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闭症少年的异世界之旅》 章节目录 第一章自闭症与宅 太阳又升起来了,枯燥地、机械地、重复地升起来。晃眼的晨光打在许久未拉开的窗帘上,给这间死气沉沉的屋子带来了些许不被待见的光亮。 勉强能看清这是一间卧室,卧室里的东西摆放的杂乱不堪,地板上布满了食品包装袋、成堆的空饮料罐之类的各种垃圾。 房间里充斥着一股各种气味混合的难闻的味道,想必有很长时间没有开窗通风了。 电脑屏幕还亮着,显示着还没有往下继续进行的游戏画面。一个人了无生气地在床上躺着,既没有醒也没有睡,只是侧卧着不停地扒拉着手机。这间不堪入目的卧室就是我的房间,在床上扒拉着手机的人就是我。 这个房间特别的,糟糕。能完美地看到日出日落,但我对这种能感受到时间的变化、岁月的流逝的感觉特别地反感,能听到房外路过的闲得蛋疼的晨跑声、车辆行驶声和小屁孩儿们上学路上叽叽喳喳的的闹声,这种时候,我就特别讨厌房间的隔音效果和我自己无处安放而长毛的听力。 门外响起来了嘎吱的声音,是老妈要开门出去工作了,门是轻轻地开,重重地关,每天都是这样,今天也不例外。 我不知道她做这些有什么意义,一般而言,对门来说,轻开轻关是一种出于礼貌不打搅或者偷窃的行为,而重开重关是为了叫醒某人或者是彰显自己的存在,还可能仅仅是一种无礼貌的粗鲁行为。 算了,想那么多也没什么用,不会让早餐乖乖地跑到你的嘴边让你吃掉,虽然我也不怎么吃早饭。 手机刷得已经眼睛疲劳到看不下去了,我翻了个身,把手机屏幕反过来放在了胸前,脑袋枕着双手。 虽然眼睛很疲劳,但我一点也不困,我睁着眼,向上凝视着一成不变的天花板,意识慢慢集中起来又分散开,精神在各种碎碎片片中来回穿梭,想些乱七八糟的。我呆在房间里多长时间了?我躺在床上又有多少时间了?记不清了。 路上已经没有了小学生去上学时的声音,街道也慢慢像往常一样趋于安静,我还是继续躺在床上,想着有的没的。 对这种生活,我也早已经感受到了厌烦,我对自己的定义还算不上是宅男,毕竟没有大肚腩和天天对着屏幕里的美女发情。 我只是感觉到了厌烦,但又不想做出任何改变,虽然厌烦,但不至于去外面那烂透了的世界。我对现在没有任何改变的安稳生活感到满意……但还是厌烦。 不知是谁告了密,我的心声被泄露给了上天。当我正在想着这烦闷的生活会不会有所改变时,这潭死水上面有了一点点的小波澜。 我听到了微小的声音,在我的房间里,闭上眼睛听,有种夏季夜晚的微风微微拂过树丛时沙沙作响的声音,没错,声音的来源确实是在我的房间内。 不知道是从哪里看的文章,把一只以沙丁鱼为食的鲶鱼放到沙丁鱼鱼篓里,有利于保持鱼篓里的鱼的活性,从而不易死亡。 我大概也是条刚好碰到了鲶鱼的快死的沙丁鱼吧。我极不愿地坐起了身来,慢慢离开了床。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光着脚,悄悄地,寻找着动静的来源。 声音来自于书架下面的垃圾堆里,好像是有好长时间没去倒过垃圾了,这堆垃圾散发着一股酸臭的气味,我不想靠近细闻。 我左手捏住鼻子,右手打着手电,用脚尖轻轻地碰了碰垃圾堆,没想到垃圾堆居然动了动,像是在回应我。 我松开鼻子,屏住呼吸,用手扒拉着垃圾堆,两颗荧绿色的珠子盯着我,我也盯着它。 当我拿手电慢慢照到不明生物时,突然“吱”地一声,那团不明生物从我脚下飞驰溜走,我也看清了它的真面目:一只挨千刀的老鼠。它刚刚那一下确实把我给吓到了,使我踉跄一步跌坐在垃圾堆里。 章节目录 第二章少年,你的想法很危险 抓住老鼠后,我们不要惊慌,最有效的办法是,捏起它的尾巴,走到卫生间。 在它拼命挣扎的时候,手慢慢下放,使它的头部浸没在马桶水中,再慢慢下放,使水慢慢淹没它的头部,在它为了不想窒息而更激烈地挣扎的时候,猛地一放手,关上马桶盖,等它慢慢在水里挣扎乏力而死或者窒息而死,再随手像以前冲污秽般冲一下马桶,再往马桶里倒清洁剂。 完美的水葬,也不会给卫生间留下一点痕迹和麻烦。 或者用胶带之类的什么东西,把它的嘴封住,两只手依次捏住老鼠的四肢,像把虾尾从虾身上掰断一样,把它胳膊腿依次分开,装进垃圾袋里,和垃圾们一起在垃圾站里腐烂、招虫、消失。 或火刑或电刑或凌迟等等等等,我对这只老鼠的处置已经想了无数种的方法,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残忍? 因为它只不过是只老鼠,谁叫它不知好歹地出现在我面前而且还把我吓一跳,老鼠这种低级生物就该为自己的软弱和无能而被别的更强大的生物肆意蹂躏。猫都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总之先抓住这个早已被我定下死刑的罪犯吧,我缓缓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借着手机的光亮,慢慢地在房间里巡视。为什么不开房间灯呢?我不愿意! 两圈过后,没有任何收获。地板上堆放的垃圾确实杂乱得不忍直视,说到底老鼠会出现,还是因为房间脏乱不堪,房间脏乱不堪,还是因为我,怎么又是因为我…… 把所有垃圾整理打包好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累,毕竟积攒下来的垃圾实在太多了。许久未经过锻炼了,我坐在电脑桌旁的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这时注意到了还在进行中的游戏。 galgame,girlandlovegame,文字剧情类游戏,以前虽然是面向男性的美少女互动游戏,不过如今的galgame剧情的受众已经不分男女,已经是一种视觉类的小说。 同类中,优秀的代表作中庞大的世界观以及人物的塑造甚至都比一般的文学作品都更精彩。 在游戏中,有着各样的世界,各样的人生,各样的朋友和丰富多彩的生活,与铁冷的现实世界相比,就好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三根火柴散发出的微弱但又明亮又奇幻的光芒,温暖又治愈,很适合沉浸其中,逃离现实。 这类游戏,我的电脑硬盘都已经快下爆了,这游戏有好处也有坏处,玩的时间过长,眼睛就会酸疼,连带着脑子一起,看文字就会又累又疼。 我一般都是玩累了在床上刷手机休息一会儿,然后继续玩。但我对那种打打杀杀乱抽卡的游戏没有多大兴趣,也大概可能是因为没有人和我一块儿玩的缘故吧。 休息了片刻,我起了身,屋内收拾得差不多了,和以前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如果说现在我的房间算是普通房间的话,那称以前为垃圾站也一点也不过分。 但还是没有看见那只老鼠的身影。一会儿还是去买两个老鼠粘吧,因为一想到这种见不得光的丑陋生物和自己在同一个房间里,可能会在你睡觉的时候爬到你的脸上,把你的耳朵吃掉,虽然我不是小孩子了,但真的很难接受房间里有除我以外的任何生物。 因为只有这个地方是真正属于、并接纳我的,我不希望有任何东西出现在这里,占据、破坏它。 