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下寻鬼道》 章节目录 第1章死亡列车 一辆破破烂烂的绿皮列车穿梭在黑黢黢的地底隧道。 车上零零散散坐着乘客,顺着列车不时的颠簸与轻微的摇晃,好几个已经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还有一些人的头悄悄凑在一起,交头接耳谈八卦,有好几个在调侃中直接笑了出来,发出吱吱、吱吱的笑声。 列车上是有几扇窗的,却被一堆挤凑浓郁的黑暗占据。有几个乘客头靠着窗,头发丝被外面的黑色同化,掩藏在暗色里的雾气一点一点地渗透进来。 “我擦,老子都呆坐在这半天了,怎么还没到?” 一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男生,操着不耐烦的腔调,头一下一下撞着车窗,脸上充满了抱怨。 谢白坐在他后面,一句话也不想说。 “快了吧,老弟。别急呀,你要是困就再睡会,这次的车程可是有十二个小时呢,这才哪到哪呀?” 不知道哪个好心人提醒了一句。 非主流男生轻声嘟喃着一句,你管我? 然后他站了起来,因为坐太久,屁股有点僵。 谢白的后面还有一个老大爷,留着很长的白色胡须,只是这个年代,怎么还有人留这么长的胡子? 他手里拿着针线,布满褶子的双手颤悠悠的,拿着布料和针线却很稳。 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用沙哑卡顿的嗓音轻轻哼唱着旋律诡异的童谣。 谢白凝了神仔细去听,那调子飘过来,带着年代感,老人的情绪都在里面。 老人的手一抖,一团白色的毛线掉下,咕噜咕噜滚到了谢白的脚边。 谢白捡起来还给老人,老人颤巍巍伸手去接。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混杂着列车呼啦呼啦的叫喊突兀传响。 “吱啦——吱啦——” “砰——砰——” 指甲抓挠声爬虫一般钻进了四肢百骸。 老人还没接到自己的东西,列车突然加速,一个趔趄直接摔进自己的座位。 长而浓密的白色的胡子在空中杨过一道弧线,抖了抖,苍老的面皮看不出任何表情。 谢白想,又来了,这些入侵者,无名怪物,恶心的爬虫,又来了。 什么东西??? 一个婴儿哭得嘹亮,被母亲摁在怀里,强行止住了哭声。 杀马特男生的头原本靠在窗上,一加速头直接往后滑,擦着窗,发出刺耳难听的声音。 “我艹,怎么开车的?有病吧!” “不会开车就不要开,我就想睡会,tm直接把老子弄醒了!” “我艹你——” 男生直接愣住了,眼睛与窗子外一双猩红的眼珠子对上。 黑暗里,只能借助车里一丝微弱的光,看清外面没有脸只有眼珠子露在外面的怪物,还有车窗被长长的指甲挠出的数道狭长的划痕。 没有实体,没有鼻子嘴巴耳朵,只有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男生的话直接噎在了喉咙里,他们之间只隔了一扇脆弱的玻璃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啊啊!!!” “什么东西啊啊啊!!!” 车里开始乱成一团,尖叫声哭泣声在耳膜边爆炸开,撕心裂肺的叫喊,好像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谢白在那一瞬间极速站了起来,抓起一旁的帽子盖在自己黑色碎发上,扒开腿,直接沿着车头的方向狂奔。 找到最前方,找到车头,一切都会结束! 玻璃的窗子被硬生生抓破,又被怪物一拳砸破,玻璃碴子四溅开。 怪物伸出手,黑色的爪子直接袭向面前布满惊恐的眼睛。 男生的震惊与恐惧还留在脸上,湿漉漉暗红粘腻的血从眼眶里溅出来,顺着脸颊滑下,染湿了白色的条纹衬衫。 求救的话还没出口,就直挺挺倒下了。 车里的窗户都被砸碎,怪物从四面八方飘进来,开启了一轮惨绝人寰的杀戮。 “不要,不要!!” “救救我,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神啊,我是你的信徒,你的信——” “——啊。” 话还没说完,腥臭的血就从胸口往下掉,他被怪物从背后直接贯穿了心脏。 这里没有神,只有鬼,信仰是最没用的东西。 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乞求怪物放过自己和孩子,怪物发出嗤嗤的响声,全部都在笑话她的异想天开。 她抱着孩子躺下的时候,眼角染着红,痴痴看着谢白在自己最后的视线里一跃而过,只留下一片被黑暗吞噬的衣角。 列车前方也是一片黑暗,谢白顾不得那么多,尽管无数人在他耳边呐喊,让他帮帮他们。 离开一节节车厢,打开新的一节。 无数的怪物在前方用猩红的眼睛盯着他,指甲蜷起又张开。他的面前是一片团成一堆堆的残肢碎屑,暗红的血液流得四处都是。如果它们长着嘴的话,谢白毫不怀疑,它们一定在流着口水。 艹!我@%# 前方的路被锁死,为了从这里出去,只能拼了! 谢白摘下帽子,原本黑色的碎发从根部开始一点点变成红色,一双浅淡的琉璃色眼眸也被转化成妖艳的暗红。 他的眼睛恶狠狠地对上前方密密麻麻的一片。 它们张牙舞爪,眼里充斥凶光,看谢白就像看着一盘美味的小点心。 然后涌了过来。 同时,谢白扔掉了手中的帽子。 绷紧长腿,手臂发力,额上的青筋鼓起,脚下狠狠发力,以超出人类极限的加速度冲了过去。 他抓住车厢上的一个把手,微微弓腰积蓄力量,然后向着最前方横向踢出,腿间带动的气流在横扫一瞬形成了气爆。 前面一匹怪物被重若千钧这么一踢,承受不住过大的重量直接消散,后面一些被强大的能量风暴波及到了致命的眼睛,形体倒地发出惨烈的嗷叫。 谢白烈焰般的短发被风吹得后仰,前方的怪物一批一批填补上来,没有任何疼痛感知,只想马上分食眼前的人类。 再次击出一拳,带着巨大的能量波动,牢固的车厢顶部顿时裂开蛛纹状,碎片砸了下来,谢白一只手搭着豁口,奋身一跃跳进了外面的黑暗。 成千上万的怪物扑在车厢两旁,在几乎无法视物的黑暗里直勾勾盯着谢白,然后同时向上方挥舞着白骨爪子,抓着车厢表皮努力往上爬。 谢白在车顶狂奔,耳朵里灌满了风声。暗红的眼睛注视脚下,绿皮列车呼啦呼啦向前延展,没有尽头。 有指甲刮到了腿,谢白往下狠狠一踩,白爪带着指甲直接碎成灰。 在奔跑的过程里,逐渐出现了别的生命体。 它们长着翅膀,一样的没有脸,象征不详血腥的眼睛,在空气里突兀伸出一对象牙般粗壮的獠牙。 铺天盖地,四面八方,纷纷俯身向谢白贪婪地冲过来,尖锐的獠牙亮的刺目。 该死,被包围了! 继续跑,两手张开,与空气高速摩擦。 用力!用力! 暗红的眼珠变得鲜艳,身体带着两条张开的手臂向前重重一跃,弹射出数米高度。 然后单膝落下,膝盖炸开了一整节车厢,爆破的火光直接淹没了数十米,将所有靠近的飞行物吞噬一空。 谢白站在火光里,身上的衣服灼烧不停,整个身体是供油的燃料,融入了黑暗中唯一的火种。 列车的车头和车身之间被截断,那个装满了无数身体碎屑的车身也染上了一簇火,被远远丢在身后。 在黑暗里长大的生物不敢靠近炙热的火源,在周围徘徊嘶叫尖鸣,发出嘶嘶嘶难听低沉的叫声。 谢白燃着火,就这么往下跳。 这里是最开头的车厢。 那个坐在他后座,拿着线团针线织衣服的古怪老头也在这里。 白晃晃的胡须被跳落的风扬起,是投降旗帜的底色。 “你很厉害呀,年轻人。” 