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寒白象》 章节章目录 第一章第抵达中国 当飞机降落在跑道上，威尔简直希望立刻离开这酸臭的机舱。『这次的旅程开始的太不顺利了。』他想，『我这辈子再也不要搭乘「联航」的飞机了。』 刚才在飞机上，坐在威尔旁边的女乘客由于飞机起飞时的颠簸所带来的不适引起了晕机，来不及反应的她一侧身全吐在了威尔身上。威尔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也给弄得措手不及，他立刻呼唤空中乘务员。但是过了很久才有一位乘务员小姐过来。 『对不起，先生，我们不能给您换位置。』乘务员小姐站在一旁说，『这次的航班座位已经满了，您必须坐在您的座位上。』 『但是我总不能坐在呕吐物里吧。』威尔愤怒地说，『你们总可以帮我把这里弄干净吧。』 『对不起，根据cdc（美国卫生健康中心）的要求，为了避免传染病源的接触，我们不能触碰乘客的呕吐物。』 『那总没有理由让我坐在呕吐物里吧！』威尔更生气了。 『我们可以给您纸巾，您可以自己把这里擦干净。』 『什么？纸巾？擦干净？你是不是没有看见这里是什么？这么一大片呕吐，我身上，我座位上都是。而且我旁边这位女士已经病了，可能还会呕吐，你让我怎么在这里继续坐着。』 『您可以在旁边的走道自由活动，但是我们建议您还是擦一下您的座位，因为如果气流颠婆，还是需要您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威尔气的脸色发白，原本才觉得放下一切重新开始的好心情荡然无存。旁边的女士也是脸色发白，拿着纸袋还在干呕，酸臭的味道散发出来。 『那我的衣服怎么办？我的行李在托运，总不能让我穿着这衣服继续坐12个小时吧。』 『对不起先生，我们有小毛巾，您可以自己擦干净。并且我们会如实告诉公司，您可以合理提出您洗衣费的要求。』 听到这样的回复，威尔惊呆了。他并没要闹事的意思，只要换到一个干净的座位上，再换件能穿的干净衣服。这两个要求看来全部都是行不通的。威尔已经提高了平时一倍的说话音量，但是要他大吵大闹他是做不出来的。并且他似乎已经看到了周围有人开始用奇怪和厌恶的眼神看他，他觉得浑身不舒服。 威尔压制起怒火，决定不再和这位空乘辩驳，要求见乘务长。 那位空乘小姐说：『好的，先生，我会告诉乘务长，请您稍后。』她走后没一会儿，转眼又回来说：『先生，现在我们正在准备所有人的用餐，乘务长要在完成服务后再来见您，请您稍后。这里有一瓶水，您可以……』 『不用了！』威尔打断她，气愤地说：『我不需要水。』他站起身去了机上地厕所。 之后，威尔又几次和乘务长沟通，但是得到地答复都是一样的，没有空位可以调整，不能帮助清理座位，机组人员不能承诺任何事情，一切请落地后和航空公司联系。由于座位上的酸臭，威尔不得不在大部分时间都站在自己地座位旁。这13小时地飞行是威尔最漫长最难熬的。他几次都幻想，幻想自己大喊飞机上有炸弹让飞机返航；或者自己也开始呕吐，一飞机人都变成了丧尸，最后迫降。可是什么也没发生，飞机顺利抵达了目的地——上海。 飞机降落在上海，在机等待拿行李的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联航』彻底让威尔对他们失望了，『联航』在『万分抱歉』和『十分理解』的情绪下，仅同意给威尔200飞行积分的补偿。『见你的鬼去吧！』威尔想，『这200积分我这辈子也不会用上，因为我这辈子再也不会坐你们家的飞机。』 比原定的降落时间晚了2个小时，威尔走出了机场检疫口。 