章节目录 第三章是谁来家里做客啦 久违地出了房门,看着四下无人,我赶紧把垃圾丢在门口的垃圾桶内。这些陪伴我很长时间的垃圾们就要坐上清洁工的列车,前往着它们生命的终点,我也只不过是创造它们,陪伴他们一段时间并最后看着他们通向灭亡而已。 草草地大体收拾完之后,房间利落了不少,我又巡视了两圈,但还是没有见着那只老鼠的身影,可能是在我打扫房间的时候跑出去了吧。 本来打扫不打扫房间其实根本无所谓的,要不是今天的这只老鼠,恐怕垃圾会慢慢填充满这个房间并最终把给我淹没吧,然后我名副其实地和垃圾和老鼠们化为同类了。 也可能是,我早已对这种无聊透顶的生活厌烦至极,想要找点事情做罢了。 我闻到一股酸臭的气味,我仔细嗅了嗅,没想到是从我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之前一直在收拾垃圾,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也沾染了臭味,这绝对是收拾垃圾时被沾染到的。 虽然我一直宅在家里,但我还不至于脏臭到这种地步,我还是很爱干净的,我连家门都很少出,身上怎么会脏呢。 我去卧室拿了件干净衣物,拖拉着拖鞋,穿过客厅想去卫生间洗澡,但在途中却被客厅里的冰箱磕绊了脚趾,钻心的疼。 我捂住受伤的脚趾用另一只脚不停地跳,缓了一会儿,等疼得不再那么厉害了,然后忍着疼痛狠狠地踹了冰箱一脚,明明里面什么都没有还在这里占地方,早晚把你大卸八块然后当成废品低价卖出。 因为在现在的家里,我的存在感已经完全消失了,我和妈妈一直回避着相互见面和接触,她的一日三餐都是在外面解决的,而我则是靠一些超市里的垃圾食品维持着生命所必须的能量的供给。 那自然冰箱里是没有什么东西的,因为没有必要存放一些用于每天的“家庭”所需的食材。 人一般都容易在洗澡的时候回顾着自己一生的经历和所犯过的错误,惆怅一番后再对未来做一些理想的规划。 不知是谁说的,洗澡是洗礼的一种形式,在洗刷掉肉体污垢的同时也洗涤着灵魂的罪恶。我想,大概是他们闲的没事做了吧,毕竟洗澡的时候不能玩手机和打游戏。 用洗发露抓挠有些油腻的头发的时候,我计划着今晚的安排,电脑里的另一款游戏应该已经下载好了,今天晚上应该就能把正在进行的那款游戏玩通关,然后还能看一部动漫,配着可乐、龙虾味的薯片和超市里售卖的开袋即食的番茄牛腩,多么奢侈而又能忘乎烦恼的沉迷生活啊。 细想一下,距离上次去超市补给食物已经很长时间了,房间里的库存食物差不多还能应付一两顿,今天晚上就去超市进货吧,顺便再买几张老鼠贴,虽然不确定老鼠是否真的离开了我的房间,但还是谨慎点好,毕竟我可真的不想和那种生活在阴沟里的生物共同生活。 我突然听到了声响,不是浴室里的,而是浴室门外的。老妈是绝对不可能这个点回来的,虽是冲的热水澡,但我的背后还是感受了一丝凉意。 空气变得沉重起来,我停下来手上的动作,把淋浴头的水速调小,专心地听着门外的动静。 好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的声音,仔细听声音的来源,好像是从我房间的方向传来的。“轰”的一声,是什么东西从高处倒塌的声音,然后声音慢慢消失了。 我第一感觉是:入室盗窃。小偷可能最近在我家附近盯点,近期看到只有我老妈一个人进出家门而且时间基本固定,所以拟定了计划打算今天的这个时候来袭击我们家。 也许是我出门倒垃圾故意回避着人的缘故,也可能是小偷并没有看到我,所以他还是按照计划继续袭击。 我手握住浴室的门把手,想缓慢打开,看看外面的具体情况,但转念一想,一个不太好的想法从我脑海闪过,我像是被电击了一样迅速把手抽回。 我看了看还在洒水的淋浴头和头顶正散发明亮光线的灯,小偷绝对不会没有发现浴室里有人在洗澡。 如果只是一个小偷的话,可能就是会快点翻找出值钱点的东西然后逃走。但从我房间传来的声响并没有显现出入侵者多么小心翼翼,相反是那种肆无忌惮。 我想到一个比较糟糕的可能:或许并不是只有一个人来入室偷窃,也可能是团体作案。 说不定现在浴室门外就站有同伙,已经做好了准备,等我出门的那瞬间,就把我打晕、电晕或者迷晕,然后做一些让一般人感到后怕的事情,比如把我捆麻袋送到黑心诊所里卖器官,或者绑架敲诈勒索,或者是难以想象的更糟糕的事情。 最开始想过一直在浴室里假装洗澡没有听见外面的动静以此来躲过一劫,但随着热气的增多,一直呆在密闭浴室里的我呼吸已经变得有点紧促,浴室上了锁,里面的氧气好像并不能一直支持我等到他们蹂躏完我的家之后离开。 而且,凭什么是个人都要欺负我,我都已经退到家里了这些人和不幸的事还一直追着我不放,我心里燃起了扭曲的火焰,而且并没有因浴室里的雾水而渐渐衰弱、消散,反而越来越炽热,对于这点,我的大脑很理性、很清楚地意识到了。 家里的刀具、剪刀等能够让我受伤流血之类的东西之前虽然消失过一段时间,但因她感到生活不便之后便都很快回来了,我冷冷地看向浴室里用来剪理杂发的剪刀,拿起来紧紧握在了手中。 可能一会儿会见血,血染到衣服上会很麻烦,已经擦干的身体并没有穿上上衣。 我左手卷着浴巾,因为不确定门外是否有等我开门后把我放倒的同伙,我打算等一会儿迅速地开门,之后拿浴巾丢在他脸上,扰乱他视线,分散开他的注意力,等到他拿下脸上的浴巾的同时,把剪刀迅速刺进他的身体里,在不伤害他要害的同时还能让他失去行动能力,最好是能拿剪刀刺进他的小腿侧腹,然后趁他从懵圈中反应过来捂住流着血的腿的时候,在他的同伴听到动静出来之前,赶紧跑向门口然后逃出去。 在门口附近找个隐秘的地方躲起来,等他们从家里出来后,记住他们的外貌特征、衣着打扮、车牌号(如果是开车离开的话)和离开的方向,然后去没多大用的派出所报备。 这是最糟糕情况下最妥当的方法,但我想让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不管怎么说,先得确定下外面的情况,打开门没有看到人是最好,如果看到人,突然打开的浴室门以及我的出现也会让他有几秒钟的反应时,只要我绷紧神经,打开门,然后看外面的具体情况,再做出最合适的判断。 我调整好了呼吸,用卷起浴巾的右手放在了门把上,即使淋浴头还开着,现在的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我横下了心,用最快的速度摁下了门把手,打开了门…… 章节目录 第四章鼠鼠星人与谜之少女 打开门的瞬间,一阵强光袭来使我的眼睛暂时性失明,我的汗毛顿时立起来了,我感到了未知的恐怖。 我完全没有想到过对方还会带着能发出强光的东西,比如强力手电筒之类的,如果能集中照射一个人的眼球,是会让对方短时间内失明的。 一想到这里,我刚洗过澡的身体表面沁出了一层冷汗。我强忍着眼睛因受到刺激而感到的不适,紧闭着眼睛,右手拿着浴巾来回甩着,左手紧紧握着剪刀胡乱刺着,形成一个保护圈慢慢向门口退去。 在我做着没有多大意义的抵抗的途中,我眼睛的不适感慢慢消失了,我试探性地渐渐睁开眼睛,视力也已经恢复了。 我也马上认识到了当前的情况:客厅里除我以外空无一人,只有我一个人傻了吧唧地拿着浴巾和剪刀来回瞎比划。 