谢白的眼睛红得滴血,“我该离开了,也许,你可以告诉我,这tm是哪里?” “这个呀,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呦。” 老头嘴里又蹦出了熟悉又诡异的童谣,经年累月久久不息,调子奇异欢快又诡谲。 悼念美好童年?不。 在谢白看来,更像是在故弄玄虚,故作神秘! 章节目录 第2章二十四次梦境 “呼——” “呼——!呼呼——!!” 谢白直接惊醒,梦境里残酷的血腥还有无数无脸的怪物还深深印在脑里。 枕头边的闹钟还在滴滴滴、滴滴滴响个不停。 谢白伸手一把嗯掉。 然后拿起来看了一眼。 2040/3/1 8:00:00 蓝色闹钟摸起来有点发烫,谢白定的是早上七点,闹钟已经响了整整一个小时! 这已经是他第二十四次做这种梦了!自从两年前他上了高中以后,每月一号就成了他的噩梦制造日。 第一次做梦的时候,他以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噩梦。那里面的场景太过逼真,等他心悸惊醒的时候,时间刚好停在八点整。 以后的每月初一,他都会在早上六点进入诡异惊恐的梦境,两个小时后又会被不可抗力强行拉回现实世界。 第一次,他在黑暗里遇到了一堆虫子,长着密密麻麻的腿,腹部巨大垂在地下,车厢里的人都在沉睡,只有他拼了命一样往前跑。 然后,他被丑陋恶心的虫子拦住,空气中突兀射出的蛛丝缠住,它们沿着腿部爬上身体,淹没分食了他的整个身躯。 他死后,灵魂还被拘在绿皮列车里,看着车里的人惊恐绝望嘶叫麻木,硬生生挨了两个小时,才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强行唤醒。 第二次,坐在他前座的一个女人突然抽搐,口吐白沫,眼睛渐渐失神,身体从座位滑落,头重重砸在列车地面。 谢白上前扶起她。 她的眼白在谢白接触到的一刹那向外凸起,血丝蔓延了整个眼睛,发丝散落像是干枯的水草,张开嘴,死死咬住了谢白的手腕。 她变异了,脸上怪异疼痛的表情消失,五官逐渐模糊,青灰色的血管遍布脖颈。 手腕的鲜血溅射自己一脸。 第三次,谢白在怪物入侵中死去。 第四次,谢白在逃跑中跳下列车,被怪物活吞。 第五次,谢白被分尸。 …… 第十六次,谢白在梦境里觉醒了异能,代价是红发红眸,身体机能脱离人类。 …… 第二十次,谢白遇到了古怪的老头,并且第一次学会控制自己的异能,掌握自己的形态,成功跑到车头,活了下来。 第二十一次,因为好奇老头,被老头坑死了,直接打包进了怪物堆。 第二十二次,经过一系列窒息的逃亡,在最后一刻到达车头时看见了操纵车身的人,就是那白胡子老头。 第二十三次,他累了,想躺平,直接被无头怪一钳子捅死。 第二十四次,他本想抓住老头问个清楚,因为逃亡超时,再次被扯出梦境。 整整两年了! 就算中途定了闹钟,梦境也不会消散,身体会自动屏蔽外界的感知,让你可以沉浸式体验死亡列车。 对此,谢白表示:听我说,谢谢你…… 很刺激,体验感很好,但是永远不想再来一次,放过我,谢谢! 谢白掀开被子,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套上鞋,匆匆忙忙地洗漱。抓过椅子上的外套和书包,飞快冲出家门。 路上遇到卖煎饼果子的小摊,在桌子上放了几个钢镚,拿了老板给的新做的热气腾腾的煎饼,一边塞一边跑。 老板还在后面呦呵,“跑慢些呀,别摔着了!” 谢白的声音越来越弱,“嗯……嗯……!” 老板一边摊着新烧饼,一边摇头笑,这孩子…… 谢白赶着上课的最后一秒,大步冲进教室。 台上的老师黑着一张脸,同学都到的差不多了,就等着谢白了。 毕竟,全班,不,是全校,谁不知道谢白是一个踩点大神?不到八点二十,出现是不可能出现的。 谢白对讲台上准备讲课的老柯讪笑,“不好意思,老师,我——” “你什么你,站在那干什么?还不快点回到自己的座位?怎么,需要我请你坐下吗?” 谢白不敢反驳,步子都不敢跨得太大,生怕惹到自家阴晴不定脾气火爆的班主任。 “行了,既然人都到了,那我们就开始讲课。上节课我们讲到哪了?哦,我们讲到这个椭圆求法,这个椭圆的求法啊……” 谢白在全班最后的位置放下书包,刚刚拿出书本,他的同桌就鬼鬼祟祟探过身,一双滴溜滴溜的大眼睛看着他。 “怎么,又睡过头了?不是我说你,你每次都踩点,星期一可是老柯的课,也就你有这个胆量,你就不能提早一点吗?” 谢白无辜,以前可能是为了睡更久些,这次真的是意外。 陆川海嗤笑,“你可别骗我了。我还不知道你?比起你在路上扶老太太过马路的惊悚传闻,说你被困在噩梦里出不来我都信。” 谢白一脸诧异,“这你都知道啦?” “去你的!” …… 下课铃声一响,老柯合上了课本,他扶了扶滑到鼻梁的镜片,锐利的眼神一转,薄薄的镜片反射着日光。 “谢白,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陆川海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目露同情,一副贱兮兮的样子,“好自珍重,一路平安,我的好兄弟。” “嘻嘻!” 嘴角的笑容怎么遮都遮不住。 谢白眯起眼睛看他,黑色的碎发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陆川海一个激灵,莫名的危机感让他生生闭上了嘴。 谢白走进老柯的办公室。整个地方都很贴合老柯的风格,看起来干净整洁,又透着学术研究的肃穆感。 老柯打开抽屉,递给了谢白一份资料。 是国外著名学府英特大学的入学通知书。 “你的数学能力很强,在不久前的全国数学大赛上,你以第一名满分的成绩夺冠,这一点让来自美国纽约的大学教授都赞叹不已。” “那次比赛,有一道地狱级的数学难题,就算是专业性极强的数学团队都攻克了整整半个月,你不到一个小时就做完了,就连赫赫有名的迪加尔教授都不得不感叹一句年少有为。” “这是英特大学破例开出的通知书,拿着它,你就不用参加几个月后的高考,可以去到全球人民梦寐以求的学府,在那里专心搞科研搞技术,更好地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说到这,老柯顿了顿,脸色不虞,重重哼了一声。 “外国人都讲究早点准点,要是去了那里,你可千万不要睡过头了!” 谢白看着老柯苦口婆心又别扭关心的样子,莫名想笑。 他仔细扫了一眼手上薄薄的一张纸,脸色寡淡,居然一丁点的激动喜悦都没有。 反应似乎太过平淡了。 他把纸张往前递,平平整整铺在桌子上。 “老师,我就……不去了吧。” “什么?!!” 老柯震惊了,“这可是全国有名的学府!就连我们华国都没有几所能与其媲美,去了那里,你以后找工作就不用愁了,未来也是一片光明……” “我没钱。” 老柯一噎。 “这个呀,你也不用担心,我知道你的家庭状况。我可以为你在国外申请一下贫困家庭救助补贴,你争争气,再拿个全额奖学金……” “好了,老师。” “我懂您的意思。” “您是想说,机会难得,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对吗?” “其实,您不用担心我。” “我只是,单纯地想参加高考而已。” “如果我真的像您说的这么优秀,那您不相信,我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拿到真正的录取通知书吗?” 谢白歪歪头,模样清冷,眉眼似剑,浓郁的黑色短发微微卷起来软软向下垂,笑起来单纯,站姿歪歪扭扭,懒懒散散立在那里,给人的感觉充满了痞味。 “更何况,当前,我的目标还在华国。” “英特大学,您先帮我婉拒了吧。” 老柯一听这话,也不好再说什么。能说什么?孩子大了呗,能有自己的想法,为自己做主,这不挺好的嘛。 算了算了,何必再劝。 这一切,都是谢白自己的选择。 章节目录 第3章干架,约吗? 谢白回家路上,被几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手臂上还有纹身的混混堵在狭小的街巷口。 为首那个顶着一头的绿毛,谢白看着还有点眼熟。 好像是他们学校的……校霸? 刘志伟站在一群小弟正中间,右手拿着一根破破烂烂的撬棍,左手插兜,绿毛遮住了右边的眼睛,左眼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他的袖子撸了起来,露出纹着一条青龙一只白虎的左右臂,壮健的肌肉微微鼓起。 嘴里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看着非常中二。 “哟,这不是生活在贫民街的谢白吗?” “身为一个没爹没妈的小杂种,长这么大,也是难为你了。” 说完,露出的那只眼睛还上上下下无比挑剔地扫视一眼。 “长得不错,就是比我差一点。不过,可惜了……” “惹上我刘爷,下场一般都不太好哟!” 谢白右肩上还挎着书包,面对一群不良少年的虎视眈眈,却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我惹过你?” “你没惹我,但你打过我兄弟。” 这么一说,谢白好歹有点印象。平时他是能动口就动口,打人倒是很少。 “那你有问过你兄弟当时在干嘛吗?是我惹他,还是他惹我?” “我管他在干嘛?既然你有勇气打我的人,那么,就留下一条胳膊吧!” 刘志伟露出邪笑,拿着撬棍的右手背上爆出青筋。一堆小弟聚在周围,不嫌事大纷纷吹起口哨。 “我也不欺负你,你跟我一个人打,打赢了,我就放给你。” “当然,要是输了,你就得留下一条胳膊,随便哪条都行。顺便,提醒你一句,以后见到小爷的人就跑,因为,你只剩一条胳膊了哈哈哈!” 大言不惭的话语引得小弟们一阵欢呼。老大真是太帅了!被老大罩着的感觉可真好! “想打架啊?那行吧。”谢白淡然应下,一点都不在怕的。 刘志伟吐出嘴里的草根,从旁边小弟手里随便抽了一根棍子,扔出去。 “拿着,省的到时候四处说我欺负你。” 谢白拿到手,掂了掂,还有点分量。 他也不想跟对方讲武德,脚下用力,背部弓起,豹子一般破开空气,弹射出去。身子暴起一瞬间,手臂带动气流游动,狠狠甩出一棍! 铿——! 刘志伟求生的本能让他举起棍子竖在身前,前方冲来的强劲攻击让他差点绷不住手上的劲道。 谢白的脸怼到他身前,对他友好一笑。 然后右腿往后一步蹬地,双手抓着撬棍,顶端对着刘志伟的腰身,狠狠一甩。 撬棍根部划开气流,以千钧之势砸过去! 刘志伟陡然绷紧了全身的肌肉,手肘往下一顶,左臂蹦起,肌肉整整壮大了一圈。 硬生生挨了这用力一击! 刘志伟的左眼发红,配上头顶的绿毛以及乱七八糟的纹身,居然有一种诡异的适配感。 离两人远远的小弟们都惊呆了。这谢白,这么能打的吗?如果是自己,这一棍子下去,会不会直接一命归西? “你就是这么打我兄弟的?不得不承认,你还真有两下子,不然不可能在犯罪率极高的贫民街活下去。” “但是,爷爷我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挨过的打,可比今天毒多了!” “现在,我要动真格了。弟弟,好好学学!” 刘志伟体格高大壮健,他向前一步,棍子换到了左手,对着眼前的谢白,掌心狠狠发力对准胸膛。 额角青筋鼓胀,冲上去时扬起了盖在右眼上的绿毛,两只眼睛因为太过用力刹那缠满了血丝,因为血液极速流动,脖子变得通红。 全力一击! 我要你跪下! 直面冲上来的刘志伟,仔细看谢白,眼里居然还有一丝奇异的……兴奋? 他甩开撬棍,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右手肘往外压下,试图以脆弱的骨头抵抗这拼尽全力的一击。 砰——!! 沉闷厚重的剐蹭,谢白的右臂还牢牢稳在身前,手骨如常,并没有想象中的骨折断裂。 而那个强悍的撬棍,与手臂撞击时,从中间裂开一条狭长的缝隙。 因为力道的不断施加,最后碎成两段,中间层还扬起了不少的木屑。 所有人都惊呆了。 谢白居然还毫发不损地站着。 “看来,我的胳膊,你是拿不走了。” 说着,捡起一旁被自己扔掉的棍子。 “怎么会?!” “你的右手,居然可以硬生生劈开木棍?” “不仅如此,还有别的用处。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这次换谢白微笑,看着少年感十足,骨子里却有着自己的韧性。 他操纵着自己的右手,拿着撬棍直接击中刘志伟的右腿。这次可不是上一次挠痒痒般的试探。 咯吱——! 骨碎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被所有人听见。 “啊啊啊啊啊——!!!” “呀?怎么这么脆呢?我都没怎么用力,你看看我,都能把棍子砸碎,你为什么不能?” 刘志伟扑倒在地,仰头看着面前的少年,背后沁出冷汗。 靠!遇上硬茬了! 刘志伟呼唤自己在旁边看傻了的小弟,“看什么看,都给爷上!” 谢白抡了抡手腕,活动一圈,撬棍在地上随着走动拖行。 与水泥地面相交处,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那群不良少年察觉情况不妙,但是仗着自己人多,还是自觉将谢白包围起来。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这么多人一起上,就算是铁人也得出点血。他就不信了,这个硬茬能这么硬! 一瞬间一群人从各个角度扑上来,拿着棍子向前胡乱甩,口里也胡乱叫唤着弄死你! 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谢白在梦境里也是被这样围殴,只是那时是一群战斗力猛烈强悍外形恐怖血腥的怪物,现在则是一群还没走出社会脑子里全是脑浆的高中生。时间久了,对付这样的场面都有经验了。 谢白将木棍头往下用力一划,前面被击中小腿部的几个人就爆发出了巨大的痛呼。 他半转身,腿部弯曲,膝盖缓缓向上抬,一下子撞上对方的腹部。 “啊!!!” 一用力,将人用腿直接抬起来,右腿往前一踹,一个人形物飞了出去,直接扫开了后面一群人。 谢白趁机再甩了几下撬棍,打得对方十几个嗷嗷叫,爬在地上拖行,大声喊着,“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最后谢白将木棍平放在双手上,棍子上沾了不少红色液体,星星点点,是教训人的好东西,只是此时怎么看都有点像凶器。 他握住两边,在所有人讨饶的目光里,手腕向下发力,“啪吱”一声折断了。 原本的哀嚎叫痛声通通在这一刻止住了。 刘志伟倒在地上狼狈不堪,好不容易爬起来,又被谢白一脚踹翻在地。 “咳……咳咳……” “你——!” 一拳下去,刘志伟的头向后仰,他的嘴角开裂,牙齿被打落几颗,舌尖上喉咙里都是血腥。 接着又是一巴掌,清脆招呼在他脸上,腹部被狠狠踩了一脚。 “呜——” 谢白抓着他的下巴,撩开他遮住右眼的绿色头发,与他直视,态度轻蔑,漫不经心。 “小弟弟,记住了。” “惹了我谢白,可没有什么好下场哦。” “再有下一次,可就不是躺在这里这么简单了。” “你说,是一条胳膊比较值钱,还是一条腿呢?” 