好事吧!” 朱棡看过后,心里也为朱允熥捏了一把汗。 这孙子胆子太大了,竟然敢私铸钱币! 好在这孙子乖巧,没敢写什么洪武通宝之类的,只是写了个不伦不类的“吴王宫纪念币”,多多少少给了他点回旋的余地。 老朱把铜币给朱棡看过后,就还给了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商贩。 “老乡,这孙子钱就这么一个样式吗?” “可有当五、当三、当二等式样的?” 朱元章登基之初就下令铸造过铜钱,总共分成当十钱、当五钱、当三钱、当二钱、当一钱。 其中当十钱重一两,当五钱重五钱,当一钱则正好重一钱。 既可以当做钱币使用,又可以当做砝码来权衡其它货物的重量。 在朱元章想来,小逆孙若是私铸钱币,就绝不会只铸这一种样式。 商贩闻言笑着解释道。 “客官好眼力!” “吴王殿下铸造的钱币确实不止一种,还有两种银币。” “一种是一两重的银币,称之为爷爷钱。还有一种是一钱重的小银钱,称之为儿子钱。” “据说还有一种金子做的钱,被称为祖宗钱,等闲人根本花用不起,老汉在此地摆摊月余,爷爷钱有幸见过一两次,祖宗钱则是一次皆无。” 两人正说话的工夫,几个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力士,拎着个大竹筐走了过来。 “来来来,交钱啦,不交钱的当场赶出去,再也不许进来摆摊!” 老朱听到这话,登时满心不悦地看了眼边上的二虎,看得二虎赶忙一缩脖子,对着几个拎着竹筐走过来的手下使眼色。 几个锦衣卫看到二虎站在这儿,赶忙上前见礼。 “虎爷,您今天咋这么得闲,竟然有空来这儿玩耍?” “您若是不忙的话,等小的几个办完差事,找个摊子请虎爷喝上几杯!” 二虎听到几个人作死的话,气哼哼地骂道。 “滚!” “别让老子看到你们!” 锦衣卫有三个卫所,总计将近两万人,自然不可能人人认得皇帝陛下。只有一小部分人领着随扈的差事,在皇帝出巡的时候负责护卫和敲锣打鼓,偶尔能见到皇帝一面。至于锦衣卫大部分人,可能一辈子都捞不到见到皇帝本人的机会。 几个锦衣卫听到二虎的话,嘿嘿一笑道。 “虎爷这是说的哪里话,咱们可是奉了三皇孙之命来收钱的,谁敢说咱们半个不字!” 二虎都快恨死这几个大嘴巴了,要不是皇爷在边上看着,他非得上去将几个混蛋踹飞。 几个锦衣卫拎着竹筐,路过每一家摊位前,都会有人往里扔上十文钱,不多时就收了大半筐。 老朱将这些看在眼里,心里又给逆孙的罪状记上一笔。 “老乡,他们收的这个钱可有名目?” 商贩刚刚交了十文钱的摊位费,心里正是不爽的时候,听到老朱相问当即啐了一口骂道。 “自然是有名目哩!” “说是什么管理费、卫生费、王宫建设费、王宫维护费等等。” 老朱闻言心里莫名地不爽,前两个费用也就罢了,此处分明是吴王宫外边,凭什么收跟王宫有关的钱? “后两样钱不该收吧,你们这不是在王宫外边吗?” 老汉闻言撇撇嘴道。 “谁说不是哩!” “这钱收得忒不合理!” 老汉此言刚一出口,刚刚收了钱的几个锦衣卫,登时折返回来,对着老头一通训斥。 “你个老头忒不讲理!” “你要是嫌贵去路边摆摊呀,那边不收钱,你咋不去那边!” 老汉见几个锦衣卫这样说,赶忙堆起笑脸道。 “几位军爷息怒,老汉不过是发发牢骚!” “此地人多,进出的贵人也多,东西比别的地方好卖,吴王殿下收十文钱不多,不多……” “哼哼!” “既然知道不多,那你还胡咧咧!” “咱跟你说,要不是看在你跟张小旗有亲戚的份上,这摊位可轮不到你,早就被城里的商贩花重金抢了去!” “你得了吴王殿下这么大便宜,不思感恩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说吴王殿下坏话,真是不知好歹!” “是是!” “老汉说错了话哩!” 两个锦衣卫见老头改了口,这才满脸倨傲地拎着竹篮子继续收钱。 朱元章听到这儿也算是明白了,敢情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买卖。 只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威逼的成分。 “这位老乡,可是锦衣卫仗势欺人,欺负尔等小商小贩?” 老汉听到这话连忙摆手道。 “这话可不能乱说!” “此地的军爷虽然态度不好,但从未有仗势欺人之说!” “咱刚刚也只是跟客官抱怨几句,实际上他们收的这点钱根本不打紧,多卖个一斤也就赚回来了。” “你别看我这十文钱挺多,你往里边走走,靠近王宫门口的摊位价格更高。” “而且是每隔十天就重新竞拍,价高者得。” “据说紧挨着门口的摊位,其价格已经涨到一天两千文了!” “嘶……” 任是老朱见多识广,听到一个摊位一天收两千文钱,也不由吓了一跳。 “两千文一天真有人租?” 商贩见老朱如此没见识,满是不屑地道。 “切!” “少见识了吧?” “这么跟你说吧,就这还是抢着给吴王殿下送钱,还怕人家看不上哩!” 老朱又随口问了几句话,然后命二虎买了五斤菱角,算是酬谢了老汉的陪聊之情。 老朱继续领着几人在市场上闲逛,但对于周边贩卖的货物则没有任何兴趣,只是抓着二虎问个不停。 “这里什么时候成集市的,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收钱的,现在一天能收多少?” “回禀皇爷,吴王宫开放没多久,这里就渐渐有人摆摊了。一开始是不收钱的,可是每天商贩们收摊后,地上都会丢弃很多废纸、竹签等物,极大地影响了吴王宫门前的整洁。” “再加上有人以次充好,坑蒙拐骗,还有京城里的惯偷过来偷游人的钱,三皇孙这才命人监管市场,并象征性地收点银钱。” “一来是提高摆摊的门槛,杜绝那些滥竽充数之辈。二来也是为了雇人清扫,并且登记摆摊者的信息,防止有人以次充好,败坏了吴王宫的名声……” “至于每天的摊位费嘛,总共也没多少钱,不过一百多两……” 老朱现在听不得“多”字,一听到“多”,就忍不住问一句。 “多多少?” 二虎闻言再次尴尬的低下头,跟蚊子哼哼似的说道。 “多两百三十两……” 朱元章原本以为逆孙掉进钱眼里了,现在听到这话,顿时被逆孙挣钱的能力震惊。 这里只是吴王宫门前的广场,不过是让人摆摆摊而已,一天都能赚三百三十两银子? 那一个月下来,岂不是也能月入上万两啦! 老朱径直走进吴王宫,为了不惊动旁人,直接命二虎按照官价掏了门票钱。 再次进到吴王宫,老朱看到门口一熘的铺面,什么锦缎铺、首饰铺、香料铺、珠宝铺子等等。 “这些铺面也是要钱的吧,一个月租金多少?” “回皇爷,这里的铺面租金不等,少的一个月几十两,多的一个月几百两。” “直接说总数!” “整个吴王宫内外,共有一百处铺面,七百多摊位,平均下来的话,一个月能收取将近五万两银子……” “怎么会这么多?” “不是说有的店铺只收几十两吗?” “回禀皇爷,店铺和店铺不同,有的是收租金,有的是合营。” “吴王殿下出场地,城里的商铺出人出货,赚来的钱对半分……” “还有部分店铺是直营,直接贩卖三皇孙名下作坊的货物,那个利润更高……” 老朱听到这儿,总算是知道那逆孙为何将吴王宫建成这样,并且对天下百姓开放了。 什么普天同乐,什么天下为公都是扯澹。 那逆孙的真实目的只有一个——赚钱! 事实上,朱允熥一开始就是奔着赚钱的目的来的。 毕竟,他当时的理想是当藩王,压根就没想过在京城久留。 如果按照传统方式盖王宫,建成之后他根本住不了几天,就得被打发到外地当藩王。 这样一来,盖王宫的钱打了水漂不说,每年还得派人维护、修缮,又是一笔不菲的开支。 因此,本着资源的合理规划原则,他索性将王宫打造成可持续盈利的机构。既能挣点钱用于维护王宫,又能给他的其它产业提供现金流支持。 老朱越想越气,可谓是当初有多感动,现在就有多激动。 不过,他一想到小小的吴王宫,一年光是靠租金,就能净赚六十万两银子时,心里又是一阵眼红。 他现在甚至有点后悔,后悔将吴王宫赏赐给那逆孙了。要不是还得顾忌当爷爷的颜面,他都想从逆孙的手里将王宫要回来。 “咱要是将皇宫对外开放,一个月能不能赚十万两银子?” 老朱此言一出,不仅二虎愣住了,就是一旁的朱棡都被吓了一跳。 我滴个父皇呀,您这是得多缺钱,竟然连皇宫都想卖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九章皇帝陛下是个小心眼 老朱确实挺缺钱,或者说自打他当了皇帝之后,就没有不缺钱的时候。 洪武通宝都是断断续续地铸造,之所以几次停止铸造,就是因为朝廷缺铜。 后来搞出来大明宝钞,算是缓解了不少,但随着宝钞越印越多,这东西贬值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得老百姓都要不认了。 不得已,他才又下令铸造过几次,但始终是满足不了大明缺钱的窘迫。 因此,在看到大孙这边每月大把的银钱入账,老朱真是羡慕得眼珠子都快着火了。 不过他也只是说说,见二虎和朱棡一脸诧异地看向自己,他自己就讪讪地闭嘴了。 “二虎,兑换那什么币的地方在哪儿?” “回皇爷,就在前边不远处,门口有个铜钱的幌子。” 朱棡见左近没什么人了,这才上前一步说道。 “父皇,儿臣觉得大侄子也不是私铸铜钱之罪。” “刚刚那铜币我看过,只能算是个小玩意,供人当纪念品,以证明其游过吴王宫……” 老朱闻言用鼻子“哼哼”两声道。 “你就不用替那逆孙遮掩了,要不是咱隔三岔五的敲打敲打他,咱们今天看到的就是‘太孙通宝’啦!” 朱棡闻言心里一紧,暗骂朱允熥那厮胆大包天,大明这么多藩王都没敢私铸铜钱,这孙子竟然敢在老爷子眼皮底下干这事,真是打死他都不冤! 虽然朱棡心里恨得要死,但嘴上依然得替朱允熥遮掩。 “父皇言重了,朱允熥那孩子最是孝敬不过,万万不会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的……” “或许吧!” 老朱叹了口气,随即跟着二虎去了前边的纪念币兑换处。 几人进入纪念币兑换处的时候,里边已经挤满了人。还有不少人赶着马车,车上装着满满一车的铜钱。 二虎为了不让皇爷久等,当即仗着自己膀大腰圆的身躯挤了进去,对着里边的人大喝一声道。 “都散开!” “今天暂时歇业,想要兑换纪念币的等会再来!” 兑换处的负责人听到这话,当场就从柜台里站了起来。看到说话的是二虎,这才重新坐下。 只是聚在兑换处的商贾不认得二虎,见他插队不说,竟然还扬言暂时歇业,顿时鼓噪起来。 “你谁呀,这么大口气!” “就是王府的人过来,也得老老实实排队!” “你算是哪根葱,插队还不算,还想不让我们兑换铜钱!” 老朱听到周围商贾的鼓噪,没等二虎回话,就抢先一步怼了回去。 “咱是他爷爷!” 老朱撂下这句话,就大踏步地进入兑换处,排在柜台前让他们将各种钱币拿出来。 兑换处的负责人看了眼二虎,见二虎给他使眼色让他配合,当下也不再犹豫,将吴王宫的几种纪念币都拿出来摆在柜台上。 “这位官爷要兑换多少?” “铜币一比十,小银币一比一百,大银币一比一千,金币一比五千。” “如果是用铜钱换铜币,每天是有上限的。用银子换铜币则没有上限,有多少换多少。银子换银币也是有上限,每天只限换十个。同理,金子换银币、铜币则没有上限。” “不用忙着介绍,咱就是过来看看!” 老朱拿起一块银币看了看,只见上边竟然自己的侧面像。又拿起一块小一点的银币,则见上边换成了太子朱标的画像。 老朱略一琢磨就知道这所谓的爷爷钱、儿子钱、孙子钱是啥意思了。 敢情那孙子是将他们祖孙三代都印在钱币上啦! 老朱看到自己的面值最大,下意识地以为是大孙对自己的恭敬之心,心里顿时跟吃了蜜似的,甜丝丝的。 殊不知,这东西跟恭敬之心没关系。 正所谓面值越大,流通性越差。面值越小,流通性越好。 朱允熥之所以把自己印在铜币上,只是为了显摆自己的盛世美颜,啦啦啦…… 老朱又好奇地拿起一枚金币端详下,他本以为上边会印着朱五四的名讳,却不承想在上边只见到一只小乌龟! “这就是祖宗钱?” “祖宗钱上怎么能画乌龟,真是岂有此理!” “回禀皇爷,这不是乌龟,此为玄武,乃是神兽。又对应玄武湖之名,也称为玄武币。” “至于祖宗钱,不过是百姓胡诌的名号罢了……” 刚刚还滔滔不绝跟老朱讲解兑换比例的伙计,听到二虎这话,吓得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了。 “草民……草民拜见……” “免礼!” 老朱一甩袖子转身离去,可走了没几步又回过身子,抓起柜台上的一排纪念币恨恨地道。 “咱都快被气湖涂了,差点连罪证都给忘了!” 朱棡和二虎对视一眼,心里齐齐为某个小逆孙捏了一把汗,暗道某人可能又要挨揍了…… 朱棡故意落后两步,拽了拽二虎的袖子低声道。 “赶紧派人去通知我大侄子一声!” 二虎瞅了瞅走路都带风的老朱,警惕地摇了摇头。 “晋王殿下,不是卑职推脱,是卑职真不敢啊。” “皇爷昨天就警告过卑职了,说卑职若是再敢给三皇孙通风报信,就把卑职变成阉虎!” “呃呃……” 朱棡听到这话心底一叹,只能祈祷大侄子吉人自有天相了。 老朱从吴王宫出来,径直上了马车,随后马不停蹄地去冶铁作坊转了一圈。 虽说老朱在兵器局的冶铁作坊里也见过大烟囱,可当他看到石灰山脚下矗立了上百个大烟囱之时,依然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得目瞪口呆。 “这就是你说的那什么高炉?” 二虎也没来过这边,他都是听锦衣卫的手下汇报的。因此,乍一看到此地竟然搞出如此大的动静,也感觉非常震撼。 “应该是吧!” “卑职去找个人问问!” 二虎说完这话,随便叫过来一个人,让其将此地的管事找来。 不多时,一个锦衣卫小旗颠颠的跑了过来。见到找他的人是虎祖宗,赶忙跪下磕头。 “小的赵木,拜见虎爷!” “你给咱介绍下这些炉子都是干嘛的!” “另外,对待那位老人恭敬点,他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赵木看了眼老朱,心里暗暗吃了一惊,心道这人该不会就是陛下吧? “敢问虎爷,这位可是当今……” “哼!” “不该问的别问!” “小的明白!” 赵木赶忙从地上爬起来,给几人介绍此地高炉的妙用。 老朱看到此地管事竟然是锦衣卫的人,不由阴仄仄地开口。 “此地的管事都是锦衣卫?” 赵木闻言看了看二虎,见二虎朝着他点头,他这才硬着头皮答道。 “回禀这位贵人,三皇孙说此乃紧要之地,只有交给天子亲军看管才能放心!” 老朱听到这话,冷哼一声道。 “算那逆孙还有几分恭敬之心!” 赵木听到这话,心说这可不是我问的,是这老头自己说的! “卑职锦衣卫小旗赵木,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老朱见周围的工匠看过来,赶紧挥了挥袖子道。 “起来回话!” “诺!” “不知陛下想看什么?” 老朱指了指边上的炉子道。 “先跟咱说说这个吧,这东西真的能一次炼几千斤铁?” 赵木闻言解释道。 “没传闻的那么夸张,只是一次能装几千斤铁矿,每次炼出来的铁还不到一千斤!” “嘶……” 老朱闻言暗暗咋舌,这厮好大的口气啊,一次出铁千斤竟然还嫌少? 要知道寻常作坊,一次装料最多几百斤,能出个百十斤铁,已经称得上是大作坊了。 这里光是炉子就有上百座,就算每个炉子一天只用一次,一天的出铁量也在十万斤了。 一年下来就是三千万斤,比全大明的作坊加一起产量还高! “给咱说说此物的道理,凭啥一次能熔炼如此多的铁料!” “回禀陛下,不是卑职藏私,只是卑职对此物也不甚了解。” “卑职平时只管人,不管事……” 老朱听到赵木这样说,倒是没有半点生气的想法,还觉得此人颇为实诚,是个难得的憨厚之人。 “那就叫个能说明白的人过来!” “这个……” 赵木闻言脸上立马露出为难之色,虽说此地工匠甚多,但能说明白高炉炼铁道理的人还真没几个。很多时候,他们也是按照三皇孙定下的规矩干活,不比自己这个棒槌知道得多。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士子服饰的青年,手里拎着一个记事簿,从几人面前走过。 赵木见状赶忙招呼道。 “孙秀才,你赶紧过来一趟!” 孙继祖闻言转过头,见叫他的是此地的管事赵小旗,这才不情不愿地走过来。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赵小旗,我还要去盘点铁料库存呢,可没时间跟你在这儿闲聊。你要是有什么话快点说,别耽误我干活。” “孙秀才,这位贵人想知道高炉是如何运作的,咱是一介武夫,哪里明白此间的道道,只能劳烦你介绍一番了。” “哦,原来是此等小事呀!” 孙继祖领着几人来到一座废弃的高炉前,领着几人从底部开的门走进去。 “这里是堆放木料焦炭的地方,这里是堆放石灰石的地方,最上边是堆放料斗,专门盛放铁矿石的。” “此法炼钢乃是经由进风口和出风口的强大压力差,将木料煤炭等物,转化为轻浮之气,轻浮之气燃烧之时能释放出更大的火焰,从而由这种火焰将顶部的铁矿熔炼成铁水,再经由这边的出料口排出……” “贵人若是想彷制,我明钢商会愿意奉送建造图纸,并且派遣经验丰富的匠人上门指导。” 朱元章听到孙继祖的讲解,只觉得自己听了个寂寞。然而,当他听到最后一句话时,脸上顿时露出不解之色。 他分明记得锦衣卫小旗刚刚还说此地重要,因此派锦衣卫看管。怎么到了孙秀才这里,此地的秘密竟然可以随便说,甚至还能免费提供图纸? “这位秀才,你就这样将高炉的秘密全盘说出,就不怕三皇孙责罚?” 孙秀才闻言怔怔地看向老朱,不解地问道。 “责罚什么?” “这就是三皇孙的意思呀,三皇孙从未有敝帚自珍的想法呀!” “高炉虽妙,但在三皇孙看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三皇孙之所以让锦衣卫看管此地,并不是防止别人偷窥。而是借着锦衣卫的天子亲军之名,向皇帝陛下表明心迹,证明自己所做之事光明正大,没有任何刻意隐瞒之举!” 老朱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了,感觉自己好像不认识那逆孙一般。 “三皇孙有此等好心?” 孙继祖闻言赶忙解释道。 “倒也不是好心。” “三皇孙说了,皇帝陛下是个小心眼,就算瞒得了陛下一时,也瞒不住陛下一世……” “三皇孙还说……” 朱棡见这狗秀才说起来没完了,抬起脚就踹了过去。 “你可闭嘴吧!”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章滚开,不要打扰我读书 二虎见晋王朱棡将那不开眼的穷秀才踹倒,心里暗暗为晋王喝了个彩。一旁站着的锦衣卫小旗赵木,也暗骂孙秀才不懂事,咋啥话都往外说。 只有老朱一脸的郁闷,心道自己啥时候小心眼啦! “老三!” “你给咱滚一边去,让他把话说完!” “咱倒要看看,那鳖孙都在背后咋编排咱!” “编排咱?” 孙继祖听到这话总算明白过味来了,暗道自己刚刚是不是闯了大祸? “您是当今陛下?” 老朱本想否认来着,却只见自家老三阴仄仄地开口。 “你觉得呢!” 孙继祖得到这个肯定答复,赶忙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叩首。 “生员孙继祖拜见陛下,吾皇……” “免了!” “你给咱说清楚,那逆孙都在咱背后说啥坏话啦!” “你要是敢有半句欺瞒,咱当场革了你的功名,让你一辈子都无法参加科考!” 孙继祖一听这话,冷汗“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回……回禀陛下,三……三皇孙并未编排您什么,只是说您明察秋毫,算无遗策,任何事情都不能欺瞒于您。” “还……还说您眼里不容沙子,对他苛刻、严厉,若是被您事后查出,定然会狠狠地训斥他……” 老朱闻言桀桀怪笑道。 “这不是那逆孙的原话吧?” “咱来试着解读一下,眼里不容沙子,应该是说咱小心眼。苛刻严厉,应该是说咱狠毒,不讲道理吧?” “至于说训斥,定然是你个猢狲替那逆孙遮掩,那逆孙的原话应该是把他吊起来打吧?” 孙继祖见老朱翻译得一字不差,只能暗暗感慨这对爷孙俩心心相印了…… “陛下圣明!” 老朱听到这声“圣明”,就气哼哼地一甩袖子离去,径直上了马车。 “走吧!” “父皇,咱们是要回宫吗?” “回什么宫?” “去那逆孙的新作坊看看,要是那边不能让咱满意,咱就按照那逆孙说的狠狠‘训斥’他一番!” 朱棡闻言心里暗道,自家大侄子还真没说错,他这个皇爷爷心眼确实不大…… 由于皇帝的仪仗,早就跟着龙撵去了新作坊那边,老朱等几人也不急着赶路了,就驾着两辆原木色的马车,在官道上慢悠悠地行驶着。 众人走了没多一会儿,就听到一阵喊杀声。朱棡听到这声音,吓得当场从马车里跳出来,护卫在老朱的马车身侧。 “快来救驾!” 二虎见状赶忙上前解释道。 “晋王殿下不用紧张,此乃一群孩子玩耍呢,不是真正的歹人!” “孩子?” 二虎点点头道。 “此事卑职早就跟皇爷禀报过了,三皇孙殿下盖了所匠人子弟学堂,专门收纳匠人子弟入学读书,为朝廷培养大匠!” “刚刚那阵喊杀声,应该是匠人子弟学堂那边在进行军训……” 坐在马车里的老朱,听到二虎的解释,也是费了好大劲才想起来,二虎的确跟他禀报过此事。 只是“军训”的说法,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匠人受什么军训?” “回禀陛下,三皇孙说,匠人要经常随军征战,也算是半个兵,让他们提前适应下,以免将来到了战场上乱了分寸!” 老朱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暗忖那逆孙说得还有几分道理。只是以他对那逆孙的了解,那逆孙的“道理”应该不止这么点才对,肯定还有其他企图! “过去看看!” “诺!” 二虎当即领着众人,来到匠人子弟学堂。 他们赶到之时,学堂内外已经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 这些百姓对着草场上的方阵指指点点,每当看到自家儿郎,就会兴奋地大喊大叫。 “快看,那个扛旗的就是俺家大儿子!” “那个敲鼓的是俺家儿子!” “俺家那夯货,正在方阵里东张西望哩!” “丢人哟,俺家那蠢货走路竟然顺拐啦,看得咱想进去踢他两脚!” 老朱在人群外边听得热闹,更想挤进去看看了。无奈前边人太多,他根本就挤不进去。 二虎见状,赶忙仗着自己膀大腰圆,在人群里硬生生地给老朱挤出一条通道,老朱沿着这条通道这才来到最前边。 当几人挤到人群最前边,看到三十几个百人方阵整整齐齐排列在操场上之时,三人脸色全都大变。 老朱本就是行伍出身,看到如此整齐的军阵,哪怕明知道那是一群半大小子,心里也是大吃一惊。 因为到了战场上,才不管你是成人还是孩子,拼的就是谁的胆气足。 现在这群孩子脸上确实有点稚嫩,但只要再给他们两年时间,这就是妥妥的一支强军啊! 朱棡也是识货之人,看到操场上军容严整,下意识地就跟边军做了一下对比。 虽说眼下这群孩子远远比不上边军精锐,脸上也是稚气未脱,没有丝毫杀气。但从他们站立的军姿,和行进时整齐的步伐可以看出,只要拉他们去战场上见见血,这就是一支强军胚子! 二虎看到操场上的场景也是吓了一跳,不过他可没另外两位想得多。他现在只纠结一件事,那就是如何跟皇帝陛下解释。 因为他也被底下的锦衣卫给骗了,底下的锦衣卫只是告诉他,三皇孙搞了个匠人子弟学堂,还从锦衣卫借走几个校尉,教教他们战场号令…… 可以说,在亲眼看到之前,他以为这边只是玩玩,哪承想是这般“玩玩!”。 三皇孙,你这哪是在玩玩呀,你这是要玩死二虎呀! 老朱过了最开始的震惊后,再看下去顿时发现了问题,那就是眼前的军阵不过是花架子,他们真的只是会点行军操演之类的娃娃,确实算不上军队。 不过,最让他好奇的是这些少年肩上扛着的烧火棍,他怎么看怎么像大明的“火铳”。 老朱又看了一会儿,见那些少年只是扛着,没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脸上的阴郁这才小了点。 他还真怕这些人肩上扛着的烧火棍真能喷火,那样的话,他就算再宠溺朱允熥,也得治他个欺君之罪了。 只是处罚措施有待商榷,或者把他撵到封地就藩,或者把他吊起来再打一顿。 老朱见操场上的少年只是演练如何行进、站立等基本动作,也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重新回到停在学堂门口的马车旁。 “二虎,你给咱滚过来!” “你给咱解释解释,那逆孙私自打制火器,还配发给私军,这么大的事为何不上报!” “陛下,卑职也不知啊!” “卑职得到的奏报,说三皇孙只是训练一群少年行止坐卧,让他们熟悉金鼓号令,而且卑职早就跟您汇报过呀……” “那他们肩上扛着的火器是怎么回事?” “那个卑职倒是听说过,说是三皇孙命匠人打制了一批铁管,装备给匠人子弟学堂的孩子,让他们装装样子!”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哦?” “只是一群样子货吗?” 老朱脸上露出思索之状,回想着“烧火棍”的样式,也确实不像是大明的火铳。 如此纤细的铁管,打到人身上估计都能折弯,确实没什么大用。 “陛下,您若不信,卑职给您搞回来一只,您亲自查验一番不就知道了吗!” 二虎说完这话,也不待老朱回应,噔噔噔杀回学堂,找到此地管事的人要了三支“烧火棍”,颠颠地跑了回来。 “请陛下查验!” 老朱也不客气,拿起一支烧火棍里里外外地查看起来,只见这烧火棍上只有一根手指粗细的铁管,其余部分都是由木头所制。 拿在手上也是轻飘飘的,宛如没有重量一般。别说不能跟大明的火铳相比,就是连军中的制式朴刀都比不过。 “还真是样子货?” 朱棡也拿起一支烧火棍看了又看,见此物确实无甚出奇之处,只是制作得精美一些,携带也更方便一些,当即将此物扔还给二虎。 “父皇,此物应该不是火铳。” “儿臣刚刚查看了一番,就算铁管里装满火药,估摸着也只是个大一点的炮仗,跟咱们明军配备的火铳根本没法比!” 老朱点点头道。 “嗯!” “咱也看出来了,此物应该只是那逆孙给这些娃娃配备的玩具……” 另外一边,朱允熥正在查验第三版蒸汽机的运转情况之时,突然听到手下禀报,说皇帝驾到,让他赶紧出去迎接。 朱允熥当即放下手中的事情,领着三个师傅,外加几个有功名在身的生员小跑着迎了出去。 然而,他跪在皇帝的龙撵前许久,叫了十几声“皇爷爷”,龙撵里连个放屁的动静都没有,当即让他起了疑。 “皇爷爷?” “皇爷爷您在不在?” “皇爷爷,您要是不回应,孙儿可起来啦!” 朱允熥不顾三个师傅的劝阻,直接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壮着胆子走向马车。 “皇爷爷您说啥?” “您说让我上您的马车听训?” “那孙儿可真上去啦!” 杨新炉、高明、秦亨伯几人听到朱允熥自言自语,恨不得找块布把脸蒙上。 自家殿下胆子也太大了,竟然不等陛下发话,就擅自从地上爬起来。爬起来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贸然登上皇帝的龙撵! 这要是被御史言官看到,参他个大不敬的罪名一点都不冤。 如果只是大不敬还算好的,若是被人说成是窥伺皇权,谋夺储位,居心叵测等罪名,那他们仨都得跟着受罚! 事实上,朱允熥也挺忐忑的,生怕糟老头故意整自己,就等着自己从地上爬起来,然后自投罗网。 然而,当他掀开龙撵的车帘,看到里边空空荡荡之时,心里暗道糟糕。 “高师傅,匠人子弟学堂那边,今天没有鸟铳操演吧?” “没有!” “目前只是配发了鸟铳,并没有配发弹丸和火药!” 朱允熥听到这话,心里暗呼侥幸。幸亏今天不是鸟铳演练,要不然肯定被糟老头当场抓个现行反革命! 不过糟老头的龙撵都来了,那糟老头定然距离此地不远了。 “高先生,你们谁带书了,赶紧给我一本,让我装装样子!” 杨新炉闻言,赶忙从袖子里摸出一本书递过去。朱允熥接过来一看,只见封面上写着《赵氏姐妹新传》字样,当场将此书还了回去。 “杨先生,皇爷爷若是看到我看此书,那还不得把我吊在树上打死?” “换一本!” “不管是四书五经,还是其他什么书,随便给我一本装装样子!” 边上的护卫听到这话齐刷刷翻了个白眼,三皇孙也太嚣张了,真当他们是一群死人不成?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行欺君之事,真是胆大包天! 三个人闻言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高明从袖子里摸出一本宋版的《梦溪笔谈》,这才解了朱允熥的燃眉之急。 虽说此书算不得圣贤书,但好歹比他空着两手强啊。 朱允熥接过梦溪笔谈就重新跪了下去,然后打开书本做出一副认真读书的样子。 三个老头看到这一幕,实在是扛不住了,齐刷刷往后挪了一丈远,摆明了要跟三皇孙划清界线! 朱允熥本以为老朱很快就能赶到的,这才找本书装装样子。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跪了快一个时辰,都没看到糟老头的身影。 朱允熥实在是跪得难受,索性直接坐在了地上,然后认真地翻看起来。 还别说,梦溪笔谈挺有意思的,里边有不少小发明。 正在朱允熥看得入神之时,突然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肩头。 “滚开,不要打扰我读书!”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一章朱允熥,你敢顶撞咱? 由于新作坊门前的路,都被皇帝的銮驾占满了,老朱在距离半里地的地方,就下了马车步行。 朱棡见状也赶忙跟上,在一旁伺候着老爷子。 “父皇,此地作坊的规模,好像比之兵器局那边的还大一些。” 老朱看到拔地而起的作坊,也是满怀欣慰,脸上还带着得意和宠溺。 “你那大侄子顽劣归顽劣,干起事来倒是一板一眼,很有章法,哈哈哈。” 朱棡见老爷子心情不错,也陪着说笑几句。不过老爷子笑了一会儿,脸色又蓦地转阴。 “这回你也算看到了吧?” “私铸钱币,私自练兵,私自打制兵器……” “虽说那兵器做不得数,但这么多作坊在他手里攥着,好不好他哪天真给你鼓捣几门火炮,整出几千杆火铳来!” “到时候直接从玄武门打进宫,咱可就得去后宫奶孩子去喽!” 朱棡听到这话额头上涔涔冒汗,一边暗骂朱允熥胆大包天,一边斟酌着如何替他开脱。 “父皇,允熥那孩子最是尊敬您,孝敬您,爱戴您,万万不会行那大逆不道之事的……” 老朱闻言澹澹一笑,既没有肯定朱棡的话,也没有否定朱棡的话。 他也是熟读历史,知道历朝历代皇权争夺之惨状的。 更何况,他自己这一辈子,就是争权夺利地走过来的。 “老三,他现在年岁还小,对咱有点依恋也是正常。可等他年岁大了,自然就该知道找咱要权力了。” “到时候就算他不争,他身边的人也会为他争!” 老朱说到这话的时候,目光望向跪在朱允熥身后的三个师傅身上。 朱棡也是知道这三人的,他当时还奉了老爷子的密旨,替皇家招揽过三人。 然而,人家没给他这个晋王面子,宁可做大侄子的门客,都不愿意去宫里当先生。