空无一人的客厅推翻了我很多的推论,我很多的预想都落了空,但毕竟都是我的预想,又不是预言,我又不是什么巫师或者未来的穿越者,我只是根据当前的情况尽可能地想出所有会发生的事情。 在客厅里能听到外面行人的嬉戏交谈声和车辆行驶的声音,世界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和以前一样正常地运行着。不,一定是有哪些地方有问题,我之前在浴室听到的声音绝对不会是错觉,因为,因为我房间的门正敞开着,从客厅能看到我的房间的门口正散发着熟悉又陌生的光芒,我房间里很久没亮过的灯不知被谁打开了…… 我僵在原地,尽可能地说服自己接受眼前的现实,但在之前我并没有设想过会有这种情况,难不成对方早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他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我能做的所有,对他而然都只不过是无畏的挣扎吗,难不成他的同伙正躲在在家门口附近等候着我? 我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尽量在脑海中短时间内进行各种设想,把最坏的情况预想出来,然后对各种可能会出现的情况的进行应对措施,就在这时,我的房间内又传来了响动。 各种可能性飞驰而过,我的大脑一片凌乱。我再次调整好呼吸,整理思路,绝对不能慌。就本着最坏的打算,我穿上了短袖,悄悄去了厨房。 凭着记忆拿到了水果刀,带着刀鞘,我把水果刀插进了短裤与腰间,短袖t恤会盖住背后露出的刀把。 浴室里的剪刀不怎么大,我放到了口袋里,因为全副武装出现在陌生人面前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虽说这是我家,但万一引起对方的警戒和敌意,而对方手里有着更恐怖的武器…… 我把浴巾搭在了脖子上,披在了胸前,这样方便我随时拿住丢在或者蒙住对方的脑袋,然后一只手能迅速掏出剪刀,而另一手就在背后握住刀把,这就能占据主动位置。先把里面的情况解决,在慢慢想办法搞定可能会存在的外面的危机。 我脚步轻轻地走到了客厅门口,因为不确定对方是怎样进来家门的,如果外面有人的话,我就要先想办法把门锁住让门外的人暂时进不来。 但门还是锁住的状态,并没有撬开或闯入的痕迹,那里面的人到底是如何出现在我的房间里的呢?事情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这时我的房间里又传来了娇嫩的嬉笑声,单听声音的话,带着几分稚气的甜美,甚至比电脑游戏中的女孩子都可爱几分,就像是普通邻家的小妹妹。 根据声音判断,应该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儿,肯定未成年。难不成是什么穷凶恶极的少女罪犯吗?那种三流悬疑犯罪的小说才会出现的桥段,怎么会在现实中上演。 但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但也可能只是普通的小女孩儿不小心走进了我家门,但这可能性也太小了,各种可能性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让我越发摸不着头脑,做好准备的我轻手轻脚地走向我的房间走去…… 少女疑惑地看着我,手里还拿着已经吃了一半的番茄牛腩,小小的脸蛋上还沾有红色的酱汁,仿佛我好像是个外来者。 空调不知情地还继续呼呼吹着冷气,我不知以一种什么样的表情看着少女,我的右手还抓着浴巾的一端,左手插进了装有剪刀的裤兜里,想着该怎么办。 不能因为一个人年纪小而判定这个人不会做出伤害他人的事情,有很多人,都很狡猾,仗着自己年纪小这一盾牌,做一些自己根本不需要承担任何后果的坏事,再装出无辜的表情,把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拖入深渊当中。 刚进门时,少女看见我出现之后便一脸开心地向我打起了招呼:“欢迎回来,哥哥。”我冷静地审视起当前的状况和头上的雾水。我们之间的空气从对视起就凝固了起来,互相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一个穿着白色吊带连衣裙的黑发赤足少女,凭空出现在了我的房间,这种事已经真实发生了,我正让自己理解着接受当前的事实 “怎么了,哥哥?”少女率先打破了尴尬,歪着头,不解地问向我,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疑问。 一种莫名的既视感出现在我的眼前,但在记忆中,我是没有见过这个人才对,可就是感觉有种想痛哭一场的怀念。 我的警惕并没有松懈,只是在裤兜里握住剪刀的左手在不断颤抖,我的身体好像在告诉我,不可以这样做。 在少女的身后还有种更微小的声响,刚开始因为少女我并没有注意到,我移过去视线,向少女身后看去。 龙虾味的薯片袋敞开着口躺在了地上,里面的薯片零散地摆放在地上,那只首先扰乱我一天好心情的老鼠正若无其事地有滋有味享用着我今晚的晚餐。 我忽视掉那个少女,径直向老鼠走去,那个少女挡在了我面前,用小小的身躯护住了老鼠。 “不可以,哥哥!”她坚定地向我摇了摇头,“鼠鼠星人,是我的朋友,哥哥也是,大家要好好相处!” 章节目录 章第五章哥哥,不哭 呼吸变得困难了起来,有人在我的房间 有人在我的房间 有人在我的房间斥责我,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我心里最后的安全防线也要被别人闯入破坏吗,为什么都要欺负我? “出去!”我用夹带有怒火的声音向她大声叱喝,我害怕得全身都在发抖,现在的我感觉极度缺乏安全感,我意识到自己很可能失控然后犯下无法弥补的过错。我右手无情地指向了门口,用淡漠的目光冷冷地看向她。 “不要,想和哥哥在一起。”少女委屈地摇了摇头。 “出去!出去!快给我出去!”我发了疯地向她嘶喊咆哮,精神要决堤了,要决堤了,要决堤了,我快要哭了,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脸上感觉到了湿热,无助的我蹲下身子抱膝颤抖着痛哭。 “哥哥,没事吧?”少女用关怀的语气向我走来,张开双臂想抱住我。 “起开,给我出去,给我出去!”我向前挥舞着手臂,强力拒绝了少女不明的的好意,并要把她驱逐出去。 少女没有说话,那只老鼠好像也明白了少女的意思,爬到了少女的肩头,一人一鼠,就这样,默默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从家里面消失了。 她和那只老鼠一定在幸灾乐祸吧,我睁大着双眼嚎啕大哭,像把头发薅掉一样,疯狂抓挠着头发,眼睛火辣辣的,貌似已经布满了血丝。 就这样用完了所有的力气,我瘫在地板上,像是上辈子是缺氧死的一样大口喘着粗气,身体还止不住地轻微发颤。之前的理性已经荡然无存,现在已经被恐惧和冲动支配住身体了。 