威尔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个接他的中国人，他用不流利的中文说了句：『你好。』 『你好，穆勒先生。』那个中国人用英语回答到。 那个中国人收起了手里的牌子，向威尔伸出来手说：『穆勒先生，欢迎你来中国。』 『谢谢，很高兴见到你。你好吗？』威尔也伸出手，两个人简单握手了一握。 中国人没有自我介绍，他直接伸手就去接威尔的行李箱。 『飞了很久吧？一定是个很长的旅行。』那个中国人说着话，他一手接过威尔的一只旅行箱，另一只手指向通道的上行电梯，『我们走这边，我带你去休息。』 威尔跟上那个中国人，没有拒绝他接过自己的行李箱。他知道这个人是公司派来接他的。他在几天前收到了公司的邮件，被告知中国公司会有人安排他在这里接他。 这个中国人扎着短辫子，说英语，虽然带着点口音，有点像英国口音，又像亚洲口音，但是威尔听得很明白。威尔用英语回答说：『上帝知道，真是个非常漫长的旅行。』 在自动扶梯上，中国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说了两句，然后回头问威尔：『穆勒先生，你来过中国吗？』 『是的。』 『什么时候的事？』 『很久以前。』 『哦，是吗？那你来过上海吗？』 『没有。』 『那你一定要好好了解一下上海，上海有很多有趣的地方和事情。』 『我会的。』 『穆勒先生，你一路上还顺利吗？』 『不怎么样。』 『你看上去很累，我尽快带你去住的地方可以吗？』 『好的，谢谢』 威尔感觉很累，眼睛发干，头脑发热，而且他觉得机场的空气很潮湿，他自己可以闻到自己的衣服酸臭的味道，他不想聊天，所以回答地都很简单。 两个人各自拖着一只旅行箱，在机场里开始绕圈。威尔只感觉自己上了几层楼，又下了几层楼，最后来到了机场外，写着『进口』地方。他俩站了一会儿，就有一辆别克商务车开了过来停在他们身边。 『穆勒先生，我们走，这里不能停车。』说着，来接他的中国人绕到车后打开行李箱，把两个箱子一手一个放了进去。 威尔有点吃惊，毕竟他的两个箱子都是卡着托运称重最高上限打包的，这个中国人个子不大，但是力气却很大。 威尔坐上了汽车中排靠里的座椅，中国人坐上了前座的副驾驶，然后对司机说了句什么，司机就发动了汽车。 『酒店有多远？』 『大概1个小时左右的路程。我们安排了公寓给您，公寓有厨房和客厅，住起来比酒店方便。』中国人扭过头回答。 『知道了。』威尔把头扭向窗外，看见汽车行驶上了一条高速公路，他渐渐闭上了眼睛。 『穆勒先生，穆勒先生……我们到了。』 威尔被从睡梦中惊醒，他居然睡着了。威尔感觉被吵醒后很不舒服，难以呼吸。并且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在哪里。威尔努力回想了一下，才记起自己在还在车上。威尔走下车，做了一个深呼吸，可是车外非常热而且闷，他感觉更加难以呼吸。 只见那个中国人站在一旁，指着一座大厦的门口。『我们走吧，穆勒先生，我带你去你住的公寓，行李已经在房间里了。』说着，他就走向大厦，并打开了门。 威尔觉得很不好意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自己浑身酸臭，可能是因为自己自己没有拿自己的行李。他跟上那个中国人走进大楼，坐上了电梯。在电梯里，威尔特意站在那个中国人背后稍微远了一点，他不想让自己身上的味道被他闻到。他看到中国人按了电梯上了的『15』，他注意到电梯上没有『13』与『15』之间没有『14』。 到了15楼，中国人带着威尔走出电梯，在走道中间的一个房间门口停下来。中国人拿出钥匙，打开门，然后对威尔说：『到了，穆勒先生。