谢白的笑容纯粹,却让被打得说不出话的刘志伟浑身颤抖,全身冷汗,被拂开的头发全湿透了,粘在额角上。 如果可以,他永远都不想再见到眼前这个人! 不对,这tm算哪门子人?怪物都没他能打! 谢白将他摁在地上摩擦一顿后,心情大好,临走前还顺走了他和小弟们身上所有的钱…… 艹! 当时他手下的一个小弟被打得鼻青脸肿跑回来,跟他哭诉谢白的暴行,要大哥替他报仇,让谢白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这一波,完全是被兄弟给坑了呀…… 章节目录 第4章西北第来客 谢白回到贫民街时,已经是饭点了。 他东拐西拐,轻松越过一些占据街道空间的阻碍物,总算在偏僻的角落找到自己破破烂烂的家。 有一条浑身漆黑的流浪狗趴在那里。闻到谢白的气味后,立马站起来,哼哧哼哧往他身上凑。 谢白蹲下,摸了摸它的头。小狗抬起爪子,谢白和它握了握手。狗狗非常兴奋,对着谢白的掌心一顿狂舔。 这里是附近有名的贫民街,路上躺着一些乞讨的穷人,还有不少穷凶恶极的罪犯藏在这里。这里的居民大多无法养活自己,生活来源全部来自政府救济。近些年,政府出台了一些新政策,说要对一些贫困的街区进行整改。但这里的人等了又等,最后连政府的补贴都停了,他们这才意识到,他们可能被政府抛弃了。 可能就连国家都认为,他们只是一堆腐朽在烂泥里,全身恶臭又无能的蛀虫。 小黑是被这里的原住民丢下的。男主人因赌博欠账被活活打死,女主人被人带走,至今下落不明。 谢白喂过它几回。 小黑对气味很敏感,被暴打虐待过,不太亲人,谢白对它好,它只亲近谢白。 谢白逗了会小黑,推开了门,家里空空荡荡的,有一间设施老旧的洗漱间,屋里除了一张床和特地买来的闹钟,就剩下一个圆木桌。 这桌子还是他小时候捡来了一些木头,自己打磨慢慢拼凑而成。 小黑摇着尾巴,跟着进了屋。 它的两只前爪翘起来,放在谢白的小腿上,眼睛亮亮的,尾巴摇的像螺旋桨。 谢白拉开书包里的拉链,从里面掏出两根香肠,还有一斤鸭锁骨,放在地上。 “今天又赚了一笔钱,不用客气,吃吧。” 小黑嗷呜一声,身子凑上去,哼哧哼哧吃得十分欢快。 谢白撸了撸小黑身上的毛,虽然不太光滑,而且有点脏,但手感意外的好。 其实,这样的生活,也没有什么不好。 只是有点单调、无聊、孤单,以及……不真实。 与此同时,一辆银灰色的大卡车行驶在无人的荒漠平原。 这里是华国的西北部,漫天遍地,一眼望去都是黄沙。 开着车的男人带着墨镜,理着平头,脖子上还带着一条金色的链子,左手叼着一根烟。 驾驶着车在沙地里起伏颠簸,车上放着音乐,不一会儿卡带受损,磁带里发出磁场滋滋的卡顿声。 男人嘴上叼着烟,左手探过去摸了一下卡带机,触摸的同时手上发出淡黑色的光晕。 【磁损】 卡带机开始发出越来越大的呲呲声,震颤的幅度和频率更加急促,整个劈哩叭啦,电子音外露,步入报废的前奏。 男人顿了顿,一下子就明白卡带的问题出在哪。手腕一翻转,继续摁在磁带上,再次动用能力。 磁宗境——【复磁】 卡带机立刻安稳下来,滋滋的电流声消失不见,歌声重新响起。整个车子里都是震耳欲聋的jk音乐。 男人满意了,油门用力一踩,车子尾气伴着黄沙飘飘洒洒,迅速驶入更深处的无人区。 华国西北部最大的荒漠,更深处的无人区是一片公认的死亡境地。因为淡水的稀少以及各种危险神秘的物种出行,已经被公共机关和政府列为禁地。 华国从不缺乏探险的人,人们装备齐全信心满满去探险,却从来没有一个人成功从那里走出来。 男人驾驶了好几天,终于在整个禁区的深处停下。 在整个沙漠的中心,这里突兀立着一个巨大的宫殿。 已经有一些人先他一步,到了这里。他们聚在门口,仔细观察宫殿外围的状况,一个个拧紧了眉头。 “什么情况?” 男人一下车,第一反应是从兜里掏出一根新的烟,叼上,点火,深吸一口。 有几个人走过来汇报。 “局长,这里,好像……镇不住了,一些灵体开始泄露了……” “什么玩意儿?” “泄露?!!” “那东西是能泄露的吗?” 男人深深吸一口尼古丁,再缓缓吐出,烟雾缭绕而上,眉头也像在场的众人一样紧紧拧起。 “那边的人有来吗?” “目前为止……还没有。” “……行吧。” 男人上前,手掌交握,手上突然出现了两团暗黑色的光晕。 手心就像磁铁的两级,幻化出的两团黑雾里有着无数细长蛇状的丝网,这里面拥有巨大的能量,必要时甚至可以摧毁一整栋大楼。 磁极境——【透视】! 去!! 那两团黑雾顿时活了过来,绕着男人头顶转了一圈,就飞到宫殿门口两侧,在周围找了个地儿钻进去。 然后男人脚底下的沙地裂开了一条缝,男人的瞳孔变成竖形,地下磁极的吸引让他能够借助窥视技能更好地勘察地下。 他的手在空气中一抓,就捕获了一个淡蓝色的灵体。 然后手心慢慢燃起黑色的火焰,那灵体只来得及发出惨烈的尖叫,就被焚烧成一团空气,直接消失不见。 “我去!” “真的逃出来了!” 还没等男人真正想出对策,又有一波人到了。 对方的长相十分特别,清一色的金色头发,带着私密性很好的墨镜,遮住了薄片下金色流体状的琉璃眼。 在双方面对面碰上的那一刻,带头的那个男人微微颔首。 “莫斯特?卡尔,传说中的……龙族?” “千里迢迢从美洲夏尔都市跑到华国西北,您也是挺闲的啊。” “左局来到这,不也同样推了不少工作?” 左明浩吐出嘴里的烟头,“你们这些隐居的物种,什么时候开始管起了人族的事了。要是不小心被人类发现,现有的政治体制和科学体系怕是会直接崩溃。” 卡尔斜了他一眼,“你们这些变异种不也一样?” 左局笑了笑,抽出自己的烟袋,“诺,抽不?” “不需要。一堆枯草而已,我们很讨厌这个味道。龙族向来只喜欢稀有又独一无二的珠宝。” “行呗。” 左局又点了一根。 “除了你们,还有别的种群出来吗?” “暂时没有。我们也是被长老临时派来的。” 说到这里,卡尔想起了什么,眼里开始灼烧火焰,看左明昊的眼里充满斗志。 “上次我随家里长辈来到华国,是你接待了我,也是你打败了我。这是我第一次被弱小的人类打败,不可否认,你很强。” “你还是第一个敢拔我龙鳞的人。” “这一次,完成长老的任务后,跟我来的那些人会回去复命,而我会留下来,呆在华国的地界里开始学习华国的文化礼仪。” “希望到时候,你能再跟我打一场!” 听到这,左明昊顿时陷入忧郁,本就不轻松的心情更加沉重,没有马上答应。 “所以,你来这……” 谈起正事,卡尔一脸严肃,“地下的秘密怕是要藏不住了。” “你身为变异种,应该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种人能够沟通两个世界的纬度,打开时空交错的大门,我们管这种命定之人叫作【无谬者】。” “有人在几年前就沟通了神域,尽管到目前为止都查无此人。现在,又有人逐渐觉醒,沟通了地下鬼域。” “鬼域?那是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就连我的父亲,对此也毫无头绪。他认识几位‘伪神明‘,却从来没有见过鬼域的人。我们龙族查遍所有资料,也找不出任何相关的记载。” “但是据传闻,那里尸骸遍地,血流万里,杀戮永不停止,怪物多得令人窒息。是前所未有的穷凶极恶之地。” “这座宫殿,是通往地下核心的心脏,是两界相互牵扯的泵磊。现在,这颗心脏就快要重新恢复跳动,一旦开始,地下的恶鬼就会倾巢而出。” “到时候,不管是人类,变异种,还是类似于我们的种族,都会暴露在人类现有的文明体系里,整个都市文明都会因此坍塌。” “更糟的是,恶鬼会将整个蓝星变成一个新的养料场,美丽蔚蓝的星球将不复存在。” “所以,我的任务是协助你,借助你我两种不同的特殊能力,加强封印,稳固这座宫殿的地下根基,将所有的恶鬼牢牢镇压在地底深处!” 