眼睛无神地看着还亮着灯的天花板,白茫茫一片,好温暖…… “好温暖。” “我这又不是白炽灯,是感觉不到温度的。” “没有!第一次才发现,这样看灯的话,感觉全身都被温暖的光芒所包裹住了呢,好治愈。” “可能是你很少像这样躺在地板上看天花板吧。” “哼哼,说不定就是呢,也可能是和小野一起头对着头躺着的缘故吧,所以才感觉这么放松,这么舒服。” “你这样说,我也会很不好意思的……” “嗯?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对了,小野。” “嗯,怎么了?” “人死了是会上天堂的吧?” “嗯?为什么要问这个?” “呐,我听说,如果一个人死的时候特别幸福,看到一团光亮,全身被光团覆盖,非常温暖舒服,然后就会长出翅膀,飞向天堂。感觉里面说的光亮,和小野房间里的一样呢,所以呢,小野……” “嗯,什么事?” “……” “怎么了?” “小野……” “嗯,我在。” “所以,和我一起去死吧,这样我们都会幸福的。” … …… ……… 我猛然惊醒,又做噩梦了,身上的短袖已经湿透了,我用力呼吸,想让不安的心逐渐稳定下来。 我拨弄着自己的头发,撩或者抓,牙齿还在打颤。 深呼吸,对,深呼吸,思绪慢慢回来,对,就这样,闭上眼睛,好,闭上眼睛,注意力集中感受自身和周边的事物,空调在吹,有点冷,心跳和呼吸已经慢慢稳定了,好,很好,嗓子有点渴,想喝冰镇过的柠檬汁,对,冰镇的柠檬汁,酸酸甜甜还解渴,饿吗,一天没吃东西了,确实有点饿,一会儿去大吃一顿吧,很好,就这样。 我的理智已经慢慢回来了,很难想象我之前情绪失控的样子有多么狼狈。 一天没有进食了,虽然食欲没有那么强烈,但我多少还是要吃点东西的,吃东西有利于心情平复,我一直都这么认为并践行的。 除了今晚准备吃掉的番茄牛腩和薯片,房间里已经没有什么能吃的了,我走向电脑冲着的那面墙,打开房间内的迷你小冰柜,查看着里面还有什么供给品,就只有两瓶无糖可乐了。 我随即拿起一瓶,打开瓶盖就咕咕地往嘴里灌了小半瓶,然后极舒服地吐出了一口气。 这次是感觉到饥饿感了,房间里没有时钟、闹钟等提醒时间的生活用具,而电脑又不知什么时候关机黑屏了,我也不愿再浪费力气去仅为看个时间而开电脑。 我走向床帘,左右手分别用两根手指夹住床帘,向两端拉,只仅露出一条眼睛能看到窗外的缝隙的程度。 外面没有到天黑,天还很亮,能看到夕阳暖暖地将天边的几朵碎云映得红亮,不至于很快就到天黑。 平常我都是在晚上一个人去超市采购物资,这样的话,路上的行人较少,能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我也会感到很方便。 可现在的我,已经不愿这样待在房间里直到天黑了,我想出去一下透口气,纵使心里的某处劝诫我最好不要这样做,但我的大脑却无论如何都非让我出去。 这次去超市该采购点什么?无糖饮料、维生素饮料、番茄牛腩、山楂片糕卷之类的果脯制品、各种口味的泡面和薯片,如果一直单吃一种口味的事物,人或多或少是会崩溃的,所以即是是买自己爱吃的即食食品,不喜欢吃的口味,我也会和喜欢吃的一块儿买。 再去超市看一看有什么新上架的东西没有,如果有符合我胃口和需求的,也纳入购物袋中。 戴好深色的口罩和帽子,穿上了黑色的长袖外套和鞋子,背好背包,我已经做好了出门的准备。 这副装扮走在路上在曾经可能会有点显眼,但在容易感染流行性感冒病毒的春秋季,只是很正常的平平无奇。 就算是街坊邻居走在路上,也没什么人能认出来,一般人走在路上,能看到的只是一双让你快走开的眼睛而已。 脑中总感觉忘了什么事,但在我把手放在门把手推开家门的一瞬间,我就想起来了。 章节目录 独第六章孤独少女与自闭少年与鼠 (一) 我打开了家门,看到了那个擅自闯入我房间的小女孩儿和老鼠。 她蹲靠在我家房子门口附近,梨花带雨,双眼已经哭肿,娇小的身躯因为哭泣还在微微颤抖。 那只老鼠不知周围发生了什么,一直站在女孩儿旁边,守卫着女孩儿,等待着女孩儿恢复原样。 听到开门声后,老鼠扭过头,少女也转过了脸,看到了我正站在门口盯着她看,少女停止了哭泣,而转为了一下一下的抽噎,应该是想尽力克制自己,使自己不再哭泣吧。 我们还是像第一次见面一样,相互对着目光,没有说话,那真的是第一次见面吗? 一阵微风从我们之间拂过,微微撩起少女刚刚因哭泣而有些散乱的头发,她闭上眼睛揉了揉,是因为她刚刚哭得有些厉害,通红的眼睛被风吹得有些生疼,还是她不想让我看见她哭的样子而擦眼泪,那只小老鼠也不知所措地来回看着我和少女。 “从哪儿来的就赶紧回去吧,今天的事我不会说的。”我的语气还是冷漠得没有丝毫改变,让眼前的少女赶紧从我的生活中离去,我不想再过多地干涉别人的生活,也不希望别人干涉我的生活,这是为了她好,也是为了我好。 说完这句话,我立刻转身,准备离去。 “不要……”少女在我的背后更咽…… “我…不想……”少女抽噎得越来越厉害…… 人的心理是最难以揣摩的,我毫不明白她为何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我有了片刻的停疑,没有再往前迈步。我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这片刻的停疑,将我和她的命运紧紧地交缠、联系在一起,无法分割开来。 她从后面牵住了我的手,我能感受到她小小手掌上的体温和传来的由更咽产生的微微战栗。 “哥哥,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打了个措手不及,来的太过于突然,我的大脑反而空白了两三秒,当我意识到目前的状况是真实的时候,她已经把我的手抓得紧紧不放了。 诈骗?勒索?新型仙人跳?团体作案?我的大脑以极高速分析着当前的状况,但我今天已经想得太多了,大脑的运速也慢慢败下阵来,这都叫什么事啊。 “哥哥,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少女以哀求的口气又说了一遍,她低着头,我看不清她脸上此时是什么表情。 我平复好心情,调整好呼吸。 “为什么哭?” “怕,怕被哥哥…讨厌。”少女用惹人怜爱的语气磕磕绊绊地说出这句话。 嗯,什么情况? “家在附近吗?”为了摸清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开始向她搭话,她这样一直困着我,我也哪里不能去。 “……”少女还低着头,只是轻微地左右摇了摇。 “周围没认识的人吗?别算上我。” 少女点了点头。 好了,同学们,当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儿,在一个离家很远的地方,而且周围都是不认识的人,这种情况会成立吗?会的,那得分情况。那有几种情况呢?有好几种,我们一定要根据具体的情况,这样才能想出合理的说辞,把他们交给警察叔叔。 “父母呢?”为了知道更多的信息,我继续向她询问。 “不知道……” “不知道?” “嗯。” “是不知道他们在哪儿呢,还是不知道他们是谁?” 她没有说话,很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难不成我不小心戳中她的痛处了吗?