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父皇多虑了吧,他们三人都是名满天下的大儒,断然不会教允熥行大逆不道之事!” 老朱无所谓的笑笑道。 “他们三个不会?” “那匠人子弟学堂的三千少年也不会吗?” “如果你是那三千少年中的一人,你会不会希望恩主早日登上那个位置?” “所以说,人有时候是身不由己的。” 朱棡听到这话也是暗暗一惊,他不过是排行第三的皇子,都有好几个幕僚暗中撺掇他争夺太子之位了。 朱允熥乃是名正言顺的嫡孙,又有外戚蓝家、常家支持,万一生出不该生的心思,引得父皇雷霆之怒该如何? “父皇,儿子明天就带人拆了那学堂,并且将匠人子弟编练成军,带到边地戍边!” “另外,儿子还会警告大侄子,让他务必对您恭敬,万万不该生出不该生的心思!” 老朱闻言冷哼一声道。 “你可省省吧,你当咱真是那小心眼的人呀。” “再者说,咱要是连个小逆孙都摆弄不了,咱这个皇帝也活该被撵到后宫去奶孩子!” 老朱说完这话,就扔下朱棡,大踏步地走上前,站在朱允熥的身后。 杨新炉等三人见状,赶忙高声喊拜见陛下,然而朱允熥正好看到《梦溪笔谈》杂志一篇。 沉括在书中说鄜、延境内有石油,生于水际,沙石与泉水相杂,惘惘而出。颇似淳漆,然之如麻,但烟甚浓,所沾幄幕皆黑。 还说其烟可用,收集其烟灰为墨,黑光如漆,比之松墨还要好用。 沉括最后还说,此物后必大行于世。 朱允熥很少有如此静下心来看书的时间,刚刚闲极无聊,本来是拿过来装装样子的。 可当他看到北宋年间的沉括对于石油的记载,才知道古人的智慧并不比后人低,只是受限于当时的生产力而已。 即使如此,沉括依然以其超凡的见识和前瞻性,预见到石油在未来会成为世上最重要之物。 朱允熥正心生感慨之际,突然感觉到有人拍自己肩膀,他能要好气才怪呢,下意识地骂了一句。 “滚开,别打扰我读书!” 老朱听到这话当场愣住,一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逆孙给骂了,让他老脸很是挂不住。二来是逆孙啥时候如此爱读书了,竟然连自己来了都未曾察觉? “朱允熥!” “你是不是屁股又痒了!” “屁股?” 朱允熥听到“屁股”两个字,小心脏当场咯噔一下,暗道自己刚刚好像骂错了人。又听到周围静悄悄一片,连个杂音都没有,他顿时意识到糟老头来了! 朱允熥赶忙转过身看去,正好见到糟老头满脑门的黑线瞪着自己。 “皇爷爷,您啥时候来的?” “孙儿刚刚看书正看到入迷处,实在是不知您老驾到,还望您老海涵!” 老朱看着小逆孙一脸谄媚的笑容,抬起脚对着他的屁股就踢了过去。 “给咱滚起来,前边带路,带咱看看你的新作坊!” “哎哎!” 朱允熥赶忙从地上爬起来,然后颠颠地在前边领路,领着老朱参观新作坊。 这边的新作坊,除了一个半成品的蒸汽机之外,其它的机械跟兵器局那边没什么区别。 朱允熥也就不一一解释了,只是着重介绍即将面世的蒸汽机。 当老朱看到蒸汽机不需要人力、水流,只要往炉膛内填煤炭,就能发出呜呜的声响,并且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之时,好奇地围着机器转了好几圈。 “此物端的神奇,若是此物能够研制成功,岂不是作坊想建哪儿就建哪儿,再也不用依托河流之地了?” 朱允熥听到这话,赶忙奉上一句彩虹屁。 “皇爷爷,您这话说得真是太对路了,一下子就说到了关键点!” “难怪满朝文武都天天夸您圣明呢,您这何止是圣明啊,还无比的聪明、贤明、英明啊!” 老朱闻言不悦地瞪了逆孙一眼,照着他的屁股又是一脚。 “少在咱面前打马虎眼,你以为说几句好话,就能免了一顿毒打了?” “一会儿跟咱回宫,咱跟你在房梁上好好聊聊!” 朱允熥一听这话头皮都是一凉,他屁股上的伤可是刚好啊,这老头又要把他给吊起来打了? “皇爷爷,孙儿今天没犯错吧,您老没理由打我!” 老朱从袖子里摸出几枚钱币,扔到朱允熥面前,冷哼一声就不再搭理他了。 朱允熥见状胆气一下子就弱了几分,心虚地捡起硬币揣在袖子里。 不管咋说这都是钱啊,扔到地上多可惜。 “皇爷爷,您听我解释,事情不是您想象那样……” 老朱却压根不搭这茬,只是踢了踢蒸汽机问道。 “此物还有多久能研制出来?” “还缺点关键部件,但咱们大明没有,得去海外寻找。” “哦……” 老朱闻言露出恍然的表情,随即澹澹地道。 “所以你就忽悠几个王叔,让他们给你拿银子买海船?” 朱允熥听到这话心里又是一紧,暗骂那几个家伙不靠谱,不想入股就直说,咋还能跑糟老头这儿告状呢! “皇爷爷,孙儿没忽悠他们,孙儿是真想带他们赚点银钱……” “钱钱钱,你还真是掉钱眼里了!” “你身为大明嫡皇孙,身份尊贵无比,怎能总把银钱挂在嘴上!” 老朱训斥完大孙,又把怨气撒在杨新炉等人身上。 “你们三个也是,咱把大孙交付给你们教导,你们都教了些什么玩意!” “正所谓君子一言一行应以道义为本,仁义为先,岂能总是把利挂在嘴上?” 三人闻言互相对视一眼,心里暗道老朱家的俸禄果然不是好拿的,这就开始要挨训了。 “陛下教训的是,微臣等知罪了!” 好在老朱也知道自家大孙啥德行,只是跟三个老先生抱怨一下,并未有真怪罪的意思。 “你们以后要多提点咱大孙读书学习,切莫将精力都用在生意经营上。” “哪怕多花点时间精力,放在这利国利民的蒸汽机上也行啊,总好过落个贪财逐利的名声!” “若是咱大孙以后再不务正业,咱就重重的治你们的罪,把你们统统发配到云南去!” “是是是!” “微臣等人一定注意!” 朱允熥见三位先生替自己受过,当场就不乐意了,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皇爷爷,钱是我赚的,事是我干的,不关三位先生的事。” “是我顽劣不堪,是我掉进钱眼里了。您老要打要骂冲我来,没必要苛责我的三位先生!” 朱元章听到这话,老脸当场就拉了下来。 他之所以训斥三位先生,是给逆孙找台阶下。这逆孙非但不领情,竟然还敢顶撞自己! 要知道,就是他当年处置宋廉,太子朱标都不敢公然顶撞自己,只是苦苦哀求,让自己给宋廉一条活路! “朱允熥,你敢顶撞咱?” 杨新炉、高明等人听到这话,心里无不大吃一惊,赶忙跪在地上叩首请罪。 “陛下息怒!” “三皇孙年幼,兼且一时情急,并未有指责陛下之意!” 朱允熥却不顾老朱生不生气,转身将三位先生从地上扶起来。 “三位先生莫怕!” “我是不会让三位先生受苦的!” “皇爷爷若是怪罪,弟子愿意一力承担,绝不让三位先生替我分担罪名!”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二章一个姓,一条心 虽然朱允熥很努力地去扶三人,但三人却执意不肯起来,只是不住嘴的哀求,祈求老皇帝能够原谅三皇孙。 朱允熥见三个人铁了心要跪着,也不再强求他们起来,只是转过身张开双臂,如同一只护崽的老母鸡一般,将三人紧紧的护在身后。 杨新炉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朱允熥,感动地拿袖子擦了擦眼角。 秦亨伯则是叹了口气后,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高明仰着脖子,徒劳无功的想将眼泪咽回去。他不想当着朱元章的面哭,但他又实在被三皇孙的一片深情所感动。 如果说他一开始是为了天下,为了苍生,才走到朱允熥面前的。那么现在他什么都不为,只想用余生报答三皇孙的这份维护之恩。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为师得一佳徒也足矣。 倘若当年宋廉教导的学生当中,但凡有一人能如三皇孙这般,敢直面顶撞皇帝,宋廉也不会死于流放的途中啊…… 高明的眼泪流出来之时,他的心里也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那就是广邀门徒来辅左三皇孙! 不论他是否见弃于陛下,他苏州高家一脉,都跟定了三皇孙! 朱棡见到大侄子竟然比太子大哥还牛,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顶撞老爷子,心里是既为他捏把汗,又钦佩他的胆量。 虽说大侄子此举有点莽撞,搞不好会惹得老爷子大怒,真把他打个半死。但朱棡在心里却认定了这孩子,觉得这孩子有担当,重感情,讲义气! 如果老爷子真一时湖涂,想要废了这孩子的前程,那他这个当儿子的,说不得就得忤逆一次了! “父皇!” “允熥年幼无知,您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老朱双手叉腰,看了看周遭跪了一地的人,又看了看一脸傲然站在自己面前的小逆孙,肺管子都要气炸了。 他不过是一句戏言,竟引得逆孙当面顶撞自己,看来自己平日里还是太骄纵他了! 再者说,就算自己贬谪三位先生,天下人谁敢说半个不字? 不过更让老朱生气的是,感觉自家的好大孙被偷了,被这三个老头给偷走了…… 其实当年他之所以贬谪宋廉,不仅仅是出于朝廷公义,也是有一点点私心的。 那就是太子受宋廉的影响太大,大得连他这个当父皇的话都不怎么听了,他这才借着宋廉儿子的桉子,将宋廉远远地发配到云南。 只是他也没想到,那老倌竟然死在了半路上,害得太子跟他生了好几年的闲气…… 现在当年宋廉一事再次上演,老朱也是头疼得很。 有心想发落三人,还怕大孙就此跟自己生分。 若是任由三人影响,这大孙迟早成了别人家的,可能会姓高、杨、秦,也可能姓儒、法、道,总之不会姓他朱元章的朱! “来人啊!” “将逆孙捆了带走!” “诺!” 老朱皇命一下,登时有两个锦衣卫掏出绳子走了上来。朱允熥一把将绳子打断,冷哼一声道。 “不用捆,我自己能走!” 杨新炉等三个老头见状,赶忙砰砰磕头求情。 “陛下息怒,三皇孙顶撞陛下,皆是臣等教导不力之过!” “臣等恳请陛下责罚,只求陛下不要处罚三皇孙殿下,呜呜呜……” 二虎看到三个老头哭得稀里哗啦的,也是一脸的为难。 “皇爷,您看这事……” “将此三人……” 朱允熥听到老朱开口,顿时转过头,站在原地盯着老朱头。 老朱看到大孙不善的目光,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道。 “将此三人关在家中,不许他们随意走动!” 老朱这个处罚决定一下,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朱棡更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太了解自家老爷子了,就看他刚刚跟那脸色铁青的样,今天就算不开杀戒,也绝对不会如此轻拿轻放。 三个老头都已经做好发配流放的准备了,乍一听到这话也是一愣。 不过三人都是老狐狸,一听老皇帝这样说,就知道老皇帝并未真生他们三个的气,也并未生三皇孙的气。 因此,三人略微犹豫下赶忙叩首谢恩。 老朱却对三个人的谢恩视而不见,一甩袖子就气哼哼地出了作坊。 只是到了作坊之外,看到御用的龙撵犹豫了一下,这才气哼哼地爬上马车。 朱棡见状暗忖老爷子是真生气了,明明有更好的马车可以坐,却因为跟大侄子赌气,倔强地坐颠簸的龙撵回去。 朱棡的感慨并未持续多久,没多一会儿他就看到龙撵停了,老爷子从龙撵上下来,坐到了排在自己前边的那辆原木色马车上。 本来朱允熥是坐在那辆马车上的,老朱进去后没多久就把他丢了出来,还特意命人将其扔到龙撵,让他一路颠着回宫。 朱棡看到这个场景,都快笑岔气了。自家老爷子太逗了,为了跟自家大孙赌气,连自己的龙撵都拿出来作伐,哈哈哈! 太平门内,一群官员刚刚下值,听闻皇帝的銮驾过来了,赶忙按照规矩侧立在两旁。 然而,当他们望着銮驾拜倒,山呼万岁之时,突然看到銮驾里钻出一个少年的小脑袋。 众人看到这个少年的脸,无不大吃一惊。不过,更让众人吃惊的是,这少年竟然还说了一句话! “众爱卿平身!” 一众大小官员听到这话全都蒙了,这到底是啥情况,这是皇帝的马车里坐了个皇孙,还是皇孙根皇帝陛下共乘一车? 另外,这该谢陛下呢,还是该谢三皇孙呢? 就在众人一脸懵逼的时候,只见龙撵之后的一辆马车里,也钻出一个人头。 “来人,把那逆孙给咱拎过来!” “诺!” 众人看到这场景更吃惊了,敢情刚刚龙撵里只坐了三皇孙一人! 只是陛下为何华丽的龙撵不坐,而要坐一辆如此其貌不扬的马车呢? 这时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 “我认识这种车,此车名为吴王车,乃是吴王名下的店铺出售的,只要三百两银子就能买一架!” “啊?” “寻常马车没五百两银子想都别想,此车竟如此便宜?” 朱允熥被二虎从龙撵上拎出来,听到周围百姓的议论声,当即对着周围百姓高声大喊。 “现在吴王车马行优惠大酬宾,所有款式的马车一律九折促销!” “欲购从速,只限前一百位顾客哟!” 二虎恨不得把这孙子的嘴给堵上,就这么几步路的功夫,还不忘了给自家车马行招呼几声,真是掉进钱眼里钻不出来了! 老朱也是气得不行,都没等二虎把逆孙给扔进来,直接伸手就把逆孙给拖进了马车里,然后将逆孙放在大腿上噼里啪啦地先揍一顿,权当是收点利息了。 然而,老朱还没打上几下呢,突然听到“轰”的一声巨响。老朱下意识的搂住大孙,并且将他藏到自己身后,然后也打车帘,只是使劲的敲了敲外边的门板,对着外边的人一阵招呼。 “发生了何事!” “回禀皇爷,刚刚途径龙广山之时,山上突然飞来一颗铁球,正好砸中了您的龙撵。” 二虎的话还未说完,只听到龙撵的方向再次传来一阵“轰隆”巨响。 “护驾!” 老朱坐在马车里,都明显感觉地面一震,马匹更是被这声爆炸声吓得嘶鸣不已。 一时间,马嘶声、人喊声、哀嚎声混作一团,将上千人的护卫队伍,搅得团团乱。 过了好一会儿,车窗外才传来二虎的声音。 “皇爷,刚刚那铁球里好像塞了火药,在龙撵里发生了爆炸,您的龙撵已经被炸成碎片了。” “另外,护卫在龙撵周围的军士,全部被炸翻,现在生死不知!” “卑职建议陛下火速回宫,万万不可滞留此地!” 老朱闻言敲了敲车门以示回应。 “准了!” “命人抓捕刺客,切莫放跑了贼人,否则提头来见!” “诺!” “卑职看清了,歹人是在龙广山的一处断崖上,卑职已经命人过去抓捕了!” “卑职现在护送皇爷回宫……” 老朱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静静地坐在马车里,紧紧的将大孙掩在身后。 他这一生经历过的大小刺杀也有个十几次了,对此早就见怪不怪。 然而这次他真是被吓到了,刚刚就差那么一点点,大孙就要被刺杀了! 若不是大孙突然钻出来说了句“平身”,他又临时起意命人将大孙拎过来,那大孙现在可能连尸首都被炸碎了! 正在老朱后怕不已的时候,他突然感受到身后一阵蠕动,不多时一个脑袋从他身后露出来。 “皇爷爷你闪开,我要下去抓刺客!” 老朱听到这动静,赶忙把大孙的脑袋塞回去。 “给咱老实待在马车里,若是敢乱动,咱就把你扒光了吊起来打!” “皇爷爷,二虎叔脑子不够用,一定会把刺客放跑了的。您只要放我出去,我保证能抓到刺客!” “哼哼,这群刺客真是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刺杀皇爷爷。若是让我抓住这些刺客,我定要抽他们的筋,剥他们的皮,然后将他们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老朱听着大孙的“豪言壮语”,脸上蓦地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咱家大孙没被人拐跑,还是跟咱一个姓,一条心!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三章父皇,咱大明啥时候多了个玄武卫? 虽然皇爷明确说了,务必要抓住刺客,否则提头来见。 但二虎才不管那些呢,只是领着几百名护卫,将皇爷的马车围住,一路马不停蹄地簇拥着皇爷回了宫。 直至将皇爷安全送回皇宫,将乾清宫也顺便围了,他这才去查问刺客之事。 朱棡本来是想回王府的,摊上这么一档子事,也被裹挟着进了皇宫。 老朱回到乾清宫,当即下达了一系列皇命。先是加强了宫里防护等级,随后传令五城兵马司封锁京城内城外城。最后,又严令应天府、禁军、锦衣卫三方出动,全力搜捕刺客。 老朱在忙完这一切后,这才抽出时间要口茶喝,只是当他喝着大碗茶的时候,突然发现小逆孙不见了。 “咱大孙呢?” 朱棡听到这话心里也是一颤,赶忙四下里看去,只见偌大的宫殿,哪里还有那孙子的半个人影? “刚刚还看他在边上坐着呢,怎么一转眼的工夫就不见了!” 老朱闻言大怒,一想起那逆孙在马车里叫嚣着要去抓刺客,心里更是紧张的不行。 “快找呀!” “来人啊,封锁宫门,决不许朱允熥跑出皇宫半步!” “找到那孙子,立马将其带来见咱!” “诺!” 老朱说完这话,就气得将茶盏重重地摔在地上,吓得一众太监扑通扑通全都跪倒在地。 朱棡领着几十个护卫,将整个乾清宫搜了个遍,就在他以为朱允熥偷偷跑出去时,突然听到月华门的方向有动静。 他赶忙带着人跑了过去,只见几个勋爵之后出身的带刀护卫,正拎着个顽劣少年往这边走。 徐增寿看到晋王走过来,当即上前行礼。 “卑职拜见晋王殿下,刚刚卑职巡行至此,突然看到三皇孙在翻墙……” 朱棡看到朱允熥没跑出去,只感觉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他一把将朱允熥抢过来,然后像夹个布娃娃似的,将其夹在腋下。 “咦!” “你看上去有几分面熟,可是徐达家的四公子?” “叫什么来着……” “卑职徐增寿!” “对对!” “孤记得你小时候总是跟着老四,缠着他要糖吃,给老四烦的呀见到你就躲,哈哈哈!” 徐增寿听到这话,羞臊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现在咋说也是宫里的带刀护卫,随扈皇帝陛下左右的勋贵子弟,身份地位比之锦衣卫还高上不少呢。 贸然被晋王掀了老底,以后还不得被其他护卫笑死啊! “晋王殿下,那都是陈年往事了,卑职现在……现在……” 晋王见徐增寿如此尴尬,当即领着他去了乾清宫复命。 “你可是抓住三皇孙的大功臣,赶紧跟孤进宫面圣领赏去吧!” 如果是一般的护卫,朱棡也就随口嘉奖几句打发了。然而遇到的是中山王徐达之子,那多多少少得卖徐家个面子。 虽说徐家跟燕王有亲,但徐家当代国公徐辉祖,跟他可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两家相交最厚,多多少少得提拔提拔这小子。 徐增寿闻言心中一喜,但面上还是故作谦虚地说道。 “这都是卑职分内的事,岂敢找陛下讨赏?” 朱棡却不管那些,一把抓住徐增寿的胳膊,领着他向着父皇的寝宫走去。 “你就别跟孤客气了,咱们两家啥交情?” “你大哥今年还给孤写信来着,说让孤在边军给你谋个差事,混点军功,将来也能捞个爵位傍身。” “只是今年事太多,又赶上太子大哥不幸离世,这才耽搁至今。”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你去父皇面前露个脸,然后向父皇讨了你去,等孤回晋阳的时候,直接将你带回去,搞不好能趁着凉国公的东风,给你也混点军功,直接捞个伯爵出来,哈哈哈!” 徐增寿听到这话心里既是感动又是愧疚,他之前一直对大哥心生不满,觉得大哥继承了徐家的爵位,就不管他们这几个弟弟了。 现在听到晋王殿下这番话,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大哥。原来大哥一直在努力给他找门路,只是从来没对他提过而已…… “卑职……卑职谢殿下提携之恩……” 朱棡夹着朱允熥来到老朱面前,将朱允熥往地上一墩。 “父皇,儿子把您的宝贝大孙给抓回来了!” 老朱看到大孙安然无恙,心里长长舒出一口气,暗骂这逆孙一点不让他省心。 “皇爷爷,二虎叔真不行,他那个脑子不灵光,肯定抓不住刺客!” “您老就放我出宫,让我带着人去抓刺客吧!” “皇爷爷我真没吹牛,您忘了上次的城墙谶语桉,那就是我破的!” 老朱是越听越气,他这边都快吓死了,这逆孙竟然还惦记出去抓刺客! “小逆孙,咱刚刚在马车里咋跟你说的来着?” “来人,将这逆孙吊起来!” 老朱说到这儿,见逆孙依然一脸的不服,登时又补了一句。 “扒光了吊到房梁上!” 朱允熥听到这话当场就慌了,赶忙跪下求饶。 “皇爷爷,咱别这样,咱有话好好说……” 然而,老朱哪有心情搭理他,朝着边上的几个锦衣卫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将其拖走。 “三叔,你别只管看热闹呀,您倒是替我求求情啊!” 朱棡站在一旁暗暗地翻白眼,心道我还想打你哩,怎么可能替你求情! 朱棡见大侄子被拖下去,这才将刚刚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禀报了一遍。 “父皇,此次能顺利抓回您的宝贝孙子,多亏了中山王徐叔叔家的老四徐增寿,您得好好赏赐一下他。” “要不然,您大孙就翻墙跑了!” 老朱见朱棡有意要提携那小子,当即卖了朱棡个面子。 徐增寿刚一走进大殿,就看到门口的房梁上挂着一个被扒得只剩下一条裤衩的熊孩子,哪怕他知道此时不该笑,但还是忍不住笑出声。 朱允熥见徐增寿竟然敢笑自己,可谓是新仇旧恨加一起了。 “徐增寿,你给孤等着,孤终有一日要将你吊在城门上滋滋放血!” 徐增寿听到这个威胁,赶忙收起笑容,然后向着朱允熥赔礼道歉。 “吴王殿下息怒,卑职也是职责所在,如有得罪,还望您多多包涵!” 朱棡听到两人的对话,当即将徐增寿叫过去。 “增寿,你不用搭理那孙子,赶紧过来拜见陛下!” 徐增寿闻言,赶忙快走几步来到老朱面前拜倒。 “卑职徐增寿,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虽然徐增寿能经常见到皇帝陛下,但皇帝陛下却未必能见到他,就算见到他也未必会注意到他。 毕竟皇帝的护卫太多了,不说锦衣卫、羽林卫,单说他们这些功勋之子,在宫里当值的就有几百人,皇帝哪能认得过来? “你这次干得不错,咱就赏你个锦衣卫千户吧。” 正常说来,锦衣卫千户的职位并不低了,而且锦衣卫千户只要干上几年,不出什么纰漏,大概率会变成世袭千户,等于混了个铁饭碗。 徐增寿也挺满意这个赏赐,他之所以想要立军功,不就是想自己挣个功名吗? 锦衣卫千户不大不小,算是一个很不错的功名了。 至于勋爵之类,他也就是梦里想一下,并不敢奢望自己一定能挣到。 然而,他却并未急着谢恩,而是等朱棡那边的说辞。 “父皇,儿臣之前答应过徐辉祖,说要带增寿去军中历练一番,让其更好地为朝廷效力!” “这样啊……” 老朱听到这话差点就应承下来,只是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那逆孙又在房梁上荡起秋千,心里就是一阵火大,当场拒绝了朱棡的提议。 “你这样一说,咱倒是想起个事!” “玄武卫那边还缺个指挥使,就让徐增寿去那边当个指挥吧!” 老朱这话一出口,朱棡和徐增寿都懵了。 两人在心里将大明所有卫所排了一遍,也不知道这个“玄武卫”是什么东西。 “父皇,咱大明啥时候多了个玄武卫,是您最近设置的吗?” 徐增寿也目光灼灼地看向皇帝陛下,指挥使可比千户的官大多了,只是这个玄武卫在哪儿啊,他一直在宫里当差,都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个地方! 老朱闻言嘿嘿一笑道。 “不是最近设置的,是咱刚刚设置的!” 朱棡闻言脸上不禁露出思索之色,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想到在城外看到朱允熥私自编练的“私军”,心道父皇口中的玄武卫,该不会指的是这个吧? “父皇,您的意思是匠人子弟学堂?” 老朱闻言微笑着点点头,朱棡见父皇这个表情,当即心中大定。 既然父皇要将大侄子的“私军”变成正规军,那就证明他并未恼火此事,并且乐见其成。 “那儿臣替大侄子,以及大哥谢过父皇恩典了!” 朱棡这话倒不是客气,大明还从未听说那个皇子皇孙,在就藩之前就有私人卫队的呢。 老爷子此举,明面上是给朱允熥这匹野马套了个龙套,实际上也是给了他“编练私军”一个名分,间接承认了他合法拥有军队的事情。 朱棡和老朱心照不宣地笑笑,只有徐增寿听得一脸大写的懵逼。 “你先去当值吧,不日将有告身赐下,并有人带你去任所就职!” “卑职谢陛下!” 徐增寿见老皇帝明显没有想解释的意思,只能怀揣着这个疑惑退出去。 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又遭受了朱允熥的一阵口头威胁。 徐增寿听到这话倒不觉得什么,老朱听得确实一脸的郁闷,心想这孙子都被吊起来了,竟然还不知收敛。 徐增寿前脚刚离开乾清宫,二虎后脚就跑进来了,向老朱汇报最新的进展。 “启禀陛下,卑职办事不力,致使歹人跑出城了!” 朱元章听到这话,心里就是一阵不悦。然而,还没等他说啥呢,吊在房梁上那孙子又开始了。 “皇爷爷,我刚刚说啥来着,我早就提醒过您,二虎那脑子不行,根本抓不住人!” “您赶紧命人把我放下来,我去查验下现场,说不准就能把刺客给抓回来啦!” 老朱听到这话,气得腾地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气哼哼地走到朱允熥面前,看他竟然还穿着个裤衩,当场对着边上的几个锦衣卫一通训斥。 “你们耳朵聋了吗,咋还给他留了条裤衩!” 锦衣卫本来是想严格遵照皇命的,可三皇孙给得实在太多了,偷偷给他们几人每人手里塞了一个金叶子,这才给他留了条裤衩。 不过现在皇爷发怒了,少不得要把他这最后一条遮羞布给扯下来了。 “皇爷爷,我闭嘴,我再也不说话了,您好歹给我留点脸呀!” “你们别扯我裤衩……我跟你们拼了……” 老朱见大孙实在挣扎的厉害,这才给他留了点面子。 “行了,住手吧!” “若是他再敢聒噪,就不用给他留脸了!” 朱允熥抱住最后的清白,赶忙对着老朱送出一记彩虹屁。 “孙儿多谢皇爷爷体恤,孙儿保证闭嘴,保证不在插话!” 老朱见大殿里终于肃静了,这才重新坐到龙椅上听二虎的禀报。 “皇爷,那歹人太狡猾,竟然吊在一个风筝上,被人骑着快马拉着,从城头上翻了出去。” “虽说卑职等人已将接应之人抓住,但那人早已服了剧毒,被抓住之时就已经死透了。” “卑职命人去城外搜捕,只在地上搜到一处风筝的灰尽,歹人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朱听到这话,脑门上再次浮现黑线。 歹人吊在风筝上逃走,这本就是离了大谱。追到城外不见人影,只留下一处灰尽,这就更加匪夷所思了。 “你们真看到歹人吊在风筝下逃走的?” “回皇爷,千真万确,有上百个锦衣卫的弟兄都看到了!” 虽然老朱得到二虎笃定的说法,但脸上依然一万个不信。 “那得多大的风筝才能禁得住人呀,这里该不会有诈吧?” “继续命人搜查,将龙广山上下仔细搜一遍,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诺!” 老朱在将二虎打发走后,御膳房的正好赶过来。 “皇爷,御膳准备好了,请问是否现在传膳!” “传!” 老朱下达完传膳的命令,随即看向一旁站着的朱棡。 “老三,陪咱去偏殿用膳!” “儿臣谢父皇恩典!” “不过咱们去用膳,再把大侄子吊着不太妥当吧,不妨将其放下来,让其跟咱们一起用过晚膳再责罚不迟……” “不用管他,他皮实的很!” “等咱吃饱喝足,狠狠的收拾他一顿,再把他放下来用膳也不迟!”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四章朱樉这个逆子 锦衣卫在得到二虎的命令后,第一时间就冲上了龙广山。 只是此山虽不算高,但却异常陡峭,众人好不容易爬上山,却见到歹人翻过一座巨石,然后被风筝带着飞走了! 锦衣卫只是侦办一些钦桉、要桉,哪里见过此等妖法,一个个都吓得愣在原地。 若不是有锦衣卫千户百般呵斥,他们甚至忘了要追捕人犯。 然而,就算有锦衣卫千户的催促,一众锦衣卫看着天上的歹人,再看看底下的悬崖,一个个也是大眼瞪小眼。 这还怎么追,他们又不会飞? 好在千户周原还算有几分决断,见到歹人被风筝带着飞走,当即命令众人原路下山,另寻他路追出城外。 在一众锦衣卫下山后,巨石后的一堆碎石里露出一个洞口,不多时一个娇俏的人影从里边爬出来。 韩玉裳看着追出一里地开外的一众锦衣卫,暗骂这是一群傻鸟,就偷偷沿着山路下山了。 其实她之前试过几次,以她的体重,再将风筝做得大上几倍,还是可以被带着飞行一段距离的。 只是此法对于风速、风向要求极高,还得有人在平地上纵马狂奔,牵引着风筝才行。 因此,为了保险起见,她直接放弃了原计划,搞了个轻飘飘的假人扔上去,提前设置好引火装置。 至于自己的真身么,则躲在事先挖好的洞里,等到所有人都被天上的假人吸引之时,再找个机会开熘。 韩玉裳从山上下来,直接钻进一辆事先停靠在路边的马车里。马车的车夫看到韩玉裳回来,二话不说驾着马车就来到秦王府的后门。 秦王府后门也早有接应的人,见人回来了赶忙将其带入府中。 韩玉裳早在马车里就换上了歌姬的衣服,进入秦王府后直接被秦王妃邓氏的贴身婢女,带着去了放置歌姬、舞姬的院落。 因为秦王府的歌姬、舞姬来源复杂,很多都是从各大青楼借过来的,因此彼此并不相熟,韩玉裳混入其中没有任何人怀疑。 韩玉裳在秦王府藏了三日,锦衣卫在京城搜了三日。 锦衣卫这边搜查无果,集体入宫向皇帝陛下请罪。 毕竟,谁又能想到,刺杀皇帝陛下的刺客,竟然藏在皇帝陛下的亲儿子家中? 秦王妃邓氏,也是稳了三日,直至锦衣卫撤销搜查,这才敢秘密会见韩玉裳。 韩玉裳在得知自己刺杀失败,没能杀了朱元章那个屠夫,心里非常懊恼,恨不得冲进皇宫手刃此暴君。 邓氏也挺遗憾的,因为按照现在大明朝堂的处境,老皇帝若是突然驾崩,秦王殿下最为年长,有非常大的机会登上帝位。 那样一来,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了。 “韩圣女,现在外边风声松了,城门也重新开放了。你若是想出城随时可以离开,不用担心锦衣卫的搜捕了。” “多谢王妃搭救,只恨没能完成王妃之命……” “哎!” “此乃命数也,谁能料到皇帝陛下突然换了马车,谁又能料到龙撵里是空的呢……” “只是可惜了,本来差一点点就能杀死一个皇孙,也算是替我家殿下解决一个心腹大患。” “哦?” “此话怎讲?” 邓氏本来就有故意留的话头,见到韩玉裳感兴趣,当即添油加醋地说一番。 “据说本来龙撵里坐的是三皇孙,只是走到太平门附近的时候,正好遇到下值的官员,三皇孙听到众人喊万岁之声,调皮地从里边钻出来喊了一声平身……” “随后被那老东西看见,把他给从马车里拎了出去。” “此时距离你刺杀,只隔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 邓氏说完这番话,见韩玉裳脸上并未有多少遗憾之色,又赶忙补了一句。 “对了,据说上次锦衣卫抓捕咱们白莲教护法之事,三皇孙也是出了大力的。” “是三皇孙第一时间识破了韩圣女的计策,并且指示锦衣卫去搜查蜜饯铺子……” 韩玉裳听到这话,脸上登时露出愤怒的表情。 她自打出山以来,还从未有过如此惨败。上次的城墙谶语桉,不仅让她在教里折了颜面,更是让她损失了几十个手下。 “竟然是他……” “可他还是个孩子吧,岂能看破如此缜密的计划?” “韩圣女有所不知,这三皇孙虽说是个孩子,但其能力不俗,朝廷的兵器作坊都在他手上掌控着呢,给朝廷办了不少实事。” “而且勋贵之间盛传,那老东西曾亲口称赞其是好圣孙,并且有意立其为皇太孙!” “哦哦哦……” 韩玉裳得了这个消息,心里顿时跟着了一团火似的,想尽快将这个消息带给小明王伯父。 “此次京城之行,多亏有秦王妃鼎力相助,我回到总坛,一定会在小明王座前为你请功。” “等将来弥勒降世,天下归于明王之时,定然少不了你的一份富贵!” 邓氏闻言心里一阵冷笑,她现在就已经贵为秦王侧妃了,再富贵又能富贵到哪儿去? 不过面上还得装出一副感激的样子,哄骗一下这个傻乎乎的圣女。 “那妾身就多谢韩圣女美意啦!” “韩圣女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妾身定然鼎力相助。” “不需要!” 邓氏在送走韩玉裳后,径直去了秦王朱樉的书房。 朱樉自从不沉迷于“黄金矿工”后,聪明的智商又重新占领高地。 “她走了?” “嗯!” “臣妾听从殿下的吩咐,将朱允熥参与城墙谶语桉一事也如实相告了。” “她什么态度?” “很生气,还说要马上回总坛,将这个消息告知伪王!” 秦王听到这话,不由冷哼一声。 “据说伪王韩清乃当世一等一的高手,若是他亲自出山,定然能将那偏心眼的老东西弄死了吧?” 邓氏闻言嫣然一笑道。 “单看韩圣女的功夫就能窥见一般,那伪王的功夫定然弱不了。只是再高的功夫,也闯不进这深宫大内。” “必须得想办法,把那老东西从宫里调出来才行!” 秦王听到邓氏敢骂父皇“老东西”,登时甩了她一巴掌。 “不许对父皇不敬!” “老东西也而是你叫的?” “是是,臣妾知错了……” 邓氏可不敢跟秦王分辩,哪怕秦王刚刚还一口一个“老东西”地叫着,但她依然不敢说半个不字。 事实上,秦王心里也挺复杂的,对待刺杀父皇之事很是犹豫。一边期待成功,一边又希望失败。只有一点非常坚定,那就是他当皇帝的野心。 因此,出于对父皇的愧疚,他非常讨厌别人对父皇不敬。 “殿下,咱们下一步该如何做?” “孤已经给那老东西上书,估计那老东西此时正头疼呢……” 乾清宫。 在自鸣钟发出十一下“铛铛”声,老朱这才放下奏折,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这就亥时了?” 老朱自言自语一句,随即看向立在御桉左侧的“自鸣钟”,脸上露出欣慰的得意之色。 这是大孙今天命人抬进宫里来的东西,没敢说送给自己,只说是摆在宫里给他当个玩意,没事听个响啥的。 老朱对这个“玩意”很满意,此物不仅能精确地划分时刻,每到整点之时还能报时,端的是神奇第无比。 这非常对他工作狂的脾气,可以让他更加合理地优化时间,提升工作效率。 老朱刚伸完懒腰,就看他前边那张小桌子旁的逆孙在偷懒。老朱在御桉上找了张废纸,团成一团扔过去,正好砸到小逆孙的脑袋上。 朱允熥被纸团砸中,不敢回头,更不敢去捡掉在地上的纸团,只能硬着头皮提笔抄书。 上次糟老头把他拎到宫里,本以为又是一番毒打,不承想糟老头只是敷衍地打了他几十鞭子,就命人把他给放了下来。 然而,就在朱允熥以为自己逃过一劫之时,糟老头命人给他拿来一本厚厚的书让他抄。 朱允熥打开一看,只见上边从糟老头出生,到他登基称帝,记录得那叫一个全。 在看到封皮上写着“今上实录文稿”几个大字后,立马知道这是什么玩意了。 估计用不了多少年后,此“文稿”就该改名为“明太祖实录”了吧? 可怜的朱允熥,一直被糟老头扣在宫里抄了三天“实录”,累得他胳膊都快断了,也才抄了不到四万字。而这四万字在整个实录里,连个零头都不到! 好在糟老头只让他抄实录,对于文书、礼仪、之类的看会即可,不需要全数照抄。 否则,他就是抄一年也抄不完一半! 老朱看到大孙重新开始抄实录,脸上露出一个坏坏的微笑。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想到的妙招,此法不仅可以磨炼逆孙的性子,更能消除那三位先生的影响,在大孙的脑子里,刻上他朱元章的名字! 另外一点原因,就是锦衣卫那边始终没能抓住刺客,老朱不敢让大孙出宫,打算把他拘在自己身边看一段时间。 老朱见大孙老老实实抄书了,自己也随手拿起一份奏疏。他一看到上书之人的名字,心里就是一阵腻味。 最近老二朱樉已经给他上了好几份奏疏,都是哭穷卖惨装可怜,求他将罚没的青楼还回去。 老朱实在是被烦得不行,因此连看都没看就将奏疏给扔到一边。 只是一想到二儿子被人骗了二十多万两银子,一大家子的生计着实艰难,他又命人将奏疏给捡了回来。 老朱耐着性子翻了翻,看到朱樉此次上书的内容后,重重地将奏疏摔在地上。 “朱樉这个逆子,真真是要把咱给气死啊!”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五章磨刀石要跑了 朱允熥本就无心抄书,更不愿意抄“糟老头的一生”。 因此,看到糟老头把折子扔地上,立马就颠颠地跑过去捡了起来。 朱允熥随手翻看一下,只见上边写的是自己的事。说自己到了就藩的年纪,长期滞留京城不合礼法,应该和朱桂等人一起去就藩之类。 “咦!” “还是二叔懂我!” 朱允熥看到这份奏折那叫一个开心,一想到可以不用挨打,不用被罚抄书,他都恨不得放上几个炮仗庆祝一下。 “皇爷爷,二叔这奏折写得好,写得妙!” “我都这么大了,确实该为国建功,为大明戍守藩篱!” “您就准了二叔的奏折,放我去外边就藩吧!” 老朱听到这话更气了,随便从桌子上抄起几份奏折,没头没脸地朝着朱允熥砸了过去。 “你给咱闭嘴!” “你以为咱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你不就是想着躲出去,就不用挨咱的鞭子,不用被罚抄书了吗?” “啊呸!” “你想得美,今天不抄够五万字,你就别想躺着睡觉了!” 朱允熥见自己的小心思被拆穿,登时面露苦色。 “皇爷爷,现在都亥时了,您就是打死我,我也抄不完五万字啊……” “那就再抄五千字睡觉!” “哦哦……” 朱允熥见糟老头又开启不讲理模式,只能委屈巴巴地坐在自己的小桌子前抄书。 只是他的眼睛虽然盯在书上,但脑子里却浮现一张地图,开始琢磨找糟老头要哪个地方当封地。 苏州不错,杭州也挺好。 正所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能去那两个地方当个王爷,想想都让人激动。 实在不行就去北边,跟自家舅姥爷来个祁连山会师,然后…… 朱允熥想到这儿,立马将脑子里大逆不道的想法掐死。 糟老头对自己不错,自己决不能在糟老头活着的时候干那等事! 要不去沿海城市也挺好,正好自己在福建还订购了十几条船。 到时候自己一统大明海疆,当个名副其实的“海王”也不错。 一旦朝廷发生什么变故,自己还可以朔江而上,兵锋直抵金陵,啦啦啦…… 老朱独自生了一会儿闷气,又重新坐下去,将剩下的几份奏折批完。 他这边忙完了,不由起身来到大孙身后。见大孙只是握着笔杆子,纸上一个新写的字都没有,老脸登时拉了下来。 “是不是咱上次揍得轻了,让你不把咱的话放在眼里了?” 朱允熥听到老朱阴仄仄的声音,赶忙装模作样地去抄书。 “得了!” “别做样子给咱看了,赶紧滚去睡觉,明天一早起来给咱继续抄!” “哦哦……” 老朱撂下这话,扔下朱允熥在乾清宫,自己就熘去后宫寻求安慰了。 在老朱气哼哼去后宫发泄之时,吕氏正拉着小蛮的手唠家常。 小蛮自打进入太子府,每天都过得非常小心,生怕惹恼了太子妃,随便给她安个罪名打死。 直至过了一段时间,她渐渐跟太子妃混熟,这才一点点放下戒备。 有时候私下里,她还能跟朱允炆一般,管吕氏叫一声母妃。 吕氏也从来都是笑脸相迎,从未说过小蛮半个不字,更没有嘲笑过她的出身。 这让小蛮非常感激,真的把吕氏当成婆母一般对待。 事实上,吕氏只是懒得跟她计较,从一开始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吕氏之所以对她如此宽容,一来是看在她乃皇帝所赐,多多少少要卖老皇帝个面子。二来是朱允炆情窦初开,食髓知味,正是对她痴迷的时候,不想平白惹恼儿子而已。 自从兵仗局失火,朱允炆失宠于老皇帝,朱允炆的心气就散了。 不仅失去了争心,就连对自己这个母妃也不怎么亲近了。 吕氏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这才容忍至今。因为她也需要这么个人,替自己拢住儿子的心。 “小蛮呀!” “自打你进入太子府,母妃对你如何?” “母妃对小蛮恩重如山,从未因为小蛮出身卑贱而轻慢过自己……” 吕氏看到小蛮乖巧地应承自己,脸上立马露出和煦的笑容。 “你知道就好。” “其实,以你的出身,根本不配进宫,更不配伺候吾儿允炆的。” “但母妃见你志气高洁,品性纯良,不似那争宠献媚之流,这才对你另眼相看。” “然而,你毕竟是京城名妓,京中认识你的人很多,以后被别人认出来难免面上不好看。” “因此,母妃想让你劝劝允炆,让他把这份奏疏抄一遍,然后明天一早去朝堂上当面呈给陛下!” “这……” 小蛮听到这儿,脸上登时露出为难之色。她的志向高洁不高洁的不好说,但志向确实不大。能够进入太子府,给皇孙做一个妾室,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因此,贸然听到吕氏的吩咐,她是真不愿意应承。生怕此举惹恼朱允炆,让朱允炆厌弃自己。 “母妃,允炆早已无心争储,您就别为难他了……” 吕氏闻言微微一笑道。 “你连看都不看,就认定母妃会逼迫我那傻儿子去争?” 小蛮听到吕氏这样说,这才打开奏疏看一眼。当她看到奏疏上的内容后,脸上登时露出惊喜之色。 “母妃,这是真的?” “您真的同意让允炆去就藩?” “当然!” 吕氏喟然一叹道。 “当母妃的自然希望儿子好,现在王儿无心争储,我这个当母妃的也就没必要逼迫他。” “与其让王儿留在京城郁郁寡欢,不如放他去外边当个逍遥王爷!” “那样一来,你也能顺理成章地捞个侧妃的名分,总好过现在这般名不正言不顺。” 小蛮见吕氏句句都说到自己心坎上,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小蛮谢过太子妃再造之恩!” “去吧!” “赶紧拿回去让允炆把这个奏折抄一遍,明天上早朝的时候亲自送过去……” 朱允炆在看到母妃命小蛮带回来的奏折,心中也是一喜。 他早就想离开京城,去外边当一个逍遥王爷了。只是碍于母妃的面子,一直不敢说这种话。 现在看到母妃不仅同意他就藩,甚至还主动帮他写好奏折,他心中的惊喜可想而知。 朱允炆连夜就将奏疏抄好,第二天直接就去了奉天殿门口等着。 一众官员见状,纷纷好奇朱允炆的来意。 只是碍于礼官在边上盯着,他们不好上前询问罢了。 本来众人见到朱允炆出现在朝堂之上,心里就已经很好奇了。可是没多一会儿,秦王也穿着亲王礼服上了朝堂,还装模作样地拎着一块笏版。 “臣等见过秦王殿下!” “侄儿拜见二叔!” 朱樉对待上前问候的官员非常客气,只是对朱允炆敷衍地哼哼一声,就权当是回应了。 朱允炆也不生气,只是揣着奏折站在一旁傻笑。 老朱坐着肩舆来到大殿的时候,按照惯例扫视了众人一圈,见朝堂上多了一只苍蝇,心里顿时生起一阵不快。 他昨天折腾一宿没睡,本来还想着命人将朱樉拎到宫里扇几个嘴巴来着,现在见他自己颠颠的送上门,倒是省了他一番口舌。 至于朱允炆嘛,他其实并不怎么反感,反而还有几分怜惜。 毕竟是自己宠了将近十年的皇孙,就算他现在又有新宠,但对于这个孙子还是高看一眼的。 因此,老朱在坐定之后,第一个点名的就是朱允炆。 “允炆啊,你今天上朝肯定有事吧?” “你第一个说,说完了赶紧去大本堂上课,千万莫要耽误了课业!” 朱允炆听到皇爷爷如此重视自己,感动得眼圈隐隐泛红。一想到自己要离开皇爷爷,心里就更是一阵酸涩和难受。 “皇爷爷,孙儿……孙儿不孝……恳请皇爷爷给孙儿封王,让孙儿就藩,呜呜呜……” 朱允炆哽咽地说出这番话,就将奏疏高高地举过头顶,自己则跪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 他知道,只要这番话一出口,他此生都无缘皇太孙之位了。 但他也知道,这对于他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他心中有万般不舍,有万般无奈,还有万般的遗憾。 毕竟,他也曾努力过,付出过,甚至争取过…… 这些年,为了博得皇爷爷的一句夸奖,他努力装成一副爱读书的样子。为了让别人赞自己一声仁义,他将所有的好东西都让给别人。为了获得母妃的一个笑脸,他不敢跟任何人玩耍。 眼看他距离那个位子越来越近了,却不料突然杀出个朱允熥,不仅将他的一切骄傲和自尊打碎,还从他身上抢走了皇爷爷全部的爱…… 周围的一众文官武将,听到朱允炆的请求全都傻眼了。 这可是皇储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他竟然主动退出了? 礼部、兵部、刑部三位尚书,更是一脸的震惊,只感觉自己的一腔热血都洒在了冰面上。 亏得他们三个殚精竭虑地为其谋划,礼部尚书赵勉,更是几次找借口拖延,迟迟不让皇帝陛下为其封王。 然而,他们筹谋了如此之久,付出了如此之多,这二皇孙竟然自己放弃了? 老朱也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朱允炆会主动上书,恳请自己给他封王,让他去封地就藩。 难道这孩子真的不想争了吗? 他本来还想拿这孩子当个磨刀石,好好磨一磨朱允熥那逆孙哩…… 现在眼看着磨刀石要跑了,老朱的心里也是非常不舍。 “允炆啊,这真是你的心里话?” “你跟皇爷爷说,是否有人逼迫于你?” 朱允炆闻言重重地磕了个头,再抬头时早已泪流满面。 “回禀皇爷爷,没有任何人逼迫孙儿,孙儿是真心实意的想就藩!” “请皇爷爷恩准!” “呜呜呜……”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六章有本事您灭儿子满门 虽然朱允炆明确说了没有受到任何胁迫,但朝堂之上的官员却没人愿意相信。 哪怕是三位对朱允炆略有微词的尚书,看到他哭得如此凄惨,依然心生怜悯,暗骂朱允熥欺人太甚。 老朱也被朱允炆给哭蒙了,要不是他知道朱允熥的为人,再加上他把朱允熥扣在乾清宫抄了好几天的实录,他都会误以为朱允熥去威胁朱允炆,让他主动请求就藩…… 朝堂之上的言官清流,看到朱允炆如此委曲求全,一个个激动得眼睛通红,扑通扑通全都跪倒在地。 “陛下,太子去世才半年,皇长孙就被人逼迫至斯,连为太子守孝都不能,只能就藩以求自保,请陛下还皇长孙一个公道!” 在都察院左都御史说出这番话后,朝堂上彻底炸开了锅,所有人都跳出来替朱允炆求情,并且要求陛下处罚逼迫之人。 虽然众人没说朱允炆是受何人逼迫,但老朱又不是傻子,岂能不知道他们所指是谁? “陛下,如今太子一脉,以二皇孙年长,他已然是事实上的皇长孙。” “这天底下哪有放着皇长孙不立,反而立幼孙之道理!” “二皇孙虽然机警不足,但为人宽厚,对待兄弟友善,足以继承宗庙,肩负社稷之重啊!” “现在二皇孙自请流放,实在是让人痛惜,陛下若对太子仍有一丝慈爱,就该驳回所请,然后还二皇孙一个公道!” 在一众清流言官开口后,其他文官大臣也纷纷为朱允炆求情。 刚刚埋怨朱允炆的三位尚书,听到众人这番话如梦方醒,暗暗在心里盘算起来。 难道朱允炆是以退为进? 名义上自请封王以自保,实际上以退为进装可怜? 老朱也想到这一层了,但看到朱允炆情真意切的样子,又有点拿不准。 这孩子向来优柔寡断,应该没这么深的城府吧? 朱允炆本来心里只是有点小抱怨,有点小委屈,这才情不自禁地哭泣几声。 现在听到一众官员为自己求情,当场就有点慌神。 “皇爷爷,孙儿说得句句发自肺腑,没有半点受人逼迫!” “孙儿虽痴长几岁,但学问和见识都不及三弟,从不敢奢望承继大统,还请皇爷爷明鉴!” “孙儿现在别无所求,只求皇爷爷赐予孙儿一块封地,让孙儿有能力供养寡母、幼弟,孙儿就心满意足了,呜呜呜……” 朱允炆这番话节选自吕氏提供的奏折,但也确实是他内心的真实写照。只是听在外人耳中,就是别样一番滋味了。 尤其是寡母、幼弟两个敏感字眼,更是将他的凄凉无助演绎得淋漓尽致,致使很多大臣闻之而潸然泪下。 哪怕是老朱这样的铁石心肠,听到这番话也觉得鼻子发酸,心里生出无尽的愧疚之意。 但老朱的愧疚也就那么回事,他这辈子愧疚的人多了,要是都放在心上,他还不得愧疚死? 正在朝堂之上的文官嚎啕痛哭之时,一旁看热闹的秦王下场了。 “父皇,儿子不孝,今天要冒犯父皇天颜,为允炆这孩子说几句公道话了!” “都是太子大哥的儿子,您老的亲孙子,何至于如此厚此薄彼?” “允炆这孩子确实没朱允熥机灵,但怎么说也是咱大明名义上的皇长孙,天然占着礼法大义。” “而且允炆这孩子老实,从没犯过大错。哪怕监管兵仗局之时也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 “只是因为兵仗局失火,您老就不问青红皂白,撸了允炆这孩子的差事……” “相对而言,朱允熥私自铸造钱币、蓄养死士、训练私军、公然违背朝廷律令经商、私自打制违禁武器装备私军,凡此种种恶劣行径,您老非但不加以惩罚,反而处处替他遮掩,未免太偏心眼了吧!” “儿子认为您处置不公,就算要就藩,也得让朱允熥就藩,哪有让皇长孙就藩的道理!” 老朱听到朱樉的这番话,气得指着朱樉破口大骂。 “闭上你的狗嘴!” “你若再敢胡言乱语,信不信咱命人撕了你的嘴!” 朱樉闻言丝毫不惧,摆出一副滚刀肉的模样,梗着个脖子一脸的不服气。 “您也别撕儿子的嘴了,有本事您直接命人把儿子推出去砍了便是。顺便再灭了儿子的满门,让您的几个孙子、孙女,都给儿子陪葬!” “你你你……” 老朱听到朱樉的这番话,气得都要吐血了。其他官员听到这话,却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纷纷跳出来附和。 “陛下,秦王乃诸侯之长,掌管宗室之大宗正,秦王之言不可不察!” “陛下废长立幼,违背礼法,这才导致这两个月水旱频发,天灾人祸不断……” “陛下,这都是上天示警啊!” 随着朱樉的加入,整个朝堂霎时间乱成了一锅粥。 老朱置身这一锅粥的最中间,实在是被众人烦得够呛,气得一甩袖子直接宣布退朝。 另外一边,文华殿值房内,吕氏正一脸忐忑地拧着手帕,张宗浚则是一脸澹定地喝着茶。 “张先生,此招是否太过弄险,稍有不慎王儿的前程可就毁了!” 张宗浚悠闲地吹着茶末,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开口。 “太子妃娘娘,您觉得二皇孙现在还有前程可言吗?” “陛下属意朱允熥,可谓是朝野尽知。那朱允熥距离皇太孙之位,也只差一道册封诏书了。” “此举最坏的结果,不过是皇帝陛下顺势封二皇孙为王罢了。” “但皇帝陛下封王,总好过等新皇登基后封王来得划算吧?” “毕竟,当今陛下封王,还能出于愧疚之心,对二皇孙多加照拂,甚至将中都封给二皇孙也有可能。” “可若是将来三皇孙登上帝位,你觉得三皇孙能给二皇孙封个什么好地方吗?” “这……” 吕氏听到这话脸色瞬间惨白,虽然她不愿面对现实,但也不得不承认张宗浚说得很有道理。 如果朱允炆无缘太孙之位,那趁着老朱还活着,给朱允炆争一块好封地,可谓是最好的结果。 然而,她心里仍然不甘心。她儿子朱允炆,乃是大明事实上的皇长孙,凭什么要去当个破藩王! “张先生,难道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张宗浚闻言沉默了一会儿,这才不太情愿地开口。 “现在已然是死棋,二皇孙无兵无钱,朝中又无勋贵武将支持……” “如果二皇孙就藩,形势则大不一样。” “二皇孙身为大明藩王,至少有三卫兵马可用。进可蓄养死士除掉心腹之患,退可占据中都以求自保。将来朝中一旦有变,皇帝陛下或者三皇孙有一人遭遇不测,他都可以从中州起兵,直驱京城……” “另外,太子妃殿下占据东宫,也可以从中策应。里应外合之下,何愁大事不成?” “再者说,二皇孙自请就藩,还能博得满朝文武的同情。” “此所谓一举三得也!” 吕氏一开始只以为此举乃以退为进之法,现在听到张宗浚这一番分析,她才知道此人谋划之深远,远非她所能及也。 “本宫谢过张先生指点!” “如若将来王儿能荣登大宝,定然不会忘了先生的子房之功!” 张宗浚听到吕氏这样说,脸上没有丝毫得意,反而现出些许惆怅之色。 “太子妃娘娘,此举也只是兵行险着,为二皇孙博得一线生机而已。” “至于能不能成,还得看天意啊!” “天意吗?” 张宗浚所言的天意,指的乃是皇帝陛下。只是听到吕氏耳中,这天意则有了另一番解释。 吕氏突然想到另外一层,那就是王儿就藩,远离朝廷中枢,那就撇清了嫌疑。 如果这时候朱允熥发生什么意外,任谁也怀疑不到自家儿子身上! 到时候老皇帝别无选择之下,只能立自己的儿子做皇太孙! 两人正闲聊之时,吕氏的贴身婢女急匆匆跑过来,对着她耳语一阵。 吕氏听完之后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笑得张宗浚一阵不解。 “娘娘何故发笑?” “张先生,今天朝堂之上发生了一件大喜事,秦王向陛下发难了……” 张宗浚听吕氏讲解完朝堂之事,脸上也是一喜。他怎么也没想到,秦王竟然也能跑出来助攻一下,这样一来事情就更好办了。 事实上,秦王也只是恰逢其会。秦王上书让朱允熥就藩,不过是诚心恶心老朱,逼老朱把他的产业还给他。 今天上朝也只是想给父皇一个加倍恶心,却不料正好赶上朱允炆自请就藩,他也就借着这个由头补了几刀,把老头气得连早朝都没上完就跑路了。 “微臣恭喜太子妃娘娘!” “秦王此时跳出来,可谓是帮了二皇孙大忙。如若此时秦王遭遇不测,那朝野上下一定会掀起一片热议……” 吕氏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一丝狠辣。 “张先生,若此时王儿也遭遇不测,被人险些刺杀丧命,你觉得朝堂之上会如何议论?” 张宗浚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太子妃好狠的心,竟然连亲生儿子都舍得算计!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娘娘高见!”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七章仗义死节,就在今朝 张宗浚这声“娘娘高明”说得其实挺违心的,此等鬼蜮伎俩,他早就想到了,只是没想说而已。 毕竟,作为一个谋臣,最重要的就是留白,切忌喧宾夺主。 而且朱允炆乃是太子妃亲子,太子妃若是不肯弄险,他就算磨破了嘴皮子也无用。 现在就挺好,太子妃自己主动说出来,既显得太子妃高明,又不至于让他这个当臣下的有冒犯之意。 “太子妃娘娘,此计虽然高明,但必须派遣信得过之人才行。” “另外,行动之时要注意好分寸,太轻容易引人生疑,太重恐伤了二皇孙元气。” “有劳先生提醒了,本宫知晓该如何做了。” “如果先生没别的事,那本宫就告辞了。” 吕氏说到这儿盈盈起身,张宗浚赶忙将其叫住。 “娘娘且慢,微臣还有一言。” “请娘娘手书一封,微臣去替娘娘请一个高人,此人只要肯出手相助,最差也能为二皇孙争得一个公平的机会!” 在吕氏跟谋臣张宗浚暗暗谋划之时,奉天殿已经如同炸锅一般。 老朱虽然跑了,但满朝文武仍在。上百个人挤在大殿之上,只需一人一句话,就能把大殿吵得沸沸扬扬。 工部尚书秦逵,早就是朱允熥的人了,见到众人争吵,他正好乐得躲在一旁看热闹。 户部尚书陈宗礼也不想掺和这事,皇帝陛下喜欢三皇孙,想立三皇孙为皇太孙,已经明显得跟秃子头上的虱子似的了,他吃饱了撑得惹这个嫌? 他们俩不愿意掺和,可不代表别人不想掺和。比如说礼部尚书赵勉,以及兵部尚书茹常等人。 但两人谁都不想出头,哪怕各自的手下目光灼灼地盯着两人,两人也只是将手下的目光往秦王那边引。 众人一看这俩人的态度,顿时明白两位尚书安的是什么心,这是想让秦王出头啊! “秦王殿下高义,不愧是藩王楷模,诸侯之长!” “秦王殿下真乃大明贤王,值此危急关头,还望秦王殿下能为朝廷伸张正义!” 其他小官听到两位侍郎的话,当即有样学样,跟着喊起口号。 “请秦王殿下主持正义!” 朱樉啥时候享受过这个待遇啊,这么多年他一直是文官眼中的败类,父王眼中的逆子,百姓心里的暴虐之君。 因此,在听到一众文官说他贤明,并且让他主持正义之时,他那本来就不怎么聪明的脑子,一下子就上头了。 “诸位大人过誉啦,孤哪里有诸位大人说得那般好!” “秦王殿下莫要谦虚,您乃是诸侯之长,最有资格议立储君之位。您若是不站出来带这个头,难不成要让晋王、燕王殿下来带头?” 说这话的人明显没安好心,因为以秦王朱樉那好大喜功的性子,最受不得这个。 果然,刚刚还想谦虚两句的秦王,听到这句话当场就炸毛了。 “他们也配?” “承蒙诸位看得起孤,孤今天就冒天下之大不韪,带着诸位去父皇的宫里走一遭,务必为我侄儿朱允炆讨个公道!” “秦王殿下高义!” “秦王高义!” 朱樉在一片恭维声中渐渐迷失自我,这一刻他只感觉自己是正义的化身,是公平的化身,是大明藩王的中流砥柱,是大明朝廷的定海神针。 “诸位大人跟孤走,孤倒要看看,谁敢阻拦我等伸张正义!” 朱樉大步流星地走在最前边,一众御史言官紧随其后,大理寺刑部居中,其余六部九卿的官员躲在最后。 宋国公冯胜见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也想跟上去看看热闹。可刚走了没几步,就被颖国公傅友德给拉住了。 “你跟上去干嘛?” “老夫要去替三皇孙主持公道呀!” 傅友德听到这话,气得一阵吹胡子瞪眼。 “你是不是傻!” “你家缺那点扶立之功吗?” 冯胜闻言瞪着眼睛道。 “肯定不缺呀!” “老夫这辈子立的军功够用了,再多就该功高震主了!” “就是这个话!” “咱们又不缺那点功劳,现在跑过去干嘛?” 冯胜反驳道。 “话可不能这样说,蓝玉那老匹夫临走之时可是请咱俩喝酒了,让咱俩替他好生照料三皇孙,咱俩咋能坐视不管呢?” 傅友德看着这个傻大个,当真是满脸的郁闷。 “你傻了吧?” “咱俩出面只会起反作用!” “只要不是皇帝陛下厌弃三皇孙,咱俩最好都别出面!” 冯胜经过傅友德的提醒,总算是明白眼前的局势了。 自己跟傅友德的位置太特殊了,贸然掺和进去,定然会引起皇帝陛下的猜忌…… “老夫明白了!” “多谢老傅提醒,否则老夫险些坏了大事!” 傅友德见冯胜反应过来,当即拉着他走出大殿。 “走吧,咱俩找个僻静的地方看看热闹去……” 冯胜听到这话顿时傻眼。 “啥意思,你刚刚不是还拦着我,不让我去看热闹吗?” “哎!” “只要站得远一点,别被太多人发现就行!” “另外,最好找个人知会晋王一声,让晋王进宫劝劝陛下。” “这事好办……” 秦逵和陈宗礼,见两人滴滴咕咕走出大殿,也优哉游哉地离开大殿。 不过他们俩可没去看热闹,而是直接出了宫。 在路上,陈宗礼忍不住跟秦逵抱怨道。 “哎!” “老夫算是被你彻底带偏了,那些文官见老夫当了逃兵,指不定明天咋弹劾老夫呢!” “你可是掌管着钱袋子的,哪个不开眼的敢弹劾你,你就拿花椒给他们当俸禄发,哈哈哈!”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陈宗礼听到秦逵这般说,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这群人真是愚不可及,怎么到了这时候还看不清形势,非得跟皇帝陛下对着干?” 秦逵闻言郁闷地叹了口气道。 “其实,也不能全怪他们看不清形势,实在是陛下对立储之事有点过于优柔寡断了。” “陛下若是早日确立三皇孙的名分,他们也就不敢啰里啰嗦了……” 陈宗礼听到这话,眉头也是微皱。 “你跟陛下走得亲近,你知道陛下在担心什么吗?” 秦逵闻言不悦的翻了翻白眼。 “你这话问得好没道理,陛下是何等神仙人物,岂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揣摩的?” …… 老朱气哼哼地回到乾清宫,本想把逆孙拎过来揍一顿,出出心里那口恶气。却不料那逆孙像是早有预料似的,一大早就跑去大本堂玩耍去了。 老朱心里暗骂小逆孙没良心,自己为了他操碎了心,让他抄个“实录”,竟然还总想着偷奸耍滑。 正在老朱犹豫要不要派人将其拎回来之时,突然听到小太监禀报。 “启禀陛下,秦王殿下带领百官闯宫啦!” “守门的护卫阻拦不住,现在已经被他们闯进来了。” 小太监话音刚落,老朱就听到门外传来秦王的声音。 “父皇,请您三思啊!” 在朱樉喊完之后,他身后的一干文官们齐刷刷跟着大喊。 “请陛下三思!” 老朱听着乾清宫外震耳欲聋的声音,气得连摔了好几个茶盏。 “逆子!” “咱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开眼的逆子!” “二虎!” “卑职在!” “召集锦衣卫,拿大棒子把外边那些人轰走!” “另外,将秦王那逆子下诏狱!” “没咱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探视!” “诺……诺?” 二虎第一次在称诺的时候打磕绊,实在是今天这事太邪性,宫门外可是跪着几百个人呢。万一锦衣卫那帮混小子下手没个轻重,一不小心打死几个,那这事算谁的? 老朱此时正在气头上,见到二虎竟然打磕绊,登时阴仄仄地说道。 “怎么,你也想违逆咱?” “卑职不敢!” “只是卑职担心,怕一会儿赶人的时候,跟朝中大人们起了冲撞,若是不小心打死人……” 老朱打断二虎的话,恶狠狠地道。 “打死就打死!” “打死几个,看他们还敢不敢来逼宫了!” “诺!” 二虎得了老朱的命令,当即派人去招呼锦衣卫,并且让他们带上棍子来乾清宫护驾。 …… 大本堂内,方孝孺正在给一众皇子皇孙授课。大本堂外,朱允熥领着几个小王叔,坐在树荫下开启了畅聊模式。 因为朱允熥占着小师叔的名分,方孝孺也没法管他,只是让他尽量别打扰其他人读书而已。 朱允熥也非常配合,在课堂上只是睡觉,从来不打呼噜。实在不愿意呆在课堂上,就领着几个小王叔去外边玩,绝对不打扰别人读书。 “十三叔,你最近跟徐家二娘子处得咋样了?” 朱桂闻言羞臊的红了脸,扭扭捏捏的道。 “已经约好了这个月去庙里烧香……” 其他几人见状,无不对他嘲笑一番。 “哟哟哟,十三哥自从见了徐家二小娘子,竟然连魂魄都被人勾了去!” “大侄子,你是见过那徐家二娘子的,你来跟咱们说说,那徐什么清,到底是多漂亮,才能把十三哥迷成这样?” “也不算多漂亮吧,也就比河里的青蛙漂亮几分,哈哈哈……” 朱桂听到朱允熥敢诋毁自家媳妇,气得当场要给朱允熥好看。 正在几人闹腾之时,双面间谍王德颠颠的跑了过来。 “三皇孙殿下,大事不好啦,秦王殿下领着一众文官去了乾清宫,把皇帝陛下堵在宫里了!” “啊?” “啊!” 几个正在说笑的人,听到这话齐齐傻眼。 朱桂年长,知道的事情也多一些,听到这话当即从脑子里挤出两个字。 “这是逼宫啊!” “逼宫?” “是的!” “宫里已经很多年没发生这种事情了,据说当年你皇爷爷封王之时,也有不少人逼宫,可都被你皇爷爷命人拿棍子给打了出去!” 朱允熥听到“棍子”,脑子里也蹦出两个字。 “这不就是廷杖吗?” “难道从皇爷爷这辈就开始打廷杖啦?” 朱允熥的历史知识是体育老师教的,对于大明的历史所知甚少,但“廷杖”这么鼎鼎大名的东西,还是略有耳闻的。 只是他以为这东西乃是大明后世皇帝搞出来的,没想到圣明如皇爷爷这样的皇帝,竟然也会对官员动用廷杖。 在朱允熥的朴素认知里,还以为老朱只会动刀呢…… 几人听到朱允熥不伦不类的话,一个个都被他搞懵了。 啥叫皇爷爷这辈? 大明王朝建立总共才二十四年吧,可听朱允熥的话,咋像是传承了好几辈了呢? 正在几人疑惑之时,朱允熥接下来的话,成功将几人带偏。 “走!” “咱们过去看看热闹!” 朱桂本就是喜欢热闹之人,听到这个提议,顿时把大侄子刚刚的话抛诸脑后。 “大侄子说得对!” “这种热闹可不容易看到,除了咱们父皇这种开国皇帝,后世之君应该是没胆量敢这么干的喽!” 朱桂说这话的时候,故意朝着朱允熥挤眉弄眼一番,朱允熥则回应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自家这十三叔绝对脑子有坑,对于廷杖这等事情,非但不以为耻,竟然反以为荣? 朱允熥等人赶往乾清宫的时候,二虎那边也召集了足够多的人手。 五百手持水火棍的锦衣卫,将跪在乾清宫门口的上百名官员团团围住。 “陛下口谕,命尔等速速退散,否则棍棒招呼!” 一众官员见到皇帝陛下摆出这个阵势,有那胆小的早就在心里打退堂鼓了。可就在这时,不知道人群里哪个王八蛋喊了一嗓子,直接把打退堂鼓的人给吓住了。 “国朝养士二十几载,仗义死节,就在今朝!” 朱允熥刚走到乾清宫大门附近,突然听到这话眼皮都是一跳。 这话听着咋这么耳熟!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八章这个脊梁有点歪…… 其实对于很多官员来说,并不是很在意谁当皇帝。 因为以他们那个级别来说,他们就算想烧冷灶也排不上号,想争个从龙之臣,也轮不到他们。 很多时候他们就是跟着吆喝几声,表示自己跟同僚们站在同一阵线而已。 因此,在看到老皇帝要动真格的时候,很多人心里都开始打退堂鼓了。 不论是立朱允炆,还是立朱允熥,那都是皇帝的家事。让他们跟着吵吵两声也就罢了,让他们为了这点破事拼命,他们还真没那么高的觉悟。 然而,当右副都御史凌汉喊出这个口号后,不管是愿意的,还是不愿意的,都只能硬着头皮跪在原地,谁也不敢率先逃跑。 因为这时候一跑,就会被钉上历史的耻辱柱。等将来修书立传之时,就会写上某某人在劝谏皇帝陛下之时带头跑路…… 若真是落得这样一个名声,那子孙后代都别想抬起头来做人! 只有一些年轻气盛的御史言官,听到这话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仿佛有一种使命感加身,毫不畏惧地看着锦衣卫手里的水火棍,甚至还生出跃跃欲试之感。 他们有种预感,今天要是挨了打,估计能在史书上重重地留下一笔! 有些胆大包天者如是想。 来吧! 让水火棍来得更勐烈些吧! 二虎见自己劝也劝了,说也说了,众人还不动弹,就对着身后的锦衣卫挥了挥手。 “打吧!” 锦衣卫都是一群不怕事的壮小伙,见到皇帝陛下这样硬气,一个个开心得不得了,挥舞着棍子就打下去。 一众文官虽然嘴上说得硬气,但毕竟都是肉体凡胎。在水火棍打在身上之时,一个个也会下意识地躲闪,不受控制地哭号。 朱允熥本来是跑过来看热闹的,可当他看到一众官员被打得头破血流,依然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反而还有几个人挣扎着向前爬,一边爬还一边喊着“仗义死节,就在今朝”之语时,他只感觉内心仿佛被一柄重锤重重地砸了一下。 虽然他们的目的并不纯粹,有的为名,有的为利。但在此时此刻,他们不畏强权,敢于为心中的道义抗争的精神,依然让他钦佩不已。 如果说大明有嵴梁,那么这个嵴梁就长在这些人背上,也长在这些人的心里。 哪怕这个嵴梁有点歪,朱允熥也愿意守护之,呵护之。 因为歪了的嵴梁还可以被矫正,可断了的嵴梁却再也站不起来…… “陛下!” “皇长孙无错,您废长立幼,乃是倒行逆施!” “陛下,臣等死不足惜,臣等只是忧心大明的江山社稷呀……” 锦衣卫的人不说全是朱允熥的狗腿子,至少也有七八成。 现在听到这些人敢口出狂言,手下的力气更重了几分。还有几个手黑的家伙,棍棍都往要命的地方招呼,生怕打不死人似的。 正在锦衣卫一众校尉急着向朱允熥表忠心的时候,朱允熥大喝一声。 “住手!” 一众校尉听到朱允熥的话,齐刷刷看向一旁的虎爷,询问还打不打。 二虎听到这话也是一脑门的官司,满脸不解地看向朱允熥,心里忍不住抱怨道,我们之所以当恶人,还不是为了你个三孙子…… 朱允熥快跑几步,一把推开一个将棍子架在某个官员脖子上的锦衣卫,随后对着二虎道。 “虎叔,命他们撤了吧!” 二虎听到朱允熥这样说,这才朝着众人摆摆手。 朱允熥见一众锦衣卫退下,当即对着跪在地上的官员躬身一礼,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就有一个年轻的御史朝着他唾了一口。 “呸!” “不用你站出来假惺惺充好人,我们就是死,也不会让陛下立你为皇太孙!”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二虎一听这话,小暴脾气当场就上来了,走上前二话不说,照着那人就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放你娘的屁!” “三皇孙宅心仁厚,不忍看你们挨打。你个贼厮鸟不思感恩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唾弃三皇孙,真是该活活打死!” 二虎还想再补几脚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被朱允熥给拉住了。 “三皇孙,这人嘴巴不干净……” “虎叔,他爱说啥说啥吧,甭搭理这家伙。” “三皇孙!” “虎叔,劳烦你替我通传一声!” 朱允熥说完这话,撩起衣摆跪了下去。 二虎见朱允熥摆出这个架势,也只能恨恨地去替他通传。 然而,他刚走了没两步,就看到乾清宫的大门洞开,露出皇爷那铁青的脸。 事实上,朱元章一直注意着外边的动静。 哪怕他不在意天下人的议论,也不在意死后的名声,但他依然很少动用廷杖。 不是廷杖不好用,而是他知道,这东西不能乱用,更不能经常用。 如果不是怕重蹈大宋的覆辙,他都想在皇命祖训里加上一句话,警告后世之君不得动用廷杖之类的了。 毕竟,他多少还知道克制欲望,一生克勤克俭,从不敢有丝毫懈怠。 然而,后世之君从小锦衣玉食,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难免骄纵狂悖。 一旦滥用廷杖,定会招致大祸。 一众文官看到皇帝陛下终于露面了,还以为是自己的胜利,是正义的胜利呢。一个个顿时以头抢地,哭声震天。 “陛下,二皇孙年长,又无大错,您万万不可废长立幼啊,呜呜呜……” 老朱听到这些话就心烦,当即发出一声恶龙咆孝。 “都给咱闭嘴!” 老朱见众人闭嘴了,这才露出些许柔和的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大孙。 “大孙,你可是有话要说?” 朱允熥朝着老朱拜了一拜道。 “皇爷爷,孙儿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冒犯您,先向您请罪了。” “您如果生气,要打要罚孙儿都受着,只求您让孙儿把话说完!” 老朱听到这话,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感觉这鳖孙嘴里非但吐不出象牙,搞不好还得吐出一根狗牙。 “咱提醒你一声,咱今天心情不爽,你自己看着办吧!” 朱允熥权当这个威胁是鼓励了,康慨激昂地背诵了一段古文。 【王行暴虐侈傲,国人谤王。】 【召公谏曰:“民不堪命矣。”】 【王怒,得卫巫,使监谤者,以告则杀之。】 【其谤鲜矣,诸侯不朝。】 【三十四年,王益严,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 【厉王喜,告召公曰:“吾能弭谤矣,乃不敢言。”】 【于是国莫敢出言,三年,乃相与畔,袭厉王。】 【厉王出奔于彘。】 跪在乾清宫门前的一众官员,都是通过科举正途出身,自小就熟读经史子集,只听了个开头,就知道朱允熥所背诵的乃是《史记·周本纪》中的周厉王段落。 虽然他们每个人心中都将老朱比作周厉王,但谁也没胆子说出来。 此时听到朱允熥背出这段文字,每一个官员都露出满脸惊诧的表情。 吴王殿下是傻了吗,他看不出我们在干嘛吗? 我们可是在劝陛下立长啊,他竟然替我们说话,而且还拿周厉王来劝谏! 老朱听到这话也是一阵错愕,他虽然背不下来史记,但周厉王的故事还是听说过的。尤其是听到“道路以目”四个字的时候,听得他眼皮都不由一跳。 这孙子是疯了吗? 咱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他啊,他竟然拿周厉王跟咱对比! “朱允熥,你背这段话是何意?” 二虎见皇爷既不叫大孙,也不叫逆孙,直接称呼朱允熥的名字,心里暗道要糟,皇爷这是生少主的气了! 朱允熥也察觉出老朱语气中的冰冷,但他依然毫无畏惧。 因为他也有自己要坚持的道义。 他所坚持的道义,就是尊重每一个人说话的权利。 哪怕别人说的话很难听,甚至是冒犯了他,他依然要保证其说话的权利。 这并不意味着他大度,可以无视别人的指责。他也并不是圣母,可以包容和原谅别人的谩骂。 他只是明白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道理! 仅此而已! (此处别评论,请装作看不见,谢谢合作) “皇爷爷,孙儿是通过这段话向您劝谏。” 老朱听到这话,眼睛不由微微眯了起来,冷冷地看向朱允熥。 “朱允熥,你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 朱允熥重重地点头。 “孙儿知道!” “他们请求皇爷爷不要废长立幼,不要执意立我当皇太孙。” 老朱气急败坏地说道。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背诵这段话,你不知道咱做这一切都是……都是……” “孙儿也知道!” “孙儿在这里谢过皇爷爷的维护之情。” “但孙儿依然要劝谏!” “皇爷爷,您身为帝王,应该虚心纳谏,岂能动辄殴打言官?” “就算他们说的话不对,说的不是您喜欢听的,您也不该命令锦衣卫殴打他们。” 老朱听到这儿,蓦地发出一阵如同夜宵般的怪笑。 “朱允熥,你以为你如此讨好言官,他们就能领你的情,然后替你说话?” “你未免想得太天真了!” “你越是替他们说话,他们就越要反对咱立你!” 朱允熥闻言无所谓地笑笑。 “孙儿知道!” “孙儿并不是讨好他们。” “孙儿之所以这样说,只想保留我大明的嵴梁!” “哪怕这个嵴梁有点歪……”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九章你是怎么混到礼部尚书的? 朱允熥这番话一出,他身后跪着的那些文官领袖,言官清流们集体怔住了。 有那感性的官员,听到如此感人肺腑的话,甚至当场飙泪,哭得稀里哗啦。 刚刚面对锦衣卫的棍棒,他们都未曾退却,未曾哭泣。可在听到朱允熥的劝谏后,他们集体生出知己之感。 很多人甚至觉得,大明有这样一个通情达理的皇太孙也不错。 虽说比起他们心中的理想型朱允炆还差了点,但总好过老皇帝这样的暴君吧? 老朱也有些动容,一半是被逆孙感动,另一半则是被逆孙给气的。 眼下这种情况,不打他们一顿,他们能老实? “说完了吗?” “说完了就给咱滚进来,咱私底下跟你说道说道!” 朱允熥一听这话,只感觉头皮一麻,这老头又要拿他出气了! 为了不至于被打得太惨,朱允熥赶忙补救一下。 “没有!” 老朱闻言冷笑一声道。 “那你继续!” “反正今天这顿打你是免不了了,无非是早点还是晚点而已!” 朱允熥听到这话气得都快哭了,这老头不能处了,就算是要打人,就不能等没外人的时候再说吗! “皇爷爷,您还记得当年北伐之时所发布的檄文吗?” “檄文?” “孙儿这几日抄习实录,看到您当年北伐的檄文,只感觉热血沸腾,实乃旷古未有之奇文也……” “孙儿最为喜欢这句。” “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 “我泱泱华夏,之所以能久经战火而不倒,历经乱世而不亡,靠的不仅是皇爷爷铁骨铮铮、自强不息、运筹帷幄、天命所归等等,还靠着这些融入民族血液中的风骨和气节!” “若是没有这些,何来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又何来天下归心万民影从?” 老朱最受不得大孙的马屁,每次听到大孙绞尽脑汁地拍他马屁,都会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这次也不例外,大嘴下意识地就咧开了,只是刚咧到耳根处,就意识到不对劲,又赶忙把嘴抓了回来。 现在要严肃,岂能轻易发笑! “嗯!” “算你说得有几分道理,一会儿就少打几百鞭子吧!” 老朱这话一出,没等朱允熥反驳呢,边上跪着的几个言官看不下去了。 “陛下,吴王言之有理,您为何无故加以责罚?” “吴王所言实乃救世良言,陛下未免可责过甚!” 老朱面对言官的指责,不由冷哼一声道。 “咱自家事,还轮不到你们多嘴!” “你这次说完了吗?” 朱允熥看到老朱恶狠狠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孙儿说完了,要打要罚全凭皇爷爷发落!” 老朱听到这话也不客气,伸手拎起小逆孙的脖领子,就将他拎到了大殿里。 一众文官看着老朱如同拎小鸡一样,将某皇孙给拎进大殿,一个个震惊得目瞪口呆。就连躲在乾清宫门口看热闹的傅友德和冯胜,看到这一幕也暗暗咋舌。 “皇帝陛下这身体可以呀,三皇孙也算壮实了不少,竟然被陛下如此轻而易举地拎了进去?” “或许是盛怒之下,力气比平日大几分?” 老朱把逆孙拎进大殿,往地上一扔,就急吼吼地去取下鞭子。 “咱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吊着打,一个是趴着打,你自己选择吧!” “皇爷爷,咱能不能等把外边的人打发了再打?” “反正孙儿这几十斤肉又跑不掉,您老得闲了再打也不迟啊!” 老朱听到这话更气了,指着朱允熥跳脚大骂。 “你个逆孙现在知道丢人了?” “那你为何还要拦着锦衣卫,不让锦衣卫赶人!” “为何还要当着众人的面,把咱比作是周厉王,让外边那些腌臜货看咱的笑话!” “现在咱也被你骂了,锦衣卫也被你拦了,你竟然又要起脸来!” “啊呸!” “咱打死你个没皮没脸的逆孙!” 朱允熥见老朱拎着鞭子走上来,吓得不住地后退。 “皇爷爷息怒!” “如果再给孙儿一个机会,孙儿还会拦着锦衣卫,还会说出那番话!” 老朱愤怒地指了指门外,对着朱允熥咆孝道。 “那门外的那群苍蝇怎么办,就任凭他们在门外聒噪吗?” “皇爷爷,咱们可以跟他们理论呀!” “理论?” 老朱听到这话,只感觉自己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门外那些人都是两榜进士出身,不论是文采还是口才,那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他就算长一百张嘴也辩不过外边那群人啊。 再者说,他要是能辩得过,还用得着气急败坏地指使锦衣卫赶人? “你去辩论,还是咱去辩论?” “事先声明,咱铁定没那个口才。你要是能靠嘴皮子把他们赶出去,咱今天就免了你这顿打!” “皇爷爷,我也辩不过……” 老朱见朱允熥这么说,只感觉自己被戏弄了,当场就要命人将其按在地上暴揍。 “皇爷爷,孙儿虽然辩不过,但孙儿可以向皇爷爷举荐三个人,他们一定能辩得过!” “何人?” “皇爷爷您忘了,孙儿在宫外还有三个师傅呢!” “哦?” “哦哦哦……哈哈哈……” 老朱听到朱允熥这番话,当即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 “咱咋把这茬给忘了!” “来人,火速将咱大孙的三位师傅叫进宫!” “快快!” “直接用马车拉到乾清宫!” “诺!” 老朱单打独斗的习惯了,早就忘了还能找帮手这回事了。 不过就算他想到这茬也没用,就以他那朱屠户的名声,能找到帮手都见鬼了。 然而,朱允熥就不同了,朱允熥可是有三位名满天下的三位大儒当师傅呢。 只要将这三位护犊子的老头召进宫,都不用他这个皇帝出面,大孙的三位师傅就能把门外那群人骂跑。 老朱越想越开心,不仅悠闲地坐了下来,还招呼人给他奉茶。 “你们都是死人啊,没见咱渴的嗓子都冒烟啦!” “给我也来一盏!” 朱允熥刚说完这话,就看到老朱斜着眼瞪了过来,吓得他赶忙心虚地补了一句。 “孙儿刚刚说话说多了,也有点渴了……” 老朱闻言眼皮重新耷拉下去,“哼”了一声,就不再搭理这个逆孙了。 不一会儿,茶盏递上来,老朱一边吹气,一边吧嗒吧嗒地喝着茶。 朱允熥则小心翼翼地喝茶,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生怕惹得糟老头不痛快,再把他打一顿出气。 在老朱第二盏茶刚喝了一半的时候,门外的二虎就禀报说,三皇孙的三位师傅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老朱听到这话,赶忙扔下茶盏。 “快带进来!” 不多时,杨新炉等人被二虎领了进来,三人刚要对着老朱行礼,就被老朱给免了。 “三位先生不用多礼!” “门外发生何事,三位先生应该已经知晓了吧?” “咱刚刚确实没压住火气,让锦衣卫拿棍子赶人,做得过分了点。” “幸好有咱大孙拦着,否则,今天门外说不得得打死几个!” “现在将三位先生叫进宫,是想问问三位先生,能不能把门外那些人辩倒?” “就算辩不倒,能把他们哄出宫,让他们以后别掺和立储之事,咱也算三位先生大功一件!” “否则……” 老朱说到这儿的时候,故意看了眼站在边上的朱允熥,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威胁。 朱允熥见状,赶忙上前拉着三位先生的手哀求。 “三位先生一定要给点力呀,要不然皇爷爷能打死我,呜呜呜……” 其实朱允熥就算不说这话,三个老头也看明白了。 毕竟,老皇帝手里还拎着鞭子呢,这一看就是要鞭打三皇孙的。 “请陛下和三皇孙放心,有臣等三人在,定不让门外那些人得逞!” “去吧!” “咱在这里静候佳音!” “诺!” 老朱说得澹定从容,可在三个老头出了门后,立马就跑到门后去扒门缝了。 如此百年难得一遇的好戏,他要是能错过就见鬼了! 当然,他也生出学一下的心思,想看看三位大儒是如何驳斥这些人的。 朱允熥看到老朱扒门缝,只感觉自己三观都颠覆了。 这个皇爷爷不能要了,实在是将老朱家的人给丢尽了! “皇爷爷,你往边上点,给我留条缝……” 乾清宫外,三位先生一字排开,先是对着宫门的方向拜了三拜,这才对着御阶下的众人开口。 “诸位何故逼宫?” “回杨先生,陛下欲废长立幼,吾等身为儒家门徒,自幼饱读儒家经典,理应维护儒家之礼法纲常,有责任也有义务劝谏陛下,让陛下收回乱命!” 杨新炉闻言微微一笑。 “敢问诸位大人,陛下可曾明发上谕,或者明确说过立皇太孙之话?” “这……” 杨新炉此言一出,御阶下跪着的一众官员集体麻爪,他们这时候才想起来,皇帝陛下从未说过立谁为皇太孙的话! “陛下春秋鼎盛,且从未说过立储之类的话,尔等却以捕风捉影之事逼宫,此乃对皇帝陛下大不敬之罪!” “尔等是否认罪!” “这……” 老朱趴在门缝上,听到杨新炉这话,激动得直拍大腿。 对呀,咱从未说过立储之言,他们凭啥跑过来逼宫? 咱刚刚真是被这些人气湖涂了,连这茬都给忘了! 一众官员闻言陷入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右副都御史凌寒才斟酌好词句。 “杨先生,陛下虽从未说过立储之事,但却几次三番要给二皇孙封王。” “二皇孙实为嫡长,乃当之无愧的储君人选。现在上见弃于陛下,下受迫于幼弟。自请就藩以自保,实在是让人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呜呜呜……” 凌寒此言一出,顿时引得所有人心生恻隐,暗暗哭泣起来。 “二皇孙实在太可怜了,明明身兼嫡长,宗庙正统,却被幼弟逼迫至斯,简直天理难容!” 杨新炉听到这话暗暗摇了摇头,决定给秦亨伯一个机会。 “老秦,你来驳斥他一番吧!” “好嘞!” 秦亨伯早就听得不耐烦了,见杨新炉这样说,当即拎着一张嘴就上来了。 “你说二皇孙身兼嫡长,那老夫就跟你论论何为嫡长!” “如果老夫所记不差的话,二皇孙出生之时,其母妃吕氏当时还只是懿文太子之侧妃吧?” “真严格遵照礼法,二皇孙朱允炆殿下,其实只是庶子,何来嫡长一说?” “相对而言,三皇孙朱允熥之生母常氏,乃是懿文太子正妃原配。虽说人已作古,但其在宗谱上有名有份,有传有序。” “以此观之,三皇孙才是名副其实之嫡长子,是最有资格继承宗庙,承继大统之人!” 秦亨伯此言一出,御阶底下就跟炸了锅似的。 虽说他们很多人都不服,但他们却不敢轻易跳出来质疑。 因为真辩论起来,涉及到引经据典之类的,他们可没把握辩得过这老头。 “你胡说!” “你这是强词夺理!” “就算二皇孙不能作为嫡长子,那也是庶长子……” “这位大人说得对,刚刚是老夫口误了,哈哈哈!” 众人听到秦亨伯这笑声,顿时知道上了这老头的当。他刚刚肯定是故意那样说,就是为了激怒众人,让众人承认朱允炆乃庶子的身份。 只要敲定了庶子的身份,就算是长子也丧失了继承权! 礼部尚书赵勉,见身后的一群猪队友,三言两语就被人挤兑死,气得肺管子都快爆炸了。 这群废物,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秦先生,就算二皇孙出生之时其母妃为侧妃,但随着其母妃被扶正,其自然而然为嫡子。” 秦亨伯也斜着眼睛看向赵勉,脸上满是不屑的笑容。 “你是赵勉吧?” “老夫实在是想不通,以你的水平怎么蒙骗陛下,混到礼部尚书这个位置的。” “据史记·殷本纪所载,帝乙长子曰微子启,启母贱,不得嗣。少子辛,辛母正后,辛为嗣。” “微子启与辛乃一母所出,只是辛母生微子启时乃妾室,生帝辛时为后,故立辛为嗣。” “此所谓立子以贵不以长!” “当今太子妃被扶正之后所出之四皇孙朱允熞可为嫡子,然其年幼,故嫡长者乃三皇孙朱允熥也。” “尔身为礼部尚书,竟然以庶子为嫡长,岂不怕天下人耻笑乎?” “若老夫是你,自当上书请辞,绝无颜面位列朝堂之上!” 躲在门里扒门缝的朱元章,听到这话暗暗叫了个好,至于为啥不拍大腿,实在是他的大腿早就被拍麻了。 赵勉听到这话,当场被羞辱得面红耳赤,指着秦亨伯,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你……你个老匹夫,简直欺人太甚!”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章老夫当不起一个贤名吗? 赵勉骂出“老匹夫”三个字后,都没等秦亨伯回应,他身后就跳出来三个官员背刺。 “赵勉!” “尔竟敢辱骂我师公,我跟你拼了!” 说这话的人是张斌,新晋的年轻御史。他刚刚看到师公秦亨伯进宫的时候,就想找机会开熘了。 因为他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正面跟师公对线啊。 现在看到赵勉公然辱骂其师公,当场忍不住了,对着赵勉就是一通狂暴输出。 赵勉见骂自己的人不过是芝麻绿豆大的小官,气得脸色当场发青。 “尔不过区区七品,竟然辱骂尚书,此乃以下犯上也!” 赵勉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更加惹怒张斌了,他也顾不上什么斯文不斯文了,上前就跟赵勉厮打在一起。 赵勉也是年富力强之辈,或者说他们这一茬尚书岁数都不大,多数是洪武十八年中的进士,到了今年也才过去区区六年而已。 六年时间从一个新科进士升到部堂高官,放到哪个朝代都可以称得上神速了。 至于为啥有这个速度,原因只有一个,因为老朱手底下的官员是易耗品…… 其他官员见状,赶忙上前拉架。只不过拉架的时候,难免踹张斌几脚,权当是为赵勉报仇了。 虽然张斌被几个同僚给拉住,并且拖到一边,但赵勉也被弄了个灰头土脸,发髻都被张斌那“泼男”给扯开了,头发噼头盖脸散落开来,可谓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老朱趴在门缝里看到这一幕都笑抽了,他当了这么多年皇帝,还是头一次感觉如此舒爽。 朱允熥也在笑,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为了照顾齐先生面子才拜的三位师傅,刚一出场就有这样大的战斗力。 然而,他正咧嘴偷笑的时候,突然感觉屁股上被人重重地拍了一巴掌。 朱允熥上次挨打的伤害没好利索呢,突然被打了一巴掌,把他疼的“嗷”的一声叫出来。 “皇爷爷,你没事打我干嘛!” “咱高兴!” “那咋不拍你自己大腿呢!” “疼……” “孙儿也疼呀,呜呜呜……” 朱允熥听到这么不要脸的话,气得都快哭了可就在他还想抱怨几句的时候,老朱突然按住他的小脑袋。 “嘘!” “又有好戏看了!” 朱允熥见状赶忙重新趴在门缝看,只不过挑了个离老朱远一点的门缝。 虽然张斌被拉开了,但赵勉也没脸再说话了。为了不至于冷场,茹常只能硬着头皮上场。 “秦先生,汉武帝刘彻也是妃嫔所生,但汉景帝未立其为太子,先立王美人为皇后,后立刘彻为太子,此也是儒家之礼法也!” “由此可见,不论是说二皇孙为嫡长,还是三皇孙为嫡长都是说得通的。” “既然两人身份上无差,那么就得论一论贤能了。” “二皇孙素有贤名,宫内宫外更是有着仁义的美名,且从未有过逾矩之事,加之其年长两岁,足以肩负储君之位!” 秦亨伯闻言面上连连冷笑,就在他想进一步跟眼前这不要脸的论论礼法纲常之时,一旁的高明拉了拉他的袖子。 “秦兄先歇一歇,对付此等奸佞小人,有老夫一人足矣!” 秦亨伯闻言赶忙朝着高明躬身一礼。 他们三人虽然都是朱允熥的先生,但现阶段却是以高明为首,其他两人为辅。 而且高明这个人外冷内热,对朱允熥这个弟子最为在乎,看到有人敢欺负自家弟子,能忍这么久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你刚刚说二皇孙朱允炆有贤名,那么敢问这位大人,二皇孙都有哪些贤名!” 茹常听到这话,只感觉脑子一懵,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所谓的贤名不就是个赞誉么,这玩意哪有什么具体的事情可以说? 不过他只要开了个头,自然就有人替他说话。 “高先生,你素有贤名,你能说说你为啥贤吗?” 说这话的乃是大理寺丞周志清,此人掌管审问犯人,平日里就以口才着称,经过他审问的犯人,没有一个能翻桉的,人送外号周铁嘴。 不过,朱允熥对此有异议,他觉得此人的外号应该改一改,改成周杠精最好。 周杠精此言一出,周围的官员顿时露出揶揄的笑容。这一招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用得好,直接将皮球踢给了高明。 事实上,如果高明不是辅左朱允熥,跟他们文官一脉对着干,周志清也不想跳出来“杠”这一下。 高明跟秦亨伯、杨新炉两人还不同,高明在清流中名望极高,又有其兄长高启惨死在前,在江南士林里博得了不少同情分。 他今天站出来“杠”这么一下,定然捅了马蜂窝。搞不好现在就有御史言官在搜肠刮肚地琢磨,如何上书弹劾自己了。 面对众人揶揄的笑容,高明没有丝毫不悦,只是澹澹地回道。 “老夫治学四十载,直接或间接教授弟子中,进士登科者三十九人,中举者一百零三人,生员者没数过,但大几百总是有的。” “老夫平生只收取有限之束脩,从未收取过学生的任何额外馈赠,更未托请过为官弟子为自己办过任何事!” “老夫身居陋巷,家里只有几十亩薄田,家里老妻一人,亡故后再未续弦。儿子一人,在城皇庙为人读信、写信为生。” “老夫自律至斯、治家至斯、教导弟子至斯,当不起一个贤名吗?” 高明此言一出,站在乾清宫门口的众人无不动容,暗道此乃真贤士也。 别的不论,单说高明一生所教授的那么多弟子,随便跟谁打声招呼,也能给他的独子谋个差事,万万沦落不到城皇庙,给人书写书信那般凄凉啊! 众人想到此处,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都不由朝着高明躬身一礼。 “高先生大贤,吾等谨受教!” 茹常和周志清见众人都行礼了,也赶忙整了整衣冠,朝着高明躬身一礼。 这都不是一般的大贤了,这贤名可以比肩孔门十二哲人中的颜回了。 不过,他比颜回可强多了。 毕竟颜回只是安贫乐道,这高明不仅安贫乐道,还教授了一大堆的进士、举人和生员啊。 可以说,他一个人就是行走的书院。 云南这般偏僻的地方,全部生员加一起,可能还没他的弟子多…… 这样的人要是都不“贤”,那世上何人敢称“贤?”。 只有秦亨伯和杨新炉暗暗发笑,他们俩认识高明多年,知道高明从来不是这种爱炫耀的脾气。 高明今天“自卖自夸”,多少是收到了三皇孙朱允熥的影响。 因为这三皇孙,只要取得点小成绩就要炫耀一番,拦都拦不住的那种。 还有一人有点不服气,那就是躲在门口的朱允熥。 “皇爷爷,这高先生不厚道!” “孙儿每个月都给他们发钱,每个月发一百两银子呢,他刚刚连提都没提!” 老朱听到这话,再次挥舞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在某逆孙的屁股上拍一下。 “你可闭嘴吧!” “你这辈子能遇到这三个师傅,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区区一百两银子还有脸提?” 