这里就是你的公寓。』 威尔走进去，看了一下，房间比想象中的大，内部是一个两层的空间结构，1层有客厅、厨房、餐厅，还有一扇关着的门，挑空的客厅直通2层房顶，一侧巨大的落地玻璃外墙让室内显得很亮。威尔把门口的行李箱推到了窗口，站在上面向下看。窗外斜对另一座大楼的玻璃外墙，从大楼的一侧可以看到一片体育场和一些其他不高的建筑，可能是学校。 但是威尔没有兴趣去看风景，他太累了，只想好好洗个澡睡上一觉。 『穆勒先生，这是房间的钥匙。』中国人把钥匙放在了沙发旁的矮桌上。『卧室在楼上，楼上没有洗手间，洗手间在楼下，电视、空调的遥控器在这里。另外洗衣机在洗手间里，洗手间里有浴室。大楼的街对面是个超级市场，你有什么需要买的都可以去那里买。楼下的路边还有餐厅。你可以发现面包房在这里附近。』 中国人走到厨房，接着说：『这里是厨房，24小时都有热水，炉子是用电的，没有煤气，还有微波炉和烤箱都是可以用的。虽然时间还早，但是你想吃晚餐吗？我可以现在带你出去吃。』 『不用了，谢谢，我只想睡觉。』威尔说着，拿出了20美元，递给那个中国人想打发他快走。 『谢谢。』中国人笑了笑，接过20美元，说到：『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今天是周五，祝你周末愉快穆勒先生，我们周一见。』 走到门口，中国人回头又说：『顺便说一下穆勒先生，清洁工每周二上午会来帮你打扫房间，她有钥匙，不用你担心。另外还有一把备用钥匙在我这里，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留给你。』 『不用了，谢谢。』威尔说。 『再见。』威尔看中国人走向玄关，又听到门被关上，立刻打开了空调，脱下了衣服，洗了个澡。洗完澡后威尔上了二楼，一头扎进了床里。 这一觉，威尔睡得很迷迷糊糊。他感觉半梦半醒，似乎睡着了，又似乎醒着。他想了很多事情。他想到了西雅图的雷尼尔山和自己住处附近的海滩，他想到了安德尔和安德鲁的艾滋病朋友，他想打电话给安德尔，他想起自己今天还没吃阻断剂，又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吃阻断剂了。他又想起似乎忘了给谁打电话，但是这个人是谁呢？他忽然又想起了自己在纽约工作的那一年自己住的公寓，也是这种两层的套间，似乎比这间大一点，墙上有很多古老的管道，天花板角落里那一圈淡淡的水渍。他想起了自己在旧金山的第一份工作，当时租住在一个老太太的阁楼里，老太太人很好，之前看到她的房子出现在报纸上等着出售，居然要价300万美元。老太太她还好吗？她还活着吗？威尔又想起刚搬到西雅图时租住在一个房子的2楼，房东是个独居的寡妇，当知道他是同性恋后，不要他的房租，只要家里有个男人进进出出就行了，唯一的要求是他不可以带朋友回来。那个女人喜欢红酒，喜欢吃威尔做的菜，他好久没自己做饭了，他想下厨。 …… 就这样迷迷糊糊、迷迷糊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威尔从床上坐了起来。此时，他觉得自己还是很累，但是特别清醒。威尔看看时间，刚过了晚上七点，肚子很饿，威尔想出去找些东西吃。 下到厨房，威尔用杯子喝了杯自来水。他以为冰箱应该什么都没有，但是还是下意识地打开冰箱。出乎意料的是冷藏柜居然是满的。有饮用水、饮料、牛奶、酸奶、苹果、葡萄、还有鸡蛋，他查看了牛奶的保质期，是新鲜的。他又检查了冷冻柜，冷冻柜居然还有冰激凌。 威尔拿了一盒冰激凌，边吃边走到沙发边拿钥匙。钥匙旁边放着一部智能手机、手机盒、几张名片、两张写着中英文地址的问路卡。 