按照现在的情形,很可能是。 本来下个问题想问她是怎么到这里的,但又怕踩到雷区,让她想起不好的回忆,到时候又没完没了地哭起来,可就麻烦了。 还是循循渐进地随便问几个问题,然后决定要不要以和父母走散的迷路的可怜小孩儿为理由,把她送到说不定能起点用的派出所吧。 (二) “来这里做什么的?”因为上次的询问的失误,这次我的语气比前几次稍微带了点和缓与温柔。 “找哥哥你?” “嗯?找我?”这可真有意思,怕不是来找我的番茄牛腩和小龙虾薯片的吧。 “认识我吗?那我叫什么啊?”说这句话时,我是真的在开玩笑,没想到她的回答立刻让我对这个少女产生了警惕和恐惧。 “认识,止野,止野哥哥。” 我的眼睛惊到睁大,看着她说不出话来。她是从哪里知道我的名字的?一阵阴霾浮现在脑中,但又很快散去,应该和我的过去没有关系,那她是从哪里知道我名字的呢? 难道是住在我周围的邻居?前几个月,确实听说是有人搬到我家隔壁,但因为……,反正始终没有往来。 我知道了,看来是今天脑袋确实思考得过多了,连这个都忘了,她刚刚是在我的房间,房间里应该有不少写有我名字的东西,至少比如书本之类的。 而她在之前一直在我房间翻找东西,虽然目前发现只少了食物,但其它东西有没有失联,现在还不清楚,还要进一步确认。她应该是在翻找的过程中,看见了写有我名字的书本之类的东西吧,然后知道了我的名字。 “乱翻别人东西……不对。”这次我的语气稍微有点刻薄。 “因为…好饿……”她用委屈回应着我的刻薄。 那这样就说的通了,一个和父母走散的迷路女孩,因为饥饿而不小心跟在倒垃圾回来的我身后偷偷溜进我家中,趁我在洗澡的时候在我的房间里翻箱倒柜寻找食物。 一切都合理了起来,接下来故事的走向就应该是:房间的主人回来发现了少女,在道德责任感和社会正义感下,不仅没有计较少女的过错,还为了让少女与父母及早取得联系,热忱地将少女送往派出所,真是令人恶心的高尚情怀啊,我都快吐了,我可不想当什么大善人。 “好,我知道了,所以能松开吗?这样我很难受的。” 少女听完,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身体得到解放后,我想立刻朝街道方向后退一步,但发现衣角已经被她牢牢地抓住了。 我看向她,她像做错事情的小孩儿一样,低着头没有说话,哦,不对,她本来就是个小孩儿。 “我给你指条路,你自己去派出所吧,在那儿有人会带你回家的。”先把这麻烦甩掉再说吧。 她摇了摇头:“不要,要和哥哥在一起。”她的语气透露些许倔强。 真是麻烦,怎么办才好呢? 咕噜噜的响声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默,声音的源头来自于她的小肚子。 “对不起,肚子有点饿呢,明明我跟它说过不要叫的。”少女有些羞怯地向我表示了歉意。 真是的,麻烦事接连不断呢,算了,今天就当日行一善吧,而且今天本来就打算大吃一顿呢,呜呜呼,想笑,我可没这么好心,到时候走些偏僻复杂难记的路,在路上直接甩开她,让她哭着喊妈妈吧,越大声越好,能让下一个接麻烦的冤大头碰见才好,我可不想送这么个粘人精去,谁爱送去派出所谁去送。 “走吧。” “嗯?”一双哭过后显得更加清澈的眼睛带有一丝困惑地看着我。 “去吃东西。” “那个,哥哥……”她不自在地扭捏起来了,我很快就发现了原因。一双赤裸的小脚正紧张地无处安放。 唉,麻烦事怎么就这么多呢? 我又回到了家中,从鞋柜中拿出了一双没怎么穿过的运动鞋,不耐烦地放到了地上:“喏,先拖着这个吧。” 少女拖着一双对自己而言很大的鞋,显得很不习惯,而看起来也感觉很不协调,有点像搞笑节目中的喜剧角色。 就这样,她像只小狗一样跟在我的身后,离开了家门。 章节目录 第七章温柔的哥的哥 (一) “哇,哥哥,你看那个,好厉害!” “哥哥,哥哥,快看,这楼好高啊,和我之前看到的根本不一样,好壮观。 “哥哥,这里有小狗诶,好可爱,我能抱走吗?” 她是刚出生吗?路人纷纷用怪异的目光看向我们,好像我们是刚进社会的原始人。 过多的目光聚集在身上就感觉沉重得根本迈不开脚,更别说我身边还有另一个能吸人眼球的不安因素。她不是刚刚还哭过吗,怎么心情转变这么快,果然是小孩子啊。 我用严肃的语气让她消停会儿,她立马就乖乖的跟在我身后闭嘴不吭了。 她停下了脚步,驻足观看着路边的一侧,我顺着她的视线往那边看:许多小孩子们都开心地牵着大人的手,蹦蹦跳跳地进入了附近的一家热闹的汉堡店。 她的眼里流露出了好奇与羡慕,她看得入神了,我走到她身后她都没发觉。 “想吃吗?”我淡淡地问了她一句。 “咦!”少女身躯一惊,扭过头来看我,然后一脸惊喜地问我:“可以吗?” 我点了点头,表示肯定。看到这么多人,我心里确实有点发慌,这种快餐店是可以提供外卖打包服务的,到时候直接打包带走吧。 我朝向汉堡店走去,手上忽然感觉到一阵温暖,她牵着我的手,怯怯地走在我身后。 站在门前,汉堡店的自动门就自己打开了,她惊奇地站在门内反复盯着门看。 “没想到真的能自动开门啊,好神奇。” “欢迎光临”一位年轻女性服务员面带亲切的笑容,向我们问好。 在我做完心理准备进行简单的回礼后,她递过来一张印有各种快餐食品的宣传单给我们。 “今天有活动呢,上面的各种套餐在今天都有优惠,都很划算的,来看一看需要吃一些什么?” 感觉到一股很强烈的视线,身后的少女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手里的宣传单。她还是用那双令人无法拒绝的眼睛向我不断发出着请求。 …… 她一脸纠结地看着我递给她的单子,在一阵艰苦的选择后,她下定决心,一脸认真地要了份儿童套餐。 店员给我们腾出来了一个临窗边的位置,让我们在这里等候。 看见店里黑压压的人群,越看越感觉空气难以呼吸,混杂着他人吐出来的废气,伴着其他人身上的异味,空气都像是被强暴、污染过一样,我胸口感受到了阵阵的恶心与难受。 我把头扭向玻璃墙外。 服务员给我们准备的位置较为偏僻,离店里的“闹区”有点距离,而且临近窗户,可以很好地避免和其他客人不小心视线交汇,我也确实是有点累了,想坐着歇一会儿。 “哥哥不喜欢吗?”她一脸关心地问了我这么一个问题。 “嗯?怎么说?” “因为哥哥一直都在看外面啊,明明里面这么热闹,大家都很开心,却感觉哥哥一直不开心的样子。”她用略带有稚气的声音说出了这样的答案。 言之在理,非常正确。 “名字?”这么长时间,我对甚至连她名字都没问,就以一种不在意的语气轻轻问了句。 “念念,叫念念,念念不忘的念念。” “姓呢?” 她神秘地冲我嘻嘻一笑,委婉地把这个问题给带过了。 这时,我发现她时不时低头往下看,然后露出一脸得意的表情。 我偏过头也顺势往下看,看见一只小老鼠正在桌下兴奋地手舞足蹈。 把它给忘了,难不成它这一路也一直跟着我们? 我下意识地想用脚尖把它踢出去,可这小家伙好像发现了我的意图,迅速地躲到了那位名叫念念的少女的脚后。 “哥哥,你为什么老是要欺负鼠鼠星人?”在一旁目睹一切的少女,面露不满地鼓起嘴问我,“鼠鼠星人很好的,它也想和哥哥做朋友呢。” 小老鼠在鞋后面侧露出半个脑袋点了点头。 “宠物?”我皱起眉问道。 “不是的哦。”