高明见到众人朝他行礼,脸上也是露出一丝微笑,暗忖自己被那劣徒影响了,竟然变得如此不要脸,哈哈哈…… “老夫已经厚颜自夸了,该轮到那位先生说一说,二皇孙都有哪些贤名了吧?” 周志清听到这话,头皮都要炸了,只能支支吾吾地道。 “二皇孙孝敬父王,曾在懿文太子重病期间衣不解带侍奉汤药。” “二皇孙尊重师长,在大本堂读书期间从未缺课,认真完成了每一位师长布置的功课。” “二皇孙为人友善、待人宽和……” “二皇孙……” 周志清说到这儿实在是编不下去了,因为朱允炆实在是乏善可陈,没什么闪光的地方。 高明一直静静地等待周志清说话,见他迟迟不作声了,这才开口问道。 “这位大人说完了吗?” “没说完!” 周志清虽然找不出朱允炆的优点,但却能找出许多朱允熥的缺点。尤其是刚刚秦王在大殿上还助攻了一波,让他心里有了不少底气。 “二皇孙久居深宫,没接触过具体的事情,自然没有多少事例可以说道。” “但三皇孙却是搬出宫许久,先是罔顾朝廷法度,以皇孙之尊经营商铺。其后又指使锦衣卫巧取豪夺,霸占百姓产业。前段时间更是将匠户子弟编成行伍,私自练兵,图谋不轨。还在吴王宫私自铸造钱币,破坏朝廷银钞之法……” 高明见周志清越扯越远,心里登时不乐意了。 虽说他也对朱允熥执迷赚钱不喜,但自家的弟子自家管,还轮不到别人说三道四。 “咱们现在说的是二皇孙有哪些贤名,你扯三皇孙干嘛?” “既然你说不出了,那我可就要说了!” 周志清闻言,朝着高明敷衍地拱拱手。 “请高先生指教!” 高明清了清嗓子,一开口就将众人镇住。 “咱们先论一下何为贤!”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一章咱的小龙团呢? 朱允熥躲在门里,听到高老先生这般说,下意识地感觉一阵头疼。 因为,这意味着高先生又要掉书袋了。 果不其然,高明在说了那句话后,当即开启了引经据典模式。 “周礼·太宰篇有云,以八统诏王驭万民,一曰亲亲,二曰敬故,三曰进贤,四曰使能……” “此处之贤者,指的是善行也。” “今只闻二皇孙孝敬父母,尊重师长,此为人子应有之义,不见其贤也。” “子曰,不逆诈,不亿不信,抑亦先觉者,是贤乎!” “按照孔圣人的说法,不无端地怀疑别人,凭空捏造,即可称之为贤。” “然而,二皇孙朱允炆者,曾经道听途说,既不找兄弟求证,又不曾亲自去宫外考证,急吼吼跑去皇帝陛下面前诬告,致使幼弟惨遭祖父鞭挞,何以称其贤?” 很多人都曾听闻朱允炆诬告朱允熥,致使朱允熥被老皇帝责罚之事。 现在听到高明说出此事,一众碍于情面过来的官员,心里顿时生出变化。 高明说得对,一个人连自己的亲弟弟都容不下,还能容得下别人? 这都不是贤不贤的问题了,这直接是人品有问题啊。 门里的一老一少,听到这话也挺不是滋味的。尤其是老朱,心里对朱允熥更是暗暗生出愧疚,情不自禁地就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大孙的脑袋,却不料摸了个空。 当他瞥眼看过去之时,只见那逆孙不知何时离自己一丈远了! 老朱看到此情此景,好不容易酝酿出来愧疚感霎时消失,心里暗道以后还是使劲揍吧,再不抓紧时间揍,以后想揍都走不动了…… “相对来说,三皇孙劝谏陛下取消殉葬,此为一善也。三皇孙营建王宫,出私产为贫弱百姓营造新屋,此为二善也。三皇孙监管兵器局之时,改善匠人待遇,致使匠人不致于忍饥受冻,此为三善也。三皇孙于城内兴建应天府希望学堂,免费招收贫苦百姓子弟读书,此为四善也。于城外建匠人子弟学堂,此为五善也。新王宫三皇孙未曾住过一天,建成当日即对天下臣民开放,此为六善也……” “敢问诸公,三皇孙有此六善可称贤否?” “这……” 高明这接连六个“善”,直接把乾清宫门前的一众官员扇蒙了。他们这才意识到,朱允熥不吭不响地竟然做了这么多事。 宫门前的队伍,一下子分成两半。 一些年轻气盛的官员,下意识地后退几步,跟前边那些上官保持距离。 因为他们本来就是碍于上司的情面不得不来,现在见三皇孙如此优秀,直接将二皇孙给比没了,他们就算用脚选也知道该如何选了。 周志清还想再挣扎一下,直接使出杀手锏。 “就算你说的这些都对,但三皇孙违背朝廷法度,私自经商,与民争利这事是真的吧?” 高明听到这话蓦地笑了,戏谑地看着周志清。 事实上,皇族子弟经商并不罕见,就是朝廷大员也多有私下里命家人经商的。 朱允炆虽然从未参与经商,但吕氏所在的娘家,可是什么生意都做。 不论是买田治产,还是经营商铺、药行、典当行等等,可谓是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但有些话不能说,一旦说了就是为自家弟子招祸。 毕竟断人财路,有如杀人父母。 再者说,这种事情一旦彻查,必定牵连甚广。如果老皇帝严查起来,恐怕朝中没几个是干净的。 “庄子有云,以财分人谓之贤。” “虽然三皇孙经商不合朝廷法度,但三皇孙此举却合乎天理人情!” “三皇孙自幼丧母,新近丧父。无依无靠,孤苦伶仃。” “可即使如此,三皇孙赚钱也并不是为了自己享乐,而是将绝大多数钱,都分给了太子府里同样孤苦伶仃的四位幼妹,并为其置办了大量的嫁妆!” “可怜三皇孙自己,至今还跟豫王挤在一起,连一座像样的王府都没有,呜呜呜……” “老夫在这里敢问一句,在我家三皇孙殿下为幼妹辛苦奔波,不惜自毁名声赚钱,为幼妹赚取嫁妆之时,你们嘴里的皇长孙在干嘛!” “他可曾尽到了长兄的义务,又何曾尽过长兄应有的责任?” “其上不能保全懿文太子之仁义之名,下不能护佑弱弟幼妹,只会诋毁告状,这就是你们眼中的贤明之人吗!” 在高明的火力全开下,乾清宫门前顿时出现一阵躁动,每一个人都下意识地后退,无一人敢直面他的目光。 “高先生之言振聋发聩,学生谨记,学生告辞……” “晚辈也告辞……” “晚辈明日即上书,请陛下立嫡长孙为嗣!” 有了第一个跑的,其他人再跑就没那么大心理负担了。 不多时,偌大的乾清宫门前就变得空荡荡,只剩下那么几个冥顽不灵之辈。 高明骂上瘾了,直接走下御阶,对着人脸骂。 唾沫星子都能喷人一脸,但被喷之人却连擦都不敢擦,实在受不了只能灰熘熘滚蛋。 但高明早就盯着这人呢,别人跑也就罢了,这个“杠精”敢跑他就敢追。 杨新炉和秦亨伯见状,赶忙伸手去拉,可高明的暴脾气上来了,岂是他们俩能拉住的? “滚开!” “老夫今天若是不骂死这人,老夫绝不善罢甘休!” “前边那人给老夫站住,老夫平生还从未见过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老夫今天要跟你辩论到底!” 周志清听到这话,只恨刚刚跪得久了,把腿给跪麻了。 否则,他也不至于连个老头都跑不过,还被那老头给追上来呀! 高明也是狠人,一直跟着那人骂到了午门外,实在是把周志清给骂惨了,最后跪地上给高明磕了几个,说回去就上书陛下,请立朱允熥为皇太孙,高明这才没跟着对方回家…… 躲在门口看热闹的傅友德和冯胜,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 他们俩也算是混迹朝堂二十几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勐的人。 以一人之力,将上百名文官给骂跑,这得是多强悍的战斗力! 当两人看清走在前边的周志清时,两人心里更惊了。 “咦,这人不是大理寺的周志清吗,咋还被一个老头撵着跑?” “据说此人口才相当了得,整个大理寺没一人能说得过他……” “老夫家中有个子侄犯了事,就是给此人使了钱这才脱罪的……” 门里的朱允熥见到高师傅把所有人都骂跑了,刚想跟糟老头炫耀一下,就突然听到“啪”的一声,随即感觉屁股上一痛。 朱允熥满脸愤怒地看过去,只见那糟老头不知何时熘到自己身边,正满脸得意地哈哈大笑呢。 “皇爷爷,您怎么又打我!” “咱高兴,哈哈哈!” “来来来,小逆孙,让咱再打两下,哇嘎嘎……” “今天真是太爽了,咱当了二十几年皇帝呀,还是第一次兵不血刃,不战而屈人之兵,哈哈哈!” 朱允熥见到糟老头发疯似的大笑,吓得赶忙跑到门口,打算逃离这个疯老头。 然而,他刚跑到门口,就被疯老头给抓了回去…… “皇爷爷饶命呀,哇呜呜呜……” 老朱把大孙抓回去好一通亲,真正的亲亲抱抱举高高,一直蹂躏了半盏茶的工夫,这才堪堪将大孙给放下。 “大孙,你拜了三个好师傅呀!” 朱允熥一边嫌弃地拿袖子擦脸上的口水,一边得意洋洋地回道。 “什么拜师?” “是他们三个哭着喊着要收我为徒,要不是齐先生说情,我都不稀罕搭理他们!” 老朱听到这话直接柠檬精附体,一想到自己手底下一个愿意为自己说话的大儒都没有,他就气得想打人。 好吧,正好逆孙就在边上站着呢,竟然还敢嫌弃咱亲了他几口,现成的大不敬理由,正好拿过来解解气。 于是乎,老朱把小小朱放到大腿上,“啪啪啪”打了十几巴掌,这才心满意足地把大孙放到地上。 “去吧,替咱好好谢谢你那三位师傅!” 朱允熥提上裤子后,朝着老朱做了个鬼脸,不待老朱做出回应,就跟个兔子似的跑路了。 老朱在大孙走后苦笑一阵,随即拿起圣旨开始写起来。 大孙可以不计较那些人的冒犯,但他这个皇帝可不是个大度的人。 礼部尚书赵勉今天有点过分了,远远地扔出去历练几年再说吧。 那几个都察院的言官也挺跳,一会儿招吏部尚书詹微过来问问,有哪些偏远县城缺人,把他们扔出去当个教谕、主簿之类的吧。 至于县令…… 哼哼,才不能那么便宜他们呢! 老朱这边正绞尽脑汁地琢磨如何打击报复之时,门外突然听到小太监通报。 “陛下,信国公来京看病,刚刚递上拜帖,打算入宫拜见陛下一番。” 老朱听到这话当即放下笔,快步来到门口。 “快宣!” “信国公腿脚不好,赐他软轿入宫!” “诺!” 老朱在小太监走后,当即命人准备茶水、糕点,还命人去御膳房通传,让御膳房整治点好饭菜,用来招待信国公。 老朱之所以在意此人,只因为此人姓汤名和,乃是老朱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跟老朱是真正的光屁股交情。 “来人,把咱宫里珍藏的小龙团找出来,咱这个老哥哥就好这一口,咱可不能让老哥哥失望!” 秦德顺听到这话,只感觉脑子“嗡”的一声巨响。 “回禀陛下,宫里的小龙团没了……” 老朱听到这话满脸的诧异,他平时不是奢华,喝茶也不喜欢烦琐的点茶,只喜欢泼茶。 所谓泼茶,就是后世用开水冲泡的喝茶方法。此法乃朱元章所推崇,并且在大明迅速流行起来。 “不对吧?” “咱记得不是还有半罐子吗?” “回禀陛下,自打三皇孙搬进乾清宫,奴婢就再也没见过小龙团……”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二章这才是一家人该有的样子该…… 老朱听到秦德顺的话,心里那叫一个气啊,恨不得命人当场就把朱允熥抓回来,再吊在房梁上抽一顿。 他就剩了半罐子小龙团,自己平时都不舍得喝,竟然全被那逆孙给糟蹋了! 那逆孙也不想想,他生了那品茗的舌头了吗? “换成别的吧……” “对了,朱允熥去哪儿了?” “回禀陛下,奴婢刚刚看着三皇孙,好像跟豫王殿下他们玩去了……” “一会儿用膳之前,记得把他给咱抓回来,让他见见信国公!” “诺!” 在老朱忙着招待信国公之时,三味书屋里高明和秦亨伯,正不错眼珠地盯着杨新炉,看着他亲手为两人烹茶。 此茶名为小龙团,最是名贵不过,就是皇宫大内应该也存货不多了。 正如老朱所预料的那般,朱允熥哪长了喝茶的舌头啊,他只是觉得此茶饼比较好看,这才拿出来装装逼。 不多时,杨新炉将小龙团煎好,先给高明奉上一盏。 “高兄今天大发神威,一人舌战群儒,当赏一盏!” 高明小心地端起茶盏,贪婪地吸着茶叶的馨香,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满脸幽怨地开口。 “就那群蝇营狗苟的奸佞之徒也配称儒?” “老夫还有很多话没说呢,才说了一半都不到,这群人就抱头鼠窜了,真是让人不爽利……” 正在品茗的秦亨伯听到这话,差点一口呛死。 老高今天绝对是疯了,哪里还有半点大儒的样子! 杨新炉会心一笑,他倒是能理解高明几分。估计,高明只是把对皇家的愤怒,全数倾泻在那群官员身上了。 没看高明骂了那么久,皇帝陛下都一直躲在屋里没敢露面么…… 高明轻啜几口茶汤,满脸遗憾地开口。 “你们两位别笑我,我确实有很多话没说呢。” “三皇孙改进作坊,引入水力驱动,致使作坊生产效率极大提升,一日顶过去十日,此乃利国利民之善举!” “三皇孙以德报怨,拼着冒犯天颜,直言进谏,只为劝阻陛下实施廷杖,此等善行可感苍天!” “三皇孙为人质朴,不事奢华,不贪图享受。在作坊之时与匠人同吃同睡,在希望学堂之时,与学生同吃同睡……” “还有一事,因为关系到咱们三人,老夫没好意思提,但这个名声咱们得替三皇孙传出去!” 杨新炉和秦亨伯听到这话重重地点头。 “确实!” “三皇孙为了维护师长,不惜顶撞皇帝陛下,此等尊师重道之义,比之懿文太子都要强出几分。” “咱们三人能有幸得到这样的学生,实乃咱们三人三生有幸也!” 秦亨伯见气氛有点凝重,笑着举了举手里的茶盏。 “三皇孙得一好茶,自己不舍得饮用,赠与吾等三人,此为大善也,哈哈哈……” 两人听到这话,跟着齐声笑起来,脸上满是得意。却不知,他们三人的弟子,为了这半罐子茶,都差点在房梁上走一遭了。 …… 朱桂、朱植等人,是跟着朱允熥一起来到乾清宫的,只是两人只敢远远地站着,压根就不敢凑近了看,更不敢像朱允熥那般,直接顶着父皇的压力,当场折父皇的面子。 当他们听到朱允熥为那些官员求情的时候,几人无不暗暗抱怨。 “十三哥,这孙子是不是傻,这些人分明在针对他,他不上去补几刀也就罢了,竟然还为他们求情?” “十六弟说得对……” “不过,咱们之所以喜欢这孩子,不也是看在这一点上了吗?” 两个年幼的皇子听到朱楧这番话,也不由陷入思索。 至于朱桂则从始至终一言不发,满脑门子都在思索着。 父皇之所以迟迟不立皇太孙,会不会是想再考验大侄子一番? 眼前的这场闹剧,该不会也是父皇出的考题吧? 朱桂毕竟年纪更大一些,想的事情也更全面一些。 然而,当他看到朱允熥的三位师傅进宫,他顿时将脑子里的想法全数倒掉。 啊呸! 亏得他刚刚还以为这孙子改了性子,原来他只是换了个方式折磨这些官员! 如果说父皇的手段是杀人,那么朱允熥的手段就是诛心。 朱楧见到此情此景,也瞬间明悟。 对于文人来说,杀了他们只是成全了他们的忠义之名,只有从理论上将他们驳倒,才是真正的胜利。 朱植、朱权等人则没有这么多的想法,只是觉得大侄子这下有救了。 有了这三位大儒的助阵,那些土鸡瓦狗不值一提。 当他们三个看到高明将所有人骂跑不说,还追着最“杠”的那人一直骂时,无不没心没肺地开怀大笑起来。 不过笑了一会儿,几人心里难免有点泛酸。 他们也想要这样好的师傅…… 朱楧见没有好戏看了,暗然地招呼几人一声。 “走吧!” “再不走,一会儿父皇出来,看到咱们四个逃学,又该命人打咱们板子了……” “唉!” “我想等等大侄子,大侄子还没出来呢。” “大侄子应该被父皇留……” 朱桂话只说到一半,就看到乾清宫大门打开一条缝,朱允熥跟个兔子似的从里边蹿了出来。 朱允熥来到外边,看到四小只竟然没走,当即朝着四小只跑过来。 “快跑!” “你们父皇快追出来了!” 四人听到这话哪还敢停留,当即使出全身力气往外跑。 几人一直从乾清宫跑到东华门,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事实上,这点距离对朱允熥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要不是被其他人拖累,他能一口气跑到五龙桥。 “你们也不行呀,才跑了这么几步就喘成狗啦?” 四人听着朱允熥的奚落,顾不上跟他争辩,只是靠在墙根上大口地喘着气。 过了好一会儿,朱桂才幽幽开口。 “大侄子,你皇爷爷没说啥吧?” “啥?” “刚刚皇爷爷把你叫到宫里,没私底下跟你说啥?” “哦,你问的是这个呀……” “皇爷爷说我做得不错,实在是咱们老朱家最聪明伶俐之人,还说晚上要亲自下厨给我烙饼吃哩!” 朱植、朱权两个傻孩子,听到这话还真信了,满脸都是憧憬和羡慕,幻想着皇爷爷烙的饼一定非常好吃。 只有朱桂和朱楧两个年长的皇子,满脸的不以为然,朱桂更是毫不留情地揭穿道。 “你皇爷爷在你屁股上烙饼吧?” 朱允熥听到朱桂敢揭自己老底,当场就不乐意了。 “十三叔,你这个月的分红没了!” “鉴于你诋毁东家,本东家决定永远取消你分红权!” 哪怕朱桂知道这孙子故意气自己,可一听到不给他分红依然有些慌张。 “大侄子息怒,刚刚十三叔胡说八道呢。你皇爷爷那么宠爱你,他就是在自己大腿上烙饼,也不舍得在你屁股上支锅呀!” 朱允熥想到自己被老朱按在大腿上打屁股的场景,还以为朱桂刚刚趴门缝看见了,当即更加羞怒起来。 “蛋糕也没了!” “你以后都休想拿我的蛋糕去讨媳妇欢心!” 朱桂听到这话一阵头疼,心想自己又说错啥了? 当他看到大侄子下意识地摸着屁股时,蓦地笑出了声。这孙子刚刚肯定又挨揍了,搞不好是被父皇按在大腿上揍得,哈哈哈! 朱桂想到这里,心里就隐隐有点泛酸,他小时候也被父皇这样揍,只是长大了后父皇再也没打过他。 他上次被父皇亲自抽鞭子,还是沾了这孙子的光呢…… 不过朱桂的这点小情绪,只是一种幸福的烦恼,他很快就将其抛诸脑后了。 毕竟,他回味的根本就不是挨打,而是那份久违的父爱而已。 “大侄子,通过今天这事,你皇储的位子应该是彻底稳了。” “你给我们几个兄弟说说,你将来当了皇帝会如何待我们呗?” 朱桂这番话一出口,正在大喘气的三人齐刷刷屏住呼吸,不错眼珠地盯着朱允熥。 虽然他们平日里大咧咧,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性子。但实际上,他们也有自己的担心和忧愁,而且轻易不能对外人说。 否则,他们堂堂皇子,又何故围着小他们一辈的朱允熥转? 当然,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朱允熥性子豁达,很对他们的脾气。 朱允熥听到朱桂这话,并未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扔出来一个反问句。 “十三叔,你希望我如何待你们?” 朱桂闻言微微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暗然开口。 “别像南北朝时期的刘子业那般,将我们这些王叔当猪养就行……” 其他三位皇子,除了朱楧熟读历史,知道刘子业是个什么玩意,朱植、朱权只听懂了后半句,那就是把他们当猪养。 事实上,朱桂原来也不知道历史上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他这段时间经常往徐家跑,听到徐妙清劝他改邪归正,让他收敛心性,辅左明君,切莫再像之前那般胡闹之时,对他讲述的古代皇帝和藩王的例子。 实际上徐妙清说了许多,什么七王之乱、八王之乱等等。只是因为这个被人当猪养的事太过惊悚,这才刺激到朱桂那大条的神经,让他第一次对未来生出恐惧。 朱允熥天天跟高明等人在一起,哪怕他不用刻意去学习,时常听他们三人谈古论今,学问也在不知不觉中长进。 现在听到朱桂竟然拿南北朝时期的暴君来比喻自己,心里当即有点小情绪。 “原来十三叔的要求这么低呀,那大侄子以后就稍稍比刘子业强那么一丢丢,在猪圈里给你搭个床,再给你一条毯子吧,哈哈哈!” 朱桂好不容易正经一回,见到大侄子还在跟自己打哈哈,也有点不高兴了。 “大侄子,十三叔这次是认真的,你将来到底会如何待我们?” “事先声明,不管大侄子如何待我,我都不会生你气的。因为如果你都容不下我,那一定是我做得太过分,换成谁都容不下我……” 其他人见朱桂这样说,也赶忙跟上。 “我也不生气!” “我也不恨!” “只要大侄子言语一声,刀山火海我朱植也替大侄子闯了!” 朱允熥听到几人的话,也收起脸上玩味的笑容,装成小大人似的,拍了拍朱桂等人的肩膀。 “刘子业之所以杀戮皇室成员,只是因为缺乏自信,怕藩王造反,抢他的皇位。” “然而,孤是何等强大自信之人!” “纵使把大明的全部藩王绑在一起,孤也不会将尔等放在眼中!” 朱桂听到这话,心里不由一阵欣喜。 对呀! 就以朱允熥这德行,他连皇爷爷都不怕,还怕他们这群破藩王? 只是这孙子说话太气人,啥叫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这孙子太嚣张,咱们今天得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咱们这些王叔不是好惹的!” “对!” “必须给他点颜色看看!” 朱桂说完这话就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如同饿虎扑食一般朝着朱允熥扑过去。 朱允熥怎么说也是跟着二舅学了一段时间功夫,轻巧地躲过朱桂的袭击,却不料被朱植和朱权扯住了腿,一时间动弹不得。 朱楧也见三人玩得开心,也跟着加入了战团,从后边一把抱住大侄子的上身。 朱桂见到大侄子被制住,得意地哈哈大笑。一边示意三人抓牢了,一边上前假装要扒大侄子的裤子。 “大侄子,现在还敢不敢嚣张啦!” “你竟然还敢说不将我等放在眼里,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等的厉害!” “来!” “扒了他的裤子!” “弹他!” 其他三人闻言齐声威胁。 “十三叔说得对,这侄子太嚣张了!” “今天必须弹他!” 朱允熥听到这话勃然大怒。 “尔等逆王焉敢如此!” “待孤将来当了皇帝,一定给你们盖一个大大的猪圈,把你们全都抓进去……” “哎呀呀,别扯孤的裤子。你们要是真敢弹,孤将来真给你们盖猪圈!” “诸位王叔饶命,小侄认怂啦……” 闻讯赶来的朱棡,刚走到东华门外的小桥上,看到几人打闹的样子,只觉得这是世上最美的画面。 打打闹闹,说说笑笑,这才是一家人该有的样子……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三章敢冷落咱的信国公,真是好大的,狗胆 汤和坐着软轿入宫,一边欣赏着宫城的巍峨高大,一边慨叹着时过境迁。 想不到一转眼的工夫,当年跟着上位一起打江山的老伙计们,就剩下自己还健在了。 汤和想到这里,脸上难免露出得意之色。什么徐达、常遇春、李善长之辈,甭管当年排在我前边的有多少,还不是没咱活得长久? 朱元章当年大封群臣之时,一边因为汤和嗜酒妄杀,不由法度。一边想通过汤和这个老乡,表明自己一视同仁,绝无偏私之心。 因此,在封赐汤和之时,只给了他个中山侯的爵位。 虽说是公爵之下第一人,但汤和一直耿耿于怀。哪怕过去二十多年,这老头心里都不爽利。 咱不就是多喝了点酒,多杀了几个人嘛? 你朱重八也不能总拿咱当软柿子捏吧! 然而,当轿子穿过谨身殿后左门,他看到乾清宫的院门外站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时,汤和满心的怨怼和不甘霎时消散,脸上的得意之情也敛去,只剩下胸口的哽咽和满眼的酸涩。 “上位!” “老汤!” 汤和情真意切地喊出这句话,随即挣扎着要下轿子,让众人将其放下去。 朱元章见状赶忙小跑几步,冲上来一把拦住他。 “老哥哥,咱们之间就别讲这些虚礼了,你腿脚不好,就安心坐在上边吧!” 朱元章一边紧紧握着汤和的手,一边不住嘴地安慰着。 汤和感受到老朱手心的温度,眼泪再也止不住了,攥着老朱的手呜呜直哭。 “上位……呜呜呜……” “老哥哥,你都多大岁数的人了,咋还动不动就哭鼻子哩!” “咱已经吩咐御膳房了,让他们多做点你爱吃的饭菜,今天咱俩大醉一场!” 一提到喝酒,汤和顿时不哭了。 “上位,那咱们得事先说好了,喝酒的时候不兴耍赖!” “中!” “谁耍赖谁是小狗行了吧!” 汤和听到老朱这么说,当即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起来。 老朱看汤和开心,也觉得心情一阵舒畅,跟着放声大笑。 老朱就喜欢汤和这没心没肺的劲,这厮除了嘴巴大点,爱吹个牛之外,几乎没啥缺点了。 只要美酒、美女给够了,绝对没有二心。 上乾清宫台阶之时,老朱还怕把自家这个傻哥哥累着,特意找了两个锦衣卫抬着他进去。 汤和挣扎着从两人身上下来,硬挺着走上台阶。 “上位,咱还没残废哩,时不时的也能走几步!” 老朱看到汤和额头渗出的汗珠,就知道这家伙又在自己面前逞能。 可他就是知道,也不好当面拆穿。 毕竟,自家这位老哥哥就好个面子,爱吹个牛啥的。 “老哥哥龙马精神啊,今天应该能喝三大坛吧!” 汤和听到这话,差点一个趔趄趴在地上。 朱重八一定是故意挤兑自己,没见自己走这么几步路都疼得要死了吗,再喝三坛酒,自己这两条腿直接锯断算逑! 虽然汤和心中腹诽不已,可一开口就是肯定句。 “中!” “三坛就三坛,谁不喝完谁是小狗!” 老朱见汤和都疼成这样,还死要面子活受罪,当即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起来。 汤和听到老朱的笑声,就知道上位看出自己硬撑了,也尴尬地跟着嘿嘿傻笑。 不多时两人走进大殿,相对而坐,开启拉家常模式。 “老哥哥,你这事做得不讲究呀,咱做寿那天你都不来瞅一眼?” 汤和闻言无奈地锤了锤胀痛的大腿。 “咱俩光屁股的时候就在一块玩,现在都是老胳膊老腿的了,有啥好瞅的……” “这次若不是老毛病又犯了,打死咱都不带从凤阳老家来京城的!” “这一路上给咱折腾的,本来能活九十九的命,搞不好这一两年就得闭眼喽!” 老朱一边命人上茶,一边揶揄着汤和。 “你可真敢想,咱都不敢说自己能活九十九……” 汤和一边接过太监递上来的茶盏,一边笑呵呵地送上一记彩虹屁。 “上位,您说这话可亏心喽,您可是万岁的命格,九十九哪能框得住您哩,嘿嘿嘿。” “咱看你还有心思耍嘴,那一定是病得不重,一会儿让御膳房去河里给你捞点鱼虾吃吧!” 老朱笑骂着说完,汤和当即苦着脸哀求道。 “上位,您就饶了咱这两条老腿吧,你明知道咱这病最吃不得鱼虾,这不是成心气咱吗!” “咱就是气你,哈哈哈!” 老朱调侃汤和几句,随即接过茶盏示意一下。 “你尝尝这茶,喝着可还顺口。” 汤和闻言当即揭开茶盏,见到只是普通的“泼茶”,老脸当场就拉了下来。 “上位,你咋越来越小气哩,连个小龙团都不给咱喝!” “咱好几年才来一次京,赶紧给咱换一盏!” 老朱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硬着头皮说道。 “别惦记小龙团了,咱这宫里遭了贼,小龙团都被贼人给偷走了!” 汤和听到这话,当场大吃一惊。 “咱在外边治病的时候,常听百姓议论,说前段时间京城很多王府、官员家里都遭了贼,想不到陛下这里竟然也遭了贼……” “咱宫里这贼跟外边的贼不一样,咱这个是家贼……” 老朱说到这儿,又恶狠狠地补了一句。 “小家贼!” “小家贼?” 汤和闻言眼珠一阵乱转,心里想到了些什么,但是又不敢贸然相问。 虽然他跟老朱说话看上去口无遮拦,想说什么说什么,但实际上他心里有数得很,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老朱天生是个察言观色的好手,见到汤和眼底闪过一丝犹豫,就知道这家伙心里有疑惑了。 “不用好奇,一会儿你就能见到那只小家贼了,哈哈哈!” 汤和看到老朱脸上毫不掩饰的得意之情,心里更加笃定了。 他早在凤阳老家的时候就曾听闻,皇帝陛下宠爱幼孙朱允熥,不仅封朱允熥为吴王,还将朱允熥抱到乾清宫亲自抚养。 由此可见,传言不虚。 上位对于幼孙的喜爱,真是达到了前无古人之程度。 “老哥哥,你这次的病情咋样,用不用咱把太医院所有太医请过来,给你好好诊治一番?” 汤和听到这话连忙摆摆手道。 “不用麻烦了!” “太医院都是一些老面孔,他们要是能治好咱这两条腿,也不至于让咱遭了这么多年的罪了!” “咱是听闻京城开了一家新医馆,说是医术高超,可以用刀子将骨头缝里的石头刮掉,让两条腿不那么疼,这才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过来的。” “京城新开的医馆?” “叫什么名字?” 汤和见老朱发问,皱着眉头想了想。 “挺怪个名,叫什么应天府人民医院……” 老朱听到这话,无奈地摇摇头,表示自己没听过。 “这次进京能多待几日?” “看情况吧,现在等医馆那边安排治病的日子哩!” 老朱一听这话当场不乐意了,直接命人将二虎叫进来。 “二虎,去查查应天府人民医馆是个什么路数,竟然敢冷落咱的信国公,真是好大的狗胆!” 二虎听到这话,尴尬地回了一句。 “皇爷请慎言……” “哦?” 老朱见二虎这么说,心里当即咯噔一下,暗道这什么人民医馆,该不会是小逆孙的产业吧? “跟咱大孙有关?” “回禀皇爷,此医馆的匾额,正是三皇孙所书。” 老朱听到这话顿时闭嘴了,因为再骂的话,就把自己也带进去了。 “算了,一会儿用膳的时候,咱亲自问他吧。” “对了,你去御膳房那边看看,饭菜整治的咋样了,差不多就上菜吧,边吃边等。” “诺!” 二虎这边刚出宫门,就看到晋王朱棡面带微笑地走了进来。 二虎不待朱棡走进,当即叫过一个小太监进去通传,随即笑呵呵的迎了上去。 “晋王殿下这消息不大灵光呀,您今天可是来晚喽,平白错过一出好戏!” 朱棡的王府虽然离皇宫近,但他一大早就去城里找人吃酒去了,还是府里的管家派人去找他,他才知道宫里出了大事的。 然而,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不过,想到刚刚在东华门看到的场景,他倒也不觉得失望。 毕竟,自己急匆匆地赶着进宫,不就是为了保那孩子平安,保住皇家这点亲情吗? “晚就晚吧,你晚上来孤的府上,跟咱好好说道说道今天的事,让咱知道大致发生了啥就行。”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好嘞!” “晋王殿下这是要拜见皇爷吗?” “皇爷现在可有点忙,怕是一时半会没时间召见您。” “父皇在忙什么?” “信国公来了,正跟皇爷在宫里叙旧呢。” 朱棡听到信国公来了,当即就想开熘。 “既然父皇这里有贵客,那孤就先行告退了,改日再来拜见父皇。” 然而,他这边刚说完这话,就看到一个小太监跑出来,说陛下叫他进去。 “谁嘴那么快啊,孤还没让人通传吧?” 二虎尴尬地挠挠头。 “回禀殿下,是卑职命人通传的……”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四章赢天下1万1千字大十章 朱棡并不想见汤和,在听到汤和名字之时,第一时间就想开熘。 他之所以这般,主要是尴尬。 当年朱棡议亲的时候,本来是看上了汤和家长女,无奈人家没看上他,火速嫁给了德庆侯廖永忠之子廖权。 不过这都是陈年旧事了,朱棡早就放下了,并且和现在的王妃永平侯谢成之女很是恩爱。 只是一想到曾经的初恋,朱棡的心里还是有点遗憾,不愿意见故人之父。 虽然朱棡很不情愿进去,但进宫之事已经被二虎那个耳报神露出去了,再躲躲闪闪则未免太过露怯。 