章节目录 第5废章废土 “我知道了。” 左明昊狠狠吸了一口烟,将抽到一半的烟头丢掉。 男人摸了摸自己的平头,又摸了摸没剃干净的胡茬。 “那我们开始吧。” 卡尔走到整座宫殿紧闭的大门前,左手摸上去,右手放在胸膛前,掌心朝上半握住,手心凝出淡金色的流体。 龙之探查——【颂吟】 紧紧贴住大门的左手蹦出金光,两者相交处陡然出现无色的结界,一股浓黑的雾气迅速冲向卡尔的天灵盖! “哼!!” 发挥技能的整条右手臂从根部开始蜕变,被一层层金光覆盖,整个手臂膨胀了整整一圈。连向上半握住的整个手掌,也直接被同化成了诡谲的龙爪! 金光闪闪,是龙鳞! 从大门处涌出的黑色雾气撞上这阵金光,发出滋滋的融化声。 “这些该死的见不得光的东西!” 卡尔整个身体往前,右爪往前伸附在左手上,双手交叠。墨镜之下,一双鎏金眼瞳陡然凝固,左手也跟右臂一样,密密麻麻生长出龙鳞。 吾神——【第三眼】!! 巨龙封印! 卡尔的额间裂开一条缝,头顶的肌肉用力向两边扯开,在能力加持下,硬生生挤出一个半个眼睛大小的眼球。 一阵金光从脚下大地开始往外扩,以卡尔为中心,向整座宫殿蔓延。圆形状的封印镌刻着远古的梵文,光芒大盛,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刺激得眯起了眼。 左明浩看着脚下被覆盖的铭文,这是卡尔的天赋技能? 金光狠狠撞击大门,但封印的力量在接触大门前无色被弹出波纹状的结界时陡然散开。卡尔发动的技能过于生疏,金光硬是绕开了目标,强行圈住了外围的土地层。 “我刚成年不久,今年才觉醒天赋。这个宫殿很是诡异,单独凭借我们龙族的技能,很难对其加封。” “但是,我从这片土地下,探查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什么?”左明昊一脸疑惑。 他的异能是磁极。一切跟磁性或金属有关的危险物都能轻松探查。他已经看过这片沙地了,却没发现什么问题。 卡尔收缩金色圈层的范围,左爪朝下指着某一个点,食指往上一划,一个巨大的白色框架直接破土而出! 白色的物体被能力强行送上地面,蹦的老高,扬起的沙尘溅得老远,糊了左明昊一脸。 左局:…… 龙族跟来的人好奇地上前查看,左明昊手下的一群研究人员也凑过去。 黄沙簌簌落下,显示出白色颅骨的真实面貌。 是人骨! 左明昊和卡尔面色凝重,卡尔随便捡起一根骨头,墨镜下的一双眼睛开始扫视。 男性,大概50-60岁。 又看了看旁边的骨头,据猜测也是个男性,可能才30出头。 “这只是我在地下看到的一小部分,这些白色的骨状物堆在地底,被黄沙埋住,无法分解。” “看来这些骨头就是遇险者留下的残骸了。” “嘶——!” “可是他们怎么会,集体在这里遇险呢?!” 左明昊的能力无法勘测出地下白骨的情况,他将目光投向卡尔。 “也许很奇怪,但我的感觉……应该错不了。这底下的土地,可能在……漂移。” ?? “就是说,这些遇难者其实是在不同的地方死去,尸体埋入各地的黄沙深处。但这片禁区黄沙的流动太快,像是有自己的想法,将所有的尸骨传送运输到这片土地下集中起来。” “我用能力探查时,感受到了地下层微妙的拉扯。我很肯定,这股力量,绝对不是摩擦力的作用。” 听完后,所有人都感到无比惊奇。 特别是左明昊手下的研究人员,他们是一群普通人类组成的团队,有着严格的保密要求,接收非自然现象的速度也最快。 一群人刷刷刷在纸上记录,眼里透着狂热。 “也许,这也不是不能理解。” 卡尔向左明昊投去疑惑一瞥。 “你们知道吗?这片土地在很久以前,还没被政府列为禁区的时候,是一片生命力极其旺盛的森林。” “那时候,你可能都还没出生吧,我也才九岁,还是个没觉醒能力的小屁孩。” “就在那一年,国家突然出台了禁行令。说是这片林子一夜之间被黄沙淹没,所有的生命体都不复存在,为了广大群众的生命安全,任何人都禁止出没。” “但人都是好奇的,有一些来过这里的人不相信这个传闻。也是,好端端的一个地方,都是植被,怎么可能就被不知道哪里刮来的沙子给吞了?这不是瞎扯吗?” “他们集结了一个团队,每个人都很专业。事实上,从他们进入这片土地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这片无生命体征的禁区,又被称为‘废土‘。” “寓意,被荒废的土地。” 卡尔算是明白了,只是还是有点疑惑,“那我们为什么……没事?” “可能是近两年来吧,这里突然出现了一些异变。以前这里连变异种都能吞噬,现在出了一些问题,强一些的变异种已经可以自由进入了。” “而我手下的这些研究人员,从加入我局开始,就被施加了异能保护。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现在,卡尔。” “再试一遍你的能力,我试着融入我的异能。” “不管怎么样,华国乃至于整个世界,都不允许‘废土‘重新活过来!” 卡尔双瞳再次凝住,两只化形的龙爪交握在身前。 【第三眼】! ——神降!! 右爪遍布龙鳞,一道刺眼的金光生成,浓郁的能量气息在里头游动。 左明昊甩掉墨镜,单膝狠狠砸下,右手绷紧,向脚下的土地狠狠落下一拳! 【聚磁境】!! 卡尔将右手爪的能量一并灌入,浓郁强烈的金色小点带着巨大的龙力,强行融入左明昊锻造的黑色磁极。 “给我进去!!!” 脚下的沙地发出刺耳的哗啦声,一下子被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两者交融的能量汇入地底,断开了黄沙之间相互流动拉扯的神秘力量,所有妄图逃离的淡蓝色灵体都被拉入地底深处。 成功啦!! 但平息的时刻只有一瞬,宫殿的大门突然发出轻微但突兀的响动。 无色的结界突然成波纹状漾开,从中间开始肉眼可见扩张,然后直接破碎。 大门嘟囔一声,带动着整片荒漠,开始震动。 左明昊脸色一变,“艹!” 有一些浓黑的灵体从门缝滑出来,左明昊和在场的变异种用能力去捕获,那些灵体直接无视异能的攻击。 好在黑色灵体的泄露只是一瞬,很快大门和地底的颤动就平息下来,快得像是所有人的错觉。 卡尔眼睁睁看着黑色灵体飘散四方,鎏金双眸直视左明昊,“看来,最近你有的忙了。” 左明昊皱起眉,心里顿时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 下面的东西,居然以这样的形式,开始入侵。 真是该死! 另一边,在家里躺着闭目养神的谢白突然眉心一痛,心脏被狠狠揪起。 一瞬间喘不过气来。 原本覆在被子上的右手开始抽动颤抖,从掌心开始逐渐升温。 谢白伸出左手摁住,但右手颤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根本不受控制。 温度升高,掌心像是放入火焰里灼烧疼痛,整个手掌仿佛握住了鲜红的烙铁! 啊!!! 好疼!真的好疼!!! 右手急剧颤动,掌心被灼烧一片通红,头脑昏胀,意识朦胧,眼前的东西逐渐开始模糊。 等谢白缓过来时,右手的疼痛已经渐渐褪去。 只是—— 看着右手掌心突然冒出的一簇火苗。 谢白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这是……什么??? 章节目录 异第6章异能觉醒 谢白用左手揉了揉眼睛,右手抬起凑上前一看,确实是一簇暗红色的小火苗。 掌心的火苗跳动着,很微弱,右手没有任何不适,感受不到火焰炙热的温度。 