她摇了摇头,然后她闭上眼睛,清了清嗓子,之后眼睛放光般兴奋地对我说:“鼠鼠星人是我今天交到的新朋友,它知道好多好多我不知道的东西,它今天告诉我很多东西,是我的向导。而且鼠鼠星人很厉害的,它跟我说,哥哥和它玩了一下午躲猫猫都没抓到它,而且它还知道哥哥的好多秘密,不过它说的我大多都知道呢,它想跟哥哥说,谢谢哥哥一直给它食物,它也一直想和哥哥做朋友呢。” 秘密?看来当初有点后悔没有立马抓住这只老鼠了。当然,这可能只是这女孩儿的一厢臆想,少女的这一番话感觉普通人根本听不懂逻辑。 “你能听懂它说话吗?”很多人都以为自己会听懂动物说话,其实他们大多数都是根据动物的行为和表情来判断动物所表达的信息的,而动物传递信息和目的的行为往往更直观和容易理解,所以动物和同样主要靠行为和表情表达信息的小孩子们相处得比较友好,而小孩子们一般都认为自己能听懂动物的语言。 “嗯嗯,就像能听懂哥哥说话一样,就像能听懂大家说话一样。”叫念念的少女的谜之发言貌似又把我的推论给推翻了,小孩子的思考方式和大人的差别这么大吗? 服务员掂着印有汉堡店标志的外卖袋向我们走来,里面装有我们点过的套餐。 我向少女示意让少女把老鼠藏好,到时候因为它引起轰动,可就麻烦了。 某念念悄悄地跟那位鼠鼠星人说了几句话,鼠鼠星人就钻进了她脚上那双还有很大空间的鞋中。 道过谢后,我们就离开了,期间服务员目光一直看向某念念不合大小的鞋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当她看到我无精打采的目光后,立刻把话给咽回去了,难道她把我当人贩子了?人贩子可不会带小孩儿来吃汉堡的。 (二) 夕阳快接近地平线了,射出红色的光铺设在城市的路面上,路上的行人也很少了,少女穿着不合脚的鞋子,兴致高昂地走在路前唱着奇奇怪怪的歌: “月亮,在高高的天上, 兔子,在树洞中躲藏。 鱼儿,在小河里惊慌, 是谁,在睡梦中出场。 窗外吹起了风霜, 冰冻结住了月光, 四处都冰冰凉凉。” 少女停了一下,凝望着远方,脸上掠过一丝惆怅,随后她又继续开口,与之前的腔调不同,这次充满了悲哀与寂寞。 “月亮别过脸,没有了一点亮光, 人们冷起脸,失去了刚才的笑。 天神大人,吹起了号角, 无人在无风的山顶哀嚎, 谁又哭泣在阴暗的角落。” 她哭了,一行泪水从她白皙的脸颊滑过,我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她转过身来,有带有歉意的笑容对我说:“不好意思呢,哥哥,刚刚想到了难过的事情。” 我没有应声,只是淡漠地看着她,回了句:“走吧。”我可没必要为别人的烦恼买单,管那么多干什么。啊,我是正义与友善的伙伴,大家有什么烦恼和不快都快来和我倾诉吧,我一定会帮助大家的,因为大家都是朋友啊,朋友间互帮互助都是应该的。呕,我都快吐了,伪善的人真可令人作呕,我不是圣人,我也不想当圣人,别人有麻烦和我有什么关系。 (三) 目的地到了,超市总归是比便利店好很多的,便利店的好处在于处处都有,而且可以随时为人们提供方便。而这种稍大型的超市,凭借齐全的各类货物和低廉的价格,更适合那些买大量日常所需用品的人们。 深吸了一口气,我走入了超市,空调吹来的冷气使我缩了缩脖子,因为选址地段并未太靠近市中心,超市的规模和面积可不能仅用庞大这个词语能形容得了的,在明亮的灯光照耀下,诺大的超市内部显得更加宽阔,在天花板垂下的写有详细的分区的示牌下,各种商品井然有序地摆放在应在的货架上,整体观望,在镀有一层洁白色的光辉下,整个超市宛若一个摆满现实艺术品的殿堂。 她被琳琅满目的商品迷花了眼睛,已经走不动路了,我本着早买完早完事的态度,就先直奔食品区了,她也紧紧地跟在我身后,“哥哥快看,这个好好玩。”她不知从哪里推来了一个手推车,不过也正好,省的我再去拿了。 “哥哥,那就是电梯吗?”在去往食品区的途中,她看着手扶着把手来回上下楼的人们感到很羡慕,“我可以试试吗?”她眼睛里写满了渴望。 “随便。”走丢了才好呢。 少女兴致勃勃地拖着鞋小跑到了扶手电梯的下端入口,我看着那逐渐上升的略显孤单的小小背影,心里居然出现了类似于落寞的奇怪感觉。 我本可以直接走开,然后甩掉这个粘人的麻烦,超市管理员也会发现她,在苦苦的等待无果后,带着哭哭啼啼的她送到派出所。 但我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少女逐渐上升的背影。视线微微偏移,电梯上的其他人都在看着那双对她而言根本不合适的鞋嗤笑,而那少女不明所以地以为他们是在冲她友好的微笑,就也傻呼呼地回报了他们一个甜美的笑容。 少女到达二楼之后,又马上乘着旁边下来的电梯回到了楼下,她来回寻找了一番,然后拖着鞋,以滑稽的步姿向我飞奔过来。 “哥哥,我回来了,没想到电梯真的好有趣,大家也都好好。”她露出笑容开心地对我说道。 真是够了,我为什么要这么多事,我还不如趁她上电梯的时候直接跑掉。 “走!”我的语气略带有些不耐烦。 我拽着她在超市里快步地走着,而她就像毛绒玩具一样任由我拖拽。周围人都露出诧异的目光看着我们,随他们便吧。 我们走过了玩具区,走过了食品区,走过了办公用品区。 “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她歪着头,语气满是不解与疑惑。 “买鞋。” 之前在超市逛的时候,我记得在生活用品区有卖儿童雨鞋的,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了,还是去找找看吧。 “不要。”她摇了摇头,“哥哥的这双鞋子,我很喜欢,而且鼠鼠星人也可以在这里面陪我。” 小老鼠这时突然也露出脑袋,狠狠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在稍费力气的一番寻找后,我总算看到了印象中那堆满儿童橡胶雨鞋的货物架。价格也不算是很贵,我把一直抱住旁边商品架不撒手的她拎过来,如果知道她脚多大,我就随便拿一双,根本不用这么费劲。 原本十分抗拒的她,被我拖过来后,看到各样的儿童雨鞋,竟然看呆住了。 “随便拿一双,贵了就自己想办法。”我丢给她这么一句话,就到旁边的货栏假装看雨伞。其实我就想看一看她拿什么样的鞋,如果超出我的预期范围,我就直接跑路走人。 她在货架前犹豫了好久,基本上目光只锁定在价格最低的那堆鞋子里,然后时不时向鞋里的小老鼠咨询意见。 哎呀哎呀,买个东西都这么磨蹭。 “还没买好吗?”我离开了雨伞区,走近了她。 她轻轻摇了摇头:“因为是哥哥要给我买的,我都很喜欢,不知道要选哪一个……对不起,哥哥。” 我蹲下去,用手把她脚上的另一只鞋脱下,她红起了脸,然后慌忙地用双手捂住脸。 我粗略地比了比她脚掌的大小,然后直接起身,随便拿下了双蓝色透明的塑料儿童凉鞋。 在一旁穿好鞋的她,微红着脸一直看着我。 我把凉鞋丢给她,然后转身推着手推车前往食品区。 她像对待宝贝一样,把凉鞋紧紧搂在怀中,小步地紧紧跟在我身后。 我则在心里怪罪自己怎么就突然头脑发热了。 …… 薯片,购买,打勾。 可乐,购买,打勾。 番茄牛腩,购买,打勾。 泡面,购买,打勾。 火腿,购买,打勾。 维生素饮料,购买,打勾。 …… 打勾。 我扭过头,发现一旁的少女则眼睛泛着星星痴痴地看向糖果区,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少女的目光主要聚集在一袋包装可爱的棉花糖上,从在货架上拿下到被我拿到手里,然后被放入了手推车,期间都一直紧盯不放,她突然发现拿走心仪的糖果是我,惊得原地叫了一声。 “咦!”少女发出了一个像仓鼠受惊般对于普通人而言可爱的叫声,然后视线开始往下面游走,双手还不自然地相互抠弄,通过和她暂时相处的这一段时间,我知道,她这是不好意思的害羞。 “走。”我的语气并没有波澜,还是同之前一样平静,没有掺杂任何感情。 收银员以奇怪的目光看着我,我把视线偏向一边,没有选择和她交汇,这只会引起我的紧张与不安,我只想算完帐后赶紧出去。 章节目录 第八章流浪猫理论与无家可归的少可女 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当你在回家的途中,在路上遇见了一只可怜又可爱的流浪小猫,大大又无辜的眼睛对你诉说它渴求、渴望温暖,此时它又在一阵寒风中瑟瑟发抖。你会怎么办? 大多数人会认为是命运的相遇,然后被心里升起来的突如其来的善意而自我感动,觉得小猫好可怜啊,这么可爱的小猫,怎么能在外面受罪呢? 然后很多人就打着我好善良友爱的心理旗号,让流浪猫摆脱了它从小生活的环境,在名为人类的关爱下,被迫卖弄着可爱的姿态。 如果这只猫并不想抛弃亲人和朋友而成为被囚禁的宠物,刚开始会因这种自以为是的善意而对“友善”的主人来回嘶吼。 主人会以自己给了小猫一个家,小猫正朝自己感恩戴德,然后以关爱为枷锁,宠物为牢笼,向着可怜的小猫倾泄着自己的善意。 如果期间,猫抓伤了人,或者被发现携带有某种疾病,还是会被冠上“终究只是流浪猫啊,我已经做的够好了,要不是我,它连顿饱饭都吃不上呢。”的帽子,被抛弃在一个陌生的角落,孤苦落寞地一只猫独自接受死亡。 少女正一脸欣喜地吃着刚买的棉花糖,脚上穿着从超市出来就换上的雨鞋来回蹦跳。 “哥哥,好看吗?”少女又问了这个不知问了多少遍的问题。 “嗯。”我也和之前一样,只是简短地回复。 “真的,真的,真的吗?” 我没有继续理会她。 “哥哥,给,超好吃的。”少女向我凑过来,把打开袋子的棉花糖高高举在我的面前。 之前在我强烈要求下,少女出超市后狠狠地洗了几遍手才能碰她心心念的棉花糖。 而之前我的旧鞋,正和那只老鼠做伴,装在少女拎着的袋子。 我用手回挡住了少女递过来的好意,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我能清楚地认识到一点:绝对不要因为突发的善意而被冲昏头脑。 “你回去吧。”我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虽然不知道少女出于何种原因一直陪在我身边,但已经习惯了孤身一人的我,很难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善意和陪伴,只有那如死灰般的生活才是我的日常,“派出所就在前面直走,好了,不要再跟着我了。” 少女停下了把棉花糖送往嘴边的动作,糖掉在地上,夕阳的光很刺眼,我看不清少女有没有在哭泣。 “为什么,哥哥…又要说这种话?”少女像快要哭出来一样,语气可怜地问道,“难道…我又惹哥哥讨厌了?” 我看着她一副怪罪自己的模样,如死水的心里产生了奇怪的涟漪。 我渴望着温暖,渴望着陪伴,但同时我也惧怕着,我明白着自己没有任何资格说这种话,我能选择的只有逃避,逃避要改变的生活,逃到那个没人在意的小角落,一个人蜷缩,与黑暗、与孤独为伴。 我的脚步开始后退。 “哥哥,求你,不要,不要只剩下我一个人。”少女低语着,脚边的地面滴落了点点水痕,少女低着头,脚上的两行泪水像囚链一样捆住了我的双脚。 她慢慢向我走来,头轻轻地靠近我的怀中,甚至都能闻到来自她发间的阵阵清香。 她在小声啜泣,我却无能为力。我搞不清当前的状况,不,是从遇见她,我就一直没有搞清楚状况。 她摇了摇头,头发甩打在我的脸上,记忆中浮现了不愿回忆起的画面,某个熟悉的少女,耳光,火辣辣但又不想理会的疼痛。我的瞳孔开始散光。 她抓住了我的手,语气显得有些激动:“回家吧,哥哥,在这里,我就只有哥哥可以依靠了,所以,哥哥,不要抛弃我,好吗?” 瞳孔还没有聚焦,头脑跟不上运转,只能感受到手间被冰冷的另一只手紧紧握住。 “我在‘那边’其实一直注视着哥哥,这不是什么巧合和偶然,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的命运其实已经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了。我知道,即是现在的哥哥什么都还不知道,即是现在的哥哥的内心遭受过重创,灵魂已经破碎得不成样子,我也会一直陪伴在哥哥身边。所以呢,哥哥,不要再留下了我一个人了,好吗?”少女趴在我的胸口,语气充满了祈求,卑微得甚至有些病态。 少女突兀的发言,让本来就混乱的思绪变得更加肿胀,“那边”?是哪里呢?可以肯定的是,不是在这个世界能目之所及的地方。 少女的话像是有魔力一样,让人无法拒绝。 我没有回应少女,而且选择了转身回家,我也不想再思考了,随便吧。 少女拉着我的手没有松开,而且牵得更加牢,像本就该是如此一样。 我们就这样,手牵着手,无视着周围的喧嚣,像下坠般,踏上了回家的路。 章节目录 第九章熟悉的陌生人与落幕的章夕阳 (一) 我们这一路谁都没有说话,都各怀心事地低着头走路,周围的一切事物都与我们无关,我们就好像被这个世界所放逐,流放在人们心里的荒漠中。 “小野哥?”一个熟悉的女声在身后响起,曾经熟悉不过的声音,柔弱而又青涩,可现在听起来却如此的感到陌生,让人感到惊慌。 “小野哥,真的是你!”声音的主人向我走过来,我没有停下脚步,而是拉着某念念的手快步向前走。 另一个少女也快步向前,跑到了我的前面,用身体拦住了我的去路,然后稍微有点喘气地带有抱怨继续说到:“小野哥,为什么要跑,我们都已经很久没见过了,我和…”少女像是碰到什么禁忌一样,话语停下来了,转而双手握紧了手上的斜挎书包带,带有歉意地红着脸没有底气地对我说:“要不要…去旁边的咖啡店聊聊天?” 少女羞红的脸颊与记忆中最不愿想起的那个人一模一样,少女整体的观感虽略逊她几分,可能和性格有关,但样貌放在同龄人中也是出类拔萃的。 白皙的皮肤在夕阳的润泽下显得更加红润,虽然戴着眼镜,但更增添了一种纯真的青涩感,与我印象中之前的形象相比,不再是那个只会跟在屁股后面留着鼻涕的小女孩,而且有了名为少女的一种梦幻感。 摘下眼镜的话,单凭样貌,可能现在的我也会分不清她和那个人有多少区别吧。肩上斜挎着书包,是从图书馆回来的吧,对,她今年就要高考了,也要上大学了啊,大学…… 过去的回忆如匕首般突然刺进我的胸膛,我慌张地睁大眼睛四处张望。 “她是?”少女发觉了还有另一位较小的少女牵着我的手。 “出门捡到的,和你没关系,回去了。”冷漠地说完,我就转过去绕过她回去。 被无视在原地的她,低沉了几秒。然后又跑到了我的面前,双臂展开,再次挡住了我的去路。 