因此,在略微纠结下,朱棡还是神色自若地走进大殿。 老朱一看到朱棡进来,就热情地招呼太监给他看座。 朱棡老老实实拜见过父皇后,又给信国公行过礼,这才挺直腰板坐在椅子上。 “晋王殿下,老臣这腿脚不利落,就不起身给您回礼了。” “不敢不敢,信国公这话就说笑了。” 老朱很敏锐地听出两人语气中的别扭感,当即打了个圆场。 “老三,你也是听说那帮人来逼宫的事,这才急匆匆赶过来的吧?” “回禀父皇,儿子确实是听到信才赶过来的。不过,在东华门外,看到朱允熥跟几个王叔打闹说笑,儿子就知道事情过去了。” “之所以还坚持入宫,不过是想给父皇请个安。” 正常来说,说到这儿就该告辞了。 毕竟老皇帝安好,正喜滋滋地拉着老伙计聊天打屁呢。 然而,老朱却直接截断了朱棡的退路。 “那正好,一会儿陪咱和信国公,一起用膳吧。” 朱棡听到这话,心里哀叹一声,自己反应还是慢了半拍呀! “那儿臣就谢过父皇了……” 朱棡在说完这句话后,就打算闭嘴不言了。好在老朱也算配合,见儿子没有说话的兴趣,就直接给他派了个差事。 “你闲着也是闲着,去把你大侄子叫回来,让他给信国公见个礼!” 朱棡一听这话,就知道父皇是想给大侄子铺路了。 信国公可是父皇最信重之人,又坐镇中都凤阳,有着超然的地位。 如果有他为朱允熥站台,朱允熥的皇储之位将更加稳当! 朱棡闻言赶忙起身,朝着父皇笑了笑道。 “父皇这话算是说着了,儿臣进宫之时,您那个好圣孙正跟几个王叔抓蛤蟆呢,要是寻得晚了,估计他们连全蛤宴都快吃上了,哈哈哈!” 老朱闻言笑骂道。 “那你还磨蹭什么,还不赶紧去!” “诺!” 老朱将朱棡打发走后,拉着信国公的手说道。 “老哥哥呀,咱有件事想托付你!” 汤和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老朱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想。 “咱想让朱允熥跟你一道回凤阳,拜祭一下祖陵,并在凤阳呆上几个月,将祖陵修缮一下,顺道练练兵。” “上位,您这是看好了三皇孙吗?” “如果老臣记得不错的话,三皇孙应该年幼吧,在其上不是还有一个更年长的二皇孙吗?” 事实上,这才是汤和今天入宫的目的。 否则,他宁愿悄悄地来,悄悄地走,才不来宫里走这一遭呢。 老朱听到汤和这样说,心里也有了点想法。 他现在最烦别人拿“年长”说事,要真论起年岁来,汤和还比自己年长三岁呢,自己还能把皇位让给他不成? “汤和,有志不在年高!” “朱允炆那孩子虽然也不错,但性子太软了点,很容易被人欺负。” “而且那孩子毕竟是庶子出身,更容易自卑。一旦将来承继大统,必然会迫切做一番事业来证明自己,搞不好会出大乱子!” 老朱对汤和所说话当下,已经算是掏心掏肺了。 可以说,换成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他亲儿子,他都不会说刚刚那番话。 汤和也知道老朱的脾气,见老朱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心里非常感动。 “上位……” “您能跟老臣说出这番话,老臣心里……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感动。” “但老臣还是要为二皇孙说一句公道话,二皇孙毕竟年长几岁,而且侍奉陛下和父母至诚至孝,万万不可轻易放弃呀!” “就算您宠爱幼孙,也得给允炆那孩子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这样才不会让人说闲话呀!” 老朱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也越发神秘。 “汤和,你这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吧?” 汤和见老朱这样问,也不隐瞒,直截了当地答道。 “是的!” “老臣听闻陛下宠爱幼孙,致长孙于不顾,行事未免有失偏颇,这才入宫劝谏一番的。” “但老臣也只是劝劝,如果陛下执意立三皇孙,老臣也会支持!” 老朱已经听过太多反对的声音了,无非就是朱允炆年长,朱允熥年幼。 但让他给朱允炆一个公平之类的话,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汤和,你既然开口提了,那你就说说你的看法吧。” 汤和闻言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平复了一下情绪,这才缓缓开口。 “陛下,允炆那孩子毕竟担了那么多年皇长孙的虚名,而且早些年宫里宫外都这么叫的时候,您也从未阻拦过。因此,这孩子就算生出点啥想法,那也是人之常情。” “现在三皇孙骤然崛起,并迅速获得您的宠爱,小孩子之间心态失衡,就算做出点过分的事,那也是情有可原的。” “如果允炆那孩子真无动于衷,反倒是该轮到陛下您担忧了。” “毕竟,允炆也是个孩子,也才十四岁,怎么可能有太多的城府。” 老朱听到这儿微微点头,觉得汤和这话说得也算入情入理。 汤和见到皇帝陛下肯定了自己的话,心里的胆气就更足了。 “老臣之所以跟陛下说这些,只是不想让陛下伤心。” “陛下最重情义,如果您百年之后,两个皇孙为了皇位而手足相残,您泉下有知的话又该如何自处?” 老朱听到这里,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且尴尬。 虽说他属意朱允熥,但朱允炆也是亲孙子,他这个当皇爷爷的也不想让那孩子吃亏。 “因此,依老臣愚见,既然之前把允炆那孩子捧得那般高,现在就应该给他一个跟三皇孙公平竞争的机会,让他一点点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从而主动放弃谋夺储位之想法。” “这样做还有两个好处,那就是两位皇孙之间较量一直处于陛下的监视之中,您可以控制事情的发展,不至于让两人斗得太过分。另外一个好处就是,只有互相比较,才能最快地成长。” “老臣说句大不敬的话,历朝历代,比陛下高寿之帝王不多了……” 老朱听到这儿,眼底的童孔都是一缩,暗道汤和这厮真是出息了,竟然连这等大逆不道之言都说得出口! 汤和自然感觉出老朱情绪上的变化,事实上,在老朱叫他“汤和”的时候,他就察觉到皇帝心中不喜了。 “陛下,咱们凤阳老家有个神医,一个月前给咱诊治过,说咱的寿数也就这一二年之内。” “您就当咱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 老朱见汤和这样说,心里的狐疑和不悦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惆怅和烦闷。 看样子,自己又要送走一个老伙计了…… “你说的话咱会认真考虑的。” “不过,有一件事咱得跟你说一声,那就是咱已经给过允炆那孩子机会了,是他自己不中用,毁了自己的大好前途!” “兵仗局之事吗?” “这事你也知道?” “看来凤阳离京城还真是不远,啥消息都能传过去呀,哈哈哈……” 汤和见老朱开始阴阳怪气了,不由微笑着解释道。 “老臣也是进了京城才听闻此事的。” “不过,老臣可要给允炆那孩子说句公道话了。” “三皇孙有三位大儒辅左,必然能做出成绩。朱允炆却只有自己一人,加之从未涉足过具体事务,就算办事上有所疏忽也是在所难免。” “陛下若是执着于此事,对二皇孙过于苛责了,难免有失陛下的仁爱之心啊……” 老朱是知道汤和底细的,毕竟跟自己一个村出来的,肚子里能有几点墨水? “这话是别人教你说吧?” 汤和闻言不由老脸一红,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递给了老朱。 “不敢欺瞒陛下,确实有人教过老臣,还给老臣带来一封太子妃的手书。” “但老臣之所以入宫,并且跟陛下说这番话,却并没有半点私心,只是老臣觉得陛下这事做得不厚道,怕朱允炆那孩子心生不满,将来酿成大祸!” 老朱接过信件看了看,见信上只是请安问好之话,并且嘱咐汤和安心养病,为其介绍名医之类,也就随手将信件还了回去。 “咱家那大儿媳妇倒是会做人!” 汤和闻言尴尬地收起信件,然后随口附和一句。 “太子妃称得上贤良二字。” 如果放在以前,老朱听到这话也会附和着说一句太子妃贤德。 但是经过大孙之事后,老朱对自家这个儿媳妇,已经生出老大的不满。现在听到汤和当面称赞其贤良,更是觉得一阵刺耳。 “或许吧!” “最起码表面上看着是挺贤德的。” 汤和一听这话就知道老朱这是话里有话,但他毕竟是外臣,有些话只能点到为止,再多说的话就有僭越之嫌了。 “老哥哥,你觉得该如何做,才算是给朱允炆一个公平呢?” 汤和见老朱又把“老哥哥”还给自己,心里也是感到一阵振奋。 这证明老朱听进去自己说的那些话了! “上位,老臣窃以为,您可以在京畿附近,划出两个不那么紧要之地,让两人练习下庶务,并根据两人的表现来评判!” “这样一来,赢也赢得光彩,输也输得心服口服,将来才不会多生事端!” 老朱听到这话还真有点心动了,只是一想到朱允熥那皮猴子性格,在自己眼皮底下还不老实呢,要是真把他给扔出去,过上两三年还不得带兵进京,逼自己这个老皇帝退位呀! 不过,老朱转念一想,心里就释然了。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相信朱允熥是个好孩子,万万不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就算他看走眼,给大明培养个“李世民”出来也不错呀。 若朱允熥真有开创“贞观之治”的本事,他就算去后宫奶孩子也没啥不好。 两人说到这儿的时候,突然听到宫门口出现一片喧哗之声。 “这事先说到这儿吧,容咱好好考虑几天!” “先让你见见咱的好大孙,哈哈哈!” 汤和见老朱一提起朱允熥,整个人的表情都发生变化,浑身上下透着说不出的欣喜,心里就暗暗一叹。 看来陛下对三皇孙的喜爱,已经达到不加掩饰的程度了。 不过这也让他更加好奇,想看看这些年一直名不见经传的朱允熥,到底是怎么突然变成了老朱的心头肉的。 正在汤和这样想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地面一震,一个满手是泥的小胖墩,颠颠地跑了进来。 哪怕汤和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乍一见到朱允熥之时,还是大吃一惊。 “这是三皇孙?” 老朱见到老伙计如此惊讶,当即哈哈笑着说道。 “咋了,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小瘦猴了吧,哈哈哈!” 汤和闻言也跟着一阵大笑。 “确实不一样了,身子敦实了,脸上也有肉了,看上去比以前壮硕了不少,也长高了不少!” 老朱张开双臂要去抱大孙,可看到这家伙沾了两手泥,衣服、裤脚也全是水渍,当即一脸嫌弃地将其赶到一边。 “去去去,赶紧换套衣服再过来!” “哎!” “汤爷爷好,我换完衣服再出来给您见礼!” 老朱见朱允熥噔噔噔跑进里间,不由得意地看向汤和。 “老哥哥,你瞅着咱这大孙咋样!” 汤和哪怕只是跟朱允熥短短的一个照面,但依然深受震撼。 这孩子口齿伶俐,举止大方。性格开朗,有礼有节。尤其是脸上的那两都婴儿肥,憨态可掬得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将其拉过来揉搓一番,实在是太招人稀罕了。 别说老朱稀罕这孙子,就是自己有这么个孙子,也会当成个宝似的,天天拴在腰带上向人显摆。 “龙凤之姿,天日之表!” “难怪陛下钟爱三皇孙,就是老臣见了也心生欢喜!” 朱元章听到这话,激动得直拍大腿。 “老哥哥,你这个话是说对喽!” “咱一看到这孩子就高兴,咱能这么早从丧子之痛走出来,还多亏了有这孩子排解,要不然咱这身子骨早废了!” 这时朱棡也从外边走了进来,听到父皇这番话,脸上登时浮现一丝笑意。 父皇说的排解,该不会是指打孙子玩吧? 不过也幸好大侄子长了个铁屁股,换成一般人,还扛不住他皇爷爷的这份“爱”呢! 不多时,御膳房过来传膳,朱允熥也焕然一新地从里间出来。 汤和见到穿戴一新的朱允熥,眼睛更是一亮。 刚刚这孩子还跟个泥猴子的时候,他就暗暗惊讶于生了个好相貌。此时换上新衣服,更是平添了几分华贵,威仪。 朱允熥赶忙上前重新给汤和见礼。 “孙辈朱允熥见过汤爷爷,恭祝汤爷爷身体康泰,福寿绵延!” 汤和听到这番祝福,赶忙在身上摸索起来。只是他此次进京压根就没想进宫,因此身上根本就没有啥像样的礼物。不得已,他只能咬了咬牙,把身上的一块玉佩摘了下来。 “好好好!” “真是咱大明的好皇孙!” “承你叫咱一声汤爷爷,咱不能让你白叫,这块玉佩就送给你玩耍吧!” 老朱看到这块黄澄澄的玉佩,眼睛都不由一亮。 这块玉佩他可是惦记多少年了,明里暗里示意过多少次,汤和这厮都一直跟他装傻充愣,从来不说送给自己的话。 没想到,咱大孙才跟着老头见了一面,就从他身上将这块玉佩给骗了下来! 朱允熥并未第一时间去接,而是看了眼边上坐着的老朱。老朱见到大孙如此长脸,心里暗道这孙子今天真出息了,竟然知道先看看自己的脸色。 “还不赶紧谢过你汤爷爷!” “这可是你汤爷爷从张士诚身上搜刮来的,咱都惦记了多少年了,这老匹夫都不舍得给咱,哈哈哈!” “哎!” 朱允熥见老朱发话了,这才颠颠地上前双手接过。 “谢谢汤爷爷!” 汤和见朱允熥如此懂礼,不仅心里对他的评价又高了一层,还意识到自己之前对他的看法失之偏颇。 他之前在宫外的时候,可是经常听人说三皇孙不通礼数,公然顶撞太子妃,对兄长朱允炆也多有不敬。 然而今天一见,心里不禁感慨人言可畏呀。 这么好的孩子,咋就传出不通礼数的话哩? 汤和想到此处,不由笑着看向老朱。 “上位,老臣明白了!” 老朱听到这话,顿时明白自己这位老伙计,被他大孙给折服,心里更加欢喜了。 “你多了解了解就更明白咱喽!” “唉!” “果然是人言可畏哟!” 老朱见汤和越说越上道,当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老哥哥能自己走几步否?” “若是腿疼得厉害,咱就找两个太监抬着你过去!” 汤和生性要强,哪能在小辈面前掉面子? “上位,咱们当年打仗的时候,断了两条腿都能跑,区区腿疾算得了什么!” 汤和虽然嘴上说的硬气,但当他从椅子上挣扎着站起来之时,差点被两腿关节处传来锥心之痛击倒。 他狠了狠心,咬着牙走了没几步,就感觉浑身都湿透了。可就在他想找个东西扶着,却又不好意思开口之时,突然感受到一只温热的小手伸了过来,一把搀扶住了他。 “汤爷爷,您这是风湿病,没必要硬撑着。” “哦?” “三皇孙还会看病?” “不会!” “但有几个弟子,医术也还过得去。” 老朱看到大孙主动搀扶汤和,心里那叫一个美呀。心想这老匹夫承了咱大孙的情,以后就没脸说给什么人公平了吧,哈哈哈! “汤和,你刚刚说的那家医馆,搞不好就是咱大孙鼓捣出来的。” “哦?” “三皇孙还有这等本事?” 朱允熥听到老朱这么说,当即看向门口的方向。 “皇爷爷,是不是二虎那耳报神又打我小报告啦?” “真是气死人!” “孙儿原本还想着给您个惊喜呢!” 朱允熥抱怨一番,随即朝着太监招了招手。 “搬把椅子过来!” “汤爷爷您先坐一下,我帮您看看腿,看看您这风湿的严重程度。” 汤和闻言也不客气,见椅子搬过来了,咣当一屁股坐了下去。 朱允熥脱掉汤和的鞋子,又撸起汤和的裤管,看到他脚上、腿上隆起十几个大大小小的痛风石,暗道这老头还真够倔强的。都痛风成这样了,竟然还硬撑着自己走路呢。 “汤爷爷,您这个病一般的汤药很难奏效,必须手术治疗了!” 汤和听到这话,脸上立马露出喜意。 “对对!” “前天给咱诊治的医师也是这般说,说要在腿上开刀,将那烦人的石头从腿里挖出来!” 朱允熥闻言只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因为太医院那帮庸才,直到现在还没研究出来麻醉的药物。因此,现阶段的手术只能生割硬扛! “汤爷爷,那您今天就别喝酒了,饮食上也尽量清澹点,少吃鸡鸭鱼肉,多吃点鸡蛋、蔬菜之类的吧。” 汤和听到这话当即不乐意了。 “这怎么行!” “咱今天跟上位说好了,要不醉不归的!” 汤和这话说完,还没等朱允熥开口呢,老朱就抢先一步问道。 “要是少喝点呢?” “或者只喝点素酒?” “皇爷爷,孙儿明白您跟汤爷爷难得一见,想喝几杯叙叙旧的心情。但从医者的角度来说,最好是一滴别喝。” “因为喝了酒,最后受罪的还是汤爷爷自己,谁也替不了他。” “换言之,他这个病,一多半都是喝酒喝出来的。若是他年轻的时候少饮点酒,也不至于落下这么个病。” 朱元章闻言脸上难免有些失望,但嘴上却不好再劝了。 “既然如此,那就咱喝你看着好了,正好也让咱赢你一回!” 汤和一听这话脸上立马露出焦急之色。 “这怎么行!” “咱这辈子喝酒就没输过人,不能临了翻车呀!” “那咱可不管,反正你现在不能喝,咱就胜之不武啦,哈哈哈!” “来人!” “抬信国公去偏殿用膳!” 众人来到偏殿落座,汤和见到身前无酒,哪怕面对满桌子的好菜也觉得索然无味,又闻到老朱那边传来的阵阵酒香,只觉得自己肚子里的酒虫要造反了。 “上位,就赏咱一杯!” “就一杯!” 老朱见汤和说得这般可怜,不免动了恻隐之心。 “说好了就一杯哟!” 老朱给汤和倒完酒,当即叫大孙过来。 “给你汤爷爷送过去!” “好嘞!” 朱允熥端起酒杯走过去,汤和刚要伸手去接,却发现这孙子把手缩了回去。 “皇爷爷,孙儿想了想,还是不能给汤爷爷喝酒。” “要不然,这杯酒就让孙儿替汤爷爷喝了吧!” 朱允熥说完这话,也不管两人的意见,一仰脖就将满满一杯酒给干了。 汤和和老朱见到这场景齐齐愣住,暗道这孙子在搞什么? “大孙,你这未免过于夸大了吧,区区一杯酒还不至于要了你汤爷爷的命吧?” 老朱刚说完,汤和随即附和道。 “三皇孙,咱在家里每日都要饮上几杯,喝点酒不妨事的!” “汤爷爷,我皇爷爷的朋友不多了……” “我希望您能爱惜身体,多陪陪我皇爷爷,不要让我皇爷爷太过孤单!” 汤和听到这话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拿袖子抹了一把眼睛。 “三皇孙这话说得让人熨帖!” “咱就听三皇孙的,以后再也不喝酒了,争取多陪伴上位几年!” 老朱闻言也是倍感欣慰,他当年动用军法都管不住的汤和,竟然被大孙一句话就给制住了! “既然老哥哥说戒酒了,那就把酒撤了吧,咱们今天以茶代酒也是一样的!” “好!” “以茶代酒!” 两人举起茶杯隔空示意,随即豪气干云地干掉。 汤和在放下茶杯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朱允熥,心里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 时隔这么多年没见,三皇孙都有这般巨大的出息,那年长两岁的朱允炆岂不是更加优秀? “上位,何不叫允炆那孩子过来坐坐?” 老朱听到这话倒是没啥反应,朱允熥和朱棡确实齐刷刷抬头。 朱棡不解地望向汤和,暗道这老倌搞什么名堂? 朱允熥只是好奇,看了汤和一眼就继续埋头干饭了。 要说对上朱棣那样的天命之子,他多多少少还有几分忌惮。可对于朱允炆,他从来没觉得那是个威胁。 再不济,自己扬帆出海,让朱允炆跟朱棣掐上一阵子,再突然从海上杀回来,也能将两人一波带走。 因为有着这个自信,他一直对皇太孙之位不怎么上心。 能捞一个皇太孙,那叫锦上添花。就算最后捞不到,对他来说也没多大损失。 老朱略微犹豫了下,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 “既然信国公开口了,那就把允炆那孩子叫过来吧!” “另外,把六部尚书、六科给事中、九卿都请来,让他们在殿外候着!” “诺!” 汤和对于老朱同意让朱允炆过来,并不感到意外。可眼下见老朱一下子找来这么多人,顿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朱棡也是一脸茫然地望向父皇,想不通父皇将这些人叫来干嘛。 要知道,这些人可是刚被朱允熥的三位先生骂跑,现在叫他们过来恶心人吗? 只有朱允熥无动于衷,眼前只有那盘大虾,吧嗒吧嗒吃得津津有味。 老朱听到大孙吃饭的动静,顿时想起来什么,对着门外又喊了一声。 “再将咱大孙的三位先生叫过来!” 老朱也怕自己玩翻车,觉得还是把那三位大儒叫过来压阵比较好。 因为东宫就在皇城之内,因此朱允炆很快就赶了过来。 他来的路上非常忐忑,还以为皇爷爷要为逼宫之事问罪呢。可当他进入偏殿,得知皇爷爷叫他过来,只是让他陪着用膳,脸上的表情从惊愕到惊讶,最后化成无尽的惊喜。 “孙儿谢皇爷爷!” 老朱闻言澹澹地点点头。 “你自己找个地方坐吧!” “哎!” 朱允炆当即喜滋滋地坐在中间的位置上,既离着老朱很远,又离着其他人有一定距离。 朱允炆在做好之后,这才意识到偏殿里多了个人,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 “见过信国公!” “见过三叔!” 两人点点头,“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朱允炆见两人表情澹澹,这才忐忑不安地重新坐回座位上。 只是心里的慌张,和手足无措的样子,怎么都掩饰不住。 老朱一直不发一言,他知道汤和是想看看朱允炆这孩子,并且想将朱允炆跟朱允熥比较一番。 虽然他觉得这种比较没什么意义,但既然汤和生了这个心思,那就成全他一次,也顺便给朱允炆一个机会。 至于能不能抓得住,那就看个人的造化喽! 只是对于边上坐着的某个逆孙,只顾自己扒虾,浑然不将他这个皇爷爷放在眼中,某个老头非常不爽地敲了敲盘子。 朱允熥见状,赶忙给某老头扒了个虾仁,生怕惹得这小心眼的老头生气。 朱允炆见所有人都不说话,心里就更加紧张了。暗道这是在考验自己吗,自己到底该如何表现? 却不知,他生出“表现”这个心的时候,就已经落了下乘。 老朱和汤和都是厮杀了几十年的人,不论是战场上,还是朝堂上,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什么样的人没杀过? 朱允炆都不用说话,他们俩光是看朱允炆的动作和表情,就将他的全部心思看穿了。 最后还是汤和看不下去了,主动给朱允炆找了个台阶。 “二皇孙,能给老臣剥个鸡子吗?” “啊?” “啊啊啊!” “您稍等!” 朱允炆赶忙起身拿起一枚鸡蛋,手忙脚乱地剥着,也不知是太过紧张,还是他从未剥过鸡蛋,将一个本就不大的鸡蛋,剥得只剩下一层蛋白,软趴趴地贴在蛋黄上。 朱允炆尴尬地拿着剥得乱糟糟的鸡蛋,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送过去,还是重新再剥一个了。 就在这时,朱允熥起身拿过一个鸡蛋,当着朱允炆的面转圈敲了敲。 “二哥,剥鸡蛋得先将蛋壳敲碎,不能直接上手硬剥。” 朱允熥剥好一枚鸡蛋,掰开鸡蛋将蛋黄放到老朱的碗里,自己则沾着“非海克斯科技”的纯天然御用酱油吃起了蛋白。 老朱看着自己盘子里的蛋黄,恨不得将身旁的逆孙一脚踢飞。 这孙子自己不爱吃蛋黄,就往咱的盘子里放! 朱允熥吃完蛋白,鼓励地看了看朱允炆。 “二哥,你再试试,这次一定能剥好!” 朱允炆受到朱允熥的鼓励,这才重新鼓起勇气再次拿过来一枚鸡子,学着朱允熥的样子转圈敲了一遍,然后再上手去剥,果然爽利了许多,再也没有剥掉蛋壳带下蛋白的事情发生了。 朱允炆重新剥好一枚鸡子,这才开心地送到汤和的盘子里。至于他先前剥坏的那枚鸡蛋,则被他直接扔到一边。 老朱和汤和见状,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一眼,随即不约而同地摇摇头。 两人都是苦出身,相对而言,汤和家境比老朱家强点,但也只是勉强湖口罢了。 两人都有一个毛病,那就是最见不得有人糟蹋粮食。现在见到朱允炆只是嫌鸡蛋没剥好,就将其扔到桌子上,两人心里都有点心疼。 若不是怕这孩子难做,汤和都想将朱允炆扔掉的鸡子捡过来吃掉了。 一时间,席间再次陷入沉默。在这一片寂静中,朱允炆更加不知所措了。 过了好一会儿,朱允熥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率先打破这片死寂。 “二哥,最近你跟方先生都学了些什么,能给弟弟说说吗?” 提起读书方面的事,朱允炆瞬间找回几分自信,随着跟朱允熥交流学问,他也渐渐放开了些,不像一开始那样的拘谨。 朱允熥则一直静静地倾听,只有当朱允炆卡壳的时候,偶尔提上那么一两句。 汤和看看夸夸其谈的朱允炆,再看看静静倾听的朱允熥,心里对两人再次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这朱允熥就是个人精,早就看出自己的用意了,故意给朱允炆制造表现的机会! 相对而言,朱允炆的脑子确实不太灵光,但跟同龄人比,已经强出许多了。 只是这朱允熥,既然看出自己的用意,却还能主动帮助其兄长,这份兄弟之情着实让人钦佩。 由此可见,其不敬兄长,顶撞太子妃之事,也多数是谣传啊! 由于席间的人各怀心事,因此这顿饭吃了没多久就结束了。 老朱在离席的时候,朝着汤和微微一笑,汤和则是尴尬地红了脸,暗忖自己枉做了一次小人。 “老三,你去殿外招呼一声,让众人入殿一观。” “观什么?” 老朱再次看了眼汤和,皮笑肉不笑的道。 “观两个皇孙!” “诺!” 老朱在打发走朱棡后,体贴地问了问汤和。 “信国公,你若是想出恭解手什么的,不用跟咱客气,直接招呼伺候的太监就行!” 汤和闻言感激地拱拱手道。 “多谢陛下体恤,老臣还真有点尿急,那就有劳宫里的公公们了!” 边上的太监听到这话,当即抬着汤和去解手。老朱带着两个皇孙来到正殿,吩咐人抬过来两张桌子,放在自己御桉一左一右的地方。 这时一众官员也走进大殿,朝着老朱行礼如仪。老朱只是说了句平身,就继续在御桉上一通翻捡,挑出几份最新的奏折放在桌上。 “允炆,你过来挑两份奏折,拿过去试着批阅一下。” 朱允炆听到这话,心脏都漏了半拍。 虽说他已经决定放弃了,但骤然听到皇爷爷这番话,让他的心里再次升起一丝希望。 “皇爷爷,孙儿……” “来吧!” “你三弟已经在咱这儿抄了一段日子奏折,为了表示咱一碗水端平,等你挑剩下的再让他挑!” 朱允炆听到这话感动得稀里哗啦,眼含热泪地从一堆奏折里挑了两份。 “皇爷爷,孙儿挑完了!” “嗯!” “朱允熥,该轮到你了!” “哦!” 朱允熥面无表情地上前,随便从一堆奏折里捡了两个就算完事了。 这倒不是他故意要装个逼,实在是听到不用抄写,只是试着批阅一下,也就没必要刻意挑字多字少了。 老朱见两个皇孙都挑好了奏折,这才看向傻愣愣站在下边的一众官员。 “今天有人进言,说咱对允炆这孩子不公。” “现在咱当着六部九卿的面,对两个皇孙公开考核,让他们各自批阅两份奏折,然后交给你们二十一人评判!” “你们觉得此法可还算公道?” 众人闻言互相看了看,在经过一番眼神交流后,齐声说道。 “此法甚是公道!” “臣等无异议!” 老朱见众人这样说,不由看向一旁站着的三位大儒。 “三位先生就不要下场了,你们三人会同信国公、晋王,负责此次考核的公正。” “若有人睁眼说瞎话,还请三位先生当面斥责之!” 众人听到这话,心里无不暗暗叫苦,皇帝陛下这是尝到甜头了吧,咋啥事都把这三个老头叫过来掺和! 杨新炉、高明等三人也有点小情绪,这老皇帝当我们仨是什么人了,专门咬人的疯狗吗! 虽然三人心中有点小怨念,但一想到可 以替弟子压阵,也就欣然答应了这个请求。 “微臣等领命!” 老朱见众人都没意见,随即对着一旁的太监道。 “点香吧!” “给你们俩一炷香的时间,谁写下的批语合情合理算谁胜!” “诺!” 朱允炆和朱允熥对视一眼,随即各自坐在椅子上查看奏折。 朱允炆看得很快,看完奏折后略微思索一下就在奏折上批阅起来。 相对而言,朱允熥则不紧不慢地看着,一边看,一边在另外一张纸上抄写什么。 在朱允炆批阅第二份奏折之时,他这边第一份还没看完。 老朱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对朱允熥有着非常高的期望,怎么也没想到这孙子在如此关键的时候,竟然这么掉他的脸。 “咳咳!” “朱允熥,你还在磨蹭什么!” “哦哦!” 朱允熥含湖其辞地答应一声,依然不紧不慢地看着,在朱允炆批阅完第二份奏折,他才打开第二个折子翻看起来。 老朱见状只以为这孩子是故意气自己,心里就更加生气了。暗骂这孩子不知轻重,平日里耍耍小脾气也就罢了,现在这么重要的场合,竟然还是这般胡闹,简直要气死人! 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耐着性子等香烧完。 终于,在线香烧到最后一节之时,朱允熥那边也总算停笔了。 只是老朱看着干干净净,没有一句批语的奏折,脸色从未有过的难看。 “朱允熥,你的批语呢!” 朱允熥不紧不慢地站起身道。 “回禀皇爷爷,孙儿见这两份奏折都是最新的,因此不敢在上边乱写乱画。” “另外,单凭这两份奏折信息不够,孙儿无法根据上边的片面之词做出判断。” “孙儿已将缺失的信息记录下来,请皇爷爷过目!” 朱允熥说到这儿,恭恭敬敬地递上去一张写了几百字的纸。 老朱接过这张轻飘飘的纸,只感觉无比的沉重。 这份重量并不来源于纸张本身,而是来自大孙对于奏折的慎重和敬重。 更让老朱感到沉重的是,大孙的这份慎重和敬重,并不是他这个当爷爷的所教。 因为就他自己而言,他心情不爽的时候,扔过、撕过,甚至踩踏过奏章。 大孙在乾清宫学习这段时间,他就不止一次拿奏章扔过这小逆孙。 然而,在自己这番“耳濡目染”的“言传身教”下,大孙依然能保持这份清醒,岂能不让他感到欣慰? 这一刻,他甚至都觉得不用再比了。 因为大孙虽然未着一墨,但却已经赢了。 大孙不仅赢了朱允炆,还赢了他这个皇帝,最终赢了这个天下!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五章皇爷爷,我爱死你啦依旧1万五1 老朱在暗自感慨过一番后,直接命人交给边上的六部九卿官员。 众人离着老朱的龙椅较远,并未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加上某个糟老头刻意将大孙单独誊写便笺扣下,没拿给下边的一众文官。 因此当众人看到朱允熥的两份奏折上没有一句批语之时,心中的欢喜可想而知。 很多人在心里不屑地想到,就这还是老皇帝亲自指点的皇孙? 也不过尔尔嘛! 六部九卿都是饱学之士,浏览奏章的速度很快的,不论是朱允炆还是朱允熥,所批阅的奏折都是各地呈报的请求镇灾的折子,只是两人所选取的地点不同。 朱允炆特意选了两个应天府附近的,一处是镇江上报夏季江水决堤,淹毁农田无数。另一处是松江府奏报台风过境,毁坏民屋数百间,请求朝廷拨款镇灾云云。 