他很肯定,他确实不是在做梦。 只是……怎么可能??? 谢白合上右手,火苗瞬间消失了。 心念一动,火苗又噌的出现在掌心。 ??? 所以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如果他的记忆没有错乱的话,他是生活在没有鬼怪科学体系至上的世界吧? 谢白反反复复试了好几次,但是事实确实如此。 这又让他想起了科学没法解释的二十四次梦境。在梦里,他的另一种形态也是可以控火,但那毕竟是在梦里,一切荒谬的行径都显得合理。 谢白按捺下满腔疑惑,将掌心的火苗熄灭。 不,不对。 这个世界……有点奇怪。 他自己,自两年前开始,也开始变得奇怪。 谢白觉得自己好像突然踏进了什么奇怪的圈子,莫名其妙的超能力顿时让他颠覆了这么多年信奉的科学发展观,一时间脑子里各种想法错综复杂。 算了,发生的这些,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既来之,则安之。 谢白双手用力揉了一把自己黑色的碎发,刚刚突然经历的巨疼让他彻底清醒过来,只是眼尾还有点刚睡醒的红晕。 像往常一样,起床,穿衣服,顺过书包,推门,上学。 只是在路上的时候,他又感受到了一丝不同。 他的视线……好像变好了一点。 看人看物都变得更加清晰,就连视物距离,好像也更加长远。 不仅自带蓝光特效,还自带慢镜头播放。 贫穷落后的街道四处破烂不堪,一些屋子看起来摇摇欲坠。有几个面色漆黑的小孩子蹲在污水排放口周围互相扔着石头。 在石头扔出去的过程中,谢白可以看清石头的形状以及上面的纹路,甚至可以心算出石子在空中旋转的圈数。 这就……挺离谱的。 走过贫民街,再走一段路,谢白遇上了拄着拐杖过马路的老太太。 隔着一条马路遥远的距离,谢白清楚地看清了老太太额头上有几条抬头纹,以及老太太隐藏在白发下寥寥无几的几根黑色头发。 谢白:…… 他开始用心观察起周围的场景。 卖包子的小摊贩将打包好的热气腾腾的包子递给顾客,收钱的时候没拿稳,一个硬币咕噜噜从手指缝掉下。隔着数百米的距离,谢白清楚地看见了正面朝上。 附近超市的门口人来人往,一个光鲜亮丽的上班族路过拿着手机正要开刷,打开屏幕时,谢白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上面九头怪兽的屏保。 他甚至能看清人们的下一步动作。在行人擦身而过那一刻,各种动作在他眼中放慢到了极致,根据这个他可以判断接下来这个人会不会碰到摔倒。 抬起头,还可以看见年久失修的广告牌上的点点污渍和灰尘。那些脏东西就这样明晃晃地沾在各个明星牌子的脸上。因为牌子挂得太高,正常人根本就看不见。 这样走走停停一路,到教室时,谢白成功超时了。 然后谢白理所当然被罚站,就在教室门口,被罚一节课。 “有些同学,必须要时刻警醒自己。不能因为自己平时考试考得不错,就不把课堂纪律当回事。老师从教这么多年来,发现这样的学生高考一般都考不好……” 他的同桌陆川海在下面捂着嘴偷笑,看着谢白笔直的站姿,还对着他挤眉弄眼。 很好,看着陆川海那欠揍的样子,谢白的手心有点痒。 等等,有点痒? 谢白的掌心又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因为站在教室门口,面向讲台,他将右手背在身后,一阵熟悉的炙热从掌心向全身扩散。 谢白背后的冷汗都冒出来了,他强撑着,打断了正在滔滔不绝讲诉人生观价值观的语文老师。 “不好意思老师,我去上个厕所。” “唉……” 老师还没反应过来,谢白就拔腿开跑,又给语文老师留下了一个不好的印象。 谢白已经顾及不了这么多了,他快疼死了! 找到厕所门一关,他将自己的右手狠狠摁在门上,掌心被烧的通红,原本白皙的手背被血色浸透。 谢白咬紧牙关,舌尖被磨的出血。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阵剧痛散去,谢白浑身脱力,身体顺着门滑下,扑通一声坐在地上。 细碎**的黑色头发都湿透了。 右手掌心酥酥麻麻,过电一样的触感。 真tm的刺激! 他翻出手掌心,不出意料又出现了一团火苗,只是足足膨胀了一圈。 像是突然吃饱了什么东西,在谢白的手掌心欢快的跳动,心满意足又好奇地四处乱蹭。 谢白合拢掌心,再打开,不见了。 心念一动又出现了。 反反复复,火苗再一次出现时都带上了小脾气,它恶狠狠撞了一下谢白的手心。 不痛不痒。 谢白用左手食指摸摸它,火苗先是没什么反应,后来小心翼翼依附上去,蹭了蹭。 真有意思。 谢白玩了几下,又缓了缓,站起来,走回教室继续罚站。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谢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陆川海嬉皮笑脸地凑上来。 “小白,站了整整一节课,腿酸不酸?” “嘻嘻。等放学了,兄弟带你去吃顿好的。你这几天都不得劲儿,上课每回都被逮到,这都什么事儿啊?” 说着说着拍了拍谢白的肩膀,“老样子,学生街大排档,撸串撸不完不许走!” 谢白点点头,“行。” 虽然谢白长期生活在贫民街,生活上也比较节俭,据说还是个没爹没妈的孤儿,但该有的生活费还是有的,平时对自己或兄弟也是比较大方。 因为谢白的学习能力实在强悍,主要靠平时闲暇时间在网上做辅导,有时间还会参加一些比赛,冲着奖金去的。 还有一些极个别的情况,像刘志伟那种先出手的,他也不是不能干些“抢劫”的勾当。 这样一来二去,自己也有了一座小金库。 当最后放学的铃声一响,陆川海迫不及待收拾完书包,目光还不忘催促谢白快点。 “你抽屉里的作业忘带了。” 陆川海弯下腰找了找,“哎,还真是耶。” “不是,你怎么发现的?塞那么里面。” “看到封面黄色的边边了。” “哦,这样啊……” 放学就是傍晚了,夏季刚刚步入秋季,天晚得慢,此时天还亮着,往远处看可以看见橙色的晚霞。 当两人终于坐在露天排挡的椅子上,点了一些烧烤和饮料想要享受青春时,谢白敏感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右手掌心藏着的火苗有些躁动,掌心微微发热。 一种被窥探的感觉从背部开始涌上大脑。 旁边坐着的陆川海则是一脸兴奋,抓着老板刚端上来的烧烤吃得津津有味,边吃还边喝汽水,抽空还从满嘴流油的嘴缝里蹦出一句,“快吃呀你咋不吃再不吃就被我吃光了好兄弟就应该一起吃……” 看着挺好笑的,但谢白此刻无心调侃。 谢白皱起眉,猛地站起来,因为太突兀,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拍了拍陆川海,“你继续慢慢吃,不用管我随便吃,我请你。” “还有,我找地方上个厕所,可能有点久。要是你吃完我还没回来,就是有点事要处理,你先走不用等我。” “这老板认识我们,我改天再来结账。” “怎么又要上厕所?你最近有点频繁啊。” “行吧行吧,去吧大忙人,把我丢下也不是头一回了……” 谢白又拍了拍他的肩,“不好意思……” “行了,都是兄弟,有什么啦。” “只是,如果你真的遇到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让我知道,好吗?” 看着陆川海稍显稚嫩的双眼,谢白认真回复,“好。” 谢白抓起放在一旁的书包,向着回家的路,随便窜进了一条街道。 不知道怎么回事,谢白走后,陆川海总感觉凉飕飕的,可能是快要入秋了吧。 