她紧咬着下嘴唇,看来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眼里泛着泪花,怯弱但又大声地对我说:“为什么还是这样,小野哥,为什么还是这样,不让别人关心你,什么都要自己担着,什么叫没关系,你知不知道,我…我们都一直在担心着你。” 我没有说话,而是打算再次绕过她回家。 她拉住了我的另一只手,不想让我走开,可为什么偏偏是这只手,我急忙想要抽出。 在争执过程中,最不愿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手腕处如蛆虫爬过的疤痕丑陋地暴露在空气中。 “哥…哥”某念念拉了下我的手指,想问我有事没有。 而少女被眼前震撼的局面吓得立马松开了手,然后用手捂住了嘴巴,我甚至都能看到她的小腿在微微打颤。 我面如死灰地冷冷看着面前的少女:“看到了吧,为什么你们总是要打扰我的生活,给我带来麻烦呢?你们一个一个真的很烦人,你知道吗?回去吧。” 她呆在了原地,眼眶红了,嘴里一直忏悔般不断地说着对不起。 我强忍着心里的剧痛,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三个小孩儿一起嬉笑的笑脸不断浮现在脑中,虽然很无情,我也知道,整件事情和她并没有关系,不应该把怒火发泄在无辜的她身上,但我这么做也有自己的理由,因为我不想再给任何喜欢的人带来不幸了,我想让她远离我,远离那段阴暗不堪的过去,要过属于自己的,光鲜的未来。 “哥哥是为了小盈姐姐吧?”牵着我的手的某念念在前面以带点认真的语气问起了我。 我没有回答,因为不知道怎么说。 “果然,哥哥和以前一样,还是同样的温柔呢。” 等等,等等。 “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的?”我的房间里不可能有关于她们的任何东西。我以严肃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的少女,从一开始,我就对这个少女的一切都看不透,在某种说不清的角度来说,感觉这位少女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的范围,拥有着令人感到恐惧的力量。 少女抬起稚嫩的脸庞,像是在回答某件很平常的事情一样,就像是回答了午餐吃了什么,很自然地的回答,让人不寒而栗。 “因为我在‘那边’,一直注视着哥哥呢,我从很早很早以前就认识哥哥了,所以呢,也自然认识小盈姐姐和小裕姐姐了。” 她提到了那个名字,那个对我而言禁忌的名字,我胃里产生了一阵恶寒,我踉跄地跑到一处小巷,胃酸、苦水、唾液,不断翻滚的呕吐感像要把灵魂催吐出来一样,我反复捶打着胸口,想抑制住这越来越剧烈的呕吐感。 “呐,小野,和我一起去死吧。” 捶打着胸口力度慢慢变大。 “小野,一起变幸福吧,你不是喜欢我吗,所以,能为我去死吗?” 本应该遗忘的那张脸在印象中变得不再模糊,记忆中话语也话语也越来越清晰,仿佛她正贴近我的耳边,轻抚着我的脸,细声对我说话一样。 “呕~” 她濒死时的脸浮现在我脑海里。 “哇~” 苍白、软弱、无助、平静。 “小野,我就只有你了,别让我一个人去,好吗?” 我弯着腰,扶住墙,任由自己把心里的不适感通过呕吐排出体内。 我的后背感受到一股柔软的温暖,某念念从后面抱住了我,把脸贴在了我的后背。 “没事的哥哥,不是你的错。”她温柔着抚摸着我的后背。 我扶着墙,像受伤的野兽般大口喘着气。 “走吧。”我虚弱地重新起了身,对着快要坠落的夕阳,走出了小巷口。 某念念牵着我的手,懂事地没有再说一句话,和我一起重新上路了。 (二) 乌泱泱的人群挡在了我们回家的路上。 “哥哥,看!”某念念用白嫩的手指指向了人群包围住的一栋高楼的天台。 我和像家禽般伸长脖颈的路人群众一起,朝向天台看去。 一个穿着半旧西装的男性,坐在天台边缘,双腿悬在半空中,仿佛随时都能纵身坠下。 “怎么了,怎么了?” “害,一个窝囊废,窝囊了大半辈子,想开了。” “咋了,咋了?” “活了大半辈子,两个孩子都不是自己的种,媳妇也卷钱跟他兄弟跑了,老爹气得住院了,他把房子卖了给老爹治病,病没治好,房子白搭了,老爹也没了。” “他最近在我们公司天天哭丧着脸,都不怎么好好干活,经理小姨子的儿子大学刚毕业,为腾出个位置,经理今天下午就把他给踢了。” “人活到这份上还活个什么劲啊。” “呀,没事,刚刚有人报警了,警察一会儿到,死不了。” “死不了啊,那就没啥意思了。” 从路人们七嘴八舌的交谈中,我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我仰头向上面看去,虽然看不清那个人脸上的表情,一阵风吹过,吹乱了他凌乱的头发,但他此时仍平静坐在天台边缘。 “喂,哥们,跳不跳啊?兄弟在下面等不及了。”一个男性在人群中冲着天台喊去,他混杂在人群中,我看不清他的脸。 “嘿,老婆跟别人跑了什么感觉,说说呗!” 又一声喊声,从人群中向天台投射出去,继而越来越多的喊声,像扔向蹩脚的三流演员的烂番茄和臭鸡蛋一样,纷纷向天台上的那位即将退幕的演员砸去,人群中也有劝解的,但也都被这浩大的声势给淹没了,我也不清楚是被淹没了还是参与其中了。 我捂住了某念念的耳朵。 “你为什么不睡了闺女再跳楼啊,反正不是亲生的,死之前爽一爽,不也值吗?” “喂,王八,亏你现在还活着,我要是你啊,早就没脸活了。” “你跟老婆睡的时候,知不知道她肚里的孩子是别人的啊,你是不是故意愿意给别人养孩子啊。” “亲爹死了难受不难受?你连亲爹都没有了!” “你啥也没了,活个什么劲,赶紧去死吧!” “你也跟老板卖个屁股试试,说不定工作就不会丢了!” “你知道老婆怀孕后,笑了没?” “喂,哥们,跟我们分享分享经验不,哥几个也好奇人怎么能活成这个逼样。” “你快跳啊,我在这儿等好久了,耽误了我的时间,你赔得起吗?” 群众们的呼声越来越高,口号也慢慢变得统一,像中世纪举着火把的圣教徒烧死异教徒一样。只不过是“烧死他!烧死他!烧死他!”的口号演变成了“快跳啊!快跳啊!快跳啊!” 人们好像是经受过训练的一样,姿势整齐地举着手臂,口号一致地催促着天台上的男人赶紧上路。 已经半截进去地平线的夕阳,把剩下的余光洒在楼下的人群身上,沐浴在圣洁明亮温暖的日光中,他们此刻崇高无比,可我只觉得夕阳的光芒太过冰冷。 天台上的人起身了,他张开了双臂,像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一样,恍惚间,我感觉到现在站在天台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我自己。 他的身子已经慢慢倾斜了,夕阳已经快完全沉入地平线中,将要退幕,这位被群众声称从来都未在自己的人生中活过的演员也将要伴随着夕阳在这个世界的舞台退幕。 我拉过某念念的手,在人群的欢呼中,赶紧绕路离开了。 “哥哥…”少女偏过头不解地向我说起了话,“他在干什么?” 我没有回答,感觉如果要是回答了,那么在落地时发出可悲的叫声的那个人就会是我自己。