卡上写着：『请送我到以下地址：枫树路1199号。公寓住址。』另一张卡片上写着：『请送我到以下地址：中山路998号。1楼行政部，3楼财务部，公司。』 手机下面还压着一沓各种面值的人民币，有10元，也有100元，总共1000元。另外还有那张威尔刚给出去的20美元。 手机关着机，威尔打开手机，开机画面显示htc的字样。然后就有一条短信发了进来。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了一条短信，短信上用英文写到：『穆勒先生，这是我的号码，如果有需要任何帮助，可以打我的电话。另外，桌上的中国钱你先拿去用，美金需要兑换，在这里不能直接使用。ming5。』 『ming5。米格5。』威尔想，『这大概就是刚才那个中国人的名字，我似乎忘了问他叫什么名字了。有意思。』 章节章目录 第二章威第尔·穆勒 刚过了50岁生日的威尔作出了两个重大的决定。第一个是和同居了11个月的男友分手。第二个决定是去中国工作。 这两个决定来得那么的突然，可以说完全是威尔的一时兴起冲动下的决定。过去的两个月里，他对自己太失望了，他对伴侣太失望了，他对生活太失望了。 威尔和男朋友安德尔是在网上认识的，他们约在一家酒吧见了面。初次见面威尔就被安德尔的风趣和性感给吸引了，他喝得很尽兴，连着喝了五杯琴酒，然后就去了安德尔得住处。一周后，他们就同居了。 威尔喜欢安德尔聪明和睿智，更喜欢他的性感。安德尔是一位软件工程师，褐色的眼睛，棕色的头发，留着浓密的一字胡。他长得高大健壮，肌肉发达。他喜欢穿格子衬衫，总是把前襟塞在牛仔裤里，牛仔裤很紧，显得鼓鼓的。有时候威尔在想，如果把牛仔裤换成皮裤，安德尔就像是来自于『芬兰的汤姆』的作品中一样性感。 和安德尔在一起的11个月，威尔其实过得还是很开心的。首先，安德尔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没有控制欲，除了性以外也没有过多的要求。其次，安德尔也是个居家的男人，下班后两人回到住处，一起吃饭，一起喝酒，一起看电视。知道有个人在家等着自己总让威尔觉得很温暖。而且安德尔也喜欢吃威尔做的饭，他总对威尔的手艺赞不绝口，这让威尔很有成就感。 一个月后安德尔提出了开放式的伴侣关系。威尔觉得只要安德尔爱他，他就能接受这种开放式的关系。但是一切的终结也就是因为这种开放式的关系。 *** 那是在两个月前，安德尔告诉威尔，他的朋友中有个人是艾滋病携带者。他让威尔放心，他一直都有保护措施，但是希望威尔和他一样使用一种h.i.v阻断剂。阻断剂差不多是60美金一粒，他从加拿大购买的话价格便宜一半。据说阻断剂能有效阻止99%的h.i.v感染。威尔问安德尔是否还要继续和那个艾滋病携带者保持关系，安德尔说是的。在安德尔的要求之下，威尔也开始每天都用这种药。威尔知道，只要安德尔一天不中断那种混乱的性关系，自己就得坚持服药来保护自己。威尔吃了两个月的阻断剂，两个月里威尔和安德尔谈了几次，希望他能考虑收敛，但是安德尔表示他不想改变他的生活方式。 很快，安德尔说他的圈子里又有其他人感染了艾滋病。 虽然坚持用药，威尔也相信自己99%的安全，但是他不想再继续过这种不负责任的生活。他提出了和安德尔分手。安德尔很不理解，他觉得两个人过得很开心，为什么要分开。但是威尔已经下定了决心。当威尔拿着自己的行李搬离安德尔的家的时候，安德尔也只能坦然接受。 分手后，威尔搬回了他在西雅图48大街上的的家。回到自己充满了寒冷气味的家，威尔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孤独。