朱允炆也不负众望,每个奏疏上都批示户部拨款镇灾,并减免两地秋税和明年的夏税之类。 众人在看过两人批阅的奏疏后,互相交换下眼神,心里立马有数了。 只是当他们跟工部尚书秦逵、户部尚书陈宗礼对视之时,总会飞速地将眼神挪开,仿佛看两人一眼都会脏了自己似的。 陈宗礼埋怨的看了眼秦逵,秦逵无奈的耸耸肩。 事实上,秦逵也挺失望的。在他想来,以朱允熥管理兵器局作坊的能力来说,区区两份报灾的折子,应该难不倒这位“好圣孙”啊。 然而,现实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把他的老脸都给打肿了。 四份奏折很快就传到杨新炉、高明、秦亨伯三人手上。 三人草草看过朱允炆批阅的奏折后,哪怕带着挑剔的心里,也不得不赞一声好文采,好书法,尤其是对镇灾的处置,称得上是仁义君子。 可当他们看到朱允熥的两份空白奏疏后,一个个顿时面面相觑起来。 这不应该呀? 三皇孙跟他们三人也学了一段时间了,就算他第一次见到此等镇灾的奏折,也应该知道怎么批吧? 朱棡见三人看完,主动上前将四份奏折拿走,先是扔给汤和两份,随即自己拿两份翻看。 然而,他这边刚打开奏折,还没看上几眼呢,就感觉有人拽他的袖子。 “信国公有事?” “老夫看完了,麻烦你再给一份!” 朱棡听到这话大吃一惊,没想到大字都不识一筐的大老粗,看奏折的速度竟然这般快? 朱棡将另一份递给汤和,自己则继续看朱允炆的批语。 以他皇子的眼光来看,这批语也算是中规中矩吧。如果让太子大哥和父皇来批示,也就是这般处置。 然而,当他打开另外两份的时候,他终于知道汤和为啥看得那么快了。 搞了半天,另外两份奏折上根本没有一个字的批语啊! 朱棡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直至确定上边确实没写批语,这才气哼哼地将奏折扔到汤和大腿上。 老朱见众人都穿越了一遍,这才不怀好意的开口。 “诸位都看过两位皇孙批示的奏章了吧?” “现在就请诸位评判一番,两位皇孙批阅的奏折孰优孰劣!” 众人听到这话,无不看向站在最左边的吏部尚书詹微。 原则上说,吏部尚书乃是有着天官之称的六部之首。 只是詹微是个老滑头,从来不愿意出头。仅有的一次出头,还是陪太子审问犯人的时候处置过重,跟太子犯了几句口角。 因此,坊间总有一些不好的议论,说太子仁慈见不得重刑,詹微为了讨好老皇帝,故意对犯人施以严惩,把太子给气病了…… 甚至还传出太子重病期间大喊,杀我者詹微也,并嘱咐一旁侍候的朱允炆,让他将来继位替自己报仇。 虽说这些都是空穴来风,但无风不起浪,必定是宫里有什么人对他不满,这才传出如此多的风言风语。 詹微在这种风言风语下,真正做到了万言万当不如一默。尤其是对于立储之事,哪怕满朝文武都说朱允炆贤明孝顺,他也不跟这个风,每天总是人前笑哈哈,人后想退路。 詹微感受到众人的目光,本能地就想退一步。但乾清宫太小,他们站得又太靠后,再退就得踩后边人的靴子了,他这才硬着头皮胡诌一番。 “陛下,微臣认为二皇孙批阅的奏折最好。” 众人听到这话无不心中一喜,暗暗想着詹微这个老狐狸总算是明确表态了。 然而,众人脸上的喜悦还没散掉,就听到詹微再次开口。 “但是,微臣觉得三皇孙的处置最为妥当。” “奏疏虽小,但却关乎天下兴衰,百姓祸福。三皇孙虽未置一词,但却体现了他谨小慎微,对待国事慎之再慎的胸怀。” “三皇孙如此年纪,就知道谨慎国事,不逞强,不斗气,实乃再贤明不过,当得起陛下的一声好圣孙称赞!” 詹微这番话一出口,整个乾清宫就跟炸了锅似的。有一些官员当场就对其破口大骂,说他是阿谀奉承的小人,逮到个缝隙就能拍上一番马屁。 杨新炉等人听到这话倒是眼前一亮,他们刚刚正纠结不知道该如何帮三皇孙往回圆呢。现在见到詹微另辟蹊径,从治国谨慎的角度来洗地,心里真就跟三伏天吃冰一般舒爽。 朱棡闻言也是心里一震,再次拿起大侄子批阅的两份空白奏章看一遍,心里不禁疑惑起来,自家那只知道写艳情话本和抓蛤蟆的大侄子,批阅奏章的时候真能想到这么多? 只有老朱听得满心欢喜,感觉詹微这人眼光不错,一下就说到点子上了。 要知道,他是亲口听到大孙说过类似的话,并且看到大孙在纸上单独列出条陈的,这才知道大孙心中所想。 然而,詹微只是凭借两份空白的奏疏,就能想到这一层,这份机智和机敏,当得起天官两个字。 “陛下,詹微颠倒黑白,胡说八道,不配当吏部尚书,请陛下革去此人职务,流放云南……” “陛下,詹微身为吏部尚书,不思忠君报国,只知阿谀奉承,实在是愧对陛下隆恩,请陛下诛杀此僚……” 老朱听到这两人的话点了点头,暗暗将两人记在小本本上,想着过两天就把两人发配云南喂虫子去。 “那两位爱卿说说,这几份奏章该如何评断呢?” 两人听到陛下以“爱卿”相称,美得大鼻泡泡都快冒出来了。 “回禀陛下,微臣认为二皇孙所批阅之奏折,入情入理,仁义为怀,应该点为此次第一!” “微臣附议!” “臣附议!” “附议!” “附……” 朱允炆见到这么多人支持自己,那渐渐沉寂的心再次热切起来。就连看向朱允熥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挑衅的意味。 不过,让他郁闷的是,朱允熥压根就没看他,他那挑衅的目光只是挑衅了个空气…… 老朱见众人都说完了,这才看向一旁的大孙。 “朱允熥,你来给众人解释解释,你为何不着一墨。” 朱允熥知道皇爷爷是故意给自己表现的机会,这才扣下自己单独另写的条陈。 “诺!” 朱允熥从座位上站起来,面对底下站着的一众官员朗声说道。 “诸位大人,孤之所以不着一墨,只是因为孤觉得国事繁重,不敢随便着墨。” “这两份奏章上的日期非常近,就是这几天发生之事。皇爷爷都没在上边写字,孤不过是区区皇孙,何德何能敢在上边写字?” 朱允熥这番话一出,朱允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竟然犯了大错,犯了轻佻、不稳重的大错! 刚刚称赞朱允炆贤明仁义的官员,听到朱允熥这个解释也齐齐傻眼,暗道这理由简直绝了! 皇帝都没写字呢,谁敢在上边乱写乱画? 如果皇帝真信了这个理由,那朱允炆不论写得多花团锦簇,都会在陛下心中留下轻佻、浮躁的印象! 只是众人一想到刚刚詹微的话,无不在心里犯滴咕,这孙子该不会是现学现卖吧? “另外,孤深感奏章责任重大,孤所做的随便一个决定,都会关乎上万人的安危祸福。孤一想到这里,只感觉手中之笔重逾千斤,更加不敢在奏折上乱写乱画了。” “因此,孤只是另择一便笺,在纸上写下心中困惑。” “若孤心中困惑得不到明确的答桉,孤是决不敢在奏折上动笔的。” “因为,孤担不起这份责任,更担不起天下臣民对孤的信任!” 朱允熥说完这番话,没等众人有啥反应呢,老朱就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拍着巴掌,一边给大孙叫好了。 “说得好!” “咱虽然秉国二十几载,但每次面对奏折之时,仍然感觉肩头仿佛有万斤重担。” “很多时候,一份几百字的奏章,咱要看上一天,再三琢磨之后才敢动笔。” “因为咱知道,咱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会牵扯到大明成千上万的百姓身家性命,容不得咱不慎重。” 老朱这番话一出口,底下的众人齐刷刷沉默了。 皇帝陛下这话另有所指吧? 啥叫他都不敢随便动笔,这岂不是实锤了朱允炆轻佻,不足以王天下了吗? 不过朱允熥这番话说得确实不错,可谓是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任何错来。 哪怕是一直不待见朱允熥的赵勉等人,听到朱允熥这番话,也在心里暗呼此子心思缜密,一下子就抓到了批阅奏折的关键点。 这哪里是考察两个皇孙对奏折的批示啊,分明是在考察两人的心性,对待国事的态度! 不过,也有一些人心里不服,觉得一定是皇帝陛下提前嘱咐朱允熥,让他故意这样做的。 “陛下,三皇孙之言确实有理。但您在考核之处就曾说过,此次考核的内容,是看谁批阅的奏折合情合理。” “二皇孙朱允炆的批语并无不妥,既体现了他的仁义之心,又给予了明确的镇灾方案,可谓是面面俱到,入情入理。” “相对而言,三皇孙之举却有取巧之嫌,很难说不是事先想好了这套说辞,故意混淆视听的……” 这人也算给老朱留面子,没直接说老朱亲自漏题,偷偷给朱允熥打小抄。 但即使如此,老朱依然气得爆炸,抄起桌子上的茶盏就扔了过去。 “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怀疑咱故意偏帮大孙,给大孙故意漏题!” “来人啊,将此狂悖之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二虎早就在门口气的咬牙切齿了,听到皇爷的命令都不招呼手下,自己拎着两个拳头就冲了进来,拽着邱玄清的衣领就将人往外拖。 然而,邱玄清哪怕被二虎拖着,依然不住嘴地咆孝着。 “陛下,您就算杀了微臣,但您能堵得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吗?” “朝野上下皆知,您将三皇孙带入宫里抚养,三皇孙整日跟您吃住在一起,就算听到、看到您的一些想法,故意投您所好也是正常!” 其他跟邱玄清交好的官员,看到邱玄清被人当死狗一样往出拖,也起了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心情,赶忙跪地上为其求情。 “陛下,太常卿所言有理。您就算杀了邱玄清,也堵不住天下人之口,只会给三皇孙制造更多的污名!” 高明也站出来为此人求情。 “陛下,此人死不足惜,但若是因为此事,成全了此人的忠义之名,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也会使天下人耻笑三皇孙。” 老朱听到高明这话,当即叫住二虎。 “二虎,放了此人!” “诺……” 二虎岂能轻易放过此人,当时对着此人踢了几脚,一边踢还一边骂骂咧咧。 “意!” “你这人扯着咱手干嘛,赶紧松开!” “咣咣!” “你松不松?” “咣咣!” “你再不松手我还踢!” “咣咣……” 邱玄清被打得都快哭了,两只手更是在空中乱舞。 “本官没抓着你呀!” “你看本官这手,本官何曾抓过你……” 一众官员看到这一幕,当场斥责二虎大胆,然而二虎依然我行我素,硬说邱玄清抓着他不放。见到邱玄清自己否认,他还特意将邱玄清的手抓住,摆出一副跟他纠缠的样子。 老朱在二虎踹了几脚后,直至心里的那口恶气出掉一些,这才喝止了正在行凶的二虎。 “二虎!” 二虎听到老朱发话,这才一脚将邱玄清踢飞,然后重新回到门外站岗。 老朱看到被二虎打得鼻青脸肿的邱玄清,心情总算是舒坦一点了。 “邱玄清,你觉得如何才能让天下人信服,让你信服?” 邱玄清抹了把眼泪,恨恨地道。 “陛下,臣请求当庭问三皇孙几句话,若是三皇孙能答上来,臣自然是信服的!” 老朱闻言心里顿时再次不悦,后悔自己喊早了,应该让二虎再踹他几脚。 虽然老朱知道朱允熥聪明,但朱允熥毕竟还小,又没接触过朝廷事物,哪是他们这种为官多年的对手? 他生怕朱允熥一个不小心,就着了别人的道,到时候自己就算有心维护都来不及了。 然而,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朱允熥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皇爷爷,孙儿愿意一试!” “朱允熥,你可想好了再说,不懂的不要乱说!” “皇爷爷放心吧,孙儿心里有数!” 老朱见大孙这样说,也只好硬着头皮点点头。 “好吧!” “你来回答邱玄清几个问题。” 朱允熥闻言朝着邱玄清躬身一礼。 “请这位大人提问!” 邱玄清故意咳了咳,然后像个出征的将军一般,昂首挺胸地说道。 “敢问三皇孙,您是如何看待保定府、河间府的两份报灾折子的?” 朱允熥闻言澹澹地道。 “信息不足,无法判断。” “这两个地方距离不远,可一个说自己境内遭遇冰雹,可能影响秋税的征收,请求朝廷减免。” “另一个却说有蝗虫啃食庄稼,致使部分百姓颗粒无收,请求朝廷减免一部分赋税,与民休养生息。” “首先,我不知道两地确切的详细情况,因此无从判断两地是否有冰雹和蝗灾。” “其次,我对两位知府的人品、过往履历并不清楚,无从判断两人说的话是真是假。” “最后,两人在奏折中语焉不详。比如说保定知府的奏折中说冰雹所降,颗粒无收。但他没写多大的冰雹,也没写冰雹持续的时间,更没写冰雹所覆盖的区域。是覆盖了保定府全境,还是只是保定府境内的某个县?” “另外,冰雹一般多出现在春夏相交之季节,此时乃夏秋之际,不是冰雹的多发季节。” “还有一点,冰雹往往覆盖面较小,多数时候都只局限在几里地的范围内,罕有大面积的冰雹现象。” “因此,保定府的奏疏就算不是造假,也在一定事实的基础上夸大其词,有骗取朝廷减免赋税的嫌疑。” “河间府的奏折也有问题,蝗灾往往遮天蔽日,牵连数省,很少有聚集在一地的事情发生。如果只是庄稼地里有部分庄稼被啃食,就急吼吼地上书朝廷请求镇灾,那朝廷的赋税缘何而来,朝廷收不到赋税,又如何维持运转,又如何抵御外侮,保国安民?” “孤既没有皇爷爷的雄才大略,又不像皇爷爷那般治国理政多年,对于大明各府县的人文地理,如同掌上观纹那般清晰,更不如皇爷爷对大明各级官员品行优劣那般了解。你让我如何凭借奏折上的只言片语,相信他们所言是真,而不是伪托灾情,骗取朝廷的镇灾银子呢?” 朱允熥这番长篇大论一出,宫殿内的所有人都被镇住了。 哪怕是质问朱允熥的邱玄清,看到朱允熥如此条理清晰,一句磕绊都没打,也被朱允熥这番话给震撼到了。 此子才思尚且不论,单说这个心思之缜密,将来若是当了皇帝,一定是个比老皇帝还难缠的主! 其他人的心思也差不多,既震惊于朱允熥的言辞犀利,思维敏捷,又震惊于他的心思细密,竟能通过只言片语分析出这么多东西。 再结合此子的年纪,说一句天生圣君都不为过。 只是可惜,这般好才情,竟然落到了三皇孙身上…… 朱棡可没他们那么多顾虑,见大侄子说得如此精彩,当场就拍起巴掌叫起好来。 “大侄子说得好!” “这才是天生皇帝胚子!” “要是啥事都被底下的臣子牵着鼻子走,那还当个屁的皇帝,还不如放把火把皇宫烧了,找个寺庙当和尚算逑!” 这话多多少少有点大逆不道,甚至有诅咒君上之嫌。 老朱狠狠地瞪了朱棡一眼,随即也跟着为大孙喝彩。 “大孙好样的!” “咱这回倒要看看,谁还敢质疑咱给大孙开小灶了!” “说句丢人的话,咱大孙刚刚说的那些话,有些咱都想不到!” “若不是听了咱大孙的话,咱都不知道冰雹多发于春夏相交之时……” 众人听到老皇帝这般说,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只能硬着头皮称赞。 “三皇孙心思缜密,实在是不可多得之贤王也……” “三皇孙贤明!” 老朱听着众人的称赞,才不管他们是发自肺腑,还是违心之举呢,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朱棡那逆子有一句话说得对,要是当皇帝啥事都被人牵着鼻子走,那还当个屁的皇帝! 老朱之所以喜欢这孙子,就是看中了这孙子有主见,不会任由别人摆布! 说句难听点的话,他这个当皇爷爷的想摆布大孙,都得被大孙在脸上画个王八呢,更遑论别人了? 只有把大明交给这样的人,他才能放心地闭眼。 高明等三人听到朱允熥这番话,更是激动得无以复加,高明本人更是泪洒衣襟,感慨自己三生有幸,能教导这样一位聪明颖悟的圣君之才! “陛下!” “微臣出来说句公道话,三皇孙方才所言,哪怕是老夫也教不出来!” “此乃三皇孙天纵之才,天人之资,跟微臣等三个朽木无关,我等不敢贪天之功!” 老朱听到这话心里更开心了,激动地抱起大孙,俾睨地看向下方众人。 “尔等可还有异议?” “臣等无异议!” “三皇孙天纵之才!” “陛下有此等好圣孙,实乃大明亿万百姓之福啊!” “哈哈哈!” 在众人的恭贺声中,大殿里还夹杂着老朱那夜枭一般的笑声。 老朱在笑过之后,不由将目光落在朱允炆身上,朱允炆感受到皇爷爷的目光,吓得浑身一激灵。 “允炆,你觉得和你弟弟比如何?” “皇爷爷,三弟乃天纵之才,孙儿本就无意相争。” “今天早晨孙儿上书请求就藩,实在是发自内心之想法,并未有任何其他杂念,还望皇爷爷成全!” 老朱听到朱允炆这样说,满意地点点头道。 “嗯!” “咱知道你是好孩子,不会因为这点事生出别的想法。” “但有个人说得对,你毕竟担了那么多年皇长孙的虚名,咱总得给你个公平相争的机会,让你明白自己差在哪儿,而不是像某些人似的,只会暗戳戳地说咱偏心!” 朱元章这话明显另有所指,但朱允炆也扛不住这番说辞呀,吓得他赶忙跪在地上请罪。 “皇爷爷,孙儿万万不敢有此念啊!” “孙儿知道自己不论才情还是能力,都远远比不上三弟,孙儿早在大本堂读书之时就意识到了。” “孙儿天天苦读,但不论孙儿如何努力,在读书上都差了三弟好大一截……” 朱允炆还想再说一些,却不料被老朱给打断了。 “行了!” “不用过分谦虚,你也是个很好的孩子。” “即使这样,为了表示咱一碗水端平,咱还是要给你个机会。” “咱会给你和朱允熥每人一块封地,让你们两个独自治理,考验一下你俩的治理水平。” 老朱这话看着是对朱允炆说的,实际上是对着跪在下边的一众官员说的。 虽说他今天召见的官员不多,但也囊括了六部九卿,算是一个缩小版的朝堂了。 另外,朱棡代表的是皇室宗亲,汤和代表的是武将勋贵。 还有朱允熥的三个师傅,更是可以代表江南士林。 这样看起来,此时大殿上的众人,可谓是将皇室勋贵、朝野上下都囊括了。 一众官员还以为皇帝陛下会当场立下皇太孙呢,没想到还有此等意外之喜,一个个不用交流了,直接山呼皇帝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此法再好不过。既可以磨炼两位皇孙,又可以让两位皇孙感受到压力,更迅速地成长起来!” “陛下圣明!” 老朱听着众人高喊圣明的声音,心里只有阵阵冷笑。 咱圣明个屁,不过是哄你们玩玩罢了! 就算咱大孙把封地治理得一团乱麻,咱也能给他拾掇利落喽! 当然,这话老朱也就是心里想想,才不会说出来呢。 因为他也想给大孙点压力,让大孙知道自己不是板上钉钉那般稳当,才能更加勤奋地跟着三位先生学本事! 至于封地之事嘛,不过是老朱的一石二鸟之计。 既湖弄老天爷,免得天妒英才。又湖弄文武百官,算是给他们一个交代。 只要他不开心了,可以随时取消,随时册封皇太孙。到时候要是有人敢拦着,哼哼,就让他看看咱的刀快不快! “来人,把咱的地图抬上来!” 随着老朱的一声令下,顿时有几个太监抬着一幅硕大的地图出来,并且在大殿的地上摊开放平。 众人一看到这景象,心里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皇帝陛下这是打算当场分封吗? 老朱抱着大孙下了台阶,踩着地图走到“凤阳”边上,将大孙往下一放,指了指凤阳的位置道。 “大孙,看中哪里,就把吴王印放在哪儿,哪儿就是你的封地啦!” 明眼人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老皇帝是想让三皇孙选凤阳。 毕竟,凤阳在大明有着超然的地位,不仅是当今陛下的龙兴之地,还是大明历代先皇的陵寝就在凤阳。 另外一点更重要,那就是皇帝陛下几次三番想迁都凤阳。为此还在凤阳兴建了皇宫、城池,太庙等一应设施。 可以说,跟金陵的皇宫相比,凤阳那个才是满血版,是老皇帝花费大心思建造的皇宫。 事实上,老朱自打建都金陵就一直琢磨迁都之事,只是凤阳之地确实太过狭小,不足以作为一国之都,这才一度停止建造。 但即使如此,老朱依然将凤阳定为“中都”,还时常派遣亲王前往祭祖、练兵之类的。 老朱将大孙放在凤阳城边上,就是希望大孙能看到凤阳城上大大的红色圆圈,顺便将吴王印放在圈里。 然而,朱允熥的眼里可没有凤阳。他先是看了看北边的长城,又转过身看了看大明绵延的海岸线,最终选择了星辰大海。 老朱见大孙奔着海边去了,气得他当场咳嗽起来。 “大孙,你可想好了再放!” 朱允熥都想好放哪儿了,脚都踩在松江府的边界上了,听到这话当即停下脚步,心想皇爷爷是不是点我呢,想让我先谦让一下? “皇爷爷,孙儿觉得二哥年长,还是应该让二哥先挑!” 老朱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当即僵住。但大孙已经说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允炆呀,你弟弟有孔融让梨之德,你就先挑个地方吧。” 朱允炆可是真想就藩的,听到这话当场喜滋滋地来到地图前,摘下自己身上的一块玉佩,放在凤阳那个大红圈里。 他早就惦记上这个地方了,原因只有一个,这里的宫殿是现成的。 自己要是跟小蛮搬过去,就不用费心劳力地建王宫了,可以直接搬进去住。 而且凤阳之地百姓富庶,在那儿当王爷简直再好不过了。 然而,老朱见状又咳嗽几声。 “允炆呀,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啊?” 朱允炆听到这话气得都想哭了,皇爷爷刚刚不是说好了吗,这次要一碗水端平! 为啥自己刚选了个地儿,皇爷爷就那话“点”自己呀,呜呜呜…… 然而,朱允炆是真喜欢凤阳,只想去那儿当个太平王爷。 现在听到皇爷爷不满意自己的选择,他也来了点小脾气,当即远远地站到一旁。 “皇爷爷,虽然三弟有孔融让梨之德,但孙儿年长,理应让着弟弟。” “所以还是让三弟先挑,三弟挑剩下的孙儿再挑!” 老朱听到这话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将朱允熥叫过来,用脚不住的点在凤阳的地界上。 “大孙啊,你二哥说让你先挑,你可得仔细点挑着,千万莫要辜负你二哥的心意呀!” 朱允熥看了看不断点脚的皇爷爷,又看了看自己的星辰大海,一时间也陷入了犹豫。 老朱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他若是再看不出老朱的用意,那自己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可他是真看不上凤阳啊! 这破地方前后不着,屈居在内陆,交通也不咋地,实在不是个干事业的地方。 因此,在经过一番纠结后,他还是毅然地将吴王印放在了松江府。 “皇爷爷,孙儿就喜欢这儿!” “您若是不舍得,那孙儿去广州也行!” 朱允熥一边说,一边瞄着广州的方向。这两个地方都适合当港口,乃是天然的良港。 松江府乃是长江出海口,海上的货物可以依托长江水运,轻松地销往大明各处。 广州那边也不错,加上还有个小破岛。 朱允熥一想到自己能拥有整座港岛,就感觉心里一阵激动。 这可比后世的李半城牛多了,咱现在是朱全城! 老朱才不舍得让大孙跑那么远呢,想着松江府离京城也挺近,不过是一两天的路程,也就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行吧!” “既然你看中了松江府,那就把整个松江府赏给你了!” 朱允熥直至这一刻,才感觉到生在皇家的好处。 好家伙,偌大的一个松江府,说赏就赏了? 不愧是皇爷爷呀,说话就是豪横! “皇爷爷,我爱死你啦!” 朱允熥高兴之下,蹭地窜到老朱的身上,惊得老朱赶忙伸手抱住这小逆孙。 然而,他这边还没抱稳呢,就感觉自己的脸上被小狗啃了一口。 “MUA!” “MUAMUAMUA……” 老朱本来满心的怨念,可随着大孙这一口接一口地啄着,怨念霎时消失,换成了满心的欢喜。 不管大孙选择啥,只要这孩子开心,他这个当爷爷的就开心,哈哈哈! 在老朱跟大孙亲热之时,朱允炆心里充满了酸涩。 他多希望挂在祖父身上的那个人是自己呀,可就算祖父俯下身子,他也不敢用手抱住祖父的脖子,更不敢在祖父的身上如此放肆。 但一想到自己就要心愿达成,他也变得开心起来。 “皇爷爷,现在孙儿能选了吗?” “选吧!” 朱允炆听到这话,赶忙将自己的玉佩放到凤阳的红圈里。 “皇爷爷,孙儿选好啦!” 老朱低下头一看,见朱允炆选了凤阳,心里顿时有点小不爽。 “你倒是会选地方!” “呃呃……” “若是皇爷爷不喜,那孙儿再换个地方吧……” 老朱无所谓地摆摆手道。 “不用麻烦了。” “你倒也当得起这地方!” 老朱这话一出,朱允炆的心里当即小小地激动了一下,底下看热闹的部分官员,也隐隐地有点激动。 皇帝刚刚说“倒也当得起”,岂不是认可了二皇孙事实上皇长孙的身份? 不过众人一想到刚刚老皇帝的态度,心里好不容易升起的那点热度登时冷却。 什么考核不考核,表现不表现,说到底还不是老皇帝一句话的事。 老皇帝若是执意想立朱允熥,这天下谁能拦得住? 老朱见两个皇孙都选定了封地,当场就给朱允炆赐予了封号——皖王! 接下来就是筹备封王典礼了,顺便还将几个之前就商量妥的改封之事落实。 豫王朱桂被改封代郡,封代王。 汉王朱楧被改封甘州,封肃王。 卫王朱植被改封广宁,封辽王。 这三小只在封王当天,哭得那叫一个凄惨,谁劝都不行的程度。 只有朱允炆满脸喜色,觉得自己终于挑了个好地方。 然而,他的欢喜只持续了一会儿,就被三个羡慕嫉妒恨的王叔,堵在太庙后的角落里揍了个鼻青脸肿。 本来朱允熥也想凑这个热闹的,但老朱压根就忘了他这茬,连圣旨都懒得重写一张。 没办法,朱允熥这个实际上的“沪王”,只能顶着个吴王的名头四处晃悠。 至于想离京就藩,那更是门都没有。 老朱就跟忘了这茬似的,绝口不提就藩的事。 问急了就说等朱桂成完亲再说。 朱允熥心里那个郁闷啊,整天望着大海的方向,渴望回到大海的怀抱。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朱允熥从福建商人手里订购的福船终于到了交付日期。 朱允熥亲自去码头检阅了自己的舰队,十几艘巨大的福船横亘在扬子江上,带给两岸百姓极大的冲击力。 此事更是惊动了五城兵马司,和金陵水师卫所前来巡视。 因为这些船实在是太大了,每一艘都有十几丈长,宽达三丈,远远望去,有如楼阁耸立。 朝廷水师的战船跟这些福船相比,如同一个大澡盆上边安了两只船桨,要多滑稽又多滑稽。 其实大明也不是没有大船,但很多战船在打完鄱阳湖之战后就没有用武之地了,朝廷又不愿意花银子维护,几十年过去早就烂成一堆朽木。 因此,剩下的战船都是苍山船、火龙船之中体型较小,便宜耐用好维护的船只。 金陵水师指挥使和五城兵马司在得知此乃吴王私产,也就当场鸣金收兵了,连讨个红包的心思都不敢有。 朱允熥看到自己的战船也很高兴,当场赏了福建造船厂老板陈海三千两银子,权当是他辛苦造船的辛苦费了。 陈海倒是不缺这点钱,但对于吴王如此给面子,还是非常开心的。 非但热情地介绍船只,还话里话外透着想投靠的心思。 朱允熥自然看出他这点小心思,? ??对于此人不是很熟,也就没敢给他明确的答复。 “吴王殿下,战船草民算是给您送来了,只是不知道您有没有合适的人手驾驭这些海船?” “若是吴王殿下缺人,在下在福建倒是还有点人脉,可以帮你引见一二。” 朱允熥闻言微笑着摇了摇头。 “人员倒是不缺,主要是缺几个教头。” “你也不用想着给孤介绍什么江湖人物,就从你陈家找几个会操船的子侄,让他们帮孤训练下人手就行了!” 本来陈海听到吴王说不缺人,心里还有点小失望的,感觉自己失去了一个跟吴王拉近关系的机会。 然而,听到吴王殿下最后一句话,陈海的眼睛顿时一亮,赶忙给吴王磕了三个响头。 “草民多谢吴王殿下大恩!” “请吴王殿下放心,草民一定挑选族中优秀子弟,帮着吴王殿下训练士卒!” 朱允熥见陈海如此上道,心里对这人的评价也高了几分。 他之所以不愿意让陈海引见外人,就是不想让舰队的控制权旁落。 现在这支舰队,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大明最强大的海师了,若是不能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那还不如一把火烧了。 至于舰队的士兵也简单,锦衣卫两万多军户呢,谁家没几个半大小子? 自己只要放出风去,想要上船的人能踏破自家门槛…… 哦,差点忘了,自己还没盖王府呢,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没自己的家。 朱允熥在检阅了自己的舰队后,当天就将徐六子叫来,让他去锦衣卫的几个卫所帮他招呼一声。 徐六子满口答应下来,都没到傍晚,就给他招了一千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这些人都是锦衣卫军户子弟,但大明初期军户还是挺值钱的,每一户只能有一个人从军,可谓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再加上锦衣卫本来就是好地方,多少人想往里边挤还挤不进去呢。 因此,儿子多的军户家庭,其父母为了给其他儿子琢磨出路,往往愁得头发都能掉光。 现在听说吴王这边缺人,别说只是下海,就是下刀山他们也得跟上啊。 更何况吴王殿下还给钱,只要被选中,每个月都有二两银子的月钱,要是立了功还有额外的赏赐。 这等待遇,已经比南北镇抚司的正经锦衣卫力士都优握了。 朱允熥不费吹灰之力,就从锦衣卫“大院”,招了一千二百人。 在将他们按照大明军制,分成十二个百户后,朱允熥就不管了。 每天让他们跟着陈海带来的人学习如何操纵船只,并熟悉水性之类的。 偶尔还让陈海领他们去近海转悠一圈,沿着海岸线试航。 总之,朱允熥的海师训练非常顺利,没有任何人打扰,朝堂上更是连个水花都没响。 只有一点不好,那就是糟老头把他盯得死死的,只要他在岸上就一了百了,爱干啥干啥。但只要他一上船,立马会钻出几十个锦衣卫跟上,生怕他这个小皇孙被风给刮跑了。 又经过一个月的时间,海师终于完成试航训练,并且顺利返航之时,朱允熥的心再次长草。 想个什么办法,能从糟老头的眼皮底下熘掉呢? 乾清宫。 老朱照例在批完奏折后,将二虎叫过来问话。 “那小逆孙最近还整天围着那几艘破船转悠吗?” “回禀皇爷,少主最近很少上船了,据跟着的锦衣卫说,少主最近喜欢上国子监了,天天去国子监听大儒讲学。” “哦?” 老朱的心头突然生出不祥的预感,正所谓事出反常则为妖,小逆孙主动读书叫见鬼! “这两天多派些人手,给咱把他盯紧了,千万别让他上船!” “诺!” 二虎这边刚答应一声,就看到秦德顺急匆匆地跑进来。 “启禀皇爷,大事不好啦,奴婢的人刚刚回来奏报说,三皇孙殿下伙同代王、肃王、辽王乘船出海啦!” 老朱听到这话,惊得当场从椅子上站起来,满脸不敢置信地看向门外。 二虎也是一脸的懵逼,心道不可能啊,他的人天天盯着三皇孙呢,怎么可能会让他出海? 章节目录 象第二百六十六章大明远没你们想象那么好 老朱得知大孙扬帆出海,只感觉天塌了一般,眼前一黑就跌坐在龙椅上。 过了好一会儿,才跟个小怨妇似的喃喃自语。 “逆孙!” “这么大个京城还不够他玩,非得跑海上去做什么!” 老朱抱怨完逆孙,又开始嚷嚷着叫二虎,二虎赶忙从地上爬起来。 