天色也一点点暗下来。 陆川海吃着吃着,陡然在什么人都没有的对面墙上看到一个投在上面的阴影。他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章节目录 第7章7恐怖阴影 谢白一路狂奔,背后有一道影子如影随形。 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跟着他? 谢白转头一瞥,身后什么实质性的东西都没有,只有一道突兀的阴影,在地面上逐渐拉长扩大。短短几秒,扩充的阴影面积足以容纳数十个人。 在那道阴影即将触碰到衣角的一瞬,谢白往上跃起,左手撑住前方低矮的墙面,双腿用力蹬起,瞬间翻过一个废弃的半人高的墙面,借着余下的冲力往前滚了两圈。 右膝朝下稳稳停住,谢白凝神,仔细查看面前这堵墙。 那东西也能翻过来吗? 不明的阴影与他之间只隔着一堵墙,距离只有短短两三米远。墙上污渍斑驳,弱光之下还可以看见墙体里长出的绿色青苔。 砰——砰砰——! 砰砰砰——!! 这不是梦境,是谢白在现实中遇到的第一例非自然灵异现象。很明显,在觉醒了某种特异功能后,他被暗地里不知名的东西盯上了。 现实世界不像虚幻的梦境,根本就无法复活,也无法读档重来,搞不好,就会成为这些未知怪物的养料。 短短几秒,也是只是一个眨眼的慢动作,破旧的墙面就染上了一片巨大的球形阴影,那东西无视阻碍,从墙对面直接渗透过来! 与谢白面对面,浮动的阴影飞速地冲了过来! 那阴影稍微向上弹起,遮住微弱的光线,中间层的更深的暗色物质翻涌着向两边扩展,像是一张硕大的人脸,瞬间张开了数米长的血盆大口。 暗色阴影遮住了谢白的整个身体,从略高的空气中极速向下扑,贪婪的胃口驱使它吞噬掉面前美味的餐点! 对着扑来的整片阴影,谢白右手迅速凝聚炙热,眼眸深邃漆黑,对着无视任何障碍的影子狠狠拍去。 掌心的火苗呲呲叫唤,焰心红的滴血。从掌心生发的一小簇开始蔓延至整个手掌,然后向外衍生出一条狭长的火海。 来不及收回的部分阴影粘上了一小撮火海,直接被火焰吞噬一空。阴影陡然发生剧烈的跳动,除了被火焰吞噬的一部分,其余的阴影面积迅速向内回收折叠,不一会儿就收缩成一个漆黑紧实人体大小的东西。 那玩意儿背后抵着墙,似乎有些恐惧谢白手心的火焰。凝聚的人形物支着墙面,并没有直接穿透过去。 这次出现的形态……是实体。 谢白直起腰,收拢掌心,火焰瞬间被收回,只是空气里还残留着高热的温度,隐隐约约还能闻见烧焦的气味。 谢白皱眉,“你是……什么东西?” 人形物后背靠着墙,由阴影凝成的双手交握,静静的不发一言,像是在一片黑漆漆的暗色里有一双人类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谢白的一举一动。 两人相隔的空间里,谢白敏感地察觉对方袒露的赤裸与贪婪。 这时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人形物完美的融进了暗色,与周围的环境浑然一体。谢白也只能透过改造加强后的眼睛,朦胧看见一些若有若无的轮廓。 双方正僵持对峙时,远处开始传来踏踏踏踏的脚步声。 当时察觉到被窥探的不适后,谢白有意识地将追随物往这里引。这一片是废旧的城区,据说好几年前还闹过鬼,正常情况下根本不会有人来这里找乐子。 与他对峙的阴影还立在对面,此时踏踏踏的脚步声就显得极为明显。 不对。 很不对。 一瞬间,谢白的瞳孔骤缩! 陆川海! 他和陆川海来过这里!! 漆黑的人形物也听到了脚步声,周围的黑色气流开始缓慢的运转流动。 谢白察觉到了它的兴奋。 在暗夜里,这里所有的阴暗面都是属于它的领域。要是它想做些什么,谢白可能真的来不及阻挡。 “谢白,你在这里吗?” 陆川海的声音刚落下,人形物的轮廓直接消失在了谢白眼前! 手电筒照出的一束光线刚刚透过来,就传来了陆川海惨烈惊恐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 谢白额角青筋绷起,双腿狠狠发力狂奔,以超乎人类极限的速度窜到街角尖叫处,那里的手电筒滚落下来,他看到—— 暗夜里人形的轮廓拉长至数米高,身体剧烈膨胀,张开的暗色弧度聚在一起,往下压去,硬生生吞掉了陆川海半个身躯! 那该死的人形物还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又好像只是谢白的错觉,像是咀嚼什么美味的食物一样,发出心满意足的怪叫。 谢白眼角因过快的奔跑速度涨的通红,一瞬间理智消散一空,冲上前就是狠狠一拳! 刹那时空纬度降低了一个档次,所有的动作在剧烈的破空声中全部停滞不动。 整个拳头划开的轨迹只有0.01s,过快的速度以及剧烈的力道直接在黑夜里割破这片土地的时空,划出极致漆黑的小口,只是很快又因时间的流动完全闭合。 掌心的烈焰渗出掌缝,燎原至整个手背,握紧的拳头上是一层烈焰金乌,密不透风包裹了整只右手! 破除压抑的暗夜,划出深红刺目的一记流光! 从接触面开始,人形物的阴影部分开始扭曲消散。巨大的冲击力让它无法招架,实体在剧烈的炙烤中收缩融化,所有相互连接的阴暗鬼影在拳头砸下来的那一刻瞬间蒸发,形成了一片恶臭的气味源。 原本已经被阴影覆盖半个头的陆川海在人形物消散时再也站不住,膝盖往下一弯,就要跪下。 谢白接住了他。 仔细检查了一遍身体,阴影还来不及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并没有什么致命伤口,只是因为过度的惊厥与惊吓,一时间短暂的陷入昏迷。 还好。 幸好。 陆川海平时为人嬉皮笑脸,但是极其胆小怕事,谈到都市鬼怪灵异什么的,他能被吓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正常放学时,他也是能早走就早走,绝对不会拖到天黑。尤其是冬天,天色暗得很快,经常走到一半天就黑了,他要么拉个人一起走,要么自己尖叫着走完后半程。 这么胆小的一个人,还敢独自到这片无人的废弃街道来找他,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谢白正想着等陆川海醒来要怎么敷衍他比较合理,各种想法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就在此时,后背再次覆上阴冷的感觉,这让他的思维瞬间僵住。 等等。 这场荒谬的追逐,好像……还没结束? 一个更加漆黑更加巨大的阴影层从后背的荒废地面上缓缓地长出来。土层裂开散落四处,因为过于浓郁的黑暗,使它与周围淡了一个色号的夜色彻底分离开,肉眼可见的轮廓占据了眼前整片空间。 稚嫩的幼芽长成粗壮的大树,怪物拔地而起遮天蔽地,在这片巨大的暗黑之间,谢白和躺着的陆川海就像是两片微不足道无比渺小的枯黄落叶。 谢白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就听到了一道微弱苍老又颤抖的声音。 “年轻人,你的朋友现在很好。” “不用担心。” “但你杀死了我的分身。” “作为杀死它的代价。” “我不要你的命。” “只希望你能够——” “听我讲诉一个小小的,小小的……故事。” 章节目录 第8章李远书李的过去 我叫李远书,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教书先生。 同时,我也是个种地的农民,偶尔还会做些木匠的活儿赚取外快。 