回到自己的房子里，却没有家的感觉。屋里一片死寂，在快要一年没人住过的房子里威尔感觉冰冷和潮湿。 为了驱赶这种寒冷的感觉，威尔给家里所有的灯都换上新灯泡，然后点亮所有的灯。威尔买了新地板取代自己的旧地毯，然后又等了一个月让人把地板换上。最后又买了新地毯把新地板给盖上。 在和安德尔交往的11个月里，威尔推掉了所有的社交活动。他习惯了下班后就立刻回家，知道会有个人等着自己，感觉真的好。现在下班后威尔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 搬回来后威尔再也没有做过一顿饭。下班后在超级市场的熟食店里买上几个肉卷，吃完就去酒吧坐上几个小时。他经常在酒吧喝醉后带上一个陌生人回家。到家后当然还要再喝上几杯，直到什么都不记得。早上醒来，那个人已经早就走了，对方的名字叫什么自然也不知道。早上去工作前，他总感觉糟透了，灌上两杯咖啡让自己清醒，这也就是他的早餐。 在和安德尔交往前威尔的工作一直都是他的全部，他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现在和安德尔分手了，他顿时感觉工作落下了很多，威尔想把更多的时间留给了工作，但是到底要做些什么才能让自己感觉充实，怎样才能让工作重回轨道，他自己也不知道。 当知道公司需要派一名会计去中国的合资厂工作6个月的时候，威尔立刻就申请了。 章节章目录 第三第章伍明 回到商务车上，坐上后座，伍明看了一下时间，4点多一刻。去接10点的飞机，结果弄到现在，伍明觉得自己浪费了一天的时间。 伍明对司机说：『张师傅，你下班吧，车子留给我，我还有事，晚一点我把车子开回公司。』 司机答应说『好，我住的不远，从这里走回去就行了走。』 『先开去你家，我再走。』说着，伍明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消息发了出去。 司机开上车，开了不到10分钟，就停了下来。 『伍主任，那我先走了。』听到伍明『嗯』了一声，司机张师傅拿起作脚下的一摞报纸，开车门下了车。 伍明下车换上驾驶座，然后又拿出了手机，打出一个电话。 『喂，王勇，我现在去场地，你今晚几点进场？』 电话那头那个叫王勇地男人说：『伍主任，我已经在现场了，刚和场地方对接好，我的人今晚11点进场。』 『那好，11点，人民路口，到了我打你电话。』 挂上电话，伍明拿出一只蓝牙耳机戴上，开车驶向出城方向开往扬城。 合资厂的前身是国营交通运输局的三产企业——白象电机厂。 上世纪七十年代，社会逐渐放开经济，作为大型国企的交通运输局为了改善职工住房待遇，也同时为了搞活经济，成立了三产地产开发公司和建筑公司，而作为原本仓储配套的电机厂和制冷机厂也合并成立了『白象』厂。 『白象』厂建立初期只是为交通运输局的仓库做制冷设备和通风设备的制造和维护。其后随着市场市场的需求，『白象』厂也开始制作民用的『白象』牌电扇和针对商用的『白象』牌压缩机。80年末，交通运输局的下岗潮到来，原本只是附属于码头仓库的三产『白象』厂反而效益极佳，吸纳了一批交通运输局的下岗职工，开设多个直营门店，专门销售『白象』牌的产品，并且提供售后维修和保养服务。同时『白象』牌也推出了同时具有冷冻和冷藏功能的家用冰箱。其实原理相当简单，『白象』厂只是把来自于国外的迷你冰箱整体进行了放大，在上部隔出了一个较大的冷栋空间，下部的冷藏空间只是利用上部冷藏所产生的冷气进行渗透。由于产品便宜又实用，得到了广泛欢迎。 到了90年代初，『白象』厂把产品小型化，推出了小型的家用桌面电扇，成功捕获了一批消费者。并且开始投入窗式空调的制作与销售。