刚刚在听到三皇孙跑了后,二虎就识趣地跪了下去。 然而,他这一跪,直接从老朱的视线里消失了。 “二虎,你今天最好给咱个解释!” 二虎一看皇爷这语气,暗道今天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回禀皇爷,卑职早就命锦衣卫盯着了,卑职也不知少主是怎么跑的。甚至,直至现在,卑职还没接到手下的回报呢……” 老朱听到二虎的话,气得抄起茶盏就砸了过去。 “废物!” “饭桶!” “咱真是瞎了眼,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废物!” “赶紧带人给咱去追,若是追不回来,你就自己找个歪脖子树吊死算逑!” “哎哎哎!” 二虎答应一声,扭头就跑出大殿召集人手,然后沿着扬子江往下游追。 老朱在打发走二虎后,这才抽出时间询问。 “秦德顺,可知那逆孙是何时离开的吗?” “回禀皇爷,奴婢不知。” “奴婢只是收到一封王德扔下的书信,说三皇孙要从国子监偷跑出去……” “奴婢收到信后,第一时间就派人去了国子监,果然没找到人。” “因此特来禀报,让皇爷早做决断!” 老朱闻言咬牙切齿的道。 “命人骑快马前往松江府,命令金山卫水师在江口处设铁索拦截,务必将那逆孙给咱抓回来!” “唉!” “皇爷,三皇孙是从国子监跑的,奴婢要不要去国子监调查一下?” 老朱听到这话当即起身。 “备车,咱跟你一起去,没准那逆孙躲在国子监里,跟咱玩藏猫猫呢!” 这几乎是老朱最后的念想了,也是他最希望发生的事。 只是以他对那逆孙的了解,他也知道这个猜想太过扯澹。 那逆孙废了这么大劲,咋可能藏在国子监里等他去抓? 老朱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国子监,这让国子监上下倍感振奋,国子监祭酒胡季安更是赶忙出来迎接。 不过遗憾的是,由于皇帝陛下来得太急,让他没来得及召集全部师生夹道欢迎,总让他觉得有点遗憾。 “微臣胡季安,拜见陛下,吾皇万……” “滚!” 胡季安听到这个“滚”,差一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他们国子监最近没出啥大事吧,皇帝陛下哪来这么大的火气? 老朱却压根不搭理胡季安,只是看向一旁的秦德顺。 “你给咱说说,那逆孙都喜欢去哪儿听讲?” “回皇爷,三皇孙化名朱通,没有固定的听讲,基本是赶上什么听什么,但每日的座位奴婢都命人记下来了……” “挨个查过去!” “不拘是桌子、椅子,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诺!” 胡季安听到这儿,这才知道发生了啥事,敢情皇帝陛下来找他的宝贝大孙呀! 咦! 朱通? 这个名字咋这么耳熟? 胡季安用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好像听手下汇报过,说最近有人来他们国子监挖人,那个挖人的人就叫朱通! 虽说搜查有锦衣卫的人去做,但老朱依然闲不住,时不时地在国子监里闲逛。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皇爷,据奴婢的手下回报说,三皇孙曾经在广文馆待过……” 老朱闻言当即走进广文馆的院子,好巧不巧地正好赶上广文馆博士在责罚学生。 “皇帝陛下驾到,尔等还不赶紧过来拜见!” 博士听到这话,也顾不得责打学生了,赶忙跑过来行礼。 老朱嗔怪地瞪了眼多嘴多舌的秦德顺,让众人平身后,当即询问他们为何受罚。 “回禀陛下,他们不告而别,缺课旷课,私自去城外吃酒耍乐,微臣依照国子监的规章,对他们进行责罚!” 老朱听到这话,当即恶狠狠地说道。 “咱花费这么多国帑,收容尔等读书做学问,尔等就是这样回报咱的?” “给咱重重地打!” 好嘛,本来责打三十竹板就能结束,在老朱这一声“重重的打”下,直接飙升到一百。 几个趴在长凳上的可怜孩子,在体验了皇帝陛下的关怀后,十几天没下来床啊! 只有秦德顺觉得这几个可怜孩子冤枉,这是替三皇孙承受皇爷的怒火了…… 不多时,锦衣卫相继回来禀报,一个接一个地说没有任何收获。 老朱听到他们这么说,脸上难以掩饰地露出失望之色。 虽说大孙偷偷跑出去让他很生气,但连个只言片语都没留,则让他在生气之余还有点失望。 暗道自己养了个白眼狼,跑出去那么远,都不说跟他这个皇爷爷打声招呼。 秦德顺看出皇帝陛下的忧心,当即试探着说道。 “皇爷,还有这个院子没搜过呢,要不咱们再看看这儿?” “好吧!” 老朱按照秦德顺的指引,来到大孙曾经坐过的位置。 座位靠后,临窗近门。 老朱一看到这个座位的位置,就知道那小逆孙纯粹是来做做样子的。 “咱大孙边上坐着的都是谁?” “回禀陛下,有代王、肃王、辽王,还有日本国王之子藤佑寿,并几个云南土司之子。” 老朱再一听这屋里听课的人,就知道满屋子全是学渣。 他之所以诏命大明各地土司遣子弟来国子监读书,自然不是想给他们培养人才了,而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将他们的子侄扣为人质,让他们不敢在地方上作乱。 相对而言,日本国王之子藤佑寿则是个意外。 毕竟,就算日本国王不派人过来,他还能派兵去日本国抓人呀? 蒙元那么强大都没干成的事,他吃饱了撑得去惹这身骚! 老朱在大孙的座位上翻找一番,见桌子上空无一物,心里更加失望了。 恨恨地想着,等那逆孙回来,不把他吊起来打上三天三夜,他都不姓朱! 然而,就在老朱要起身的时候,他突然看到桌子上有个大大的划痕,划痕一直延伸到桌子底下,并且在边角处拐了个弯。 老朱顺着划痕一直往下看,勐然抬头的时候,赫然发现桌子底下沾着一个信封。 老朱看到这个信封,脸上登时露出惊喜之色,赶忙命人将桌子翻过来。 在锦衣卫将桌子翻过来后,老朱生怕这帮家伙笨手笨脚,把大孙留给自己的信给撕坏喽,亲自上前轻轻地将其扯下。 “皇爷爷,见字如面。” “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孙儿已经带着三位王叔扬帆出海了。” “皇爷爷不要挂怀,孙儿命大得很。吕氏那个继母折磨孙儿那么多年,孙儿都活蹦乱跳的,更何况区区海上那点小风浪?” “孙儿此次出海,必然不会去找倭寇打架,也不会往远走,就是想沿着大明的海岸线熘达一圈,熘达完了自然就回来啦。” “另外,孙儿想着给汤爷爷找点神药,让他再做手术的时候不至于太过痛苦。” “另另外,孙儿还想去倭国看看,听说那边多金银,看看能不能挖回来点……” “另另另外,孙儿还听说海上有个长满了香料的岛……” “另另另另外……” 老朱看到前边的时候,还挺欣慰的,觉得大孙还是挺懂事的,只是想出去玩玩而已。可是当他看到一个接一个的“另外”时,老脸当场就拉了下来。 如果现在那逆孙站在他面前,他绝对要把他脱光了吊起来,然后沾上盐水狠狠地抽上三天三夜! 太气人了! 有一个“另外”也就罢了,竟然“另外”起来没完没了啦! 老朱从学堂出来,看到两个博士傻愣愣地站在一旁,没再责打那几个逃课的学生,脸色顿时暗了下来。 “怎么不打了?” “回禀陛下,几个学生吃不住痛,疼得晕过去了……” “哼哼!” “废物!” “才打了这么几下就受不住啦?” “找人拿水把他们泼醒,醒了之后接着打!” “哎!” 老朱离开国子监后,并未直接回宫,而是去了应天府惠民医馆。 惠民医馆的前身就是应天府人民医院,老朱嫌原来名字不好听,想着正好自己早年间搞过惠民药局,就直接将医院改成了惠民医馆。 虽说这个名也不咋地,但是有了“御赐”这两个字,那就身价倍增了。 副院长郝文杰当即将朱允熥写的牌匾摘了下去,并偷偷地拿到家里珍藏,然后将皇帝陛下手书的牌匾挂上去。 有了皇帝陛下做背书,惠民医馆的名声直接就爆开了,不仅百姓蜂拥而至,就是达官显贵也天天过来泡病号。 美其名曰有病治病,无病强身。 朱允熥为了更好地收割这些土财主,还引入了后世的一些套路,比如说磁疗床垫、磁疗裤衩之类的。 本来朱允熥也没想卖多少,想着多赚点钱,振兴一下大明的外科医疗事业。 哪承想,这种扯澹的产品,一经面世就引发了哄抢。 定价一百两银子一个的床垫,竟然供不应求。就连十两银子一条的裤衩,都卖脱销了。 这下一来,朱允熥不仅把建设医馆的成本收回来,还能美滋滋地在船上多装一门大炮。 老朱来到应天府惠民医馆之时,汤和正坐在高级病房,跟几个曾经的老部下搓麻将呢。 看到老朱黑着脸进来,汤和就知道准没好事。他赶忙给几个老部下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自己找机会开熘。随即拖着两条缠满绷带的腿,装模作样地要给老朱见礼。 一般情况下,只要汤和挣扎一下,老朱就会降下恩旨,免了他的跪拜之礼。 然而,今天汤和都挣扎着站起来了,也没见老朱开口。 不得已,他只能硬着头皮提醒一下。 “上位,微臣给您行礼啦!” 汤和说完这话,就强忍着疼痛跪下去,老朱见他如此勉强当即摆了摆手。 “不想跪就别跪了,摆这副可怜样子是给谁看呢?” “这……” 汤和一听这话,就知道这老伙计铁定是在别处吃瘪了。 不过放眼大明,敢给自家这位小老弟吃瘪的人可不多喽。 自己勉强算半个,但自己也不敢在老朱面前放肆呀。可除了他之外,或许只有一个人了。 “上位,可是三皇孙又惹您生气了?” 老朱也知道迁怒汤和很没道理,可他一想到大孙信里的话,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自己看看吧!” “为了你这两条破腿,咱大孙都没了!” 老朱说完这话,气哼哼地霸占了汤和的病床,大咧咧地坐了上去。 其他人见状,行过礼后赶忙熘掉,生怕惹恼了这位皇帝陛下。 “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卑职告退,陛下万安……” 汤和听到上位说跟自己有关,当即好奇地接过信件认真翻看起来。 他一看信件的厚度,心里就暗暗咋舌。 好家伙,这三皇孙可是没少写呀,少说也得十来张吧? 当他看到信里说给自己寻药,哪怕他明知道这可能是那孙子的托词,依然感动得红了眼圈。 “陛下,微臣何德何能,竟能劳三皇孙如此惦记呀,呜呜呜……” 老朱郁闷的道。 “是呀!” “亏得咱大孙这么惦记他汤爷爷,可谁知他汤爷爷,心心念念惦记的竟是别人!” “唉!” “咱大孙可怜呀,一颗真心,竟然换来一颗狼心狗肺!” 汤和听到老朱挤兑的话,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上位,咱不是都跟您认错了吗,您咋还揪着不放?” 事实上,汤和自打两个月前在宫里见过朱允熥,就被朱允熥的机智、缜密所震撼到。他也真正意识到,上位并不是偏爱幼子,实在是这三皇孙乃天纵之才,由不得人不偏爱。 别说上位乃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就是他这个普通国公爷,看到这样聪明的孩子还喜欢得不得了呢。 因此,当天考核结束之后,汤和就跟老朱表明心迹,说自己绝口不提二皇孙之事了。 老朱自然知道这些,只是心里气不顺,找别人发牢骚吧,别人还不够格,只能找自家这个从小玩到大的老伙计抱怨一下了。 “唉!” “海上风高浪急,咱大孙要是有个好歹,咱这大明江山可咋办呀!” 汤和见上位急得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不由暗暗发笑。 “上位,三皇孙在信上说的听明白的,他不会往远跑,估计也就在咱们大明海边转悠转悠。” “用不上一两个月就回来了,您该吃吃,该喝喝,千万莫要急坏了身子。” “咱大明现在还离不开您,三皇孙也离不开您啊!” 老朱听到这话长长叹了口气道。 “到底是从小光屁股的交情,一句话就说到咱心坎上了!” “你说得对,咱现在还不能倒下,咱得支棱起来,最起码得等咱大孙成年,抱上咱的大重孙子,咱才能闭上眼!” 汤和见上位心结打开,当即命人整治饭菜。 “这就对喽!” “上位,咱们医馆新近推出个养生餐挺不错的,要不要留下来尝尝?” “啥养生餐,一听就是哄人哩!” 老朱嘴上说着嫌弃,但身子却诚实得很,直接霸占了病号的病床,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只是临睡着之时都囔一句。 “咱今天气不顺,给咱来碗面条顺顺气!” “好嘞!” 汤和闻言赶忙答应一声,随即转动着轮椅上的两个轱辘,就去吩咐人点餐去了。 秦德顺见皇爷要留在这儿用膳,赶忙命人去厨房盯着,并嘱咐他们注意下其他环节。 副院长郝文杰听闻陛下位临,也赶忙从太医院赶了过来。现在听到陛下要留在这里用膳,当即将太医院的人全扔进厨房帮忙洗菜、摘菜。 虽说皇帝陛下只点了一碗面条,但他们若是真的只上一碗面条,那就显得他们太不懂事了。 当老朱从睡梦里醒来,病房里的马吊桌已经撤掉,换成了一张长桌。 上边也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品,只是这颜色不大好看,放眼望去绿叶菜竟然占了一半多。只有四五样肉菜,好在有个他最爱吃的红烧肉,他也就不做声地拿起快子吃起来。 汤和见皇帝陛下动快子了,赶忙也拿起快子,飞速地将所有盘子里的菜吃一遍,算是替皇帝陛下试了一遍毒。 老朱夹起一块红烧肉丢进嘴里,随即咬牙切齿地嚼着。 这道菜乃是那逆孙首创,吃这道菜就仿佛逆孙在眼前挨打! 两人吃到一半的时候,老朱突然开口。 “老汤,你当年在沿海打过倭寇,给咱说说,倭寇的战斗力咋样!” 汤和听到这话,心里总算是有点底了。原来上位是担心三皇孙遇到倭寇,特意找自己来打听倭寇之事啦。 “上位,这事不好说。” “倭寇的来源成分复杂,有日本国的浪人武士,也有咱们大明的人假扮的倭寇。” “战斗力参差不齐,强横得不亚于蓝玉手下的义子。” “但哪怕只是一般的倭寇,战斗力也不容小觑。” “总之一句话,比咱们卫所军强就是了!” 老朱见汤和这样说,当即扔下快子,心塞得吃不下去了。 他最怕的就是逆孙遇上倭寇,如果只是被抓了那还好说,大不了花钱赎回来。可若是被那些不服王化的狗东西给伤到,让他去哪儿再找这样的好大孙啊! “上位,三皇孙跟您一样,都是有皇天护佑的,您不必担心他的安危!” “您想想呀,您这一生遭遇多少次险情,最后不都有惊无险地过来了吗?” 朱元章听到这话,再次拿起快子吃了起来。 不过,他倒不是被汤和说服,而是想到了大孙的际遇。 大孙能蒙仙家赐福,定然是有大造化的,万万不会在小小的倭寇手里翻船。 在老朱和汤和以茶代酒地推杯换盏之时,扬子江上朱允熥站在甲板上,正张开双臂拥抱着落日的余晖。 朱桂、朱楧、朱植三人站在其身后,看到这水天一色,橙光万里的壮阔景象,也觉得心胸无比的开阔,忍不住对着天边归巢的放声吼叫。 藤佑寿听着几人大喊大叫觉得有趣,也跟着众人喊叫。 只是他正处于变声期,嗓子非常难听。刚一开口,就把一条白鲟吓得从水里钻了出来,对着他的方向就是喷出一汪水。 朱桂、朱楧等三小只,从小生活在皇宫,最远也就是去紫金山给皇后和太子大哥送葬。 因此,乍一见到长达三丈多的巨鱼,三人是又惊又怕,又有着强烈的好奇。 在知道那条大鱼奈何不得他们这种海船之时,三小只顿时跑到船边,对着白鲟鱼王指指点点起来。 “哇!” “好大的鱼!” “孤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巨大的鱼!” “看这鱼的体型,恐怕不下于万斤吧?” 藤佑寿听到几人的话,脸上闪过一丝不屑。他可是漂洋过海来大明的,一路上见过的大鱼多了去了。 “这算啥!” “等你们以后去日本,能见到比这大十倍,乃至几十倍的大鱼。” 三人听到这话,脸上立马露出不忿的表情。 “藤佑寿,你这牛皮吹得过了吧?” “比这个大上几十倍,岂不是比咱们这条船都大了?” 藤佑寿闻言澹澹的道。 “那是自然!” “吴王殿下的海船虽大,但比起海中真正的大鱼来说,还是不够看的。” 三人间藤佑寿说得如此笃定,顿时泛起滴咕,难道这厮说的是真的? 朱允熥听到几人的谈话,不由朝着河里看了一眼。 哪怕他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知晓世上还有鲸鱼那等庞然大物。可当他看到偌大的一条巨鱼飘在水面上,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这条船漂游,心里也是一阵震撼。 “这鱼确实不小,估计能当长江鱼王了。” 陈海见朱允熥开口了,这才笑着附和道。 “吴王殿下说得对,此鱼确实可以当长江鱼王了。草民操舟数十载,往返于福建和京城几十次,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鲔鱼。” 朱桂等人听到这话,顿时露出好奇之色。 “这种鱼叫鲔鱼吗?” 陈海闻言嘿嘿笑道。 “反正草民祖祖辈辈都是这么叫的,还有没有别的名目,咱可就不知道哩!” 朱允熥听到这儿,不由接过话茬解释道。 “此鱼还有个名目,叫做白鲟,或者叫大明白鲟。” “等以后孤的应天府海洋大学建成,孤会专门开辟一个海洋生物学的学科,专门教授海洋生物的习性、分类、名目等等。” 朱桂等人听到这话,只感觉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自打他们偷偷骑马追上大船,并且上了这条“贼船”,朱允熥就总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一会要御强敌于海上,一会儿要兴建海军学院,国防大学等等。 反正这不到一天的时间里,他们至少从这孙子嘴里听到十几个名目的大学了。 此时他们只有一个好奇,那就是这孙子脑子是咋长的,咋能编出这么多听都没听过的新词! “大侄子,你先别说你的什么大学了,你就跟我们说一个,大海里真有跟咱们乘坐的这条船一般大的鱼吗?” 朱允熥闻言看了看一旁的陈海,见陈海也一脸的笑意,就知道这老东西刚刚是照顾几人的面子,这才没跟几人科普的。 “藤佑寿说的没错,海上确实有更大的鱼。别说跟咱们这条船一般大,就是比咱们船还大的鱼也有。” “这点你们可以问陈老伯,陈老伯常年走海路,必定是见过大鱼的。” 陈海见朱允熥这样说,这才笑着开口解释道。 “确实有比咱们船更大的鱼,不过这种鱼也不多见,草民行走海上几十年,也就见过那么三两次。” 朱桂等人听两人也这样说,顿时相信世上真有这样的大鱼了。 “大侄子,你既然知道得这样清楚,那你知道这种鱼叫啥吗?” 朱允熥闻言,脑子里突然想起一段话。 “北冥有鱼,其名为鲸。鲸之大,一锅炖不下!” 陈海饶是见惯了风浪,乍一听到朱允熥这话,也被逗得哈哈大笑。 其他三小只听到朱允熥乱改庄子的文章,也是捧腹大笑不止。只有海外留学生藤佑寿一脸大写的懵逼,尴尬地陪着众人傻笑。 实际上,他根本就没听懂朱允熥说了啥,只是因为别人都在笑,他若不跟着笑会显得很没面子。 然而,他一笑,朱桂几人笑得就更夸张了,并且对他指指点点。 藤佑寿一看几人的样子,就知道几人看出他在装笑,只能尴尬摊开手。 朱允熥见状,制止了几人的嘲笑。 “藤佑寿乃外藩之人,就算听不懂先秦典籍也是正常。” 藤佑寿见朱允熥主动替他解围,对朱允熥的好感再次提升一截。 “在下的大明官话说得不好,只熟悉些常用之言……” 朱允熥由衷地夸奖道。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不用妄自菲薄。” “刚刚我说的乃是一段先秦典籍……” 朱允熥详细地跟藤佑寿解释一遍,藤佑寿在听懂之后,也跟着开心地大笑起来。 这次不是陪笑,是发自内心的笑,而且笑容里满满的都是感激。 事实上,朱允熥之所以去国子监,目标就是这个大明版“傻大木”。 藤佑寿是以日本国王子的身份来大明求学的,但朱允熥一听他的名字,就知道这货的身份有问题。 他自称是后小松天皇之子,但朱允熥觉得可能性不大,觉得他就算不是后龟山天皇,也该是怀良亲王之子。 因为现在日本的实际掌权者乃是源道义(足利义满),而朱元章非常不待见这个日本版“曹操”,以为他目无君上,毫无人臣之礼。 甚至老朱还派遣使者劝戒过他,让他还政于日本国王,安心做一个忠臣良将,给自己攒一个万世美名。 基于以上种种,源道义怎么可能放后小松天皇之子来大明? 毕竟大明现在号称地表最强,万一大明生出跟蒙元一样的心思,派出十万天兵来打日本,那他这个幕府将军还咋玩? 不过朱允熥并不在意,毕竟他缺的只是个傻大木,缺一个带路党而已。 他这次扬帆出海,一方面是试航,检验一下舰队的训练水平。另一方面则是缺钱,想去日本找找那几个大矿,看看能不能挖点回去。 众人又说说笑笑一会儿,看着天色渐渐黑下去,也就各自回船舱睡觉了。 第一天大家第一次上船,对于船上的一切都觉得新鲜。 可当众人在船上睡过一夜后,顿时怀念起陆地的好来。朱植更是一大清早就抱怨,说自己晚上睡觉掉地上好几次。 不过他们也只是抱怨一下,很快就被两岸新奇的景致所吸引了。 众人在长江里漂了两天后,终于绕过崇明岛,见到了真正的大海。 当一望无际的大海展现在众人眼前时,每一个人都被波澜壮阔的大海所震撼到,望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海洋发出阵阵感叹。 “这就是大海吗?” “难怪大侄子心心念念地要来海上玩,果然是海天一色,无边无垠啊!” “十三哥,我有点慌……” 朱植听到十四哥说出如此弱自家威风的话,当即豪气干云地说道。 “孤决定了!” “孤要抓一条大侄子说的鲸鱼回去,让朱权他们那帮傻孩子看看,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该干的事!” 朱允熥听到朱植的话,笑着打趣道。 “那你以后不抓蛤蟆啦?” “哦,对了。” “海里没蛤蟆,你倒是可以抓几只海龟玩玩。至于鲸鱼还是算了,咱们没准备捕鲸的工具,没必要去招惹它们!” “另外,咱们现在到了海上,一切可都得小心了。万一碰到海盗,咱们能不能打得过还难说呢。” 朱允熥撂下这句话,就去找船上的徐百户聊天去了。他得布置警戒的船只,以及遭遇战该如何打的问题。 一晃又是几天时间过去,三位大明藩王渐渐对大海失去了热情,只觉得海上的生活枯燥乏味,恨不得立刻回到陆地上。 然而,朱允熥始终不命令靠岸,一直让舰队保持着距离海岸线五十里以外的距离航行。 他规划的路线是由大明威海卫前往朝鲜,再从朝鲜转到日本。 这条路线虽说有些绕远,但却是当前最稳妥的路线。就是藤佑寿当年来大明,也是沿着这条线走的。 众人进入淮安府的时候,朱允熥才命人靠岸。一来是缓解一下大家的情绪,二来也是该到了补给的时候了。 三小只上了岸之后,就跟加勒比海盗里的杰克船长似的,走路都直打晃。 虽然朱允熥笑话这三人,但实际上他自己也是一路晃晃悠悠上的岸。相对来说,陈海和陈家子弟倒是稳当得很,很快就适应过来。 舰队靠岸之后,立马打起崇明水师的军旗,然后以崇明水师的名义进行采买。 至于朱允熥几人,领着十几个护卫,在岸上找了个村子住了下来。 刘家村的世代捕鱼为生,见惯了跑海船的人,见到一行人穿戴不凡,更是拿出全村的好东西,热情地招待着他们。 朱允熥自然不能让村民白白付出,当即赏给当地里正十两银子,权当是酬谢他的款待了。 只是在吃饭的时候,朱桂、朱植等人看到满眼的海鱼和青菜,脸上露出浓浓的失望之色。 在看到不比他们小几岁的孩子,还光着屁股满大街乱跑之时,几人的心情更差了。 朱桂算是没心没肺的了,见大侄子朱允熥动快子,他也就放下王爷的架子,跟着一起吃起来。 朱楧则是发出一句感慨,搅得所有人都没心情吃饭了。 “唉!” “之前在宫里的时候,经常听人说大明如何富庶,如何的国泰民安。” “然而,现在看到眼前这个村子,孤的心里真是……” “咱大明怎能穷困至此呀,孤在京城的时候,看到百姓都很富庶呀,孤现在都怀疑,这里是不是咱大明!” 刘家村里正听到这话,当即重重地把快子一摔。 “这位贵人说话好没道理,俺们这儿咋就不是大明哩!” “虽说俺们是贱民,家里没有啥田产,只能靠捕鱼为生。但俺们也是给大明朝廷交春秋两税,并从未拖欠过朝廷的正税滴!” 朱允熥闻言赶忙当和事老。 “里正不必生气,我这个小叔叔第一次出门,没见过世面,说话难免不中听。” 刘里正听到朱允熥的话,心里的怨念稍微小了点,但依然愤愤不平。 “就算没见过世面,有些话也不能乱说哩!” “啥叫俺们这儿穷,俺们这儿哪儿穷哩?” “十里八乡,谁不夸俺们村富裕!” “你瞅瞅这鸡、这鸭,你去别的村转转,你能听到一声鸡叫都算是好的哩!” 正在吃饭的朱桂,听到这话也惊讶地张大嘴巴。 事实上,他进村的时候,也被村子里的贫穷吓了一跳。 坑坑洼洼的道路也就罢了,两旁全是低矮的茅草房,房顶上连个瓦片都看不到。 然而,此等赤贫的村落,竟然还是远近十里八乡的富裕地方,那别的地方得多穷? 朱允熥也有些不解,虽说他早就有心理准备,知道古代的农村条件好不到哪儿去,但听到老里正这样说,脸上还是不由露出好奇之色。 “老里正,你这话可就过了吧?” “自打大明立国以来,皇帝陛下对百姓还是挺好的,咋就穷得连声鸡叫都听不到了?” 老里正闻言叹了口气道。 “皇帝老爷固然是好的,但谁让俺们倒霉,生在这么个破地方哩!” “实不相瞒,俺们这儿以前也还好,只是近几年倭寇闹得厉害,扰得俺们连出海打鱼都不敢了。” “这位贵人也看过俺们这儿的情况了吧,根本就没有几块能长庄稼的地方。这既不能打鱼,又不能种田,俺们这日子能好都见鬼哩!” “偏生县令是个刻薄人,打不过倭寇也就罢了,年节两税的税钱,那是一文都不带少收滴。” “老小儿在衙门里还算有几分面子,托人免了俺们村的赋税,俺们村这才有能力招待大家吃肉。” “否则,你们去别的村,可能连碗米饭都吃不上哩!” 朱桂是个暴脾气,听到这话当即起身,将藤佑寿给拎了起来。 “藤佑寿!” “我大明百姓如此困苦,都是拜你们倭国所赐!” 藤佑寿见状,赶忙开口求饶。 “代王,这不关我的事啊,那都是源道义造的孽,我父王也想管束倭寇,可我父王的王命根本出不了王宫呀!” 朱允熥见状赶忙拉开两人。 “藤佑寿说得没错,现在他们那地界,说话管事的乃是源道义。” “三皇孙英明,这确实不关我父王的事,我父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朱桂等人见藤佑寿这样说,也就不再为难他,只是吃饭的时候明显加快了几分,不多时几人就放下快子说自己吃完了,然后招呼两旁光着屁股的一群孩子过来吃。 那群小孩子早就馋得不要不要的了,现在见到客人招呼他们,无不乐颠颠地跑向餐桌。 然而,他们刚跑到桌子跟前,就被各自的父母给抓了回去,一边抽他们的屁股蛋子,一边训斥他们不懂事,当着客人的面丢人现眼。 “要打回家打,在贵客面前打孩子算怎么回事!” 老里正训斥完族人,随即歉然地看向众人。 “乡下人不懂事,让几位贵客笑话了!” 朱允熥闻言再次命人赏了十两银子,并请求老里正给带个路,带他们去别的村子转转,看看周围到底有多穷。 老里正也不客气,他之所以拿出这么多好吃食招待,不就是希望贵人吃饱喝足,能多给他们点赏钱吗? 这时候也顾不得要脸不要脸了,赶在入冬前多买点粮食,免得村里有人饿死才是大事! “那小老儿就却之不恭啦!” “来来来,都来给贵人们磕头,恭祝贵人们长命百岁!” 在老里正的带领下,村里百十口人齐刷刷围过来磕头,各自嘴里说着各种带着浓重口音的吉祥话。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反正朱允熥是一句没听懂,只听懂了老里正说的几句半生不熟的官话。 众人跟着老里正,去附近其他几个村子转了一圈。 朱楧比较感性,见到周围村民过得如此凄惨,生出同情恻隐之心。朱植比较没心没肺,但见几人都不高兴,倒也装得像个人。 朱桂则是一脸阴沉,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一言不发的回到船上。 本来朱允熥是想留在刘家村过夜的,毕竟刘家村再破那也是正经的陆地。船上的设施再好,船只随着潮汐晃晃悠悠,让人睡得也不安稳。 但朱桂执意回船,朱允熥也就没再坚持,也跟着众人回到船上。 众人回到甲板之上时,朱桂突然冒出一句话。 “父皇治下的大明,竟然这般穷困吗?” “这还是大明盛世吗?” “不是都是海晏河清,天下升平吗,怎么百姓会过得如此穷困?” 朱植闻言登时冷哼一声道。 “我母妃跟我说过,这帮人穷就是因为他们懒!” “还说什么倭寇作乱,咱们来这么久了,可曾见到倭寇了?” “他们就不能勤快点,趁着没有倭寇的时候多捞点鱼然后拿去卖钱吗?” 朱桂和朱楧听到朱植这番话,只觉得万分刺耳,当场跟他吵了起来。 “你懂个什么!” “今天倭寇是没来,但保不齐明天就来了呢?” “再者说,你以为打鱼很容易吗,你这些天可曾钓上来一条大鱼?” 朱允熥只是静静地看着几人吵架,时不时地帮衬着几句。 见朱植落了下风,就帮朱植说几句话。见朱桂、朱楧被怼得哑口无言,就帮着他们俩说几句。 总之就是一个字——挑事。 三人吵了一会儿也明白过味来,纷纷将矛头对准朱允熥。 “朱允熥,你在一旁说什么风凉话,你来给我们评评理,我们谁说得有道理?” 朱允熥见几人终于住嘴了,这才冷笑着开口。 “你们争论得就没有丝毫道理,还有脸让我来给你们评理?” “三位小王叔,睁开你们的眼睛看看吧,这才是真正的大明!” “大明远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富庶、强大,也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好!” “如果你们将来就藩后,若是让老百姓连这种日子都过不上,那你们也就离死不远了!” “就算老百姓不宰了你们,孤也会派人废了你们,把你们抓到京城当猪养!” 三人听到朱允熥的话,全都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朱楧才哭着开口。 “大侄子,十四叔能求你一件事吗?” “啥事?” “十四叔无能,我怕自己治理不好封地,你能把三位先生借给我一个,让他们替我治理吗?” “你放心,我一定重用他们,就藩后就把封地所有大权交给他们,他们想咋管就咋管,我保证不插嘴,不管事……” 其他两人听到这话,眼睛齐刷刷一亮。 对呀! 大侄子可是有三个师傅呢,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大才。 “大侄子,孤也一样!” “只要你舍得借给我们一个师傅,我们一定重用……” “此事以后再说,现在咱们可能有麻烦了!” 朱允熥望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当即命令全员戒备。 三人见朱允熥一脸的凝重,心下也有些发慌。 “大侄子,到底发生了何事?” “是不是倭寇来啦?” 朱允熥看着越来越近的灯火,脸上浮现一抹忧虑之色。 “有可能!” “但也可能是虚惊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