我祖上早些年都是儒雅的书生,家里断断续续出过几任状元。家里的珍贵书籍收藏甚多,还有一些帝王亲赐的古早字画,这些一直都和族谱收藏在一起。 只是近些年家里逐渐没落,因为战争和饥荒,就算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文人也不得不为了生存弯下骄傲的脊梁。 在饥年人们四处奔逃,到了我父母那一辈,整个祖宅已经被掏空。我们没了生活来源,也随着逃亡的大部队东走西逛,饿了就啃啃树皮,吃吃路边的野菜或者挖一些树根果腹。 为了逃避那年突然爆发的战争,我们一家三口,只带了两个包裹,在野外找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慢慢安顿了下来。 这里十分偏远,可以说是与世隔绝,但也时不时有人和我们一样逃到这边避难,久而久之人也多了。慢慢的,这里形成了一个新的村落。 除了穷了点,偏了些,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好。 我的父亲在大山周围开垦出了一片土地,在上面种满了粮食。我爹杂书读的多,尤其喜欢一些乡土文学,自己会一些种植的手艺,同时也教给了同村人一些务农的技巧。几年过去了,我们村子里的人已经基本实现了粮食自由。 在这个人人自危的年代里,我们反而过得最为幸福。 唯一令我难过的,便是我那命苦的母亲了。 我娘是典型的大家闺秀、江南美人,年幼时倍受宠爱,嫁给我爹之前没有受过任何苦难。但是,有一些苦难,在某个时间点,都是要一次性还回去的。 因为经年不停的战乱,我娘在逃亡的过程中不慎重重摔了一跤,彼时的心情又郁郁寡欢,身体上的伤害加上心灵上的疲惫,一个没撑住,就这样早早的去了。 我爹常常坐在田埂边,抽着一杆烟,吞云吐雾,应该是在怀念我娘。 他最常跟我说的一句话就是,“书儿,你一定要好好读书。” 尽管我们家已经被战火无情销毁,所有的书籍都焚烧一空,但我爹还是希望我有一天能够重整门庭,起码不要让好端端的书香门第毁在自己的手里。 在我爹的耳濡目染之下,我在种田养家之余,也在努力攻读文学,提升自己的认知。 村子建成之后,孩子也多了起来。我和我爹是整个村子里为数不多会识字的人,就这样,我成了整个村子唯一的教书先生。 能与亲爱的文学打交道,又能够赚钱买必需品,这样的日子十分充实,我对我目前的生活越发满意。 我爹已经老了,背部开始佝偻,新发的白发亮的刺眼。大半辈子的逃亡夺走了他的全部精力,我娘的离去又抽走了他对新生活的期冀与盼望,只是因为我当时还小的缘故,一直强撑着这个家。 后来,很平常的某一天,他也走了。 从那以后,整个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村里的人关心我,一直张罗着要帮我娶媳妇。也许是某种命定的缘分,一个叫花花的姑娘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闯进了我的生命。 我发现我很爱她,就像我的父亲那样,至死都爱着我的母亲。 我们很快就结婚了,重新组建了一个新的家庭,彼此都过得十分幸福。白天我去上课,等学生放学了就捯饬捯饬田里的粮食,她就在家里为我织衣服,洗衣煮饭,为整个家里忙上忙下。 有好几次我去学生家家访,到了半夜才回来,会看见她在桌子上为我留的煤灯,橙色的光晕打在墙上,氤氲出一片暖光,是我梦寐以求的属于家的温暖。 有时我回来的早一些,但天也暗了下来,她就提着一盏灯,站在大门口对我挥手,脸上是甜甜的笑意,看得我心口滚烫。 然后我们有了孩子,是一对双胞胎,都是男娃。 他们很调皮,经常跑到别人家的田地里胡闹,溅了一身泥回来。花花也不介意,经常不嫌麻烦的将他们的小花脸擦拭干净。 这样的日子过得安稳,也过的很快。 可能是老天也嫉妒我吧。在我拥有了一切之后,我也迎来了属于我自己的噩梦。 有一回,我在田地里收割麦子,金黄的穗子划过我的掌心、手臂,我感觉到微微发痒,却也不太在意。 像往常一样,我捆了一堆麦子,一撂一撂往车上扔,有几捆麦子我还没用力,直接就飞到了车上,我还有些错愕。 应该是错觉吧。现在的我也在想,要是当时只是个错觉……就好了。 我又试着扔了几次,好几次都是没用力,麦子就自己往上跑,有两三捆我甚至还没接触到,只是用手做了个抛物线,就自己在我面前飞了上去! 我惊呆了,也害怕极了。 我在想……我怎么了? 教书十几年,我深知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神,更别提一些胡编乱造的灵异事件。 但是,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愿相信,它就永远不存在的。 我发现,以后的每一天,我都可以控制一些植株,只要是地里长出来的,我就可以支配它们。我挥挥手,禾苗就会自动下抛。我甩甩臂,所有的杂草就会自动拔起。 就连伫立在村门口的一棵百年大树,我也能轻易掌握它的躯干与生命力,只需要动动手指,我就可以让这株大树一夜枯黄败落。 我可以让枯蔓成为我的武器,让土地成为我的保护层。 我兢兢业业地藏着这个荒谬的秘密,连我最爱的妻子花花也没告诉。 万一她认为我是个怪物呢? 万一她不接受要与我绝交呢? 要是真的那样,我又该怎么办?我已经不能失去她了,她就是我的全部。 这样一藏,又是好多年。 后来,我们这个与世隔绝的村子被外人发现了,政府官员也渐渐注意到了我们。 因为逃过了战争,挨过了饥荒,村子里的人都被保护的很好。但有一点不好,就是我们村子太落后了! 也不知道这几十年外面发生了什么变化,所有高科技的东西层出不穷,不像村子里的人,连一把能用的手机都没有。 还有,当外面的人发现这个村子时,我更加害怕了。 只要有人一不小心瞥到我,我就会疑神疑鬼,总觉得所有人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怪物。 但我还来不及适应这些突如其来的变化,临近中年的我,突然被征兵了。 为什么被征兵?怎么突然被征兵?这些都不清楚。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 明明我已经人到中年,两个孩子一前一后都成年了,但我就是被征兵了。 村里里所有像我一样的中年男人没有一个能幸免。 政府说能给每家每户一个月500的补贴,所以大家都挺高兴的。 临走前,花花拉住我的手,仔仔细细地叮嘱,包裹里藏着一堆也许我根本用不上的东西,到最后,她抱着我,直接哭了出来。 人家都说,人到中年,再深的感情也该淡了。但我和花花,却是年年如一日,至死都是年少时一眼万年般的炽烈。 我擦干了她的眼泪,两个孩子都大了,他们一个喜欢田地就务农,一个喜欢读书就教书,两个大伙站我旁边,也抽泣着,“阿爹,记得早些回来啊,我们和娘都等着你呢!” 我递给花花一个木雕,雕了三个多月,期间扔了无数个报废品。木雕是花花十八岁的样子,扎着两根麻花辫,眼里都是欢喜的笑意。 然后我就这样走了。 这一走,就再也找不到家了。 和我一起离开的几十个男人,他们在壮年时期还怀着报国的理想,家里都有孩子和妻子在等着。但是,他们都死了。 只有我。 在现实与虚幻的交织里,在谎言与爆炸的混响里,在火光与无穷无尽的恨意里,扭曲又坚强的—— 活了下来。 毕竟,我还要回家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