『白象』厂的事业蒸蒸日上，『白象』品牌在华东地区也小有名气。 但是，事与愿违，当时发生了两起对『白象』厂致命的事件。 事件之一是在1992年，四火车皮的窗式空调在运往东北的过程中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派出去的员工找了1个月没有找到。又过了2个月，四车皮的空调居然在中途的一个调配站神奇地出现了，经过重新编组抵达东北。但是由于抵达时间从6月拖到了9月，等到开始销售，很多地方已经开始下雪。这批商品错过了当年的销售，直接成为了积压商品，几个代销的商场要求退货，而没有要求退货的商场也对返款进行了进行磋商。『白象』厂资回流出现问题，资金链出现断裂，不得不在次年削减了新产品的开发费用。 事件之二是来自于『白象』厂内部。由于工厂的生产线是由原本国营的交通运输局的仓库配套公司构成，厂长带领着技术股干和一群老职工形成了一股力量。这些人主张技术升级，产品升级，工厂只管产品研发、生产、渠道销售，把零售交给商场，并且厂子进行员工股份制私有化转型。而由交通运输局下岗职工构成的门市部、运输部、维修部，这部分人由党支部书记领导，形成了一个团体，主张由厂子自主掌握销售渠道，开设直营维修点和门面店，并且设立加盟和代理渠道，开设外省市和偏远地区网点，继续利用国营交通运输局在全国的渠道进行持续经营。两股力量一边掌握了技术，一边掌握了人心。起初，厂长带领的力量由于掌握技术和产品掌握着主动，但是由于『事件一』的发生，同时在三产企业自负盈亏的政策下，厂子自然谁能赚到钱谁腰板硬，谁能帮企业度过难关谁说话。掌握销售渠道的党支部书记带领的一派人的力量逐渐占领了主动。最后由党支部书记牵头与交通运输局机关公会达成一致，促成了机关家属大院的空调安装项目，最终帮『白象』度过危机。 但也由于这次的事件，『白象』厂员工也意识到做生意是有赚有赔的，如果企业生意不好，又没有国营背景撑腰是很有可能会亏钱。于是后来由厂长和一批技术骨干牵头进行的第一次股份制改制提议中，全厂不到10%员工赞成，最终宣告流产。 随着社会发展，市场需求迅速改变，窗式空调还没有怎么大卖，分体式空调就在中国兴起。『白象』厂由于在销售渠道上一直走门市专卖店的形式，走的又是先拿货后回款的销售模式，来自市场的反馈相对于综合家电经销商就慢了一拍。没能把握住市场风向。等拿了货的专卖店经销商出现大量积压才反馈到厂里，市场的风口已经发生再次变化。慢一步就步步慢，等『白象电机』更名为『白象制冷』推出分体式空调和双门冰箱的时候，大型综合品牌的家电卖场已经盛行，『白象』厂缺乏渠道的积累，『品牌』知名度又远远不够，根本进不去大型卖场。市场已经被等几个南方大厂和国外的品牌占领，『白象制冷』一直半死不活。 进入2000年，交通运输局开始整体改制。通过招商引资，美国的一家叫『科尔』的家电公司有意进入中国市场，于是和『白象制冷』达成协议成为合资公司，更名：中美合资白象科尔责任有限公司。中方的法人代表由之前的党支部书记担任，挂中方总经理职务。而美方在技术、品牌、生产进行投资和管理。取消原有的位于上海的原有工厂生产线，土地进行转让，工厂与生产线搬至南方临港省的一个县级市，由美方派遣管理团队，不设常任总经理。『白象』品牌仅保留窗式空调、冰箱、电扇、吹风机等小家电产品，其他大家电都由『科尔』品牌主营。渠道方面保留现有『白象』专卖门店渠道继续销售『白象』产品，『科尔』产品在一二三线城市由销售代表派遣销售人员入驻大型连锁家电市场，在四线及以下城市由『白象』渠道进行代销。而老厂长光荣退休。 合资厂使用『科尔』品牌商标的系列产品，很快打入国美、永乐、苏宁、灿坤等大型销售渠道，在一二线市场上立刻占有了一席之地。而『白象牌』的电扇、窗式空调、冰箱仅剩直营和加盟的门市部进行销售，但由于地处城市级别不高，生意也还过得去。三线以下城市的直营店和加盟店都打着专卖店的旗号，既卖『白象』也卖『科尔』，门市作为两个品牌的展示厅除了销售功能之外，还做着安装、维修、保养的生意。有的偏远一点的门市店还自己兼做着其他品牌的生意。 扬城是邻省临江省下属的一个四线县级市，过去没有跨江大桥的时候汽车需要摆渡，不然就要绕道去省会走过江大桥，现在建了大桥又通了告诉，从上海出发一路畅通3到4小时就能抵达扬城。 扬城在城市级别虽然不高，但是由于是古城，历史上又出过众多诗人、美女、豪商、富绅，所以扬城一直都是旅游圣地。如今随着交通便利，人口开始高速聚集，城市更是发展迅速，成为了商家必争之地。 扬城市政府为了推动发展进程，各种措施不断，拓宽道路、增设桥梁、老城区改造，更是把城市配套的交通指引都换成了『中、日、韩、英』四种语言的标志。位于城市中心的人民路被改造成步行街的意图比肩上海的南京路，每年更是举行城市步街『旅游生活节』和『灯光花车秀』。伍明此行就是要去看一下这次的『生活节』公司做市场推广活动。 由于没有到交通高峰期，伍明车开得非常顺利，他顺着导航到了人民路。在路口开着车转了一圈，他先找了个酒店把车停下，进去开了个标准间，上楼洗了个澡。 看看时间才过八点，想到自己还没吃饭，他先到人民路转了一圈，在众多洋快餐门口走过，找到一家苏式面馆坐了进去，点了一碗大排面，外加雪菜浇头，一笼汤包。吃了面，他感觉整个人都又有了精神。 走出面店，伍明走进一家老牌百货公司。步行街晚上人很多，百货公司一楼也有不少人，家电区位于地下室，家电区里人群寥寥。 到了9点，商场的人一下子少了下去。伍明也走了出来，他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还没结通，传来一阵彩铃的声音，一个男人撕心裂肺地唱着『我真的还想再活500年……』，伍明伸长胳膊，把头扭到一边，尽可能把手机离开耳朵远一点。电话接通，伍明又把听筒移回耳边，冲着电话说：『喂，在哪儿……我在新世纪门口……等你，待会儿见。』 挂上电话，等了不到5分钟，一个小个子的中年人带着两个大个子从一个ktv招牌后面转了出来。看到站在商场台阶上的伍明，小个子中年人向伍明走过来，大声叫到：『兄弟，你这么早就到了。』 伍明笑了笑，伸出手要和那人握手，说：『没，我才刚到。』 中年人赶紧也伸出手握了握，说：『吃饭了没有。』 伍明说：『吃过了。』 伍明收回手和中年人背后的两个人抬手打了个招呼，接着又对中年人说：『老张，你的人都到了？』 中年人说：『人和道具都在车上，现在在收费口，不到时间进不来，』他看了看表又说：『现在差不多快进来了。』 伍明说：『那你和王勇对接了吗？』 中年人说：『早就对接了，我和他一起在步行街办公室对接好，然后带他吃的晚饭，吃完饭小子到网吧上网去了。他说你11点到。没想你这么快就来了。』 说着，中年人缩着脖子笑了笑，拿出香烟给伍明让了一支。伍明没有接，摇了摇头。张财禄就把烟叼在嘴里，然后又给两个大个子一人扔了一支。一个大个子接过烟，又拿出火机给张财禄点上，又给自己和同伴点上。 伍明也笑了笑，扭头指了指路口：『那去我酒店坐一会，等11点吧。』 『好嘞。』中年人点了点头，他把只抽了1口的香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灭，然后开始咳嗽。他带着两个大个子跟上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